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向导不哭 > 7、找了一对儿耳朵
    第二天,很早就有人来叫醒他。


    叫醒他的人杨屿并不认识,只是告诉他赶紧收拾好背包,要去军校了。


    基地里每个孩子都要上军校,说是为了将来作战做准备。打仗打仗,地球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打仗啊?杨屿不懂那些大人到底在争什么,但是以前在另外一个基地也上课。军校分成若干年级,而5岁到10岁的孩子统称低年级,10岁到18岁统称高年级。戚洲9岁,自己10岁,看来一定会在同一个班里了。


    要是自己再大1岁就好了,就可以和戚洲分开,去高年级的班里上课。


    以前,杨屿还有特别喜欢的指导员和特别谈得来的同学。


    但是现在一切都是新的,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重新熟悉。


    背包很大,是爸爸以前用过的沙漠迷彩包,可是现在连三分之一都装不满。杨屿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最重要的就是爸妈留给他的那个录音熊,其次就是爸妈的金属军牌。


    军牌一直挂在他们的脖子上,小小的,长方形,上面烙印着他们的编号。但这个是仿制品,因为爸妈的军牌都没有拿回来。


    牺牲的哨兵可以在数据库里查到照片、姓名以及死在哪一场战役当中,由亲人继承奖励点数,而且编号永不录用。


    现在自己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些没用的点数,只要拿着它们就能去换很多东西,可这些点数他永远不会花的。


    背包松松垮垮地背在杨屿的肩膀上,他下了楼,到了顶层的停车坪,戚洲已经在装甲车里等待了。


    “举,举。”戚洲刚刚哭过,一点都不想去军校,可是爸爸说必须要去上课。看到杨屿下来了他才放心些,好在这回有人陪自己。


    他在叫什么啊?杨屿听不懂戚洲发出的声音,只觉得这人可真娇气,有这么好的生活环境还哭。


    戚洲坐副驾驶的座位,小手抓着自己的背包不肯放,背包上别着一枚勋章,是父亲第一场战役获胜的证明,上面有一只鹰。他好期待杨屿上来之后能和自己说说话,还主动把手里的小本子递过去。


    小本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他的字。


    可是杨屿看都不看,爬上了装甲车的后座,他没有再看戚洲,而是无奈地将视线下移。


    他痛恨这个基地,所以连同没见过的同学和指导员一起痛恨,下定决心不交朋友,不和他们说话。可是即便自己不去理他们,单凭戴着的这个硬邦邦的口罩,所有人一定会笑话自己。


    这一切,都是戚斯年害的。


    “举……”见杨屿不理自己,戚洲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叫他名字的时候叫错了。要是被叫错名字,那确实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于是他开始改变口型,将嘴巴撅起的幅度变了变,不明白喉咙如何出力,只能往外吹气似的感受发音。


    “许,许,许。”他连续说了几次,由于听不见,所以他不懂一个道理。那就是哪怕嘴型一样,由于舌头摆放的位置不同、唇内侧发力点不同,说出来的音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就知道自己嘴巴对了,是撅着的,撅起来就是杨屿的名字。


    自己现在会念杨屿的名字啦。


    军校都是住宿制,一周回家一次,赶上爸妈有任务,一个月回家的情况也有。一路上,戚洲倒是很乖,坐在副驾驶里时不时往后面看看,再把嘴巴撅起来,自己一个人闷头吹气。


    等他吹出一个字时,就赶紧把嘴巴捂住,生怕杨屿发现自己在偷偷叫他。可实际上,就算杨屿听见了,也绝对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沙漠里有很多基地,每个基地里很大,他们的车先是开进停车坪,然后等到又来了两辆装甲车才开始往下降。下降速度有点儿快,杨屿有些耳鸣了,赶紧用手捂住。


    结果他这样一捂,一直偷偷看他的戚洲也像模像样地学他,用小手捂住耳朵。等到杨屿看他的时候,他又把手赶紧放下去。


    你捂什么啊?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什么叫耳鸣。杨屿看懂了,戚洲虽然听不到,但是他总会模仿正常人的行为,挺冒傻气。停车坪这时候到了地面,光轮胎就有一人多高的装甲车猛地开出去,尽管魏苍的驾驶技术不错,可杨屿还是被震了一下。


    他又瞪了一眼魏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魏苍迟早就杀死自己,他知道。而自己有能力之后也会杀他,魏苍肯定也清楚。


    真正开出去,杨屿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基地。但是他不敢往前看,一往前面看,戚洲的脸肯定要转过来。他是小聋人,又不会说话,又不知道别人都说什么,唯一和别人交流的渠道就是眼神。


    杨屿也发现了,他特别喜欢眼神接触,好像盯住了就能听见。只要自己一抬头,肯定能逮住戚洲的眼神。


    而且戚洲的眼睛,特别亮。


    眼睫毛长到……杨屿想找一把剪刀,偷偷给他剪了,看他无助地哭鼻子。


    他只好转过身,从车后窗往外看,形形色色的人路过他们,穿着的衣服颜色都差不多。路的两边就是外露的金属,到处飘散着金属的铁腥味。


    金属是有气味的,闻多了就能分辨出来。现在穹顶还没有打开,灯光却把基地照得恍如白天。后面还跟着两辆装甲车,每一辆都坐满了带枪的哨兵,看样子是专门为了护送戚洲,保护他的安全。


    奇怪,戚洲只是一个小孩儿,去上军校,难道还会有什么生命安全的问题?需要这么多人保护?这个问题杨屿想不明白,就好像……戚洲随时随地要被人暗杀。


    忽然,杨屿打了个激灵,难道除了自己,还有人想要杀他?


    也有可能,毕竟戚斯年的手里都是人命。杨屿没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偶尔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警示牌,还有标注了这里是多少区的金属编码。


    看来看去,其实每个基地都类似,都是用金属弄起来的,也没有什么新奇。杨屿昏昏欲睡,肚子也饿,脸上还硌得难受,最后疲惫得闭上眼睛,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去沙漠看一看。


    去沙漠里,也要带上自己的录音熊。


    等到他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


    这所军校的大门比杨屿想象中威严,裸露金属和钢筋水泥像基地里面单独建设的小基地。杨屿揉揉眼睛坐直,不愿意自己刚睡醒的样子被魏苍看到,但是也能猜出一二,这可能是军官的孩子们上学的地方。


    门口站着两排成年人,有男有女,他们居然穿着正式的制服,都是等待迎接戚洲的。


    “到了。”一路上保持安静和绝对戒备的魏苍将车停下,他今天穿了一身哨兵最常见的沙漠迷彩服,黑色的军靴踏上地板,一步就从装甲车上下来了。戚洲在这时又回头看了杨屿一眼,等到副驾驶的门被拉开,他将手臂伸向魏苍,让人抱他下去。


    当魏苍将戚洲抱进怀里的时候,后面两辆车里的哨兵全体出动,带着枪,将军校门口围了一排。


    魏苍的手臂勾着戚洲的头,手掌覆盖在后脑勺的部位。


    这个奇怪的动作,杨屿看不明白。他以前认识的朋友从不这样。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啊?正当杨屿疑惑时,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眼前这些穿着制服的军校高层,竟然齐刷刷地稍息立正,朝着戚洲的方向敬礼。


    而且他们敬的是,军礼。


    戚洲还是个小孩儿呢,比自己还小1岁,这个礼肯定不是敬给他的。杨屿动动脑子,可想而知,戚斯年的地位在这个基地里有多高。高到这些平时高傲的上层人物冲他的儿子敬礼。


    “欢迎戚戚。”校长是个瘦高瘦高的男人,也是杨屿看来最为谄媚的那个,“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他伸手要去接戚洲,魏苍没有将孩子递给他,反而躲了一下。


    “王校长,希望这一次你们能够保护好戚洲的安全。”魏苍用审视的目光,“他是戚长官唯一的孩子,如果再发生上次的事,戚长官不会饶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校长这时擦了擦汗,慌忙点头:“是,是,上次是我们的疏忽。”说完,他忽然看到了装甲车旁另外一个,“这个是……”


    杨屿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疏忽”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猜到一定是出了大问题,否则不会让这么多人战战兢兢。


    魏苍则是连头都没有回。“这是戚家正在考虑收养的孩子,杨屿。从今天起,他陪着戚戚上课。但是请你们务必保护戚戚的人身安全。”


    “是,是,没问题。”能当上头头的人都是人精,校长从戚家护卫队的反应就看出这个养子的地位不高,所以也用不着太费心。只是这个孩子戴着一个……


    口罩。


    “你看什么?”杨屿不喜欢他的这种眼神,“我不是戚斯年的养子。”


    杨屿的眼神再不善良也只是一个孩子,威胁性对成年人而言几乎为零。校长的眼神直接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哨兵,他自己也是哨兵,除了能看到人,还能看到魏苍的精神体,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就坐在杨屿的背后。


    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觉醒后都会有一只动物精神体,但是谁也没有见过戚长官的精神体,这可能是基地的重大秘密。


    接下来,魏苍又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然后就开始往下搬行李。杨屿只有一个迷彩包,可是戚洲却有足足十几个箱子。


    杨屿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带那么多,更想不通他都带了些什么。


    在军校高层领导的簇拥下,一行人进入建筑物内部。首先是一个大厅,大厅的中央就是一个巨大的雕塑。雕塑是一个人,他用右手敬军礼,胸口全部都是金色的勋章。


    雕像的下方一行深深的烙字。


    “一切为了伟大的胜利”。


    伟大的胜利是什么,杨屿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就要陪伴戚洲在这里接受军事教育,大家都以为自己的身份是戚家不被重视的养子。只是这个养子的身份自己永远不会接受。


    军校里的孩子非常多,大家穿着统一的制服,制服全部都是蓝色调,活像是金属炼制出来的颜色。校长亲自开路,全学校的人都知道戚洲回来了,纷纷在走廊上驻足。


    这一次,比起看戚洲,好像看另外一个男孩儿更有意思。


    每一个眼神都像一声嘲笑,杨屿很不适应,以前在军校里多开心,现在就多想离开这里。好在,校长没有直接带着人回教室,而是通往住宿的建筑物。


    住宿建筑仍旧有一个六边形的大堂,中央仍旧是雕塑和那句话。戚洲一直被校长亲手拉着,一直到宿舍才松开。


    戚洲根本不想来,快速地松开校长的手,逃脱桎梏一样跑到了杨屿的旁边。


    杨屿有点烦他,总是看自己,找自己,好像他们真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血海深仇。可是他伸手刚一推,戚洲就把他的手塞到了自己的手里,小声地重复着:“举,举……怕,我怕。”


    “看来戚戚的适应能力不错。”校长笑着和身后的宿舍指导员说,“室友都安排好了吗?”


    宿舍指导员是一个胖胖的女人,她摇摇头:“其他的孩子不愿意……”


    “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校长的怒意忽然袭来,仿佛刚才那个和颜悦色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要是让戚长官知道……”


    话说到这里,校长就不再说了。以前他们当着戚洲可以随便说,因为这孩子根本就听不见,现在他忽然想起来,戚家还送来了一个养子。


    尽管这个养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孩子,看起来处事尖锐极端。


    他忽然明白了戚斯年的用意。


    他哪里是找养子,他是给他的儿子,找了一对儿耳朵。


    “你们再说什么?”果然,这些话进入了杨屿的耳朵,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些人对戚洲,可能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要是让戚斯年知道会怎么样?让他知道什么事?”杨屿歪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将戚洲的小手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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