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皇后情夫是首辅 > 第81章
    景阳宫。


    天气连续阴雨了几日, 今日乍然放晴,将宫阙上的碧绿琉璃瓦片折射出绚丽的光彩,内殿庭院中的各色鲜花, 也在五颜六色的光斑下显得愈发动人。


    小周稷如今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 趁着天气好, 沈浓绮命乳母将孩子抱了出来, 试试工部刚做出来让太子学步的学步车。


    这学步车是周沛胥设计的,小小窄窄的木质圆圈檀木板,木板前方挂了颜色鲜艳的铃铛,下头镂空了两个窟窿, 正好兜住孩子的胯部。


    车的底部装着木制滑轮,高度正正合适,将小周稷放进去, 他的小脚掌就将将够着地面,可以一斜一歪地走路。


    小周稷还不能熟练掌握技巧,偶尔脚底滑几下, 也不哭不闹不着急,最多瘪瘪嘴,然后注意力又被前面响动的铃铛吸引, 继续向前。


    袖竹在旁边笑道,“首辅大人不仅在朝堂上有大才,对待婴孩也最是贴心,这学步车又稳又安全,旁人哪儿能想得了这么周全?你们瞧小太子走得多好?”


    弄琴也附和道,“是啊, 不过太子能学步得这么快,也离不开儿时身子骨就调养得好。


    若无皇后娘娘每日冥思苦想变着法样给小太子进补, 从在襁褓中起,就米糊啊、粗粮啊、蔬菜啊、肉……如此循序渐进地滋养,恐怕啊,太子还要过上好几个月才能学走路呢。”


    “谁说不是呢,有皇后娘娘这样无微不至的慈母,再加上首辅大人这样温润如玉的圣父,咱们小太子啊,今后定会是晏朝一等一的明君!”


    两个婢女的嘴一句比一句甜,沈浓绮原本心中还有些烦忧,也在这些闲话打趣儿之前烟消云散了。


    过了一会儿,沈浓绮眼见孩子的精力已经消磨得差不多,又担心日头越来越盛晒,立马让乳母将孩子抱进入了殿中。


    本想着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谁知婢女上前来报,“禀告皇后娘娘,沈夫人求见,如今正在外殿侯着呢。”


    沈浓绮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她这弟媳素来是个不爱走动的,平日里只会在月初进宫同她说说话,今日怎么要进宫求见?莫非是转性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宫婢将人请了进来。


    殿门口传来响动,沈浓绮抬眼望去,见江映芙缓缓行入殿中。


    短短半月不见,江映芙的精神显得尤其不好,面色苍白,神情悲戚,沈浓绮原想着道几句关切之语…


    却见江映芙扑通一下,径直跪倒在了她身前,带着悲愤铮铮道,“臣妇求皇后娘娘做主!臣妇要状告夫君沈流哲,朗朗乾坤之下,草菅人命,罔顾王法,视晏朝律例为无物!”!!!


    此石破天惊之言,引得殿中众人齐齐皆惊!


    沈浓绮闻言眼眸震动,将指尖下的金丝檀木扶手骤然抓紧!


    几息之后才稍稍平复,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的冷意,及皇后的威压,她尽量控制着,让语调更轻缓些,“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同流哲拌嘴了?


    饶是如此,草菅人命此等话也不能乱说,你若是还恼,本宫待会儿让流哲来同你当面谢罪,如何?”


    说罢,沈浓绮抬了抬下巴,示意弄琴将江映芙扶起来,但江映芙却不肯,只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臣妇岂会因为家常小事,来此惊扰娘娘?实在是因为沈流哲行事太过,臣妇不得已之下,才入宫让皇后娘娘做主!”


    江映芙抬起头来,挺直了身子,将事情一一道来,“臣妇前些日子得知京郊有个画师技艺高超,臣妇慕其雅名,便命人花重金收了几幅此画师的画作,谁知此人的技法笔触,竟与卫国公府已逝的大公子周修诚一模一样。


    臣妇曾与周修诚有过一纸婚约,此事娘娘与沈流哲是知道的,且这么多年来,他的尸身一直没有着落……


    臣妇乍然见了那画作,便想着或许周修诚没有死,又想着或许他死了,可在临死前将一身画技传给了他人……


    总之臣妇与周修诚曾相识一场,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臣妇也是想要搞清楚弄明白的。”


    事及周修诚,沈浓绮终于正色起来。


    毕竟此人不仅是弟弟的情敌,弟媳婚前的已亡未婚夫,也还是周公宏之子,周沛胥的亲兄长,是晏朝的栋梁之才,若是真能寻回来,于国于民亦是一桩幸事。


    “那画师人呢?”


    江映柔乍然听了这一句,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臣妇也同皇后娘娘一样,想知道这画师究竟在哪儿。”


    “臣妇见了画作之后,未免让夫君疑心,所以央臣妇兄长江宇去将此画师寻来。


    兄长虽应下了,却迟迟不将人送来,左也推右也推,直到推了半个多月,各种理由都用完了,才带了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来到臣妇面前,道那老者就是那作画之人。


    臣妇自然不信,备了笔墨让老者当场作画,可画作与之前的只有七成像,分明就不是原来那画师!可兄长一口咬死老者就是,还斥责臣妇念着旧人,德行堪忧。臣妇束手无策之下,只能独自暗中调查。


    直到今日,臣妇才从伯爵府的一个侍卫口中得知,他们前阵子得沈流哲授意,确实捕了个画师入京,但不是个老者,分明就是个年轻公子!


    沈流哲还命人将他蒙了黑布押进了昭狱!皇后娘娘,你我都知道昭狱是怎样的地方!


    臣妇从未见过哪个进过昭狱的人,能活着出来的!”


    江映芙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孱弱的身躯随着啜泣声剧烈抽动。


    江映芙也知不该为了旧情人,向皇后揭发她亲弟的罪状。


    可若非如此,她又该同谁去诉说?


    试问满晏朝的臣子,谁敢得罪沈流哲?


    首辅周沛胥倒是个刚正不阿的,但事关周沛胥的亲生兄长,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就怕其中有个行差踏错。


    若万一那画师不是周守诚,她此时冒然让周沛胥去帮她要人,岂不是要让顺国公府周家,从此与沈流哲翻脸么?


    满京城,只有沈浓绮能管得了此事。


    “若不是沈流哲杀了那画师,那人现在又在哪里?为何臣妇将京城掘地三尺,却还是找不到?”


    江映芙哭得衣襟裙摆都湿了,捂着胸口痛不欲绝状,仿佛即刻都可能哭晕过去。


    沈浓绮面色凝重,可见她如此悲痛,还是想着要先出言抚慰几句,正要张嘴,就见内殿门口,飞驰进了一着了黛蓝色官服的男子。


    沈流哲满面焦急,慌乱到连头顶的官帽都歪了也顾不上扶,他瞧见江映芙跪匍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只觉心如刀割,立即附身,欲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芙儿,芙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映芙此时乍然见了他,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她拂开他伸过来的双臂,指着他哭喊控诉道,“沈流哲!你把那画师交出来!你把周守诚交出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提去昭狱杀了?!如此草菅人命!你岂能善终?!”


    江映芙声嘶力竭说完这几句,终于心力耗尽,一口气未能提上来,只觉两眼一黑,昏死在了沈流哲怀中。


    沈浓绮立即上前查看,吩咐道,“快来人呐!将沈夫人带去隔殿中好好休息,宣今日当值的太医速速前来查看。”


    沈流哲心急如焚,膝盖一弯,便准备将江映芙拦腰抱起往偏殿走去,耳旁却传来了沈浓绮一句冷声,“你留下!”


    他的脚步被厉言喝停,只得将抽出臂膀,将怀中的爱妻瘫软的身躯轻缓交给婢女,直到眼睁睁望着她们消失在了殿门口,他脸上才露出怆悲之色。


    “…岂能善终,她居然说我岂能善终。”


    沈流哲将头沉沉垂下,袖下的双手紧攥成了拳头,神色悲痛道,“阿姐,我同她夫妻一场,她竟然舍得如此说我……”


    眼前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从小至大顺风顺水,人生从未遭受过像此刻这样的打击。


    沈浓绮心中一阵心疼,却也不得不先将事情问清楚,“那你同我说,那画师的确是周守诚么?你真将他杀了?”


    “的确动过杀心,可我没下杀手。”


    他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只知宣泄情绪,在佛堂杀人的青涩莽撞少年,他成熟了,也稳重了,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至于他是不是周修诚……”


    沈流哲抬起双手,痛苦地捂住脸,“阿姐,我没去看,我没敢去看。


    可江宇说,那画师的相貌,同周修诚长得有八分像,理应就是周修诚无疑了,我听了他这么一说,便更心慌了!


    阿姐,你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还活着?他活着也就罢了,为何不在扬州,不在蜀州,不在潮州……为何偏偏出现在京城?!为何偏偏要来搅乱我和芙儿的生活?


    明明只要再等一等,我确信只再等一等,芙儿就会完全接纳我了!”


    一听到那人没死,沈浓绮暗暗松了口气,好在沈流哲再生气,再难过,到底也没有失去理智。


    周守诚去世不过五年,成年之后相貌理应不会发生太大改变,既然江宇已去确认过,若无意外,那人是周修诚的事实,已是板上钉钉了。


    沈浓绮心中五味杂陈,一面为了周沛胥寻回兄长感到欣慰,更多的,是担心眼前为情所困的胞弟。


    她上前几步,帮沈流哲顺了顺后背,以期让他情绪平缓些些,然后轻言问到,


    “既然现在周修诚寻回来了,那你打算同映芙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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