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与不疯◎
疯子。
赵容蓉轻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太过突兀,以至于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看见了她脸上愉悦的笑容。
“公主, 公主……”玉禾忧心忡忡唤着。
赵容蓉手指轻轻擦过眼角, 带着笑意开了口, “原来, 我竟是个疯子。”她尤觉不可思议,“疯子……”
卫桓原本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 可也没想到赵容蓉的反应会是这般, 他站在原地有一丝手足无措。
不,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再无可退的余地, “你克死了二皇子, 让贤妃娘娘大病一场,还整日搅的我卫家整日鸡犬不宁, 你就是个丧门星。”
“丧门星?”赵容蓉重述了一回,这词倒是新鲜。
她掐了掐手掌心, 努力地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她起了身朝着卫桓走去。
她的眼尾微微泛着红, 就像是一抹格外妆扮的眼尾妆, 让她的眼神楚楚可怜可又带着一丝癫狂。
“驸马……”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我与驸马成亲五载,驸马今日同我说了第一句真心话。”
惊得卫桓脑子里不停地回转着那日赵容蓉所言:“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只能受着。”
卫桓心中突突直跳。
赵容蓉两手空空, 却能逼得卫桓往后退。
卫桓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好似血液都涌上了脑袋里, 不管不顾道:“你天生就是个不祥之人……”
周遭之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卫国公脸色大变, 一脚踹向他,“孽障,还不住口!”
赵容浔可算是明白为何他这妹妹要他留下看热闹,这出热闹精彩的不行,百年难得一遇,他收了折扇,面无表情的看向众人,“今日蓉儿可是为了你的庶子办的满月宴,驸马未免欺人太甚,我们何不到陛下面前说道一番,让陛下来评评理。”
“让陛下也来听听,卫国公府是如何污蔑我妹妹的名誉……”
卫大夫人险些就晕死过去。
进宫路上,玉禾忧心忡忡,轻声唤着那懒散闭目养神的美丽女子,“公主……”
“嗯?”赵容蓉轻声应道,她心情好的出奇,就连玉禾都拿不准她为何会这般高兴。
“您不要将卫三郎的话放在心上。”
“他那是恼羞成怒,胡乱说的。”
赵容蓉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明亮,好像群星璀璨,熠熠生辉。
“我为何要生气?”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原以为还需要再等些时日,不想卫桓今日就受不住了。”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惜,一切才刚刚开始,卫桓就承受不住,提了和离。
看来她果真疯了,疯的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如今有多可怕,才会让卫桓害怕不已。
她想想便觉得好笑。
要是疯的更早一些,卫桓是不是早就怕了,同她和离了。
可惜她以前顾虑太多,不肯疯。
“我与卫家从今日起就算是两清了,日后他们便是满门抄家,也牵扯不到咱们头上,你该高兴才对。”
玉禾愈发忧心,公主不对劲极了,可她又说不上来为何会如此。
*
宫门快要落锁前,出了件满朝震惊的大事,陛下大怒,下了圣旨,让安阳公主与驸马卫桓即日起便和离,各自归家,一别两宽。
安阳公主留住太后跟前,修养身心。
而前驸马卫桓得了闭门思过的责罚。
谁不知晓,安阳公主可才将卫桓庶子养在身边,今日还大肆开宴庆祝此子满月。
谁料宴散了,安阳公主同驸马竟然就和离了?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龌龊,旁人好奇不已,可又不敢去打听,只议论纷纷。
风波之中,卫家关上门自不提府中如何。
赵容蓉却是浑身一轻,好似整个人背上扛着的大山都已经被推倒。
她陪着太后在道观里念了三日经,避过了诸多身外事。
第四日,她才见了外头的大太阳。
太后叹着气,握着孙女的手,叹气道:“你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没能摊上个好娘。”她看不上贤妃,却是喜欢这个孙女的。
可她那儿子,心里头却又将贤妃看作眼珠子,卫家无论犯下多少事,他也是轻拿轻放。
她这做祖母的,能护着孙女的地方并不多。
毕竟隔着一辈人,她连孙女的婚事都做不得主。
赵容蓉含笑道:“皇祖母以后再不必为孙儿烦心。”
太后又问:“你以后有何打算?”她这样的年纪了,没得那么多长吁短叹的迂腐见解,孙女和卫桓的这桩婚事原就是互相折磨的错误,如今离了便离了。
可人这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孙女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多么如花似玉的岁数,何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以后?
赵容蓉微微有些出神,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告诉她他要出发前往青州,她是如何回答他的来着?
祝愿他一路顺风。
以后的日子……
她匐在太后膝上,轻声言道:“蛮儿身体不好,孙儿只想过些清净日子,好好为她调理身体,让她能健康长大。”
太后笑她,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明知哀家问的不是此事。”
“罢了,你如今不想说也就罢了。”
“你是公主,何愁找不到佳婿。”
“眼见着就要科考了,若是今春新科状元人才好,榜下捉婿也是段佳话。”
赵容蓉却道:“孙儿再不嫁人了,日后就伴着皇祖母,不好吗?”
太后那双慈祥的眼眸里泛起了忧愁,“若是从前,哀家便应了你。”
“可哀家见你父皇……”
后面的话,悉数被太后抹去,赵容蓉却也听懂了。
其实日子过的好似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赵容蓉偶有出神的时候。
卫家的事,她虽不感兴趣了,旁人却日日都会在她耳边提及。
“卫国公回府以后,就病倒在床,听说卫三郎日日都跪在卫国公房前请罪。”
“这都多少时日了,卫国公也不肯见他一面。”
“卫大郎,卫二郎如今都告了假,回京为卫国公侍疾,听闻这二人一回府,将卫三郎给狠狠地揍了一通。”
“贤妃娘娘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日日都让碧溪前去探望劝慰。”
夏语话赶话,提到了贤妃娘娘,慌忙住了口,抬眼去看她家公主的脸色。
却见她家公主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盯着手中那册一整个上午都不曾翻动的书卷看。
玉禾走了进来,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姑姑。”夏语得了令,领着众人退出了寝殿。
“公主,”玉禾走到赵容蓉跟前,将窗户推开,让阳光能透进来。
赵容蓉终于醒神,“回来了。”
“和离的文书,今晨已经送去了国公府,一并送还的聘礼礼单,也已经让卫大夫人亲自过目,是礼部侍郎黄大人做的监中人,全都送还了回去。”
“公主府那边已经开始收拾整理,只是那几个库房难清,需得花上几日,才能整理完搬离公主府。”
公主府原是为了方便公主出嫁后,与夫家往来。
可如今她们同卫家依然撕破了脸,哪里还能当邻居。
赵容蓉懒散回道:“也不急,左右那都是些死物。”
“放在那儿总不会跑了去。”
玉禾犹豫了半晌,又道:“贤妃娘娘那儿,可还要让人送东西?”
贤妃娘娘如今想必是恨透了她家公主,莫说见公主一面,便是连公主送的东西,都全被贤妃娘娘命人扔掉了。
赵容蓉并不难受,“当然要送,她不要是她的事,我送是尽我应有的孝道。”
玉禾叹气,公主怎么就能摊上这么个不分亲疏远近的亲娘。
偏生这孝字大过天,压的公主好些年都喘不过来气。
而今公主看上去终于摆脱了这股束缚,不再在乎同贤妃娘娘的母女之情,却又好似陷入了另一场困境里。
“公主,奴婢让太医院调制了一贴安眠的药,您今晚好歹喝上一碗,好好睡上一觉才好。”玉禾虽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可那股忧心却压也压不住。
“不过是夏日烦闷,人犯懒罢了,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药就不必喝了。”赵容蓉不在意的应了一声,而后手指轻捻,将书翻到了下一页。
玉禾的话却没说完,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封信,“这是揽月送来的信。”
揽月送来的信当然是玉绥写的。
“放下吧。”赵容蓉却看也不看,只吩咐玉禾将信放下。
“是。”玉禾有些迷茫,她原以为公主听见玉绥写了信送来,心中应该会欢喜,可公主神色却只是寻常,太过冷淡了些。
她退出寝殿前,回身看了一眼,那封信安安静静的躺在小几上。
*
“主子,揽月的消息送来了。”碎星疾步走回客栈的住处。
他们主仆二人前来青州,算算日子已经快有十五日。
玉绥脱下外衣,换上一身粗布装扮,听见这话接过了碎星手上的信,原本带着笑意的眉眼霎时就蹙起,“只有一封信?”
碎星摸了摸脑袋,莫名其妙道:“嗯,只有一封。”
玉绥迅速地拆了信阅读了起来。
信中简单提起京中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还有揽月在信的末尾着重提了一笔:我等了两日,只等来玉禾姑姑传信说,公主并无回信让我转送给王爷。
见他盯着信看了半天,心情甚似不佳,碎星连忙问:“主子,可是京中出事了?”
“没什么。”玉绥将信收好,再不提及信中所写,“走了,去府衙。”
他们二人,穿着一身不显眼的打扮,混在人群里不起眼。
青州府衙大门前,很是热闹,围满了老百姓,皆因昨个儿抓到了陈家祖宅夜里哭嚎的‘鬼’。
作者有话说:
可能我文笔不太好,所以内核正文里怎么都有些词不达意。
蓉儿一直都不是因为厌恶卫桓这人,所以才一定要和离。
毕竟逼上眼睛,也能糊涂过一辈子。
她只能在反抗命运。
明日再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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