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隽阁下!”工作虫周到的帮谈隽解开安全带,并伸手打算扶他起来。
谈隽比了个手势,谢绝了他的好意,“我自己就行。”语罢便抱着睡得深沉的虫崽起身,双脚很稳的落地。
因为中途耗费了太多精神力,谈隽此时脸色微微发白,头也有些胀痛,语气有些虚弱:“安嘉少将现在在哪?”
“我可以带您去安嘉少将的住所,只是……现在少将在战场上,暂时赶不回来。”工作虫建议道。
谈隽点点头。
他来的时候没跟安嘉说。
工作虫指着面前的门,语气恭敬:“就是这里了。”
谈隽颔首,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单间,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把睡熟的虫崽放到床上,扯开被子盖上,谈隽才得空环顾四周,一边看一边评价。
一不大张的床,照安嘉的身高恐怕还得微微曲着,但鉴于他睡觉总是蜷缩成婴儿状,勉强可以。
一个单边衣柜,旁边还有一个落地挂衣架。
再然后是一张书桌,嗯……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摞书,其中的一本夹着枚羽毛书签,应该是最新看的。
接着谈隽的目光就被书桌上的相框吸引了,修长的手指从顶端拿起,是动动刚睁眼那时谈隽给拍的,看起来特别乖巧。
谈隽刚要放回原位,指尖一动,直接翻到相框背面,很好,居然是双面的。
而里面的主角赫然就是眼前这位,谈隽精致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拍过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雄虫鼻翼间架着一副木制镜框,冷白的指尖夹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俯着身体微微低头嗅着,脸比花还要美艳三分,黑发黑眸,俊美又神秘让虫忍不住去想去了解。
良久,谈隽才放下相框。
已经下午了,动动都睡醒了安嘉还没回来。
给虫崽扣好衣服扣子,谈隽便抱着动动去了指挥所。
此时的指挥所愁云惨淡,每只虫头上都笼罩着一大片乌云,噤若寒蝉。
出师不利。
安嘉带领的先锋部队此时被包围在敌军包围区深处,刚向指挥所汇报的情况十分糟糕。
“天伽用一个上将引诱先锋部队深入内部,集中火力意图歼灭。天伽士兵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无法突围。”是十年前的倍数。
“安嘉少将带领的一万将士现在被数倍敌军包围,和援军无法会面。”
“蒂米亚罗已经下令,要用我们的军虫给天伽上将陪葬。”
死一样的寂静。
在座的没有虫能想到,蒂米亚罗竟比他雌父还要疯得多,为了挫虫族的锐气牺牲一个上将也在所不惜。
如果蒂米亚罗是他们的指挥官……
指挥所的将领如鲠在喉,不自觉看向元帅,不禁遍体生寒,冷汗直冒,不知该庆幸自己的指挥官比较正常,还是畏惧有这样一个对手。
元帅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如古树虬曲,身体的血液几近凝滞,身居高位多年养成的威压让虫虫隐隐喘不过气。
好一个天伽!
“诸位谁愿带领军虫去协助阿纳斯塔西奥上将,助安嘉少将突围。”
在大多数虫迟疑的半秒钟里,皮斯刚开口就被迫中止了,门口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元帅——”
“我。”
脸色十分难看的元帅震惊地大力起身,紫色的眼睛瞳孔放大。
每只虫都本能寻声望过去,只见挺拔高挑的黑发雄虫逆光站在门口,肩上坐着一只更小的黑发虫崽,小脚还在一晃一晃。
“我去。”谈隽再次重申。
“你怎么来了?!”元帅眉头完全拧成皱巴巴的结,又看到他肩上的虫崽,“……还把动动带来了!”
在场的不少军雌面面相觑,心里不禁喃喃,这么又是你?!
跟着元帅很久的虫都觉得这场景格外眼熟,八年前和元帅在绿峦区围剿星盗,雄虫也是这么不声不响出现在指挥所,不过当时还很稚嫩。
谈隽当时刚刚成年,本应在帝都过着安逸生活的雄虫却空降战场,元帅是又气又怕,那瞬间心肝脾肺肾没一处是好的了。
谈隽当场大胆而固执的提出他要带兵,元帅夫夫都压制不住,其余毫不信任却无可奈何的将领只得沉默,在心里骂他的同时也只能徒劳心疼帝国的士兵。
该死的s级雄虫,有特权了不起?就会糟.蹋雌虫!
最后却出乎意料取得了全胜,取了勒索罗亚二当家的虫头,伤亡比远远低于那次行动中的任何战役。
而谈隽踩着锃亮的军靴走下战舰时,衣角都没皱一丝,那对黑眸像深不见底的风暴眼,时不时还闪着妖冶的血光,周身的血腥煞气像活生生的魔头,征战多年的军虫见了也望而却步。
这,这是杀疯了……
从此,谈隽的名号响彻星际,也成为了不是将领却可以随时领兵上战场的唯一雄虫。
“给我五千军虫。”
元帅低喝,严厉至极,眼底都是明晃晃的警告:“谈隽!那是天伽!”
“我知道。”谈隽无所畏惧对上他的可怕的紫眸,直接将坐在自己的左肩的虫崽丢进他怀里,大掌撸撸动动的头发安抚。
“您看着动动。”语罢便转头往大门的方向走。
元帅抑制不住地低喘着,抱紧了怀里眼睛睁地大大的虫崽,一贯扬起的头微微俯下,艰难闭了闭眼像是妥协了般。
“将一万将士拨给谈隽阁下,前往战区……协助安嘉少将突围。”
走到门口的谈隽脚步一顿,声音冷冷清清:“当年我行,现在我也一样可以。”虫就消失在门口。
元帅看着虫崽乌亮柔软的黑发,手温柔覆上了上去,仿佛发出了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再睁眼时,紫眸荡开一圈圈的水光,目光忧愁而悲怜。
坐在一边的二皇子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月牙,思绪慢慢飘远了。
*
“少将!”操纵着机甲的拉克慢慢往里退,和同待在机甲里的安嘉碰到一起,背靠着背,“天伽的兵力又增多了,再杀不出去……我们顶不了多久了!”
安嘉剧烈喘息着,从玻璃眼罩可以看到的眼睛却分外平静,“让军虫分成两拨,分别从左侧和右侧突围,其余留下和我一起,方式自愿!”声音冷静清醒。
拉克不可置信看着冷静过头的安嘉,您想做什么!知道他的意图后毫不犹豫道:“我自愿留下!”
安嘉不带一丝情绪盯着他,“不准……带着他们冲出去!”
天伽的目标是他。
“您——!”拉克红着眼死死盯着安嘉,鼻间的酸涩一点点发散,喉咙发痛,捏着驾驶杆的手指嘎嘎作响。
“快走!”安嘉毫不留情。
拉克呆愣在原地半分钟,带着鼻音和悲愤:“是!”狠下心迅速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两虫又分开了。
安嘉操纵着机甲手攥住扑来的天伽士兵,将脖子一扭猛地丢出去,一个两个……
他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最后两三只被单独分隔开,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天伽机甲。
他眼里没有一丝畏惧,金色的宛如月色在河流流淌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发狠地击中不断扑上来的敌人,手被抓住反手肘击。
再然后是腿……越来越多的机甲部位被天伽士兵缠住,刚硬和刚硬的对击,机甲外壳极速摩擦发出亮光,壳身颤了颤。
蒂米亚罗看着视频里被压倒在地痛击的虫族少将,苍白的嘴唇咧嘴一笑,血红的眼眸都是残忍的冷意。
阴冷的声音通过电流清晰传达到每个天伽士兵耳中:“好好招待虫族的军雌,至死。”
安嘉被从后面偷袭后重心不稳,接连就被重重一拳从空中打落,被一大堆敌人扑倒在地单方面围殴。他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心脏不受控制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腔。
这不是两军交战的势均力敌,全力以赴,而是对对手极致的侮辱,是凌.辱,是虐.杀。
两天一夜的不间歇战斗,就算是s级机甲,能量供应也趋于耗尽,操作台因能量不足和外力破坏而发出短促的警报,红灯不停闪烁。
s级机甲双脚被各自分开,从两个方向开始拉扯,天伽士兵启动机甲飞离地面半米,直接加速拖着半个身体着地的机甲,带起一股厚厚的风沙。
安嘉眼前的眩晕感越来越强,脑海中的空点愈来愈密集,身体成了一道紧绷着的弦,过之则亡。
我……是不是要死了?安嘉半昏半睡中不禁想道,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一股强烈的遗憾和不舍充斥着胸口,涨涨得发疼。
可我还没见动动呢……也还没跟雄主好好道别。
重重一拳落下,安嘉的机甲头上出现了十几厘米的裂痕,碎片四散飞到脸上,眼角留下一道红豆大的红痕随即渗出一滴滴血珠,从苍白的脸侧滑过没入衣领。
嗒!嗒!嗒!
天伽上将的直系下属单手掐住机甲颈部往上提,安嘉被连虫带机甲举起来悬在半空,几近昏迷的他被晃得剧烈咳嗽起来。
“去向上将谢罪吧!”敌人眼里迸发出强烈的狠意,用力将机甲掷向空中,而那个方向的下空是一块呈尖塔的巨石。
安嘉被甩到几十米外半空后便像失去翅膀的鸟直直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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