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和阿纳斯塔西奥双双和元帅夫夫告辞,一起离开并在路上聊了起来。
“好漂亮的花纹啊!雌父您看!”泽多小脸兴奋得通红像发现了什么宝贝,献宝似的给阿纳斯塔西奥看。
阿纳斯塔西奥认真看了以后,手轻轻拍着他的头,柔声道:“的确很漂亮,泽多还是虫蛋时也没有的,这是雌纹,雌蛋才会有。”
小雄虫认真点头,继续沉迷于动动的照片无可自拔,嘴角翘起很大的幅度。
阿纳斯塔西奥歉意地看向一旁的安嘉,语气里有点无奈和心疼:“见笑了!泽多没有兄弟,我又没什么时间陪他,所以他一直很想有一个可以一起长大的伴儿。”
安嘉摇了摇头,看向泽多的眼神藏不住的喜欢,“泽多被您教得很好。”
笑了笑,阿纳斯塔西奥紫色的眼睛注视着安嘉:“怀虫蛋很不容易吧?辛苦你了。”他是过来虫,很清楚孕雌的不易。
不知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安嘉耳尖悄悄红了,声音也弱下来:“没有,谈隽阁下很体谅我。”
见状,阿纳斯塔西奥脸上盛满了亲切的笑:“看来你和谈隽阁下很恩爱,那就好。”
安嘉全程被阿纳斯塔西奥用很温柔很舒服的方式对待,像哥哥一样的关怀,如沐春风。
但安嘉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大了,和元帅相像的外表,和谈宁一致的性格……
*
程汨看着紧紧跟在谈隽身后滚的蛋,忍俊不禁:“动动又犯什么错了?”
动动乖乖的谈隽就会抱着,犯错了就自己在地上滚,短短半个月程汨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接过程汨递过来的红酒杯,谈隽靠在护栏上喝了口酒才慢腾腾看向脚下讨好蹭着他脚尖的蛋,右手轻晃高脚杯淡淡开口:“趁我不注意跑出了别墅大门。”
“不愧是我大侄儿,这都行!”程汨啧啧道,虽然佩服也不敢干涉谈隽对虫蛋的教育方式。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野的蛋。
“对了,动动也快一个月了吧?怎么还不见破壳的动静呢?”程汨摸了摸下巴,看着虫蛋陷入了深思,“它的壳好像比其他蛋都要厚啊,看来——”他看着谈隽奸笑着,乐呵呵道:“浇灌的次数不少吧!”
程汨的感觉的确不是错觉,蛋壳一般越厚营养越足,虫崽也会更健壮,说明雄虫在孕期浇灌得很勤。
对于他的八卦,谈隽持沉默态度,冷冷撇了一眼。
“这个不用你关心,它就没好好待过一天营养箱,能破壳才奇怪。”
谈隽话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还是他雌父有先见之明,再宠着能不能破壳还是个问题。
程汨捧腹大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语气贱贱的:“怎么就同意安嘉上前线了?一只虫不寂寞吗?”
“安嘉是孤虫。”
“这个我听说了。”
“那你知道他的双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程汨侧过身,耸了耸肩,“这真没了解!”
“双双战死,三十年前,在红阑区。”谈隽用深不见底的墨眸看着他,几秒后移开,看向红阑区的方向。
他不会阻拦,也不能阻止。
“战死,红阑区……你的意思是——!”程汨倏然瞪大了眼睛。
三十年前,安嘉也还只是颗蛋,降生在战火交加的红阑区,没见过面的雄父雌父就战死在和天伽交战的战场上。
他幸运地被元帅带回帝都。
谈宁为他取名安嘉,希望他能平安且出色的长大成虫,然后再有个安稳的家。
之后,他考上军校,并以第一名从军校毕业,再进入军部成为一名军雌,到如今的少将,安嘉一直在向自己的目标坚定不移的前进。
*
谈隽知道动动迟迟还不破壳的后果,但,再怎么顽劣都应该坚韧不拔。
蛋,被从外面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
于是,在蛋壳里几乎被眼泪淹没的动动被谈隽关在营养箱里,除了按时放它出来进行精神孵化。
可能是谈隽的坚定有了回报,也可能是动动的营养太足长得太快,蛋壳容不下它了。
这些谈隽都不关心,在他和往常一般准备把动动放出营养箱时,他就听见营养箱里面有声音。
不是以往动动撞箱子内壁发出的砰砰声,而是一种很清脆的,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心下有了猜测,谈隽打开营养箱,果然,纹路繁琐的蛋壳裂了长长一个口子。
有什么一直在里面动,裂缝越来越大,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出来,然后是肩膀,动动的身体部位暴露得更多了,最后蛋壳顶部直接被顶破了。
一只小小的、香香的头顶还举着一块蛋壳的虫崽出现在谈隽面前,还没有他摊开的手掌大,黑色短发,眼睛还没睁开,皮肤上裹着一层粘液,指甲的颜色都不很清晰。
动动趴着半空的蛋壳里,手里抓着刚才它撞掉的一小块蛋壳,直接往嘴里放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三两下就吃完了。
接着就扒着蛋壳外缘,从上往下咬,速度极快三分之一三分之二
这让谈隽觉得自己的咬合力可能都不如一只幼崽。
把自己的蛋壳吃完了,头上那块没吃,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够不着,它再没了任何遮挡物,跌跌撞撞向谈隽的方向爬来。
刚破壳的虫崽对精神力和信息素都很敏感。
三个月二十八天,动动降生。
一个月零六天,动动破壳。
十二分钟三十一秒,动动成功破壳。
谈隽一言不发地看完了动动的破壳的全程。
微不可察晃动的指间贴上虫崽,谈隽左手给他坐另一只手虚扶着,将他带离营养液。
谈隽麻溜地用柔软的毛巾把动动擦拭干净,给他穿上了安嘉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最后的最后,再往他嘴里塞了个奶果。
于是,动动最后一块蛋壳幸存下来了,被谈隽放了起来。
破壳时有力的动作耗尽了动动的体力,吸着吸着就垂下小脑袋搭在谈隽臂弯上睡着了。
听着那小小的鼾声,谈隽感觉有东西把自己的心撬开了一个口子,什么以极快的速度钻了进去,略粗粝的指腹在光滑柔软的小脸上缓慢滑动。
眉目温和下来,恍如常年的积雪融化,缓缓汇聚到一起化作涓涓细流,温润而柔软。
动动。
安嘉执行完巡视任务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先摘了帽子,光脑传来叮咚声,是有简讯进来了。
打开,只一眼安嘉就挪不开眼了,心像蛋糕上的奶油被温化了,温热而甜蜜。
是动动的睡眠照。
和雄虫一般的墨发搭落在眉眼处,小脸睡得微微泛红,浓密纤长的鸦羽落在眼睑处,粉嫩的小嘴微张,像素之高连白色的细小绒毛都能看清。
视频打了过去。
“喂,动动睡了,就不叫醒他了。”“……雄主。”安嘉看到画面慢慢移动,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谈隽走到了阳台。
朝思暮想的容颜出现在视频那一头,安嘉眼睛慢慢红了,嗫嚅着就是开不了口。
谈隽就看到眉眼疲惫的雌虫从兴奋到平静,最后慢慢红了眼眶,心里涌上些许莫名的烦躁,他低声道:“怎么了?动动刚才破壳了,不应该高兴吗?”
下一秒,安嘉就做出了个难以言喻的笑容,又哭又笑,难看得很。
不自觉的,谈隽的手就靠近安嘉的脸要帮他抚平下垂的嘴角,像忘记他们还隔着屏幕。
一直微微垂下头的雌虫并没有发现这个很快的动作。
“我很想动动,也……很想您。”安嘉喉咙沙哑,艰难吐出。
一直在想,还没睡着就开始想了,可是雄虫就从不在他的梦里出现。
自安嘉离开,虽然一直有联系,偶尔也会视频,绝大部分都是关于动动的,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
安静下来了。
只剩两虫的呼吸声,能听出并不平稳。
等待了好久,谈隽也只是这么平淡说:“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都可以联系我。”安嘉难掩失落,眸子都黯淡了下来,不轻不重应了一声。
很快收拾好负面情绪,安嘉就开始和谈隽聊有关动动的事情。
“怎么今天就破壳了?他有乖乖听话吗?”
“时间也不短了,最近几天乖乖泡营养液了。”谈隽轻描淡写,语气都没变一丝,掩去自己和动动斗智斗勇的片段。
深藏功与名。
安嘉急切地想知道关于虫崽的一切:“破壳的时候顺利吧,没受伤吧?”
“没有,他很健康。”回忆起今天的场景,他谈隽想了想还是用了这么个形容词。
话题全是围绕着虫崽,到后面谈隽名为不爽的情绪都被激发出来了,他怠慢下来,有一下没一下接着安嘉的话。甚至直接找借口敷衍了:“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安嘉被噎住了,看着黑掉的屏幕眨着眼,再往窗外瞧瞧,天还亮着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啊。
挂断视频的回到房间的谈隽瘫倒在床上,脸上浮现些许懊恼,揉了揉发涨的额头。
好像搞砸了。
明明他偶尔也会想起那只很容易脸红,会受挫却坚韧的雌虫。
动动在隔壁睡得香甜,根本不了解他雄父此时矛盾至极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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