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和帕特里克从图斯特王城的中心广场散步走回珍珠号。
晚风伴着音乐掠过耳畔, 舒适宜人。
离珍珠号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船身轮廓。
帕特里克正要趁此机会, 把维持了许久的暧昧进阶到确定关系,心中酝酿着说辞,就在这时,余光瞥到甲板上站着一个人。
船上有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只是惊鸿一瞥,他就能判定,那个人不是珍珠号上的船员。
于是旖旎的心思瞬间让位,他机警地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娜塔顺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怔,不再慢吞吞地享受夜色了, 二话不说, 大步跑过去。
船上的人原本背靠着岸边,转头时, 一缕暗金划过, 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娜塔眨了眨眼,脚步慢下来, 仔细辨认了一下,诧异道:“……斯威特?”
帕特里克起初没认出来, 在娜塔的提醒下仔细观瞧, 越看越像, 可不就是斯威特。
不由得扼腕:大晚上的, 一个人鱼不在水里待着, 跑到他们船上来干什么?白白浪费了他表白的大好机会!哎!
娜塔在疑惑中登上珍珠号, 盯着他在甲板上绕了大半圈, 找了个距离十几米的位置停下,打量着他。
在此之前,娜塔已经见过斯威特很多次。
只不过每次都是匆匆一瞥,没机会细看。
说起来,知道斯威特和梅菲黛丝是一个人的时候,她凌乱了好一会儿,毕竟她和梅菲黛丝在克莱恩家里有过几段不为人知的交流,交流的内容嘛……
她那时把梅菲黛丝当成了一个想要留在克莱恩家里,享受克莱恩的照顾又不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故意搞暧昧吊着他的心机美人。
但是事实好像和她的推测正相反。
上次斯威特突然出现在珍珠号上的情景,似乎……是他在追着克莱恩跑。
所以他来这里是来找克莱恩的?
克莱恩知道吗?
短短几秒,娜塔脑子里把追求过克莱恩的人或精灵过了一遍。
从身高体型出身长相性格多个方面考虑,筛了又筛,最后进入决赛圈的有三个,分别是丽莎、斯威特和斐瑞斯。
丽莎不用说了,和克莱恩青梅竹马,互相知根知底,人漂亮性格好,和她也很聊得来,如果是她选,她一定首选丽莎。
但克莱恩好像只把丽莎当朋友。
斐瑞斯各方面都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佼佼者,唯一不太匹配的点,是他是个黑夜精灵,不太喜欢阳光。
可惜的是,克莱恩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心思。
那就只剩下斯威特了。
老实说,娜塔不是很喜欢斯威特。
虽然克莱恩从来没说过斯威特不好,但珍珠号回归帕洛依港时,她见过迪克几次,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这个人。
她一直对七年前,斯威特和他的朋友,将克莱恩当做白痴一样耍弄的事耿耿于怀。
某次从迪克和丽莎口中听说,原来克莱恩还有过那样单纯、热情、真挚的时期,她震惊了许久,无论如何都无法把那些描述和眼前冷静、温和的人联系到一起。
她见到克莱恩时,克莱恩已经是现在的样子。
或许不如现在这样老练,但也是一个坚定果敢,让人捉摸不透的青年船长了。
很多次,她想劝克莱恩放轻松,没必要绷那么紧的时候,都会想,要是她在七年前遇到克莱恩,一定会好好保护他,让他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每当这样想,就更加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践踏那样的克莱恩,也因此,对斯威特越发不爽,即便克莱恩一再强调斯威特救过他。
或许她当初对梅菲黛丝印象不佳,就是吃了斯威特那边的挂落。
不过娜塔不是个死板的人。
时间能把克莱恩从一个心性纯挚,毫无城府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斯威特或多或少,也能有些改变吧。
斯威特面对她的审视不躲不避,主动打招呼:“晚上好。”
娜塔抱着手臂颔首,手指敲在托着的手肘上,若有所思:“如果你是来了找克莱恩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不在这里。”
斯威特说:“我知道他不在,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旁边观望的帕特里克一惊。
斯威特:“我想了解一下克莱恩这七年间是怎么过的。”
帕特里克提起的心放下了。
吓死,还以为他突然对娜塔起了心思。
娜塔明白了他的来意,拒绝道:“那你找错人了,克莱恩不点头,我不会随便把他的事说给别人听。”
斯威特思索片刻,换了个说法:“那么,可以讲一讲珍珠号这几年的遭遇吗?”
娜塔:“……”
这个问法就很巧妙,她睨了斯威特一眼,正好,她也有很多事想向他确认一下,于是“唔”了一声,说:“不涉及克莱恩的私事的话。”
斯威特露出浅淡的笑容,“当然。”
*
克莱恩和伊诺从绿藤城堡出来,在晨曦与泉水的精灵的诞生地停留了一阵。
而后树精灵带伊诺去参观了大地精灵的聚集地,两人便打道回府。
回到图斯特王城的路上,谁都没说话。
伊诺自从听到预言就神思恍惚,没有心情。
克莱恩则是在规划珍珠号的未来——或许,这一次回到阿弗尔王国,可以向王室提出申请,前往东方探索新大陆了。
骑三头鸟飞过平原,然后乘马车回到酒店,在走廊上分别前,克莱恩叮嘱了伊诺一句:“不要乱想,好好睡觉,一切都等康拉德回信之后再说。”
听到康拉德的名字,伊诺才有所反应。
但那个预言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只是低落地点点头,就回了房间。
隔天早上,克莱恩收到了诺曼伯爵的邀请函,上面说,想和克莱恩就精灵汽灯出口的事详谈一下,见面时间是晚上八点,地点约在王城的剧院里。
邀请函里还附带一张票,戏剧的名称正是昨天他从树精灵那里听来的《灭世预言》。
精灵汽灯是一种比光系魔法球持久性更强的光源,而且灯芯可替换,是图斯特王国和周边王国家家户户必备的日用品。
上一次克莱恩来到图斯特,主要带回了一些谷物、红酒和特殊矿物,像这种精灵加工的商品,他挑选了几样,拿回去给阿弗尔王国的商户过目,拿到商户订单的,这一次来便按订单采购。
上次带回去的商品中,要数精灵汽灯的预定量最多,是这次采购的重点商品。
而整个图斯特王国,精灵汽灯生产的各个环节几乎都被诺曼伯爵家里把控,想要拿到合适的价位和独家的渠道,早晚要和伯爵见上一面。
克莱恩当即让酒店的跑腿帮忙送去回信,信上写明他一定会如约前往。
到了晚上,克莱恩换上礼服,带上礼物,乘马车前往王城戏剧院。
他特意提前十几分钟,没想到伯爵已经到了。
诺曼伯爵个子不高,长期养尊处优,身体圆润肥胖,头很小,长着一双与脸盘的比例严重不符的更小得绿豆眼,仅剩的皮肤白这个优点也在这样的外表下,成了缺点,令他脸上、身上的肥肉更加腻人。
诺曼伯爵手握着一根手杖,头发像被恶龙舔过一样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泛着可疑的亮泽,身穿一身墨绿色的呢绒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两颗扣子之间的缝隙被突出的肚皮撑开,露出一点点肉色。
而克莱恩今天穿了深蓝色的礼服,罕见地戴了一顶绅士帽,身型挺括颀长,衣服齐整得体,气质沉稳温和,一双碧眼深邃迷人,与诺曼伯爵的形象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看到克莱恩走进包厢的一刹那,伯爵眼前亮了一下,握着手杖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压着心底的躁动,才没有站起来,安稳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克莱恩向他行礼。
克莱恩摘下帽子礼貌笑道:“让您久等了,伯爵大人。”
诺曼身体绷了绷,倨傲地点点头,说:“坐下吧。”
看他态度,克莱恩就知道今晚的商谈不会太顺利,维持着淡淡的笑,坐在了诺曼伯爵对面。
其他买了票的人们陆陆续续进入剧院,剧院里变得吵闹起来,舞台上的黑色巨幕拉起,露出了里面红色的幕布。
克莱恩称赞一句:“图斯特王国的文艺产业真是发达,玫瑰节时我听到了许多动听的音乐,民众的穿着打扮足以引领周边各国的时尚风向,还有这样规模的剧院,着实让人羡慕。”
这种场合下,称赞图斯特王国,就相当于在称赞诺曼。
诺曼很受用,傲慢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志得意满地说:“那是当然。图斯特王国是整片大陆上最强大的王国,各项产业在大陆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
这话罗伊都一定敢说,诺曼伯爵显然对自己身为图斯特贵族的身份相当自豪。
来之前克莱恩调查过诺曼,听说他几年前因为骚扰溪泉,得罪了还是王子的罗伊,被父亲禁足在家,有好一段时间没出来过,直到去年他继承了去世的父亲的爵位,才摇身一变成为新一任伯爵,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
向他提供消息的人对诺曼伯爵的评价不高,他没什么本事,手下一的产业都是他父亲积累下来的,他本人则花心好色,每天只知道酒肉声色。
估计要不了多久,图斯特王国精灵汽灯的生意就得换一个老板。
不过那都不关克莱恩的事,眼下诺曼伯爵还掌控着这单生意的拍板权,他就得好好应对诺曼。
克莱恩不反驳,继续说:“是的,别的不提,单是精灵产业,整片大陆没有哪个国家比得上图斯特王国。虽说图斯特王国是离仙踪森林最近的国家,但也要执政者有够深远的目光,才能制订出让精灵和人类积极合作相互促进的条例来。”
诺曼对克莱恩称赞罗伊的部分不置可否,就前半句再度大放厥词:“哦,我一直认为不必太过强调精灵的作用。事实上他们的存在只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他们,图斯特王国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相反的,要是没有我们的这些好心的帮助,凭他们的简单的头脑,就算能产出再多商品,一样要滚回他的仙踪森林去。”
“……”面对如此无知的言论,克莱恩面不改色,微笑道:“像伯爵大人这样善良的人并不常见,有您这样一位可靠的合作者,是我们的荣幸。”
克莱恩说这些话时神情自然,像是完全发自肺腑。
诺曼伯爵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他,说他是废物、败家子,说他早晚会把老伯爵流下来的产业败光。
呵,他们懂什么?不过是些眼红他的失败者罢了。
都是些蠢货,根本看不透他做的那些意义深远的决定!
但克莱恩不一样。
克莱恩有眼力多了。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船长。
被这样英俊且有见识的男人吹捧着,诺曼熏熏然,浑身熨帖,不知不觉地放下了之前刻意端着的架子。
剧场里的灯暗下来,只剩舞台上还亮着光。
满场的躁动平息下去,红幕拉开,演员登场。
与此同时,斯威特从港口回到酒店,在克莱恩的房间前站定,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里面也没有人的呼吸声。
斯威特转而去敲了对面伊诺的房门。
伊诺昨晚失眠一整晚,直到刚刚还在补觉,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克莱恩提前收到了康拉德的消息,匆忙揉着眼睛跳下床来开门。
一拉开门,看到斯威特,心脏噌地跳到嗓子眼,按着门板就要把门关上,但斯威特伸手一撑,把门抵住了。
伊诺的心哗地凉了半截,心想:这恐怖的人鱼该不会是故意挑了一个克莱恩不在的时候来弄死他的吧?不就是听了他的海螺吗?他已经道歉了,还想怎么样啊!
伊诺几乎被自己的想象吓哭了,声音发抖:“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斯威特仔细听了一下,确认伊诺的房间没有其他人,才低头看向面前泫然欲泣的小鬼,问:“克莱恩去哪里了。”
“我、我哪——”一接触到斯威特冰凉的视线,伊诺就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提供帮助的话,绝对,不会好下场。
他连忙改口,说:“他好像是接到了一、一个伯爵的邀请,去、去剧院看戏剧去了。”
斯威特:“哪个剧院,去多久了?”
伊诺扒着门回忆:“好像有一个小时了,哪个剧院我、我不太清楚。”怕斯威特不信,还特地补充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斯威特沉思几秒,说了声“谢谢”,收回手,转身朝楼下走去。
直到斯威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伊诺狂跳的心脏才平静下来。
他刚才,是死里逃生了一次吗?
王城剧院。
舞台上扮演命运精灵多丽丝的演员登上舞台,宣布自己在水晶球中看到了未来,下面的观众看得聚精会神。
克莱恩不是来看戏的,他的目的是聊精灵汽灯的事,因此戏剧一开始,就时不时把话题引到生意上去,但每一次都被诺曼伯爵岔开话题。
诺曼见缝插针地讲述他所做下的高明决定,痛斥他的所有合作伙伴,辱骂帮他工作的佣人、工人,他似乎对精灵有什么成见,甚至在提起罗伊的爱人溪泉的时候,用尽下流的话语。
克莱恩起初只是淡笑着听他讲,并不附和,渐渐的,他察觉到诺曼伯爵是在刻意拖延躲避,神情便冷淡下来。
——他肯听诺曼废话的前提,是得到的让价能弥补浪费掉的时间以及承受的精神损失。
如果不能,他暂时没有听一个蠢货吹嘘的兴趣。
“伯爵大人,”克莱恩突然出声打断诺曼伯爵的长篇大论,“您似乎还没想好是否与珍珠号的合作,或许,您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一下,”他说着拿起座位边的帽子就要起身离开,“如果有机会,改天——”
诺曼伯爵被打断还很不悦,见克莱恩要走,脸色一僵,连忙说:“当然,我当然要和珍珠号合作,哦,我正要说到这件事呢。”
克莱恩笑着说:“那我一定要听听伯爵大人的高见了。”
嘴上这样说,但他拿帽子的手还没放下,几乎是明示了如果诺曼再兜圈子,他就不奉陪的意思。
诺曼伯爵掏出手帕擦了下额角的虚汗,拉了下包间里的线,线通到包间外,另一头坠着的铃铛响起,引来侍者。
诺曼伯爵咳了一下,说:“给这位先生上一杯精灵果酒。”
侍者看了克莱恩一眼,答应下来,垂头退了出去。
大约是先前克莱恩捧得诺曼伯爵很舒服,他不想失去这个听众,这一次果真就精灵汽灯的价格和独家渠道的事商讨起来。
不谈不知道,一谈,克莱恩对诺曼是个废物的评价更上一层楼——他坐拥这么大的产业,却对这些产业一窍不通,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外人知道的多,时常语出惊人,提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建议。种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一句废物就能概括的了。
对诺曼家族来说,也许这位新任的伯爵是块无生命的肉,会更有利一些。
诺曼伯爵看着克莱恩的脸色谈价格,几乎是予取予求。
但克莱恩压价没有压得太过分,只压到最低预算便停了,毕竟他也不想一次把诺曼家族压垮,细水长流对珍珠号更有利一些。
签订合同之后,诺曼一定要和克莱恩碰杯庆祝。
再怎么看不上诺曼,他也为珍珠号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未来一个月内,在精灵汽灯按订单数量装到珍珠号的货仓之前,还要和他打交道,克莱恩没有驳他的面子,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橙红渐变的精灵果酒。
克莱恩仰头的时候,诺曼贪婪的视线刮过他的嘴唇、下颌和喉结,在他放下酒杯时,殷勤地找着托词想让他喝第二口。
刚开始克莱恩还想着,前面那么多废话都忍过来了,一杯酒而已,喝完给足诺曼的面子,就可以走了。
但当他喝下第二口的时候,一股反常的睡意直冲头顶。
酒有问题!
对面的诺曼见他反应过来,面露焦急,催促他把整杯酒都喝完。
克莱恩抓着酒杯用力往墙上一摔,啪嚓一声,酒杯碎裂,酒液洒在了他的手上。
“你干什么!”诺曼伯爵拔高了声音,脸色大变。
又快速拽动房间里的线,想让侍者进来帮忙按住克莱恩。
来之前,克莱恩就知道诺曼伯爵有这方面的癖好。
骚扰溪泉受到父亲严厉惩罚后,虽然断断续续对旁人使一些卑劣的手段,但都是在暗地里,背着所有人。
克莱恩以为,但凡诺曼伯爵不是个百分百的蠢货,就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对一个沟通着阿弗尔王国和图斯特王国之间贸易往来的船长下手。
况且当时合同已经签完,最容易使手段的谈判阶段已经过去,包厢里只有他和诺曼伯爵,没有其他人,他才会喝侍者递过来的酒。
但事实是,诺曼就是这么蠢。
克莱恩已经说不清是诺曼蠢,还是他蠢了。
门口的侍者推门进来,就要关上门按住克莱恩。
克莱恩手中还拿着破碎的酒杯,当即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手背上捅去,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伴随着诺曼伯爵和侍者的惊叫,冰冷尖锐的疼痛瞬间冲散了那股困倦感。
克莱恩抽出酒杯,任由手上鲜血横流,就近一脚踹翻侍者,在他胸口上猛跺了两脚,确认他再也爬不起来,才低喘着踢开桌子,一边挽着被血湿透的衣袖走近诺曼伯爵。
不知是不是为了在克莱恩晕了以后行事方便,或者是为了降低克莱恩的戒心,诺曼伯爵来看戏剧的时候,把自己的人都留在了外面。
剧院里面,只留了一个被他买通或者本来就是他的侍从的“侍者”,现在侍者晕了过去,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脸上溅到了克莱恩的血,本就白腻的脸又褪了一层,看着克莱恩靠近,不断往墙角蜷缩,视线在他手背和脸上来回,惊恐地大叫:“疯子!你这个疯子!”
外面的戏剧正到高潮,乐团卖力地奏乐,激昂振奋的音乐声在整个剧院环绕。
包间悬得很高,侍者进来时又特意关了门,诺曼的求救声便被隔断在这个装帧豪华的房间里。
几分钟后,包厢的门砰地被打开,克莱恩捏着额角,匆匆朝剧场外面走去。
而包厢里的诺曼公爵,眼神涣散地瘫在角落里,靠近裆部的座椅上插着一片玻璃碎片,有浅黄色的液体从他的裤子里渗出,顺着座椅流到地上。
外套里的白衬衫胸口处一片刺眼的红,血不是他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擦上去的。
克莱恩手背的伤口还没愈合,只用白色的餐巾包扎了一下,血顺着餐巾边缘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沿路有侍者看他行色匆匆,想要上前询问,闻到血腥味纷纷都愣在原地。
走近剧院门口的时候,又一波困倦压来,他顿了一下,伸手扶住走廊上的扶手,用力攥了攥受伤的那只手,刚有些结痂迹象的伤口又被崩裂,刺痛拉回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他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一个沾着冰寒气的怀抱迎面而来,不由分说地搂住了他。
斯威特泛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斯威特的到来确实让克莱恩安下心来。
至少,斯威特不会伤害他。
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意识在被困意蚕食,最后他只说了两个字:“回去。”就在斯威特怀里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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