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汐汐?”
身后林母的声音唤醒了林汐,她把本子塞回抽屉里假笑着摇了下头,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卧室关上门。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木然的看着眼前的白墙,脑袋就像卡壳了一样。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她没想到,一定有。
林汐浑身发冷,她脱了鞋窝在被子里,脑袋晕晕沉沉的乱成一团,到底哪里的细节被她忽略掉了?
她还以为原主的父母是亲生的,可没想到原主竟然是被领养的。
林汐觉得自己离真相只差一层薄纱,却一直找不到头绪。
怪不得她觉得凶手把证据都放在家里很奇怪,白与时难道真有可能是被陷害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真正的凶手会是谁呢。
昨天一夜没睡好,加上又做了半天车,林汐身心俱疲,她原本只是想躺在充满安全感的小床上整理下思路,却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汐吓得蓦地起身,双眼还在朦胧的半睁着,她埋怨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都能睡着,真是头猪。
她在黑暗中伸手摸向床头柜想把台灯打开,却不小心将自己放在上面的包碰到了地上。
包包没有关严,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虽然看不见,但林汐能想要眼前的惨状,她包里装着各种零碎的小东西。
打开灯,果然撒的到处都是,圆圆的润唇膏都快滚到了门口。
她认命的开始收拾,一弯腰就看到包里的报纸也掉落在不远处。
林汐默默的把报纸捡起,当时趁警察不注意时她把它拿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驱使的她。
收拾东西的心情顿时没有了,林汐将报纸摊在床头柜上,开始仔仔细细的研究它,上次毕竟是通过照片看的,多少有点失真。
正如白与时所说,这份报纸有点掉色,林汐才翻了几页就指腹黑黑的,就像抹了墨似的。
其他地方都没什么问题,直到林汐翻到其中的某一页,突然发现上面无论是字的颜色还是图片的眼色都比别的页数淡很多。
应该是有人经常翻看这页。
林汐把注意力放在报纸的内容上,她眉间下意识一紧,这一页她非常熟悉,甚至前不久才看过。
原主家《救赎与惩罚》那本书中就夹着这一页的内容,在那张被裁剪的报纸上。
新闻的内容就是她曾经搜遍全网,才找出来零星一点消息的豆腐渣工程事件。
白与时会关注这个新闻无可厚非,毕竟这场事故就是由白家引起的。
突然,林汐的注意力被什么吸引住,脸上的肌肉霎时僵住。
看着那篇读过不下十遍的新闻,她轻声的呢喃出声,断断续续的将新闻的内容念了出来。
“……建筑物倒塌至一人死亡,三人受伤……在场工程师的及时疏散下,将事故伤亡降低到了最小……值得注意的是,唯一一例死亡是在场参与疏散的工程师……”
“死者为男性,化名,甄某。”
林汐凝视那句话许久,她之前不是没有看到过这个名字,但并没往脑子里去,甚至上次她还感慨过甄师傅是个好人。
怎么会这么巧,原主和事故死者都姓甄?
她蓦然收起自己所有的东西,穿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买了回a市的票。
背着包走到房外,林母正在看电视,林汐急切的开口。
“妈,对不起,我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回家确定一下。”
“我好像……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
顾濯接到林汐电话之前,正被顾母训斥。
“白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她坐在主位上,脸上的慈眉善目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谨慎。
顾濯没说话,他低着头神色不明,顾母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回应,继续说着。
“把他搞进去的那个女人不简单,显然是蛰伏已久,她是叫林汐是吧,这事你不能瞎掺和,立刻把她辞退。”
顾母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和古家千金的婚约尽快提上日程,白家现在也面临大难,恐怕商业板块会发生大变……”
“妈。”
顾濯打断了顾母未说完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顾母挑了下眉,她没有生气,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眼前那个她一手带大的继子眼神变得好像有些不同,他的表情不再那么逆来顺受,而是逐渐坚定。
“我不会和古玥结婚的,林汐我也不会辞退。”
“你说什么?”顾母丢掉端庄猛地拍了下桌子,气的眉头直竖,“还真是翅膀硬了,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谁!”
“都是因为母亲当初把我接回了顾家。”
顾濯抬起头,深邃的面部轮廓让他的眼眸更沉稳,他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的身世。
“但是接下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救回公司,母亲相信我的话就给我点时间,如果不信,请您通知父亲撤下我继承人的身份。”
说完他在顾母震惊的视线下颔首示意,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直到消失在别墅入口。
顾母呆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她烦闷的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老顾,你那个天才儿子的倔脾气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别墅外。
司机得到了指示将车开出了老宅。
顾濯长呼一口气,终于做了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王璐说的没错,他该为自己活一次,如果能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好了。
所有有关“责任”的枷锁都是顾濯给自己加上的,顾家待他不薄,他为此无条件回报,要是真的换继承人选,他也仁至义尽。
林汐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顾濯先是惊讶,他想起白与时最近发生的事情,复杂的接通。
那边的人好似有急事,不等他开口就先行挑明目的。
“顾濯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白与时是左撇子?”
他下意识的蹙眉看向自己的手,回答她:“知道。”
“那为什么他平时要装成右撇子?”林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哭过,“你知道原因吗?”
“汐汐你不要着急,先冷静下来。”无奈的叹息一声,顾濯说起了那个原因。
“左撇子的古法语为esclenchier,它除了本意还有另一层意思为不吉利,其他更深层的解释都是不好的词,所以有名望的大家族通常都把这当成缺陷,会逼迫自己的孩子隐藏起来。”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观念,即使白家比较开放也是根深蒂固的,所以他会习惯性隐藏很正常,怎么了汐汐,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吗?”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久到让顾濯都怀疑林汐是不是挂断了电话。
“没事,我随便问问,谢谢你。”
说完这句,她才真的挂断,顾濯怔怔的盯着手机,不是不想追问,而是他感觉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和他有一条横沟,根本无法跨越。
对于那件轰动全国的案件,顾濯更是迷惑的不行,这件事让他的公司遭到重创,但比起这些,令他打击更大的是白与时会杀人这件事。
要不是警察已经将人抓了起来,凭顾濯对白与时的了解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顾濯愁眉不展的望着窗外已经漆黑的天空,那里乌云密布,连月亮都看不见。
雨,又要下了。
*
林汐没带伞。
她下了出租车就背着小包裹跑进了夜色中,还好回家的路不长,在被淋成落水狗之前她踏进了家门。
随手把包扔在玄关处,林汐立刻开始在家里翻找着什么。
临时决定回家,是因为她有一个离谱的想法,尤其是在与顾濯通完话后,这种预感逐渐加深。
为了证实它,林汐翻箱倒柜的搜索她想要的东西。
在厨房搜查时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垃圾袋,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
林汐观察它了几下,突然扯出来一个放在水龙头下,一阵时间过后,它自己溶解了。
这是可溶型垃圾袋。
在沸水下可以加快溶解,用温水或者凉水同样能溶于水只是用时会长。
林汐略微思索就放下它加快了翻找速度,可接下来即使她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凶器。
没错,她在找杀人用的凶器。
当时警察搜索过一遍案发现场,但因为她已经把证据都提供了,而且她一直居住在这把现场破环了个差不多,警察也并未搜索到另外的线索。
现在林汐要将之前的怀疑全部推翻,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凶器一定就在这个房子里,白与时家的那个则是假的。
搜索无果后,林汐来到了浴室,她像刚穿来的时候那样躺在浴缸里。
如果是她为了掩人耳目,会把凶器藏在哪个地方?
林汐背靠在冰凉的浴缸壁上,仰头维持着原主死时的姿势,目光落在浴室吊顶上。
这是她穿越来后看到的第一个场景。
目光从吊顶扣板中间的一条条缝隙中扫过,林汐若有所思的歪了下头,然后忽然起身走到储藏间翻找,再次回到浴室后,她手里握着把一字螺丝刀。
浴缸的边缘又高又宽,林汐可以稳稳的站在上面,按照她的身高,脑袋正好可以顶到吊顶。
她把螺丝刀插进夹板的缝隙中,没用太大的力气就敲开了一块。
小心翼翼的把夹板放在一旁,林汐激动的打开手电筒,踮起脚把头伸进吊顶里来回看。
然后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就被瞬间被扑灭。
里面和普通的厕所天花板一样,水泥壁上横穿着管道,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林汐握紧手电筒,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内心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无力。
难道她的猜想是错误的吗,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又观察了一圈,双脚因为长时间踮起有些发麻,林汐觉得自己似乎该放弃了。
她或许是真的魔怔了,证据确凿的事情怎么可能……
突然间,林汐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片水泥墙上,瞳孔逐渐放大。
那片墙壁看起来很正常,却又没那么正常。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差别,但林汐的舅舅是开装修公司的,小时候她常去现场观摩,潜移默化中她对这些有不少了解。
必如眼前的这片墙,看起来就像是水泥没涂均匀,但……
将脚踮的更高,林汐勉强碰到了那片墙,她用指节轻轻敲了两下,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又敲了敲周围,声音是截然不同的闷响声。
林汐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很明显,这中间一小块墙面是空心的。
一种强烈的预感铺面而来,她紧咬下唇,用另只手上的螺丝刀在多出来的那层薄薄的水泥边缘轻轻一撬,那块墙壁就真的掉了下来。
林汐拿过来一瞅,果然和她想的相同,中间是盖子似的卡扣,边缘处为了遮挡缝隙,延伸着做了层非常薄类似水泥材质的东西,颜色质感一样,却比水泥坚硬轻薄的多。
不是经常看水泥墙面的人只会把它当作没涂晕的水泥而已。
摘掉这层伪装,里面的一小块暗格就露了出来,林汐深呼吸一口,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
哪个洞里面的东西充满寒气,被光照到还有些轻微反光。
林汐在看到它的一刹那就站不住了,她脚一软猛地摔在了浴缸里,膝盖和胯骨同时传来尖锐的刺痛。
但身体的疼远远抵不过心中的,她浑身颤抖,将身体卷成一团,抱住了自己的双腿。
暗格里的是一把……刀。
甚至上面还遍布鲜血,让它冰冷的外表多了层阴森。
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一切的来龙去脉清晰的展现在眼前,林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所有的证据都是假的,全部是原主一点点伪造的。
坍塌事故死掉的那个甄师傅,就是原主的亲生父亲。
从头至尾就没有什么凶手。
因为原主是自杀的。
或者说,凶手就是她自己,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
她伪装白与时的左撇子割腕自杀后,用多层可溶型塑料袋包裹住了手臂,将凶器藏在早已准备好的暗格中,最后自己躺进放满热水的浴缸。
等到塑料袋融化,现场一点证据都不会留下。
林汐胸口像被人硬生生的割了个大口子,哗哗往外淌血,疼痛传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浑身每根神经都在喧嚣着痛楚。
白与时那句想让林汐忘记以前的一切,是期望她忘记仇恨重新开始。
她终于读懂了白与时最后的那个表情,他用最温柔最深情眼神望着她,仿佛在说——
汐汐,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那么我……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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