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宋逸城脸色顿时一僵, 视线落在两人略显亲近的站姿上。
祁凛冲他倨傲地扬了扬下巴,目光里玩味又冷漠。
“这还没毕业呢,”宋逸城看着他们, 忽然开了口,声音轻慢又阴冷,“你们就这么腻乎,真是等不及啊。”
祁凛闻言,轻嗤一声,随后歪头看他,声音玩味又讥讽:“你管得着吗。”
他可记得之前见过的一幕。
某天友枝的外套不小心放在体育馆座位上忘拿回来,祁凛过去取,结果一推门,就看见宋逸城手里正拿着那件衣服。
他低着头,似乎是在嗅闻着,表情很沉醉,还有一种病态的痴迷似的。
祁凛顿时觉得一阵恶寒,直接上去掐着他脖子一把按在墙上, 眉头死紧,厌恶地问:“我说, 你他妈是变态吗?”
宋逸城吓了一跳, 像是被戳破了什么似的,慌忙想把东西藏到身后。
祁凛劈手夺走他手里的少女外套, 之后一拳砸在对方脸庞的墙边,咚的一声巨响,他逼近宋逸城脸庞, 眸子里的压迫感十足, 冷哼一声:“想挨揍是吧?想不到你看着人模狗样的, 背地里却这么猥琐。”
怪恶心人的。
祁凛低头充满戾气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彻骨:“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死定了。”
狗东西。
敢觊觎他老婆。
祁凛想到这,身上的危险气息变得更加浓重。
想了想,他把下巴搭在面前少女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脸庞掠过发丝,痒痒的,随后挑衅地掀起眼眸,朝那人看了过去。
少年少女,容颜漂亮。
动作亲昵。
少年细致俊戾的丹凤眼里明晃晃写着“她是老子的”的嚣张意味。
仿佛占有欲十足。
而且丝毫不加掩饰。
于是宋逸城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了些。
祁凛却旁若无人地低头,随意挑了挑女孩松散的发尾,意味不明地覆在她耳边说:“你头发松了。“少女抬手摸了摸头发,祁凛伸手把她发丝上的小皮筋轻轻弄下来,绕在纤长指尖上,随意地转啊转。
宋逸城没说什么,视线复杂地扫过少年身侧的女孩,随后转身走掉了。
少年弓着背,眼神紧紧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目光防备又警惕,像只炸了毛的黑色大猫。
友枝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我讨厌他。”祁凛这么说。
他早看出宋逸城这人目的不纯,阴郁变态,他接近友枝的行为也让自己大为火光。
“我也是。”她听了,想了想,轻轻点头。
那人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让人浑身不舒服。
眼前的少年还是一副烦躁的样子,神情有些虞着,细致的眉头蹙的死紧。
见状,她连忙摸了摸少年的头发,企图给他顺毛。
似乎是有了作用,像只怠惰的大猫似的,被少女的手轻柔地揉着头发,祁凛略微眯起眼睛,对她的亲近很是受用。
祁凛忽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很认真地盯着她:“宋逸城这个人,你以后防着点,要是他跟你说话,千万别搭理他。”之前听沈归京说过,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疑有他,轻轻颔首,“我知道。”
祁凛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此时操场上传来男子1500米点名检阅的声音,他啧了一声,意犹未尽,索性捏着女孩下巴亲了一口。
犬牙微微溢着,唇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少年不轻不重地按了一把她的腰肢,惹得友枝脸红伸手掐他,侧身躲过随后攥住手腕,微吐了下舌尖,笑起来邪气又好看。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准备下楼去参加比赛。
“一会等着捧老子赢来的奖杯吧。”临走之前,祁凛还不忘亲了一口少女的脸颊,随后餮足地弯着唇角,简直像只狡猾缠人的偷腥猫。
“你差不多给我注意一点……”她忍不住伸手拍他一下。
随后友枝微红着脸走下了高高的看台,打算去买点补充能量的饮料。
天越来越热,小卖部里的人很多,有些拥挤,挑完东西,友枝站在里面排队结账时,抬手擦了把头上的汗水。
等快排到她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比赛开跑的枪响。
等友枝买完饮料回来的时候,操场上传来学生们阵阵热闹的呼声,友枝凑过去一看,一个高挑少年正遥遥领先着,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在跑道的最前面,漆黑的额发被微风吹起,轻轻松松超过后面那群男生一大截,任凭后面的人怎么加速追赶,他始终都保持在第一的位置。
别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祁凛却跟没事人一样。
而且他姿态游刃有余,神色轻松,体力好到恐怖。
旁边人忽然在讨论什么: “这哥真的厉害,有颜又全能,掀开衣服有腹肌,啧,绝了。”
“慕了,我为什么怎么都练不出来啊。”
“之前单手俯卧撑,我们班男生全都歇菜了,就他全做了,甚至还超额。”
“靠,真的吗,他体力这么好?”
体力很好……
她听到这,不知道触及了什么闸门,心思瞬间就飘忽了一下。
忽然忍不住开始脑补。
脑海里迅速划过自己之前画过的那张练笔图,靠着之前见过的模样,勾勒出少年流畅紧实的腹肌,细致的喉结,窄俊白皙的腰线,还有从喉结落到腹肌上的汗水……!她在想什么!
想到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迅速被她在脑里自动打散,友枝摇了摇头,赶紧撤掉自己头顶冉冉升起的那枚流动黄旗。
咳咳,好像……想太早了。
甩了甩头回过神,她继续看着比赛。
这时五班的同学在看台上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祁凛——祁凛——”
友枝站在操场尽头的位置,一抬头,不远处就是长跑比赛的终点。
那少年脸上是张扬肆意的笑,视线略过操场周围的人,似乎在不紧不慢地寻找着什么,忽而看到了她,他那双丹凤眼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少年勾了勾唇,接着开始大幅度加速,甩开身后的那些男生们老远,朝着终点线这边急速奔来。
友枝和同学站在终点线旁边,朝他挥手,加油助威,并且跟着大家一起呼喊着祁凛的名字。
果不其然,他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拿下最终决赛的第一。
少年往前跑了几步,甩了甩发,随后抬手把黑色额发撩上去,有同班的男生过来勾住他的肩膀,欢呼雀跃着,祁凛和走过来的沈归京抬手击掌,勾了勾唇,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炽烈而漂亮。
老师在旁边带着笑容地鼓掌,同学们也都围着他,“破校记录了,凛哥牛逼!”
“我们是年级组冠军了,耶耶耶!”
少年不羁一笑,随手抹去下巴上晶莹的汗水,汗水濡湿白色薄T恤,整个人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友枝忍不住拿起手机,打开ins,对着他拍了一张动态照片。
于是少年站在霞光之中的画面被记录了下来,似乎就连阳光都眷顾他,整个人显得温柔而恣意。
这时候祁凛似有所感突然抬起眼帘,那双漆黑透亮的丹凤眼透过手机摄像,直勾勾地看向了她。
友枝一顿抬头,心跳骤然加速。
高秋佳站在她身侧,看到那张照片,开口夸赞道:“哇,拍的好漂亮!”
友枝的手指一抖,随后按捺心情轻轻按下发送键,随之一起被发出去的是一句短短的文案:
Suzy:我的少年,光芒万丈。
随后她走到他们中间,此时班级开始列队,准备合影,同学们排列位置,叽叽喳喳的,在看不到的地方,两个人轻轻牵着彼此的手。
“对了,你要不要先喝点东西?”这么说着,她把买的饮料递过去。
祁凛接过,扭开盖子喝了一口,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祁凛。”
祁凛闻声回头。
就见一个黑T恤的少年过来,容貌出挑,身体修长,长一双慵懒桀骜的凤眼,插兜在他们面前站定,随后很是熟稔地和祁凛打起招呼。
祁凛丹凤眼微挑,随后准确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薄欲。”
他轻轻颔首,“好久不见。”
两个人对了下拳,叫薄欲的男生似乎是外校的,因为容貌很不错,又和祁凛站在一起,一出场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
他和祁凛随意交谈了一会,随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对了,祁凛,你会参加这次的U17华北篮球联赛吗?”
祁凛淡然地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会。”
少年听了,勾唇笑了笑:“那我很期待。”
“哇,果然帅哥的朋友也还是帅哥美,嘤嘤嘤心跳加速。”看着薄欲,戴怡眼底似乎冒着小心心,凑在友枝的身边,这么轻轻地耳语。
友枝一时忍俊不禁,“小花痴。”
高秋佳说对方貌似是北川一中的风云人物。
这时候薄欲的目光忽然朝她看过来,随后饶有兴致地问祁凛:“这是你女朋友吗?”
祁凛颔首,很大方地承认:“是。”
薄欲又看了看她,随后夸赞道:“挺漂亮的。”
“谢谢。”
友枝:“……”
随着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束,运动会最终也落下了帷幕,少年洗完澡,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液香气,走到友枝身边,凑近一点,轻轻撩开散在她鬓边的发丝,忽然把什么小小的东西戴在了她的右耳上。
稍显冰凉的触感落在耳边,戴好之后,友枝伸手摸了摸,貌似是个精致小耳环,她打开手机镜子功能看着,是一个很漂亮的耳夹,一个淡金色镌刻花纹的弯月中间,镶嵌着一颗被小银箭头穿透过的心形皓石。
她这么照着,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还挺好看的,谢谢。”这么夸赞地说。
“以后和我出来就这么戴着吧。”祁凛说。
友枝抬头看了看祁凛的银色耳骨链,发现上面的花纹和她的有些类似,两人的好像是情侣款。
她忍不住直勾勾地看他,少年被戳破了那点小心思,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用指腹轻轻拨弄她耳垂。
“挺好看的。”他说。
两人随意站在一起,女孩低头在讲电话,祁凛忍不住一直闹她,像是在博得注意似的。
指尖勾着女孩长长的发尾轻轻打转,或者把小皮筋勾到自己手腕上。
最后把女孩弄烦了,轻轻拍开他的手走掉。
祁凛一向淡漠酷拽的俊脸莫名露出有点委屈的神色。
惹得站在不远处的沈归京和薄欲朝他投来捎带揶揄的目光。
在少女走后,薄欲不无戏谑地开口,对祁凛说:“奇怪,你这个人明明很傲气,怎么喜欢起女生来,像只小狗狗似的。”
第13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春季运动会圆满结束, 而友枝最近觉得越发不适。
似乎有一道隐晦的视线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等她回头看去时却又消弭不见,这种感觉在最近几天变得越发强烈, 一开始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后来心里开始膈应。
“枝枝,怎么了?”坐在食堂里,看见友枝回头,高秋佳好奇地问。
她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最近因为忙着各式各样的参赛画作和自己的学业,友枝无暇顾及这些,省的老是疑神疑鬼让自己不痛快,她低头继续吃饭。
宋恩娜自从那次和她的冲突之后就请了长假,宋逸城也安静如鸡,没有讨厌的人再过来碍眼,他们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马上要升高三了,已经不少人开始进行志愿规划, 在班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他们几个人也不例外, 开始谈论着最近几年附近学校的录取分数和自己的理想学校。
“对了, 枝枝是要报国外的艺术大学吗?”
说到这话的时候,她咽下一口饭菜, 随后缓缓摇摇头,“不是。”早就改地方了。
“那是哪里呢?”
友枝想了想,说:“长宜大, 油画系吧。”
高秋佳顿时惊呼:“哦, 是那个在帝都的长宜大学吗。”
长宜大学的油画系在全国乃至世界排名里名列前茅, 来自中外的许多艺术界知名人物在里面任教,虽然是艺术类相关专业,但却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颇高,考取难度也相对较大。
艺术龙卧苑对自家准备参加美术高考的学生,都配备了专门的老师进行培训,现在友枝画完自己手头的东西,每周六还要去分部参加艺考培训。
每次祁凛跟着她去,她在画室里面画画,他在外面的桌子上安静地看书。
几次这样,龙卧分部的老师都认识祁凛了,每次一到放课的点,就开玩笑地对她说:“枝枝再不走,你男朋友要等着急了。”
旁边的同学一听这都笑起来,她一阵耳热,收拾东西提着颜料盒赶紧走出去,就见那个高挑的丹凤眼少年正倚在墙边,抱臂困倦地点着头,见她走近,他直起身子,看着她,眼底的神色恬淡又懒散。
“回家吧。
回去的时候经过奶茶店,会进去买一杯阿华田奶油冰沙。
可可味浓郁的气息充斥口腔,最后再交换一个甜甜的吻。
那家伙的舌头很软。
吻技也……挺让人喘不过气的。
友枝之前曾经刷到一个某乎提问:女孩子能被吻到腿软吗?
很多匿名用户在上面分享着自己的经验,跟写小说似的,一个个小段子营造的氛围感十足,看的友枝脸红心跳的。
“在看什么?”她看的正入神,男生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
友枝手机屏幕的内容被祁凛看到,两人对视一眼,友枝顿时头皮一麻,大事不妙。
少年却看了看她,狡黠地勾唇笑了起来。
“哦,这个啊。”他说。
下一刻他就身体力行地让她知道了。
是真的可以(……)
咳咳,回忆结束,友枝抿了口茶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
“我想学金融,长宜大学的不错,想去。”沈归京说。
高秋佳:“我大概考语言文学类的吧,目标长宜大……津北师范大学也行,反正总得是一本。”
高非:“emmm,我估计是考津北财大吧。”
从记忆里回过神来时,友枝听到高非这样问祁凛:“凛哥呢?你想报考什么样的大学?”
祁凛托着下巴,似乎思索了那么一会,随后轻轻吐出一句话:“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哇,凛哥将来想当警察?”高非好奇地说。
少年懒洋洋动了动睫毛,“嗯。”
友枝轻轻看他。
两人对上视线,他轻轻眨了下眼。
“目标都很有挑战性嘛,那我们要一起加油了,”沈归京笑着举起了杯子,“高三一起拼搏奋战吧,干饭小分队,冲!”
“那当然!”塑料杯子碰在一起,雄心壮志接连立下,斗志高昂的。
于是吃过午饭,几个人麻溜地去上午自习。
友枝继续和数学卷子作斗争,留下不会的题,之后集中问祁凛。
随后她拉着祁凛背书,听写英语单词,订正上次月考的语文卷子。
少年握着水笔,刷刷写单词。
她发现他之前不是不会,只是单纯的不学。
祁凛听英文歌时能一字不差把歌词全都唱出来,甚至连发音都无比正宗,单词本的英语默写,字体龙飞凤舞,一个“g”下划勾的长长的。
“今天做一套英语模拟题……然后上一单元的单词回顾一下,然后语文有个文常试卷,你做完我们对下答案。”
少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写完一张卷子,随后轻轻撂下笔,有些疲倦地托着下巴,把头搭在课桌上,一双丹凤眼微闭,呓语不清地启唇:“我说,该睡觉了吧……”
友枝看了眼手表,现在离午休结束还有20分钟,是固定的午睡时间。
不能不睡,不然下午上课时会困成皮皮虾。
于是友枝简单收拾了下课桌,拿出一个软软的黑色猫咪长抱枕,这是之前他们俩逛街时淘到的。
祁凛转过头,略微睁开眼,看着她。
随后两人自然无比地一人占一半抱枕,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头顶的风扇正轻轻吹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安静的室内偶尔有笔尖滑过纸张的轻响。
春风透过微开的教室窗户吹动淡蓝色的帘子。
少年少女的脸庞对着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平稳起伏。
祁凛轻轻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毫无防备的那张睡颜。
友枝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她趴在桌上,身上盖着他的校服外套,女孩长长的睫毛偶尔动了下,绯红的唇瓣微张,看起来可爱又无辜。
动了动眼睫,随后祁凛将指尖悄悄伸出来,顺着她的五官细细描绘着,眷恋而爱惜。
不久之后就是十八岁的初夏。
他和她的。
他轻轻勾唇。
忍不住伸手勾住少女的小指尖,像是猫咪爱用尾巴勾住自己喜欢的人。
然后祁凛的脸庞轻轻蹭了蹭柔软的抱枕,再闭上眼睛。
一片安然的静谧。
——
下午有体育课。
气温上升快,运动之后没多久就大汗淋漓,自由互动时,一群人围在一起玩躲避球,丢手绢,有女生把手绢扔到正在听音乐的友枝身后,她起身追人的时候,一只脚忽然抽筋了,她踉踉跄跄扶住旁边的栏杆,同学见状连忙问她怎么了,她摆摆手表示没事,一蹦一跳地下去了。
走到室内篮球场的长椅坐下,友枝低头按了按小腿,抿唇。
感觉有点酸胀,肌肉一抽一抽,正低着头按摩,眼前忽然笼罩一片阴影。
祁凛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怎么了?”
“我脚不小心扭了一下,好像抽筋了。”她说。
少年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俯下身,手指按了按她的小腿,然后他直接把友枝的腿托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低头看着,冰凉的指尖触及到小腿肚,友枝忍不住轻轻一抖,“不用……”她下意识把把腿收回来,结果祁凛不放,指尖不轻不重地按住友枝的腿,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别动。”
“不行,有人看着……”她小声说。
……总感觉有点难为情。
祁凛听了,抬头扫过那群朝这边投来视线、探头探脑的男生。
那些人见状,立刻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
友枝一阵社死。
少年慢悠悠地转回视线,声音里似乎带着微末的笑意:“现在没了。”
友枝:“……”
稍显温热的指腹在友枝的小腿肚上按了按,随后揉捏起来,在抽筋的地方细细按摩着,把疼痛的地方逐步推开,小腿上酸胀疼痛的感觉很快消失不见。
在小腿的肌肤上贴久了,少年的指腹变得有些微热。
友枝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好了。”
祁凛淡淡应了一声,手上略微松了劲。
她赶紧把腿收回来,低头时撩了撩鬓角的发,然后不经意地看向远处。
脸有点红。
一定是太阳晒的。
————
之后是大课间,友枝站在楼底下,捏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高秋佳去卫生间了,她站在原地,等她一起去操场。
同班的蒋奎拎着一只巨重的摄像机出来,嘴里还念叨着“素材素材没有素材”,对着身后的教学楼一扫而过,俨然一副重度痴迷模样。
“蒋奎,你最后要是不去摄影专业真屈才了。”身后一起出来的同伴这么吐槽他说。
过一会祁凛和沈归京拿着篮球出来,准备去室外的篮球场打球,祁凛走过的时候,抬手随意揉了下她的头发。
友枝有些嗔怪地看他一眼,然后看了一眼身侧正刷着微博经过的同学。
Artistic自己已经很久没点开了,微博也卸载了很久,主要是不想再看那些狂轰滥炸的评论区,隔着一层互联网,人好像变得不再是人,什么恶毒的话都可以说出来,给他人造成极大的伤害,自己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对了,她也好久没和夏蓝卡联系了,自从那次聊天之后就忙着别的事情。
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
伴随着操场广播的音乐声,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出来,走到操场里活动。
友枝低着头,拿着单词卡,默背着单词。
孰不知隔着几米的教学楼三楼窗台上,有人正眼神晦暗地盯着她。
随后他将视线落于敞开的窗边放着的一盆陶瓷小花上。
白色的小花随风轻摆,无害的样子。
掉下去的话,应该能伤人吧?
眼底泛起晦暗,随后他伸手,将它轻轻一推。
陶瓷花盆从三楼的高处猛地掉落了下去。
而下面,正是那个低头翻看着单词卡的少女。
第13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
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叫她。
也因为这一声, 少女抬头,身体稍微侧倾了那么一下,陶瓷花盆擦着耳廓砸在她的左边肩膀, 在重重一声之后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寂静。
手里单词卡掉在地上。
少女捂着半边肩膀缓缓倒下去,表情痛苦。
上方的人见状扬起唇,转身离开了窗户。
——
友枝低着头。
一只狸花猫喵喵叫着跑过来,舔了舔她的手腕,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绕在友枝的身边,不停地叫着。
高秋佳此时从卫生间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这幕,立刻焦急地跑过来扶住她,被吓着了:“枝枝!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被花盆砸到了……?”
友枝的表情痛苦,唇瓣发白,她蹙着眉,捂着左边肩膀的手有点轻微发抖, 最后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痛。”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她整条手臂都像被针扎一样,而且左边的肩上似乎一瞬间没有知觉了。
她轻轻地呼吸着, 努力忍着肩上那股麻木的痛楚。
肩膀一时间不能动。
高秋佳吓得都要哭了, 一手揽着少女,抬头对着不远处的操场上大喊:“快来人啊!帮帮忙, 有人受伤了!”
操场的学生们闻声过来,祁凛和沈归京也听到,从篮球场过来。
祁凛看到友枝跌坐在地上, 旁边是掉落的碎瓷片, 瞳孔骤然一缩, 他立刻推开人群上前,把地上的友枝小心抱起来,然后疾步去校医务室。
“祁凛。”她忽然小小声叫他。
“嗯,”少年的声音有些不稳,“我送你去医务室,乖,先别动。”
“可我疼,左边肩膀……动不了。”她忽然伏在肩头,忍不住轻轻哭了起来,一只手抓着少年的衣领。
祁凛心急地穿过走廊,一边低头轻轻哄她,“我知道,我们马上到了……”
女孩的肩膀处已经渗出微末的血迹,到了校医务室,她揪开领子,撩起上半边衣物,低头见自己左肩上已经被陶瓷片划伤,泛着有些严重的淤紫。
校医都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弄的,居然伤成这样。”
“被花盆砸的……高空抛物那种。”她有气无力。
消毒液体被抹在伤口处,引起一阵钻心的刺痛,友枝嘶了一声,咬着唇,眼睛里忍不住泛着淡淡的水光。
“疼……”她声音里控制不住一点微末的哭腔。
“忍着点啊,这就上完了。”校医说。
少女白皙的肩膀上被碎瓷划了一道不太大的口子,流着血,有点狰狞,看着触目惊心。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祁凛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偶尔递个东西给校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肩膀,唇瓣被抿的几乎发白。
“貌似是有个花盆从楼上掉下来,砸到我了。”最后处理好伤口,友枝的精神值也掉没了,她靠着墙半躺,这么恹恹地说。
光是想想就一阵后怕。
这好歹是砸到肩膀,要是砸到头,她现在估计已经送医院了。
沈归京高秋佳戴怡他们此时也赶来,“枝枝,你还好吗?”
友枝嘤嘤嘤抹了下眼泪:“我不好……我真的服了……是我这个月水逆吗,怎么这种事也要发生。”
沈归京往她嘴里塞了块橘子糖,有些心疼地拍拍她的头,“别哭,妹妹,吃糖。”
结果友枝哭的更凶了。
“凭什么不哭……我好疼啊呜呜呜呜呜……”心态直接崩了。
几个人好说歹说地哄她,女孩的情绪这才稍微变好一点。
友枝的左肩膀裹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坐在医务室的床上,低着头,无精打采。
高秋佳心疼地摸摸她的脸。
“所以,三楼窗台的那个花盆是被风吹下来的吗?”戴怡问。
“不会吧,我听管理花草的同学说,每次她把花盆放室外,都会放在靠里面的位置,背风,离着掉下去的那边其实很远的,压根不会被风吹下去的。”
“……那就奇怪了啊。”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推下去的?因为正好看到枝枝站在下面?”高秋佳想到这个可能,一时惊愕地捂着嘴。
因为之前也发生过这种类似的这种事,几个人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
“如果是,那也太恶毒了……”
跟班主任反映了情况,几个人就去监控室查监控。
可惜走廊的监控离的太远,有监控死角,画面正好照不到花盆下落的那个窗台口。
没有找到那个人。
“就是说,我白挨了这一下?”友枝听完,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时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一脸疲倦。
祁凛抿唇:“那其他楼层的监控可以查吧,看看当时什么人经过。”
说完他径直返回了监控室,放学后泡在那里直到晚上。
左肩受伤,友枝也没请假回家,在学校继续上课,每到固定时间去一趟医务室,让校医帮忙换药。
因为肩伤没好,她不敢去食堂和一群干饭大军们挤,于是在医务室里等着高秋佳帮自己带饭。
门被轻轻推开,友枝以为是高秋佳,没想到是祁凛。
“买了些清淡的东西,一起吃吧。”少年说着,把几个饭盒放在桌子上。
“好啊。”友枝坐过来,看着色泽漂亮的方才,觉得很有食欲,正要拿筷子夹菜吃,一著菜已经递到了自己嘴边。
她一时有点愣住,“呃……其实我右手可以拿筷子的,要不我自己……”
祁凛没动,瞳孔里的神色平常,依旧打算这么喂她。
半晌友枝低头,吃掉了他筷子上的菜。
如此往复。
吃完,祁凛收拾完东西走了,跟那个田螺公子似的。
吃完之后,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友枝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
第二天中午,沈归京提着一盒饭去监控室,推开门问坐在里面的少年:“我说,有头绪了吗?”
当时在教学楼里的人挺多的,来回进进出出,人像还有些模糊,无数个影像看的祁凛眼睛发酸,闭了闭眼。
他揉了揉眉头,随后淡声说:“貌似。”
看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
画面显示出他出了办公室,然后不紧不慢地经过二楼的走廊,看了监控器方向一眼。
——
宋逸城从办公室问完题走出来,刚关上门,一抬头就看见正靠在不远处墙边的祁凛。
丹凤眼少年插着衣兜,唇瓣绯而薄凉,听到声响,他慢条斯理地抬眸,这么看着宋逸城。
四目相对之后,一股压迫感隐约传来。
丹凤眼少年歪头看他,不发一言。
宋逸城带着平静温和的笑容,问他:“有什么事吗,祁凛同学。”
“友枝被花盆砸到那天,你在教学楼里。”祁凛说。
宋逸城顿住脚步。
祁凛开口,声音冷清,“是你做的吗。”
宋逸城扬了扬下巴,否认:“不是。”
祁凛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监控器照不到走廊右边的情况,从右侧的楼梯上来,就可以站到那个摆放着花盆的窗口位置。
而宋逸城去的数学办公室就在下一层。
时间也正好吻合。
——上楼梯去把花盆砸下去,之后再若无其事地走下来,继续回办公室里问题。
“你直接这么问,看来怀疑是我做的了。”
宋逸城这么说着,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我一直在办公室里问题,哪也没有去,更不会故意用花盆砸同班同学的,祁凛同学,你可不能污蔑好人啊。”
祁凛歪头,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半晌,薄唇轻启,他很短促地嗤笑一声:“——你算好人吗?”
宋逸城面不改色地说:“那么,我先走了。”
随后两人擦肩而过。
祁凛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黑漆漆的丹凤眼里滑过深不见底的暗光。
“——最好别让我查出来。”
看着宋逸城的背影,他慢悠悠地这么说。
对方的身形几不可闻顿了一下。
祁凛冷冷启唇:
“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
友枝在图书馆看书,转身时和一个男生差点撞在一起。
她站稳抬头,发现是宋逸城。
“肩膀的伤好点没有?”对方居然开口问。
友枝本来不想和他说话,一脸淡漠地颔首,抬脚准备走,结果又被他拦住,“等一下。”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关心一下你的伤势。”
“是吗。”
“之前恩娜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现在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请你原谅她。”他的语气貌似很诚恳。
友枝懒散抬了抬眼帘:“原不原谅是我的事,那我告诉你,我不原谅,请问你可以让开了吗?”
宋逸城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很迷惑人的笑容:“那也没关系,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友枝同学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也非常可爱泼辣。”
他其实长得不错,如果是别人听到这话可能会被一时迷惑住,但友枝只觉得无比怪异。
谁会喜欢和自己妹妹有过节的人。
总之有点假。
看他一眼,友枝动了动唇,眼神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这人……没事吧。
宋逸城盯着她继续说:“所以从一开始,我就非常注意你,或许你没有意识到,但没关系,我一个人知道就好。”
“……”
什么鬼。
他这是在干什么……?
友枝意识到什么,觉得一阵恶寒,就见眼前这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一张苍白的脸庞也慢慢浮上淡淡的红色。
“……你到底想说什么?”出去的路一直被挡着,她见无法脱身,神色有些不耐烦。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问问友枝同学,想不想知道祁凛到底有多在乎你呢?”宋逸城这么说着,很轻柔的嗓音,却没来由地带着一股淡淡的阴冷。
她听了骤然蹙起眉,“……你什么意思?”
宋逸城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让开了路。
友枝拿着漫画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和宋逸城这个人相处,让人难以呼吸。
第134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下午, 女孩被母亲开车接走了。
友枝拿着画笔,在画室里赶进度。
她的伤口不能沾水,每次抬个肩膀都很小心。
最近友枝刚换手机, 放在桌前的旧手机忽然嗡嗡了几声,貌似是有新消息传来了,她忙着赶今天的绘画进度,就没有去看。
“先养养伤口,要不这几天先别画了?”友娜进来,这么问。
“没事,反正不是右手,我感觉还好。”友枝俯身,聚精会神地勾勒着线条。
等到十一点钟,终于画完了今天的进度,她刚想拿手机,登陆软件给夏兰卡发个消息,此时友娜端着一杯温水进来,把她的手机收走了。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看手机, 别玩了,赶紧上床睡觉。”友娜把手机关机, 放在桌上, 随后这么严肃地盯着她。
友枝只得无奈地瘪瘪嘴,然后钻进被窝。
本来想着等友娜走之后再去开手机, 没想到躺在床上越来越困,懒得再下去了。
那就明天再回消息吧。
她轻轻揉了揉胳膊,眼睛半闭不闭。
好像……再过一星期就是夏兰卡生日了?
唔, 那样就可以把之前买好的那个蓝色项链寄给她了……
意识迷迷糊糊中, 少女的指尖略微动了动, 这么轻轻呓语着。
——
本来好好的,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她忽然发烧了。
肩膀也有点疼,全身也没什么力气,脑子昏昏沉沉的。
友枝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不得已而向学校请假了一天。
睡了一上午,她的精神才勉强变好了点。
闹钟响后,友枝揉了揉太阳穴,起来之后理了下头发,洗漱之后走回书房,随手拿了本书看着。
友娜走过来敲了敲门,说:“枝枝,祁凛过来看你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放下书。
“顺带一提,给你带草莓了哦。”
友枝的眼睛亮了。
祁凛屈指敲了敲门扉,站在她房间门口,轻轻勾了勾唇。
她来了精神,起身拉着他的手,去客厅里打游戏。
“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学习?”祁凛这么问。
不然会被友娜认为是坏孩子的。
友枝麻了。
从狂炫酷拽的暴戾不良少年到现在三句话不离学习的好学生。
她功绩卓越啊。
突然觉得自惭形秽是怎么回事(。)
“哎呀,我现在是病号来着,先休息一天嘛。”她现在看见数学题就头疼,这么撒着娇,随后咬了颗饱满多汁的草莓,汁水四溢,把绯色的唇瓣弄得娇艳欲滴。
祁凛抽了张纸巾,擦去她唇角的草莓汁水。
不一会点的外卖到了,她立刻蹦蹦跳跳地去拿,结果刚穿上拖鞋,不小心闪了下腰。
祁凛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按在沙发上,有些无奈地说:“认清你肩膀还没好的事实,坐下,我去。”
之后两人嗦着奶茶,边吃外卖边打游戏。
友枝点了草莓奶露和芒果椰子,草莓奶露酸酸甜甜的,里面还有好吃的糯米团子。
“这个好喝诶。”尝了几口,她有点惊奇地说。
“会不会太甜了。”少年挑了挑眉,故意淡漠地问。
“不会啊,你尝尝……”友枝拿着奶茶杯子转向少年这边,还未反应过来,却发现对方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
稍温热的呼吸洒在脸庞上,萦绕着少年身上微末的香气和唇边草莓的清甜。
她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握着杯壁的手忍不住捏紧了些。
他轻笑一声。
“以为我要做什么?”磁低的嗓音,尾音似有若无的勾起,在耳朵边萦绕,她轻咳一声,“没什么。”
祁凛凑近她,声音又哑又磁:“猜错了。”
指尖在少女手背上轻轻滑过,带来一股似有若无的热意。
随后少年倾身。
修长温热的指腹覆盖了上来。
他眼底灼热温柔,忽而祁凛低下头,轻轻亲了她的唇瓣一下。
蜻蜓点水,温柔一碰。
友枝脸上蔓延一点淡淡的红。
亲完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友枝理了理鬓角的头发,低头喝了一口草莓奶露,却忽然觉得很甜。
……甜极了。
友枝躺沙发上看漫画书。
觉得躺着不舒服,她瞥了一眼祁凛,随后大着胆子把脑袋枕到他大腿上。
少年一顿。
她吐了吐舌头,美滋滋地转过身子,把手里的漫画书翻过一页。
——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们在教室自习。
发现祁凛不在,她问高非:“祁凛去哪里了?”
对方无奈地耸了耸肩:“可能还在监控室里吧。”
因为始终找不到思绪也没有监控直接证明,友枝麻了,本来想把那次花盆摔落、砸到她的事件看作巧合,算自己倒霉,但祁凛似乎仍然有别的猜想,于是一连几天的午休,他都在监控室那里待着,看监控。
一有空闲就过去。
她知道后也想过去看看,结果被沈归京给按回来,“妹妹你就好好养着伤吧,这事交给我们俩去查就成。”
难不成是知道什么人有怀疑,才……?
想到这里,她把笔记默默整理好,然后放在他的桌角。
——
学校监控室。
祁凛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显示屏,眼底有些微青,他喝了口水,揉了揉眼睛,然后继续看。
有人敲门,他没理,那人随后直接进来,开口:“祁凛。”
少年回头。
就见同班的蒋奎拿着一个破碎的DV机,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
他见状疑惑:“有什么事吗。”
视线落在那个稀碎的DV机上,少年的瞳孔动了动,随后他站起来,抬脚走过去。
“这个大的东西被发现了,然后就摔碎了,但那个人大概没发现我藏的另一个微型摄影机,“蒋奎继续说,“这个东西,我本来是用于采集vlog素材的,没想到居然偶然拍下来这个。”
祁凛瞳孔微缩。
他忖度着问:“所以,那天友枝受伤的事,你拍下来是谁做的了……?”
“恐怕是的。”蒋奎说。
“我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查友枝受伤时的监控,所以我觉得,你会用到这个。”蒋奎这么说着,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他。
祁凛接过,抽出里面的内存卡,输入电脑里后打开,随后按下了视频播放键。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就见一个男生慢慢地从右边的楼梯处走过来,在第三个窗口徘徊着,随后停住。
他手边是一盆小小的陶瓷盆栽。
——是宋逸城。
看着看着,少年握着鼠标的手蓦然攥紧,蒋奎抬头,看见他眸子里蓄积着强烈的情绪。
是要发怒的前兆。
————
下午有信息课。
信息老师问班级出勤时,学习委员说祁凛缺课。
高秋佳:“枝枝,怎么回事呀?”
她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祁凛还没回来吗。
她稍微有点担心。
大课间自由活动,连着下面一节体育课,学生们把水杯提前拿出来,放在长椅上,整齐地排开。
友枝走到长椅上刚要放下杯子,一扭头就看见了宋逸城,对方似乎在看着她,视线不经意对上,宋逸城对她展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漂亮而奇怪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来,友枝下意识地皱眉,直觉让她把自己和高秋佳的杯子换了个地方放,正巧碰上打球过来的沈归京,少年看了看她们,“放篮球馆吧,那里有监控器。”
友枝点头,放完杯子,又回头看了看,确定没问题,这才挽着身侧女孩的手走掉。
友枝运动完大汗淋漓,拿回自己的杯子,走出篮球馆,扭开瓶盖刚要喝,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沈归京唤道:“阿凛……”她听到名字,条件反射地抬头,就看少年的神色冷峻,正从校监控室所在的楼层方向出来,疾步穿过操场,被人喊住也依旧没有回头,直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了。
低头喝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忽而觉得味道不对,索性倒在草丛里,拿着杯子走回教室。
回到教室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
友枝在饮水机接完水,还没来得及喝,戴怡就走过来:“枝枝,露姐让我们去拿今天放语文作业。”
她点点头,把水杯用盖子盖住,随手放在自己桌子上,然后和戴怡一起走出了教室。
——
等少女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后,宋逸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
他走到女孩的桌前,低头看着那个透明的水壶。
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玩味又恶意的笑容。
——
友枝回来的时候,教室里散着零零星星的几个学生,后来又出去几个,空空荡荡的。
她放下厚厚的一沓卷子,随后拧开瓶盖,准备喝水。
谁知下一秒,祁凛突然劈手夺过她的杯子,她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少年眼底结着冰霜,不发一言,拿着她的杯子,转身走过去,随后毫不留情地泼在宋逸城脸上。
水花顺着男生的脸庞落下,宋逸城身上和桌上都是液体,湿漉漉的。
见状,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傻了。
泼完之后,祁凛揪着衣领把宋逸城按在墙边,一拳狠狠打在他脸上。
他俯身死死盯着他,语气阴鸷地问:“你刚给她杯子里放的什么?嗯?”
宋逸城抬头,说了三个字。
祁凛照着宋逸城的脸给了他一拳。
班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少年已经拽着宋逸城的衣领,把他一路拖走,带倒了教室里一大片桌子和椅子。
“我靠,凛哥要打架吗这是?”高非说。
祁凛不说话兀自把他推开,拽着宋逸城出去。
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知道。
祁凛发狠了。
站在门口的人见状,吓得赶紧退开几步让出路。
滔天的怒意席卷在少年的丹凤眼里,瞳眸里的光黑的让人心惊。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被巨响声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问旁边人。
“好像是祁凛看到宋逸城往友枝杯子里放了什么东西吧……”
被少年扯到走廊里,一直安静的宋逸城突然还手,发力揪住祁凛的手腕一拧,似乎想把少年拽倒。
随后被祁凛一拳擂向腹部,应声倒地。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脸上居然还在笑:“真是暴力……”
祁凛一把将他甩出去,宋逸城的身子碰倒了走廊里摆放的桌椅,乱七八糟的书本掉了一地。
走廊上此时聚集了不少学生,无比震惊地看向他们这边。
宋逸城靠在墙上,却扯出一个很张狂的笑,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抬头慢条斯理地:“怎么,你难道想……”话还未说完,祁凛把他一脚踹翻到地上,拎着领口衣服把人提起来,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宋逸城被打的歪过头去。
就见少年的丹凤眼里一片血红,盯着宋逸城,祁凛一字一句地说:
“畜生,老子今天干死你。”
第13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两个人在走廊上扭打起来。
宋逸城被祁凛一拳擂到窗台, 戴着的眼镜掉在地上,他的手碰倒了窗边的什么东西,宋逸城摸索着, 随后拿起花盆,转身朝走过来的祁凛脑袋上狠狠砸去。
祁凛神色一凛,立刻偏头躲过。
有女生捂着嘴巴尖叫起来。
“你的脸……”
祁凛眉角被掀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一道血痕蜿蜒着流了下来,宋逸城被揍得鼻子出了血,嘴也打破了,两人的白色校服上都染着点点的血花。
这样的事态让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傻了眼。
寂静了几秒。
祁凛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挑唇,抬眸看他,之后不屑地啐了一口。
“畜生玩意。”
紧接着少年随手扯开衬衣领口的两颗扣子,挽起衣袖,祁凛走上前,下一秒他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了宋逸城的身上。
一双丹凤眼里发红,少年的眼神阴沉暴戾。
像一头怒极了的狮子, 又或是凶狠至极的狼,一拳拳打下去, 重重落在男生身上, 狠厉而毫不留情。
宋逸城捂着脸庞趴下去,祁凛上前拽着人衣领提起来扔在墙边。
宋逸城被揍, 脸上却仍然在笑着,问祁凛:“你很生气是不是?”
“我动了友枝,看到监控之后, 你气到想要弄死我了对吧?”他脸上沾着祁凛眉骨流出的血, 却依旧笑得很疯狂, 像是故意在激怒眼前的少年一样,“——那就来啊。”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你听到了,居然还敢这么做。”
祁凛一字一句说着,无比阴鸷地盯着他,指骨猛地绷紧,手腕处的青筋暴起,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只是把你在乎的东西毁掉一下试试看,果然——你真的起了很大的反应啊。”
宋逸城抹了把嘴上的血,慢悠悠地抬头看他,说着。
却在心里大笑。
这样,他就能走掉了吧。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发现他,也是故意让祁凛看见自己在友枝水杯里放东西。
毕竟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
就算友枝倒霉好了,偏偏被他盯上。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怎么带着恩娜一起逃去国外呢?在这里的生活无趣又恶心,也没有自由。
反正宋魏那个男人,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脸面而已。
宋逸城低头吐出一口血沫,这么无所谓地想着。
所以他只有做的无可挽回,不就会被那人流放了吗。
所以——自己得再加一把火啊。
于是宋逸城把身体靠在墙上,很无所谓地对面前的少年摊开手,启唇,语气恶意又愉悦:“真是,我本来想把她砸进医院的,没想到只是擦破了点肩膀的皮,她可真是幸运呢。”
话音刚落,祁凛一拳打在他脸上。
“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祁凛双眼紧盯着宋逸城,手掐住他的脖子遏在墙上,手劲大到几乎要把人掐死。
“对了,你想不想知道她喝完水之后我会做些什么?”宋逸城不知死活地挑衅。
“是每个男人包括你想做的事,只不过我做出来了而已……”
“闭嘴!!!”因为宋逸城下作的言语侮辱,祁凛大怒,蓦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提她,你也配。”他怒极嗤笑。
“恶心的东西。”
祁凛的瞳孔猩红,死死扼住他的脖颈。
宋逸城还在挑衅地看他。
祁凛眼底泛起怒焰。
“畜生,我今天弄死你。”阴冷暴怒的声音从少年的喉咙里一字一句挤出来。
宋逸城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张脸因为呼吸不畅而逐渐变红。
友枝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手忍不住有点发抖。
周围根本没人敢上去拦。
谁都知道祁凛一旦疯起来是无法无天。
祁凛生性散漫淡漠,从前他的逆鳞是友美和,以及他的母亲孙薇。
谁若是敢出言侮辱她们一句,他必会不要命地尽数报复回去。
而他们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发这么大的火,下这么重的手,几乎是把宋逸城往死里打,模样阴鸷恐怖,疯起来几乎让人心寒胆颤。
有人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旁边的友枝,“友枝,你快过去劝劝啊,祁凛他不是最听你话的吗。”
友枝的唇瓣轻微动了动,随后看向了放在桌上的那个水杯。
她走过去把杯子拿起来,低头闻了闻,发现里面果然不太对劲。
……有人在她杯子里偷偷下东西了。
友枝意识到这件事,脊骨处缓缓蔓上一股阴冷,寒意不断渗透着身体肌肤,她忽然觉得难以呼吸。
后怕,恶心,和不可置信。
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胸膛不断起伏着,友枝按了按自己的眉角,只觉得太阳穴正突突地跳。
这边,祁凛掐着宋逸城脖子挥了一拳,把人摔在门框上,宋逸城起身,抄着凳子过来,两个人随即打起来,动作激烈,走廊沦为战场。
他下手狠,祁凛则更狠,宋逸城像条在网兜里不断扑腾的鱼,祁凛是那把亲手刃他的渔刀。
少年双目赤红,动作野蛮,疯了一样。
却又像是冷静的,一拳拳揍在那人身上。
友枝忍不住想过去,结果手腕被身后的沈归京拉住。
“别去。”
她心急地抬头,“可是……”
“你拦不住他的。”他这么冷静地对少女说。
沈归京的表情平静,桃花眸子里和祁凛一样蕴藉的漆黑风暴。
这场迟来的风暴在所难免。
他早知道友枝是祁凛的死穴。
要是谁动了,那就完了。
——所以宋逸城完了。
眼见事情越演越烈,教导主任张梅被学生们拉来了。
她一走过来,立刻被走廊里那两个男学生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变尖了:“这是怎么回事,都停手别再打了!祁凛,你给我松开他……”
少年此时扯着宋逸城衣服把人拽起来,抬腿对着他腹部踹了一记,那人不服抡起手掌朝祁凛扇过来,祁凛扳住他手腕顺势一掰,随后按着宋逸城的脑袋,把他重重怼在走廊的墙上。
沉闷的一声响。
宋逸城痛哼出声,从墙上软弱无力地滑落,没有再起来,就这么仰躺在地上。
祁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丹凤眸子里寒光凛冽,站在那里,整个人却像是燃烧的火焰,野蛮而戾气丛生。
随后少年沉静地掀起眼帘,缓缓扭头,看向了旁边一众傻了的师生。
他精致眉骨上蜿蜒着一尾鲜红的血迹,顺着脸庞缓慢落下来,聚集在尖俊的下巴处,衬得少年的肤色更白,如同一块滴血的羊脂玉。
那双狭长丹凤眼里黑黢黢的,正透着惊人的戾色。
张梅张了张口,气势都弱了几分地说:“……停手,别打了!……”
祁凛听了,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松了手,宋逸城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从墙上倒下去,颓唐狼狈。
“咚”的一声,走廊里回荡着宋逸城身体磕在地上的声响。
引起一片惊恐的哗然。
接着又是一片寂静。
随后少年抬手,抹了一把下巴处的血痕,白皙的指尖沾染红色,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随后扔在宋逸城的身上。
抬头看着面露惊愕之色的张梅,祁凛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后只是轻轻淡淡地说了一句。
“人我打了。”
“随便你们怎么处分。”
其他老师此时赶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无比震惊。
友枝这才挣开沈归京的手,终于跑到祁凛的面前。
到了面前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友枝忍不住攥紧手指,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掌心传来痛感,指尖尖锐地扎着掌心,她张了张口,“……”眼圈略微红了。
少年此时抬头,那张霜雪般的脸庞上染着血,看到她的时候,神色却瞬间消散了那股戾气,表情变得温缓而沉静。
两人四目相对,祁凛的丹凤眸子轻轻动了动,里头似乎闪动着温和而平静的碎光。
“不怕。”他用口型这么缓缓对她说。
随后他跟着老师转过身,平静地插兜离开。
友枝的瞳孔颤抖起来。
————
宋逸城被送去校医务室里紧急处理伤势。
说是进去之前,他忽然又被等在那里的沈归京打了一拳,当时宋逸城人直接跌在门框上,捂着脸,好半天都没站起来。
校医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他怎么样了,沈归京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掰了掰手腕,随后低头啐了宋逸城一口。
“恶心。”
——————
办公室。
张梅、友力、江露,还有副校长此时都来了。
因为事态空前严重,江露此时满脸心急,追问着几个学生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归京敲门进来,拿着电脑放在桌上,给他们播放蒋奎的隐藏摄像机里录下的监控视频。
那次友枝肩膀受伤是宋逸城造成的。
他弄坏了相机取走了里面的储存卡,却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被另一个隐藏的摄像机照下了。
“……所以你出手打他,只是因为这个吗?”
戴怡顿时不忿:“请问什么叫做只是?宋逸城故意伤人,友枝的肩膀都被砸伤了,差点砸到脑袋,难道这还不够吗?”
“不仅如此,他今天还往友枝的杯子里投了东西,至于怎么证明,我想教室里应该也有监控,你们调开看看,就知道了。”沈归京说。
几个老师对视一眼,随后动身前往监控室,留下一个老师盯着两个学生,防止他们过去医务室再打起来。
友枝的杯子被放在办公室的桌上。
“这个,一会拿去医院化验,看看他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沈归京说。
接着陆续有老师进来,叹了口气,说他太过冲动,为什么发生这种事,不先找老师解决云云,以及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导致的严重后果。
结果丹凤眼少年抬眸,声音淡淡地说:
“揍个畜生而已,我不后悔。”
“比起这个,我希望你们先处理宋逸城。”
“我的错我会承担,但前提是,我要一个对那个畜生严肃的处理结果。”
祁凛看着他们,启唇这么一字一句地说着,掷地有声。
老师们听了都一愣。
————
友枝提着药箱上楼的时候,听到擦肩走过去的老师口里这么议论着:
“祁凛这么疯,听说他把那个宋逸城打得够呛。”
“这下必然是要挨处分啊,搞不好还会开除。”
“是为了个姑娘吧?唉真是……年少气盛啊。”
她听了,心下一震。
友枝走到办公室,深呼吸一口,随后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
就见那个丹凤眼少年安静地坐在办公室的黑皮沙发上,略微垂着眼睑。
友枝咬着唇看着他。
方才两个人打架时,少年不慎被碎瓷片划伤了手臂,此时肌肤上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眉骨的血痕此时隐隐渗着血,正低头随意用绷带绑着手臂上的伤口,神色平静而淡漠。
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剧烈的酸涩。
第136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沈归京看见她, 正好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从墙上直起身子, 对站在办公室的那个老师说:“老师,我约的医院那边的人已经来了,您和我一起把东西送过去化验吧。”
友枝提了提手里拿的医药箱,也说:“我来给祁凛上药的。”
老师点了点头。
沈归京走过时,按了下祁凛肩膀,和友枝点头示意,随后两个人带上门,走了。
于是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其他老师也都去上课了,屋子里此时一片静谧。
友枝走过去,开了一包消毒湿巾,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擦去少年脸庞上凝固的血。
祁凛动作一顿,随后他稍微垂下脸,让她擦的更加方便。
友枝手上的湿巾沾染了微末的血痕, 她又拿了一片,绕过少年的鬓角, 落在他的肌肤上。
随后她的视线触及少年眉角的那抹伤痕, 顿了顿,忍不住咬紧了唇。
她低下头, 颤动的睫毛敛着此时不安的心绪,肩膀却在轻轻发抖。
少年敏感地察觉到,抬头, 伸手攥住她的手, 温热的触感随即传来。
“眼睛怎么红了。”他立刻注意到她的异常, 开口有些疑惑地问。
友枝摇了摇头,随后垂下眼睑,抬手用纸巾轻轻擦拭着他脖颈上的血,动作缓慢。
“你哭了。”祁凛看着她,这么笃定地说。
“……没有。”
他忽然捏住了女孩的脸,凑近了看,“就是哭了。”
她抿唇垂着眼,撇过头不看他,感觉眼睛里沙沙的,声音有点哑。
“为什么哭。”祁凛问。
“怕你被学校开除。”说完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下来了。
友枝几乎心态崩塌,破大防了。
因为是真的害怕。
她不想祁凛因为她而离开学校。
那样真的太糟糕了。
她这次真的不管不顾了,看他无事发生的样子,担心又忧虑,惊惧又害怕,一时间哭的梨花带雨,怎么也止不住,还是第一次在祁凛面前这样。
祁凛明显一愣,等反应过来后,他俯身有些生涩地用指腹擦去她眼眶溢出的眼泪,无奈地说:“喂,丑死了,别哭。”
少女的脸颊被修长指尖捏了一下,祁凛低头,似乎是要逗她开心,捏着两颊往里轻轻挤压,女孩的唇撅起来,像个滑稽的小金鱼。
她忍不住瘪唇,抬手挣脱开他的指尖,忍着鼻子里的酸涩,抬手打了祁凛一下,“你不是说我哭起来也好看吗!骗人的吗!”
“没骗你。”话音刚落,友枝的眼睛忽然被少年温热宽大的手掌轻轻盖住,视野陷入了一片黑。
随后她被揽入怀里,身体落入一个温热的胸膛。
“你什么时候都好看,我看不够。”祁凛摸了摸少女的头发,这么哑声说着。
友枝重重地呼吸,一只手扯着他胸前的衣服,胸膛不断起伏着。
“……为什么要那么凶的打架。”半晌,她声音微哑地问。
“你不是知道的吗。”少年轻笑。
他伸手轻轻戳了下她的脸颊,拨弄着女孩乌黑的发尾绕在指尖上,丹凤眼里的光略微动了动,语气散漫又随性:“觉得他太恶心,就出手打了而已,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她被他无所谓的态度给弄着急了:
“可这样做的话你可能会……”
“不会的,我保证。”
祁凛看着她,忽然这么笃定地说。
友枝一愣。
“你要怎么保证啊……”她说着说着又想要哭了,“光是嘴上说说就行吗,逞什么强,你当在过家家呢……”
“可是他欺负你。”他忽然打断她。
友枝错愕。
“所以我忍不了。”
少年淡淡地说。
他低头点开手机里储存的那个视频,拍了拍她的肩膀。
“过来看。”
友枝揉着眼睛,抬头看了那么一会,“这是那天东西掉下去砸到我的……那个人是宋逸城?”
她顿时诧异地睁大眼睛。
“……所以,你打他,并不只是因为他偷偷在我杯子里面放东西……”
她貌似,瞬间懂了祁凛暴怒的点了。
不光是他,她现在特想把宋逸城千刀万剐。
……甚至觉得这么打他一顿都算轻的。
友枝暗自咬牙。
宋逸城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王八东西……
比他妹妹还要恶心。
“学校应该不会对我太怎么样,毕竟事实摆在那里,至于会有什么处罚,我认就完了。”祁凛语气轻松地说,“义务劳动、几万字检讨书或者停课几周,再严重点,就是开除学籍留校察看吧?”他“嘶”了一声,随后有些思索似的摸了摸下巴,“最后这个好像确实是有点棘手,不过,大不了我以后就表现好点,不再犯事了呗。”
友枝吸了吸鼻子,捏着手机,听着祁凛这话,她的眼圈又开始红了,眉头一蹙,继续梨花带雨。
“哎,怎么又哭了。”
祁凛见状有点失措,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结果少女湿漉漉的桃花眼像泄了闸的水龙头,还是不断往外冒泪水,怎么哄也止不住,最后少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没哭,你别哭了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我好不容易才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酷拽狂炫的,你别拆我台啊。”
友枝一下子被逗笑了,伸手轻轻锤他一下,“你真是……”
祁凛揉揉少女的头发,把人捞怀里抱着。
“小麻烦精,知不知道我特别害怕你哭。”祁凛手搂着少女的后脑勺,低头,这么轻声说,“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六神无主。”
“……所以你真的很能影响我的情绪。”
被这么抱着,友枝忽然有点难为情,挣了挣想出来。
少年不放,抱着太舒服,他不想放。
她没什么力气,窝在沙发上,连头发都乱了。
“又不是我自己要影响你的……”她吸了吸鼻子,有点脸红,忍不住小声嘟囔。
“嗯,是我自己,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祁凛这么直白地说。
每晚频频扰他清梦,做了坏事自己还脸红,娇媚的眼睛哭起来湿漉漉的,梨花带雨。
脾气又差又多变,可自己就是喜欢。
好像……还是头一次为一个女孩子这么发疯。
方才在走廊的时候,听到宋逸城的话,祁凛心脏因为极其震怒而疯狂颤动,恨意几乎灼烧了整个胸膛,因为别人的一句轻佻的话而失控,而且出手极重。
他有一瞬间是真的想弄死宋逸城的。
也因为女孩的声音而迅速唤回了理智。
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好像已经被驯服了。
祁凛低头,看着身边的友枝。
——而链条就在她手里。
“……骗人。”友枝揪着少年衣服的手轻轻收紧,闷闷地说。
“不骗你。”他低头吻了下女孩的脖颈,声音低哑地说。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喜欢的要发疯了。
“好点没,小哭包。”他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子,声音磁性。
“……你才是小哭包。”
友枝在他怀里轻轻抽噎,努力忍住泪水,结果却没什么用,方才的泪水全落在祁凛身上,濡湿了他的衬衣。
“怎么,要给我洗澡啊?”他抬手拨了下她鬓角稍乱的发,眉眼间的神色痞坏懒散,凑近了看她,这么坏坏地问。
友枝直起身,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
少年“嘶”了一声,捂着手臂,细致的眉头紧蹙起来。
“怎么了,是碰到伤口了吗?”她见状有些焦急,连忙低头细细查看。
祁凛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勾唇轻轻笑着,在女孩抬头时,忽然凑近亲了她额头一下。
像是羽毛般轻盈。
女孩一愣。
他抬手揉乱友枝的头发,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扮酷,点了点头:“嗯,这样就不那么疼了。”
友枝抬手摸着自己被亲的额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我靠你居然这个时候还想着偷亲!老色!批!”
“哎别打……嘶,凶婆娘。”
————————
学校还在商量怎么处理他们,几个老师意见不一,讨论的很激烈。
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严重,最后也报警了。
来的还是两个老熟人。
谢致看着少年,熟悉的小警员拍了祁凛的肩膀一下,摇头叹息:“怎么这么冲动了,你这……唉。”
少年低头不语。
谢致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温声说:“这件事也不一定会很严重,怎么做就看对方了。”
随后两个警官进办公室去了。
祁凛正百无聊赖地等在外面。
他靠在墙角上,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狭长的眼睑垂下,一双丹凤眼里淡漠漆黑,整个人倦怠而懒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俊戾。
等友枝走过来时,那少年的神色却肉眼可见变得随意起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时,祁凛低头看她,轻轻勾了勾唇,说了什么。
随后女孩踮脚,仔细察看了下他鬓角的创可贴,系了系他手臂上的白色绷带。
不上课了,几个人站在走廊里,一直等着。
宋逸城处理完伤,从校医务室里出来。
走过拐角后,和正插兜靠在墙边的祁凛碰上。
随后两人对视。
祁凛瞬间直起身子,紧紧盯着宋逸城,满眼暴虐的戾气。
对方见状,立刻扬起手作出一副投降状,“我知道我罪大恶极,我恶心,我畜生不如,我道歉。”
德育老师见状赶紧走了过去,站在中间,预防他们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随后宋逸城的视线落在友枝身上,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什么。
友枝无比厌恶地看他。
宋逸城看了看她,最后还是闭嘴了,缓缓站到走廊的另一侧去。
第137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走廊里的灯光稍暗, 一片寂静,鸟儿在窗外的枝头叽叽喳喳,友枝低头数着石砖上的碎花块, 指尖不经意碰到少年的手。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
几个人继续等着。
孙应堂接到教导主任的电话之后赶到。
下午,连友娜也来了。
之后又等了一会,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似乎又有谁过来了。
几个人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梳着背头,神情板正严肃,大概三十多岁,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精英人士的气质,看着特别像是某个大公司董事长的……高级秘书。
那男人站在宋逸城面前,先是抬手推了推眼镜,微倾身子,随后恭敬地唤了他一声:“少爷。”
祁凛插兜靠墙, 见状,他从喉咙里轻哂一声。
这什么财阀少爷吗。
宋逸城看着男人, 那一瞬他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讥讽还是恨意, 亦或是什么别的东西:“即使我犯了这么大的事,这么离谱的错, 他也不过来是吗。”
男人低头,恭敬地应声说:“宋总正在美国开一个很重要的会,一时赶不过来, 少爷和小姐之前做过的所有事, 他已经全部都知晓了。”
“他打算怎么处理我和恩娜。”宋逸城这么问。
“宋总特别吩咐, 由我代为处理,不出意外的话,您和小姐会在未来一星期内前往西欧的某个国家定居。”说完,男人倾身朝宋逸城微鞠了下躬,起身推了推眼镜,随后扭开了旁边办公室的门。
静默了几秒。
宋逸城忽然大笑了起来,逐渐笑的不能自抑,跟疯癫痴狂了一样。
旁边的友枝和祁凛冷眼看着。
他笑了一会,忽然擦了擦眼泪,随后抬头对友枝说:“恭喜了,你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友枝蹙眉。
“我会给你钱,我和恩娜也会马上退学,从此之后不会再过来打扰你们的。”他这么说。
祁凛和友枝顿时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甚至以为他就是个神经病。
他低头喃喃着:
“恩娜已经被我宠坏了,变不成好孩子了,我和她一样,都活在地狱里,不过没关系,只有我们两个就够了。还有……对你曾经做过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并不后悔。”
祁凛听了,丹凤眸里戾气毕露,起身就要过去。
友枝连忙拉住他手腕抬眸,盯着宋逸城,目光惊疑又厌恶,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宋逸城抬头看着友枝,唇瓣轻轻动了动。
“我只是为了让事情看着再严重一点,并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他这么说着,“我知道你是不会信的,那就这样认为也没有关系……如果给你造成了心理上的不适,很抱歉。”
“我只是想要逃出去。”
他似乎是头一次露出这么真实的表情来,那张苍白的脸庞流露出豁然又自由的神色,“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赎罪的。”
友枝定定地看着他,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宋逸城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办公室里的人纷纷走出来了。
宋逸城一看到那个男的,似乎就知道了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那个长的像高级秘书似的男人走到两个少年少女的面前,一开始没有说话,而是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友枝和祁凛见状,对视一眼,搞不懂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男人起身,随后说:
“非常抱歉听闻给两位带来的伤害,特别是友枝小姐,也非常理解祁凛同学当时愤怒的心情,是我们的错,所以我们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并积极进行赔偿。”
宋逸城和祁凛都成年了,两人在学校里这么打起来,情节严重,最后还见了血,这件事真要从严处理起来,可能会影响两人的升学,甚至还要负刑事责任。
友枝听了,心下一顿,无比忧虑地抿紧唇。
宋逸城怎么样她根本不在乎,但祁凛绝对不能被他给影响。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她这么问。
他说会对祁凛受伤、友枝受伤的事情做出数倍赔偿,宋氏兄妹会“自动放弃”这里的学籍,他们两个之后也会立刻离开国内,不会再继续纠缠。
“所以呢?”少年忽然抬头看向他,目光冷峻,声音冰冷,“想用一点钱让我们就此善罢甘休?他的行为是恶意伤人,明知道还那么做了,往女生杯子里投放不明异物,还扬言要做恶心的事,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完了?“
男人说:“赔偿数目的多少,如果你有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祁凛忍不住嗤笑一声,丹凤眼底厌恶又嘲弄,看着那个男人,仰头不屑地说:“我看你们这些人是真不懂正常人生气的点,只会高高在上的拿钱打发人,真是低级又下作,令人不齿。”
男人推了推眼镜,说:“很遗憾,之前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往杯子里投的东西是柠檬维生素泡腾片,可以在超市里买到的、最普通的那种。至于少爷说过的话,我猜测他不过是为了激怒你继续打他,本身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而且投放进水里的东西的成分,也无法为他提供想对友枝同学欲行不轨的作证,所以,祁凛同学,你的指控并不成立。”
少年目光阴鸷地盯着他,一点点攥紧手指。
高秋佳忍不住插嘴:“我打断一下,错的难道不是宋逸城偷偷往女生杯子里投放不明东西的这个行为吗?你为了给宋逸城开脱,抓到这么一个点,一直避重就轻,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戴怡:“就是。”
友枝也忍不住冷笑:“赔偿,我需要赔偿?谁缺你们那点钱?如果钱就能打发一切,那干脆让我捅宋逸城一刀,再给他十万,你会乐意吗?既然不乐意的话,那为什么要我拿钱闭嘴?”
在一片指责的目光下,男人沉默。
之后又是一番协商。
现在宋家主动认下了所有过失,承认宋逸城行为上的错误,再次主动跟他们道歉,根据事情的严重程度,协商进行相应的赔偿,并且宋氏兄妹两个人愿意接受学校对他们所做行为的任何处分。
最后校方决定开除宋逸城的学籍,并进行通报批评。
孙应堂在跟祁凛说着话,少年启唇说了什么,神色阴冷,漆黑的眼睫轻动几下。
友娜走过来,理了理自家女儿肩膀上的敷贴。
友枝抬头看着自己母亲,眨了眨眼,眼角莫名有点红。
“你觉得这个处理方法行吗,”友娜把少女的碎发理到鬓角,低头温声这么问友枝,“妈妈听你的。”
友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丹凤眼少年,低头想了想,抿了抿唇。
“……嗯。”
祁凛不能被影响。
她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
经过多方考虑,几个家长最后还是决定私了。
友力走过来,看了友枝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祁凛被学校处分,严重警告。
少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太服气,却不是因为自己被处分的事情。
一双丹凤眼里郁气阴沉,祁凛看着宋逸城的身影,攥着指骨,唇瓣死死抿着。
友枝哄他一会,祁凛别过头,不理她。
两个人打架的事情勉强算抵消了,他对友枝受伤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
以及,还是异物投放这件事。
“发生这个事,人家女孩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男生,在这较什么真啊。”居然还有人走过来这么说。
友枝掀起眼帘,冷冷地看他。
沈归京立刻上前不客气地推了那男生一把,“闭嘴,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出去。”
消息传的飞快,不多久几乎整个年级都知道了这件事。
宋氏兄妹在学校里变得人人喊打。
宋逸城从医务室换完药,走出去,似乎是要马上离开,他回教室收拾书包,旁边同学这么看着他,目光厌恶又鄙夷。
“好恶心啊……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种败类。”
“真的吐了。”
宋逸城面上看似毫不在意,但在离开的时候,脚下还是趔趄了一下。
他走出去的时候被人故意绊了一脚,扶着门框稳住身形,没有说话,低头紧了紧肩上的书包,转身匆匆离开了。
友枝靠着门框,站在教学楼门口,抬头望天。
中午没吃饭,一直待到现在,已经饿过劲了,没什么感觉。
沈归京过来,手里提了装着两个面包的塑料袋,“妹妹,吃东西吗。”
友枝忧愁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的高中生活本来可以过得非常开心,就因为这两枚老鼠屎,我吐了。”
她把那个水杯丢进旁边垃圾桶里,看着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这结果还不算太糟。”沈归京看他们俩神情不虞,“欸,反正都这样了,也算告一段落,不如我们出去吃饭吧。”
祁凛淡淡地:“没什么胃口。”
友枝正在低头百度什么。
沈归京:“……妹妹你在干什么?”
她似乎搜到什么,眼睛一亮,随后抬头说:“我看网上说,这个学校的警告处分一年之后可以撤销,如果表现好的话,这样最后就不会留档案了。”
两个少年听了,不由得对视一眼。
“看你一直不说话心情低落,我们还觉得这样处理事情,是不是委屈了你……怎么你的关注点和我们的不一样啊。”
友枝:“?我其实也还好。”
祁凛看着她,目光轻轻动了动。
友枝伸了个懒腰,目光疲倦。
反正早点结束了也好,至少有个还算过得去的结果,不然太烦了。
她呼了口气,忽然觉得特别饿,肚子咕咕叫起来,一声比一声响亮,“哎呀,吃去出去吃饭吧,我饿死了。”
最后化抑郁为食欲,站了一下午的友枝干饭时,无比忧伤地吃了一个榴莲披萨一个焗烤饭一个提拉米苏两杯奶茶。
吃完了,她喝口柠檬水,然后托着下巴放空。
马上是大赛的ddl了,她的画还有一部分没画完。
……烦。
作业还一大堆。
焦虑。
烦。
少女盯着祁凛盘子里的那只流心可可蛋挞,这么出神着。
祁凛看了看友枝,随后把蛋挞拿出来放到她盘子里,“我吃不了,你帮我吃了吧。”
友枝咬了蛋挞一口,轻轻咬下脆皮,流心可可液就流了出来,味道是微微醇香的甜。
“要吃沙拉吗?”
“吃。”她的手正捏着蛋挞,有点油,腾不出拿叉子的手。
于是祁凛用叉子叉起一些沙拉递过去,少女嗷呜一口吃掉,舔了舔唇。
“味道不错。”
少年面不改色,随后继续吃饭,偶尔给少女递个纸巾夹个菜,看得对面的沈归京和高秋佳略微牙酸。
喂警察叔叔吗,这里有人虐狗诶TAT。
第138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从餐馆出来, 两人回到小区的时候,遇到一只小猫咪。
一只六个月大的布偶猫,一双大大的蓝眼睛, 长的很漂亮,而且黏人,冲过来抱着友枝的腿不撒手,撒娇打滚,一边喵喵叫。
它的主人见到少女,温和地对友枝笑了笑,“又见面了。”
友枝点点头。
之前这只猫忽然走丢了,友枝在正好门口见到它,于是给它吃了几根猫条,撸了撸毛,这小家伙似乎就认识它了。
祁凛插兜,低头看着身侧的少女俯身撸猫,友枝轻轻挠着布偶猫的下巴,那猫咪仰着下巴, 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安逸的表情, 一条蓬松的大尾巴挽成了花。
那人问:“旁边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友枝:“嗯。”
祁凛没说话, 眼神淡漠地垂下看着少女撸猫,略微鼓了鼓一边的脸颊。
忽然从旁边的草丛里蹿出一只通身乌黑的猫咪, 脖颈系着一只金色的铃铛,看着很眼熟。
祁凛见到,唤它一声:“摩卡。”
摩卡听到少年的声音, 灵敏地跑过来, 走近了, 一看到那只在少女脚下打滚的布偶,大黑猫立刻竖起了飞机耳,黑色的尾巴炸了毛,弓着背对布偶猫发出警告的声音。
温顺黏人的布偶猫被吓了一跳,缩着耳朵爬起来,跑回主人身边,被抱起来。
小黑猫走到祁凛和友枝的脚下,长长的尾巴勾着友枝的小腿,它抻着身体,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打哈欠。
猫主人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是你养的猫吗?占有欲还挺强的呀。”
祁凛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随后他勾唇,随意对那人露出笑:“谁知道,可能随主人吧。”
说着,少年露出很漂亮的牙齿,模样酷而嚣张。
友枝歪头看他,这时祁凛俯身,抱起在她脚边打滚撒娇的黑猫,酷酷地往前走,“喂,回家了。”
友枝无奈摊手,跟那人道别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第二天周六,一大早,友枝带着作业,敲开祁凛的门。
本来作业就多,再不写,写不完了。
少年穿着家居服,貌似刚洗完头,漆黑的头发稍乱,肩上搭着一毛巾,眼见友枝提了个笼子进来,扬了扬眉。
友枝让摩卡跟自家鼠子来了个亲切会晤。
黑色猫猫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看着笼子里的银白色小仓鼠在跑轮上蹬得飞快,伸出爪子扒拉了下笼子,兴致缺缺。
两个人在餐桌上写作业,摩卡忽然跳到友枝怀里,嘴里咕噜咕噜的,友枝停下笔摸它,“油光水滑的诶。”
祁凛从练习册上抬眼,看到她注意力被摩卡夺走了,丹凤眼轻轻眨了眨。
不一会友枝抱着猫站了起来,准备给它开一罐零食。
奇怪,这猫平常也不亲人的,怎么看了她这么亲热。
祁凛见状,纳罕地挑了挑眉。
他故作不在意地低头,笔下刷刷写着东西,旁边友枝拿了逗猫棒,摩卡在地板和猫爬架上跳来跳去,爪子碰着逗猫棒上的小羽毛。
他眉头一跳,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她:“别玩了,快过来写作业。”
友枝敷衍地应着,“一会就来,”然后继续低头rua着摩卡的脸,“哎呀,我们摩卡真的好可爱哦。”
祁凛停下笔,托着下巴看着一猫一人玩的不亦乐乎,顿了顿,略微鼓起嘴巴。
无言几秒,他低头继续写题,又过了一会,少女拿着逗猫棒继续逗猫咪。
祁凛撂下笔,过来把猫抱走,然后低头看她。
友枝:?
“过来学习。”祁凛敲了敲桌子,“数学题会了吗,英语作文背了吗,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友枝:……
她过来餐桌坐下,吃了颗葡萄,然后继续做题。
过了一会摩卡又跳上来,爪子摸着女孩头发,喵喵叫。
友枝一抬头,小黑猫凑过来,似乎在求摸摸。
她刚要伸手,结果被一只手按住手背。
抬头。
祁凛垂下眼睑,语气莫名有些闷闷的,不爽地说:“别摸它了,摸我。”
友枝:“……”
好酸的人,啊不,好酸的醋。
小黑猫舔了舔爪子,清澈的猫瞳看着他们,轻轻“喵”了一声。
好容易搞完作业,友枝泡进画室里。
ddl让人头秃。
最后一副参赛作品终于完成了,友枝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困成皮皮虾,麻溜地上床睡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像有什么嗡嗡的声音。
她微微蹙眉。
过了一会,声音消失了。
在意识陷入模糊之前,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但是因为实在太过疲惫,她没有在意,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了。
友枝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她睡得迷迷糊糊,好半天才起身,走下床拿起手机,接起来:“喂,桑桑……”
那头传来好友的声音:“枝枝,还在睡觉吗?”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嗯,昨天因为赶进度画画不小心通宵了,好困……”她困倦地低着头,“什么事情呀桑桑。”
“是这样的,昨天夏兰卡的母亲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电话打不通。”
友枝揉了揉眉心,她之前换了电话号码旧手机就随意搁置了,而且忙着赶绘画进度,还有学校的那一堆破事,几乎累的神志不清,每天一沾枕头就睡,根本忘了这茬,新的电话号码只告诉了桑晚和零星几个人。
说起来,自己好几个月不上sns,之前跟蓝卡发消息,对方似乎过了好久才回,之后友枝一忙,就给忘了。
“后来在通讯录上看到我的名字,就给我打过来了,让我联系一下你,”桑晚在电话那头这么说“对方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告诉你,你要不快点给对方回个电话吧。”
友枝:“好。”
她揉了揉眼睛,走到卫生间洗了个脸,清醒了,按照桑晚给的电话,给对方拨回去。
是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女人接的电话。
“您好,我是友枝。”友枝说,随后用英语问对方发生什么事了,当“lanka was died .”几个字眼落进耳朵里,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笑了笑问对方,“……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这是蓝卡的恶作剧吗?”
等到对方沉痛而肯定的回答后,她一瞬间如遭雷击,手机从友枝手中滑落,重重摔到地板上。
桑晚这时候也发来信息,“枝枝……我看到热搜了……你,节哀……”
她见状,不死心地点开微博,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玩笑,一定不是真的。结果一点进页面,就看到挂在热搜上的那一行熟悉的名字:画手夏蓝卡去世
友枝心一沉,随后颤抖着点进去。
“12日上午十点,韩国知名画手夏兰卡在家中去世,年仅十八岁。死因是服用过量安眠药导致在睡梦中呼吸困难,心跳停止,时间达五个小时,经母亲发现后,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一个个字明明她都看得懂,连在一起却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桑晚打了电话过来,手机一直在脚边响,在木地板上不断震动着。
而她怔怔地盯着木地板,唇瓣张着,半晌,眼眶里逐渐蓄积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了地板上。
友枝跪在地上,抱紧自己,肩膀疯狂颤抖,接着她站起来,开始在屋子里疯狂翻找着旧手机,期间碰倒了很多东西,在抽屉里翻到,却关机了,她给手机连忙充上电,手指颤抖着打开sns,登录上去。
旧手机一直被放在角落里,她还开了免打扰,因此之前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夏兰卡给她发来的消息频繁停留在两个星期之前。
5.3
蓝卡:枝枝,你在吗?
蓝卡:我好痛苦……你可以和我聊聊天吗?
5.7
蓝卡:是在忙吗?一直打扰你,真的对不起,但如果可以的话,之后能给我回个电话吗……
5.15
蓝卡:我好累……枝枝在的话,拜托了,和我说说话吧
蓝卡:好像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别的人可以诉说了……
5.24
蓝卡:电话一直打不通,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蓝卡:如果没事的话,就给我发条信息吧。
蓝卡:我等着你
5.29
蓝卡:我坚持不下去了……好痛苦……
蓝卡:浑身都好痛,我好想死掉
蓝卡:枝枝,你在吗?
6.7
蓝卡:早安
蓝卡:晚安
6.12
是蓝卡的一条语音。
眼睛忍不住颤了颤,随后友枝颤抖着点开那条语音消息。
“还是打不通电话啊……最后不能听到你的声音,好遗憾。”
她的瞳孔猛地颤抖一下。
视线缓缓下划,看到后面的消息。
蓝卡:枝枝,我走啦。
蓝卡:再见。
她最后一条消息,显示是前天的凌晨三点。
手机一直在响,接通后桑晚焦急的声音传来:“枝枝,你现在还好吗?你千万别冲动……”
友枝握着手机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几乎失语了一般,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她感觉浑身发冷,把自己抱成一团,低着头,眼神呆滞。
……蓝卡死了。
……夏兰卡死了。
那个之前还和她一起参加油画大赛,游玩迪士尼乐园,和她一起在巨蛋看男团演唱会、站在街头吃冰淇淋和辣炒年糕的少女,忽然就这么死了。
……那个活生生的人,不在了。
她在没人陪伴的凌晨的家里,吞了一整瓶安眠药,孤独地躺在床上,最后安然地走向了死亡。
友枝不可置信,心好像一瞬间被掏空了。
巨大的难受感涌上来。
先是低声的啜泣,随后是放声大哭。
友娜推开门,俯身猛地抱住她,“枝枝……”友枝埋在母亲的怀里,情绪如潮水般决堤。
“妈,蓝卡死了,蓝卡死了……我一直没有看到她的信息……我本来可以帮助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哭到最后嗓子哑了,泣不成声。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久久不去的阴翳,当总她以为总会有转机的时候,现实给予当头的沉痛一击,情绪在一点点坏掉,慢慢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网络舆论不断发酵:
“韩国的那个少女画师夏兰卡死了??吞安眠药自.杀了……”
“草,究竟是为什么,这真的好突然啊……”
“靠,友枝不得哭死,她们两个人可是好朋友啊。”
“有一说一,其实西八国那边比我们还爱网暴的……而且夏兰卡是个很好的女孩啊,之前有hgr人偷中国文化,她还发ins痛斥了这种行为,力挺友枝,结果就被泡菜国的网民网暴了……”
“听说她是在学校长期遭受同学的冷暴力,因为名气很大,所以被女生嫉妒和排挤……然后网上也一直在骂她。”
“才十八岁……”
——
友娜抱着女儿好一会,友枝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后来跟学校请假了。
当天她订了去韩国首尔的飞机票。
去参加夏兰卡的葬礼。
作者有话说:
摸摸枝枝……
之后就是凛哥救赎她了。
第13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祁凛和沈归京正在外面打球。
休息的时候, 沈归京抹了把汗,走到座位上,打开手机看了一会, 忽然叹了一声,“唉。”
气温较高,他旁边的少年抬手擦了擦下巴的汗水,此时仰头喝了口水,祁凛扭上盖子,躺在运动椅上,听到声音,他扭头问沈归京:“怎么了。”
“有个韩国女孩死了,是个很有名的画师,叫夏兰卡,这事今天上微博热搜了。”沈归京说。
祁凛一听到这个名字,忽然间睁开了眼睛,随后直起身子说,“让我看看。”
他之前, 好像听友枝提起过这个人。
一目十行地读完那条博文,发现这个女孩死于过量安眠药导致的心跳停止, 被发现时浑身冰凉, 送医抢救无效后死亡。
祁凛顿了顿,随后点开微博评论区:
“啊, 夏兰卡真的死了?好可惜……”
“真是西八国老传统了,他们已经网暴了好几个女爱豆了吧,这次是画手……霸凌无处不在。”
“我简单看了一下那边的报道, 总而言之, 夏兰卡是死于抑郁症+校园暴力+网络暴力。”
“依我看, 这群人和国内之前网暴友枝的那群,是一类人吧。”
祁凛看着这些评论,心瞬间痛了一下。
他敛着眼睫,抿唇继续往下划。
“这些人就是见不到别人好,甚至巴不得她死了,幸好在之前那波伤害的时候,友枝撑过去了,不然她就是另一个夏兰卡……”
“友枝……唉我真的心疼她了……好朋友死了啊……“
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一大堆人在那里长吁短叹,提及网暴、抑郁症、校园霸凌等各种可能导致那个女孩死亡的原因。
沈归京一见无比诧异:“所以这个女孩是友枝妹妹的朋友吗?”
想到友枝此时可能会有的心情,少年担忧地抿紧了唇。
放心不下。
随后他立刻给友枝打去电话。
那头一直没人接听。
祁凛挂掉,随后继续打电话。
两次无人接听后,少年拿起座椅上的包,转身准备离开。
沈归京问他:“去哪?”
“找她。”祁凛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友枝的家门口,抬手敲了敲,最后是友娜过来开的门。
“是小凛啊,你来的不巧,枝枝不在家。”
友娜这么说。
“阿姨,那她现在在哪里?”
友娜叹了口气,随后错开身子,指了指正放在客厅里大敞开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行李。
“她现在在外面买东西,今天下午就要飞去韩国,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
友娜忧心忡忡,说夏兰卡的死对友枝的打击很大。
“她刚刚才出去,情绪有些不稳定……你能帮阿姨照顾她一下吗?”
祁凛点头。
“好。”
中午,友枝买完必备的东西,累得头发昏,她在便利店里匆匆买了点吃的,眼睛已经哭的有些肿了,肚子也一声一声发出饥饿的抗议。
她坐在座位上,一口一口咽掉滚热的关东煮,看着夏兰卡之前发来的一条条消息,眼泪忍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掉,连舌头被烫红都没有知觉。
手突然被人攥住,温热的触感传来,友枝抬头,鼻尖红红的,就见祁凛看着她,随后俯身,拿纸巾擦了擦她满是泪痕的脸,随后沉默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少年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她。
友枝吸了吸鼻子,低头,轻轻啜泣着。
过了好一会,她才低低地开口说:
“她吞药是在凌晨三点……可我那天熬到了三点半……我、我忙完之后不应该直接上床睡觉的……”
少女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我为什么就不能看一眼旧手机上面的消息……如果那天我看了,蓝卡说不定就能被救回来了……”她说着痛苦地捂住脸,眼泪一滴滴落在指尖上。
祁凛心疼地蹙眉,随后把人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想。”
谁能知道她会选择在那天自杀。
那个女孩遭受了什么样的伤害他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很惋惜。
而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无法做到真正无动于衷。
所以活着的人才变得痛苦,自责,懊悔,无法释怀。
他的女孩在痛苦着。
祁凛沉默着,随后把友枝抱紧,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女孩的情绪。
友枝埋在少年怀里,死死咬着唇,忽然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悄然碎掉了。
她来不及修补,也不知道该如何修补。
只能这样慢慢地崩溃。
——
登机之后,她寻找着自己的座位,步伐轻浮,眼底带着黑眼圈。
谢绝母亲陪同的提议,友枝决定自己一个人去首尔。
她需要独自待着、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友枝拿着登机牌,走到地方一抬头,忽然发现自己座位旁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丹凤眼少年,不由得诧异地睁大眼睛。
“你……”
对方放下报纸抬起眸子,那双丹凤眼静静地望着她:“我和你一起去。”
友枝没说话,在祁凛旁边坐了下来,沉默。
将近三个小时的里程,她歪在座位上,脑子里迷蒙模糊,一直昏昏沉沉的,不断梦到之前的那些情景:夏兰卡举着一只冰淇淋,站在迪士尼乐园门口,扭头冲她灿烂微笑的样子。
还有最后那句始终在自己脑海里萦绕不去的话。
“还是打不通电话啊……最后不能听到你的声音,好遗憾。”
她看着蓝卡疲倦美丽的脸庞,心脏隐隐在痛。
“蓝卡,你不要想不开好不好……”
友枝想奔过去,努力抓住她的手,夏兰卡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挣脱开友枝,随后转身走进一片黑暗里,身体也在一瞬间消散,化作白光。
最后只留她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原地。
四周什么都没有。
她迷茫,脆弱,无助。
满脸泪水。
就眼睁睁看见一朵花在眼前,无声无息地寂灭。
眼前忽然变黑了。
天旋地转,猛然间飞机起飞时耳膜的强烈压迫感,连带着友枝的大脑一起鼓鼓地震颤。
呼吸不畅,友枝忍不住咳嗽几声,感到自己的头嗡嗡地开始痛。
好难受……
她攥紧指尖。
祁凛看着旁边的少女缩在一团,她眉头蹙着,睡得很不安稳,眼角红红的。
……心疼。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用手轻轻一扒,让友枝靠在自己的肩头上。
少女眉头舒展一点,一滴泪从脸庞上缓缓落下来。
他伸手动作轻柔地将友枝的泪水抚去。
她在他的安抚下轻盈地闭上眼睛。
随后祁凛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少女的额头。
“睡吧,我陪着你。”
他轻声说。
——
夏兰卡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沉缓忧伤的哀乐,伴随着四周前来吊唁的亲友们低低的啜泣声,气氛很压抑。
友枝和蓝卡的母亲点头一礼,然后缓缓地走上前。
架子上那张相片上的女孩笑靥如此熟悉,却永远变成了黑白色。
看着那个正躺在无数花朵中间、面色安详的美丽女孩子,友枝的眼底又忍不住溢出泪水。
……两人明明那么近,如今却阴阳两隔。
她深深地鞠躬,随后起身,把一束洁白的雏菊花朵轻柔地放在蓝卡的身侧。
随后友枝蹲下来,红着眼睛,这么静静地看着夏兰卡。
她的眉眼温柔恬淡,红润美丽,仿佛下一秒就会弯唇对旁人笑起来,可是友枝知道——永远也不可能了。
被巨大而悲伤的情绪萦绕包裹着,她不由得回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
她们在十三岁的时候相识,在美国纽约,当时两人参加同一场国际油画大赛。
友枝进入了决赛,夏兰卡则止步于四强,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友枝正要从后台离开,这时一个眉眼细长的漂亮女孩子走过来,主动和她打起招呼,夸赞她的画作,于是两个人有了第一次交集。
一开始她很欣赏夏兰卡的画作,之前在网上听闻过夏兰卡的事,因此对她有好感,后来两人的联系逐渐增多,了解也更加深入,很聊得来,友枝觉得这是平生第一次遇到与自己创作理念如此贴合的人。
高山流水,难觅知音。后来她和夏兰卡成了一对好朋友,会在ins上掐点为对方准时庆生,会坐飞机过去给彼此过难忘的生日会,或者时不时交流一下创作心得,即使隔着两个国度,依旧很要好。
她们还会在寒暑假的时候,一起结伴出去玩。
会在夏兰卡偷偷告诉自己她有喜欢的男孩子时,忍不住开玩笑地打趣她。
听到什么翻倒的声音,似乎有人跌落在地。
她抬起头,发现不远处是一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少年。
友枝认识这个男孩子,他是蓝卡喜欢的人,叫崔敏昊。
那少年也注意到了她,走过来死死看着她,眼底有着复杂的情绪。
接着他用韩语对着友枝说了什么,像是在责怪,语气激动又怨恨。
另一个在旁边抹眼泪的女孩子听了,立刻起身过来出声反驳他,两人说着说着,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友枝不明其意,在旁边人的翻译下才得知,那少年说的是“蓝卡死之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那个女孩说的是“如果不是你之前一直冷着蓝卡,和她冷战,不理她,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为什么要等人死了之后还要怪别人?”
说着说着,那几个人忍不住再次哭起来,悔恨,痛苦,无奈。
一片压抑的哭泣声里,唯独友枝低下头,她轻轻握住蓝卡的手,缓缓地呼吸。
……蓝卡。
这世界好吵。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
如今却是永远的奢望。
在最后送别的时候,她伏在蓝卡的身边,噙着眼泪,随后声嗓轻盈地为她唱了一首歌。
“我说 我会为你阻挡季节的交迭”
虽然我无法用这般话语将你挽留
但对那与我相遇了无数季节的你
我只会将这份心意照耀明晰……“
是蓝卡生前最喜欢的歌曲,《北极星》。
这是蓝卡喜欢的一个男团的抒情歌曲,旋律非常动听,在这首歌新出来的时候,夏兰卡几乎天天循环播放,还和自己安利过好几次。
那时候友枝见她喜欢,也跟着听了听,某一次两人聊天的时候,友枝随着音乐轻轻哼了那么几句,夏兰卡就惊喜地说她唱的太好听了,连连夸赞。
友枝本来想在她生日的时候,录一个自己弹唱的音频送给她的。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录制,人就已经不在了。
唱完最后一个字时,她已经泣不成声。
那个美丽如鲜花般的女孩子,最终被轻轻敛进一个小小的白色骨灰盒里,她的母亲紧紧抱着装着她尸骨的盒子,被人搀扶着往前走,忽然不稳地跪地,眼泪砸在地上,随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默哀。
悼词。
告别。
网络搜索出来的有关蓝卡的照片也全都换成了灰白色。
在最后的仪式结束之后,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外面的狂风吹乱了友枝的头发,黑色风衣的下摆拍打着女孩的小腿。
她脑子放空,漫无目的,失去方向。
走出去很久,之后她扶着汉江大桥的金属栏杆,缓缓地蹲了下来。
耳边是呼啸的河流声,大风卷起一阵阵水花向远处不断逝去,无休无止。
友枝的哭声被风和水声吹散。
——即使那么想要你回来,可是却不可能了。
她忍不住开始放纵地大哭着,随后用蓝卡教她的韩语,轻轻说着:
蓝卡。
再见。
过了很久,友枝缓缓站起身,忽然感觉身上一阵无力,手已经脱离了栏杆,她闭上眼睛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时,落入一个温热熟悉的怀抱里。
意识陷入昏沉之前,她迷蒙地睁开眼睛,视线落入少年那双担忧的丹凤眼里。
“友枝……”
腰肢被一双有力的手揽紧,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她几乎在那一刻迫切地贴近了祁凛,想要汲取少年身上的一点温暖,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温暖。
别离开。
友枝轻轻闭眼。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色。
作者有话说:
歌词来自《北极星(say goodbye》
第140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友枝再次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之前订好的酒店的床上了,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她轻轻掀开被子,随后撑着身子坐起来, 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一阵脚步声。
抬头,就见祁凛捧着一碗粥过来,坐在床边,看着她说:“……你醒了。”
她又累又饿,浑身无力,友枝轻轻张了张口,感觉自己唇瓣干裂,在隐隐发痛。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神情郁郁。
祁凛用调羹舀了一勺白粥,低头仔细吹了吹,然后递到她嘴边,这么温声说:“你先吃点东西。”
他似乎从来没有像这样哄过人,但此时投来的目光却无比认真。
这个从来桀骜孤僻的少年, 这一路都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就这样不声不响地, 守护着她。
友枝愣了愣, 随后下意识地张开唇,把那勺温热的粥咽了下去。
她身上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流, 胸膛的那股不适感也消失了一点。
少年的第二勺粥喂过来的时候,她却怔愣地看着某一地方,然后短暂地失神了。
祁凛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女, 心头涌上浓烈的担忧, 他把调羹在瓷碗里搅了搅, 重新换上一勺温热的,再次递了过去:“再伤心也要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好继续活着。”
看少女还在魂不守舍地发呆,祁凛忽然唤了她一声:
“友枝。”
思绪被拽回一点,少女慢慢地抬眸,那双桃花眼睛里湿漉漉的,正泛着隐约的红,抿着略微苍白的唇,从唇里轻轻“嗯”了一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祁凛的睫毛动了动。
……这么爱哭啊。
祁凛一瞬间心都揉碎了一样。
他真的很心疼她。
于是少年将声音放轻了,用温和平缓的语气对少女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小姑娘,但是现在,小姑娘什么也不用想,也不需要坚强,只需要喝了这碗温热的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说着,他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湿润,然后动作轻柔地抚摸友枝的头发,把黏在脖颈的发丝抚顺。
“你喝完之后,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这么商量着。
少年的语气简直温柔的不像话。
之后友枝就被祁凛哄着,一口一口吃完了那碗粥。
随后祁凛拿了换洗衣物,轻轻推着少女进了酒店的浴室,“枝枝,现在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乖。”
水雾氤氲了身体,她洗完澡了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瞳孔里清澈而失神。
祁凛走过去,拉着她回来。
“困了吗?”他问。
她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少年清了清嗓子,随后语调温和地说起一个故事。
“从前在遥远的海底,有一条自由自在的小美人鱼,她长得非常漂亮,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还有无比动听的歌喉,某一天在狂风暴雨里,她听到动静一跃冒出水面,救了一个遭遇海难差点死去的人类少年,为他处理好伤口,还把他送上岸,救了他一命。”
友枝听到这里,忽然伸手揪住祁凛的衣角,冲他摇了摇头,“我不听这个,不好。”
祁凛俯下身,将她的手指轻轻握了握,随后放回被子里,摸了摸她的额头,“我讲的不是悲剧。”
安抚好少女的情绪,他继续讲起来:“后来小美人鱼某天跃出海面,在礁石上晒太阳,忽然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一回头,是那个之前被她救过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惊喜地看着她,小美人鱼一阵惊讶,出于对人类的防备,她准备跳回水中,却被一阵香味吸引,原来那个少年手里拿着一块草莓奶油蛋糕,香味正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少年虽然遭遇海难还撞上了礁石,但他却没有失去记忆,清醒之后想起了一切,感谢小美人鱼的救命之恩,于是每一天都会来海边寻找她,带着自己给她的各种礼物。”
之后两个人逐渐相处,爱上了彼此,可小美人鱼知道两个人的不同,她听说海底女巫有可以让人生出双腿的魔药,而代价却是自己动听的歌喉,以及永远无法回到海底。
“在她为这件事痛苦抉择的时候,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少年,她心碎不已,当再次在海岸边见到自己的人类爱人时,她不愿再靠近他。”
“却发现他一跃跳进海里,不顾一切地向她奔来。”
“原来少年知晓小美人鱼上岸的代价是无法说话和如同在刀尖行走的痛苦,他不愿意让爱人如此受苦,所以找到了人类中最强大的魔法巫师,用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积蓄获得了一种能在水下呼吸的神奇魔药,而服下药之后身体转变的过程非常痛苦,他吃了很多苦,最后几乎疼到要死去,但却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友枝轻轻眨了下眼。
眼前少年的呼吸温热清浅,声音磁性动听。
讲到这里,他低头轻轻看她,一字一句温柔地说:
“所以——没有误会和牺牲,没有背叛,没有爱上别人,在故事的结尾,他们始终深爱彼此,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了美丽清澈的海底。”
“所以,不能放弃,也不要低估一个人的爱意。”
“或许某天他真的会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床头的灯光微暗,室内此时一片静谧,替她仔细地掖好被子,随后少年将双肩伏在床头,漆黑的丹凤眼里温和平静,这么看着她。
友枝的身体动了动,随后抬头。
她眼底逐渐带上了一点微末的神采。
“乖孩子。”祁凛轻轻勾唇,随后伸手摸了摸友枝的头发,把稍乱的发丝抚到耳后。
之后他俯下身,在少女耳边温和地低语着:“睡吧,我在这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友枝握着少年的手,在对方轻盈磁性的哄睡声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次少女的梦里没有痛苦,眼泪,也没有已经失去的那个旧友。
她的心情,安静,黑甜,舒缓。
她轻轻呼吸着,良久,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思绪消失,被轻盈包裹着。
如同坠入一片温柔的海里。
温柔,热烈,赤诚。
——
赤锋中学。
三个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高秋佳心不在焉地托着下巴,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枝枝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担心。”
高非低头干饭,闻言说:“妹你就放心好了,反正有凛哥陪着,友枝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
沈归京:“阿凛和她一起去的首尔,之前也跟我说一切正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
高秋佳还是忧心忡忡的,“但是网上那些舆论现在传的好疯……我真的好担心枝枝啊。”
夏兰卡死后,韩网那边似乎掀起了一场关于正义的喧嚣舆论,一些人开始痛斥当初在网上留恶评伤害夏兰卡、攻击她欺负她、最后导致她吞安眠药自杀的人,甚至还有人出来忏悔道歉,说如果当初自己对她态度好点就好了,很对人发了动态,说惋惜一个女孩子的死去。
而这些事情,在她活着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见到。
人们总是在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开始反省曾经自己的错误。
等人死了之后,他们才开始发现她其实没有想象中这么糟。
真是可笑。
几个人摇摇头,无比叹息。
而他们心中还是担心着女孩的情况。
“大不了,我们以后多陪着枝枝,让她早点从悲伤里走出来。”高秋佳说。
“你说得对。”
——
停留了四五天,他们回国的机票是明天下午的。
友枝情绪慢慢变得稳定了,想转移一下注意。
“不如出去走走吧?”这么提议着。
两人收拾好东西,从酒店里走出来,低头看手机天气预报时,友枝发现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昨天她睡得很香,而且,祁凛的声音很好听。
他唱着哄睡的歌谣时,声线温柔而沉醉。
想到晚上那个落在额头上轻盈的吻,她低头抿了抿唇,忍不住有些耳热。
“去吃饭吗。”友枝抬头,见少年穿着白色卫衣、黑色休闲裤,腰上斜挎蓝色鲨鱼包,他正随意插兜而立,在她旁边查着手机导航。
长睫毛,一双漆黑丹凤眼微垂,低头看着手机,少年侧颜的线条俊厉漂亮。
友枝注意到有路过的女孩子频频看向祁凛,随后有些脸红地和身侧同伴们说着什么,都走过去了,还在不断往这边偷瞄。
她见状,略微鼓起嘴巴,可能是情绪上头,心里忽然有点不高兴。
祁凛此时抬头看向少女,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脸颊,挑唇轻轻笑了下:“嘟什么嘴啊,走了。”他自然而然牵着友枝的手,拉着她一起去不远处的美食街道。
————
周一,两个人回学校的时候,高秋佳看到他们,立刻跑过来一把抱住友枝。
高秋佳嗷呜一声,看着少女泪眼汪汪的:“枝枝你还好吗,呜呜呜你怎么都瘦了……”
友枝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还好,不要担心啊,秋佳。”
身后的祁凛拿着她的包走回了两人的座位。
与友枝要好的同学此时也纷纷过来,围在身边,跟她说着话。
沈归京看了看两个人,走到少年身边,“我怎么觉得,友枝妹妹的情绪变这么低落。”
有什么东西,悄悄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少女,从前哪怕曾被世俗流言打入了万丈深渊,被那些刻毒的恶评所扰,被无数腐败恶心的琐事缠身,可她眼底仍然闪着执拗的光,那种不服输的模样,刻在心中,清晰而倔强。
可现在,她似乎变得有些疲倦了。
甚至是有些消沉。
少女偶尔垂眸的时候,仿佛有淡淡的、一闪而过的忧伤,像是搅动秋水的雾气。
祁凛把桌上的东西收拾着,然后打开包,把友枝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摆在课桌上。
有女孩的保温杯,白色铅笔盒,一小包手帕巾,以及书本。
沈归京低头,突然发现祁凛的手腕上还系着一只黑色的小皮筋。
大概是友枝的吧。
他摸了摸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少女,问:
“稍微有些担心……她真的没问题吗?”
两人说到这里,祁凛低头,一双丹凤眼里滑过微末的暗色,“……你说的这个,我也注意到了。”
明明那孩子的外表看着没什么差别,眼睛里也有漂亮的光彩,似乎一如往常。
可是他隐约感觉到他的女孩,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是夏兰卡的死仍然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在首尔的时候,她哭了很多次,经常在夜晚惊醒,满脸泪痕。那时候友枝不安地抓着他的手,如同抓着大海里唯一的浮木。
她曾捞起他坠落的魂灵。
她改写了他的人生。
“现在是情绪稳定了,可是还没走出来,只是她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掩饰的很好。”
所以,更让人心疼。
遇见友枝之前,他所在皆是漫漫的长夜,身在烂泥里的时候,渴望一丝希望和光明,后来少女踏光而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被她伸手拽起,接着走进光里,被耀眼的光所照耀。
祁凛想。
——那么,现在该换他来帮助她了。
“不过没关系,我会帮她走出来的。”祁凛翻开书本,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少女,他这么笃定地说。
——他拨开云雾才拥抱见到的太阳,绝不会轻易让她黯淡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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