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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也想不通自己如何沦落至如此地步。
莫名其妙被玷污,
莫名其妙怀孕,此刻又莫名其妙要被人拖去落胎。
此刻想有尊严的自尽已然成了奢望,可若要就此向这三人屈服,
不明不白的死去,清禾更不甘心!
她被人粗暴拽起,踉跄向外走去,
她看似配合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实则在心底快速思索破局之点。
她的处境太惨了,完全没有优势。
唯一对原作的了解,在这穷乡僻壤,
完全不接触修真界的山旮旯里,
也起不到作用。
……还是得靠道尊庙里,那不知是死是活的神灵。
联系上他,
她掌握的情报才能开始发挥作用。
这帮人也知道趁夜绑走清禾的事不能久瞒,
急于尽早处理好首尾,
因此没有半分耽搁,拖着清禾来到道尊庙。
破败的寺庙。
周围充斥着压抑的黑暗,枯树在空荡之处显得寥落扭曲,
勉强保持干净的寺庙,
周围空无一物。
——从法理上讲,
任何人不允许与道尊庙比邻而居,
而天圣城对道尊的虔诚,
似乎又不足以让他们不顾一切,
牺牲自己装饰庙宇。
长发狼狈地垂在脸颊边,清禾心里满是讽刺。
“没有人?之前庙里那个老婆娘呢?”
“血孽发作,
早死了。”
“那谁来落胎?”
“我之前跟着我娘来过一次,
大概见过。以血孽落胎,
也不需要什么操作。”
血孽落胎,就是将恶煞一类的邪祟之气,强行引入孕妇体内,胎儿不受摧折,自然胎死腹中。
整个过程,对孕妇身体也是极大摧残,若无懂行之人操作,甚至会导致本人死亡。
“我们都有天圣血脉,引动血孽不难。”瘦猴男人自信道。
“我等只懂简单灵术,也能行吗?”为首者疑惑。
“说句不敬的,道尊大人……沉寂多少年了,哪里还会处理生老病死之事。我们只是引动他溢出在外的血孽罢了。”
“行。”
这里没人懂行,也只能信任瘦猴。
“那我便开始了。”
清禾躺在地上,看他们操作,闭上眼睛,试图在虚无中探索那未知的存在。
“创世无量道尊大人?”
她在心里默默呼唤那未知的存在,试图向他恳切言明自己的处境,甚至不在乎暴露自己穿书者的身份,透露了些许,凡人少女绝不可能知晓的秘闻。
但神识死寂一片。
道尊没有回应她。
笼罩着她的,除了几个男人急不可耐的密谋催促,便是无穷尽的绝望。
“求求您……”
“我不奢求回家,只不想这么凄惨的死去,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小姑娘眼底终于泛了泪。
哪怕让她自己选择方式死去,也比现在的处境好。
而在她内心萌生这近乎自暴自弃想法的瞬间——
噗呲。
噗呲。
啪嗒。
仿佛有水滴连着泥巴自天而降,哗啦啦落了一地。
但清禾知道,那绝不是水和泥。
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血气,让她受到强烈刺激,有些许血液已经溅到了她脸上。
但不知为何,她毫无恶心作呕之意。
或许是因为……
满地血泊中,出现的那冰冷俊美的黑袍男人。
她想好的所有言语,在抬眼瞬间,尽数消弭在唇边。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华美森严到极致的俊美男人。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生出如临深渊的恐惧敬畏,随后连忙匍匐在地,瑟瑟哀求。
她属于凡人的身体在哀鸣,被威压震慑,瘫软于地。
目光却能够自由向上,直至看清他的面容。
创世无量道尊黑发披散,流水般蜿蜒而下,几近脚踝。他长袍大袖,黑底外袍以金线刺绣着山川日月,璀璨华美,看起来庄重而森严。
尤为出众的是他的气度。
仅仅冷漠地站在那里,便自有日月山川巍峨之风姿。
许是万年沉睡缘故,他的肌肤呈现出异样苍白,而唇色格外艳红,愈发显出眉眼俊美深邃。
确实深邃。
因为他本应有着一双般配的清冷眼眸,可那里此刻只是两处麻木黑洞。
创世无量道尊……没有眼睛。
这一缺憾瞬间破坏他面容的俊美风致,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还是好看的。
创世无量道尊姿容如写意的白描工笔,黑色与白色寥寥数笔,便勾勒出眉眼间的尖锐刻骨之美。
他……听见了她的愿望么?
“那些人——”
清禾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这无量道尊仔细看去,其实并不十分高洁无瑕。他阴郁而乖戾,浑身散发着怨煞恶孽之意。
譬如方才不做分说,干脆杀死那几个渣滓的行为。
如果是正经神仙,应该会讲究明正典刑吧?
“他们的血,溅到你身上了。”
道尊冷淡开口,那双空濛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脸上的伤处,与血痕。
嘶。
真的死了啊。
清禾心里咯噔一跳,她固然恨那些人恨得要死,可冷不丁让她看见活人现场爆体而亡,还是有点冲击三观了。
但神灵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想法。
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径直伸手挑起她的下颌——清禾没有任何抗拒余地。
她目光在最初的惊艳后,已识趣地垂下,但此刻却被迫顺着神灵的力度向上。
担心出问题,清禾便垂下眼眸,仍是没有直视。
创世无量道尊认真打量她半晌,伸出手指,以指腹缓缓擦拭她脸上血迹。
他的指尖冰得惊人,几乎冻到她骨髓里。
但额头火辣辣的痛处,却随着神灵的碰触渐渐平复。
创世无量道尊轻声道:“为何不抬眼看我?”
“担心冒犯您。”顿了顿,她小声道,“多谢道尊救命之恩。”
“我是祓神。”神灵平静道。
清禾:??!!
“你不记得我了么?”祓神轻声道,空濛悚然的目光,仍直勾勾盯着她。
这话什么意思?
她当然认识祓神,也记得原作关于祓神的剧情,可对方这句话,倒像是与她早已结识。
“是说昨晚与您……冒犯么?”清禾磕绊了一下。
“你不记得?也是,还未到时机,你确实会不记得。”神灵自问自答。
“什么时机?”
神灵在她脸颊上的手指,仍流连忘返,未曾收回。
清禾无端从他的动作中品出一股爱怜之意。
“我已等你万年,我的新娘,我的妻君。”
“万年??”清禾有些消化不了这个信息量。
“看来是真的没有半分触动。”祓神有些淡淡失望,“毕竟凡人之躯,阻碍还是太大了。”
神灵的手向下滑,清禾感受到了来自异性的侵略感,本能想抵触,但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
不过祓神虽然划过起伏之处,却并没有流连冒犯,而是轻按住她的小腹。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回来了。”
他仍在轻声细语。
乌发的神灵,雪肤红唇,俊美而阴郁,他站在血色之中,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和原作中冷淡又高洁的美强惨神灵,形象完全不同。
总觉得……有种偏执疯意。
清禾大着胆子,小声道:“您能稍微多解释两句么?我有点不太明白。”
“你想知道真相?”祓神毫不意外地说,“你于未来,将会回到万年前与我相遇。”
“我爱上了你,你却抛弃了我,逃回现世。”
“我等待与你重逢万年。”
昨晚是她与祓神的初遇。
却是神灵压抑万年痛楚怨憎的重逢。
“我……”清禾目光无措,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她如何为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情做出解释?
更何况,在昨天穿越以前,她都很喜欢祓神。祓神就是她的纸片人老公,如果真能和那样高冷又强大的存在谈恋爱,她怎么可能会想分手?
她刚如此想着,却感受到抵在自己小腹上,那冰冷又宽大的手掌。
……但如果真实的祓神,就是这样病病的,让人心慌悚然的话……未来的她会有排斥想法,也不难理解。
“抱歉,我没有办法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解释缘由。”少女温声细语地解释。
“嗯,我并未责怪你。”祓神清冷道。
是么?
可她看见,祓神身后的阴影中,分明又有深色不明物质在缓缓舞动了。
昨晚,就是那些黏黏糊糊的东西,玷污亵渎了她。
小姑娘的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
神灵察觉到她的不安。
她的言语神情,每一分毫,他都太熟悉了。
“昨晚之事,是我恶孽失控发作导致,对你来说略有艰难,但以结果而论,你将脱胎换骨,一念通仙。”
可不是?
要知道,神灵可是以自己最菁纯的真气注入少女身体,将她完全浸透,如此待遇,除了清禾不会有谁能得到。
“我会成为仙人?”清禾听得越发糊涂了。
“但那些人说,我是怀孕了。”清禾目光盯着自己被神灵捂住的腹部。
“哦,恶孽。”提及怀孕,清禾悚然发现,祓神冷淡平静的语气,居然隐隐上扬,显得十分愉悦。
“你尚且没有真正怀孕。”
“尚且?真正?”
“注入你体内的真气,因已被恶孽污染,若是次数过多,便会形成咒胎。当然,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少女目光显而易见的越发不安起来。
神灵因爱人的这份惶恐,而微微蹙眉。
“因为我已因恶孽而彻底堕落,如今我为堕神。你此刻是在厌恶,被我这样的堕神玷污了么?”
清禾觉得祓神语气有些不对劲。
“没有,
我觉得这是正常人很合理的担忧。”清禾立即试图接触误会,“我不知道万年前我是什么样的,但我……就是普通凡人女孩,您会不会认错人了呢?”
“绝无可能。”祓神轻声而笃定道,“即使你轮回转世百次,音色改变,形貌不存,我也绝不会认错你。”
那份清冷嗓音蕴含的偏执深情,足已令任何人为之心惊。
“你渴望离开地宫,我便放你离去,却未想,你如此脆弱,不过少许离开我,便如此狼狈。”
神灵的手离开她的小腹,十分自然地抵住她后腰,与她更亲近些。
不难想象,她过去定然是与神灵如此亲密过,才能让对方如此自然。
可清禾只会因危险存在的靠近而战栗。
“不要抗拒我。”
神灵垂首,以唇舌确定她的心意。
“不要拒绝我。”
焚心蚀骨的思念,比恶孽更加侵蚀神灵。
“我已等待万年。”
清禾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处。
分明是神灵说着祈求的话语,可她却感觉,分明始终都是自己被神灵强硬握于掌中,没有半分拒绝余地。
他可怜在何处?
“若对我稍有半分怜惜……”
神灵剩下的言语,淹没于不为所动的冷淡爱侣唇边。
“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祓神向清禾告知自己的决定。
“若是离开,便很有可能再度遭遇此次之事。”
什么事?
想起此刻凄惨凋零的天圣城,清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祓神对生灵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暂缓相思后,他便以最凌厉肃杀的手段,处置了天圣城。
原本所有人都要死,还是在清禾的竭力劝阻下,祓神方才放过了无辜者。
触动神灵的,是清禾的一句话。
“杀死所有人,您的恶孽会更加重的。”
“我已无药可救。”祓神平静冷漠地说到。
他憎恶仇恨人类,恶孽更是深入骨髓,那再深入一些,又有何妨?
但一直对他有些回避畏惧的少女,却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同情、怜惜与无奈。
……
虽然他们的相识并不愉快。
虽然于她而言,他们是初遇,此前素昧平生。
可她还是会为无辜者的受难而心存怜悯。
为相识之人的不幸而心怀同情。
……
被恶孽吞噬,干瘪衰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竭尽全力的跳动、收缩。
只是极短暂的一瞬。
然而,毕竟是会跳动的。
“好。”他最终轻声道,“那便如你所愿。”
“那就好。”清禾放松下来。
祓神似乎还是可以沟通的。
只是他们误会重重,尴尬颇多……似乎破局之后,她的前途仍然没有明朗多少。
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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