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沐雪有如实质的杀意锁定,沈初云寒毛倒竖,情急之下向站在自已身旁的御清尘投去哀求目光。
“师尊,您说初云是祖师转世,须尽快让冰凰认主解除禁地危机,我才依照您给的法子做的。现在惹祖师动怒,责任势必不是初云一人可以担下的!”
数道谴责目光一下集中在御清尘身上。
是啊,在场众人里,唯有掌教在幼年时见过林决云寥寥数面。且早就耳闻御清尘对这位祖师爷极为神往,过了千年都念念不忘,怎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那都能认错?
如今因他一人出了纰漏,几乎拖整个门派下水,却推一个不到金丹期的后辈出来顶罪,未免有失掌教风范。
御清尘也是一腔苦水无处发泄,他打小跟在师长身边,刻苦修炼就是为了更接近林决云,这世间最风华绝艳之人。那时惊闻伊人仙逝,对他的打击不亚于灭顶之灾。
自前任星弈长老卜算出师祖转世之人将会在百年内出现后,他便一直苦苦寻觅着。
本以为师祖的样貌早就铭刻于心,但每次刻意回想,林决云的面容就似笼了层轻云的胧月,记忆一片模糊。因此才会在凌霜铭与沈初云间犹豫,最终错选了性格更温润的沈初云。
如今他不光当众给祖师难堪,还将人打至重伤呕,如果冰凰再晚认片刻,或许凌霜铭真会死在他们手上。这样的行径,光是略加回想都一阵后怕,现在再请求祖师放人,简直堪称厚颜无耻。
林师祖现在,怕是已经对自已寒了心吧?
可他毕竟身为一派掌教,只能强撑着端庄模样,满嘴苦涩道:“林师祖,弟子亦觉得念在沈初云不知情的份上……”
却被凌霜铭淡漠地打断:“师尊,这声师祖弟子当不起。林决云已死,元神再相似也不是同一人。且您方才还说,冒充祖师,又对祖师刀剑相向,其罪当诛。此话可还算数?”
“算。”御清尘艰难地回答,痴望着月白身影的眼中布满懊悔。
“既是如此,我不为难众位前辈,只要沈初云的性命,已格外宽宏了。”凌霜铭示意沐雪扶自已上前,一把抽出御清尘腰间佩剑,倒持剑柄递给他,“动手。”
语气疏淡,仿佛只是在命御清尘去做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御清尘凝视着闪烁锋芒的利刃,犹豫不定。
林师祖吩咐下来的事,他理应即刻遵照执行,但不管怎么说,沈初云也是他疼爱呵护数月的徒弟……
凌霜铭看他纠结的样子便心烦,握在剑上的纤长手指松开,长剑铿锵落地。
他冷睨御清尘一眼,漠然转身向倒在青梧下的雒洵走去,不再关注这些恼人的同门。
此行本为找回雒洵,因玉清派大大小小的琐事,他已浪费了许多时间。严格讲来,他早就与玉清派不和,本也没有义务掺和进禁地之事。
从那抹清癯背影中看出决绝之意,御清尘长叹一声,低身拾起长剑朝沈初云走去。
与此同时,凌霜铭亦弯下腰来,将雒洵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为其搭过脉后,他不解地皱皱眉。
小家伙一切正常,为什么会昏睡不醒?
沐雪看出凌霜铭眼中的疼惜之色,不爽地哼了声:“吾主不必担心,只是沐雪看见他这副嘴脸就心烦,给他下了昏睡咒,约摸再过几万年就能醒了吧。”
凌霜铭:“……帮阿洵解开。”
怎么感觉沐雪语气有股酸溜溜的味道,莫非和阿洵这小崽子不大对付?
“阿洵东,阿洵西,有了阿洵忘了沐雪。”剑灵面无表情地控诉,却还是乖顺地念个咒诀,为雒洵解开了术法,“主人前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偏心这小子。”末了他又瞥眼凌霜铭,怨念地蹲在一旁碎碎念。
凌霜铭揉揉眉心,无奈道:“雒洵几岁,你几岁?”
沐雪理直气壮:“主人若喜欢雒洵这类小孩子,沐雪变成婴儿也不是不可。”
凌霜铭:“……”
活在传说中的玉清派圣兽上古冰凰,原来是个喜欢争宠的小孩罢了,这门派迟早要完。
幸好自已全然不记得前世,否则若让林决云看到这群歪瓜裂枣,怕是会被活生生气得再神魂消散一次。
两人说话时,雒洵手指动了动,应当要醒来了。
而御清尘那边,没了冰凰阻拦,修补阵法应当也能顺利进行。他抱着雒洵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撑持多日,现在放下心頭重担,他才发现自已浑身上下早就因伤病软得仿佛没了筋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上。
但所幸雒洵毫发无损,身边还多了个叽叽喳喳的烦人丫头,便觉得这些伤痛都如过眼云烟。
“主人要去哪,带沐雪一起走可好?”沐雪已把身为灵凰大人的矜持彻底抛在脑后,见凌霜铭要走,就化身小尾巴一路跟随在身后。
“回试剑峰,你不准跟来。”
“不行,吾不答应!”沐雪急了眼,“霜铭,你将吾关在禁地几千年为你看守灵阵,要吾在此等候,你不能言而无信!”
对沐雪的抗议声充耳不闻,凌霜铭头也不回道,“看住御清尘,等他将人杀了,再来同我说。”
沐雪哼唧到一半,才慢慢咀嚼出这话的意思,一时没抑制住心头狂喜,萦绕在周身的飘带都要翘到天上去。
然而,就在凌霜铭走到阵眼附近,变故陡生。
诡谲的黑雾忽然自玉清派那边弥漫开来,熟悉的魔息让凌霜铭和沐雪同时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被几个宗师扣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沈初云,身上忽然爆发出骇人灵力,瞬间将几个化神初期的修者掀倒。滚滚魔气便是自他身上涌出,一双水灵凤目布满血丝,显然已失去了神智。
离他最近的御清尘猝不及防便被劈手夺了长剑,当胸一掌拍飞出去。
“沈初云”手持灵剑,身影迅疾如电,向凌霜铭刺来。
凌霜铭不自觉地收紧环着雒洵的双臂,后退半步。想要运使灵力,却引得心脉钝痛,喉间涌上腥甜。
堕仙果然没那么容易解决,竟是附身在沈初云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进了十渊寒狱!
可他早就耗尽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无力再护雒洵第三次。
“这气息,是害主人陨落的天神!”沐雪如临大敌,闪身挡在凌霜铭身前,急急喷出口冥火。
但为时已晚,堕仙已绕过沐雪,闪身出现在凌霜铭面前。长剑上挑,对准心口位置狠狠扎下。
眼见师徒二人就要被捅个对穿,凌霜铭步踏九宫,侧身同时轻巧地向后一仰,腰肢软若无骨,堪堪叫长剑擦着手臂划过。被他护在身前的雒洵,也只是脸颊上挂了点彩。
修士们皆松了口气,但没等这股气呼完,就听到冰凰大人惊慌失措的喊声。
“霜铭,快出阵法!”
凌霜铭:?
疑惑的瞬息,血珠自他小臂上擦破的伤处滴落,同雒洵脸上淌下的血混在一起,为阵眼处的纹路染上一点殷红。
但听脚下坚冰深处传出沉闷的声音,像巨人迈起迟钝的脚步。流转幽蓝微芒的大阵,随着动静逐渐绽放血光。
沉寂上万年的星衍大阵,因这两滴鲜血彻底复苏过来。
青梧晶莹剔透的树干亦漫上血雾,庞大灵流自根处涌出,在阵法中央形成凶悍的灵力旋涡。
身处阵眼的凌霜铭师徒及沈初云,便如几片轻鸿卷入浪花中,转瞬消失在风潮里。而姗姗来迟的御清尘,也毫无反抗余力,同样被吸入阵法失去踪迹。
……
雒洵做了个漫长难熬的噩梦,他与凌霜铭成了死对头,每逢见面必会刀剑相对,厮杀得两败俱伤。
惊醒时,手脚俱一片冰冷,但很快被笼在周身的温热捂了回来。淡雅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尖,使纷乱心绪复归平静。
讶然将眼睛睁开条缝隙,正对上一张清隽疏朗的面孔。凌霜铭阖着双眸,眉头微皱,无知无觉地倒在他身边。
他们离得很近,雒洵能清晰地看到根根分明的细密眼睫,感受到微弱的气息轻轻挠在脸颊上。
分隔几日,凌霜铭好不容易养回来的气色又淡了下去,整个人都散发着苍白,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然而正是这看上去虚弱无力的人,一手紧紧环住他,将他牢牢护在怀中,自已的后背却靠在在凹凸不平的冰棱上。即便在昏迷中,他还是用空下的手捂着心口,疼得狠时浑身都微微发颤,双颊因气血翻涌浮上病态薄红,时不时咳出几口血沫。
雒洵顿时慌了神,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平坦些的地面上,从储物戒里翻找出十几瓶丹药来。但挨个看过去,药性对于自家师尊的体质,都过于猛烈,竟无一瓶能让人服下。
无力感再次淹没了六岁的孩童,他眼圈红得像抹了层朱砂,却硬撑着没有掉下金豆。
如果自已能再强些,是不是就不会拖累一个又一个亲近之人,眼睁睁看他们命在旦夕,却只能束手无措了?
正黯然神伤,雒洵朦胧的视野里隐约看到凌霜铭腰间长剑闪过蓝光,眼前倏然站了位冰雕玉琢打扮华美的小姑娘。
“呵,没用的小废物,霜铭怎么就和你这种人看对眼了。”
雒洵:?
眼前的小丫头,分明比他还矮一颗头,语调却比自已还老气横秋百倍。最令人不爽的是,这家伙竟将师尊的神情学得十足的像。
如同善于捕猎的野兽遇到夺食之人,他浑身敌意都被调动起来。
雒洵冷笑一声,对着沐雪抬起下颌:“我是师尊此生唯一的弟子,你又是哪块小饼干?”
随后他满意地看到,小丫头霜白的脸蛋,顿时变得比师尊亲手做得羹汤还要黝黑,显然是被气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因为上夹子,所以31日的更新在晚上23点,小可爱们不要熬夜等啦!
再宣传一下预收:死遁后国师成了白月光,文案如下:
洛空青渡劫前曾扶乩卜算,被告知数十年后,苍天将塌个大窟窿。唯有辅佐真龙登基,完成补天计划,方能飞升成仙。
此后他作为大雍国师,兢兢业业教导真龙转世的谢知白,为补天计划呕心沥血。
他在万事俱备时做了个预知梦。
大雍天子驾崩,昔日一人之下的国师,沦为万人唾弃的佞臣。
世人都道,洛空青乃是狐妖转世,魅惑君王,大兴土木,是红颜祸水。
而他也在新帝登基当日,被亲手养大的新帝谢知白一剑刺毙。
鲜血染红了宴天台,也警醒了洛空青。
三年后,大雍国师于宴天台祭天,仪式完毕后,竟从万丈高台一跃而下。
这国师,他洛空青不干了。
他借死遁远离帝都,继续完成补天收尾工作时,新帝也在发疯般寻人。
不惜翻遍千山万水,抓遍容貌相似之人,只为把洛空青绑回去。
新帝甚至微服私访,亲自寻人。
看着出现在眼前,阴晴不定的谢知白,洛空青默默捂紧脸上易容。
然而就在补天事成,即将飞升之际,洛空青修为尽失,易容剥离。
本该对他恨之入骨的谢知白,倏地红了眼眶,拥他入怀。
洛空青:?
怎么和预知梦讲得不一样。
谢知白嗓音低哑,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国师躲了朕这么久,今后可不许再逃了。
【高亮】生子预警!!
清冷美人国师x小狼狗帝王
非正统朝堂文,全文含大量仙侠元素,幼儿园宫斗时请勿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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