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打皇帝小金库的主意有些不道德,甚至可能引得皇帝不悦,不过在灾情扩大,自己得引咎辞职的前提下,豆卢革和韦说还是硬着头皮去见了皇帝。
当然两人还拉上了郭崇韬,谁叫这家伙是枢密使呢!
三人来到大殿,一起请求圣上接见。
李存勖本来正在和刘皇后喝茶,听到宰相求见,就挥挥手让刘皇后先去后面,然后让内侍宣三人进来。
三人进来,行过礼后,就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你们说让朕开私库赈灾?”李存勖听了,果然有些不悦。
豆卢革一看,忙拱手说:“陛下,如今北方大旱,灾情日益严重,如果不开库让各地赈灾,到秋日很可能颗粒无收,到时百姓生存艰难,民不聊生,还望陛下行圣人之得,救天下百姓于水火。”
韦说也一改往日的嘴拙,忙跟上,“陛下向来仁厚宽宥,如今百姓遭难,殷切盼望陛下能广施恩泽。”
郭崇韬和皇帝比较熟,说话就直接了些,“陛下,如今天下大旱,再不赈灾,很容易出事的,国库和租佣院都没钱,只能靠陛下私库了,还请陛下播一些,救一救天下百姓。”
宰相和枢密使都这么说了,李存勖也知道百姓如今遭难,朝廷不赈灾不行,就开口,“那朕就开私库……”
“陛下!”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直接打断李存勖的话,“陛下私库早就用光了,哪有什么钱!”
郭崇韬和两个宰相一惊,这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断皇帝的话,郭崇韬刚要呵斥,却在看清来人时闭上嘴。
来人是——刘皇后!
三人忙向刘皇后见礼。
刘皇后冷笑,“三位使相是想让陛下开私库?”
两位宰相一瑟缩,郭崇韬却挺起胸脯,“如今北方大旱,灾情势不容缓,臣闻娘娘素来信佛,乃菩萨心肠,想来定会劝陛下广舍财物,接济天下百姓。”
刘皇后出身寒微,素来吝啬,一听郭崇韬这么说,脸都气青了,这不是舍你郭家家当,你当然说的这么大气。
刘皇后一把掀开帘子,冲进内室,一手抓了自己的梳妆盒,一手拉起李存勖最年幼的两个儿子,然后出来,把孩子和梳妆盒往郭崇韬和两个宰相面前一推,“陛下私库就这些了,你们把他们卖了吧!”
两个皇子正年幼,被刘皇后这么一吓,顿时大哭。
“母后,我不要被卖!”
“父皇,救命啊,母后要卖我们!”
“哇——”
“我要皇奶奶!”
郭崇韬和两个宰相被哭闹的皇子一闹,顿时狼狈不已,吓得再不敢呆下去,仓皇逃出大殿。
李存勖看着跑了的三个使相,又看着还在大殿地上哭闹的两个小儿子,用手指着刘皇后,“宰相来商议国家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跑出来闹腾什么!”
刘皇后丝毫不怕,当即反驳,“我是皇后,是你的妻子,私库是咱家的家当,他们打咱们家的家当,我凭什么不能出来说。”
李存勖一噎,顿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皇后,皇帝妻也!皇帝的私库,确实是皇帝和皇后的家当。
李存勖喘了一口气,“朕是皇帝,如今北方大旱,朕于情于理都该开库赈灾。”
“陛下是皇帝,坐拥天下,得开库赈灾,那豆卢革和韦说是宰相,主政朝纲,凭什么不把家当都捐出来赈灾!”刘皇后怼道,“您那两位宰相,可都是巨富之家。”
李存勖被怼的说不出话,指着刘皇后气的发抖。
刘皇后一手拉起李存勖一个儿子,回头,“要是他豆卢革韦说把家里钱都捐了,本宫就开私库放钱,否则,门都没有!”
说完,刘皇后领着两个皇子雄赳赳的走了。
李存勖气的捂着胸口倒在旁边榻上,又猛然坐起身,对着门外内侍大吼一声,“还不快把皇后的话去告诉两个宰相!”
门外的内侍顿时如惊弓之鸟,吓得一溜烟跑向政事堂。
李存勖这才觉得胸口舒服些,仰面躺在榻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当初用卢质当宰相,卢质今日肯定不会打他内库的主意,只会让朝廷消减开支,挤出钱赈灾,然后带着朝廷勒紧裤腰带撑过去。
可惜……卢质那性子……
想到上次卢质摔了官印跑了,他心有不忍,只能又送了他一个节度使,现在早去藩镇逍遥了。
李存勖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冯道。
想到今年春天冯道特地给他提起,国家初定,百废俱兴,应轻摇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恢复生产,以便充盈国库,以防不测,当时他忙着迁都,没在意,冯道又特地去给两个宰相说,豆卢革韦说还以为冯道想指染户部和国库,对他明里答应,暗里却多加防备。
当日若是听冯道之言,别说今日的内库之事,就算国库空虚压根都不会发生吧!
李存勖突然对豆卢革韦说两个占着茅道不拉屎的家伙厌恶无比,暗想等冯道回来,他就让冯道和张宪顶这两个草包下去。
正想着,刚才去政事堂传信的内侍回来了。
李存勖冷着脸问:“两位宰相怎么回话?可愿捐出家产赈灾?”
内侍战战兢兢的说:“两位宰相听完突然身体不适,已经回家了。”
李存勖蹭的一下从榻上蹦起来,一脚踢翻竹榻。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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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节度使府
符彦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他爹幽州节度使符存审这些日子病越来越重了,他一面得和几个兄长侍疾,一面还得安排边防。
每年秋日,契丹都好来边境打几场秋风!
符彦卿连衣服都不曾脱,只往床上一躺,呼噜声就响起。
睡到半夜,一个亲卫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大喊:“不好了,契丹大军来了。”
符彦卿闭着眼一个枕头丢过去,“喊什么喊,不是有边防军么,先让老子睡觉,明天就去收拾他们。”
亲卫被砸了个正着,捂着头,“那用上报京城么?”
“报个屁,就算契丹之主耶律阿保机亲自来了,朝廷也懒得管。”符彦卿翻个身,接着睡。
亲卫看着他家主帅如此淡定,放下心来,捂着头出去,随口嘀咕了一句,“听说那位契丹之主还想掳一个叫冯道的,不过这点小事没必要打扰大帅休息了。”
扑通——
亲卫回头一看,就见他家主帅倒头葱的从床上栽下来,正撑着手爬起来,随及怒吼:
“八百里加急上报京城,契丹主力犯境!”
“快,点齐人马,跟本帅去冯家村抢人!”
……
景城
茅屋中,正在熟睡的冯道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猛然睁开眼睛。
有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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