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一百二十一颗蛋
“那你要什么反应。”宛茸茸偏开头, 难为情地哼了声。
随疑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回来,让她看自己。
宛茸茸的手被他压在枕旁,眼睛湿漉漉的, 都能映出他的模样,随疑觉得自己的心被浅浅地戳了下, 陷下去一个坑。
“心疼心疼我。”他低头和她贴近了几分,在影影绰绰的日光下, 晕出几分暧昧的气氛。
宛茸茸抿着唇, 将唇边的笑意压住:“意意和浓浓都不跟你一样了。”
随疑看她取笑自己的模样, 眉梢微微扬起, 似乎在等她改口,但是受伤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偏开头,捂着唇轻咳了声, 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脸色刚有点和缓, 现在又苍白起来。
她见状,急忙将他推压在床上,眼中都是担心:“你没事吧?”
“无事。”随疑摇头。
宛茸茸一向不怎么相信他嘴里的没事:“伸手,我给你看看。”
随疑看她现在都知道先给他看看,忍俊不禁:“茸茸现在是妙手回春的大夫了。”
她听出了他的调侃,自己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手指压在他的脉搏上:“那你就要听大夫的话。”
“但本君向来只听我夫人的话。”随疑闭着眼, 一副享受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宛茸茸说完看他唇边意味深长的笑,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他占便宜了。
“谁是你夫人了?”她按着他脉搏的手, 报复性地重压了下他手上的笑穴。
这些都是她从云泽那里学来了的, 进了回转之境, 出来后,她就发现自己记得云泽身上所有的医术。
本以为按了他的穴道,他会止不住地笑,没想到他倒是依旧风轻云淡地望着她。
这让宛茸茸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按错了,收回手按在自己手上的笑穴处,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按错了。
一按下去,她就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随疑,你骗我!”她想凶他,但是因为被点了笑穴,笑的停不下来。
随疑本来对这点小伎俩不在意,但是看她傻乎乎的自己上套,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笨笨的。”
瞧宛茸茸笑倒在自己身旁,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蹭在一旁,像是开到颓靡的花,沁着薄汗,诱人不已。
伸手一把扣住了她想解了笑穴的手。
宛茸茸没想到他会抓住自己的手,想解了都没办法,只能一边笑,一边求着他:“随疑,你快帮我解开…快点……”
随疑倒是不紧不慢地,躺在一旁手勾起她的长发,故意说道:“你刚说你不是我夫人,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宛茸茸:“?”那你还抓着我的手!
她想打人了,只是笑的停不下来,只能先服软:“是,我是。”
“这单单的一句话,好像也不能证明什么。”随疑意有所指地说道。
宛茸茸觉得随疑应该没有重伤,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欠揍。
她伸脚踹他,想骂人了,奈何实在忍不住笑,脸涨的通红,也没说出来。
“看来在回转之境我赢的彩头,是得不到了。”随疑假装遗憾地叹了声。
宛茸茸没想到他还惦记的那点彩头。
更是笑的狠,脸肚子都开始疼,用脑袋顶他,惨兮兮地装可怜:“肚子疼,随疑,肚子好疼,放了我吧。”
随疑一听,怕真给这只小笨鸟笑出什么好歹,一时心软松了她的手。
宛茸茸一被松开,就眼疾手快地给自己解了笑穴,翻身就跨坐在他身上,手按在他的脸上,气哼哼地说:“随疑,你故意忽悠我!”
随疑看她这得意的模样,就知道说肚子疼是装的。
“明显,是你学艺不精。”随疑倒也没有反抗,安心地躺在那里,任她蹂.躏自己的脸。
“我明明按对了,你自己装不笑的。”宛茸茸抓着他的手又按了几下,见他还不笑,问道,“你没有笑穴吗?”
随疑看她这么问,朝她勾了下手指,宛茸茸以为他要揭秘,就凑过去,然后被他伸手一揽自己揽到了怀里,还被偷了个吻。
“蛇按理来说是没有手的,笨鸟。”
“对!”宛茸茸被这么一点拨,立刻懂了,“我要按你的七寸!”
她伸手想去摸他的后颈处,温热的指腹碰上他最脆弱的地方,随疑也没有躲一下。
“这里是不是?”她摸到了,带着小心翼翼,攀着他的肩膀往那里看,有一处疤痕,原来他以前伤的地方就是触及性命的地方。
指腹摩挲这那处伤疤,紧着眉心说:“随疑,我学点去疤痕的方法,然后把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除去。”
“为什么?”他眼眸微合,如玉般的俊美面容虽然苍白,但也不损美意。
她抿着唇笑了下:“喜欢你白白净净的。”
“不正经。”他点了点她的额头,“来,陪我再疗会伤。”
“好。”宛茸茸低头就要凑到他眉心,但是被他的手按着脸,困惑地看着他,“不是要灵修疗伤吗?”
随疑笑:“正经疗伤,宛大夫。”
宛茸茸:“……”
她把脸埋他心口,觉得囧的厉害。
随疑闷闷地笑了声,笑声从胸膛传到她的耳边,宛茸茸觉得耳根又麻又热,心里窘迫,直接锤了他一下:“不许笑,快疗伤!”
随疑见再逗她,她就要咬人了,也没有得寸进尺,将她搂紧,知道她身体也有伤,也没有多说,强行带着她一起疗伤。
温和的力量浸入两人的身体,宛茸茸指尖开始缓慢地生长出绿枝,缠上随疑的手臂,一路生长,直到绿枝将两人捆绑住,治愈的浮光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屋内寂静无声,日光不知不觉淡了下来,飞落几片霞光。
意意和浓浓看书看得又睡了一回,正睡得香,就被敲门声吵醒。
两人扇动着小翅膀,飞到床边,钻进床帷,就看到自己爹爹和娘亲躺在一处。
正想把人叫醒,随疑就先睁开眼,嘘了声,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要他们躺过来。
意意和浓浓飞过去,高兴地钻进被子里,缩到宛茸茸的怀里。
随疑摸了摸他们两的头,自己小心翼翼地下床,本以为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一起身,他能明显感受自己身体的不适。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回转之境中,自己强行毁了沈灵云的记忆,更改了那些往事的走向,肯定会受到沈灵云力量的反噬。
现在能醒过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缓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随千流站在门口,他也没有惊讶,手扶着门旁,高大的身形挺得笔直,像是不想旁人看到他的脆弱。
随千流以为是宛茸茸来的开的门,没想到是随疑。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着他,担心地问道:“你的伤?”
“有事?”随疑躲开他的手,声音和神情都很冷漠。
“这是稳固你的妖识的灵药。”随千流也没有多说,将药递到他的手边。
随疑垂眸看过去,目光先落在他散落在身前的头发上,乌发见夹杂着许多清晰可见的白发。
他抬头看向随千流就看到他唇色都带着不正常的惨白。
他眸光一怔,当一只妖长出了白发,就说明生命真的要到尽头了。
“你的绝情蛊什么时候这么严重了?”他明明记得之前他除了脸色苍白,总是咳血外,虽然严重但是重不及性命。
现在他这样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何时严重有什么重要的?”随千流淡笑道。
随疑想到回转之境中,随千流被沈灵云骗了一次又一次,说道:“随千流,你为了沈灵云,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何必?”
随千流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管好你们自己就行。”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随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发现曾经那个他一直仰视的父亲,好似也没有那么强大。
他握着手中的药走回到屋内,宛茸茸已经醒了,正坐在桌边给两只小崽崽喂食物,看到他进来,就担心地问:“伯父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随疑走到桌边。
宛茸茸一听,有些忧心:“沈灵云现在被抓起来了,我们去问问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绝情蛊?”
“应该没有其他的办法。”随疑知道目前能解决随千流病情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的妖骨。
“可是……”她想说,妖骨不能给别人,但是唇张了张,又抿紧。
“可能这也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方法。”
“什么?”宛茸茸一时没听懂。
“你的父母明日要成婚了,但是这个幻境还没有任何动静,或许离开这里的条件跟离开回转之境的条件是一样,就是改变。”
随疑说完,宛茸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
“那你要怎么改变?”她心里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
“当初随千流是因为绝情蛊离世了,或许他没死,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知道他的目的了,直接摇头拒绝:“我不想。”
宛茸茸说完这三个字,就带着浓浓和意意离开,不给他再说的机会。
随疑看她离开,喊了句:“茸茸。”
“不要。”宛茸茸决绝地丢给他两个字,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乌生和宛源芜。
随疑看她去的方向就知道去哪里了,给她传信叮嘱了句:“早些回来。”
宛茸茸没搭理他,她要是嬉皮笑脸地跟他说,又该觉得她好说话了。
她才不会同意随疑将自己的妖骨给随千流疗伤。
等她到了乌生和宛源芜的住处,宛茸茸心不在焉地看着宛源芜的整理嫁衣。
乌生进来就看到她眼睛呆呆地看着别处,便问道:“茸茸,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爹。”她伸手将乌生拉过来坐下,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伯父的绝情蛊还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乌生听到关于随千流的病情,眉心不由地紧拧着:“不知道。”
这个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
宛茸茸的目的也不在此,她挨近了乌生几分说道:“爹爹,我知道有个办法,就是可能需要您的尾翎。”
她说完就怯怯地看乌生的神情,怕他骂自己,毕竟尾翎对凤翎鸟来说万分重要,若不是她只剩下一根尾翎,她也不会问乌生。
乌生:“你先说你的办法。”
宛茸茸看他没说自己,心里安稳了些:“我想用你的一根尾翎重造一根妖骨,给伯父。”
“不行的茸茸。”乌生摇头,“千流需要的至亲的妖骨,而不是随便一根妖骨。而且我也没用听闻过我们的尾翎可以重造妖骨。”
“爹爹,你没有听说过这么方法吗?”那沈灵云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
宛茸茸手扣着桌边,心想,难道沈灵云说风翎鸟尾翎可以重造妖骨是骗人的?
如果是骗人的,那随疑怎么办?
一时,她心里都有些不安,乌生看她的神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茸茸,生死各有命,有时候也无需过于强求。”
宛茸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点头,没有再说。
她心情沉重听乌生劝慰,在一旁的宛源芜大概看出了她心情不怎么好,拍了乌生的肩说:“天色也晚了,别拉着茸茸多说,随疑刚醒,他身边也要人陪着。”
乌生这才止了话:“茸茸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明日就是爹娘的婚宴,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宛茸茸起身将正玩着的意意和浓浓抱入怀里,就踏着月色离开。
她一走出此处的院门就看到随疑正在外面,也不知等了多久。
“你伤还没好,来这里干嘛?”宛茸茸走到他身边,摸他的手,都是冷的,急忙捂着他的手。
随疑倒是依旧没正经地说:“宋轻云来看我,见你不在,我便同他说你生气回这里了,他说你这是被我气回了娘家。不亲自接你回去,是要被嫌弃的。”
“什么回娘家啊。”宛茸茸拍了下他的手臂一下,“我别听宋轻云胡说八道。”
“他人情世故一向很可以。”随疑牵着她的手,将意意和浓浓捏到自己怀里,“回去睡觉,这些事,也不值得你同我生气。”
“我才没生气。”她不过是不想他那样伤害自己罢了。
“没生气还不搭理我?”
宛茸茸轻轻地哼了声:“你敢伤害你自己,我不仅不搭理你,我还不要你。”
随疑大掌按着她的头到自己怀里,看向远方的暮色,轻柔地揉了揉她的长发:“都听你的。”
宛茸茸这才没有再说,从他怀里出来:“回去了。”
两人回到住处,随疑就被宛茸茸按在床上休息疗伤,但是自己却躺在一旁,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一直在想着,如果沈灵云说的凤翎鸟尾翎重造妖骨的事,不是真的,那随疑要怎么办呢?
脑袋微微挪了挪,带着几分微凉的手就覆在她的眼睛上。
“睡不着?”随疑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她后背酥麻了一片。
“你疗完伤了?”宛茸茸缩到他怀里。
他嗯了声,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睡不着的话,那唱个摇篮曲?”
“你还会这个呢?”这倒是让她有点惊喜了。
“那还是你比较擅长。”
宛茸茸想着自己并不会唱摇篮曲,下一刻就被他深深地吻住了唇,话堵在唇齿间只剩下唔的几声。
她的手轻轻地推在他的肩膀上,上唇被他吮住,微合的齿间被他抵开,舌尖湿热柔韧勾缠着喘不过气的热濡,鼻息间相容的呼吸,缓缓往下,带着热汗,一起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下滑,陷入一片柔白之中。
她撅着微红肿的唇,白嫩的腿屈起抵在他的肩膀上,不给他靠近,委屈地说:“随疑,这算哪门子摇篮曲。”
随疑掌心握紧她纤细的脚踝,指腹捻着那凸起的骨头上,偏头便压下一个轻吻。
宛茸茸浑身一抖,想把自己的脚收回来,却被他紧握的动弹不得,一股危机和侵略感袭来,她往床头挪了挪,想远离几分,就被他扣着腰拉了回来。
随疑微微俯身,温热的指腹都是细腻的触感,问道:“还真想听我给你唱摇篮?但是我还是喜欢听你唱。”
宛茸茸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彻底低下头,浑身一紧,咬着唇,脸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热汗:“随……疑,你!”
她想喊他,最后只剩下呜咽的声音,高高低低倒也成了调。
*
第二日是宛源芜和乌生的婚宴,随千流看随疑醒了,没有性命之忧,就将两人的婚宴如期举行。
宛茸茸还没睡醒就被随疑拎去参加婚宴了。
随千流似乎请来了整个妖界的人,婚宴热闹非凡。
宛茸茸和随疑坐在一处,看着乌生和宛源芜互牵着红绸行了礼。
转头看向随疑:“我爹娘的事情变了,幻境好像真的没有变化。”
“嗯,昨晚睡不着就因为这个?”随疑将刚上桌的茶点推到她的面前。
宛茸茸没想到他还说昨晚,在桌下踩了下他的脚,含羞带怒地瞪他。
要不是他折腾她,她今早哪能醒不来,她还想帮自己娘亲梳妆。
“不用烦忧,我能带你们离开。”随疑说完,目光看到随千流脸色不太对,偏头朝宛茸茸说,“他身体可能撑不住,我去看看。”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随疑起身走过去,冷漠地站在随千流身边,手却按在他的后背,用自己的力量减缓随千流身上的痛苦。
随千流脸上带笑,朝他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嗯 。”随疑淡淡地点头,眼睛看向宛茸茸,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神情一变。
急忙收手走向坐在一旁的宋轻云,问道:“茸茸呢?”
“她把孩子给我,说要出去一下。”宋轻云如实说道。
随疑给宛茸茸传信,立刻就收到了她的回信——我去看看我娘,不用担心。
随疑也不疑有他,把两个孩子捞到自己怀里,说道:“轻云你去喜房那里看看宛茸茸在不在,我不放心。”
“瞧瞧你这一刻也离不了她的样子,出息。”宋轻云说完就在随疑的死亡凝视在,飞快地跑路。
没一会他就跑回来:“没在啊。我问了人,没看到宛茸茸的身影。”
随疑没想到这笨鸟还会骗人了。
宛茸茸确实没去找宛源芜,而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地牢找沈灵云了。
她想要问清楚凤翎鸟的尾翎到底能不能重造妖骨。
今日妖界有大婚,巡逻的人也松散了不少,宛茸茸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关着沈灵云的地牢内。
这里的地牢看起来明亮干净,窗外还能看到开的茂盛的花,不像关押一个罪人的地方。
沈灵云受了重伤还没死,坐在冰凉的地上,也不知道想什么,眸光望着外面看。
她走近她,沈灵云也没动,直到知道她坐在她的身边,她的目光才落了过来,说道:“你不怕我抓你当人质?”
“我想跟你聊聊随疑。”宛茸茸知道沈灵云现在心里都是随千流,也没心思抓她做什么。
沈灵云眼睛带着困惑:“我对随疑的了解并不比你多。”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他?明明在回转之境中,他死了,你也那么难过。”
沈灵云目光突然凌厉起来:“你也进了回转之境?”
“云泽是我。”
“难怪。”她突然嘲讽地笑了声,“原来就算最开始就发生改变,我也没能改变我和随千流的故事,也不能改变随疑出生就死的事实。”
“什么?”宛茸茸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灵云抬起手,暗红干涸的血迹在手里像是除不去的烙印:“随疑本来就是一出生就死了,只是我杀了百位修者积攒了足够的精魂,将他死而复生的。你让我怎么能喜欢一个出生就让我沾染杀戮的孩子?”
宛茸茸愕然:“你怎么这么疯?”
沈灵云靠在墙壁上,失了光的眼眸看向窗外,继续说:“至少他活下来不是吗?”
“人难道跟世间草木一样,只需要活下来吗!”宛茸茸怒声问道,“他因为你受的苦,遭的罪难道都是应该的吗!”
“我以前也是这么长大,能活下来不就好了。”她伸手想触碰窗边倾落的日光,却被站起来的宛茸茸挡了彻底。
“我知道我跟你也聊不出什么了,”她极力忍着心中的怒火,冷静地说,“我只想问你一句,凤翎鸟的尾翎是否能重造妖骨?”
沈灵云的抬头,盯着她好一会,唇角扬起一点笑:“你想用你的尾翎救随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简单还是难,我自己会判定,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宛茸茸已经没了耐心。
“你也是痴情的孩子。”沈灵云叹了口气,“但是天意容不得深情之人。”
“我知道你想说随千流,他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不是天意。”
这样尖锐的话,像是刺到了沈灵云的软处,她嗤笑了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凤翎鸟的尾翎如果想要重造妖骨,需要以随疑的同灵果为载体生长出来,然后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随疑的声音便直接打断:“宛茸茸!你过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两章结束!
我查了人的七寸,确实在后颈那里。(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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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一百二十二颗蛋
宛茸茸没想到随疑居然知道自己在这里, 一时有点心虚。
握紧了手,想着现在是要过去,还是问清楚了再说。
随疑见她还站在沈灵云的面前, 紧着眉心,快步走过去。
宛茸茸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她想知道凤翎鸟是如何重造妖骨的。
她捏着手,还是问道:“要从同灵果中做什么?”
“他应该不太想我告诉你这些。”沈灵云的目光瞥向已经逐步靠近的随疑。
“我想知道就行。”宛茸茸当然知道随意不想她知道这些, 可是她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帮他。
沈灵云看她, 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你快说。”随疑已经要走过来了, 她紧张不已。
“凤翎鸟的尾翎经过同灵果的滋养,化成骨型后将之剥离下来,就能用。”
她说完又补了句:“你是他的同灵果吧。”
宛茸茸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是浑身冒着凉意,眼中半信半疑, 但是心里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随疑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微疼的感觉袭来。
她恍若如梦初醒,抬头看他,就看到他冷峻的侧脸,看得出他生气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好。
随疑先居高临下地盯着沈灵云,眼中平静无波, 却让整个气氛十分的凝重。
沈灵云神情重新归于平静,和他直视:“怎么, 你想杀我?”
随疑唇角微微扬起, 身子微倾, 一双赤红的眼眸看她,明明是笑着的,却看不出半点喜意,反而阴恻恻地说:“你想我杀你啊?但我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呢。”
他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直起身,拉紧没吭声的宛茸茸径直离开。
宛茸茸转头看了眼,心里都是刚才她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等走出地牢,直射过来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眯起眼,侧过头,看到他紧缩的眉心。
心里涌起不知所措,张了张唇,想说话,但是随疑先说了话:“宛茸茸,难道你不知道沈灵云是什么样的的人?”
他语气有些严肃,宛茸茸倒是第一次看他这个神情对自己,还有点不太习惯。
急忙跟他解释:“我知道的,她现在伤的这么严重,我也不会让她伤我的,而且我找她也是因为有正经事。”
随疑早已经将她和沈灵云的话都听了完全,知道她的正经事是什么,神情更是冷峻:“她的话你也敢信?”
宛茸茸一时哑然,沈灵云确实不可信,可是她又该去问谁?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冰凉的手指握成一团,唇抿成一条线。
随疑余光看到她头上的发钗,随着她的动作垂下坠珠,在光下荡着亮光。
心里觉得语气有些重了,但是又怕她听了沈灵云的话,张口想再叮嘱,就看她自己往前走。
还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也不高兴了。
随疑知道她的脾气,没有再说。
两人回到席间,随疑看她还冷着脸,生气的模样,心里无奈失笑,心想,她倒是有脾气。
本想和她缓声说几句话,但是她偏过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随疑伸手按着她的脑袋,强行让她看自己:“你还同我闹脾气?”
“没有。”她趴在桌上闷闷不乐地撅着唇。
“那为什么跟我摆着脸?”随疑捏了捏她的脸颊。
“因为你讨厌。”她打开他的手,不说话了。
随疑伸手抚上她后颈,叹了声:“行,我讨厌。”
宛茸茸听他这语气,没有再说话了,手指扣着桌面,心里想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余光看到随疑的衣袖垂落在自己的身旁,更是烦躁。
她闭上眼,想冷静一下,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睁开眼,发现是跟在宛源芜身边的侍女,急忙问:“怎么了?”
“夫人一个人在屋内呆的闷,要你去陪陪。”
宛茸茸也没多想,应了声好,就起身离开。
随疑看她离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在一旁逗着意意和浓浓的宋轻云看两人这架势,就知道可能是吵架了,凑到随疑身边,欠揍地问“又惹人生气了?”
随疑觑了他一眼:“想死?”
“你这人一点也不友好,难怪把小美人给气跑了。”宋轻云嘀嘀咕咕地说着。
随疑难得没有说话,只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心里想着刚才在地牢中宛茸茸坚定的神情。
心里清楚,她真的想帮他寻到重造妖骨的办法。
宋轻云还是头次看他这带着愁绪的神情,有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难得有人能治得了你。”
“这样挺好。”
“好什么?”宋轻云不解地看他。
“你孤家寡人,不懂。”
宋轻云怒:“你确实讨厌,还秀恩爱!活该!”
随疑冷冷地瞥他一眼:“帮我照顾好意意和浓浓,我去看看随千流。”
“去吧去吧,我会看好我的干儿子和干女儿。”宋轻云自从知道随疑这人闷不吭声地搞出两个孩子,就开始自己给自己按上干爹的名头,每天干儿子,干女儿地喊着。
随疑走向正在强打起精神,应付客人的随千流,淡漠地站在他的身边,高大的身躯和消瘦许多的随千流相比,更加挺拔。
他没有跟随千流说什么,只是在一旁,像是在防备着他随时随地就会倒地。
随千流也没有说,任他跟在一旁。
一场喜宴倒也平稳而热闹地继续下去。
安静的喜房内只有宛茸茸和宛源芜在,她心不在焉地陪着宛源芜吃点东西。
也没顾着宛源芜给她倒的是酒,就喝了几口。
喜酒本就醇厚,还带着回甘,味道不错。
“有心事吗?”宛源芜看出了她闷闷不乐的。
宛茸茸点了点头:“是关于凤翎鸟尾翎的事。”
宛源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这件事还跟随疑有关是不是?”
“嗯。”她乖顺地点头,看着自己娘亲,伸手抓着她的手,“娘,你还记得你自己和沈灵云做的交易吗?”
宛源芜其实昨天听到她问乌生那些话时,就已经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记得,我得到了沈灵云给我的同灵果,将你救活。沈灵云有没有用你的尾翎造成妖骨,我不清楚。”
“她应该没有成功。”宛茸茸还记得沈灵云说的方法,如果真是她说的那样做,那她肯定没有成功。
“也不一定,她那么厉害。”宛源芜知道沈灵云的本事。
“但是她告诉我,需要用同灵果才能养出妖骨。”
宛源芜思索了片刻又道:“至少在我死前我没听闻过这件事。”
她说完想到当初看到宛茸茸的原形,只有一根尾翎,担心地问道:“茸茸,你身上为什么只剩下一根尾翎了?”
“我在仙门长大,小时候显露出原形了,师尊为了惩罚我,就拔了一根。”
“那他将你的尾翎毁了吗?”宛源芜眉心紧锁。
宛茸茸摇头:“我不知道。”
当时宛无源怎么处理她的尾翎,她没敢问,那个时候的她胆子小。
不过这倒是提醒她了,如果宛无源没有将她的尾翎毁掉,那她可能会得到两根尾翎的下落。
这样就算一次不成功,随疑还有第二次机会。
只是宛无源现在死了,留给她的只有一把芜生剑。
越想越泄气,宛茸茸低垂着眉眼,抿着杯中的酒。
宛源芜看她沮丧的模样,轻叹了口气:“没事,茸茸,你受的这些伤倒是我的失职。”
“娘,今天你和爹爹大婚,我们说点高兴的事情嘛,不说这些。”宛茸茸给她夹了些菜,笑着说,“你和爹爹现在圆满了,多好的事啊。”
宛源芜笑着点头,尽管她知道这里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也觉得值了。
“你和随疑是不是也要离开这个幻境了?”
宛茸茸摇头:“不太清楚,现在幻境没有任何变化,不出去也没事嘛,可以陪着爹爹和娘亲。”
“胡说,你们有自己的生活,是我把你们拉到这里来的。我以为我的执念完成了,你们就能离开了,看来这个幻境不单单是因为我所成的。”
宛茸茸将酒杯里的酒喝干净,就感觉酒有点上头了,听着她的话,脑袋完全晕晕乎乎的,手撑着下巴,莫名想到在地牢里的沈灵云,心想,或许还有沈灵云的份。
“什么?”宛源芜见她小声地说了什么,但是没听清楚,想凑近听清,就看到她突然趴在桌上,手里还捏着酒杯,脸泛着红,一副醉酒的模样,软软地说,“娘,我想睡觉了。”
宛源芜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失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要随疑带你回去睡?”
“不要,不要。”她伸手一把搂住宛源芜的腰,跟小孩一样,把脑袋埋在她的身上,“不要他。”
“吵架了吗?”
宛茸茸轻轻地摇头,扁着唇,委屈巴巴地说:“他好像一点也不懂,我是想帮他。”
宛源芜看她委屈的模样,心都要软化了:“别难过,娘亲等会说他好不好?”
“不行。”她急忙拒绝,“别说他,我说就好了。”
“醉了也护着呢?”宛源芜觉得自己女儿真的可爱的。
宛茸茸乖乖地点头,手摸到心口:“他会难受的。”
“好,不说他。”宛源芜看她眼睛都要闭上了,这样睡着不是一回事。
朝侍女使了个眼神,侍女立刻就应下离开。
随疑正在应付着宾客看到之前来找宛茸茸的侍女,又回来,心里猜到可能是找他的,便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姐喝醉了。”侍女刚说完,抬头就没看到随疑的身影。
随疑来到宛源芜和乌生的婚房门前,才觉得不合适,刚才担心宛茸茸喝醉了,也没想太多。
他转回去,打算找乌生来,把宛茸茸给带回去。
就看到房间的窗户被推开,宛茸茸上半身趴在窗户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高树,两颊泛红,眼眸像是蒙着一层迷醉的水雾般,看来是真的醉了。
随疑也不知为何,站在外面没敢走进去,静静地望着她。
宛茸茸迟钝的脑袋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就看到随疑。
她也没有偏开头,只是安静地望着他,眉心还紧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犯愁。
“来。”随疑朝她招了招手,要她自己过来,然后就看到她直接变成了一只小肥啾,扇动着小翅膀从窗户边摇摇晃晃地飞过来。
他以为宛茸茸要飞到自己身上,但是只见她慢腾腾地扇动着小翅膀,越过他,飞到别处去了。
“去哪里?”他大步迈着跟在她身后,伸手想将她捞到怀里来,但是她醉是醉了,却灵活的很,躲开了他的手,继续摇摆地往前飞。
随疑觉得她是要带自己去哪里,也没抓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
直到她停在一棵大树前,随疑抬头看着愈发高耸入云的凤缘树,不清楚她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好奇地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然后就看到她在四周飞来飞去,也不知道找什么,随疑坐在树下,看她一旁瞎飞,倒也不觉得无聊。
等了会,就看到她抓着许多树枝回来,丢在他的面前,然后停在他的对面,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瞧他。
随疑看向那些长短,粗细都不一样的树枝,有些不明白:“想我做什么?”
小肥啾可能醉的可能觉得自己还不会说话,于是假装睡觉的样子,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然后睁眼看他,似乎在问他有没有懂。
随疑懂了,她要他给她做个小窝,有些忍俊不禁,这笨鸟,喝醉了就爱指使人给她做小鸟窝。
“懂了,过来躺在我身边,我看看要做多大的。”
小肥啾这才乖乖地挪到他的身边,躺下缩成一小团,还瞪着两只黑亮亮的眼睛,懵懂又可爱。
随疑看她这样子,开始后悔之前那么凶跟她说话,这么小的一只,被吓到了也只会乖乖的缩成一团。
把她捞到自己的掌心,看着她的眼睛,低头轻轻地亲了她一下:“小笨鸟,就会装可怜。”
然后他的头发就被她的小爪子抓掉了好几根。
随疑看她这脾气,伸手将那些树枝拿到手里,熟练地给她编小窝。
小肥啾可能看他干活了,就趾高气昂地蹲在他的膝盖上,应该是醉的晕晕乎乎的,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不断地往下栽。
他怕她摔下去,将她往里拢了拢,又被她一爪子抓开。
看得出,醉了也记仇。
随疑只能任劳任怨在她的注视下,将一个小鸟窝做好了,还将被她拔下的几根头发缠在其中,好留下些她的罪证。
但是宛茸茸一看自己的小窝做好了,扑闪着小翅膀,两只小爪子抓着小鸟窝,努力地往树上飞。
活生生一副得到了他做的鸟窝,就对他始乱终弃的模样。
随疑哭笑不得,站起身,看她把小鸟窝放到树杈间,就窝进去了,还用小翅膀卷了一片叶子盖在身上,一副要准备睡觉的模样。
他飞身上去,坐在她的小窝,看她乖乖地缩在小窝里,闭着眼睛,浑身一团白随着呼吸微微伏动,若不是近看,就像是一团白云不小心掉进了鸟窝里。
随疑指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怕她醒了脑袋疼,就用灵力帮她去去酒意。
但是喝醉的小鸟,却觉得更难受,冒出几句囫囵的话:“不要,难受。”
“喝醉了,肯定难受。”他回着她的话。
“嗯。”宛茸茸还应和地点头,“不喝。”
“知道就好。”他每次看宛茸茸的原形,心里就硬不起来,甚至比看着两个小孩还让他怜爱。
宛茸茸嘟囔完这几句,就彻底没有声音。
随疑垂眸看了她许久,想到地牢之中,沈灵云说用同灵果养妖骨的方法,他心里知道她的说法应该是对的,要不然凤翎鸟的尾翎就算变成妖骨,没办法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清楚宛茸茸也知道是真的,她不顾一切的性子,可能已经在想怎么去做成这件事。
起初他心中恼怒她又靠近沈灵云,便语气重了几分,希望她不要信沈灵云的话。
但是现在看来,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是要跟她好好商量商量,不要让她一个人孤注一掷。
正想着就看到乌生正过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洞房花烛,或者是和宾客喝酒,现在到这里来,随疑急忙飞身下去,担心地问:“是出什么事了?”
乌生摇头:“没什么事,就是看茸茸是不是跟你走了。”
“嗯,在睡觉了。”
乌生这才放心下来:“跟你走了就好,阿芜担心,我就来看看。”
“无事。”随疑看向高树之上唯一的小鸟窝,“之前怕她做傻事,语气重了几分,惹的她心里不悦。”
“茸茸年纪尚幼,思考问题不会跟你一样全面,你们两多聊聊。”乌生语重心长地说,“我也知你和茸茸一样,心里都在意对方,才会关心则乱,她像她母亲敏感柔软,又比她母亲多了几分果敢,所以你可能有的头疼。”
“她其实很少惹祸,稳稳当当,也知轻重,反倒是我,总是让她觉得头疼。”随疑知道自己的性子,大概也只有宛茸茸能忍受。
乌生听他维护宛茸茸的话,失笑:“你倒是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随疑没有否认:“她哪里都好。”
“你喜欢就行。”乌生觉得年轻人的感情总是热烈直白的,心里欣慰,“你照顾好她,我便走了。”
乌生说完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朝他说:“随疑你若是想带茸茸出这个幻境,可能还要从千流和沈灵云那里入手。”
今天婚宴的顺利的完成,随疑就已经想到,这个幻境可能还有沈灵云的影响。
尤其是他想到沈灵云之前把他封印在无妄山时,身上还有伤,当时他亲手杀死沈灵云还觉得天助他。
现在他细究这些往事,觉得她应该是事先到了百鬼谷,更改了这个幻境,导致身体被反噬,从而留下重伤。
“我知道的。”随疑简单地应下,乌生便没有再说,径直离开。
他重新回到树上,靠坐在一旁,看日光缓缓地从树枝挪过来,落在睡的正香的宛茸茸身上,斑驳着温暖的痕迹。
她在小鸟窝里缩了缩,隐约可见的眉心紧蹙着,也不知是热了还是冷了。
随疑怕她生病,将她连窝带鸟都带走,带回屋内,两个小孩都被宋轻云带走了,屋内十分静谧。
他把缩在鸟窝里的小鸟捞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自己躺在一侧,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
“唔。”应该是被压着,她艰难地动了动身体,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就看到随疑的面容。
还晕晕乎乎的,直接变回了人形就钻他怀里,带着酒香的气息撒在他滚动的喉结上,似梦语般睡意沉沉地喊道:“随疑。”
“嗯?”他抱着她,给她盖好被子,等她说话。
“你凶的我耳朵疼。”她脑袋顶着他的脖子,一副耍赖的架势。
随疑听她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现在还疼吗?”
“疼,好疼。”她大概真的是酒意散了些,醉的没那么死,开始折腾起人来了。
随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没有跟你好好商量,就说了重话。”
这个答案她似乎很满意,才唔了声,没囔耳朵疼了。
随疑捏着她的小耳朵:“现在还疼吗?”
他没听到她的回答,却等到她的手抓着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抿着红唇说:“现在这里疼。”
“很疼吗?”随疑担心她身子怎么了,急忙去摸他的脉搏,但是一切都正常。
她点点头,随疑更是担忧:“我叫人给你看看。”
心口的病不是小毛病。
他想起身,但是被她紧紧地抱着 ,低头困惑地看她,就见她眼眶都憋着发红,她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却明亮的似乎会说话般。
随疑迟钝地从她眼中读懂了千言万语。
她是在说,她心疼了,是心疼他的那些往事。
昨天嘴硬,一个心疼都没说出来的人,现在却在生他气的时候,红着眼眶,说心疼他。
“你倒是会拿捏我。”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抱着一块至宝。
她伸手碰上他的唇角,往上扯出弧度:“不凶了。”
“没想凶你,怕你做傻事而已。”
“不做。”她重重地点头,恨不得将头点掉,看起来清醒,但是眼中还有些醉意的娇憨。
他在她眼皮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望着她的眼睛,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茸茸,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寻到沈灵云手中的凤翎鸟尾翎,最后才是重造妖骨。”
宛茸茸没应,随疑以为她又睡着了,就见她竖起两根手指。
“二?”
“两根。”她完又跟没骨头一样缠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像是拱白菜的小猪。
这倒是提醒随疑了,宛无源那也有她的尾翎,只是他会藏在哪里?
他思索着,任由怀里的人乱动,等她不动了,稍稍低头,就看到她眼睛合上,呼吸轻缓,手还碰着他的腰侧。
这模样是又睡过去了,难为她睡到一半还能醒来,要跟他解决矛盾。
他也没有打扰她,安静都陪着她睡觉,一直到深夜,宋轻云将睡着的意意和浓浓送回来,他才起身,把两个孩子放到小床上。
自己走出去,朝宋轻云说:“轻云,你今晚多带些人盯着妖界的动静。”
“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以防万一。”随疑简单地说完,其实他觉得沈灵云被关两天,沈宵还没动静十分反常。
“好。”宋轻云得了命令就应下,说完还伸长脖子往屋内看,“哄好了没?”
随疑看他这八卦的模样:“快去干活。”
“随疑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人都有媳妇真的是天理难容 !”宋轻云骂骂咧咧。
随疑懒得理他酸里酸气的话:“滚。”
他说完把门关上,设了个结界,便只身离开。
宋轻云看他比还先行一步,急忙问:“你去哪里?”
随疑没搭理他,直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神神秘秘,肯定是去干见不得人的事。”宋轻云不满地哼哼道,就任劳任怨地去干正事。
*
随千流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明月,清冷又寒冷。
他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捂着唇咳了好几声,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
眼前晃过一片漆黑,他身子微晃一时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全身袭来锥心刺骨的痛意,他手紧紧地握着,伸手捂着心口,喘息沉重,大颗的冷汗浸透了他的全身。
随疑一踏进随千流的住处,神情一凝,快步走到门口,直接推开门,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急忙过去,伸手按在他的心口,单手从身上掏出药给他喂下。
“随千流。”他喊了他一声。
随千流昏沉的意识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眼眸艰难地睁开,一片模糊的虚影晃过,他的眼眸才聚焦,看到了随疑的脸,虚弱地喊了声:“随疑。”
随疑看他有意识了,伸手将他扶坐起,面对面而坐,手压在他的心口,冷声说道:“你凝神,我帮你压下你身体内的绝情蛊。”
随千流涣散的眼眸努力地聚焦在他脸上,咳了几声,猩红的血就从唇边流下,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知道我要死了。”
“我知道你想死。”随疑咬着牙,努力用自己的力量压住他身体紊乱妖力,“但是你死之前,我还有事问你。”
“你想问我什么?我好想也没有什么值得你问的。”随千流说一句话便会咳几声,“我刚才眼前都晃过了自己这一生的虚影,好像真的有点荒唐,没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咳咳……也没能成为……咳……一个好父亲。”
他说道这里心口一颤,绞痛袭来,他脸色都苍白如纸:“你恨我……是应该的。”
随疑咬着后牙,能感受到他身体内的真气真的要消失殆尽了。
随千流要撑不住了。
他眼睛看着他灰白的脸色,还有要失了光彩的眼睛,直接手滑过自己和随千流的手臂。
随疑神情冷峻,手指引着自己的血到随千流划破的地方。
只看到半空两道血流像是两条小溪流,相互交换着血流。
随疑的脸色瞬间就煞白,能感受到身体被什么啃食般。
随千流看他的行为,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指引的两道血流截断,他一字一句艰涩地说:“随疑,我活不了,你也想死吗?”
“不过是换个血,承担你身上一半的痛而已,又不是蛊虫到我身上。”随疑眉目都是不在意的冷漠。
但是他手臂滴下的血却是温热的。
随千流轻叹:“没必要。”
“你以为我是想救你的?别自作多情了,我不想你现在死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幻境,你若是死了,我和宛茸茸就会永远困在这里。”
随千流缓慢地抬头看他,唇边扬起一点笑:“幻境?”
他眼睛垂下,感叹不已:“难怪这么好。”
沈灵云会那么卑微地伏在他的脚下,随疑会主动救他。
随疑看他没有惊讶的神情:“你知道?”
随千流摇头:“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好的不正常,她从不会用那种悔恨的眼神看人。”
他知道,随千流口中的她是沈灵云。
随千流似乎缓过了一口气:“我会帮你们离开的。”
随疑:“你知道怎么离开?”
“我只能说,我有办法。”随千流像是寻到苟活的理由,他本来已经灰败的神情,显露出几分生意。
他满是血的手摊开,一把银白的灵剑出现。
随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看到他将手中的剑直刺入他的心口,一道光闪过,剑不见了踪影,只看到他心口汩汩的鲜血留下,染红了地面。
“你用自己的心献祭灵剑?”随疑觉得他疯了。
灵剑本来和主人是一体的,剑主若是在生命垂危之时,可以靠灵剑为身体的一部分,支撑下去。
只是随千流现在的身体真气几乎耗尽,没办法控制灵剑了。
所以他用了最极端的办法,他把自己的心献祭给自己的灵剑,这样剑得到他的心,灵剑会更强大,但是剑主就会失去那一部分。
“唯一的办法了,随疑。”随千流像是回光返照,他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连唇色都染了红,晃着身子站起来,消瘦的身体连衣服都要罩不住,看起来空荡的厉害。
随疑仰头看着他:“你这样我也不会感谢你。”
“算是弥补。”随千流伸出手。
随疑看着他枯槁的手,知道他要拉自己起来,却忽视而过,自己站起来,冷冰冰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随千流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房门,走到了院外。
“你跟我做什么?”随疑听到了跟在后面的脚步声。
“随疑,我好像没陪你走过一段路,今夜陪你走一段。”随千流说完,便快步前了一步。
随疑落在后面,看他的背影,说道:“太迟了,也不需要。”
他说完就直接飞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随千流一个人缓慢地往前走。
随疑其实也没有离远,孤身一人站在屋顶上,看随千流踏着夜色往前走。
随千流的愧疚和弥补都来的太晚了。
曾经他心里满是怨恨的时候,随疑的弥补可能会让他兴奋不已。
但是现在,他所有的憾事和怨恨都被宛茸茸填补完,这些似乎已经成了他最不在意的东西。
他一个人站了许久,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往回飞去。
今晚他就是想跟随千流说离开幻境的事,他知道对付沈灵云只能是随千流。
他回到自己的屋内,坐在床边,伸手拍了宛茸茸踢被子的脚,又把她裹进被子里。
正想躺下休息,等明天看随千流对付沈灵云的结果,先收到了宋轻云的消息:“随疑,快来,地牢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也算三更啦。
这两天要努力写完结局,嘿嘿。感谢在2022-07-24 22:17:58~2022-07-27 23:5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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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一百二十三颗蛋
随疑已经想到了今晚会出事, 现在听到宋轻云的消息,也没有诧异
毕竟沈宵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他看了眼还睡着的宛茸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宛茸茸迷瞪着睁开眼, 看他,醉着的脑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抱着被子问道:“谁啊?”
随疑看她还没清醒过来的样子,揉了下她的脸:“喝个酒就把我喝到千里之外了?”
“我没喝酒呀。”她满嘴胡话地说着, 抿了抿唇, 又微撅着唇, 小声喊, “随疑,渴。”
随疑凑近看她唇上都干的起皮了,倒了杯热茶,想让她喝。
她脑袋晃了晃去, 随疑只能抱着她到怀里,捏着她的脸, 让她慢慢地喝。
宛茸茸喝足了,就乖乖地缩在他怀里,脸蹭在他脖颈上,慵懒又迷糊。
随疑看她这醉醺醺的样子,想到刚才她哄人的架势,也不知道刚才那些哄人的话是怎么说出来的。
她的手碰上他的心口,嘟囔了句:“小气。”
随疑听她这抱怨的话, 忍俊不禁,心想, 这是借着酒劲想骂他呢, 伸手继续捏她的脸:“我要出去一趟, 你和两个孩子在屋内安心睡觉,别出去乱跑。”
宛茸茸似懂非懂地点头。
随疑看她应下,便把她放回到床上,放回去她就埋进被子里,留下一个发旋。
随疑看她这乖乖的样子,低头轻轻地吻在她的脸颊上。
也没有再吵她,直接离开,只是将结界加固了许多。
醉酒的宛茸茸晕晕乎乎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她想喊随疑,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手像是千斤重,连抬都抬不起来,无力地蜷缩起。
紧着眉心,昏沉的脑袋似乎陷入了一片黑雾之中,她努力地想从黑雾之中离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最后跑出来却看到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眼前的坟冢上。
她走到墓碑前,看到上面的字刻的是她的名字。
她瞳仁一缩,往后退,双脚却无力支撑,她直接跌坐在雪地之上。
这是她第三次梦到自己死的事情。
正想着她是不是真的死了,就看到大雪之中一人迈步缓缓走来。
宛茸茸看着茫茫大雪之中,单薄又脆弱的男人,还有他捂着唇轻咳的声音,愣在原地许久,直望着他走到墓碑前。
她才恍然醒过来般,发现眼前瘦到脱相的男人居然是随疑。
他怎么了?
又瘦成这个鬼样子了。
宛茸茸努力地站起来,看他伸手拂过墓碑上的雪,将藏于袖口,开的灿烂的梅花放在墓碑前,静站了许久,才说:“我要离开,这把剑是你母亲的遗物,以后便是它给你守着了。”
随疑说完便将芜生剑埋于她的墓前。
宛茸茸站在他的身边,看他清瘦的模样,心想,他在梦里和现实中似乎差了许多。
随疑将剑埋好,便直起身就毫不留恋地离开。
宛茸茸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急忙追过去,她要去看看他要去哪里。
而且她已经梦到两次他站在自己的墓碑前。
宛茸茸一路跟着随疑走,看他一个人孤独地往前走,这次他身边没有第一次梦到的宋轻云。
她突然想到之前在雪阳做的那个梦,宋轻云是被雪阳设计害死了。
所以,宋轻云会不会已经死在了雪阳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一瞬间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随疑。
她心里骇然,跟他跟了一路,她看到了熟悉的地方,是百鬼谷。
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还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她想拉住他,手却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她碰不到他任何东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了百鬼谷的断崖前。
张望这下面,似乎在等什么。
“随疑!你快离开!”她在心里想朝他喊,却看着四周的雪似乎变成了羽毛,飘扬地落了下来,她怔愣这看着那些雪白的羽毛,居然都是凤翎鸟的尾翎。
怎么会有这么多尾翎,她伸手想去接,却看到那些羽毛突然蓄积成一把锋利的剑,猛地刺向随疑的后背。
她惊慌地喊了声:“随疑!”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顶,紧绷的全身都松懈下来。
闭着眼缓了好几口气,意识回归,疲软不堪,大颗的冷汗浸透了衣服,她捂着脸,胸口剧烈地起伏,脑海还是刚才的奇怪的梦境。
墓碑还有孤身一人的随疑,还有那些带着凌厉杀意的羽毛。
还有之前的种种梦境,让她想不明白,自己梦到的以后的事,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被宛茸茸惊叫声吓醒的意意和浓浓,他们两急忙飞到她的面前,担心地看着她。
意意关心地问:“娘亲怎么了?”
浓浓落在枕头旁,用小翅膀摸了摸她额头的冷汗:“不怕哦。”
宛茸茸放下捂着脸的手,看着意意和浓浓把他们两抱在怀里,才觉得发抖的身体平静了几分。
“摸摸。”浓浓还用小翅膀意图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娘亲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事了。”宛茸茸看他们两安慰人的样子,很是欣慰,没想到这两小只长大了这么多。
“梦梦,可怕,拍走。”浓浓小翅膀继续轻拍她的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疑教的,温温柔柔的。
“拍走了。”宛茸茸将浓浓的小翅膀收回去,亲了他们两一人一口。
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所有的梦里好像没有出现过意意和浓浓的身影。
她想问问随疑,发现身旁没有随疑的身影,朝他们两问道:“爹爹呢?”
意意和浓浓都摇头,他们刚才也睡着了。
宛茸茸坐了起来,看向四周没看到随疑的身影,拍了拍因为醉酒有点抽疼的脑袋,想到自己之前是在宛源芜那里喝酒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回来了。
坐在床边,发现床下没有自己的鞋,脑海冒出自己蹲在随疑膝盖上,看他编小鸟窝的场景。
无奈地扶额,看来喝醉酒真的是丑态百出,居然暴露本性。
换了另一双鞋,她穿好衣服,打算看看随疑大半夜去哪里了,一打开门就看夜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象十分异常,而且地牢方向那边是风卷着云,莫测变幻,看起来十分恐怖。
眉心一紧,急忙给随疑传信,问他去哪里了,但是等了会没有回信。
她也没有多想,直接往地牢那边去。
而此时,随疑刚到地牢上方,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宋轻云一身狼狈,窜到了他的面前,喘着粗气说道:“快点,君主在里面和雪阳的人打起来了。”
“随千流?”随疑还有些诧异,随千流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
他也没有多问,飞身就往关押沈灵云的地方去。
一落地,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浮动的两道力量在相互排斥,压的人头晕目眩。
宋轻云跟在随疑身后,看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血都被冲到了喉咙口,就感觉后背按上一只手:“静心凝气,你修为不够深,承受不住他们的力量。”
“你的修为不是比我还低吗?”宋轻云说完,就开始安抚自己躁动的气血。
随疑看着他,想到这个时候的他,原本的修为确实还不如宋轻云。
现在的他是从深渊中出来,在无妄山关了百年的随疑,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废物了。
“那是以前。”随疑说完,看他脸色好了些,才松开手,视线落在正坐在地上的沈灵云身上。
她应该是又受伤了,脸色更是苍白,唇角的血迹蜿蜒出红痕,看起来跟随千流一样,马上要死了的模样。
“什么以前?”宋轻云不解,“你现在的模样不就是这样的,不会是谁上身了吧?”
随疑觉得宋轻云的真聒噪:“安静。”
宋轻云立刻消声,看他深思的模样,又冒出一句:“你不会真被谁附身了吧?”
“滚。”随疑觉得跟他真的客气不起来,懒得理他,看随千流正打的难分难舍,没看到沈无余。
沈宵和沈无余狼狈为奸,若是没有沈无余定然是还有后手,朝宋轻云吩咐了句:“你带人去守着妖界各处,不要让人趁乱偷袭。”
宋轻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只能应下,走时还问:“你真的是随疑吗?”
在他的印象中随疑向来都是阴郁冷漠的,很少关心随千流和妖界的事。
现在他一副稳如泰山安排人的模样,倒是让他反应过来最近的随疑好像变了许多。
随疑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不是,你可以滚了。”
宋轻云也是点头:“确实不像,但是或许真的如你所说,你是以后的随疑,看你对我的这么不客气的样子,以后我们的关系应该也不错。”
他说完求生欲很强地跑路了,留下随疑一人。
随疑没有再管宋轻云,看随千流要处于下风了,想靠近地牢,但是被随千流呵住了:“不许靠近!沈灵云有目的!”
他听到随千流的话,目光转向沈灵云。
沈灵云脸上没有被戳穿秘密的神情,而是平静无比,就像他,也很平静。
他早就想到沈灵云肯定是有目的。
只是没想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
宛源芜设了这个幻境,和乌生在这里美满了。
但是沈灵云好像什么也没改变,反而导致随千流更恨她,而且随千流也是垂命之时。
这不应该是沈灵云会做的事情。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没有因为随千流的话而后退,而是继续往前,朝沈灵云问道。
沈灵云抚着心口站起来,说道:“你要离开这里,必须要完成一件事。”
“看来这个幻境真的被你更改了。”随疑倒也没有意外。
沈灵云从回转之境出来,所有的意识都清醒过来,知道这里是宛源芜所建的幻境,也是她更改后的幻境。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
“我现在想到了,你更改幻境,还是想用我现在身上的妖骨,救下随千流。”沈灵云之前没有再提用他的妖骨救随千流,他以为她的目的变了。
现在看来,她更改这个幻境的目的一如既往。
毕竟作为妖界君主,随千流的尸身还保存的好好的,只要救活他的妖识,他确实能重活。
随千流听到这话,朝沈灵云说道:“沈灵云,你疯了!”
沈宵看他分神,手中的剑直接刺向随千流的心口。
随千流往后急退,随疑正要上手就看到一道力量直接打向沈宵,沈宵不得不往后退躲过。
随疑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宛茸茸。
宛茸茸扶着被剑气所上的随千流,伸手给他疗伤,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人,眸光最后落在了随疑的身上。
随疑朝她说:“你先带他离开。”
“好。”宛茸茸没有迟疑,她能感受到四周的很不对,而且连本来虚弱不堪的随千流似乎回光返照般,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了。
她想扶着随千流离开,但是被打落在地的沈宵突然喊了句:“灵云,现在不动手,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沈灵云手紧紧地握着,目光越过随疑的肩膀看到了随千流的眼中。
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千流,我能救你的。”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四周突然起了一圈圣火,圣火之上是雄厚的灵力,将他们团团围住,像是一个铜墙铁壁的阵法,欲将他们都困死在这里。
宛茸茸感觉自己身体要产生变化,指尖飞快地长出绿枝,往随疑那边蔓延攀上他的后背。
她眼中都是惊慌,想将这些绿枝收回来,但是没能成功,无措地看向随疑,朝他说:“随疑,你快躲开!”
但是随疑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一般,站在沈灵云的对面。
“沈灵云!”随千流看着这个阵法,瞳仁一震。
他没想到沈灵云居然知道宛茸茸是随疑的共生果,想要利用她,将随疑身上的妖骨抽离出来,愤怒地朝她吼了声:“随疑是你的孩子!你怎么敢这么对他!”
沈灵云操纵着阵法,眉目的柔意尽收,只剩下坚定:“我们的孩子早就死在他出生的那一刻,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我用几百人精魂救活的躯壳罢了!”
“所以,在你眼中,我从来都是你的孩子。”随疑问出了他这些年他最想问的一句话。
沈灵云没有回答,因为她用更直接的办法告诉了他答案。
攀上后背的绿枝像是生长出无数的刀,齐齐剜向他后背藏着妖骨的地方。
熟悉的痛再次袭来,他站在原地,身子都没晃一下,只是唇边留下的血迹,看出了他此时受着剜骨之痛。
“随疑!”随千流喊了出来。
“随疑,你快毁了这些绿枝啊!”宛茸茸能感受到绿枝剜上他血肉的触感,她浑身发凉,拼命地想将身上长出的绿枝弄毁,指腹血迹斑驳,却徒劳无功。
宛茸茸想冲过去,将沈灵云的阵法打破,但是沈宵从中作梗,将他们两直接拦住。
随千流再次和沈宵打了起来。
沈灵云还在努力将他后背的妖骨抽离,本以为随疑会动手杀她,却看到他眉目都是平静,唇角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
她眉心紧蹙,总觉得这笑怪异。
“沈灵云,你好像真的以为自己能控制一切。”随疑淡声说道。
“至少救随千流这件事我能控制。”
“是吗?”随疑感受到完好的后背已经被剖开,要将他身体的一部分抽走。
“只需要一步,我就能成功。”沈灵云在等着那些绿枝将他身上的东西抽出。
宛茸茸看着一直没有反抗的随疑,觉得他疯了,明明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是轻而易举可以摧毁的东西,为什么任由沈灵云这么欺负?
她已经顾不得随千流会不会受伤,她不能容忍,随疑再次被沈灵云剖去妖骨。
她直接避开沈宵,飞快地跑向随疑,她要阻止沈灵云!
她将袖口藏着的银针直接刺向沈灵云的眉心,沈灵云不得不躲开,宛茸茸到随疑身边伸手想将他后背的绿枝弄掉。
但是随疑却挡了她的手:“等会,要成功了。”
“你疯了是不是!”宛茸茸手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臂,指甲划破了他的肌肤,厉声道,“你这样会死!”
随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伸手把她紧紧地搂到自己怀里:“要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宛茸茸只看到那些绿枝像是寻到他们要的东西,从随疑的身上猛地抽离,鲜红的血落在地上和随疑惨白的脸色,极端的颜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整个人都吓愣了,长睫微微地颤动,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沉,搂着她的手臂紧的要把她压碎般。
看着那些沾满鲜血的绿枝,缠绕着一片闪着金光的羽毛。
这是……凤翎鸟的尾翎!
温热的血顺着绿枝落在她的手臂上,烫的她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她死死地咬着唇,看他惨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脸,没有看到他眼中的讶然,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宛茸茸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早就知道他后背的‘妖骨’是凤翎鸟尾翎,而不是真正的妖骨。
难怪他知道自己听了沈灵云关于尾翎重造妖骨的事,会那么生气。
因为他知道沈灵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怕她去这么做。
宛茸茸唇紧抿成线,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掉下,她觉得随疑真的疯了。
她一时无话可以形容心里的震惊,哽咽地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塞了几颗到他嘴里,指尖碰到他的唇都是彻骨的凉:“你先吃,吃药。”
随疑知道她心里的恐惧,单手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但是垂眸看到沈灵云,她还在企图用阵法将凤翎鸟尾翎练成妖骨,眼中的温情瞬间变成了冷意。
“你觉得,我和你比,谁能赢呢?”随疑不紧不慢地问道,指腹还捏着那一片尾翎。
“你在利用我。”沈灵云也看出了随疑走入她的圈套,不过是想利用她拔出他身体内的凤翎鸟尾翎罢了。
“对,在你设立这个阵法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身上并不是妖骨,而是尾翎。毕竟你第一次挖我的妖骨时,可没有这般大费周章。你当时一剑落下就将我的妖骨挖走,那动作是利落又干净。”随疑没有任何的遮掩,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更深,说的是旁人的事情一样。
沈灵云听他这话,这才明白他唇边怪异的笑是什么意思,他不过是假装不敌她,来获取重造的妖骨的办法。
她完全没料到随疑能有这般定力,被人活生生地破开后背,他都忍了下来。
沈灵云眼眸微米,望着他手中的凤翎鸟尾翎,知道不能再耽搁了,打算将阵法再次加强。
她今天必须重造妖骨,救下随千流!
随疑看她的动作,冷笑,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怎么会让她得逞呢。
他将手中的尾翎一收,赤红的眼眸扫过四周的阵法,眉心都没动一下,眸光最后落在怀里的宛茸茸,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
宛茸茸看着自己指尖长出的绿枝沾满血,一圈圈地缠绕在他们两身上,随疑手中的尾翎在不断汲取绿枝上同灵果的灵力,似乎也在抽取她身上的力量。
她突然想到之前沈灵云说,用尾翎重造,需要在同灵果上生长再抽离。
所以现在尾翎是在幻化成妖骨吗?
宛茸茸想,如果是,那随疑也有救了。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抬头看着随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但是随疑直接握着她的手,那些绿枝像是被火灼烧了般,顷刻间都成了灰烬。
宛茸茸错愕地看着他:“随疑,你不要妖骨了吗?”
他明明也知道这样就能重造妖骨了!
随疑垂眸,将她指腹沾染的血迹擦干净,他知道这样能重造妖骨,也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失去她,尾翎现在吸收的能量全部都是宛茸茸身上的,等妖骨一成,抽离出来,她的生命也会被抽走。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等会就能离开了。”
随疑说了声,整个地面突然开始颤动,宛茸茸心里一紧。
沈灵云看绿枝被随疑摧毁,知道单靠宛茸茸已经不行了,她需要控制住他们两人。
整个阵法在沈灵云的操控之下,圣火被四面八方的风的火势更大,温度不断地攀升,像是一场火浴,要将他们都烧毁干净。
宛茸茸瞬间就感受到身体似乎在被什么拉扯,意识也被召唤,让她眼前出现漩涡般。
她闭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意识的拉扯,让她痛苦不已,冷汗从下巴滴落下来,她死死地咬着唇,没有溢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随疑看她这难受的模样,知道沈灵云又在发疯,眼眸微眯,手迅速地结成法印,一道更为强大的光影重压下来,将四周的火都压的即将熄灭。
本来坚固的阵法,开始摇摇欲坠。
沈灵云发现了异常,自己的阵法被人反控了,她诧异地看向随疑,心想,原来自己面前的人,早已经成长成她都要忌惮的人物。
随疑眉梢微扬,带着几分小孩子的顽劣笑意。
沈灵云看着他手中的尾翎,眼中杀意愈深。
本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没想到随疑居然是最大的变数。
她的余光看到了正被沈宵拦住的随千流,他的心口此时已经被鲜红的血浸透,脸色开始又变得苍白。
她知道不能再拖下来去了,若是随千流在这里也死了,那她真的没办法复活他。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写一万字了
两人可算是找到第一根尾翎啦感谢在2022-07-27 23:57:51~2022-08-03 01:2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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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一百二十四颗蛋
沈灵云的剑在她手中显现, 发出铮鸣的声音:“随疑,你若是想离开这个幻境,你就必须用宛茸茸练成妖骨!”
随疑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嘲讽地笑了声:“你好像愈发的愚蠢了。”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笑意一收, 手中的细绳直接飞出击向沈灵云。
沈灵云不得不分神抵挡,整个阵法更是薄弱, 随疑单手蓄力直接击向阵法的中心, 之间困住他们四周的光骤然消失, 地牢内的圣火被蓝色的火焰所吞噬。
沈灵云的阵法被破, 她被随疑的力量所重击,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都狼狈起来。
而宛茸茸被拉扯的身体猛地一松,翻涌的真气缓缓平复下来, 她就听到外面传来清晰的两道声音。
“茸茸,随疑!”
她转头看过去, 就看到乌生和宛源芜正担心地在地牢外。
乌生和宛源芜听到地牢出事了,急忙赶来,刚才只能看到烈烈大火将里面都遮挡住。
喊了许久也没回声,想进去也被遮挡住,现在阵法一破,他们才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看到宛茸茸苍白的脸色,心里担心不已, 打算硬闯进去,但是听到随疑呵了声:“此处危险, 你们两先离开!”
宛茸茸也是点头:“爹娘, 你们快离开。”
“茸茸, 你先出来。”宛源芜看自己女儿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里都是害怕。
乌生比宛源芜冷静,知道现在里面的情况,宛茸茸不可能能出来的。
伸手将意图抱在怀里,朝随疑说外面的情况:“随疑雪阳的人打算偷袭,现在宋轻云正带着人和他们周旋。”
随疑看向沈宵,他果真没有想错,沈宵这次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就沈灵云,而是想借机杀了随千流。
“你去帮宋轻云。”随疑说完,乌生点头便强行带着宛源芜离开。
余光看到随千流刚才本来还算有些气血的脸,现在又是惨白如纸,他以为随千流还能撑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短暂。
眼见着沈宵的剑要刺中随千流的心口,随疑手中的红绳直接击向沈宵脖颈动脉之处。
沈宵没有躲,手中的剑像是阴狠嗜血的毒蛇,打算一口咬住随千流的命脉。
这时一把剑直接将沈宵的剑击开。
“沈宵,我说过,你胆敢再伤他,我不会留情。”沈灵云阴冷的声音传来,只见沈灵云的剑像是被她指挥着和沈宵打了起来。
沈宵大概没想到沈灵云会突然发难,加上他本就不敌沈灵云,瞬间身上就伤痕累累。
他朝沈灵云不忿道:“沈灵云,你为了一个妖界的人,背叛雪阳!还手刃亲人!”
沈灵云此时大概心里只有随千流的死活,听到这番斥责,神情越没有任何的变化。
“既然你已经入了执念,那别怪师兄不讲情义。”沈宵说完,他手中的灵剑立刻变成了一柄长笛,他一边躲开沈灵云的攻势,一边将笛子抵在唇边,地牢内立刻就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本来就重伤的沈灵云,像是再次被重击,她连回到手中的剑都握不稳,还要用剑抵在地面,勉强撑着身体,手按着心口,像是明白了其中的诡异,红着眼睛看沈宵:“沈宵,当初你给我的绝情蛊,是真的绝情蛊吗?”
“当然不是,要不然当初随千流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会感受不到呢?只是你现在知道太迟了。”沈宵冷笑,“现在看来,当初我对你的防备,真是先见之明。”
他说完,没有任何的心软,再次吹响了笛声。
沈灵云身体经受着被万虫啃食的痛苦,她闭着眼想忍下被笛声驱使的冲动,但是笛声在耳边,像是有无数的恶鬼在她耳边说,去杀了他们。
去杀了他们!
随疑和宛茸茸看沈灵云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还有她失了神智般的眼睛,急忙转头看向随千流,只见他似乎也受到了笛声的影响,唇边溢出鲜血。
随疑看他再次没有血色的脸,再次看向还在和笛声抵抗的沈灵云。
心里隐约明白离开这个幻境的方法,要么是随千流活下来,要么是随千流死。
随疑没有任何犹豫,蓄积手中的火焰,猛冲向沈宵。
沈宵毫无畏惧笛声一扬,沈灵云彻底被他所控,挥剑而出,强大的剑气似乎要讲随疑吞噬。
随疑伸手挡住,朝宛茸茸说:“茸茸你带随千流先离开。”
宛茸茸点头,急忙到随千流身边,将他一把扶起来,想带他离开。
但是手碰上他手腕,虚弱的跳动让她手心一凉:“伯父,你……”
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随千流摇头,闭着眼感受着身体一点点热意退去,他以心祭剑的时间要到了,他也要死了。
“茸茸,答应伯父最后一件事。”他睁开眼,郑重地朝她说。
宛茸茸抿着唇,眼泪在眼眶打转,哽咽地说:“不,我给你疗伤,你等会跟随疑说。”
“出去后,将我的身体烧了,用我的骨灰献祭给凤缘树,它会告诉你如何能救随疑。”随千流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完,便直接推开她飞快起身,像是扑火的飞蛾,直接冲向了沈灵云。
“随疑,你拉住伯父!”宛茸茸喊了句,随疑就看到一道人影飞过。
随即剑入心口的声音传来,随疑看着一剑刺入沈灵云心口的随千流,而沈灵云的剑也刺穿了他的心口。
两人像是对刺的刺猬,都给对方来了致命一击。
沈灵云望着随千流,还有他那空荡荡的心口,耳边的笛声已经变成了无声,她突然扬起一抹笑:“你恨我,已经恨到把心都挖了吗?”
随千流将剑往她心口深处一抵,自己身体也往前一步,任由她的剑往他的心口刺:“沈灵云,让随疑他们离开这里。”
沈灵云摇头:“不,我一要救回你,千流。”
她还想启动阵法,随疑见状将沈灵云一掌拍开,随千流的剑哐的一声落了地。
随千流像是失了力的木偶,完全撑不住了,他眼前晃过大片的黑影,声音在耳边都忽远忽近。
身子一晃就要往下倒,这时一只宽大的掌心将他稳稳都扶住。
随疑没说任何话,只是扶着他,不让他倒在沈灵云的面前。
沈灵云看出了随千流的异样,想靠近,再次被随疑打开,他顺手把她的剑直接毁了干净,残余的剑刃飞向还在吹笛的沈宵。
沈宵的手被残刃一刀砍断,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整个人都动不了身。
随千流也没了力气,跌坐在地,宛茸茸过来扶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他疗伤。
随疑的手也压在随千流的心口,意图让他的生命流逝地再缓慢一些,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朝宛茸茸解释:“他最后的生命已经献祭给他的灵剑了,无论是谁都救不活了。”
“什么?”跌坐在的沈灵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句话,“他怎么会怎么快死?”
“不可能的。”沈灵云艰难地走过来,随疑拿过随千流的剑直抵她的眼睛,冷漠地说,“不许碰他。”
随千流缓了一口气,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沈灵云,咳了几声音这回连血都咳不出来,整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灰蒙蒙的,眼睛却带着即将死去的释然。
沈灵云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但是却看到他转头朝随疑和宛茸茸说道:“出去后,记得照顾好对方。”
宛茸茸忍着眼泪,点头:“伯父,我会照顾好随疑的。”
随千流伸手想抓随疑的手,随疑想挪开,但是还是顿在那里。
“妖界……也要看顾好。”
冰凉的手贴在他的手背,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随疑一时想不起这是随千流第几次牵他的手?
似乎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雪阳,他伸出手抓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雪阳。
没想到第二次确实他死的时候。
随千流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扬起无奈的笑,说道:“我说的话,你向来不会听的。”
“知道。”当初他死的时候,也叮嘱过他照顾好妖界,只是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没有听他的话。
随千流满足地拍了拍他的手,望着宛茸茸,眼中都是笑。
宛茸茸知道他想提醒她刚才那个秘密,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地落了下来。
她摇头,想说,她不会那样做的。
但是随千流已经看不到了,他的手失了力,从随疑的手背上垂下,安静地合上眼。
蓝色火焰像是骤停的风,齐齐熄灭,四周陷入了黑暗。
沈灵云却透过重重黑暗,看到了刚才随千流闭上眼的瞬间。
他死了……
他怎么能死呢?
她能救回他的。
沈灵云坐在黑暗之中,不断地摇头。
不顾指着自己的剑,在黑暗之中往随千流身边爬,碰到他的手,紧握着一片冰凉。
“千流。”她在黑暗之中喊他。
多年后伸手再去碰他的脸,带着岁月的痕迹。
不是当初那个她一碰就脸红的小少年。
她的指腹碰到他的眼睛,紧闭的,碰到他的鼻尖,一点热气也没有。
沈灵云的手僵在那里,脑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代表什么。
就听到随疑冰冷的声音:“他死了,被你害死的。”
“不可能!”她朝他怒吼,她身上的力量也跟着失控,狂风在黑暗中肆虐。
随疑将随千流护在怀里:“他知道你要救他,还是选择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灵剑,你觉得到底可不可能?”
献祭这两个字,让沈灵云安静下来,她像个无助的小姑娘,委屈又难过地看他:“可他说过的,要陪着我的。”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执念:“我们的婚契扣他还藏在心口。”
伸手去碰他的心口,好像要寻到婚契扣给他们看,但是她摸到的只是空落落的一片。
一瞬间,她所有的设想都被击碎,‘随千流死了’的事实占领了她所有的意识,她惊恐的后退,情绪和理智彻底崩溃,火焰骤起,将黑暗再次点亮。
宛茸茸看着沈灵云,映入眼帘的是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居然全部变成了白色。
宛茸茸不敢置信,眼睛倏地睁大,手握着随疑的手,心里震撼。
她不知道沈灵云以前有没有爱随千流,但是她知道,现在的沈灵云是爱着他的。
随疑看着已经彻底崩溃的沈灵云,却无动于衷,眼中是嘲弄,他盯着她满是恐惧的眼睛,轻声说道:“他死了,死在了你的手上,沈灵云。”
沈灵云想往后退,却被随疑一把掐住了脖子,他恨不得杀死她,但是他知道她怎么能跟随千流死在一起,唇角扬起深深的笑,轻声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了。”
他说完,手在直接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沈灵云清明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像是蒙城了一层灰。
沈灵云似乎看到了什么,跟刚才知道随千流死了一样,脸上的神情从不相信到崩溃,像个疯子一样缩在角落,眼睛落下的泪都是鲜红的。
她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跟随千流一样死之前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光。
“你对她做了什么?”宛茸茸问道。
“我只是让她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随千流死的那一刻,她一辈子也走不出的噩梦。”随疑说完,看向正想逃跑的沈宵。
迈步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头上,轻慢地说:“沈宵,你觉得你能活吗?随千流死了,你们都要给他陪葬。”
他说完,脚下一用力,沈宵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本来完好的脑子直接碎了彻底。
蓝色的火焰将地上的尸体烧了干净。
宛茸茸看着他一瞬间好像回到了揽星河畔,那个嗜血,凶残疯癫的随疑。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从后面紧紧地抱着他,沉默地抱紧,看着他后背的伤,狰狞不已。
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知道他难过,她也心疼。
随疑冰凉的身体,好像只有她抱住的地方是热的。
他站在那里,看着窗外,没有火光冲天,感慨地说了句:“当初随千流死的时候,雪阳的人已经打进来了。”
宛茸茸听他的话,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幻境之外的事,温声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是,这里不过是幻境,一切不好的事都没发生。
随疑闭着眼,将心里的情绪压下去,转过身握着她的手,本想说先找到离开的办法,没想到身子先一晃。
宛茸茸急忙扶住他:“我先给你疗伤随疑。”
她知道他的后背刚被活生生地破开一道长口,肯定很痛。
随疑缓了几口气,安慰地握紧她的手,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随千流说道,他以为随千流死了,这个幻境就会结束,现在却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能说:“先把随千流安置了。”
“好。”宛茸茸扶着他再次走到随千流的身边,脚下踩过一个硬物,挪开脚一看,是一块黯淡无光的玉扣。
她知道,这是随千流和沈灵云的婚契扣。
宛茸茸看到随千流不知何时张开的手,心绪复杂。
她以为随千流上次真的毁了婚契扣,没想到他还是没舍得,死之前还握在手中。
她弯腰想捡起来,放回到随千流的手中,但是随疑拦住了她:“不要了。”
他说完,脚踩上那枚玉扣,用力一碾,一块完整的玉扣成了粉末。
本来毫无变化四周,周遭的一切瞬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躺在地上一脸安详的随千流散成无数流萤。
随疑看着那唯一的光,全部入了随千流的剑,那把剑从地上悬起,飞到他的面前。
随疑怔了许久,才伸出手,那把剑便乖顺地落在他的掌心。
宛茸茸看着他:“这剑要认你做主人吗?”
“是随千流将这把剑易给我了。”随疑看向剑柄,他记得之前上面写的是‘虚无’。
现在剑柄上没有任何字。
他指腹碰上剑柄,——/依一y?华/剑便隐入他的掌心:“走了。”
他两个字落下,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宛茸茸觉得耳边嗡的一声,还有刺耳的长鸣声。
等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漆黑一片的视野中,似乎又看到了之前那个梦。
一样的梦境,一样飘落的羽毛,砸在身上,不是轻软的触感,而是冰凉的,像是雨滴
感觉身上的湿意,让她混沌的意识在缓缓回归,水滴无规律地落在身上。
宛茸茸艰难地睁开眼,开了一条缝,先看到随疑的脸。
他脸色很难看,本来冷白的肌肤透着青灰的底色,鼻息间的呼吸轻到几乎触碰不到。
她吓得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脸,喊道:“随疑。”
但是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她着急地想起身,他的手却死死地护着她的头,还有身体,似乎在避免她受到伤害,这样的禁锢,让她动弹不得。
一时只能抬起头,想看看这是哪里,只见乌云密闭的上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四周都是山体崩塌后的情形。
她认识到自己已经出了幻境,现在是他们被摔入百鬼谷后的事。
宛茸茸收回目光,看他完全陷入昏迷的模样,想到在幻境之中他受的伤,心里更是忧心,想掏药给他吃,但是只摸到一片空荡。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幻境后,身上没有那些药了。
心里急切不已,想挣脱开他的手,但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只能放弃,指腹按在他的眉心,探知了他的妖识紊乱不堪。
她知道这对随疑来说十分危险。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直接咬破自己的嘴唇,低头便贴上他的唇,将血渡到他的唇内。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他努力地吸吮着这一点血,艰难地咽下。
宛茸茸感觉到他身体的诱引,指尖开始迅速地长出绿枝,攀上他的身体,治愈的灵力在一点点地往他身上钻。
雨也越下越大,天边一声轰隆的雷响,把宛茸茸吓的一缩。
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的随疑,长睫轻轻地动了动,眼皮掀起,一双还不算清明的眼睛望着她。
宛茸茸急忙松开他的唇,喜极而泣:“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随疑看着她唇上的伤口,伸手擦干净上面的血迹:“疼不疼?”
“不疼,我给你疗伤,你先放开我。”宛茸茸伸手压着他的肩膀。
随疑松开困住她的手,宛茸茸想翻身坐起来,但是一动,全身跟要散架了般,到处都疼。
随疑看她动作顿住了,眉毛都疼得揪在一处,看到她手臂上的擦伤,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但是一动四肢百骸的痛意袭来,尤其是后背。
他忍着一口气,还是坐了起来,抓着她的手:“摔到哪里了?”
宛茸茸看他担心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自己身上的伤比我还多。”
她知道现在两人身上的皮肉伤才是轻伤,尤其是随疑身上,也不知道在幻境之中他受的那些伤在他身上呈现了多少。
他身体本来就因为没有妖骨,天天饱受煎熬,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随疑看向上方,雾霭沉沉,看来是落到了谷底,还能听到鬼泣之声。
“意意和浓浓呢?”随疑想到两个孩子也跟着掉了下来。
宛茸茸给他疗伤的手怔住,看向四周,担心不已:“我醒来就没看到他们。”
“别害怕,我找找。”随疑划破自己的掌心,指尖点着血,在半空划过,就看到意意和浓浓可能也刚醒,正迷糊地缩在一起。
“暂时没事,我们先去找他们两。”
宛茸茸看他坚持要起来,只能扶着他,随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就揽紧他的腰身,往意意和浓浓呆着的地方去。
百鬼谷下面都是鬼魂,两个人走在漆黑的谷底,让宛茸茸想到自己在幻境之中,看到随疑一个人走过深渊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漆黑,只是那个时候的随疑是没有退路的。
“我还没疼死,要先被你勒死了,茸茸。”
宛茸茸听到他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搂他搂的太紧了,立刻松了些力道:“对不起,想到别的事情去了。”
“什么事情能让你露出难过又怜惜的神情?”
“是啊,我们也很好奇,宛小姐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沈宵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之中传来。
随疑没想到自己居然没听到声响,想到妖骨不在,他的五感至今还是迟钝的,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冷肃起来,冷斥一声:“狗吠要是露出形来。”
“随疑,你在幻境之中受了重伤,还敢怎么嚣张。”沈宵这个小人话一句接着一句,却依旧没有露出踪迹。
随疑觉得奇怪,闭上眼将身体所有的感知都变成了听感,四周细微的声音都传入他的耳边,他这才知道,沈宵已经带着雪阳的人将这里包围了,只是他们在百鬼谷上方被拦住了。
“随疑,他们在百鬼谷上面。”宛茸茸也探寻到了。
他睁开眼,再次看向四周沉沉的黑雾:“是你爹留存下来的力量拦住了他们,我们尽快将意意和浓浓找到,然后再离开。”
宛茸茸没想到乌生留在了幻境之中,还想着帮他们。
“那这能撑多久?”宛茸茸扶着随疑,两人加快了步子,往意意和浓浓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随疑手按着心口,闭着眼压下喉头的血,身体的超负荷已经对他敲响了警钟。
谷底的雨越下越大,之前不算凄厉的鬼泣,也越来越尖锐刺耳。
随疑知道这就说明,乌生留下的力量在开始减弱,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他单手将宛茸茸一把抱起,在黑雾之中飞过,寻找意意和浓浓的踪迹。
这里一片漆黑,随疑视觉早就被削弱,宛茸茸的修为不够。
“随疑!”宋轻云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看过去,就看到宋轻云身上正背着昏迷的圣瑜。
随疑过去看了眼圣瑜,宋轻云说:“她没多大问题,现在我们怎么离开。”
“现如今我视觉不清,沈宵在上面埋伏,要先找意意和浓浓。”随疑冷静地说完,就给宋轻云看了意意和浓浓的踪迹。
宋轻云一看便说:“我带你们找。”
他能在黑暗之中看清远处的东西。
宛茸茸跟着宋轻云,眼皮直跳:“随疑,意意和浓浓会不会被鬼带走了吧?”
“不会,他们两身上有业障之气,鬼不能近身。”
两人的话刚说完,只见天地突然一震,倾盆大雨落下,欲将所有的黑雾都要冲刷干净一般。
随疑知道乌生最后的结界破了,他急忙伸手强行将乌生残存的一丝精魂收集回来。
宛茸茸就看到渐淡的黑雾在她的面前蓄积成人形,是乌生的模样。
他看着她,温和的面容上都是慈爱的笑:“茸茸,爹爹只能护你到这里了。”
“爹。”宛茸茸走到他身边,想伸手紧紧地抱着他,但是乌生仅仅是虚无精魂,她触碰不到。
乌生心里万分不舍:“茸茸,我和你娘亲没陪你长大,以后就让这把剑陪着你了。”
芜生剑凭空出现,不再是之前的黯淡无光,现在流转着强大的灵力,在微微颤动。
“这把剑,有我和你母亲所有的修为,它能护你周全。”
宛茸茸看着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手里的芜生剑,伸手接过,指腹碰上剑身,一道光便在她指尖流转。
“随疑,照顾好她。”他虽然知道随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女儿,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随疑嗯了声,手收紧扣住宛茸茸的手,算是应允下。
宛茸茸看乌生的人形在逐渐变淡,眼眶就红了:“爹。”
“茸茸,我和你娘虽然不在了,但是我们都会一直想着你。”乌生伸手虚虚地碰了碰她的头,算是最后的道别,
她看他人形在大雨之中渐渐消退,知道他要离开了,握着剑,转过身死死地咬着唇,忍着难过的情绪,一直没回头看。
她不敢面对这样的离别。
随疑懂她的心情,朝乌生微微颔首,要他放心离开,亲眼看着他彻底消失,四周团团的黑气,似乎被雨水冲刷干净,变成淡灰的薄雾,透着微亮的光,照亮前路。
他眼睛尖,一眼就看到扑闪着小翅膀的意意和浓浓,他们两正摇摇晃晃地要飞过来。
嘴里还呀呀地叫着爹爹,娘亲。
“意意和浓浓找到了。”随疑朝宛茸茸说完,宛茸茸立刻转过身,也看到他们两,欣喜地往那边去。
意意和浓浓看到宛茸茸小翅膀更是扇的快,扑腾地往这边飞过来,嘴里还喊着:“娘亲!”
宛茸茸差他们几步路的距离,高空之上突然袭来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刺向两个小孩,她瞳仁一缩,就看到随疑挡在了意意和浓浓的面前,那道杀意凌厉的剑气刺在了随疑的后背上,衣服立刻就被鲜红的血染成了暗色。
随疑眉心没动一下,伸手把吓得的意意和浓浓捞到了怀里,飞回到宛茸茸的身边,看她脸色煞白的模样:“没事了。”
宛茸茸脑子空白一片,看着随疑放到她的手里的意意和浓浓,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她抓着他的手说:“随疑,我们先离开。”
“宛茸茸你倒是天真了,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离开吗?”沈无余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
宛茸茸愤怒不已,随疑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她散在肩膀上的长发拨到身后,笑着说:“怎么能离开呢?这些人都还没死。”
她看着他的神情,平静,但是眼中已经盛满了杀意。
瞬间,她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要杀了这些人给随千流,也给自己报仇。
宋轻云在一旁看了上面的情况,朝随疑说道:“随疑,雪阳的人将上面都包围了,我们在下面。”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们所处的地势很不利,上面的人只要将三处断崖给摧毁,他们就会被掉下来的石头砸死。
果真下一刻又传来沈宵的声音:“随疑,你若是不想丧命在此,最好将幻境之中的东西都交出来。”
“他们想要什么?”宛茸茸问道,幻境之中他们也没得到什么,除了芜生剑还有随千流给随疑的剑。
还可能有尾翎。
“随疑,尾翎呢?”她紧张地看他,“尾翎带出来了吗?”
随疑摇头:“尾翎没有出来。”
她有些不解,尾翎为什么没有带出来。
正当她思索之时,高空之上开始坠落石头,随疑单手抱着她飞落在一旁。
她刚才没有碰到他,他也一脸无事的样子,现在她贴在他怀里,才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
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想跟他说,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再撑了。
随疑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安抚地抚上她的后颈:“总要结束的茸茸。”
她看着他,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话都哽在喉咙。
四周的乱石越来越多,宋轻云背着圣瑜躲过,急忙说:“先想办法解决这些乱石。”
随疑收回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百鬼谷上方密密麻麻的人,冷笑一声,手一伸之间一把灵剑便显露出来。
“我先上,你们紧随其后。”
他说完没有任何迟疑,踏着飞落下来的乱石,剑一挥而下,强大的力量袭来,所有的乱石都凝滞在半空般,下一刻似乎被驱使着猛地从下往上飞去。
沈宵没有防备,看着从崖地飞上来的石头,想要阻拦但是已经迟了。
他的力量碰上那些石头,石头便自动碎成粉末,袭四周的人。
顿时本来将百鬼谷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被打的七零八落。
沈无余见场面大乱看向在意一旁的关云萝问道:“你不是说,随疑肯定受了重伤,反抗不了吗?”
关云萝也没想到随疑还能抵抗,她明明记得上一世,随疑在百鬼谷因为没有妖骨,十分虚弱,就算能抵抗也没有这里厉害。
面对沈无余的质问,她只能寻找一个理由:“可能是宛茸茸的原因。”
毕竟之前没有宛茸茸的存在。
“算了,先把他们给困死在下面。”沈无余咬着牙靠近断崖之处,拿着自己的剑打算将四周的断崖都击碎。
但是他的剑刚举起,就被一簇蓝色的火焰袭上。
沈无余来不及躲闪,被火灼烧了衣摆,他分神将火灭去,下一刻冰冷的剑刃就抵在他的喉咙上。
沈无余看着只身飞上来的随疑,想抵抗,随疑唇边扬起薄凉的笑,没有说一句话,手中的灵剑如天罗地网,散成无数的光,全部刺向他的要害之处。
沈无余抵抗不住,不断地后退,想着自救,但是明显随疑没有给他任何的活路,一招一式,都是杀意。
他被剑气直接打飞,还没反应过来一剑便直入他的心口。
沈无余不敢置信地看随疑,唇边的血流出,只见他唇紧抿成线,眼中是杀伐果断的戾气。
随疑唇角维扬,握着剑柄,重重地往他口中内一捅,鲜红的血直接飞溅而出。
顷刻间。沈无余失了所有的力气,看到了随疑眼中的轻蔑,只听到他轻慢地吐出一句话:“废物,今日这场就先拿你开刀。”
沈无余听到这话,眼睛倏地睁大,想垂死挣扎,但是随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手中的剑拔出,剑在他身上飞快地划过,剑刃晃着虚影,等最有一剑落下,他手腕一挑。
沈无余像是断线的风筝一剑划出一道血痕,便重重地摔在了沈宵的脚边。
关云萝看着奄奄一息的沈无余的,震惊不已。
她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变化了。
随疑将宛茸茸带回到地面,宛茸茸握紧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薄弱的灵力减缓一些伤痛,
随疑全身确实已经痛到麻木,等她的灵力入体,才觉得身体有了半分知觉。
沈宵看目前的局势,觉得自己低估随疑了,尽管他没有妖骨,刚从幻境重伤出来,能力还是不容小觑。
他向来知进退,见局势不对,拉上沈无余就想直接消失。
但是随疑这次没有给他机会。
一把寒剑直接拦在他们的面前,随疑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今天一个也别想离开。”
宛茸茸看向势在必得的随疑,知道他的目的,他看到沈宵还活着,就能想到随千流的死。
所以随疑今天一定会杀了沈宵。
就是他已经也是强弩之末。
沈宵看着眼前的剑,转头看向随疑:“看来你们进了幻境,看到了许多东西。”
“确实,我还看到你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随疑话说完,那把拦住他们的剑,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将沈宵围困住。
沈宵接连后退,一直推到断崖边沿,一时退无可退。
宛茸茸见雪阳的人想趁机把随疑包围起来,想到随疑现在身上的伤,若是不速战速决,他肯定撑不去的,急忙朝宋轻云说:“你去帮随疑,我去拦住其他人。”
她说完直接飞身上去,将关云萝等人一把拦住。
关云萝知道宛茸茸就是个漂亮的废物,眼中都是轻蔑:“宛茸茸,你觉得你能拦的了我?”
宛茸茸看她倨傲的模样,手中的芜生的剑都在蠢蠢欲动,只是她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梦,想到关云萝一直都在提前预知,想问清楚一些事情:“关云萝,在你的预示中,我的结局是什么?”
关云萝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轻讽地笑了声:“你的结局当然是死。”
她说完,便带着杀意袭上宛茸茸。
宛茸茸看她的剑招,眼疾手快地躲过,她在手心结成了一个法印,伸手直接拍在她的的头上。
瞬间她的脑海就出现了关云萝的记忆。
那些记忆如走马观花般在她脑海里过了一边,跟当初她在山洞里所梦到的一样。
她没有去无妄山,也喝了宛无源那碗药,死在了万宗门。
宋轻云和随疑也都死了。
她那些零碎地梦也像是寻到了线头,成功地串了起来。
她梦到自己和随疑的死,或许是他们本应该的结局。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关云萝应该是发现自己的记忆被她夺取,咬牙切齿地说:“宛茸茸,你早应该死的!”
她的愤怒似乎让她的能力倍增,宛茸茸不慎被她打中了肩膀,往后飞退了几米,芜生剑见状咻的一下飞出,将关云萝直接挡住。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我肯定会修,下一章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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