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秘密
◎(入v三合一)这耳朵好眼熟◎
然而, 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与昨晚不同,今夜的太子耐心十足。
好不容易一次结束,韩听雪以为可以安睡了, 不成想他竟然还要重新来过。
且似是要故意逗弄她一般, 时快时慢, 时轻时重。她身体泛起粉红,原本清润的杏眼也被折磨得水汽蒙蒙。
她只能用一双翦水秋瞳望向他,本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 发出的声音腔不成腔, 调不成调。
韩听雪委屈又羞窘,心想, 这种“天赋异禀”,一丁点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才真正停了下来。
韩听雪眼角染上了胭脂红, 声音也有些喑哑。
偏生姬暄兴致勃勃, 声音极低,语气暧昧:“还要不要?”
韩听雪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要沐浴。”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只可惜她这瞪视轻飘飘的,着实没什么威慑力。
“可以。”他眉梢轻挑,“我抱你去。”
这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前世早做过无数次。
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时,感觉心也被填得满满的。
真好。
韩听雪懒洋洋的,沐浴之后,沉沉睡去。半夜惊醒, 发现自己被枕边人松松揽在怀中。
不远处的夜灯的光亮透过薄薄的床幔洒进来, 两人的头发堆叠在枕畔,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她心里蓦然生出一些细密的柔情,将脑袋轻轻向枕边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次日天不亮,韩听雪就起床了。
——本来还犹豫过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可身边有个人一直盯着她,让她完全没了睡意。
索性起床好了。
民间有新婚夫妇三天回门的习俗。
太子新婚,颇有闲暇时光,因此在婚后第三天上,也陪着太子妃回娘家。
韩听雪父母早逝,寄居舅家,三朝回门是去舅舅家走一趟。
平江伯府得到消息,早早便开始准备迎客。
临近巳正,有车马卫队停靠在平江伯府门口。
此次太子出行,虽未动用太子仪仗,但排场依旧不小。
平江伯携子侄在门口相迎。
车马停稳后,太子夫妇相偕下车。
平江伯精神一震,立刻大步上前施礼。
太子笑笑,甚是温文有礼:“都是亲戚,平江伯不必多礼。”
平江伯连声称是,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
他陪着太子夫妇入内,心中颇觉荣耀。
韩听雪父母俱亡,又并非周家人。三朝回门,遥拜了一下父母牌位后,就去春晖堂看视外祖母了。
因为太子妃要回门,平江伯府的女眷们都在春晖堂。
刚一看见她,老太太就眼睛一亮:“穗穗,不,是该叫太子妃了。”
“做了太子妃也还是穗穗。”韩听雪一笑,“外祖母这两天可还好?”
“好,都好。倒是你,你在东宫怎么样?”老太太眼中尽是关切。
与此同时,也悄悄打量着外孙女,见其发髻绾起,倒比先时更精神了一些。眉眼姣美,气色不错,不像是受委屈的模样。
“我挺好的。”韩听雪眉目舒展,“宫里上下都很和气,殿下待我也很好。”
“这就好。”老太太点一点头。
两个舅母也在一旁附和:“我就说嘛,穗穗是有福气的。”
“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求来的,又怎会待的不好?还不跟心肝儿肉一般的捧着?”
“是啊,等有了孩子,那就待得更好了。”
……
韩听雪杏眸低垂,心里嘀咕:这才成婚第三天,哪可就到孩子了?
老太太不太喜欢两个儿媳在穗穗的事情上的一些做法,但此刻两人凑趣的话语,她并不讨厌。
因此她含笑听着,并未打断。
过得一会儿,老太太支开众人,要单独叮嘱外孙女几句。
众人离去后,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压低了声音:“刚才人多,我没细问。殿下夜里也对你好吗?”
韩听雪愣怔一瞬,继而明白过来指的是什么。
一向慈爱的外祖母这般询问,她又羞又窘:“外祖母……”
“你这孩子,夫妻敦伦是大事。对着外祖母,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听雪含羞带怯,轻轻点头:“挺好的。”
犹豫了一瞬,她又轻声道:“就是不怎么听我的,老欺负人。”
闺房之事,跟外祖母说着也尴尬。之所以能说出口,完全是因为老太太刚才那句“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才含糊提了一句。
老太太轻笑了一声:“小年轻,刚成婚也正常。你那两个舅母,虽说各有各的心思,不过有一点没说错。成婚以后,就得考虑孩子的事。有了孩子,地位才更稳固一些。”
老太太说着收敛了笑意:“得在有新人之前笼着他的心,早早诞下子嗣。”
太子是储君,如无意外,将来会是皇帝。既是皇帝,就不太可能只守着一个女子过活,多半会有后宫妃嫔。
穗穗生的好,性子也不坏,太子现在年轻,刚成亲还在兴头上,感情正浓。不过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将来怎么样。
韩听雪动了动唇,那句“太子殿下说,不会有新人”到底是没说出口。
她心里清楚,承诺不能只看嘴上怎么说,主要还是看怎么做。
良久,韩听雪只低声应下:“我知道的。”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外孙女的头发,轻轻叹一口气。
穗穗嫁到皇家,固然风光体面,可也未尝没有烦心为难的事情。
这边太子妃与长辈说体己话,那厢太子殿下和平江伯等人就有些尴尬了。
太子倒是态度随和,可作陪的人们如坐针毡。
尤其是周家的二少爷周平安。
当太子问起他亲事时,周平安手心里不自觉生出了一些冷汗。
他隐约觉得太子好像知道点什么,又不敢深想,只能老实回答一些场面话,表示自己功名未成,不想成亲。
太子不置可否,轻啜了一口茶水。
他无意为难周平安,只是提点一下。他也不认为有他在,穗穗能和这个二表哥有什么关系。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平江伯提前准备,认真张罗了许久,一心想让殿下满意。
用膳时,他时刻留心注意着太子神色,唯恐膳食不好,不合殿下口味。
然而他却意外发现,太子殿下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身侧的太子妃身上。
平江伯登时明白过来,自己多虑了,今日饭菜口味如何,太子殿下肯定不会介意。
思及此,他心情颇有几分复杂,默默摇一摇头,端起了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刚用罢午膳,时候还早。
平江伯轻声询问:“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准备的有干净客房。特意打扫过的。”
“不必麻烦了,孤去看看太子妃的闺房。”太子眉目淡然,转向旁边的妻子时,眸间已漾起了浅浅笑意,“穗穗,可以吗?”
韩听雪还未回答,平江伯就小声提醒:“殿下,按照规矩,新婚夫妇回门不可同房。”
“只是看看而已,有何不可?”太子不以为意。
平江伯也不好再说什么,立刻改口:“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也是,大白天的,他说什么同房不同房呢。
肯定是太紧张了。
韩听雪出嫁前,一直住在如意院,虽偏僻了一些,但安静整洁。
院落收拾得井井有条,房间也布置得颇为精致。
当然,远不能与东宫相比。
韩听雪轻声细语向太子介绍,对方一脸认真,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一般,适时地流露出惊讶、欣喜、原来如此等神色。
他不可能让穗穗看出,他来过这里。更不可能让她知道,半年前从这里把她带走的人就是他。
“不错,确实清雅。”太子并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之词。
韩听雪闻言谦虚了几句:“还好还好,勉强能住人。”
太子不想一直面对平江伯府众人,在穗穗生活数年的地方,顿觉轻松不少。
于是,两人在如意院中逗留了好一会儿。仿佛院中的一草一木都很有意思一般。
——
太子陪同太子妃回门,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周家上下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等下午这对夫妻离去,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大太太方氏注意到女儿似是有些神思不属,晚间甚至没吃饭。她放心不下,就亲自去探视。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周宝瑜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只怔怔出神。
方氏不免担忧,快步走上前去。
周宝瑜这才注意到母亲,抬头笑笑,轻唤一声:“娘,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宝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周宝瑜勉强扯了扯嘴角。
“还说没有,你表姐今天回门,你看着也打不起精神。你们平时不是最要好的吗?”
一听到“表姐”二字,周宝瑜就拧起了眉,有些不耐烦:“娘——”
“我说错了?连太子妃都看出来了,问你是不是身上不好。”方氏心中忧虑更重。
“娘,你别瞎操心了,我真的没事。”
周宝瑜心里的烦闷,没办法告诉母亲。
前世太子和韩表姐成亲,是在明年三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变了,导致细节也有了变化。
她分明记得,上辈子表姐三朝回门时,虽也有太子作陪。但夫妻两人的情形和今天并不一样。
重生以来,周宝瑜一直有种自信,那源于对未来的掌控。而近来,她越来越觉得无力了。
“那是因为什么你连晚饭都不吃了?”方氏忖度着问,“是因为你的亲事?”
周宝瑜神色一变:“不是,娘,你别问了。”
方氏自认为猜中了女儿心事,含笑说道:“若为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张家前几天还托人带话,想重提两家亲事呢。毕竟是老太爷们定下的,你又对张二郎有情。等风头过去……”
她话未说完,就见女儿神情大变,霍地站起:“不行,我不同意。”
方氏微愕,以为女儿没听清,耐心道:“宝瑜,我说的是张家。”
“我知道是张家!反正就是不同意。”因为太过激动,周宝瑜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尖利起来。
方氏很少见到女儿这般激动,不由地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甚是不解:“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抬手就要去试女儿额头的温度。
方氏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提到和张家的亲事,女儿是这种反应。
然而她刚一凑近,就被女儿抬手挥开。
周宝瑜眼神空洞,声音里有遮掩不住的失望:“我没事,我就是不想嫁给张逊。”
“总得有个缘由啊。你不是一直很中意他吗?以前是因为出了你表姐的事,没办法。现在你表姐都做太子妃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周宝瑜眼眸低垂:“没有缘由,我就是不想。好不容易才退了婚,为什么还要重提亲事?难道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
她心内无力和绝望交织,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
当时她意外得知张逊的意中人是韩表姐后,提出和离,几乎所有人都在强烈反对。连母亲也不理解,为什么非要跟死人计较。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天下男人死绝了?”方氏皱眉,“还不是因为两家婚事是祖辈定下的?你又一直中意……”
方氏猛然醒悟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儿的心思变了。
宝瑜提起张家,不再是害羞与欣喜,而是遮掩不住的厌恶,甚至说出“天下男人死绝了”的话。
“好不容易才退了婚……”
退婚难道不是因为……
电光火石之间,方氏感觉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旧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她心里忽然涌上一个可怕的猜测。
方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极低:“宝瑜,你表姐那天落水,是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初时她只当女儿是为了姐妹义气,主动牺牲自己幸福。可是女儿一次又一次拒绝张家,且表现得厌恶十足,她竟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周宝瑜神情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没有,你想多了。”
“既然没有,等张家正式来再提婚事的时候,我就让你爹同意好了。”方氏似是松了口气。
周宝瑜按了按眉心:“娘,你们是不是想逼我去死?”
“宝瑜!”方氏皱眉。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怎舍得逼迫?只是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就算她这一关过了,那还有平江伯和老太太呢。
周宝瑜阖上双目:“娘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嫁给张逊吗?好,我告诉你。”
“因为什么?”
“因为他真正爱慕的是表姐,不是我。”周宝瑜抬眸看着母亲,“娘,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这个秘密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方氏瞠目结舌:“宝瑜你,你胡说什么?你说的是哪个表姐?”
“还有哪个?自然是太子妃啊。”
周宝瑜原本不想说这些,但又担心一直瞒着,真的会再次跟张家扯上关系。
“不可能吧,他们要是有私情,你表姐何必婚前出走?再说,他们以前连面都没见过啊。”愣怔之后,方氏很快想到了不对之处。
周宝瑜苦笑:“娘,谁跟你说,他们之前没见过?你忘了三年前表姐进京的时候吗?”
方氏双目圆睁,她只记得穗穗进京后一直在平江伯府守孝,很少外出,且男女有别,哪能和张逊厮见?却忘了三年前。
三年前穗穗进京途中,在客栈里的确曾偶遇一直跟着舅舅在外读书要回京的张家兄弟。
通过下人交谈,知道是亲戚,成熟稳重的张家大郎便邀请韩家一行人结伴同行。
短短几日的路程,竟也能……
“这……你会不会是误会了?要真有私情,你表姐没必要在成亲前一夜出走。要不是救了太子,她只怕现在还在庵堂待着呢。”方氏有些怀疑。
周宝瑜笑得无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误会?是他亲口承认的。不然你想想,表姐掉进水里,他为什么那样紧张?”
方氏心想,人命关天,紧张也正常。可女儿既说张家二郎亲口承认,那多半不是假的了。
难怪宝瑜宁死不肯嫁到张家。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不过你表姐已经做了太子妃,不会……”
“娘,难道我必须要嫁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子吗?”周宝瑜隐隐带着哭腔,“我就不能找一个怜我、敬我的夫婿?”
前世她得知真相,又意外没了孩子,大家都还劝她,要她想开,说张逊不纳妾不寻花问柳,对她尊重,已经很好了。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心里只有他,而他却为别人而痛哭?
女儿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方氏心疼极了。
也是,宝瑜素来要强,哪能忍受这样的委屈?
方氏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温声安抚:“好了好了,别哭了,娘知道了,娘帮你想办法。”
她越安慰,周宝瑜心里越难受,哭得越发厉害。
时至今日,她想到张逊,都还忍不住心口发痛。
方氏心疼女儿,也怕真的逼死了她。若是已经成亲,那没法子。既然两家现下没婚约,那不如帮宝瑜另行再找一个合适的夫婿。
她轻拍女儿的后背,直到其停止哭泣才停下来。
周宝瑜慢慢冷静,不忘叮嘱母亲:“娘,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你放心,娘明白。”
方氏又不傻,涉及太子妃,怎好多提?不但不能提,还要瞒着,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彻底拒绝张家的提亲。
深埋心底许久的秘密透露出了一点,周宝瑜心里竟有种久违了的轻松感。
当天晚上,她早早入睡,一夜好眠。
——
太子夫妇回到东宫时,天还没黑。
姬暄有事忙碌,韩听雪闲着无事,琢磨了一会儿棋谱。
安睡前,她特意跟太子殿下探讨“节制”和“细水长流”的话题。
太子一本正经:“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答应得好好的,真到了内帷之中,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偏生他还理直气壮:“已经很节制了。”
韩听雪手指都懒得动,自然也没法再同他细细争论,干脆随他去了。
其实细想起来,这种事情,她也不讨厌。只是决不能让他知道。
不然还不知道他要恣意成什么样子呢。
随着年岁渐长,太子逐渐接触政务。
皇帝对他心有防备,但又不能做的太过。因此会时不时地让其处理一些政务。
太子新婚休息了几日,三朝回门后,就又有了不少要忙碌的事情。
韩听雪作为太子妃,试着接触并熟悉东宫内务,也没真正闲着。
她寄居在平江伯府时,曾和表妹周宝瑜一起学过管家。后来又受过宫中女官的教导。如今处理东宫内务,虽棘手一些,可也不是完全一窍不通。
有时遇到不懂的,韩听雪或是询问常德,或是面询太子。
所幸一切都还顺利。
韩听雪也在渐渐适应太子妃这一新身份。
十一月初,京中出了一桩事。
有人上书弹劾平津侯世子居丧守孝期间与人私通,使其有孕。
平津侯世子孟书杰生母去世后,回老家为母守孝,已有两年。这期间他逐渐淡出了众人视野。
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丑闻。
治丧不严的事情,每年都有发生。毕竟守孝三年,禁忌极多,很难严格依据古礼守丧。
此次闹大,一是因为证据确凿,二是因为孟书杰与已故康王之女云安郡主有婚约。
说起来这件事的发现,也很凑巧。
本朝重孝,前段时间太子殿下提出要表彰各地孝子。
当地官员不知怎么,便将孟书杰视作了重点对象。
毕竟平津侯世子出身显贵,又是太子未来的侄女婿。
本是想树立典范,谁知一来二去的,竟查出孟书杰和远房表妹在孝期情不自禁,有了越矩之事。
律法规定,守孝期间不得嫁娶。这虽没婚嫁,却有夫妻之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此事一出,皇帝大怒。
孟书杰和云安郡主的婚事,是他定下的。闹出这样的丑闻,无疑是打他的脸。
皇帝当即下令,重责孟书杰,连平津侯府的爵位也被削去了。
孟书杰和云安郡主的亲事就此作罢。
听闻此事,云安郡主姬君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身边宫女不敢大意,忙禀告太子殿下。
姬暄眉心微蹙,看了一眼身侧的妻子,轻声道:“穗穗,我们去看看。”
“好。”韩听雪点头。
小郡主父母双亡,他们作为叔叔婶婶,是最亲近的长辈,出了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云安郡主住在尚云宫。
太子夫妇刚一走近,还未入内,就听到小郡主的声音:“都不准进来!”
“孤也进不得吗?”姬暄说着推开了门。
云安郡主姬君平闻言猛然抬头,只见她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脸上泪痕未干。
看见太子和太子妃,她身子一动不动,也不行礼问好,只把头转向了别处。
太子皱眉:“怎么哭成这样?”
“谁说我哭了?”姬君平脱口而出,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还说没哭?那你眼睛是怎么回事?”太子毫不留情戳穿了侄女的谎言。
小郡主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这是气的!气的!”
见她用手指揩泪,韩听雪暗叹一声,默默递上一方手帕。
小郡主眼角余光略过手帕,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也不擦泪,直接铺在脸上。
太子很好说话的样子:“行行行,气的就气的。”
他并不跟侄女争论这些。
小郡主“哇”的一下哭出声:“我等了他两年……”
她和孟书杰的接触并不多。
但两人订婚已有数年,她也见过未婚夫数面。对方模样不错,又是未来夫婿。待情窦初开,她免不了将一腔情思都缠绕在对方身上。有意无意将对方美化了许多。
可哪里想到,孟书杰竟然会在为母守孝期间与人私通。
这分明是将她的面子和真心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侄女哭得惨痛,太子轻声安慰:“两年还好,总比成亲之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要好的多。”
记得前世,他被废、被流放后,侄女也失去圣宠。孟家逐渐露出了真面目。孟书杰明目张胆将有私情的表妹接入家中,且那个远房表妹已有了孩子。
那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孟书杰在老家守孝时,就与远房表妹有私情了。
只是当时远在老家,京城中人不甚清楚罢了。
如今早早揭穿,除掉婚约,侄女也能少吃些苦头。
认为太子说的有道理,韩听雪点头附和:“对,殿下说的极是。”
他们夫妻一唱一和,小郡主并不觉得有被安慰到,反而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拿掉盖在脸上的手帕,抽抽噎噎:“你们说的好听,我现在是退过婚的人,我的脸往哪儿放?”
——或许她可以不在意孟书杰,但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脸面。
听到“退过婚”三个字,韩听雪神情有些不自在。
下一瞬,她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是姬暄。
冬日寒冷,但他手掌很暖,暖意自两人的手心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韩听雪冲他笑了一笑。
她暗想,其实他不必紧张,她并没有很在意曾被退婚一事。
而且那次退婚,本就是她自己想要的。
太子仍握着妻子的手,懒洋洋道:“退过婚怎么了?不合适就退。是你不要姓孟的,又不是他不要你。你为什么要怕丢脸?”
小郡主扁了扁嘴,也不说话。
“你是高祖皇帝的孙女,是孤的亲侄女。只要你想成亲,还怕嫁不出去?”太子神色稍稍严厉了一些。
认清一个人渣的真面目,并与其解除婚约,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真搞不懂侄女哭哭啼啼做什么。
小郡主身体瑟缩了一下,抽抽噎噎:“你懂什么?你又没退过婚……”
真的是伤心又丢脸啊。
姬暄有些无奈地阖了阖眼。
有什么难懂的?不就是小女孩一直顺遂,这会儿觉得丢人闹别扭吗?
韩听雪知道太子关心小郡主,有心替他分忧,帮他宽慰,略一思忖,就以过来人的身份轻声劝解:“太子殿下不懂,我总归懂一点吧?其实退婚真没什么,郡主年轻漂亮,身份尊贵。以后自会有更好的婚事,有更好的郡马。到时候,谁还会记得孟家的事呢?”
太子妃语声柔婉明澈,语速不疾不徐。她说话时,静静地看着小郡主,看起来诚恳极了。
小郡主眨了眨眼,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小婶婶曾被退过婚。
比她还要惨一些,是被退婚的。
她刚才只顾着自己生气难过,倒忘了这一点。
平心而论,她并不待见太子妃,觉得对方配不上小叔叔。但这会儿骤然反应过来后,心里隐隐约约有几分不自在。
强调“退过婚”倒像是她心气不顺,故意揭别人短一样。
对方非但不恼,还耐心安慰劝解。
姬君平可以不顾忌太子妃,但不能不尊重小叔叔。况且对方自揭伤疤来劝她,她也不好太过分。
小郡主垂着头,瓮声瓮气“嗯”了一声:“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那,郡主洗把脸吃点东西?”韩听雪软语询问。
她声音又轻又软,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心和期待。
还有小叔叔在侧。
也不知怎么回事,云安郡主感觉自己心里的火气没法再对着她发,但又不想完全听她的话,就扭过头道:“洗脸可以,可我不吃东西,我一点都不饿。”
话音刚落,她肚子里就很不配合地响起“咕噜”一声。
“哦。”韩听雪神情有一些微妙。
云安郡主脸颊通红,感觉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丢脸比退婚更甚。
不对,不能这么比。
根本不是一回事。
像是要跟她作对一样,姬君平清楚地听到自己肚子又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韩听雪只作不曾听见,点一点头:“行,先洗把脸也好。”
太子轻咳一声,尽量严肃:“肠胃不好的话,可以找个太医好好调理一下。”
云安郡主木着脸不说话了。
她发誓,今天绝对是她最倒霉的一天。
但也因为这点小波折,她好像没那么在意孟书杰的事情了。
也是,太子妃被退婚后都还能嫁给小叔叔。
她云安郡主难道就不能找到比孟书杰更好的夫君吗?
哼,她就算随便找,也不会找的比孝期私通的人更差。
如此这般想了一会儿,云安郡主的心气稍微顺了一下。
宫女捧着脸盆、面巾过来,她洗了脸,用冷帕子敷着红肿的眼睛。后又吩咐宫女备膳。
见侄女恢复了正常,太子才渐渐放心。
他叮嘱宫女好生照顾,同太子妃一起回了东宫。
晚间夫妻俩提起此事,韩听雪颇觉庆幸:“还好发现得早,要是没发现,等成了婚以后才知道,郡主岂不更委屈?”
“嗯,穗穗说的极是。”太子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他的神情太过正经,以至于韩听雪连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了。”太子话锋一转,“穗穗,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什么啊?”韩听雪有些好奇。
姬暄扬了扬眉梢:“你今天安慰君平……”
韩听雪眨一眨眼,打断了他的话:“‘君平’是云安郡主的闺名吗?”
“对。”太子点头,“你安慰君平的时候,说以后有了更好的婚事,就不在意孟家了。是不是?”
韩听雪回想了一下,有几分不确定:“我有这么说吗?”
她不记得自己是这样安慰的啊。
然而对面的太子却十分肯定的模样:“有,你就是这样说的。”
“那行吧,就算我是这样说的。”这等小事,韩听雪不和他争,何况已经出口的话,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什么叫‘就算’?你就是这样说的。”
“行行行,我就是这么说的。是有哪里不妥吗?”韩听雪抬眸望向他,诚恳求教。
太子微眯着眼,眼底滑过笑意:“没有不妥,只是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愿意嫁给我,是不是也是这么个缘故?”
韩听雪睫毛颤了颤,突然就有点心虚。
她心想,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她嫁给他,那不是因为皇上赐婚吗?她难道还能拒绝?而且他很好,她也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啊。
“我……”韩听雪有些语速。
她心里很清楚,事实如此,也不能这样说。他真心爱慕她,这样说很伤人心的。
她不想让他难过。
而且,好像也不完全是这样。
太子眉梢轻挑:“嗯?穗穗?”
韩听雪抿了抿唇,慌乱了一瞬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她想,成婚是因为赐婚的圣旨。可是成婚之后,两人朝夕相处,她发觉自己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毕竟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很难不心动。
想到这里,那些心虚和慌乱渐渐散去,韩听雪眨了眨眼睛,又冲他嫣然一笑。
“嗯?”太子的耐心似是一点点减少,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他知道赐婚的圣旨是主要原因,可他内心深处想听到一点不一样的答案。
他希望两情相悦可以来的早一点,再早一点。
韩听雪冲太子招一招手,娇俏又神秘:“殿下,你过来一些嘛。”
“嗯?”太子眉眼间蕴着浅浅的笑意,果真依言近前。
“稍微低一点。”韩听雪轻声央求,“耳朵靠过来。”
要说的话有点羞人,她想凑在他耳边悄声说。
两人婚后感情和睦,相处也越来越自在。
韩听雪会同太子说笑,也时常流露出女儿娇态。
“这么神秘?”太子笑起来,唇角上扬眸中闪过兴味,从善如流。
“当然。”见他果真附耳过来,韩听雪眉眼弯弯,心中顿觉欢喜。
她正要悄声说话,待视线落在他耳朵上时,目光不由地冷凝了一瞬。
一个念头倏地浮上心头:这耳朵真好看,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素日与人说话,或是恭敬垂眸,或是注视对方,很少有盯着人家耳朵看的。
连自己的枕边人,她也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耳朵。
“怎么了?”
“没事。”韩听雪并未多想,她压下心头刚生出的杂念,一字一字道,“你问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因为离得近,她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在姬暄耳侧。
他的耳垂很快泛了一层薄薄的红。他甚至没听清妻子说了什么,直接伸臂箍住了她的腰肢,用力一带,将她困在自己胸前。
“殿下!”韩听雪一惊,“你轻一点。”
他勒得太重,她怕自己喘不过气。
姬暄低头,语气暧昧:“这么急吗?我还以为这话你要等会儿说的。”
不过倒是略微松开了一些对她的束缚。
韩听雪微怔,继而咬牙:“你真是……”
她气鼓鼓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见。”
姬暄回想了一下:“听见了啊,我很喜欢。”
“嗯。”韩听雪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泛起一些细微的甜。
她再一次地感觉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能遇见太子殿下,还能成为他的妻子,真是她这十七年来最幸运的事情。
夜渐渐深了。
韩听雪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竟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她梦见自己在一个四面都是水的房子里,一个没有五官的怪脸人手持匕首逼着她默写账册。
她急得满头大汗,偏偏一个字也写不出。
画面一转,怪脸人忽然变成了一只红色的狐狸,竟朝她扑了过来。
她惊慌失措想要躲开,却见狐狸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男子模样。
挺拔俊逸,眉目舒朗,正是太子殿下。
韩听雪悚然一惊,从梦中惊醒。
隔着薄薄的床幔,不远处的夜灯洒下朦胧的光。
她偏头看向枕边人,他呼吸均匀,正自熟睡。
韩听雪神色一顿,不由地回想起自己的一个秘密。
再次回到平江伯府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她自己在婚前出走,她从不否认。
但她很清楚,她并不是自行出走,而是被人掳走的。
她有意忘却那些事情。没想到,今晚竟然闯入了她的梦中。
等等,她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太子耳朵眼熟了。
那个怪脸人有一次戴了狐狸面具,面具下露出的耳朵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晚安
◎最新评论: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狗子被发现啦】
【
【嘻嘻嘻,太子要被发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马甲危】
【那是张单相思,不是私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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