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否认得太快就是变相承认。”
“真的没有。他要是和我吵，我可能还会开心些。”
莫优梦早已松开挽着竺君柏的手。
先前的一切都不过做给别人看，只可惜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道路干干净净，想找一点用来踢着泄愤的东西都没有。
“他其实挺在乎你的。”
莫优梦仿佛一下子泄了气。
她抽抽鼻子：“我知道。可是……”
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卷着长发。
竺君柏怀疑她头发的微卷不是天生的，而是这样一日又一日地卷着卷出来的。
“你不明白的。”莫优梦的声音有些飘渺，“早在爷爷离开之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有了些变质。或许更早之前，有些事情就变了。只是我固执地不肯承认。”
“是么？”
“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去和其他人证明，他足以担得起这个家族。”
莫优梦歪了歪头，向竺君柏露出一个浅淡得随时能被微风吹散的笑容。
“而我，其实对家族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尤其在家族就连收尸都不肯帮爷爷之后，我更觉得，所谓的家族，追求的只有利益。就连我，也只是他们的一个利益交换品。他们衡量的，只有我能提供的价值。”
“就像现在，他们也没有考虑我想做什么，只看到我和兰花公爵家继承人序列中的竺仲庭有来往，就欢喜得盼着尽快将我送过去。而后发现我和仲庭的联系，其实都透过你，他们就又厌弃得只愿我和你们都保持距离，免得他们早早看准的严家拒绝当年的口头婚约。”
“所谓的给予所有家族子弟毕业后的资源，也不过是以此买走我们的今后。若我们用这些资源获得了什么成绩，那也要用那些成绩，去换取属于自己的将来。”
竺君柏有些不习惯与莫优梦讨论这些。
不过莫家如何唯利益行事，他早已从莫醒忠处知晓。
莫优梦所说的收尸，也是指莫醒忠当年的机器之躯。
高考过后，成绩出炉，他一个出身于边远暗鸦星的普通学子竟然成了状元，确实让很多人大吃一惊。
然而大多数人很快就因为他的异能效果将这事放下，唯独莫优梦和莫醒忠一起来了暗鸦星，非要见他一面不可。
竺君柏还记得见面之初，莫优梦和他说过什么。
“原来打败了严修岸的人就是你呀，你也会报皇家学院吧？我很期待严修岸到时候会怎么想方设法超越你哦，真诚地建议你早早做好被强敌时刻惦记的准备。”
也是在暗鸦星，莫醒忠隐藏了很久的觉醒机械身份暴露了，只为保护莫优梦。
莫家有不少敌人，那些敌人打起了没有带太多人就出了远门的莫优梦的主意。
暗鸦星本身力量弱小，哪怕莫优梦身份不凡，仓促间也不可能派得出多强的力量救援。
那些人唯一算不到的是，陪同着莫优梦的莫醒忠是觉醒机械，战力强悍，而且可以不像普通机械一样，恪守不主动伤害人类的准则。
阿源隐秘地联系上了带着莫优梦逃脱莫家敌人追逐的莫醒忠。
于是，莫醒忠主动让竺君柏取出他的芯片。
彼时，莫家也来了更多人。
有他们跟着莫优梦，莫醒忠能放心了。
但莫优梦并不肯早早跟着家里人离去。她的家人不光不肯替她要回莫醒忠的芯片，还不肯帮她就莫醒忠的机器躯体买回来。
她只能自己缠在竺君柏身边。
当日竺君柏还没有完全成为回收师，但已经有登记，只差一场测试，因此也算有资格暂时保管觉醒芯片。
莫优梦想要买回莫醒忠的躯体，竺君柏却要为莫醒忠留着。
争争吵吵，一直到竺君柏来到学院星完成测试，上交莫醒忠的复制芯片，莫优梦才颓废地放弃纠缠。
后来莫醒忠过于担忧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而给莫优梦发了消息，以至于莫优梦和他的关系又有了一次大转变，就不是那时候的竺君柏能预料的事了。
往事逐一掠过心头。
竺君柏轻咳一声，问：“你有和那个小女孩联系吧？”
莫优梦茫然地眨眨眼，心神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牵引而回：“哈？”
“那天广场上的小女孩，她的狗叫小奇。”
“那个……”莫优梦不自然地扭转脖子，避开竺君柏眼神。
“果然有。”竺君柏却了然点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几次我回收那些觉醒机械时。你都在附近，你还私下和那些与觉醒机械有关系的人有接触。以前一直不肯让你了解更多，也是因为这点。”
莫优梦低着头嘟囔：“那不是经历过他们一样的痛苦，这才想着尽量安慰一下嘛……”
竺君柏轻呵，也听不出是笑是嘲讽。
“那小女孩住哪？你知道吧？或者你说点名字之类的信息，我自己查。”
“她叫叶闵思，住的地方就在交易广场外的家属楼，具体哪一栋哪一层我就不清楚了。幸好你问早两日，三天后她就要跟着父母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去哪里。”
竺君柏颔首：“看来她父母是织舟制造的科研人员。”
离交易广场最近的就是织舟制造这第一机器人制造企业在学院星的研究室。
那天叶闵思的父母赶来的速度也快，若是离交易广场很近，那就没什么奇怪了。
两人默然走到竺仲庭订了包厢的清茗居外。
这是一所茶馆，装饰都是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古朴。
马上要进去了，莫优梦却迟疑起来。
她蓦地伸手抓住一只脚迈了进门的竺君柏，并在前台迎宾小姐疑惑的目光下，将竺君柏拉了出去。
“那个……”她咬咬唇，目光渐渐坚定，“修岸之前要是和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你要有什么不高兴的，尽管朝我发作，不要和他计较那么多。”
“计较？”竺君柏反过来将她拉远少许，以免挡门，“你说的计较是什么意思？”
“譬如再和他约定在某些方面比输赢。”莫优梦眼中有些痛楚，“我知道修岸肯定赢不了你的。你和他之间的差距没他想的那么小。他要是又一次输给你，也许真的会对自己完全失望。”
“但你要是不和他比，就能像他和他大哥当年那样了。因为没有再比试，所以能更努力地向上，证明没有赢一次的机会只是没有再比试，而不是没有那能力。”
竺君柏不解：“他大哥？”
“双胞胎大哥，名为严修渡。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其实最初我家里更想我将来和他的大哥在一起。”
“但在很多年前，就很忽然地发生了某些事，他大哥从此销声匿迹，他成为了严家这一代的第一顺序继承人，就连我们两家的口头婚约，都变成了我和他的。”
“而后，他就变了，变得疯了一样要去抢第一。唔……只要没遇到你，他其实挺顺利的。”
竺君柏思忖半晌，才冒出一句：“看来我挺幸运的，自家弟弟没这么多令人糟心的念头。”
莫优梦一怔。
竺君柏已朗笑着往清茗居里走。
“你已经迟了，我才和他定下机甲联赛之约。”
莫优梦再怔，跺跺脚，匆匆跟进去。
迎宾小姐这回反应很快，上得前来，快速问明来意，引着两人进入包厢。
里面暂时只有竺仲庭一人。
看到竺君柏，竺仲庭凑过来，笑眯眯地问：“君柏哥，你看过那东西没？方便说说不？”
他有些期待地搓搓手：“三叔在的时候我不敢问，被三叔训话还好说，最怕三叔拉我去荒星进行生存锻炼。现在三叔不在了，你就挑能透露给我说两句呗？”
一旁的莫优梦被他自动忽略。
竺君柏懒懒坐下，屈指敲敲桌子。
“得嘞！给您倒茶！”
茶香氤氲，竺君柏轻抿一口，才慢悠悠道：“什么都不能说。”
竺仲庭嘴一撇，大爷似的坐下，自己给自己倒茶。
“不能说就不能说嘛！反正不知道才好，少一点需要理的事！”
这话听起来太像赌气。
竺君柏却笑得轻松：“对，有拓荒队的事交给你处理，够你忙了。说起来你给拓荒队取好名字没？”
竺仲庭朝莫优梦一眨眼，手却拿着一样东西往竺君柏面前一拍：“看！你的！好好保管好啊，就冲你刚才那句话，我可不会给你准备新的！起码半年内不可能！”
那是一个徽章。
青色底色，有丝丝缕缕的云，看起来舒爽得很。
云隐约构成两个古老的文字——青空。
莫优梦有些忐忑地解释：“这是我和仲庭一起商定的，他说不用再问你，直接就拿这名字和标识去注册了。”
青空拓荒队。
竺君柏这个是副队长的徽章。一个拓荒队只能有两名副队长。
竺君柏随手别在衣襟上：“挺好看的。”
莫优梦松了口气，但想到竺君柏和严修岸的约定，心头又蒙上阴翳。
竺仲庭一脸写意，似乎从无值得烦心的事。
包厢门被敲响。
这回被迎宾小姐引进来的是一个曾打过交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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