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事实并不像傅云声想的那般。


    看着即将扑到自己身上的路言, 谢轻雪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她伸出手, 手掌抵住路言的额头, 声线里满是调侃:“AO授受不亲。”


    路言翻了个白眼,他站直身体,像只小狗一样围着谢轻雪轻嗅,试图找出自己心爱的食物:“所以, 我的蛋糕呢——”


    谢轻雪失笑, 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行了, 赶紧拿去吧。”


    路言抱着袋子, 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呼, 他让开身体,想让谢轻雪进入屋中,然而谢轻雪只是伫立在门口, 没有半分想要进屋的想法。


    见状,路言不由得露出困惑的眼神:“怎么了——”


    话音未落, 路言便看见谢轻雪的手落在腰间的长刀上,他怔了怔,又目送谢轻雪不急不缓地转身走下楼梯。


    谢轻雪不是傻子, 若不能感觉到一路上一直有人跟着她,那谢轻雪在冬之城这些年可就算是白呆了。


    手指轻按住脸上的面具, 谢轻雪唇边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也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派来的。


    谢轻雪漫不经心地想。


    以前也不是没人做过这种蠢事, 只不过那些人派来的人,都被谢轻雪一一清理干净了。


    再后来,也许是损失惨重, 又也许是因为知道厉害开始感到忌惮, 不敢彻底得罪谢轻雪, 那些人便渐渐收了手。


    整个冬之城没人再敢派人跟踪“白狐”,现在破天荒出现一个,谢轻雪真不知道该夸这人还是这人背后的势力勇气可嘉好呢,还是……愚蠢至极好呢。


    指尖握住刀柄,谢轻雪抽出长刀,雪白的刀身在阳光下泛起令人胆颤的寒光,谢轻雪一步一步地走向黑暗的小巷。


    小巷之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尖锐的杀意一触即发,谢轻雪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猎物正因为被发现而感到紧张,被跟踪过多次的谢轻雪对此了如指掌,对她来说,解决一个隐藏在暗处、不怀好意的人犹如切菜一般简单。


    但谢轻雪并没有那么做,因为随着距离的拉近,谢轻雪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的面容。


    傅云声。


    当脑子里缓缓浮现出这个名字时,谢轻雪还没能回过神来,而下一秒,急促的呼吸过后,傅云声忽然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


    在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指令时,谢轻雪的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反应过来,她毫不犹豫地丢下手里的长刀,快步将傅云声揽入怀里。


    由于傅云声实际上要比谢轻雪高出一点,因此这个姿势显得有些别扭,但谢轻雪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了,拥住傅云声不断颤抖的身体,谢轻雪急得皱眉:“傅云声?傅云声!你还好吗?”


    话刚说完,谢轻雪自己倒先顿了顿,她忽然意识到傅云声露出这副模样的缘由——她的杀意是由无数鲜血和尸体所浇灌出来的,冬之城那些恶人尚且经受不住,又何况傅云声这么一个普通人呢?


    没直接晕过去都算傅云声坚强。


    看着傅云声咬牙强撑,身体却不住颤抖的模样,谢轻雪一颗心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目光往下落了落,当看见傅云声被雪冻得通红的脚时,谢轻雪眉头皱的更紧:“怎么不穿鞋?”


    “……”


    傅云声没有说话,他出门时一心只顾着追上谢轻雪,旁的什么都给忘了,经谢轻雪这么一说,傅云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疼得厉害。


    好在今天的天气比起往日要暖和了不少,积雪也因为太阳的出现而渐渐消融,不然傅云声这脚怕是得直接冻废。


    傅云声面色苍白,虽说天气比起往日暖和,但也只是相较而言,一阵寒风吹过,傅云声本就青白的唇瞬间没了最后一丝血色。


    “我……”


    尽管如此,傅云声还是强撑着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只艰难地吐露出一个字,还未来得及发出来的声音便彻底消弭于唇齿之间,傅云声平时冷冽的双眼瞪得滚圆,身体离地而起,为了稳住平衡,傅云声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抱住谢轻雪的脖子,将自己的身子贴得离谢轻雪更近了些。


    做完这一切,傅云声这才回过神,脸颊烧得厉害,看着抱起自己的谢轻雪,傅云声呐呐地想说什么。


    可他没来得及将话说出口,就被看出他意图的谢轻雪淡淡打断了:“闭嘴。”


    谢轻雪没好气地说,她看上去有些生气,也是,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心生不悦。


    谢轻雪将傅云声当成祖宗一样照料,半个月时间,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变着花样做饭,好不容易将人喂得稍微胖了那一点,结果傅云声自己却偏偏要选择在这种鬼天气出来,还不好好保暖,回去必定又要病上几场,谢轻雪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估计又要没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


    谢轻雪冷着脸将刀收回刀鞘中,她半晌都没跟傅云声说话。


    谢轻雪的冷脸让傅云声心里发怵,以为谢轻雪是厌恶他跟踪的行为。


    生气归生气,但谢轻雪抱着傅云声的手平稳,抱着人走上楼梯,谢轻雪抬手,轻轻敲了敲眼前生锈的铁门。


    “解决完了——?”


    听见敲门声,路言打开门,他嘴里还叼着叉子,看来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以为谢轻雪只是去解决哪个不长眼的小喽啰。


    直到路言看见了谢轻雪怀中的傅云声。


    说话的声音猛地一顿,路言眯起眼睛。


    路言在打量傅云声的同时,傅云声也在打量路言。


    傅云声的记忆力很好,仅一眼,他便认出路言是他之前在通讯里见过的Omega。


    原来谢轻雪这半个月来一直在见的Omega便是他。


    傅云声想,他闻着鼻尖传来的,独属于甜品的香甜气息,眸光微暗。


    谢轻雪说,她和路言只是某种合作关系,之前的傅云声愚蠢地相信了,但现在他并不这么认为,至少,路言是喜欢谢轻雪的,这一点,谢轻雪格外笃定。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同寻常,谢轻雪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进来吧。”


    路言也不好没有任何理由就将傅云声拒之门外,他撇了一眼谢轻雪,在谢轻雪看不到的角落里“啧”了一声,但终究还是让开身体,让谢轻雪抱着傅云声进了屋。


    谢轻雪点点头:“麻烦了。”


    一进门,谢轻雪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到傅云声身上,她为傅云声检查了一下冻伤情况,而后又开始忙上忙下,最后甚至临时征用了路言家的厨房,用来给傅云声煮姜汤,完完全全一副十佳好Alpha的模样,连自己最原本来路言这边的目的都给忘了。


    看得路言牙酸不已,连话也有些说不出来。


    就这?就这谢轻雪敢说自己不喜欢傅云声?!


    路言一言难尽,他撇了一眼谢轻雪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抑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微笑着看向傅云声。


    就谢轻雪现在这样子,路言敢肯定自己并没有多少胜算,但他还是不甘心地想要争取上一把。


    然而视线刚与傅云声对上,路言便怔了怔,忍不住因为傅云声的相貌晃了神,虽然之前在通讯里见过一次,但路言但是不得不感慨,傅云声比通讯里还要好看。


    这么好看的Omega,难怪谢轻雪那个直A会动心。


    若他是Alpha,他也会喜欢这样的Omega。


    路言出神地想,只可惜,他也是Omega,还偏偏喜欢谢轻雪这种既没情商,又迟钝到不行的Alpha。


    回过神,路言展露出笑容,他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看上去颇为友善可爱,是大部分Alpha都喜欢的模样,可他所说出来的话,却不像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友善。


    “你是叫傅云声?”


    闻言,一直窝在沙发上的傅云声终于动了动,冷淡的眉眼微抬,他看向路言。


    两个Omega彻底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暗潮开始汹涌,一旁的谢轻雪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掐着手表煮姜汤。


    “听说谢轻雪最近在拍卖场里捡回一个Omega,原来就是你啊,你长得可真好看。”


    路言看似是在夸赞傅云声,可实际上,他的语气是却满是不屑,虽对谢轻雪直呼其名,但说话间却隐隐透露出对谢轻雪的亲昵,好似两人相识已久,而一个“捡”字更将傅云声说得好似路边无家可归的可怜流浪狗,谢轻雪出于同情,一时兴起,才将傅云声这个麻烦带回了家。


    微托着下巴,看着傅云声越来越糟糕的脸色,路言扬眉,露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说起来,谢轻雪这人,明明嘴上说着讨厌麻烦,可实际上却总是见不得旁人落难受苦,明明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你说——她奇不奇怪?”


    说着,路言无奈地笑了笑,他状似不满,但傅云声却看见他眼中闪烁着亮光。


    傅云声沉默,路言看见他抿紧了唇,似乎是在强忍着某些情绪,于是路言笑了笑,将面前的蛋糕推向傅云声:“对了,你吃蛋糕吗?谢轻雪特意带过来的。”


    话刚说完,路言顿了顿,又多补充上一句:“自从知道我喜欢吃甜食之后,谢轻雪就总是给我带这些,我最近吃太多,有点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胖,谢轻雪真是……唉,算了,不说这些,你要尝尝吗?”


    路言故作苦恼地叹息一声,他状似抱怨,实则是在同傅云声炫耀,傅云声眸光沉沉,他注视着路言,在路言眼中看见了流淌着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今晚应该还有1-2章,龟速更新中QAQ


    推一下我自己的两本预收——


    《心机Alpha对我投怀送抱(女a男a)》


    新历2475年,一种不知名的病毒爆发,自此尸横遍野,人类的生存范围极速缩小,没有神智的丧尸成为人类最大的敌人。


    作为一个没有异能的废物,柳玄好吃懒做,强抢民A,在什么混账事都做了一遍之后,她得到了自己亲爹与S级丧尸同归于尽的消息。


    柳玄:“……”


    引起民愤的柳玄被人从中央城区赶到了最低等的下城区。


    人人等着看柳玄笑话,等着柳玄死在某只入侵下城区的低级丧尸嘴下。


    然而,很快,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失望了,柳玄非但过得越来越好,甚至在某一天,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一个被五花大绑送到自己跟前的Alpha-


    在丧尸横行、危机四伏的末世,萧朔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只要给予他时间,他必定会成为整个基地中最强大的能力者。


    然而这份强大有时候也会吸引来一些阴暗的情绪,比如嫉妒,萧朔被最亲密的队友背叛,废掉异能,最后还被当做礼物送到一个陌生Alpha面前。


    Alpha“声名赫赫”。


    就算没有见过面,萧朔也听说过对方的一些传闻,自然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迎着Alpha非笑似笑的视线,萧朔抿了抿唇,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些许羞耻,他偏开视线,却暗暗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萧朔原本打算隐忍下去,沉默地接受一切不堪,等待对方毫无戒备时,再用匕首刺入对方的心脏,一击毙命。


    可惜,萧朔等了许久,却始终没能等待这个机会,他慢慢发现,眼前Alpha根本不像传言那般。


    看着被誉为废材Alpha轻易地将长刀刺入s级丧尸的要害,她懒散地回过眸,面对怪物冰冷的眼神在望向他时化作漫不经心的笑意,萧朔忽然领悟到了什么叫做心动,他开始觉得同Alpha谈恋爱也不错。


    然而萧朔没来及告白,就被柳玄赶了出去。


    “去找你喜欢的omega。”


    误会了什么的Alpha只留下这么一句冰冷的话。


    萧朔茫然又委屈,这种情绪在撞见Alpha同其他omega谈笑时,忽然彻底地化作嫉妒,向来沉默隐忍的男人做了最出格的决定——他选择再度回到柳玄身边,心甘情愿地成为对方的……笼中雀。


    耽美文《假少爷他莫得感情》


    时风是个假少爷。


    一个没有人喜欢的冒牌货。


    养父母厌恶他,知道真相后,将他身无分文逐出了时家。


    亲生父母看似对时风好,实则背后暗暗叹息:“若是千凡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就连喜欢的人都不愿多看时风一眼,反而对真少爷时千凡关注不已。


    时风的难过永远无人问津。


    于是在某个深夜,他与一个奇怪的声音定下契约,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于此同时,也失去了所有感情。


    时风不会再因为不被爱而难过,他一步步登上的巅峰,将以往曾伤害过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那些人痛哭流涕,觊觎时风的地位和能力带来的好处,试图用所谓的爱来获得时风的原谅。


    可时风只是歪了歪头,红色的眼睛里流连着虚假的笑意:“哦?是吗?可是你们的爱对我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贺灯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忽视了时风的喜欢。


    等他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时风却已经放下了对他的爱。


    少年高坐于王座之上,单手撑着脸,目光而懒散而冰冷,他俯视着贺灯,宛若贺灯只是路边再寻常不过的杂草,随意可以捏死的蝼蚁。


    可贺灯却因为这样的视线不住战栗起来,他满目痴迷,单膝跪地,臣服于那人:“我的王啊,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只要您……多看我一眼就好。”


    第十七章


    “你们在聊什么?”


    恰好此时, 谢轻雪端着一碗刚煮好的姜汤从厨房里走出来。


    以谢轻雪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清路言和傅云声脸上的表情, 只能看见两个Omega似乎“相谈甚欢”, 便随口多问了一句。


    路言顿时敛起脸上的得意,他清咳两声,没想到干坏事的时候会被当事人之一抓包,当即有些心虚地偏开视线:“没什么。”


    说完, 路言顿了顿, 他偷偷撇了一眼傅云声, 又说道:“只是一些Omega之间的话题, 你一个Alpha不要多嘴。”


    “……”


    突然被怼的谢轻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走上前,将手里的姜汤递给傅云声,轻声问道:“是这样吗?”


    路言刚落下去的心瞬间又悬起来,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傅云声,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 但转念一想,路言又觉得傅云声不太可能拆穿自己,像傅云声这样高傲别扭的Omega他见多了, 明明喜欢,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敢或不愿表达自己的感情。


    路言笃定傅云声不会向谢轻雪告状, 只会在暗地里生闷气, 偷偷吃醋。


    不得不说,路言看人目光极准,以前的傅云声的确如此, 他喜欢谢轻雪, 又因为自身的高傲而端着, 不愿放下身段与围绕在谢轻雪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争风吃醋,只在心里期盼谢轻雪有一天能够看到自己。


    但那样的傅云声早已成为过去式,现在的他经历了种种,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天真又高傲的小少爷了。


    最近傅云声看了一本很有趣的书,在书上,他了解到了一个词语——绿茶。


    轻轻接过谢轻雪递过来的姜汤,傅云声先是说了一声“谢谢”,而后又点点头,像是在肯定路言的话。


    路言猛地松了一口气,谢轻雪扬眉:“什么话题这么神秘?”


    闻言,傅云声当即露出犹豫的神色,他看了看路言,又看了看桌上的蛋糕,有些为难。


    “嗯?”


    谢轻雪本只是随口问问,结果傅云声这副表情瞬间让她提起兴趣。


    傅云声抓住机会,他低下头,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语气开了口:“路言说,你最近总是给他买蛋糕,他担心自己会长胖。”


    谢轻雪闻言,当即挑起眉,面露微笑地看向路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蛋糕不是你要求我买的吗?”


    路言还未舒完的气瞬间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得他满脸通红,神色扭曲。


    路言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傅云声,傅云声仍是那副平静冷淡的模样,他对路言的眼神视而不见,令人很难相信,刚才的话竟是出自他口中。


    路言恨恨地磨了磨牙,他发觉自己第一次看人看走了眼,这哪是什么清冷的高岭之花!这分明就是茶味冲天的绿茶!


    路言此时也不好否认,暂且忍下这口气,路言硬着头皮说道:“对……但是最近吃的有点多,你知道的,甜食容易让人发胖……”


    路言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谢轻雪一锤定音:“既然如此,下次我就不给你带蛋糕了。”


    痛失蛋糕的路言:“……”


    恶狠狠瞪了傅云声一眼,路言决心找回场子。


    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蛋糕,路言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有了主意,他用非常刻意的语调说:“谢轻雪,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草莓味的……”


    路言话还没说完,坐在沙发上的傅云声便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谢轻雪。”


    傅云声轻唤,他的声音有点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脆弱感,谢轻雪听见傅云声的声音,立马条件反射地凑了上去,生怕傅云声身体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


    凑上去之后,谢轻雪又忽然记起自己还惦记着傅云声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这件事,怒意未消,于是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硬邦邦的。


    傅云声没吭声,他委屈巴巴地用指腹摩/挲了碗沿,过了好半晌才说:“姜汤……好难喝。”


    傅云声声音低哑,尽管他语气平淡,听上去不像是在撒娇,可是莫名叫人觉得有些可怜。


    看他这副模样,谢轻雪心底积攒的怒气不自觉就散去大半,她认命地从傅云声手里接过姜汤:“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姜汤刚一入口,独属于姜的辣味和红糖的甜味在嘴里蔓延而来,并没有傅云声说的那么难喝,谢轻雪忍不住嘟囔了一声:“还好啊?”


    难道是傅云声讨厌姜的味道?


    似乎也不像,往日里做饭的时候,谢轻雪偶尔也会在菜里放姜丝,傅云声有时候会不小心吃到这些姜丝,但那时的他分外平静,并没有显露出于此刻一样的神色。


    谢轻雪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哄着傅云声一口一口慢慢把姜汤喝完。


    此时的傅云声就像一个喝苦药的小孩,非要谢轻雪这个大人在一旁好声好气地哄着,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地把咽下“难喝”的姜汤。


    在一旁旁观了一切的路言:“……”


    路言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但他还没有认输,他试图茶回去,然而每次他只是一开口,傅云声便也跟着出了声,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谢轻雪喊走。


    不是头晕,就是脚疼,反正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服,路言根本找不到机会说话,最后连谢轻雪也颇为哭笑不得,被傅云声这么接连打岔,她心底最后一丝怒火也消散得无影无踪,无奈地为傅云声红肿的脚底抹上药水,谢轻雪调侃:“今天怎么这么娇气?”


    谢轻雪本该厌恶这种麻烦的,可当傅云声一出声,她就忍不住想要凑过去,也许谢轻雪自己没有看出来,但她是隐隐约约享受傅云声难得的撒娇的。


    傅云声还没回答,谢轻雪自己倒先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笑意散去,谢轻雪不由得担忧起来:“难道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


    “……”


    傅云声不好说自己是在争风吃醋,可不那么说,他又没办法解释自己今天古怪的举止,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谢轻雪的意思点点头,轻声应道:“嗯。”


    看见傅云声点头,谢轻雪坐不下去了,当即抱起傅云声打算离开。


    当然,谢轻雪没有忘记同路言道别:“抱歉,我今天有点事,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过来。”


    路言已经全然放弃自己刚才那天真的想法,他算是看出来了,以谢轻雪对傅云声的重视程度,就算他心机手段更胜傅云声一筹,也照样打不赢傅云声这个绿茶,心累地摆摆手,迎着傅云声无辜的目光,路言没好气地赶人:“滚滚滚,最好永远别来了。”


    说罢,谢轻雪被路言推至门外,她诧异地回过头,正想问路言是怎么了,结果她回过头时,迎接她的只有一扇紧闭着的铁门,以及铁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巨响。


    谢轻雪讪讪,半晌没能搞懂路言为什么发脾气。


    “回去吧。”


    傅云声揪揪谢轻雪的衣服,巴不得谢轻雪立马从这个地方离开。


    “嗯,好。”


    谢轻雪收回目光,应了一句,摆着傅云声缓缓下了楼梯,等视线落在傅云声单薄的衣衫上时,她皱起眉,消散的怒火又回来了一点:“出来时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


    傅云声半垂着眼眸,此时的他看上去格外乖顺,瞧着路言屋子的轮廓渐渐消散不见,傅云声终于恢复了往常孤高的模样,他没有继续同谢轻雪撒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轻雪听见他轻声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这是要谢轻雪放他下来的意思。


    谢轻雪气笑了:“你的脚不要了?”


    “我……”


    傅云声茫然地看了看雪地,又看了看自己赤/裸着的脚掌。


    “还是刚才可爱点。”


    谢轻雪嘟囔,她无奈地放下傅云声,而后蹲在傅云声面前:“行了行了,我背你可以吗?”


    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傅云声的妥协和宠溺,然而,傅云声却开始觉得愧疚。


    谢轻雪对他这么好,他却把路言从谢轻雪身边赶走了。


    看路言那气成河豚的模样,估计没有几天是不会再继续搭理谢轻雪了。


    傅云声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被罪恶感所吞没。


    “怎么了?”


    迟迟没有等到傅云声有所动作,谢轻雪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傅云声这才慢吞吞地揽住谢轻雪的脖子,将身体靠向谢轻雪。


    冷风吹拂而来,但身上披着谢轻雪的外套,傅云声并不觉得冷。


    外套上传来谢轻雪的味道,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傅云声贪婪地想要伸出指尖,去触碰对方。


    可在指尖即将落在的那一刻,傅云声的手僵了僵,他不露痕迹地收回手。


    傅云声知道自己很卑劣。


    他没有资格触碰谢轻雪。


    但尽管如此,傅云声还是想要独占谢轻雪,他根本无法压抑自己的嫉妒,所以他用自己曾经最瞧不上的办法把一个Omega从谢轻雪身边赶走了。


    傅云声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一想到谢轻雪会对其他Omega温柔,对其他Omega展露笑颜,他就会发了疯地去嫉妒,对那个想象中的Omega充满恶意,想将那个Omega从谢轻雪身边赶走。


    指尖颤了颤,傅云声闭上眼,他像是有点冷,又像是有点疲倦,最后,他忍不住朝着谢轻雪靠了靠,似乎想从谢轻雪身上汲取到一点温暖,附在谢轻雪耳边,傅云声用谢轻雪听不见的音量对谢轻雪说:“对不起。”


    第十八章


    谢轻雪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去路言家的机会, 那天回来之后,傅云声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谢轻雪不得不又去找一趟李老头, 李老头这半个月来被谢轻雪找了不下数十次, 早已没了脾气,见谢轻雪又上门,李老头先是毫不客气地狠敲了谢轻雪一笔,而后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他身体不好。”


    这一点谢轻雪跟傅云声相处了这么久, 自然是清楚的, 她一时摸不准李老头说这话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小心翼翼地看了李老头一眼, 谢轻雪试探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李老头嗤笑, 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不好听, 见谢轻雪被噎住,李老头也没有多少要解释的意思,他慢吞吞地将需要工具和药物装进随身携带的箱子里, 等到要出门时,看着仍然参不透他意思的谢轻雪, 李老头“啧”了一声,骂了一句“榆木脑袋”,这才无可奈何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身体不好, 我能慢慢给他调理,但若是这里病了, 我就算再神通广大, 也医不好他。”


    正常人谁会穿着单薄的衣衫,三天两头地往雪地里跑,第一次见傅云声时, 李老头早就看出了端倪, 那个Omega容貌出众, 气质也像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小少爷,看似哪里都好,可唯独眼神却是死的,宛若蒙着一层灰雾,再无半分清澈透亮,晦暗得好似某个阴雨连绵的潮湿角落。


    只有在看向谢轻雪时,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才会稍稍亮起来,可最近,看见谢轻雪时产生的欢喜也渐渐变成了痛苦和绝望,李老头心底微叹,他扭头,嫌弃地看了谢轻雪一眼。


    那么好看的Omega,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这样一个傻头傻脑、连自己的感情也看不清的Alpha。


    突然接收到嫌弃眼神的谢轻雪:“……?”


    “蠢货。”


    小老头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骂人了,谢轻雪早就习惯了李老头这副暴躁模样,连眉头也未曾皱上一下,谢轻雪一边敷衍地听着李老头的骂骂咧咧,一边则思考着李老头方才所说的话。


    傅云声这是……有了心病。


    是因为傅家?


    可直觉告诉谢轻雪,也许不仅如此。


    但多出来的原因,谢轻雪一时半会没能想清楚。


    看着谢轻雪这副模样,一旁的李老头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又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反正他的提点仅限于此,更多的,则需要谢轻雪本人自己去参悟,若谢轻雪自己想不清楚,旁人提点了也没用。


    李老头可不想做无用功,他又不是闲的没事干,小年轻的恋爱还是让小年轻自己去解决吧。


    想着,李老头拿起药箱,看向一旁还在发呆的谢轻雪,没好气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我过去。”


    李老头医术精湛,在他的调理下,傅云声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虽说有时候还是会忽然生起小病,但气血总归比之前好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轻雪再度接到自家亲姐的电话,提醒她赶紧滚回谢家参加婚礼。


    这次谢轻雪没有再推脱,她当晚就买好了车票,毕竟是自己亲姐姐的婚礼,一生只有那么一次,根据谢轻霜谢女士本人的说法,这算爬也得给她爬回去,要是再不回去,谢轻雪怀疑,谢轻霜再过几天,就会自己亲自跑来抓人。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天不怕地不怕的谢轻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指尖动了动,谢轻雪火速在跳出来的弹窗上按下了“确认订购”的选项。


    选项按下,谢轻雪很快就收到了车票预订成功的短信。


    冬之城进来简单,进去难,但那只对恶人而言,像谢轻雪这种“普通公民”,完全可以来去自由,倒是谢轻雪想带傅云声从这里离开有点困难,傅家当初把傅云声送到冬之城,为的就是让傅云声受尽折辱后死去,自然不会放傅云声走出冬之城。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谢轻雪沉思片刻,豪不犹豫地拨通一个电话。


    一番简短的交谈下来,傅云声出城的问题很快就被解决。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谢轻雪幽幽抬起眼,看向某扇紧闭的房门。


    自从听说要回到帝都,傅云声表现出来的状态就一直不对劲,但无论谢轻雪怎么问,傅云声都不愿吐露实情。


    眯起眼睛,谢轻雪几步上前,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傅云声?”


    回应谢轻雪的起先只有一片沉默,过了片刻,门才被慢慢打开一条缝隙。


    傅云声苍白的脸出现在谢轻雪眼前,他眼眶底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几天没有睡好,见谢轻雪出现,傅云声用嘶哑的嗓音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除了……谢轻雪余光隐晦地扫过床上某个角落,一道并不明显的蓝光出现在谢轻雪的视线中,傅云声几秒前应该还在看着通讯器,可谢轻雪一敲门,他便慌张地用被子将通讯器掩盖起来,像是企图遮掩什么。


    谢轻雪并不知道傅云声究竟想要遮掩什么,她收回目光,全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没什么,就是来看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买了明天8点的车票,大约7点左右我们就要出门。”


    谢轻雪简单地为傅云声介绍了下明天的行程。


    “好。”


    傅云声点头:“我……收拾快好了。”


    傅云声显然是在撒谎,谢轻雪分明看见角落的行李箱仍未打开,自从几天前起,那个行李箱就一直摆放在那个位置没有动过,但傅云声现在看上去情绪并不稳定,谢轻雪并不想刺激到他,于是她故作不知,只轻声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


    傅云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谢轻雪,与谢轻雪又说了几句后,看着谢轻雪渐渐离去的背影,傅云声既失落,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庆幸,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关上房门,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傅云声这才将被子掀开,露出被自己藏在下面的通讯器。


    通讯器是打开着的状态,一个蓝色的屏幕投映在半空中,目光从屏幕显示出的内容上扫过,傅云声的眼睫颤了颤。


    通讯器上显示的是几篇报道。


    “惊!绝世天才的真正面目竟是——”


    “盗走助手的研究成果,傅家假少爷——”


    这些报道无一例外都用了引人注目的标题,而其内容,全都是在说傅云声是一个卑劣的偷盗者,他不仅盗走了傅家真少爷的身份,享受了傅家二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最后更是将傅家真少爷研制出来的新魔纹占为己有。


    明明不是这样的——


    傅云声清楚,所谓的新魔纹是他一笔一划绘制出来的,为此,他曾在无数个日夜刻苦钻研,甚至因为精神力透支进了医院。


    新魔纹研制出来以后,傅云声一度成为名噪一时的天才,他登上过巅峰,却又从巅峰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傅云声,这是你欠傅家的。”


    曾经对傅云声百般宠爱的大哥露出可怕的一面,他夺走傅云声身上的一切荣耀,将其安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而傅云声,则从人人追捧的天才变成人人唾弃的卑劣者,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到了最后,就连傅云声自己也变得恍惚,他想,也许他当真是那么卑劣的人。


    回到帝都,意味着傅云声必须面对过往所发生的一切,他要再一次回到那个噩梦中。


    傅云声对此感到惊慌失措,他甚至忍不住想——谢轻雪会相信他吗?


    万一谢轻雪也觉得他就是那么卑劣的人呢?


    傅云声赌不起,他不敢让谢轻雪知道这一切,尽管这些信息只要谢轻雪稍微上个网,就能够查到。


    傅云声自欺欺人地试图在谢轻雪面前掩盖一切,殊不知,另一边,谢轻雪早已悄悄打开了通讯器,上网查找他的过去。


    恐惧让傅云声失眠了一夜,隔天出发时,他的脸色格外难看,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谢轻雪忍不住关切地询问了他几句,傅云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敷衍过去。


    谢轻雪定定地看着傅云声,像是看穿傅云声一切伪装,就在傅云声为此感到惊慌失措时,谢轻雪又收回视线,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就这样,两人在沉默中回到了帝都。


    与傅云声想象的不同,并没有人认出他就是当初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偷盗者,不少人只将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聊,过了不到几个月便忘了。


    也许一切并没有傅云声想象得那么糟糕,只要他不碰上傅家的人就行。


    正当傅云声悬起的心缓缓落回原地时,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傅云声背后响起。


    “……傅云声?”


    声音响起的瞬间,傅云声的身体僵住了,像是是有一盆冷水,迎面朝他泼下,凉意从脚底钻上来,蔓延至傅云声全身。


    傅云声慢慢地回过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一直困扰着他,使他感到恐惧的噩梦再度浮现,如蛆附骨,傅云声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倾刻间凝固,傅云声发觉自己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谢轻雪此刻并不在傅云声身边,她有事稍微走开了一下,忽然出现的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傅云声,而后满怀恶意地朝着傅云声走来。


    “原来真的是你啊,听说,你之前被送到冬之城去了——?”


    第十九章


    眼前的人颇为眼熟。


    傅云声认得他, 这个人是他曾经的同学,名为李宿。


    李家和傅家之间有生意来往, 李宿起初对傅云声百般讨好, 可刚一知晓傅云声并不是傅家的真少爷,李宿瞬间便换了一副嘴脸,先是喊来一大堆人欺辱傅云声,而后又借着傅云声凄惨的模样同傅家真正的少爷——傅子乐示好, 一举成为傅子乐身边的亲信。


    此时见了傅云声, 李宿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很讨厌傅云声, 傅云声高高在上, 见了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讨好傅云声那么久,也没见傅云声给过他一个眼神。


    李宿早就看傅云声不爽了, 现在有机会欺侮傅云声,他自然不会放过。


    眼珠子转了转, 李宿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恶意:“哟,这不是我们的傅云声,傅大天才嘛!”


    话音未落, 跟在李宿的两人便嬉笑起来,宛若听见什么惊天笑话:“行了, 李宿, 别开玩笑了,他算什么天才?他所有一切都是从阿乐那偷来的,阿乐才是真正的天才。”


    傅云声闭了闭眼, 他的手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可他一句都没有解释,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些人不会相信他的解释。


    又或者说,这些人连听都不会听,无论真相如何,他们都只会站傅子乐,因为傅子乐身后有傅家撑腰。


    傅云声不欲这些人废话,他加快脚步,想要离开,可惜,只走了不到几步,傅云声便被人连拖带拽地拦下来。


    “诶,别急着走嘛。”


    李宿几人嬉皮笑脸,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都是老朋友了,好久没见,不如说说最近过得这么样?听说你最近被傅家送到冬之城去了?”


    “李宿,说那么委婉干什么?他那可不叫送,他是直接被买进去的!”


    说话的Alpha摸了摸下巴,带着邪念的目光在傅云声身上转了一圈,抬了抬下巴,故意羞辱道:“说说看,冬之城的Alpha对你满不满意啊?”


    “……”


    傅云声听懂了眼前Alpha话里的恶意,他隐忍地偏开视线,谢轻雪并不在这里,与这些卑劣的家伙纠缠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傅云声企图挣脱Alpha攒着他手腕的手,他不欲这些家伙计较,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Alpha就就此放过他。


    抬手掐住傅云声的下颔,其中一个Alpha看着傅云声吃痛的神色,神色逐渐兴奋起来:“说起来,你也就这张脸还算过得去,你能回到这里,想来是跟不少Alpha好上了,不如也跟我们试试?”


    “放……开。”


    傅云声咬牙,Alpha脸上的神色看得他胃里翻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送到拍卖台上的夜晚,忍了忍,傅云声终究还是没忍住,抬手抽到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我让你放开!”


    傅云声的目光冷下来。


    那个Alpha先是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傅云声竟然敢打他,等好不容易回过神,Alpha瞬间暴怒:“你找死——!”


    “哦,是吗?”


    稍后传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Alpha的手刚一伸出去,下一秒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而后他的手传来一阵剧痛,竟是好几秒都没能伸直。


    谢轻雪慢悠悠走到傅云声身前,将傅云声挡在身后,她脸上仍是带着笑,可看向那几个Alpha的眼神却是冷的。


    “有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谢轻雪挑眉,她余光注意到傅云声的手一直在颤抖,谢轻雪微怔,她下意识握住傅云声的手,想为他带来些许安全感,可刚一握住傅云声的手,谢轻雪却猛然惊觉,傅云声的手心早已一片冰凉,于是谢轻雪看向那些Alpha的眼神愈发不善。


    Alpha虽都是掌控者,可掌控者和掌控者之间也有着不小的差距,最顶尖的Alpha甚至能够让其余普通Alpha感受到惧怕,李宿很快就察觉到谢轻雪并不好惹,也不知道傅云声是从哪里勾搭上这样一个Alpha的,难道真的仅凭那张脸,李宿心里嘀咕,耳畔同伴的惨叫还未停歇,一滴冷汗从李宿额头划下,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主动去招惹傅云声。


    要是知道会惹上这么一个瘟神,说什么李宿也要绕着傅云声走。


    不过好在李宿向来能屈能伸,察觉到谢轻雪眼中的冷意,生怕谢轻雪像料理同伴一样料理自己,李宿赶忙扯出一个讨好的笑:“也许……这其中有着什么误会?”


    “哦?什么误会?”


    谢轻雪皮笑肉不笑,她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哀嚎的Alpha,脸上满是嫌弃:“行了,别叫了,你的手又没断。”


    帝都可不像冬之城,这里既不混乱,出了事也会有人维持秩序,为了不惹上某些麻烦,谢轻雪动手时自然留了手。


    反正就算不折断对方的手,谢轻雪也有一千种办法叫对方疼得死去活来。


    听见谢轻雪还愿意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李宿顿时来了主意,他料定眼前这个Alpha并不知道傅云声过去那些破事。


    李宿也不打算说完后就能让谢轻雪厌烦傅云声,但他想,只要谢轻雪能对傅云声心生芥蒂,也许谢轻雪就不会那么维护傅云声。


    李宿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


    另一旁,傅云声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紧张地反握住谢轻雪的手:“我、我们走吧。”


    傅云声惊惶不已,李宿见他这反应,愈发料定谢轻雪什么也不知道,而且知道了必定会在意。


    于是李宿添油加醋地将过去的事情都说出来,并且重点强调了傅子乐究竟有多么多么可怜,不仅被傅云声占据了二十多年身份,就连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魔纹也被傅云声夺走了,简直凄惨得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而傅云声,在李宿话里,便是一个恶毒到极点的Omega,为了名利,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我们也只是为阿乐打抱不平而已。”


    看见谢轻雪脸上的神色似有所动,李宿连忙抓住机会美化了自己的行为。


    完了。


    傅云声攥住掌心,他试图阻止过李宿将话说出来,可他的阻止并没有成功,反倒叫李宿洋洋得意,自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


    李宿话音落下,谢轻雪许久没有出声,傅云声甚至不敢去看谢轻雪脸上的表情,他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满心焦虑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结果。


    谢轻雪会同其他人一样,也觉得他是个卑劣的小偷吗?


    她会就此厌恶他吗?


    傅云声内心充满了种种的不确定,强烈的恐惧让他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傅云声伸手,想要拉住谢轻雪的衣角,焦急地告诉她一切并不像李宿所说的那样。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傅云声脸颊上:“别怕。”


    谢轻雪轻抚着傅云声的脸颊,嗓音格外温柔。


    傅云声怔了怔,许久没回过神。


    谢轻雪则借此机会,居高临下地看向傻了眼的李宿。


    李宿怀疑是自己的说辞哪里出了问题,他正想重新组织语言,结果谢轻雪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声问道:“所以呢?”


    谢轻雪声音里带着怒意,她是真的有些生气,李宿自以为将傅子乐描述成了小可怜,但谢轻雪却根本不在乎什么见鬼的傅子乐,她在乎的只有傅云声。


    从李宿的话里,谢轻雪窥见了傅云声之前的艰难,想到傅云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他人恶劣地对待,谢轻雪心底的怒火便止不住地翻涌上了。


    “所以呢?”


    谢轻雪又重复了一遍,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你们是亲眼看见傅子乐研制出了魔纹,而傅云声从傅子乐手里偷走了魔纹?”


    李宿犹豫:“这倒是没有,但……”


    “那么你们凭什么认定傅云声做了假?”


    谢轻雪声音平静,可李宿从她眼中看到了怒意,谢轻雪问出来的话叫他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他的私心叫他迫切地希望傅云声坐实“罪名”吧?


    李宿不说,可谢轻雪又不是傻子,她自然能看出来眼前的人对李宿的恶意。


    谢轻雪不打算继续废话,先前李宿三人为了欺负傅云声,刻意将傅云声拖入无人的小巷,现在这一点倒是方便了谢轻雪,挑挑眉,谢轻雪将手指竖到唇边:“嘘——现在我不想听你的废话了,我们不如算算刚才的帐?”


    李宿瞬间汗毛倒竖,Alpha的直觉告诉他快逃!必须离谢轻雪远远的!


    然而谢轻雪要是能叫猎物逃了,那她就不是谢轻雪了。


    帝都里养尊处优的Alpha放到冬之城里,连普通的beta也不如。


    小巷里很快传来一阵凄惨的痛呼。


    按着三个蠢货捶了一边,谢轻雪拉走了傅云声。


    傅云声的手仍是有着冰凉,谢轻雪想了想,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这样就不冷了。”


    谢轻霜心满意足。


    手掌传来一阵温暖,傅云声终于在此刻回过神,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被谢轻雪揣进兜里的手,又看了看谢轻雪,注意到傅云声的视线,谢轻雪眨眨眼睛,关切问道:“怎么了?还是很害怕吗?”


    傅云声仍是看着傅云声没有说话,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自从被赶出傅家以后,他第一次听到有人那般维护着自己。


    睫毛胡乱地颤动着,过了好半晌,傅云声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谢轻雪,你真的……相信我吗?”


    说着,傅云声竭力地抿住唇,可最终,他还是听见“啪嗒”的轻响。


    温热的液体溅落在地面的声音。


    谢轻雪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慌张起来。


    第二十章


    “你、你别哭啊。”


    谢轻雪的安慰格外笨拙, 她似乎天生没有这根筋,干巴巴地翻来覆去, 也就是那么几句话。


    傅云声微垂着脑袋, 就算是哭,他也显得非常安静,若不是看见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谢轻雪几乎意识不到傅云声在哭。


    傅云声这人, 无论是过去, 还是现在, 都极为要强, 就算是最落魄的时候, 被人当做货物,关在笼子里,谢轻雪依旧能看见他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倔强。


    “我……没哭。”


    傅云声的声音有些喑哑, 他不自然地偏开视线,并不想让谢轻雪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哦, 还特别别扭。


    谢轻雪默默在心底补充。


    不过藉由傅云声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别扭这一点谢轻雪倒不是不能理解。


    看着傅云声咬唇忍耐的模样,谢轻雪忽然起了点坏心思, 想要逗逗眼前的人。


    谢轻雪拉长声音:“哦——没哭啊,那就好, 对了, 那有个人走过来。”


    话音刚落,傅云声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竭尽全力地低下头, 想掩盖住脸上的表情, 然而等了许久, 傅云声始终没有听到脚步声。


    傅云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谢轻雪。


    谢轻雪灿烂一笑:“骗你的。”


    说罢,谢轻雪蓦地拉进与傅云声的距离,她细细地端详着傅云声的面容,沉吟半晌,说道:“仔细一看,你哭起来……还蛮好看的。”


    这话倒不是谢轻雪瞎说,傅云声墨发散乱,眼眸微动,落泪时安静无声,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愈发可怜。


    饶是谢轻雪这种直A,一时之间也觉得威力巨大。


    “……”


    傅云声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谢轻雪:“别瞎说。”


    “没瞎说,要不你再哭一下给我看看?我再感觉一下。”


    谢轻雪嬉皮笑脸。


    傅云声方才好不容易升起的触动瞬间烟消云散,他皱起眉,像是要说什么,可谢轻雪已经牵起他的手:“既然不哭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傅云声微愣,他垂眸,看着谢轻雪牵住自己的手。


    傅云声什么都没说,但在谢轻雪往前走时,他不由自主也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没入光中——


    傅云声听见谢轻雪假装不经意地开了口:“傅云声,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跟我说说,比如以前的事——”


    傅云声沉默,谢轻雪见他没有回答,以为是自己的话戳中了他敏感的内心,连忙补充道:“当然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说……”


    谢轻雪略怀忐忑的话还没说完,傅云声却率先打断了他,双唇微张,傅云声没有半分犹豫:“好。”


    “如果你想了解的话,我会告诉你。”


    谢轻雪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傅云声,然后发觉傅云声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与过去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谢轻雪也说不出来,但至少——这是傅云声第一次认真直视她的双眼。


    傅云声笑了笑,澄澈清润的眼里升起的光竟是比日光还要绚烂,他耳尖微红,看上去即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欢喜,最终,谢轻雪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


    “谢轻雪,”说着,傅云声先是停顿了一下,发觉谢轻雪朝自己看来,他先是下意识地想躲开谢轻雪的视线,可当他自己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谢轻雪说:“我很高兴你能……相信我。”


    傅云声声音很轻,但谢轻雪能够听清楚他所说的话,她一声有些讶异,因为傅云声鲜少在他面前表露出过情绪,无论是喜欢什么,还是讨厌什么,他都未曾说过。


    同傅云声相处时,谢轻雪能够感觉到,傅云声总是小心翼翼的,他似乎很害怕触怒谢轻雪。


    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而此刻,谢轻雪发觉,这堵墙隐隐约约有要消融的迹象。


    这是一个好现象。


    谢轻雪想,她希望了解到傅云声更多不同的一面,也希望傅云声能够更相信她,在她面前表现出真正的情绪。


    不仅是高兴,难过也可以。


    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小心翼翼的,只敢对她展露笑颜,而别的什么,便竭尽全力地压抑在心底,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谢轻雪偶尔会觉得傅云声生病也不错,因为只有那样,他才会流露出一丝平时不可见的脆弱。


    现在的傅云声全然不像谢轻雪初见时的他。


    初见时的傅云声耀眼夺目,光彩照人,宛如清凌凌的月辉,莹润无暇,却不刺眼,叫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几眼。


    现在的傅云声失去一切,他不再自信,也没有资格继续维持自己的傲骨,谢轻雪曾经看见过的光辉尽数消散,傅云声从天之骄子沦落为不起眼的凡人。


    也许傅云声并不知道,但谢轻雪觉得,现在的傅云声比起月辉,倒不如说更像刺猬,因为恐惧,他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尖刺之下,每当有人靠近,无论对方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傅云声都会竖起尖刺,防备拒绝着一切改变。


    傅云声满心惶恐,尖刺之下,是他最狼狈、最丑陋的一面。


    谢轻雪不会硬生生拨开这些尖刺,去看傅云声最不想展露在人前的一面,她在等待,等待着猎物真正对她敞开内心,到时候,谢轻雪就可以心满意足地把不炸毛的大刺猬叼回家。


    谢轻雪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耐心,不过她想,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傅云声并不知道谢轻雪在想什么,他组织着言语,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傅云声以为自己能平静地讲述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可在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原来他并没有释怀,相反,他非常在意,这也使得他的声音变得格外干涩。


    傅云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在说起家人抛弃他、双手被打断,天赋被换走,甚至被所有人冠以“小偷“、“骗子”这样污名时,他的语气极为平稳,可谢轻雪却敏锐地察觉到,傅云声的掌心在缓缓转凉。


    好不容易被谢轻雪捂得暖和的手掌再度变得比冰雪还要冰凉。


    谢轻雪蹙起眉,她轻柔地捂住傅云声的掌心,试图给他带来些许温暖。


    手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暖意,傅云声不由得侧过脸,看了一下谢轻雪,他张了张唇,像是有些犹豫,半晌,他还是用很轻的语调说:“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所以,谢轻雪,你刚刚说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开心。”


    说罢,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睫毛轻轻抖了抖。


    这是谢轻雪今天第二次听到傅云声说这句话,对上傅云声眼里的亮光,她不由得失笑。


    想了想,谢轻雪故意坏心眼地反问:“唔……这么说,难道你之前觉得我不会相信你?所以才那么慌张地想要阻止李宿说话,在你心底,我就是那么眼瞎的人?”


    “不是,我、我……”


    傅云声神色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他匆忙想要解释,可“我”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什么?”


    谢轻雪明知故问,她眼中闪烁着促狭的笑意。


    然而,傅云声没能看出谢轻雪是在故意戏弄他,他定了定神,眸子轻垂,像是有点紧张,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看向谢轻雪:“我……我只是害怕而已。”


    说着,傅云声不自觉攥起掌心。


    “害怕什么?”


    “害怕你……讨厌我。”


    傅云声没有再移开视线,他鼓起全部勇气,等待着谢轻雪的回答。


    谢轻雪愣了愣,与傅云声对视着,触及傅云声眼中的某种情绪,谢轻雪脑子停止运作,不知怎地就要脱口而出一句话:“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话还未说完,口袋里的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


    谢轻雪还未说出来的话顿时没了后续。


    永远……永远什么?


    谢轻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想说什么,她像是有些迷茫,又像是有些震惊。


    饶是谢轻雪这般的直A,此时也不免察觉事情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谢轻雪终究没能理清自己的思路,口中里的通讯器锲而不舍地响个不停,谢轻雪无法,只好掏出通讯器,朝着傅云声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好。”


    傅云声点头,语气干巴巴的。


    目送着谢轻雪远去,傅云声满脑子都是谢轻雪方才那句话,永远什么来着?


    仿佛在破译未知密码,傅云声一脸凝重,脑海里出现无数种能接上“永远”这两个字的后续,傅云声心底像是藏了一只小猫,小猫用爪子挠着傅云声,叫他好奇得心痒痒,越发想谢轻雪知道还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唯一能为傅云声解答困惑的谢轻雪还在打电话。


    明明通讯器上显示的是谢轻霜的名字,可通讯一接通,响起来的声音却不是谢轻霜的声音,而是一个冷厉带着威严的男声。


    “谢轻雪,你很好,回来都不打一句招呼。”


    听到女声,谢轻雪脸上的轻松褪去,眼中闪烁着晦涩的光,谢轻雪眉头越皱越紧。


    “听说你一回来就跟李家那小子打架了?几年不见,你倒是愈发能耐了。”


    谢轻雪听到一声冷笑,眸色微沉,谢轻雪一言不发,正想挂断通话,可对方好像早已察觉谢轻雪的意图,赶在谢轻雪挂断之前,对方板着声音继续说:“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现在赶紧给我滚回谢家。”


    “嘟——”


    下一秒,通话挂断。


    谢轻雪看着通讯器,脸色的神色难得有些阴沉,半晌,谢轻雪情绪才恢复如此,她抬步正要朝着傅云声走去。


    可就在她即将走到傅云声身旁的那一刻,一辆黑色轿车从街角快速驶出,横跨在谢轻雪和傅云声中间。


    车门被推开,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黑衣的人,他们一前一后,刚好堵住谢轻雪所有退路。


    站在谢轻雪眼前的黑衣人略微弯腰,用平静无波的声音恭敬说道:“轻雪小姐,老爷派我们带您回谢家。”


    说话间,两个黑衣人明知傅云声的存在,却始终没有看过傅云声一眼。


    谢轻雪的眸色彻底沉了下去-


    傅氏。


    偌大的公司内,佩戴工作证的员工行色匆匆地来来往往。


    傅温瑜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同手下的人商讨一个颇为重要的方案。


    方案迟迟未定下,公司里的人颇为忙碌,傅温瑜也跟着加了几天班,神色颇为疲倦。


    揉了揉太阳穴,傅温瑜强撑起精神,面对眼前的工作,几天没好好睡觉,他眼眶下难免浮现出淡淡的青黑,在感到困乏的同时,傅温瑜不由得也产生些许头疼。


    傅温瑜颇有些商业方面的才能,傅家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不过在商场上,有天赋还不够,傅温瑜更需要的是人脉。


    但人脉哪有那么好找,说到底,在外人看来,傅家条件已然算得上格外优越,可傅温瑜的野心告诉他,这远远不够,至少,在那些老牌世家眼中,傅家什么都不是。


    撑着额头,傅温瑜微叹,他渴望带领傅家登上巅峰,可他也清楚,若是没有人脉,他根本什么也做不到。


    若是能跟鼎鼎有名的谢家搭上关系就好了,到时候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


    想到谢家,傅温瑜眸光闪了闪。


    这时,一个面带惊慌的人影急促地打开办公室的门。


    “砰——”


    门板摔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傅温瑜不悦地抬头望去,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于是傅温瑜的不悦消散不见,他面色逐渐柔和下来,微微一笑,傅温瑜开口询问:“阿乐,怎么了?”


    “哥——”


    傅子乐顾不上喘/息,他连滚带爬来到傅温瑜面前,神色惊恐得仿佛遇见了什么格外可怕的事情。


    傅温瑜冷峻的眉眼带着一丝无奈,他将手边的水推到傅子乐面前,温声安慰:“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傅子乐无论做起什么事来都是毛毛躁躁的,这一点比起傅云声可差远了。


    傅温瑜蹙眉,想到傅云声,他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傅子乐并不知道傅温瑜在想什么,他抓紧水猛灌了一口,在傅温瑜温和的目光中,他总算慢慢放松了紧张情绪,开口将自己所担忧的事情说出来:“哥!傅云声回来了!”


    闻言,傅温瑜眉头皱得更紧,但他并没有立马用“不可能”来反驳傅子乐的话,反而沉吟片刻后,抬手,用通讯器拨出了某一个号码。


    与通讯器对面的人交流了一会,傅温瑜得到了两份被传送过来的资料。


    一份资料是关于傅云声的,但傅温瑜并没有看向这份资料,他的目光落在另一份资料上。


    另一份资料开头第一行,赫然便用大字写着——谢轻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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