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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兴趣盎然的和陆遂行走在山间, 忽然感觉裙摆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柳青婵低头一看就见一棵膝盖高的植物,卵形叶子, 上面挂着一簇簇绿色、紫色的浆果,宛如小号的葡萄似的。


    “咦,是龙葵!”


    柳青婵蹲下身, 伸手揪了两颗紫色的浆果送到嘴里, 顿时眼睛一亮:“嘿~还挺好吃的。”


    接着纤白玉手又拽下一簇托在手心, 抬头举向陆遂行:“给。”


    陆遂行默然不语,却伸手将那浆果从柳青婵手心捏走。


    见他吃下,柳青婵轻笑一声,转过头来继续摘浆果吃。


    半刻钟后, 一株龙葵被柳青婵拨拉着叶子翻了个遍, 凡是紫色的浆果全被搜刮干净。


    “陆遂行~”柳青婵笑着朝陆遂行伸出手。


    陆遂行薄唇微抿,伸出白皙修长的大手握住了纤白玉手, 随即微微用力将柳青婵拉了起来。


    柳青婵顺势凑到陆遂行面前, 抿嘴一笑伸出另一只手:“看!”


    莹白的手心里, 赫然躺着一把紫色的龙葵浆果。


    陆遂行豁然将视线转到柳青婵那芙蓉面上,深邃平静的眸中似有惊喜涌动。


    柳青婵朝他眨眨眼, 一副慧黠模样:“拿着呀!”


    说着便拉起陆遂行的手, 便将浆果倒入他手心, 随即仰着俏脸盈盈笑问:“专门给你留的, 怎么样陆遂行, 我对你好吧?”


    陆遂行定定看着眼前之人:“嗯。”


    柳青婵不禁掩嘴轻笑, 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连四周的空气都是甜的。


    片刻后, “走啦!”柳青婵拉着陆遂行继续往前。


    秋天正是丰收的季节, 山里的野果成熟、动物们也都吃的肥嘟嘟的,现下正是如了柳青婵的意,一路上拖着陆遂行招.鸡.逗.猴,后面在路边草丛看到一只灰兔也是喜滋滋、贼兮兮的凑了上去。


    然而柳青婵再刻意放轻动作,那灰兔还是觉察到了,“噌”一下就蹿了出去。


    “呀,别跑……”柳青婵大叫一声,拔腿就追,陆遂行自然在后面跟上。


    然而柳青婵乐颠颠追了那灰兔半座山的路,愣是没逮住,最后还是陆遂行实在看不过去,出手捉住了灰兔。


    柳青婵将那灰兔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撸着灰兔那顺滑柔软的毛,不无得意道:“哈哈……怎么样小兔子?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吧?”


    接着又一脸期待的问身侧的陆遂行:“这兔子可爱吧?”


    陆遂行:“嗯。”


    柳青婵:“那咱们把它吃了吧!”


    陆遂行:……


    清俊无俦的陆遂行嘴角忍不住抽动。


    柳青婵“噗嗤”笑出声来,斜眼瞧着陆遂行笑道:“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陆遂行瞥来一眼,面上淡淡、眼中却似有暗爽闪过,柳青婵瞳孔一下放大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然而陆遂行转身往前走去。


    “哎,陆遂行等等我啊!”柳青婵见状放下兔子,笑着追了上去。


    紧跑几步,柳青婵就追上了,肩膀撞了下陆遂行手臂,柳青婵挤眉道:“遂行你有没有吃过兔肉啊?”


    陆遂行想了想道:“有。”


    柳青婵倒也不意外,笑笑:“哦~”


    陆遂行随口一问:“你呢?”


    柳青婵嘻嘻一笑,眼睛都笑眯了:“吃过,还挺好吃的!”


    “嗯?”陆遂行倒是有些意外。


    柳青婵涎着脸,笑呵呵道:“兔子很可爱,但是兔肉也确实好吃嘛!”


    “哼”陆遂行不由一声轻笑,清冷如神明般的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柳青婵撇撇嘴,用肩膀撞了撞陆遂行:“你笑话我?”


    陆遂行淡淡道:“没有。”


    柳青婵翦水秋瞳忽闪忽闪的,道:“真的?”


    陆遂行:“恩,你是真性情。”


    柳青婵顿时乐开了花,朝陆遂行竖了个大拇指,一脸赞赏道:“嗯~我们陆真君果然目光如炬。”


    又行了大约一里,到了山涧的那泓深潭,守正早已备好一应用具守在此处,这会儿见两人过来便悄悄退下去了别处。


    走近之后,柳青婵有些兴奋地拿着陆遂行给挂好鱼饵的鱼竿,往潭里一随意一杵,便回头笑呵呵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陆遂行声若清泉,清清冷冷又分外好听:“还没有,我教你。”


    柳青婵欢眉笑颜的点头:“嗯。”


    陆遂行走过来握住柳青婵的手,将鱼线重新放出去,交代了钓鱼的相关事情,又手把手给她示范了几次动作。


    闻着陆遂行身上淡淡的清冽木质香气,柳青婵自是只听了个七七八八,等陆遂行刚一讲完,柳青婵便转头抬眼问道:“那钓鱼的秘诀是什么呀?”


    那副娇俏灵秀模样,让人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


    “耐心、运气。”陆遂行低低道,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放开了那纤白玉手。


    柳青婵秀眉一扬:“耐心嘛,我还行,不过我运气一向很好。”


    陆遂行执竿坐于旁边,轻声道:“那就拭目以待。”


    说话间,柳青婵就感觉手中鱼竿一沉:“哎哎,有动静了!”说着站起身来开始扯鱼竿。


    陆遂行过来帮忙。


    “劲儿还挺大,肯定是条大鱼!”陆遂行接过鱼竿收线,柳青婵在旁边欢腾得不得了。


    就见陆遂行手中鱼竿一扬,鱼线钓着一条巴掌大的鱼,扑腾腾垂到柳青婵面前晃悠。


    柳青婵眼睛瞪得老大,怔怔道:“这鱼在水里劲儿还真大~”


    陆遂行轻声道:“水深。”


    “嗯,有道理,水深线肯定就沉。”柳青婵很是赞同,说罢就抿着嘴笑,心里说不出的暗爽欢心,陆遂行这是在给她找补吗?


    柳青婵乐呵呵的将鱼从鱼钩上摘下,丢进鱼篓,心道:虽然鱼是小了点,但是再小它也是鱼啊!


    回到各自位置,继续钓鱼,柳青婵时不时瞧瞧四周景色、再时不时看看陆遂行,正神游天外呢,就听陆遂行又轻又快道:“来了。”


    接着陆遂行一个用力,一条差不多手臂长短的鱼被甩到了地面上。


    “我的天爷啊!这鱼这么大?”


    “这得三四斤吧?”


    “啧啧……遂行你太厉害了吧!”


    ……


    柳青婵嘴巴张得老大,喜得又是蹦又是鼓掌的,惊叹的话也是不停的往外冒。


    “有”“好” “嗯”每一句话陆遂行都轻声回应。


    接下来大大小小钓上来不少,自然特别小的那种是直接就放了的。


    今儿来自然是要野炊的,碗筷锅勺、调料刀.具家伙事齐全,甚至连葱姜蒜等一些配菜都是备好的,陆遂行又在附近抓了只山鸡。


    两人做了锅鱼汤、又烤了条鱼和一只山鸡。


    新鲜食材又加上调料齐备,味道自然没得说。


    柳青婵吃的连连点头,直呼美味,陆遂行也用了好些。


    饭后俩人坐在一横着的枯木上休息。


    柳青婵看着旁边的鱼篓,随意道:“还剩好些鱼啊!”


    陆遂行:“守正会带回去。”


    柳青婵:“嗯。”随即美眸一转,笑问:“要不包饺子吧?”


    陆遂行眼睛一亮:“鱼肉饺子?”


    柳青婵点点头:“嗯嗯嗯。”


    陆遂行:“听着不错。”


    柳青婵笑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遂行:“明天?”


    柳青婵:“好。”


    ……


    片刻后,两人又继续往山上走,在逗了一只刺猬、撵了两只山鸡、编了六只草蚱蜢后,终于来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视线再无遮拦,因着前两日刚下过雨,此时四下望去云遮百里、雾隐苍翠,白茫茫一片云海,日光撒在上面,给云层镀上了一层金光,恍惚间犹如置身仙境。


    两人并肩看着眼前如画美景。


    柳青婵有些兴奋的拍手道:“哇,好美!”


    陆遂行侧过脸,静静看着她笑闹。


    忽有飞鸟掠过云海,发出一阵悦耳鸟鸣,柳青婵心中一动,抓着陆遂行的手臂摇晃,眼睛亮晶晶的:“遂行,埙带了吗?”


    陆遂行没有言语,伸手往袖中一翻,柳青婵送的那埙就出现在她面前。


    见此,柳青婵高兴、欢喜得霎时眉开眼笑,又没由来有些害羞,不禁又以手掩面偏过头暗自窃喜。


    笑过之后,柳腰回旋,纤手拈指、一旁的陆遂行将埙放在到了嘴边,随之幽沉古朴的音律响起。


    青丝如瀑,水眸流转,朱唇含笑,仙姿佚貌比之桃花更多三分娇美,比之莲花更胜一筹清灵,衣袖舞动步步生莲,珠翠摇曳衣袂翩然,拂袖间白露朝阳,绿腰旋柔枝嫩条,舒缓如花枝招展,行动间似云上惊雁。


    九天星辰为其摇动,碧落苍穹似为其明暗,想来应是天仙临凡,人间才得一见。


    埙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陆遂行目光紧紧锁在柳青婵身上,伸手背负的手紧握成拳。


    柳青婵身姿轻旋靠近,纤纤玉手一翻丝绦就飘到陆遂行面前,陆遂行伸手将其握在手心。


    一曲舞罢,柳青婵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晃晃手臂上的丝绦:“小女舞姿如何?陆真君可还满意?”


    丝绦的另一端依旧被陆遂行握着,薄唇轻启:“满意。”


    接着又道: “过来。”手中丝绦用力一扯,柳青婵就到了陆遂行面前。


    陆遂行:“去歇歇。”


    “好!”柳青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也觉得有些累。


    凉亭内,俩人并排坐在木质矮栏上。


    柳青婵拽拽陆遂行衣袖,潋滟水眸就这么笑盈盈瞧着他:“陆遂行~”


    陆遂行:“嗯?”


    柳青婵:“能不能借你肩膀一用呀?”


    陆遂行一怔,虽然不解其意,口上却直道:“好。”


    柳青婵眼睛眨巴眨得:“真的?”


    陆遂行认真道:“嗯。”


    “那好~”就在刚刚跳舞时,陆遂行的反应让柳青婵第一次觉得:陆遂行应该、可能、也许对她是有好感的吧?


    如此这般,她自是要趁热打铁、得寸进尺的。


    🔒第 72 章


    上身缓缓倾斜, 柳青婵头一偏就靠在了陆遂行肩膀。


    陆遂行眼睛猛然睁大,有些僵硬的转头去看,等确定柳青婵靠上自己肩膀后, 丰神俊朗的玉面挂上了令人炫目的浅笑。


    柳青婵做了打哈切的动作,道:“有点困~”


    陆遂行偏头看着肩上那娇美芙蓉面,眸中似有星辰撒落, 柔声道:“那睡吧。”


    柳青婵唇角勾起:“嗯。”


    缓缓闭上双眼, 没想到不一会儿真的睡意来袭。


    睡着的人身体是没有控制力的, 柳青婵突然从陆遂行肩膀滑落,在眼见就要往前栽倒时,陆遂行一把将人拥住揽入怀中,空气中全都是清新花香还带着甜蜜果香。


    大约过了两刻钟后, 柳青婵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刚睁开惺忪睡眼,就听头上一个声音清清冷冷中带着些许轻柔:“醒了?”


    “嗯, 嗯?”自己什么时候到陆遂行怀里了?半是意外半是欢欣, 柳青婵眼睛眨巴眨的。


    陆遂行:“走吧。”


    柳青婵离开那淡淡清冽木质香气的怀抱, 嘴角噙笑:“好。”


    俩人下山走的是另外一条路,风景自然也有所不同, 这条路上有不少野柿子、野山楂、八月炸、野梨等野果子, 柳青婵看到野果那是必然要拽个的, 无他就是尝个新鲜。


    “嗯, 这个果子酸酸甜甜的, 不错~”柳青婵啃着一颗圆长条形、半截手指大小的果子品评着。


    两人并肩而行, 吃完果子柳青婵忽然停下脚步, 摇摇脑袋又努力将眼睛睁大, 伸手扯住陆遂行的手臂, 摇摇欲坠道:“遂行,我头好晕,我可能中毒……”


    说着眼睛一翻一头往后栽去。


    刚刚还眉目舒朗的陆遂行赫然变了脸色,动如疾风般伸手接住柳青婵,将人抱在怀中,双手轻轻拍着柳青婵那明明刚刚还无比鲜活的俏脸:“青婵,青婵,醒醒,快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陆遂行声音都是发颤的。


    就在陆遂行想要将柳青婵打横抱起,飞身下山时,怀中的柳青婵忽然有了动静睁开了眼睛。


    “嘿嘿嘿……跟你开玩笑的~”


    声音欢快,嘴角噙着得逞的笑,再看那眼睛灵动狡黠、潋滟流光哪有半点像是中毒晕倒的模样。


    陆遂行脸色一沉:“你……”


    陆遂行放开柳青婵,转身便走。


    柳青婵赶紧起身去追,紧跑两步追上陆遂行,柳青婵讪讪笑道:“我吃的那些野果都是你看过的,怎么可能会中毒嘛?”


    陆遂行转过脸来瞪了柳青婵一眼,又撇过头去。


    柳青婵走到他前面,歪头瞧着陆遂行,眉眼弯弯的:“陆真君怎么不理人啊?”


    陆遂行:“你知道。”


    柳青婵涎着脸笑道:“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这么吓你。”接着又道:“真生气了?哎呀~陆真君,别这么难哄嘛!”


    “我没有……呜……”陆遂行一张口,嘴里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柳青婵:“嘻嘻……是酸枣,我特意给你留的。”


    陆遂行没有接话,嘴里却发出了轻微的清脆拒绝的声响。


    柳青婵探过头来,扬着眉问:“好吃吗?”


    陆遂行淡声道:“嗯。”


    柳青婵笑笑,将一个酸枣递到陆遂行面前:“那再来一颗。”


    陆遂行没有吭声,伸手接过那酸枣。


    “哇呜~下山喽!”柳青婵欢呼一声,拽着陆遂行往前跑去。


    等两人到了山脚下,守正就等在此处,上了马车一路顺顺当当回了城中,将柳青婵送回柳府,陆遂行就回了安国公府。


    这一日,安国公府陆遂行的院子中,陆遂冲在这里懒了半日,天色将晚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回自己住处。


    待陆遂冲以出院门,守正就一脸肃容的进来禀告:“公子,人已经到了京城。”


    陆遂行:“走。”


    打马来到西城的一处宅子外,陆遂行到了门口立即有人开门,守正一路引着陆遂行进到里面。


    一进屋,就见一个男子纳头便拜:“二公子,可算见到您了!”


    眼前男子面黄肌肉、形容枯槁几乎快没人形了,陆遂行:“刘录?”


    刘录显得十分激动:“公子,正是小的!”


    此人正是老安国公长随刘贵的孙子刘录,刘录面貌的变化很大。


    陆遂行:“你祖父呢?”


    刘录一听这话,当即大哭起来:“没了,我祖父、我爹娘、我姐都没了,就剩我一个孤鬼了……”


    老安国公身死那天,祖父前脚刚回家,就有一帮子蒙面人冲进家里,祖父当场被击杀,一家人全部被帮了起来,蒙了眼睛抓去了别处。


    刘录清楚记得,那个带头的男人说:“主子说了刘贵死了也就罢了,他家剩下的这些人也不必害他们性命,打发远远的也就了了。”


    多么讽刺,凭白杀了他祖父再将他们发卖了,难道还要他们感激那幕后之人的不杀之恩吗?


    再后来,听到那些人商量着要将家中女眷卖到外族窑子里去,娘、姐姐偷偷自尽了,他和爹则被卖到了老沟里的黑煤窑挖煤,爹熬了几年也去了。


    全家只剩他一个,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他要把秘密告诉公子,他要报仇,凭着这股子念头,几年暗无天日的黑煤窑非人待遇下他终于等到了公子。


    听了刘录的讲述,陆遂行脸沉似水,郑重道:“刘录你听着,不管凶手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出了宅子,陆遂行徒步走在街上,眼中是滔天怒火,刘录刚刚还说“那些人以为我们不知道秘密才没有杀我们,殊不知我祖父一进门就告诉我们了,老公爷其实是中毒而亡!我祖父跟着老公爷一辈子,怎么肯让老公爷枉死,这才……”


    陆遂行声音冰寒:“中毒而亡,真敢啊!”


    葡萄石榴盛满盘,又是一度中秋半。


    一早,陆遂令、陆遂行、陆遂冲兄弟三人一同拜见过家中长辈后,作为晚辈自然要去外家拜见,三节六礼他们从不曾落下。


    辞了长辈留饭,兄弟三人出了金府就往更远一些的徐宅赶去,徐家舅舅见到他们自然是十分欣喜,几人说了会儿话后,徐景芝找了个由头支开了陆遂令、陆遂冲。


    待房中只剩两人时,徐景芝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这里有一事须得请林小神医出手,听说绛文和林小神医相熟,不知可否引荐一下。”


    很明显徐景芝并不是为看病,也不想让陆遂令知道此事。


    陆遂行略想了一下,道:“可以。”


    亲戚情分他自然可以帮忙引荐,但是林景云会不会愿意出手,得看他自己的意思,徐景芝也明白这一点。


    兄弟三人回到安国公府,一同来了陆遂行的院子,自是有下人备好了席面,兄弟三人有段时间没有聚在一起了,席间陆遂冲自然是话最多那个的。


    说话间,守正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公子,柳府的回礼刚刚到了,这是单独送来的吃食,还热乎着呢!”


    不用陆遂行吩咐,周正把食盒打开,将吃食摆上了桌,介绍道:“饺子、鱼羊脍、山菌炒竹鸡。”


    陆遂行“嗯。”一声,没有其他言语,提筷而上,筷筷落在那三个菜上。


    陆遂令、陆遂冲见状也是不落人后。


    “这饺子是真香啊!”


    “鱼羊脍这咋想出来的?绝了!”


    “竹鸡也好吃。”


    陆遂冲一尝都是不住点头,连连称赞,然而没吃几口菜就空了。


    陆遂行一派端方淡然的模样喝着茶,陆遂令则是一副“你还是年轻啊”的表情看着陆遂冲。


    话多自然耽误吃美食,陆遂冲被上了一课。


    不多会儿,陆遂令的小厮跑了过来,道:“公子,王家的节礼送去了,这是王姑娘自己的那份回礼。”


    陆遂令顿时眼睛发亮:“是什么?我看看。”


    小厮递上一只锦盒,里面是一只荷包和一条汗巾子,陆遂令当即就眉开眼笑的别在了自己腰间。


    陆遂行扫了一眼看那荷包、汗巾子,眸子微敛若有所思。


    暮色四沉,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柳青婵、柳雨泽、楚浩然、林景云、杜红莲几人结伴而行走到街头,柳青婵正四处打量就听见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青婵。”


    柳青婵寻声望去,脸上立刻绽放笑容,疾步跑上前来:“遂行!”


    陆遂行眼睛一直看着柳青婵靠近:“嗯。”


    柳青婵随口一句:“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陆遂行淡淡道:“也没有。”


    后面一声轻笑,姬灵薇凑上前来:“小青婵,你们来了,咱们人也就算齐了!”


    柳青婵笑笑:“嗯~”


    姬慎轩、姜卉姝、陆遂令、王芙、陆遂冲等人都到了,他们之前约好一起看灯会的。


    姬灵薇眼睛瞄向柳青婵身后的林景云,林景云上得前来微微一笑:“公主。”


    姬灵薇嘴角不由勾起:“嗯~”


    众人相携走进热闹的街市,然而没一会儿一群人就被挤散了,对此众人也都有经验并没有惊慌,倒也各自和同伴悠然游玩。


    柳青婵和陆遂行经过路边一个摊子,柳青婵忽然一指前方,很是惊奇地喊了一声:“遂行快看,那是什么?”


    陆遂行转头去看,人头攒动、灯火阑珊、生意红火,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啊?


    陆遂行有些不解,然而一回头对面就扑过来一个人,头戴兔毛镶边的虎头帽,纤白玉指做爪比划,一张芙蓉面眼睛眯起、皱着鼻子呲着牙,还“嗷唠”学着老虎叫。


    “怎么样,害不害怕?”柳青婵已经收起刚刚那副“凶狠”模样,仰着俏脸调笑问道。


    🔒第 73 章


    陆遂行深深看着她没有回答, 然后转身往摊子上扔了一粒碎银:“帽子要了。”


    片刻后,柳青婵手里拿着糖葫芦,走起路来虎头帽上的兔毛忽闪忽闪的, 水眸滴溜溜的噙着笑,歪着头瞧着并行之人:“陆遂行~”


    陆遂行眼眸回望:“嗯。”


    柳青婵:“笑一个~”


    陆遂行星眸微敛,柳青婵涎着脸缠磨道:“笑一个嘛, 陆真君~”


    霎时, 如冰山消融、似春山映水, 陆遂行唇角微微勾起,漏出浅浅笑意。


    柳青婵只觉脑中有烟花炸响,看得水眸圆瞪直发光,然而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柳青婵越发大胆放肆纤白玉指戳戳陆遂行脸颊, 笑嘻嘻道:“再笑一个~”


    深邃明亮的眸子似漫天星辰汇聚,陆遂行眼角眉梢蕴着浅淡笑意, 无端给人一种皓月当空、临风玉树之感。


    柳青婵心中一震, 美眸盈满欢喜笑意:“遂行你……”


    陆遂行:“什么?”


    就在陆遂行刚一张口之际, 柳青婵一下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到他口中。


    柳青婵歪头一笑:“给你的——奖励~”


    满心欢喜四目相对,陆遂行眸子微敛咬下一颗糖葫芦。


    “嘻嘻……咱们去前面吧!”


    乌央乌央的人往这里来, 柳青婵拉着陆遂行挤进人群来到前面, 一排排高悬花灯千姿百态, 照得十里游廊绚丽闪耀, 人声鼎沸好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柳青婵不禁赞叹:“哇, 好漂亮!”


    “嗯。”陆遂行。


    听说花灯足有上万, 意为万灯万福, 是这条街上的商户们所置, 每只花灯下面都坠有一谜面, 猜出谜底就可以将花灯摘走。


    游廊被照得通明,万盏花灯样式各异琳琅满目,柳青婵拉着陆遂行晃悠到一只雕刻松树图案的六角宫灯之下,仰头望着。


    陆遂行伸手摘下上面坠着的签子,念道:“黑乎乎,不怕水不怕火,家家厨房有一个,打一物。”


    柳青婵灵光一现,张口便道:“是锅!”


    旁边立刻有伙计笑着上前,口中说着恭喜将那宫灯摘下送与柳青婵。


    继续往前,不多久,陆遂行提着宫灯,柳青婵仰头瞧着,俩人停在一只鲤鱼花灯下。


    陆遂行解下谜面,柳青婵凑上来巴着陆遂行手臂念道:“有首无脖颈,身上冷冰冰,有翅不能飞,无脚也能行,打一活物。”


    柳青婵念完就有些迷茫了,世上还有这样的活物?抬眼看向陆遂行,十分好奇问道:“是什么啊?”


    陆遂行轻声道:“鱼。”


    柳青婵恍然大悟:“哎呀,可不就是鱼吗,这花灯就是鱼的形状啊!”


    陆真君就是博学多识,柳青婵心中一热,笑道:“遂行是不是所有灯谜都难不住你?”


    陆遂行:“试试看?”


    柳青婵:“好!”


    果然陆遂行从不曾令人失望,一刻钟左右,柳青婵、陆遂行俩人怀中抱的、腰间别的、手里提的一身的花灯,乍一看还以为是卖花灯的呢!


    在旁人或是惊奇或是艳羡的目光中,柳青婵忽然眼睛一亮,转头笑道:“遂行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陆遂行声音淡淡,面上却是很是很有兴趣的模样。


    于是,容色本就出众的一男一女提拎搭挂着一身花灯,笑闹着穿过十里繁华人间烟火来到辅街上的一座宅子前。


    柳青婵拍.打这门环向里面喊:“周婶子,周婶子,周婶子开门呀!”


    很快一个妇人就开了门将两人往里请,宅子很大,柳青婵笑着朝里喊:“小虎、小梅、阿花……快看看姐姐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话音没落就从里面冲出一群小孩儿。


    “柳姐姐,我都想你了!”


    “姐姐,姐姐,这个大哥哥是谁啊?”


    “大哥哥好俊啊!”


    “花灯好漂亮呀!”


    ……


    小孩儿们见到柳青婵、陆遂行,跑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很是热情。


    将花灯分给小孩儿,看他们抱着花灯喜欢的不得了,柳青婵笑着随口一问:“周婶子近来济善堂如何?”


    这济善堂是专门救济收养孤儿、弃婴的地方,周婶子是这里的管事,朝廷每年会拨发一些钱粮,但这大抵是不够的。


    周婶子却是笑呵呵道:“就知道姑娘寄挂着,朝廷发下来的钱粮,再加上姑娘带头众多贵女们的救济资助,今年是不用再愁的。”


    柳青婵听了这消息自然很是高兴,看着旁边玩的正欢的小虎、小梅他们不由欢颜笑笑,身侧陆遂行则默默注视着柳青婵,眼中一片和风细雨。


    周婶子是个热肠子,这会儿也打开了话匣子:“姑娘、公子不知道,我最近遇到一件趣事。”


    柳青婵的性子自然是十分好奇的:“什么趣事?”


    周婶子道:“是这样,咱们济善堂隔壁最近搬来了几个外地来的租户,想来姑娘和公子也知道,在咱们这一片住的都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却没成想那几个租户倒是有钱的主儿。”


    柳青婵:“怎么说的?”


    陆遂行也看了过来。


    周婶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怕姑娘、公子笑话,咱们济善堂平日里不宽裕,也就逢年过节割上些肉打打牙祭,不曾想隔壁却是天天吃肉,烤肉、炖肉那香味飘的啊,别说小虎他们了,我都有些馋了……”


    隔壁肉做得如此香,小虎他们馋了这些天,今日又是中秋节,周嫂子就想着豁着一张脸去隔壁买些肉过来,让孩子们解解馋,再者都是邻居,走动一下以后也好相互照应。


    没成想开门的是几个壮实的糙汉,衣着不显看着并不怎么富裕,他们说话叽哩哇啦的像说天书似的,周婶子完全听不懂。


    还是一个领头的汉子从里面出来问明了周婶子的来意,又说自己是外地商人,那些人都是他的族中兄弟,第一次跟着出来,老家偏远口音重了些让周婶子别见怪。


    周婶子只当他们说得是方言,把这当做一件趣事讲给了柳青婵、陆遂行。


    柳青婵一听也是乐了,不过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出那里不对,也就作罢了。


    送过花灯,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柳青婵、陆遂行没有多留,出了济善堂俩人不觉来到珍馐阁附近,想着用些茶点、歇歇脚两人就进去了。


    一楼座无虚席,还有好些人站着,小二儿说今儿珍馐阁请了名伶来唱曲,柳青婵他们就在二楼找了个最佳的观赏位置。


    落座之后,柳青婵往楼下一望,有些意外之喜:“呦,原来芸官儿啊,怪不得这么多人捧场。”


    杏黄茶汤香气四溢,陆遂行执壶给两人倒了茶水,动作说出去的清雅自持。


    柳青婵从楼下收回视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养眼画面,单手托腮、清凌凌的水眸笑盈盈的欣赏着,随口道:“遂行,你知道芸官儿吗?”


    陆遂行饮了口茶,声音寡淡:“不知道。”


    柳青婵轻笑一声:“这芸官儿就是伶官儿的师妹。”


    陆遂行轻声道:“嗯。”


    柳青婵用了些茶点,楼下曲子嗓音婉转悦耳,看客们掌声欢呼不断,柳青婵不由起身趴在附近栏杆上往下看,芸官儿一颦一笑皆是韵味,柳青婵忍不住称叹:“芸官儿的唱功又精进了!”


    “这位姑娘。”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正双眼发直的看着柳青婵。


    柳青婵有些纳闷,就见那少年继续道:“姑娘这花灯送你。”少年脸色微红说着将一只兔子花灯往柳青婵面前一送。


    柳青婵瞟了那兔子花灯两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形挡在她面前,将柳青婵和那少年隔开。


    陆遂行打量着那少年,声音极为冷淡:“做什么?”


    那少年看着突然出现的陆遂行,一时间有些呆愣。


    柳青婵扒着陆遂行手臂,从后面探出头来,仰着俏脸、水眸流盼瞧着陆遂行笑道:“送我花灯的~”


    陆遂行悠得眼眸微眯,下颌线一紧,瞥向那少年,那少年只觉身上没由来得一寒。


    柳青婵往前一步和陆遂行并肩而立,朝那少年微微一笑道:“我们刚刚也得了好些花灯,也都送人了,咱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怕是要拂了公子一番美意了。”


    那少年看看柳青婵、再瞧瞧陆遂行,努力平复心情后又不死心的小心翼翼道:“公子是姑娘的兄长吧?”


    “不是。”陆遂行脸色一冷。


    “不是!”柳青婵连忙摇头。


    俩人异口同声,那少年得到答案脸色猛然涨红,转头就往外跑,路上撞到人也顾不得看一眼,直接将手中花灯塞那人怀里,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般,一溜烟地跑走了。


    二楼,陆遂行没有再回座位,柳青婵自是求之不得拉了他一同在栏杆边上听曲,于是陆遂行静静矗立在柳青婵身旁,柳青婵趴在栏杆上看场中的芸官儿,时不时瞄一眼旁边的陆遂行,嘴角不由噙着笑。


    一曲终了,各位看官叫好的叫好、撒钱的撒钱,柳青婵、陆遂行两人则下了楼准备离开。


    谁知刚一下楼就见一道身影直扑而来,陆遂行立刻护在柳青婵身前,接着“砰”一声那身影就摔倒在他们面前。


    柳青婵定睛一看,惊呼一声:“芸官儿!”


    就见那芸官儿发髻凌乱、一脸惊慌,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那芸官儿此时也认出了柳青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求道:“柳姑娘救我,救救我!”


    🔒第 74 章


    柳青婵上前将人扶起, 问道:“怎么回事?”


    那芸官儿刚要张口,一片混乱中追过来一个黑脸男人,嘴里不干不净道:“小.娘.皮还想跑?”


    “要知道你一个唱曲的, 就是让人消遣的玩意儿。”


    “趁早乖乖从了老子,咱们都舒坦舒坦……”


    黑脸男人二十出头虎背熊腰,瞧见芸官儿一脸的猥琐, 然而等他瞧见芸官儿身边的柳青婵后, 半边身子都麻了, 眼里就只瞧得见柳青婵了。


    “嘿嘿嘿……美人儿、美人儿……”男人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一脸□□伸手就朝柳青婵扑了过来。


    不等男人靠近,陆遂行闪身上前,一脚踹在那男人脸上, 男子飞出去“砰”一声砸到后面桌子上, 桌子应声碎裂。


    这会儿柳青婵、陆遂行也了解了情况,刚刚芸官儿唱完曲后准备下台, 黑脸男人就过来纠缠还想强将芸官儿带走, 芸官儿哪里肯, 在其他看客的帮忙阻拦下就跑,这才撞到柳青婵他们面前。


    黑脸男人挣扎从地上爬起来, 抄起一条板凳就朝着陆遂行抡过来。


    “遂行小心!”柳青婵心中一紧。


    说时迟那时快, 陆遂行身形一转, 旁边桌上两只筷子跟着飞起, “嗖”一声筷子打中黑脸男人手背, 一声叫唤, 板凳应声落地。


    陆遂行此时也来到跟前, 一脚飞起, 黑脸男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接着抬脚碾上黑脸男人的手, 黑脸男人立时发出一串不似人声的惨叫,陆遂行冷冷道:“让我看看你的手有多硬。”


    “遂行!”柳青婵这时也跑了过来,瞪着眼就冲着地上的男子很踢:“让你伸爪子,让你伸爪子,没王法的混账!”


    忽然一声大喊“弟弟!”人群中又冲出来一个鹰钩鼻男人。


    地上的黑脸男人见到来人,瞬间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哥救我!”


    鹰钩鼻男人打量着陆遂行、柳青婵,眼中闪过惊艳,接着就躬身行礼,态度很是软和道:“公子、姑娘请手下留情,我这弟弟有些不省事,又灌了些黄汤,不知今儿他何如得罪了两位,还请告知,我定给两位一个说法。”


    倒是周围看客们见这鹰钩鼻男人说话中听,热心的将事情原委给他讲了一遍。


    鹰钩鼻男人听罢二话不说,朝着地上的黑脸男人就是拳打脚踢。


    “瞎了心没王法的东西!”


    “我去个茅房的功夫儿,你就给我惹事!”


    “什么好下流种子,要不是看在爹娘面上,我非得垂死你。”


    “狗屁不懂的玩意儿,成天惹是生非。”


    “烂泥一样就知道给家里招祸!”


    “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祸害?”


    ……


    一顿猛揍加臭骂,那是真下了狠手。


    接着,鹰钩鼻男人给芸官儿赔不是,又对着柳青婵、陆遂行作揖道歉:“姑娘、公子,我们是做生意的,讲得就是个和气生财,今日我弟多有得罪还请海涵,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


    对方如此明事理,又是大过节了,柳青婵他们自然没有不依不饶。


    见两人不像本地口音,柳青婵随口问了句:“你们是哪里人啊?”


    鹰钩鼻男人笑笑:“我们是白鹭洲的,离京城比较远。”


    柳青婵听罢有一瞬的惊愕,不过随即又面色如常,出了珍馐阁,等鹰钩鼻男人扶着黑脸男人走出一段距离,柳青婵立刻压低声音道:“遂行,他们有古怪!”


    陆遂行:“什么?”


    柳青婵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口音根本就不是白鹭洲口音。”


    刚刚鹰钩鼻男人自称是白鹭洲人士,又说白鹭洲离京城比较远,如果不是柳青婵在白鹭洲那么多年,白鹭洲口音她一听便知,今日如果换做别人,怕是要被他们蒙混过去了!


    陆遂行正色道:“是有古怪。”


    “我们跟上去看看。”看着两人走远,柳青婵一把扯住陆遂行的手尾随其后。


    就见前方黑脸男人叽哩哇啦说了句什么,那鹰钩鼻男人却是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目光狠厉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在这里就要说这里的话。”


    柳青婵很是有些诧异不解,小声嘟囔道:“怎么像念咒似的,这是哪里话啊?”


    陆遂行声音凉凉:“那是勾卢语。”


    “勾卢语!”柳青婵大惊。


    勾卢语是勾卢国语言,勾卢与大乾北方交界,以放牧游猎为生的勾卢一直觊觎物产丰富、土地肥沃的大乾,屡屡犯境,两国战事不断世代血仇,可以说勾卢是大乾最大的外敌。


    “遂行,济善堂附近的那些租客!”柳青婵忽然想到之前周婶子跟他们说事,穿着普通、天天吃肉?勾卢游牧可不就是天天吃肉;说着听不懂的话,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大乾话,而是勾卢语!


    勾卢人不得不防。


    陆遂行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低声道:“嗯,我们别打草惊蛇,剩下的我来安排。”


    柳青婵点头:“好。”


    这时正巧有京兆衙门的衙役巡街路过此地,陆遂行将此事吩咐给了手下心腹。


    节日的气氛依旧浓烈。


    “月饼、月饼,公子、姑娘要不要月饼?”


    柳青婵、陆遂行并肩走在烟火气十足的街道,街边的摊贩很是热情。


    柳青婵就凑上前来问:“大婶,月饼怎么卖呀?”


    大婶:“五文钱一个。”


    旁边陆遂行默然付了钱,大婶将月饼递到柳青婵手中。


    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月光之下,俩人相视而立,柳青婵微微笑道:“中秋节当然要应景,吃了月饼,我们就算是一块过节了。”


    说着柳青婵递给陆遂行一个月饼。


    陆遂行本就是一身清冷,此刻月光之下更如神光笼罩的神明一般超凡出尘,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月饼之上,似是映着满天星斗的眸子凝望着柳青婵美眸,声音淡淡:“我们吃一个。”


    说着手上微微用力,一个月饼就分成了两半,两半也组成了一个圆。


    柳青婵抿唇低头一笑:“嗯。”


    又听身侧道:“抬头。”


    柳青婵下意识看去,就见陆遂行不知何时已经和自己并肩而立,此刻正望着自己。


    陆遂行柔声道:“抬头赏月,吃月饼,我们过节。”


    柳青婵只觉心头有片花海怒放,眼角眉梢漾着笑,重重点头:“嗯。”


    俩人一起仰头看月,一起吃月饼,月亮好圆好亮,月饼很香很甜。


    街上人潮涌动,天上满月皎皎。


    两人走着,柳青婵四周瞧瞧,道:“这会儿人好多呀!”


    陆遂行淡声道:“快放烟花了。”


    柳青婵眼睛一亮,喜滋滋道:“那我们赶快去找个好地方看烟花!”


    陆遂行:“去桥上吧。”


    柳青婵:“走~”


    穿越人潮,俩人来到视线开阔的桥上,一片片烟花在空中绽放,像流星闪耀又绚烂,像菊花怒放而热烈,像仙花多彩又壮丽。


    水天一色,水面倒映着令人心醉的时刻,桥上柳青婵大声道:“遂行,我们又一起看烟花了!”


    陆遂行脉脉凝望:“烟花很美。”


    柳青婵转过头来,嫣然一笑:“陆遂行,开心吗?”


    陆遂行:“嗯。”


    柳青婵歪头眯眼笑着:“那要不要更开心一点?”


    陆遂行瞳孔一震:“嗯。”


    柳青婵抿唇一笑,朝陆遂行勾勾手指:“过来。”


    陆遂行薄唇抿起眸光一亮,往前一倾,那张令人心驰神往的俊脸就到了眼前。


    柳青婵眼波流转,俏脸迎上来,在两人即将碰触道鼻尖、陆遂行眼眸瞪大时,柳青婵头一偏凑到陆遂行耳边,言笑晏晏吐气如兰:“我们陆真君眼里的烟花更美。”


    明显感觉到陆遂行身形一紧,柳青婵很是满意:“有没有更开心?”


    陆遂行微微侧过头来,声音低低似是带着些许压抑:“有。”


    柳青婵一颗心猛烈跳动,雀跃又欢喜,肩膀抖.动.“呃呃呃”轻笑着。


    忽然,柳青婵感觉小腿一沉,低头一看竟是一个一两岁的小娃娃抱住了自己。


    柳青婵蹲下身,扶住那小娃娃的小胳膊,笑问:“哎呀呀,好漂亮的小娃娃,你是哪谁家的啊?”


    那小娃娃粉条玉琢,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伸着小肉手奶声奶气的喊着“姐姐”,应该是刚会走路不久,两只小腿儿摇摇晃晃得就朝柳青婵怀里扑过来。


    柳青婵喜得不了,摸摸小娃娃圆乎乎的小脸,一把人给抱了起来,拉着小娃娃的手戳了戳陆遂行,炫耀道:“遂行,你看这个小娃娃好像很喜欢我耶!”


    陆遂行看了眼小娃娃,轻声道:“嗯。”


    柳青婵低头又问:“小娃娃你娘亲呢?谁带你出来的呀?”


    这么大点儿的小娃娃肯定是跟家人一起出来的,柳青婵和陆遂行说话间就朝四周打量,却没见周围人又什么反应。


    “我是玉成,爹娘带我玩~”小奶娃磕磕绊绊蹦出几个字。


    大概意思知道了,想来是跟家人走丢了,又问了小娃娃来的方向,柳青婵、陆遂行就准备带小娃娃顺着来时的路去找他父母。


    下了桥,刚走出没多远,迎面一个妇人就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小娃娃,那妇人激动的嚎啕大哭:“玉成,我的玉成,你说要小老虎,爹娘给你买,谁知一转脸你就没影儿了,你跑哪去了,你可吓死娘了!”


    接着一个男子上来抱住两人,眼眶都红了:“找到就好,找到就好,玉成可以后不许乱跑了!”


    “爹爹、娘亲~”


    场面令人动容,来人却是旧相识,妇人和男人正是冯怜和宋展。


    此时宋展、冯怜也平静下来,看到了柳青婵、陆遂行。


    宋展怔怔的:“柳姑娘!”


    冯怜有些恍惚:“陆世子。”


    “宋公子。”柳青婵应了声眼睛却是下意识的看向冯怜,今时不同往日,柳青婵明白了自己对陆遂行的心意,自然对冯怜——这个陆遂行以前的疯狂追求者的心境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陆遂行默然无语,眼眸微眯扫了斜对面的宋展一眼。


    在场五个人有四个表情不自然。


    🔒第 75 章


    宋展扯出个笑来:“柳姑娘, 别来无恙。”


    柳青婵回以微笑:“别来无恙,宋公子。”


    忽然,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牵起自己的手, 柳青婵转头望去,便是陆遂行淡淡道:“我们走吧。”


    柳青婵眯眼一笑:“好。”


    俩人走出刚一段距离,身后冯怜突然开口:“我知道一个关于你祖父的密码!”


    陆遂行脚步顿住, 柳青婵回头看来。


    冯怜十分笃定:“我说的是真的!”


    珍馐阁二楼雅间里, 冯怜让宋展带着儿子玉成避了出去, 冯怜看看了旁边柳青婵欲言又止。


    陆遂行便道:“无需避讳,直言便可。”


    柳青婵朝他笑笑。


    冯怜不禁多看了柳青婵几眼,随即缓缓说来: “天下人都说我父亲冯进构陷忠良,是个十足的奸臣, 对, 说的很是,我父亲太狠了!都不曾想过给我和哥哥留条后路, 他连我都利用, 我的夫君也算计, 但是我父亲也是大乾第一忠君之人,父亲做的那些事都是乾帝……”


    柳青婵一直在仔细听, 见冯怜止住话头, 她也没有开口去问, 因为她已经大概猜到了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 冯怜后面想说的话是:冯进做的那些事, 其实大多都是乾帝的意志吧。


    身旁陆遂行波澜不惊一派淡然, 显然冯怜说的这些他是知道的。


    冯怜抹了把眼泪, 接着说:“抱歉扯远了, 现在说回老安国公的事, 有一次父亲醉酒后透漏:老安国公出事前一晚,曾经秘密进过皇宫见了乾帝。”


    陆遂行眼眸猛然紧缩,紧紧盯着冯怜:“他们说了什么?当时都有谁在场?”


    柳青婵知道陆遂行一直对他祖父的离世心存疑虑、耿耿于怀,如今冯怜又这样说,柳青婵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冯怜。


    冯怜扯出个苦笑摇摇头:“不知道他们说了,当时我父亲和近身太监都被打发出来,并无第三人在场。”


    陆遂行双拳紧握,眸光如同利剑一般,浑身散发着冰寒气息。


    柳青婵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满含担忧的唤道:“遂行!”


    冰寒气息渐渐散去,星眸已然全是坚定,陆遂行张开手掌回握柳青婵,对柳青婵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没事,随即便对冯怜道:“谢了。”


    冯怜神情一滞,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清正刚直、如高岭之花的陆遂行会对她道谢。


    陆遂行对柳青婵轻声道:“我们走吧。”


    柳青婵点头:“好。”


    俩人快要走到门口时,身后冯怜大声道:“陆世子,我父亲是你查办的,你又把我儿子送回到我身边;以前我设计你,今日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这一饮一啄,往后我们两清了!”


    陆遂行、柳青婵静静听着没有回头,话落,俩人径直出了雅间,雅间中冯怜不知是释怀还是强撑此刻她早已泪流满面。


    疏影巷中,柳青婵、陆遂行并肩而行,陆遂行忽然道:“青婵,今日冯怜的话你忘了吧。”


    柳青婵:“什么意思?”


    陆遂行拧眉:“我不该把你卷入到这件事中。”


    柳青婵闻言一把拽过陆遂行两只手臂,收了一贯的笑模样神情严正,直视陆遂行的眼睛,道:“陆遂行,我是想要遂心顺意、喜乐无忧,但我柳青婵从不是个只知道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女子。”


    五柳村救援、白鹭洲水灾、城外救治衙役、今天勾卢人的事等等,一桩桩一件件她柳青婵哪次置身之外了、哪次退缩了、哪次袖手旁观了?


    难道轮到陆遂行有事,她就躲了?那她对陆遂行的心悦喜欢算是什么?


    陆遂行肉眼可见慌乱:“我知道,我清楚,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可是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我后悔了,你不该卷进来。”


    柳青婵第一次对陆遂行这么生气,一字一句道:“陆遂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人不能只同富贵不同患难的。”


    瞥见陆遂行眉头蹙起,柳青婵不觉放软了语气:“遂行,不用后悔,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不会莽撞,我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哪怕只是知道你的所做的事情,让你不那么孤单就好。”


    这般真情、动听的话语,仿佛能击破世间任何防御。


    陆遂行一把捉过柳青婵的手,抚上那如瀑的三千青丝,轻轻一带便将柳青婵拥入怀里,白皙修长的大手握着纤白玉手抵在右胸膛,另一只大手轻抚螓首抵在左心房。


    陆遂行眉头舒展、声音轻轻:“好。”


    怀中柳青婵闻着那淡淡的清冽木质香气,听着耳边犹如擂鼓的心跳,眉眼弯弯粲然一笑:“那说好了~”


    陆遂行:“嗯。”


    时间如流水,很快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这一日宫中大宴。


    宫宴之上,众人相谈甚欢一片欢乐祥和,陆遂行来到林景云面前:“帮个忙。”


    林景云饶有兴趣:“哦?什么忙?”


    陆遂行寡淡道:“验毒。”


    林景云瞧了眼不远处正和人说笑的柳青婵,对上陆遂行的眸子,轻笑一声:“陆真君开口,林某自然乐意效劳。”


    “陆遂行,过来~”


    不远处柳青婵笑着朝他招手,陆遂行便走了过来。


    少顷,乾帝驾到,众人行礼,看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姬灵薇和几位皇子,乾帝眼睛一眯:“老三人呢?”


    这里独独少了三皇子姬都。


    江百川便站出来回话:“回陛下,三皇子派人来说了,他正在给陛下准备惊喜。”


    乾帝并不受用反而骂道:“没个正形,不着四六的玩意儿。”


    接下来,众人归座,乾帝说了一段帝王赐福、与臣同乐的说辞,宴会正式开始。


    场中歌舞升平,席间觥筹交错。


    然而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一片喊杀声,众人猛然一惊,这里可是皇宫啊,什么会有喊杀声?


    很快有宫人来报说三皇子姬逼供造反了,此时已经带人杀到了南五门。


    “什么?”


    事发突然,众人皆是心惊惶恐。


    乾帝张口便骂:“没人伦的畜生,居然要弑父篡位!简直大逆不道,真他娘的是好大一个惊喜!来人,把刚刚替那个畜生说话的人给我宰了!”


    立刻就有护卫要将江百川拿下正法。


    陆遂行当即开口:“陛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扫除叛军。”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劝谏进言,乾帝到底冷静下来。


    殿中陆遂行、姬慎轩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手、策略,众人依命行事,在一桩桩一件件实事中,俩个年轻人早已成为了人人信服的存在,众人瞩目像是看着希望一般看着俩人。


    柳青婵来到陆遂行面前,亲手将宝剑递上:“陆遂行去吧,去平定叛乱还大乾太平,我等着你凯旋。”


    此时,陆遂行身上的气势已然变了,浑身透着一股子坚毅果决,就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模样。


    众人这才想起陆遂行除却有状元之名、是文官风骨陆真君,还是以军功获爵国公的开国一脉、老安国公亲自教导嫡孙,或许陆遂行从武,成就会比现在更大也不一定,如此想着竟然让人生出一种可惜之感。


    陆遂行接过宝剑眼神坚毅,回柳青婵的只一个字:“好。”然后转身便和姬慎轩等人一同杀出殿去。


    等他们背景消失在视线之中,姬灵薇手持宝剑将柳青婵往殿中拉了一步,转头挑眉道:“小青婵好样啊,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来,站到我身后,我保护你。”


    柳青婵摸摸袖中匕首,朝姬灵薇一笑:“好。”


    且说,陆遂行等人一路飞奔而来,终于敌我双方相接,叛军之中三皇子姬都被人层层护着,身旁是早已乞骸骨的前户部左侍郎、姬都的小舅舅李建,领兵的是姬都的大舅舅宁侯李延。


    见陆遂行带上赶来,李建直接喊话:“乾帝刻薄寡恩、喜怒无常,残暴成性荒淫无道、纵容奸佞残害忠良,今日我等就要为天下人清君侧。”


    李建说罢叛军士气大涨,纷纷高呼“清君侧、清君侧”声震十里。


    陆遂行冷声道:“清君侧?清的是谁?冯进已经伏法。逼宫造反你们可想过今天要死多少人?”


    李建却是一咬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今自是顾不得了。”


    姬慎轩剑指前方:“三哥当真要逼宫造反、弑父杀弟、罔顾人伦?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被人墙围着的姬都终于开口了:“成王败寇,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再说老五你口中的父皇对我们何曾有过一丁点身为人父的慈爱!在他眼中我们怕是连猪狗都不如,难道你都忘了他是怎么厌弃羞辱你的?”


    姬慎轩只道:“天理伦常在上,那是我们的生身之父。”


    姬都嗤笑一声:“看吧,你也承认我们的父皇就是如此没有人性,最令人恶心的是他竟然让一个窑姐生的爬到我头上,哼!今日我就拨乱反正,停止这一切的可悲荒唐!”


    姬慎轩大喝一声:“无可救药!”


    陆遂行上前一步和姬慎轩并肩而立,抬剑只道:“杀。”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双方人马短兵相接,血流不止厮杀震天。


    陆遂行、姬慎轩再神勇无敌无奈手上只有五千御林军,而姬都这边宁侯手下却有一万人兵马,双方胶着渐渐地陆遂行、姬慎轩这边就显露败势。


    见此情形,姬都心下大喜,朝对面高声喊话:“陆绛文,我父皇到底都做过什么,想来你比谁都清楚,你还要给我父皇卖命?值得吗?可笑可悲啊!”


    李建也跟着帮腔道:“陆世子我敬你为人,劝你不要再助纣为孽,负隅顽抗了,只要你现在束手就擒,三皇子一定既往不咎。”


    劝降的话传来,陆遂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厮杀,姬慎轩则是冷笑一声:“可笑可悲的是你们吧?”


    🔒第 76 章


    与此同时, 京城之中叛军肆虐一片烧杀混乱。


    康安侯府门口,柳雨青带着人与叛军厮杀,府中柳父、柳雨泽和一众家丁持剑严阵以待, 他们身后是孙氏、陆氏、杜氏和孩子们一群妇孺。


    “爹爹~”“爹爹~”


    柳济辰、柳芷荷两个刚回说话的小娃娃没有看到自己爹爹,奶声奶气的朝自己娘亲喊着。


    杜氏柔声道:“小辰、小荷乖!爹爹正在打坏人保护我们。”


    “嗯,打坏人~”


    “坏人打~”


    两个小娃娃听罢举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的回应,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明白。


    安国公府, 府上众人聚在此处, 金氏一把拽住身披铠甲就要杀去的陆遂冲,哭道:“冲儿别去,府上有这么多人,你别去!”


    陆遂冲拉开金氏的手, 肃容道:“母亲, 家国有难匹夫有责,再者我们武将之家自来就是“父死子出征, 兄亡弟披甲”大哥和哥不在, 我自当承担起责任。”


    “呸, 你胡沁什么?”安国公陆叶红了老脸啐道,什么“父死子出征, 兄亡弟披甲”是故意臊他吗?


    陆遂冲看他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 用力握了下金氏的手便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外奔去。


    “遂冲如今倒是也有些出息。”吕氏少有的夸了陆遂冲一句, 平日里她可不怎么把陆遂冲看在眼里的。


    金氏立刻警惕地看过来, 吕氏瞥了她一眼只当没看到。


    皇宫南五门, 敌我双方激战之时, 忽然从北面袭来一支兵马, 疾如闪电气势如虹一看就是精锐。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杀啊!”


    ……


    陆遂行一方将士一时间士气冲天, 英勇非常。


    彼消我涨,姬都这方顿感吃力,宁侯李延不敢有丝毫懈怠搏命得拼杀。


    姬都脸色微变,往地上啐了一口:“来的真快,哼,没关系,我也是有备而来。”


    双方短兵相接,血溅四起杀声震天,持续了有一刻钟,“砰砰砰”兵甲作响战马嘶鸣,忽见南五门方向涌过来一队重甲铁骑。


    姬都看向对面方阵眼中是嗜血狰狞的笑,这可是重甲铁骑,只要冲杀过去那便是无人可当。


    陆遂行见重甲铁骑袭来,转头和姬慎轩对视一眼,朝彼此一点头,便大喝一声:“准备”。


    将士们心神一凛,依令行事。


    重甲铁骑狞笑着纵马而来,转眼到跟前,马上冲在最前方的骑兵挥起弯刀正准备大杀四方,身下战马忽然一声嘶鸣尥了蹶子,马上的士兵当即被甩飞出去,脑袋先着了地历时丧命。


    后面冲过来的重甲铁骑接二连三的人仰马翻,“砰”、“噗通”、“嘶嘶嘶”“啊”一片人嚎马叫。


    “不好,是绊马钉、绊马索!”


    “停下,快停下!”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身形壮硕的黑脸男人满脸惊恐扯着嗓子下达命令,显然他就是这些重甲铁骑的统领。


    然而重甲铁骑冲.刺.的速度快太了,根本停不下来,后面铁骑踩上前面摔倒的铁骑,又是摔倒,连锁反应重甲铁骑没个好运的,坠马踩踏、马狂人嚎,如此下来不消两刻钟,重甲铁骑便折损大半,几欲覆没。


    姬都眼都红了“镗啷啷”拔出佩剑直指前方恨声道:“给我杀。”


    话音刚落 “嗖嗖嗖”如雨一般箭矢飞射而来,“砰砰砰”姬都周身的护卫接连中箭倒了下去。


    一抬头就见房顶、墙上、廊下等外围密密麻麻一圈□□手,姬都当即头皮一麻。


    “逆子!”一声怒喝,乾帝出现在陆遂行大军身后,跟着的还有姬灵薇、柳青婵、姬羽、婉贵妃、江百川和一众官员、家眷。


    柳青婵很快就搜寻到了陆遂行的身影,长身染血不损半点清俊,持剑而立身后便是安定,柳青婵不禁心道:战神也莫过如此了吧。


    陆遂行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一回头便是四目相接,这一刻欢眉展颜胜过千言。


    “畜生还不束手就擒!”乾帝朝姬都咆哮。


    所有人都望向三皇子姬都,就见姬都看着已经全部被射杀的重甲铁骑,脸上愤怒、骇然、疯狂各种情绪夹在在一起,然而下一瞬姬都身上气势陡然一变,诡异一笑:“我还没输!”


    说着朝向陆遂行身后一声爆喝:“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众人心中一个激灵,顺着姬都的视线看去,就见姬看视线所致正是乾帝身侧的江百川。


    谁都知道这江百川可是投靠了三皇子姬都,就在不久前江百川还在为姬都做掩护,刚刚乾帝也是要杀江百川泄愤的,众人暗叫一声糟糕,因为此时江百川就在乾帝身侧,他们谁都来不及阻止。


    有了乾帝在手,局势将会被瞬间逆转,众人只觉血都凉了。


    然而意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江百川就那样静静站着乾帝身侧,没有任何动作。


    一时间都懵了!


    对面姬都又惊又急都跳脚了,江百川依旧没有动作,下一瞬,姬都便如梦初醒般猛然看向陆遂行:“陆绛文你们早有防备!”


    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早有防备,才会有专门克制重甲铁骑的绊马钉、绊马索,才会有弓箭手,甚至陆遂行一开始的那拨援军都是为了诱敌,目的就是想要将所有叛军一网打尽。


    此刻姬都全部相通了。


    “殿下!”


    “殿下!”


    李建、李延兄弟二人上前将姬都护在身后,他们身边的人也纷纷自动顶上被射杀那些人的位置,将姬都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在中间。


    李建高声道:“陆世子你一向清正刚直,乾帝是个无道昏君,难道给大乾换个贤明的皇帝不好吗?你为什么要阻止?”


    此话一出,乾帝顿时暴跳如雷:“李建你个乱臣贼子,朕要诛你九族。”


    六皇子姬羽则是看了眼被叛军护着的姬都,轻蔑道:“贤明?就他?”


    姬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唇相讥:“你个窑姐生的贱种,就我,如何?”


    姬羽如被戳了肺管子一般,神情阴鸷道:“你个试图弑父篡位、没人伦的畜生,卖官敛财、不择手段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些脏事你干了多少?需要我一桩桩一件件给你抖搂出来吗?”


    姬都毫不示弱:“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说得这些哪样你少做了?还有背后说你是窑姐生的那些人,有几个活到第二天了?让你当面逮住的宜春宫的太监、小宫女,杖毙了不算,你可是把人老家的村子方圆十里都屠干净了!”


    三皇子和六皇子不合,虽然众人早有耳闻,不曾想眼前俩人会直接撕破脸、又说出这样一番要人命的话,众人是又惊又怕直冒冷汗。


    柳青婵听了猛然转头去看姬羽,就见姬羽也看了过来并矢口否认“他胡说”。


    柳青婵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将姬羽看清,而然姬羽却立刻避开了视线。


    柳青婵和姬羽接触不多,但她一直将姬羽当做朋友,姬羽对她也是多有维护,突然发现对你很好的朋友在外面做了错事,这一刻柳青婵的心情很是复杂。


    四下安静,陆遂行对李建凉凉道:“你应该知道的。”。


    李建:“什么?”


    陆遂行冷然道:“这三千重甲铁骑从何而来?”


    “你……”李建眼神有些闪躲。


    陆遂行忽然眸光锐利厉声道:“他们全是勾卢人!”


    瞬间众人哗然,勾卢人,居然是勾卢铁骑,三皇子居然带着勾卢铁骑杀入大乾皇宫?没人会怀疑陆遂行的话,这就是陆真君的名声和威望。


    陆遂行继续道:“皇子夺嫡本无可厚非,但是一个勾结勾卢妄图颠覆大乾社稷的皇子没有资格做皇帝。”


    江百川此时也站了出来:“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做个好官,所以抱歉了三殿下。”


    柳青婵笑了,打从半个月前,江百川来找她和陆遂行告知姬都所谋之事时,她就知道江百川做到了,她很欣慰更为江百川高兴。


    对面姬都却是一阵狂笑,不过接着笑容一敛:“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付出些代价让勾卢人帮我夺取皇位有何不可?”


    陆遂行冷声道:“大乾、勾卢世代血仇,我开国一脉、康安候府、你外祖李家、勋贵武将、大乾兵士哪个没有在勾卢的战场上流过血?换来的就是你的一句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这对那些在勾卢战场上死去的将士门来说算什么?”


    柳青婵高声道:“算背叛!”


    他们康安候府一脉有多少人折在战场上,他们康安侯府的祖坟又有多少衣冠冢,身为武将保家卫国义不容辞,他们也可以被遗忘但决不允许背叛。


    其他人也站了出来,姬灵薇:“算通敌!”


    姬慎轩:“算卖国!”


    姬落:“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


    姬羽:“这样的人不配做大乾的皇帝!”


    大乾不容侵犯,更不容有人通敌霍乱大乾江山,众人纷纷声讨,一时间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姬都却是爆喝一声:“给我闭嘴!”


    “姬羽,你说我不配做皇帝,那我问你,如果现在有别的强敌出现,大乾一定要和勾卢合作才能不被灭国,你会怎么做?”


    姬羽不假思索道:“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强敌出现。”


    姬都:“我说的是如果,而且谁也没法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姬羽:“这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合作。”有人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说话之人是姬慎轩。


    就在众人想要说些什么时,姬慎轩又开口了:“灭国亡种和屈辱地带着百姓活下来,我选择后者,谁都不想去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下来就会有希望,才能发愤图强屈辱还回去。”


    “但是话说回来那也只是个如果,你想做皇帝对你、对百姓、对大乾都没有错;但是你勾结宿敌勾卢、震杀大乾同袍、百姓来达到你做皇帝的目的,这对你和同你造反的这些既得利益者是没错的,但是对百姓、对大乾那就是错,错在叛国,错在通敌;大乾是大乾人的大乾,皇帝是百姓的皇帝,一个好皇帝应该爱民惜民。试问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大乾怎么让一个通敌叛国者做皇帝?”


    听了这段话后,众人看着姬慎轩的眼神都变了,没有诡辩,没有回避,大乾是大乾人的大乾,皇帝是百姓的皇帝,这怕不是“贤明”二字就可以形容吧?


    姬都却是大喝一声:“什么狗屁不通,你也说了会选择了和勾卢合作,这和我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你合作就没问题,我就是叛国了?”


    乾帝怒道:“畜生,我看你是疯了!”


    姬都立刻顶了回去:“父皇,我是疯了,我是被你给逼疯的!”


    乾帝已经没了耐心:“将人给我拿下!”


    对面姬都身边的人立刻严阵以待,准备拼死一搏。


    姬慎轩摇摇头:“姬都别拖延时间了。”


    “什么?”


    姬都听罢则是猛地看向陆遂行,脸上开始有惊恐之色。


    陆遂行:“你等的勾卢援军不会来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砸在姬都头上:“不可能,你们怎么会知道?”


    这事他做的很隐秘,甚至连江百川都不知道,怎么会暴露?


    陆遂行回头看向身后的柳青婵,柳青婵扬声道:“半个月前我家来了客人……”


    客人正是王婶子和小玉,闲话间就说起她们几日前去走亲戚的事,那亲戚家在黄风林附近,因为路比较远、天也晚了,就在亲戚家留宿一晚,但小玉却是个认床的,想着人累了就容易睡着王婶子就陪着小玉在附近走动,无意间就发现了有人朝黄风林内一车车地运东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青婵觉察出有蹊跷就将这事告诉了陆遂行,暗中一查竟然发现了黄风林中藏有一支勾卢军队,王婶子和小玉她们那晚看到的,正是在给黄风林里的勾卢人送物资。


    姬都等一众叛军全部被拿下了,而黄风林那边康安侯早已带兵前去围剿。


    康安侯府门前,一番打斗叛军或被杀或逃走,柳雨青进到府中报了平安,留下部分人手护卫家人后,带着其他人手又出了府。


    李怀良带着叛军在城中肆虐,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劫持权贵家眷以作要挟,再加上私怨,李怀良自是亲自领着叛军来到安国公府外。


    门外硝烟弥漫、刀光剑影、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府内兵器碰撞声、穿透身体声、喊杀声、惨叫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空气中都是血腥味,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恐惧和死亡吞没。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一个老嬷嬷给吕氏端来一杯茶水,挤出个笑道:“老夫人喝杯茶压压惊,老奴看今日府上的人手足比平时多了三倍,想来是世子早有防备,咱们世子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老嬷嬷姓林虽然不是吕氏的陪嫁,但安国公府的人都知道:这林嬷嬷却是吕氏第一心腹之人。


    吕氏特意在安国公府的后街上置办了一个二进的宅子,只教林嬷嬷住在里面荣养,平日里林嬷嬷进府来也不叫她伺候,只让陪着说说话。


    吕氏又将林嬷嬷的儿子林参提拔成了府中的管事,满府的奴才除了管家王仁没人敢林参触霉头,由此可见林嬷嬷第一心腹之名。


    果然林嬷嬷一开口,吕氏脸色就稍稍和缓了些,手有些颤的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苦着脸道:“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这绛文啥时候能回来啊?他不在家我能指望你们哪个?”


    安国公陆叶、徐氏勉强宽慰了几句。


    一向奉承吕氏的金氏这会儿却是没有心思接茬,自己的儿子正在外面跟人拼命呢,她支着耳朵时刻注意外面动静。


    “听,外面声音小了!”金氏忽然道。


    众人屏气一听果然如此。


    金氏心中大喜当即就吩咐道: “快开门,我冲儿在外面呢!”


    “且慢。”吕氏却是开口阻止。


    金氏先一愣随即回头急道:“母亲,叛军没了,冲儿就在外面,得开门让冲儿进来啊!”


    吕氏脸色一沉:“不准开门!”


    金氏音调陡然变高:“为什么?”


    吕氏冷着脸道:“现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果有诈怎么办?”


    就在这时“砰砰砰”大门被拍响,门外传来陆遂冲疲惫又虚弱的声音:“开门。”


    金氏顿时面露逛喜:“冲儿,是冲儿不是别人,快去开门!”


    “都不准动!”吕氏再次出口阻止。


    金氏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指着门外道:“母亲,外面是冲儿,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冲儿,冲儿把叛军都打杀了,快放冲儿进来吧。”


    吕氏却是不理,金氏见状那是各种赌咒发誓加保证,吕氏依旧不为所动。


    安国公陆叶皱着脸道:“母亲,外面确实是遂冲,开门吧。”


    吕氏一脸怒容两步走到陆叶面前,反手就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混账,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果真有炸,下场就是我们这满府的老弱妇孺全部陪葬!”


    吕氏这话着实诛心,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什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明里暗里怀疑外面的陆遂冲是假冒的、怀疑陆遂冲已经被人控制、说要谨慎都是假的。


    吕氏无非就是怕外面还有叛军、怕一开门会有叛军杀进来,害怕连累到她自己,所以她不想也不愿意为了陆遂冲开门,她自己的命最金贵。


    金氏听了这话心都凉了,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往大门冲去。


    “揽住她,快揽住她!”吕氏忙喊道。


    结果便是金氏没跑出过去多远,就被吕氏身边的几个婆子给截住,金氏怎么会乖乖就范抓挠啃咬使上了浑身解数。


    管事林参见状便在旁指挥:“抱住,从后面将夫人抱住。”


    别说,方法还挺管用,很快金氏就婆子死死抱住、不得动弹。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外门却传来陆遂冲小厮急切的声音:“快开门,公子受伤流血不止昏过去了,赶开门!”


    吕氏冷着脸依旧无动于衷,金氏却像是发疯了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还是逃脱不开,只能崩溃的嘶喊:“陆叶你个窝囊废,外面那是你亲生儿子,你还是不是人?”


    陆叶也觉得母亲太过些,求道:“母亲开门吧,遂冲到底是儿的亲生骨肉啊~”


    徐氏也很是不忍,开口求情:“母亲,开……”


    “住口!”吕氏怒瞪一眼徐氏,转头卯了足劲儿又甩了陆叶几个巴掌,恼怒道:“好你个大孝子,你是不是早就看我老太婆不顺眼,早就想要了我的命?也不用费功夫了,你就直接治死我吧!”


    陆叶直接头磕到了地上,只一味的求饶让吕氏消怒。


    旁边的徐氏忍不住一阵齿冷,金氏听着外面的拍门声几乎要崩溃了,却只能在口中不住的喊着陆遂冲的名。


    就在此时从后方跑过来一个人,这人名唤刘大顺,是不久前才进府的,跟在管家王仁身边做了个管事。


    刚刚刘大顺跟着管家王仁带人去了后门防守,这会儿叛军已除,他就先回来报信。


    不料却看到金氏被婆子们制住,虽然金氏厌弃自家公子,但金氏到底是公子的亲娘,这几个婆子竟然敢对公子的亲娘动手,刘大顺的怒气一下子顶到了头上: “好大的狗胆,你们竟敢对夫人动手!”


    金氏这会儿看到刘大顺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不等刘大顺冲过来解救她,便急道:“别管我,快去开门,三公子受伤倒在了门外,他们拦着不让开门。”


    “什么?”刘大顺一听这还得了,也顾不上金氏了,转身就往大门跑去。


    管事林参哪里会让自己主子的命令被破坏,一个眼神,他身边的几个家丁就上来阻拦刘大顺。


    却不想刘大顺会武,这几个家丁落了下风。


    林参见此便对身旁手下道:“你们也去帮忙。”


    不料刘大顺听了林参的声音猛然转过头来,眼神如恶鬼一般看来,林参被吓了一跳。


    这时刘大顺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奋力甩开几个缠斗的家丁,挥起拳头直朝林参面门砸来:“再说一句!”


    林参被一拳砸倒在地,鼻孔流血,爬起来发狠道:“你个活兽,不必留手,都给我上。”


    刘大顺听了这话没有任何惧怕,嘴角反而勾出一个渗人的笑:“畜生,且看公子能绕过你们哪个?”


    刘大顺开始下死手,林参这边的家丁人多,一时间双方有缠斗在一起。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一声低吼,王仁带人过来了。


    金氏、刘大顺心中大喜,急忙把事情快速说了,王仁听了历时脸色铁青转头就跑向大门。


    林参这边也有人过来阻拦,却是三两下便被王仁身边的人给放倒了,再没人敢过来阻拦,也拦不住,王仁身边的那些人可不是家丁,这便是陆遂行给王仁的权利。


    身后吕氏咬牙道:“王仁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老夫人您知道的,奴才的主子只有公子。”大管家语调恭敬,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疑。


    厚重的门栓被取下,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就见门外陆遂冲已经昏了过去被俩个护卫架着,身后人人刀剑淌血、浑身血腥。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再想想刚刚吕氏的做派,不由让人心酸、心寒。


    “快进来!”王仁一面招呼着英雄们,一面叫大夫。


    得了自由,金氏扑到陆遂冲跟前哭天抹泪。


    就在这时,柳雨青急吼吼带了一队人马来了,他本来想着安国公府这边陆遂行、陆遂令都不在府上,必定叛军又多就带着人过来帮忙,没想来道时战事已经结束、李怀良逃跑了,倒让柳雨青对陆遂冲这个小表弟刮目相看。


    至于吕氏不让开门的事,柳雨青自然也知道了,看着吕氏那紫茄色的脸,柳雨青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到了一拱手,什么都没说转身带人走了。


    好在陆遂冲没有性命之忧,安顿好伤员,剩下的自有陆遂行回来处置。


    皇宫,有消息传来,康安侯在黄风林大破勾卢军,众人振奋。


    “哈哈哈……”已经成为阶下囚的姬都则是仰头一阵逛笑。


    姬慎轩瞥了他一眼:“你已经疯了。”


    姬都笑声一收:“疯了我也是被咱们的好父皇给逼疯的!”


    姬都看向乾帝,道:“儿臣曾经是多么努力想要得到你的认可、想要成为你的骄傲、可是父皇你呢?我一片孺慕你弃之如敝履,转头还将一个窑姐生的捧起来压我一头,我就想问一句——父皇您的心是肉长的吗?”


    大殿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柳青婵知道站在姬都的角度,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乾帝恼羞成怒:“畜生,朕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姬都讥笑一声,自顾自道:“呵呵……父皇你不给,我就抢,一个窑姐生的凭什么跟我争?他也配?”


    乾帝气得浑身哆嗦。


    婉贵妃也在这里的,六皇子姬羽哪里能忍,抬腿便往姬都身上招呼:“父皇和我母妃是真爱,你个祸国殃民的狗东西就是嫉妒!”


    宫人将两人拉开,姬都往地上啐了一口:“真爱?哈哈哈……笑死个人,你问问老五,你说这话他心里膈应不?哈哈哈……”


    姬羽看向姬慎轩,就见姬慎轩神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将头扭向别处却并不答话。


    “什么意思?”见姬慎轩不说话,姬羽急头白脸的问姬都。


    姬都满脸讥讽:“什么意思?一个替身罢了,哎呀呀呵呵呵……要不是长得跟姚皇后相像,一个窑姐能……”


    “住口!”


    姬慎轩、乾帝同时开口喝止。


    柳青婵都懵了,怎么还有这么一出儿?下意识的去看身旁陆遂行,就见陆遂行面色淡然的点了下头,柳青婵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真的,而且看样子陆遂行、姬慎轩都是知道的,姬灵薇呲着牙的惊愕表情却是不知道。


    “老五不让说是膈应得慌,父皇您不让说是恼羞成怒了吗?哈哈哈……”姬都笑得很是快意。


    “原来我只是个替身吗,哈哈哈……一切都是假的?呵呵呵……”婉贵妃面色一下变得煞白,指着乾帝状若疯癫,又哭又笑的很是有些吓人,接着呕了一口血两眼一闭便昏死过去。


    身为窑姐本来注定悲惨凄苦、受罪一生,是乾帝改变了这些,乾帝便是她的救赎、她的光,她的一切,如今她生命中唯一的光被掐灭了。


    姬羽将婉贵妃抱在怀中不让乾帝碰,只声音轻柔一遍一遍的唤着“母妃”。


    乾帝怒极扭头就要收拾姬都,姬都却是诡异一笑:“都别好,哈哈……我下了毒。”


    像是要验证他的话一般,下一瞬,姬羽脸色一变当即就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大惊,柳青婵心道一声糟糕,陆遂行也是脸色一凝,俩人齐齐去看姬慎轩。


    却见乾帝一把拉过身边的姬慎轩: “轩儿,坚持住轩儿,林神医救人,救人!”


    眼神急切担忧,声音里满是惊慌恐惧,眼眶都红了。


    检查过后,林景云说姬慎轩没有中毒。


    长长送了口气后,柳青婵感觉很是迷惑,乾帝不是最厌弃姬慎轩吗?刚刚那种情况他不是应该要先就姬羽吗?怎么一个想到的是救姬慎轩?


    转头就看陆遂行,就见陆遂行这次脸上也是带着迷惑。


    “父皇……”姬慎轩不知道现在该什么,姬灵薇也是有些懵懵然。


    乾帝却是用袖子擦着眼泪,哽咽道:“没事就好,吓死父皇了!”


    “原来你真正放在心尖上的是老五!哈哈哈……我真是可笑啊……”


    姬都笑得腰都弯了,然而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了下来。


    只有六皇子姬羽中了毒,准确来说姬都只给姬羽下了毒,不知道是没把最受厌弃的姬慎轩和最没有存在感四皇子姬落放在眼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姬都被关入天牢等待发落,姬羽药石已极能否活下来全看天命。


    大势已定,只需料理后续事情,今天的很多事情都大过出人意料,俩人都深有感触,出宫的路上柳青婵和陆遂行说了很多。


    柳青婵终于确定:最被乾帝厌弃的姬慎轩却是最被乾帝放在心尖上的。


    原来,乾帝假装厌弃姬慎轩是为了保护他,乾帝不想姬慎轩做皇帝,他只想姬慎轩做个闲散王爷,平安富贵的过完一生。


    柳青婵摇了摇头,心道:也不知道姬慎轩对乾帝这般会做法是何感想?


    将柳青婵直接送到康安侯府和亲人团聚后,陆遂行回了安国公府。


    🔒第 77 章


    安国公府花厅。


    徐氏的大哥徐景芝、金氏的大哥金修坐在上座, 安国公府除了卧床养伤的陆遂冲府上其他人都在此处。


    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安国公府其他人身为晚辈不好做什么,身为舅舅金修自然要上门给外甥讨个公道:“请老太太给个交代。”


    吕氏板着脸道:“给什么交代?我是长辈, 他一个小辈难不成还想越过我去。”


    金修一把将茶盏扫落在地:“冲儿为着老太太和府上众人性命在外面拼杀,老太太却将冲儿拒之门外,就算不是骨肉至亲, 世上也没有这般忘恩负义之辈!”


    陆遂行面色寡淡端坐不语。


    徐氏、徐景芝神态平静, 显然是没想着要劝的意思, 大孝子安国公陆叶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金氏以帕遮面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帕子下却是一侧唇角勾起的冷笑。


    吕氏只一味的拿辈分压人,金修的话就越来越不好听。


    大约一刻钟后,陆遂行终于开口:“动过手的都拖出去, 杖杀。”


    那声音威严不可侵, 没有一丁点犹豫迟疑,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决定的, 之所以现在才开口, 只是想让金修多说些旁人不好说的话而已。


    吕氏全然不敢相信陆遂行会下手这么狠, 完全不顾她的脸面,吕氏脸色一变一下拍在桌子上:“陆绛文, 我是你祖母!”


    “您是我们兄弟的祖母, 可是, 他们不是。”陆遂行凉凉道, 眼神扫过吕氏身边的仆从。


    陆叶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出什么。


    接下来不论吕氏再怎么闹、再说什么, 陆遂行只不再理会接话。


    很快便刘大顺站出来指认对他和金氏动手的婆子、家丁, 被指认的人立刻被拖了出去。人群中, 林参面上淡定背后却早已经沁湿了一片, 刘大顺一点点走近, 林参不禁握紧双拳。


    然而刘大顺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在他面前停留,林参跳到嗓子眼的心又回到肚子里,看了一眼高座上的吕氏和吕氏身边的母亲林嬷嬷,心里冷笑一声只道:算你小子识相。


    作过一场也无济于事,吕氏看了一眼死里逃生的林参,到底重新坐下。


    此刻金修看着陆遂行这个大外甥,那是越看越满意,随后又提前了陆遂冲,言语之言也满是自豪欣慰。


    他说这话,金氏第一个举双手赞同,徐氏和徐景芝也附和了几句。


    一旁的吕氏却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出气口,斜眼着眼睛颇有些阴阳怪气道:“遂令呢?平日里跟我顶的硬邦邦,出了这么大的事,半点都指望不上,他去哪里躲清闲去了?”


    众人自是不信陆遂令躲清闲的话,但他们还真不知道陆遂行的去处,就连徐氏和徐景芝也不知道,不由纷纷看向了陆遂行。


    陆遂行:“兄长去了北境。”


    勾卢人潜入大乾,难保勾卢还有什么后续动作,边境必须要所有防范,再说勾卢人到大乾搅动风雨,大乾自然要有所反击,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什么?”


    众人心下一惊,吕氏嘴巴张张合合,却再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只徐景芝心惊之余又是大喜,这安国公府最大的底蕴便是军中的香火情,陆遂令此去北境,老安国公的那些部下从此便是尽收囊中。


    须知以陆遂行如今的声名威望、才智武功,如果他有心这底蕴,那便是谁来都夺不走的,徐景芝不由心道:“或许那件事情,自己只需推泼助澜即可?”


    经历叛军袭城,少不了有房屋损坏、人员伤亡。


    不放心小虎、小梅他们,柳青婵就带了东西来济善堂,看是否需要帮忙,所幸济善堂并没有被波及。


    “慢些,别撞到人。”


    “那些药材问问周婶子要放哪里?”


    柳青婵看着家丁将带来的东西搬进去,自己也准备往里去,这时就听身后忽然一声唤:“柳青婵!”


    柳青婵一怔不等回头去看便觉后颈一痛,人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柳青婵悠悠转醒,似乎周身在移动,她这是在马车里?


    “醒了?”头顶一个声音响起。


    “李怀良!”柳青婵看清眼前的那张脸,心下一个激灵推开李怀良,缩到车内一角,警惕的看着刘怀良,柳青婵知道自己这是被李怀良劫持了!


    李怀良勾唇一笑:“这反应,还真是令人伤心啊!”


    柳青婵回过神来就是掀开车帘看现在的情况,外面被人围得严严实实,一行人速度很快,道路很陌生,柳青婵可以确定他们现在已经出了京城,不由得眉头紧蹙,心里暗暗盘算要怎么逃走。


    “别白费心思了,你逃不掉的!”李怀良幽幽道。


    柳青婵心情如坠冰窟,却还是问道:“这是去哪里?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勾卢,到了勾卢我们就成亲。”李怀良回答得十分认真。


    柳青婵拧眉:“李怀良,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成亲!”


    李怀良神色骤变一把掐住柳青婵的脖子,神情疯狂咬着牙道:“收回去,把刚刚的话收回去,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办了你!”


    柳青婵俏脸涨红、眼前发黑,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很疼,钝刀割肉的那种疼;很闷,呼吸一点一点被断送。


    然而就在柳青婵眼神迷离、一下瞬就要窒息而亡时,李怀良忽然松开了手。


    新鲜空气得以重新灌入,柳青婵大口大口的呼吸,每呼吸一下喉咙就火辣辣的生疼,眼眶早已红透。


    李怀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慌张的一声声说着“对不起”,又道:“咱们就把以前的事都给忘了吧,等到了勾卢,我们买好些神像,勾卢虽然不比大乾但也有一番美景,蓝天白云、风吹草地、牛羊成群,到时候天高海阔我们就悠然自然的生活……”


    李怀良几乎要陶醉在自己所描述的美梦里了。


    一路向北,夜幕降临,跑着这么久就算人不累,马也已经乏得受不住了,一行人来到一家客栈。


    李怀良吩咐手下在此休整,等稍后乌儿拓过来汇合后就启程。


    乌儿拓正是这次潜入大乾的勾卢军的大统领,在黄风林之战中,他在手下的拼死保护之下侥幸逃脱,兵败后,乌儿拓和李怀良联系上,俩人约好朝不同方向分开逃离京城,之后再在此处汇合,随后一同北上直达勾卢。


    客栈一间上房里,用过饭后,柳青婵提出要休息,李怀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柳青婵当即拔下头上簪子抵在自己脖颈。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李怀良急了。


    “这客栈鱼龙混杂很危险,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出去!”看着眼前最大的危险,柳青婵手上一用力,簪子刺破白嫩脖颈瞬间有殷红的鲜血溢出。


    “好好好,你别冲动,你好好休息,等要启程了我来叫你。”李怀良到底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甘得离开了。


    柳青婵迅速插上了门栓。


    趁着李怀良和乌儿拓汇合,又是在客栈鱼龙混杂,柳青婵知道这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逃跑机会。


    门外有人看守她出不去的,视线无意间扫到床榻,柳青婵忽然灵光一现有了计较。


    房里的灯被熄灭,门外看守的人见状相视一眼,咧嘴无声一笑。


    半刻钟后,客栈背面一间客房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由帷幔、床单系在一起组成的绳子从上面垂了下来,好在有学舞的底子在,柳青婵顺着绳子就落到了地面。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柳青婵告诉自己要镇定,轻手轻脚的往后门溜,老天相助,正好经过马厩,牵了一匹马,柳青婵骑上便从后门冲了出去。


    月明星稀,一出客栈,柳青婵便朝南驾马狂奔,耳边是呼呼风声,心里是奔向自由的紧张激动。


    而然没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串马蹄声和李怀良的怒吼声。


    “柳青婵你居然敢跑!”


    “居然有胆子逃跑,那等我抓到你,就别怪我了!”


    ……


    这一刻柳青婵心急如焚又是惊恐,不敢回头,咬紧牙关奋力的挥动马鞭,然而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柳青婵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力往马身上一戳,一声嘶鸣,接着马便想似发了疯一般往前跑去,差点将柳青婵给带飞出去。


    “哒哒哒”忽有一支队伍打马飞驰而来,远远便听打头的人惊喜唤道:“青婵!”


    “陆遂行!”柳青婵心头狂喜,是陆遂行来了!


    然而下一刻,身下的马就直直朝着路边的一棵大树狂奔而去。


    那树有两人环抱那么粗,再加上这马的速度,这要是撞上去哪里还有命在,刚刚才见到陆遂行,柳青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迎接她的便是死亡的绝望。


    “嘭”一声那马撞上了大树,柳青婵眼见着被从马背上振飞。


    “青婵!”陆遂行玉面一寒,脚下一登马鞍似箭一般朝柳青婵飞身而去。


    半空之中,陆遂行手臂伸开接住了那下坠的身形,皎皎月华之下,两道身影在空中旋转盘旋,接着陆遂行便抱着柳青婵稳稳落在了地面。


    “陆遂行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双脚一着地,柳青婵便猛得抱住了陆遂行,脑袋埋荆那淡淡清冽木质香气的怀抱,鼻子一酸,眼泪便汹涌而出。


    那眼泪如同深秋的雨珠,让人失而复得后怕得全身冒冷汗,更砸得人心里一阵抽痛。“我来了,别怕。”陆遂行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伸手回抱,将柳青婵搂得更紧一些。


    很快,双方人马都来到近前。


    李怀良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双眼几欲喷火:“陆遂行又是你!”


    抱在一起的俩人分开,陆遂行将柳青婵护在身后,剑指李怀良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下马,受死。”


    李怀良啐道:“陆二,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两人对战分外眼红,陆遂行动了杀心,李怀良再愤怒再使出声平所学,在陆遂行面前就如纸老虎一般。


    陆遂行手中长剑快如疾风、迅如闪电,历时便要取李怀良性命。


    “主子小心!”


    长剑穿透心脏,却是一个护卫挡在了李怀良面前,李怀良愤怒、嚎叫,李怀良的护卫不断涌上来挡在前面,又有人拉着李怀良就要逃走。


    陆遂行眼神冷冽满身肃杀之气,不发一言,只一人一剑如入无人之境,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手起剑落所过之处皆是伏尸,直杀得这方天地血气冲天,再次将挡在面前的人一剑毙命,下一个便是李怀良。


    “李兄弟我来助你!”一声呼喝。


    🔒第 78 章


    就见客栈方向奔来一队人马。


    柳青婵暗道一声不妙, 知道这是乌儿拓赶来和李怀良汇合了!


    又有人挡在李怀良身前,一眨眼的功夫,乌儿拓就来到了跟前:“李兄弟这里不宜久留, 我们速战速决。”


    柳青婵接着月光便看到一个鹰钩鼻男人,心下猛然一惊,这人正是中秋节那晚她和陆遂行在珍馐阁见到的兄弟之中的哥哥, 这人竟然就是乌儿拓!


    乌儿拓这时也瞧见了陆遂行、柳青婵, 旁边李怀良急道:“他就是陆遂行。”


    “什么?”


    刚刚乌儿拓自然想起和陆遂行、柳青婵的一面之缘, 然而他并不知道两人身份,如今得知,乌儿拓历时目次欲裂。


    “是你们,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弟弟!”乌儿拓盯着柳青婵恶狠狠道。


    乌儿拓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多管闲事, 那天在珍馐阁他和弟弟就不会暴露,他弟弟统领的重甲铁骑就不会全部被屠, 他们勾卢的计划就不会失败, 他的弟弟也就不会被杀, 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


    “乌儿拓你说什么?”李怀良并不知道内情。


    乌儿拓却事不理他,弯弓搭箭, 朝着柳青婵直射而去。“我要你给我弟弟陪葬!”


    “青婵小心!”陆遂行惊呼一声, 飞身便挡在柳青婵身前。


    “不要!”柳青婵肝胆俱颤, 扑上来就要拉陆遂行, 然而平日里她一扯就动的陆遂行, 现在任凭她如何拉扯却是纹丝不动。


    “呃……”一声闷哼。


    柳青婵脸上历时没有半点血色, 心惊胆战得朝陆遂行身上看去, 没有中箭?陆遂行还好好的, 来不及狂喜便朝陆遂行身后看去。


    就见李怀良挡在她和陆遂行面前, 胸口被箭矢贯穿,眼见着往后倒去。


    “李怀良!”


    柳青婵疾步踱到李怀良面前,看着李怀良那被箭矢贯穿的地方正在呼呼冒血,柳青婵瞳孔剧震、头皮发麻:“李怀良你怎么会……”


    她怎么都想不到李怀良会给她挡箭。


    “敢偷袭柳姑娘,兄弟们杀光他们!”陆遂行的手下见到这一幕,嘬着牙花子便杀了上去。


    一片乱杀。


    李怀良则是对着柳青婵身侧的陆遂行,梗着脖子道:“陆遂行,我终于赢你一回!”


    陆遂行神情极其复杂,抿唇不语。


    下一刻,李怀良面部抽搐、嘴里便喷出一口鲜血。


    “李怀良!”柳青婵惊呼一声想要救人,看着那溪水一般涌出的鲜血却是手足无措。


    李怀良却是笑了:“看,你为我流泪了,不是厌恶、恐惧,呵呵呵……”


    柳青婵不受控制得泪如雨下,泪水模糊了双眼:“为什么?”


    李怀良笑着:“我喜欢你啊,是真的喜欢你,柳青婵现在你信了吗?”


    柳青婵拼命点头:“信了,我信了!”


    “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陆遂行看着李怀良那不断渗血的胸口道。


    李怀良又呕了一口血俩,神色变得狰狞:“传言是真的,兄弟姐妹、姨娘、小妾……都是我弄死的,我把他们……埋在月季花下……做花肥,那是我娘……最爱的花,李延终于要……断子绝孙了,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李延是如何负心薄幸、丧伦败德……”


    陆遂行:“我答应你。”


    李怀良一笑,又满脸期待的看向柳青婵:“柳青婵能送我一个神像吗?呵呵呵……我就是这样一个坏事做尽……却依旧想要得到救赎的人,大家都说你送的神像灵,我真的……一直很想要……”


    “好!”柳青婵一口答应。


    李怀良惨淡一笑,断断续续道:“柳青婵……你或许从来都不知道……你就像那天上的太阳……在不经意间照亮了……我黑暗的人生,见过阳光的我……比任何人都渴望太阳,可惜……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太阳……”


    说完最后一个字,李怀良手一摊便闭上了眼。


    “李怀良!”


    柳青婵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陆遂行将柳青婵揽入怀中,柳青婵崩溃的放声大哭。


    纵使李怀良往日有再多不是,有今日舍命相护这一遭,便都抵消盖过了。


    乌儿拓和他的手下全部被斩杀。


    回京的马车上,柳青婵、陆遂行并排而坐。


    “遂行你知道李怀良家里的事吗?”柳青婵想不明白李怀良死前对陆遂行说的那些话。


    陆遂行道:“坊间传言,宁侯李延风流成性,李怀良的生母白氏因爱成恨自杀了。”


    柳青婵皱眉道:“事情因为不会这么简单。”


    无论是用那些尸体做花肥,还是临死都要报复自己父亲,真相到底是怎么才会让李怀良有那么浓烈的恨意?


    陆遂行淡声道:“真相如何我会查明,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都需要一个交代。”


    “嗯。”柳青婵重重点头。


    陆遂行瞧着那细长白嫩的脖颈上,簪子留下的伤口分外刺眼,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淡声道:“过来,上药。”


    “嗯?”柳青婵原先还不觉得,这会儿听陆遂行一说,就突然感觉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两弯笼烟眉微蹙,一双潋滟眸含水,娇花芙蓉面让人看着甚觉委屈,声音软软让人说不出的心疼:“嗯~”


    陆遂行修长白皙的手指沾了药膏,偏头轻轻抹在那伤口处。


    车厢里,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陆遂行身上的清冽木质香气,柳青婵只觉脖间清清凉凉、心中一阵恍惚苏麻。


    陆遂行手上动作没停,声音低低:“疼吗?”


    柳青婵撇着嘴道:“有一点。”


    明显感觉陆遂行手指一颤,星眸都暗又暗。


    柳青婵看了心中一紧,瞧着陆遂行便道:“遂行你给我吹一吹吧,吹一吹就不疼了~”


    陆遂行手指又是明显一颤,薄唇紧抿,星眸明明暗暗,半天没有说话。


    柳青婵眨巴着清凌凌的大眼睛,心想:难道是自己的话太过孟浪把陆遂行吓住了?:“你不愿……”


    “好。”


    谁知柳青婵的话还没说完,陆遂行便既快又轻的应了。


    柳青婵唇角勾起,潋潋水眸盈着笑意,陆遂行扫过那红润的唇、微扬的下巴,偏头凑近那愈发显得白皙秀颀的脖颈,白皙修长的大手抚上柳青婵的肩头,薄唇轻启清风徐徐。


    “何如?”陆遂行盯着的红唇低低问道,声音似乎透着些许隐忍。


    柳青婵此刻犹如偷到腥的猫儿,心中得意、欢愉,耳根红透嘴上却是大言不惭道:“好多了~”


    陆遂行:“嗯。”


    分明可以感觉到陆遂行抚在肩头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马车一路驶向京城,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这会儿放松下来柳青婵眼皮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间脑袋就栽到了陆遂行肩膀上。


    有一瞬间的清醒,柳青婵却愣是没动,反而索性轻声笑道:“嗯?陆遂行借你肩膀一用~”


    陆遂行淡声道:“好。”


    柳青婵唇角勾起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柳青婵被马车一阵颠簸给晃醒,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还靠在陆遂行肩膀上、陆遂行揽着她。


    柳青婵:“遂行,我们这是到哪儿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陆遂行淡声道:“已经到了锦州地界,现在是卯时初,还早。”


    “嗯。”柳青婵应了一声,又忽然想要起身,道:“这么久你肩膀酸了吧,我起来你歇歇~”


    “不用。”陆遂行声音淡淡,揽着柳青婵的手微微用力,又将人拉回了肩头。


    赶了一夜的路,天亮的时候,正好路过锦州的驿站,陆遂行、柳青婵一行人便来到驿站补充补给,顺带用早饭。


    现在正是用早饭的时候,柳青婵一进来就见驿站里的人还不少,这里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厅中间七嘴八舌的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走近还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打斗声。


    “真是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膈应人!”


    “给我狠狠打!”


    “谁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心,别胡搅蛮缠哈!”


    “把他们干趴下!”


    柳青婵见状,饭也不吃了,拉着陆遂行便凑了上来。


    挤进人群,陆遂行护住差点被人撞到的柳青婵,沉声低喝一声:“住手。”


    一瞬间,四下便是寂静无声。


    柳青婵一眼便瞧见脸色不怎么好看正面对自己的女子:“赵姐姐?”


    这女子正是舅母赵氏的侄女——赵晴儿。


    赵晴儿看到柳青婵也是一愣,随即瞥了一眼柳青婵,不咸不淡的回了声:“柳姑娘。”


    柳青婵并不放在心上,转头便给陆遂说起赵晴儿的身份。


    然而,赵晴儿忽然看到柳青婵身旁的陆遂行,整个人都呆住了,陆遂行面无表情的扫过来一眼,她才回神。


    赵晴儿顿时看着陆遂行问柳青婵:“这位是?”


    不待柳青婵回答,原先跟赵晴儿起争执的方向便传来一个女声:“陆世子,柳姑娘?”


    “诶?周姑娘?”柳青婵心道也是奇了,这也个是熟人,俩熟人还打起架来。


    这位周姑娘周芳在平日里的宴会上也是常见,柳青婵自然认得。


    仔细一看却见周芳身上衣服,应该是被米粥什么的污了好大一片,柳青婵便问:“咦,这是怎么回事?”


    周芳身旁名叫黄豆的丫鬟是个嘴快的,异常气愤道:“哼,这位赵姑娘泼了我们姑娘一身,还羞辱人!”


    赵晴儿身后的婆子立刻就站了出来:“是你们要求过分,都赔你们钱了,别胡搅蛮缠。”


    赵晴儿却是出人意料的对陆遂行解释道:“是这位周姑娘突然提出要坐我们马车一起进京,可……可我想着毕竟不认识,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后来嬷嬷便赔了钱谁知道她们……”


    那模样妥妥的一个受了欺负的小白花。


    听了这话,周芳历时便气就不打一处来了:“搭车你不同意就算了,你们拿几个铜板扔我们脚边是几个意思?”


    丫鬟黄豆接腔道:“没这么恶心人的,赔钱?还几个铜板?也不看看够买我们姑娘身上一块布料的钱不?”


    周芳接着气呼呼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柳姑娘你问问大家,看我冤枉她没?”


    ……


    两边互不相让。


    一盏茶的功夫,柳青婵也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周芳是去附近的一个县看她刚做了县令的哥哥,回来的时候马车赶巧在这一片出了问题,索性她就来了这附近的驿站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赵晴儿家在外地,有事情回了趟家,回京的中途就在这驿站歇了一碗,反正两人赶巧就都出现在这驿站里。


    这里会人多又乱,用饭的时候赵晴儿被人一撞泼了周芳一身粥,也不知道是赵晴儿没看见自己泼到人,还是反应慢,反正就是周芳的丫鬟黄豆见赵晴儿没事人一样,一下便闹了,冲着赵晴儿便嚷嚷起来。


    赵晴儿就道歉了,周芳倒也没计较什么。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得知赵晴儿也是去京城,周芳就说看能不能搭赵晴儿的马车一起回京,带着她和黄豆就行,她家的家丁们自己骑马就行。


    赵晴儿当时脸色当时就是一沉,接着她身边的婆子掏出几个铜板便扔在周芳她们脚边,说是赔的衣服钱,又说了些刻薄的话。


    不愿意让搭车就不愿呗,但是给她们朝地上扔钱是几个意思?当她们是叫花子?没有这么侮辱人的,周芳和丫鬟黄豆就哪里忍得了这个,两边的下人都是护住的,吵吵的狠了便打了起来。


    有陆遂行在这,这会儿两边都不敢再动,柳青婵笑着便把两个姑娘劝开了。


    柳青婵来到周芳面前,拉着周芳的手,软言轻语道:“别的都不紧,只是天凉了,周姑娘还是先换身衣服的好,别再着凉了,再说周姑娘貌美,现在这一身看着着实不像。”


    周芳是个听劝,白了赵晴儿一眼,便由丫鬟跟着去梳洗更衣。


    众人眼睛雪亮、是非了然,柳青婵没有对赵晴儿说教。


    到底在周芳梳洗回来后,赵晴儿身边的那个嬷嬷出来有些冷硬说了句抱歉,周芳的丫鬟黄豆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边各自下去收拾,柳青婵、陆遂行一行人随意的在大厅找了位置,现成的粥、小菜、饼子、包子等要了一些,因着终于放松下来也因着确实饿了,柳青婵、陆遂行都用了好些。


    帮着将周芳的马车修好,柳青婵、陆遂行用过饭后一行人继续赶路,周芳、赵晴儿的马车便跟在了他们后面。


    走了有几个时辰,前面陆遂行、柳青婵的马车停了下来,马儿在路边吃着青草也歇一歇。


    赵晴儿便从自己马车上下来,正想要柳青婵、陆遂行的马车这边来就给陆遂行的人拦下了。


    赵晴儿:“我就是想跟陆世子打个招呼,说说话。”


    侍卫:“公子马车,外人不得靠近。”


    赵晴儿忙道:“马车里的柳姑娘与我相熟,我们是亲戚。”


    “你让我进去。”


    赵晴儿说着就要往里闯,那护卫可不惯着她,当下便要将赵晴儿捉住扔远些。


    赵晴儿见状一下就急了跳脚朝马车喊道:“柳表妹,柳表妹,我是你赵姐姐!”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柳青婵探出头来,笑着道:“赵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赵晴儿心中一喜:“柳表妹路途漫漫,闲着也无趣,我上去咱们聊天解闷吧,我有好些事跟柳表妹说呢。”


    “表妹”有用的时候,自然要叫的亲热些。


    柳青婵:“赵姐姐,我们着急回京,你想要聊闲的话不如等回京之后吧。”


    说罢便放下了车帘。


    马车内,陆遂行淡声道:“我们走吧。”


    🔒第 79 章


    柳青婵点头一笑:“好。”


    刚才外面赵晴儿的动静, 马车里早就听到了,对于赵晴儿的打算柳青婵自然看得出,无非就是想借机接近陆遂行。


    柳青婵是傻了才会让赵晴儿上来惹陆遂行不快、惹自己不快。


    一队人继续朝京城进发, 赵晴儿站在原地,不甘的看着柳青婵、陆遂行的马车离她越来越远。


    又有一辆马车经过,车帘掀开, 里面飘出丫鬟黄豆的风凉话:“某些人啊, 连陆世子都敢凑上去招惹, 以为自己是柳姑娘呢?笑死人~也就柳姑娘好心,看在亲戚情分上给某些人一个体面,不然早被护卫扔出来了,真当陆世子好性呢!”


    接着里面又传来周芳的声音:“呵呵……好了黄豆, 咱们赶紧跟上去, 就算再出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柳姑娘肯定不会不管咱们。”


    身边的婆子朝周芳马车的方向啐了一口、诅骂了几句, 赵晴儿看着驶过去的马车, 脸色沉得可以, 咬牙切齿的上了自己马车,赵晴儿一行人便又追了上去。


    瞧见身后又追上来的马车, 丫鬟黄豆“切”一声。


    周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一下拉住黄豆的手臂, 急道:“你说陆世子会不会认出我们了, 那天在公主府, 我们偷听了柳姑娘的玩笑话信以为真, 傻乎乎跑到园子里学柳姑娘跳舞想引起陆世子注意, 咱们动静可不小。”


    黄豆的两条毛毛虫眉毛一挑, 道:“应该不会, 毕竟那天想撩拨陆世子的姑娘那么多,陆世子应该没正眼瞧咱们。”


    周芳听了一脸的庆幸:“那就好。”


    接着脊背一挺又道:“就算陆世子认出、记起咱们也不打紧,天下仰慕陆世子的女子那么多,我估计陆世子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黄豆很赞同:“嗯嗯嗯,我觉得姑娘说得有道理。”


    一下瞬,周芳又忽然捂脸道:“不行,不能想,有画面了,那天我学柳姑娘跳舞,你还傻傻撒了那么多花瓣,现在想想我都觉得羞耻,那天我是昏了头吗?”


    黄豆讪讪道:“我怎么记得有一篮子花瓣是姑娘自己扣自己头上的~”


    周芳:“黄——豆——”


    前方的马车中,柳青婵:“他们都出来救我了?”


    哥哥柳雨泽自不必说,堂哥柳雨青、舅舅家几个表哥、楚浩然、林景云、姬灵薇、江百川、杜家、王家等好些平日里相熟的兵分几路都赶来救柳青婵了,一时间柳青婵说不出的感动。


    陆遂行轻声道:“现在他们已经得了消息,这会儿都在赶往回京的路上。”


    “嗯。”柳青婵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已然红透。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陆遂行声音很轻似是带着些许安抚意味,听在人耳朵里却又是那般无比郑重。


    接着白皙修长温热的手指轻轻拭去柳青婵到底落下的眼泪,就那样定定望着柳青婵,仿佛想将人深深看进眼里拔.都拔不.出.来一般。


    “嗯。”柳青婵扯出个笑,不由自主的握住陆遂行那给自己拭泪的手,想要将她的神明、她的美好、她的心爱牢牢握住。


    陆遂行低声道:“困吗?”


    柳青婵摇摇头:“不困,我们赶紧回京吧!”


    陆遂行:“好。”


    速度再次加快,一路顺风顺水归心似箭,终于在黄昏之际回到了京城。


    柳青婵、陆遂行他们因着在驿站耽搁了些时间,哥哥柳雨泽、堂哥柳雨青、舅舅家几个表哥、楚浩然、林景云、姬灵薇、江百川、杜家、王家等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了。


    孙氏抱着柳青婵哭成了泪人,柳父也老泪纵横,被亲人朋友围绕,柳青婵感觉无比幸福。


    叛乱过后,乾帝开始清算,叛军诛九族、夷三族、凌迟、五马分尸、斩首等都是极刑重罪,一地的人头滚滚。


    至于李延、李建当日宫变被俘时便被乾帝给砍了。


    陆遂行带人从宁侯府花园的月季花下,挖出了近百具尸骨,这些尸骨有的骨头发黑、有的断肢不全,只看尸骨也能知道这些人死得有多惨。


    事情的真相俗套又残酷。


    宁侯李延和白氏少年夫妻,开始也是伉俪情深,但是,慢慢地李延贪花好色的本性就开始显露出来,纳妾,庶长子、庶长女相继出生。


    之后李延又在外面有了风月场上的女人,还不止一个,更是不顾白氏刚刚生下李怀良,便将那些人领到了家中。


    李延身份显贵,想要女人自然是大把的,什么夫妻情分,在李延这里倒比不上他裤腰带挂一场。


    府上的那些女人见李延这般,心便野了,她们不仅不殷勤侍奉当家主母白氏,反而嘲弄羞辱,李延见了不制止不说,反倒还一起折磨起白氏来,只为博美人一笑。


    如此一来,便纵的有些人心更大了,开始变着法子想要治死李怀良,谋取宁侯府爵位,好在白氏为母则刚,到底将李怀良护了下来。


    直到那一天,白氏被逼给李延和他的小妾洗完脚后,又被逼着喝他们的洗脚水,白氏不从,他们就让人掰开白氏的嘴灌了下去,这还不算完,又说洗脚水洒了,让婆子将白氏的裤子扒了按在长凳上打板子。


    那一晚,白氏再也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李怀良亲眼看到自己母亲受尽屈辱死在自己面前,后来他便开始了报复,那些女人、丫鬟、婆子所有欺负过他母亲的,还有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全都被他弄死,而且死状都是十分凄惨。


    白氏生前最喜欢月季花,李怀良便将这些人的尸体都埋在了月季花下,以慰白氏的亡灵。


    再后来,李怀良将他做的这些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延,当然李怀良还不忘告诉李延,自己已经给他下了绝子药,以后李延再也生不出孩子,这辈子只会有自己这一个儿子。


    所有事情被李怀良亲自明明白白摆在李延面前,李怀良还将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眼中都是疯狂、阴笑着问他:“宁侯要不要试试断子绝孙啊?”


    说着手上微一用力,匕首就那样划破脖颈便有鲜血溢出。


    “住手,不要!”李延嘶声大喊,他怕了,他怕了李怀良这个儿子的歹毒心思和狠绝手段,他怕断子绝孙。


    李怀良很清楚李延才是害死白氏的真正凶手,然而死多简单啊,李怀良要李延有苦说不出,他要让李延日日苦痛、他要李延受尽折磨、他要李延身败名裂才算报复。


    宁侯府里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百姓们骂他们一府的叛贼,骂李怀良,更骂李延这个负心薄幸、丧伦败德的孽根祸源。


    柳青婵用一车子神像给李怀良做了陪葬,将他葬在了白氏的墓旁边,希望他们母子能在另一个世界相聚,希望他们下辈子可以遇到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天越来越冷,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柳青婵回了柔枝苑。


    “姑娘好!”


    “姑娘的虎头帽真好看!”


    “姑娘回来啦!”


    “路滑,姑娘慢些走。”


    柳青婵小跑着前往明直院的路上,东西两府的下人一声声招呼、问候。


    走到半路便见陆遂行迎面走来,柳青婵快跑两步上前:“遂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雪积路,柳青婵跑到跟前时脚下打滑,身体有些摇晃,陆遂行伸手将人稳稳扶住,扫了一眼柳青婵头上的虎头帽,淡声道:“早上回来的。”


    柳青婵嘻嘻一笑:“我就想着你可能会回来,你果真回来了!”


    天寒地冻的,柳青婵站在那儿就莫名让人感觉心热、欢愉,陆遂行凝视着眼前少女,轻声道:“嗯。”


    “那——你有没有猜到我会回来呀?”柳青婵歪着头,笑眯眯的瞧着陆遂行问道。


    陆遂行不假思索道:“猜到了。”


    柳青婵开心得掩嘴笑出声来,却还要再次确认:“真的?”


    陆遂行点头:“嗯。”


    “嘻嘻……难得的下雪,走,带你去撒欢儿~”


    柳青婵笑眯了眼,乐呵呵得拉着陆遂行就往南跑。


    空地上,将雪团在一起拢成球,再把球放在厚厚的雪地上滚,雪球不一会儿便越滚越大。


    俩人一起推着雪球,柳青婵跑得欢快:“我们堆两个雪人吧,它俩可以作伴~”


    一身俊雅清正的陆遂行,速度、动作却是和柳青婵一致,声音淡淡:“好。”


    吧雪球叠在一起又修修整整,两个雪人终于有了大致模样,柳青婵从旁便的冬青上拽下几片树叶,捏了几片杵到陆遂行面前:“给,用这个做雪人的眼睛。”


    “嗯。”陆遂行接过。


    两人一起将雪人眼睛安好,柳青婵歪着头看雪人:“这鼻子……”


    陆遂行淡声道:“用胡萝卜吧。”


    柳青婵点点头:“好~”


    现在是冬天没有青草、又少有菜叶,因而明直院给小白它们备了好些胡萝卜。


    陆遂行接着便吩咐一个路过的下人去了明直院。


    “我还有一个好主意!”柳青婵忽然道。


    陆遂行望来:“什么?”


    柳青婵一笑:“待会就知道啦~”随即便招来一个路过的小丫鬟,小声嘀咕几句,小丫鬟就向乐呵呵朝柔枝苑跑去。


    陆遂行薄唇微抿,脉脉看着柳青婵。


    “哎呀呀~”柳青婵弯腰从地上捡一个树杈,朝对面晃晃:“遂行,我们找几个这样的树杈~”


    “嗯。”陆遂行应了一声,踏步而来俩人一起寻找。


    找了四个差不多的树杈给两个雪人插.上,加上这树杈做的手臂支棱棱地向上扬着,雪人顿时就更多了几分生气。


    🔒第 80 章


    “公子、姑娘, 胡萝卜取来了!”


    柳青婵拿过一个胡萝卜塞到陆遂行手里:“我们一起~”


    陆遂行轻轻应了一声,俩人便开始动手。


    等将鼻子安好,去柔枝苑的那个小丫鬟也回来了:“奴婢给姑娘要的东西取来了, 去时候小琴姐姐正在喂阿福阿贵呢,还给了奴婢一罐子蜜饯哩!”


    柳青婵一笑:“那可好,你也吃个零嘴儿甜甜嘴。”


    小丫鬟乐呵呵的应了声“哎”就跑走了。


    柳青婵接过东西, 打开手中的圆形白瓷盒, 里面是红色的膏状物体, 还散发着淡淡香气。


    陆遂行:“胭脂?”


    柳青婵展颜一笑:“对,就是胭脂,等着看哈~”


    说话间,柳青婵把右手棉扑往胭脂上一沾, 纤白玉手举着棉扑, 就在雪人两边脸颊上一印,接着就是往另一个雪人的俩颊按上腮红, 末了还用棉扑的边儿在俩个雪人鼻子下各画了个咧嘴笑。


    绿油油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儿, 长长的鼻子、大大的咧嘴笑, 圆滚滚、胖嘟嘟的雪人分外憨态可掬,可爱中又透着几分喜庆。


    完事之后, 柳青婵仰着俏脸笑问:“怎么样, 好看吗?”


    陆遂行回收盯着雪人一直瞧的视线, 看向柳青婵, 点点头很是认真道:“好看。”


    闻言, 柳青婵很是得意欢喜“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笑过之后看陆遂行那清正自持的模样, 就越发让人想要招惹一翻。


    柳青婵凑上来眉眼弯弯, 笑问:“陆真君, 好玩吗?”


    陆遂行张口便答:“嗯。”


    柳青婵笑容一下加深:“还有更好玩的,跟我来。”


    话落拉起陆遂行就跑,身后的斗篷下摆都跟着些微有些扬起。


    不多久,俩人在一棵不粗不细的树下停住。


    “等我哈~”柳青婵说完这句话,转身朝那树干就是一踹。


    瞬间,树上的积雪一片白茫茫的压下,柳青婵迅速转回,身上的斗篷不知什么时候被解下,玉手用力一挥,手中斗篷甩起,当即将陆遂行和自己一起遮住。


    积雪“扑簌簌”打在头顶的斗篷上,斗篷下柳青婵朝陆遂行挤眉弄眼:“怎么样,好玩吧陆真君~”


    陆遂行眼眸微睁,定定眼前之人,不等他说话,柳青婵又开口了更是大言不惭道:“看~我对你多好,还想着过来救你~”


    陆遂行低低唤了声:“青婵。”


    柳青婵:“嗯?”


    陆遂行眼眸微眯,淡声道:“还不错。”


    顿时,像是有一只吃到虫子的小鸟,在柳青婵心里欢快的乱飞乱.撞一般,柳青婵却还是不知足,美眸潋滟、神采飞扬的继续追问:“那意思是说好玩呢?还是说我对你好呀?”


    陆遂行薄唇轻启,声如山泉清清冷冷却分外好听:“都有。”


    “都有!呵呵呵……”柳青婵直接跳了起来,更觉得此时有个小人在自己心中高兴、逛喜得直打滚。


    “过来。”柳青婵绷住笑,又朝陆遂行勾勾手指。


    陆遂行默然凑近。


    刚刚终究有雪落在了陆遂行身上,身上热气蒸腾此刻那些雪已然变成了晶莹的水珠。


    “头发都湿了,我给你擦擦~”柳青婵轻笑一声,掏出帕子轻轻擦拭陆遂行发上的水珠。


    擦完头发,柳青婵纤白玉指捏着帕子,伸向眼前那张清俊无俦的神颜,声音戏谑又带着两分夸张:“呀,脸上也有啊~”


    手从心,帕子轻轻按过额头、掠过星眸、滑过鼻梁、点过薄唇、拭过下巴,柳青婵擦得很是仔细,陆遂行眸光深深,一动不动垂首配合。


    擦完脸,柳青婵将手帕折转换到干的地方,下一刻便印在了陆遂行的脖颈上,陆遂行身形明显一震。


    像是养了一冬天的玉兰,终于看到冒花骨朵了一般,柳青婵有种说不出的意外雀喜,低低一笑美目流转、吐气如兰:“别动~”


    说话间,左右轻轻擦拭过后,纤白玉指捏着帕子便印在了那突出的喉结上,将上面的两颗水珠拭去。


    “嗯。”陆遂行声音沉沉,回答得有些慢。


    柳青婵历时就感觉到指腹下面的喉结上下滚动,心尖一颤,缓缓收回指尖,柳青婵灿然一笑:“擦好了~”


    抬眼去看陆遂行,只见那原本就清俊绝尘的神颜被雪水沁润更显莹泽,似有溶溶月色萦绕其上,不由得便让人生出触碰眼前朗月之念,柳青婵如此想着便这样做了。


    纤白玉手左右轻摆,指腹、指背轻轻拂过陆遂行那莹润微凉的脸颊,柳青婵清凌凌的水眸一眨,笑着张口便诌道:“冷吗?”


    陆遂行伸手捉住那想要离开、刚刚却在自己脸上那肆意而为的纤纤玉手,眸光烁烁,薄唇抿了抿道:“不冷。”


    平静的声音下又好似在压抑、隐藏着什么。


    接着,陆遂行翻手把两人头顶的斗篷取下,往旁边一甩抖落掉上面的积雪,覆手将斗篷又披在柳青婵身上:“别着凉了。”


    柳青婵眉眼弯弯、甜甜一笑,随即就指着前方道:“我们去前面吧~”


    “嗯。”陆遂行自然没有异议。


    路边,两排柳树上结了一层冰凌,万条玉枝垂下晶莹剔透,可谓是美不胜收。


    柳青婵紧跑两步来到前面,转着圈仰头看着这眼前美景,不禁赞叹:“哇~冰树结琼花好美啊!”


    少女衣裙随身而动,可爱的虎头帽下如墨的秀发丝丝飘逸,绝美的芙蓉面巧笑嫣然,一身的灵动娇甜,在这片纯白天地间应着冰树琼花,恰如仙娥瑶台嬉戏让人移不开眼。


    “陆遂行~”


    柳青婵唤了一声,扭头朝陆遂行丢来一个雪球,雪球不偏不倚、不轻不重的砸在陆遂行胸口随之便散落。


    陆遂行唇角不觉勾出个浅笑,一刹那便是玉树临风、朗月入怀:“青婵。”


    “嗯?”柳青婵俏脸含笑,一步快两步慢得悠悠然凑了过来,末了还有恃无恐的在陆遂行胸膛胡乱的拍着,嘴上还嬉笑道:“哎呀呀,我们陆真君身上怎么沾了雪呢?赶紧让我给拍拍~”


    陆遂行眸光深深,渐渐地呼吸都有些乱了,终于陆遂行捉住了那只作乱的纤纤玉手,然而接着便是眉头微皱:“手这么凉。”


    柳青婵更来劲了:“是呀,不过你的手好热啊,帮我暖暖呗!”


    不等陆遂行反应,柳青婵说着就将另一只纤纤玉手也贴了上来。


    陆遂行目光烁烁、星眸敛了敛,另一只大手便放了上来,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将柔嫩的纤白玉手包在里面轻搓慢捻。


    柳青婵只觉像是被小火炉围绕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仰着俏脸、笑盈盈道:“暖了~”


    陆遂行声音轻轻淡淡:“嗯,我们回明直院。”


    “好~”柳青婵笑着应了。


    俩人的手依旧拉在一起,陆遂行迈出两步,有些不解的回头,因为旁边的柳青婵根本没有挪动步子。


    柳青婵噙着笑:“走呀,陆真君~”


    陆遂行回身再次抬步,然而身边柳青婵依旧纹丝未动,陆遂行便再次停下看过来。


    柳青婵则是笑着晃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娇声道:“走一走嘛陆真君~哎呀~走嘛~走嘛~”


    少女肩膀摇晃、头上虎头帽的兔毛柔柔摆动让人心也跟着轻颤,一张芙蓉面美眸弯弯、笑意盈盈,一身娇气,这般谁能顶得住,陆遂行转身硬走几步,身旁的柳青婵便被拖动。


    “哇~感觉真不赖!”柳青婵笑容更盛,欢呼一声由衷得感叹。


    被人拉着滑雪滋味真的很爽,尤其这个还是陆遂行。


    柳青婵的想法这会儿已经很明了了,陆遂行回头深瞧了柳青婵几眼,不由轻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片刻后,柳青婵双手拉着陆遂行的手蹲下身来,朝面前的人笑着道:“陆真君~可以快一点嘛?”


    陆遂行微微侧头余光看向后面,默然无言,脚下的步子却是明显快了几分。


    柳青婵如愿后,“咯咯”笑出声来。


    滑了一段后,柳青婵又有了新想法:“陆遂行,我要到你后面滑。”


    说着便站到陆遂行身后,将双手搭在了陆遂行肩膀上。


    陆遂行淡淡回了声:“嗯。”继续前进。


    西边,姬灵薇和林景云过来就瞧见这样一幕,林景云心中一喜,张口便要喊:“柳……呜……”


    姬灵薇眼明手快当即伸手捂住了林景云的嘴巴,小声道:“别喊!又没什么要紧事,让他们玩,别打扰他们~”


    姬灵薇松开手,林景云定睛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柳青婵,莞尔一笑终究没有再出声喊柳青婵。


    倒是身旁的姬灵薇眼睛变得亮亮的:“小神医~”


    林景云:“嗯?”


    “我看这滑雪挺好的,你也带我玩玩~”姬灵薇说罢握住林景云的手就蹲下身,摆好了姿势。


    “看着——确实不错。”林景云嘴角勾起,随即便拉着姬灵薇向别的方向滑去。


    雪地里,柳青婵在陆遂行身后,一会儿扶着陆遂行的手臂,一会儿扯着陆遂行的袖子,一会儿蹲下身拽着陆遂行身后的衣摆,还有,在身侧挎着陆遂行手臂等等,那花样儿可是多了去了!


    柳青婵玩得不亦乐乎,还不忘让陆遂行也体验一把:“来,我拉着你滑,可好玩了!”


    陆遂行:“重。”


    柳青婵:“不重,我都拉过我哥哥,来嘛,来嘛!”


    也不知道陆遂行是禁不住柳青婵撒娇,还是他内心其实也有些想玩,到底是应了。


    果然,一开始,柳青婵拉着有些吃力,不过后面慢慢就轻松起来,柳青婵带着陆遂行那是呼呼的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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