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与草原(三)


    作为曾经的商路要镇, 平山古城还保留着沿街叫卖的习俗。每天早上天才刚蒙蒙亮就有商贩推着车子出来一路走一路叫,以前全靠人用嘴巴生吼,吼得整条街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现在换成了喇叭,传到院子里的时候多少就有些失真了。


    早上卖的最多的还是平山这一片最常吃的一种传统米糕, 用黑米和小米磨碎了打成糍粑一样的糕状, 往里面放上蜜枣、山楂、葡萄干之类的果子,扣在锅里蒸熟,上半部分是小米糕, 下半部分是黑米糕, 最后蒸好了再在表层淋一层蜂蜜桂花糖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沿街卖着。


    因为这座小镇上的居民基本上每天都是自家做自家的饭,所以早餐铺子开得也很少,只有这种小贩还骑着三轮车日复一日地在一条一条街地走,一条一条街地卖。


    因为这种糕卖得很快, 所以第二天闻归特意起了个大早来专门等着。


    早上六点半, 天已经基本亮透了。


    闻归从水井里打了凉水刷牙洗脸, 才刚擦完脸就听见了一声声地吆喝从街的尽头传了过来。


    他们住的这座院子在整条街的中间位置, 等到商贩卖过来的时候闻归已经收拾完整拉开了院门, 正巧看见卖糕的小贩骑着一辆已经掉了不少漆的浅绿色三轮车, 车后斗里放着几个大桶, 外面还裹上来了厚厚的棉被来给里面的米糕保温。


    闻归伸手招呼了一声:“师傅, 买几份米糕。”


    这么大早闻归也没怎么用心给自己搞什么妆造,就跟之前在星垂岛上一样, 每天早上抹个脸梳个头就算收拾好了。


    他随便套了一件短袖和一条运动裤, 趿拉着拖鞋就直接这么出门。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精致, 但也多了不少真实的生活气息。


    闻归的头发随便拢了拢, 由于一个月没有去过理发店,导致他额前的刘海又长长了不少,被他顺手往后一捋,留下不少碎发垂回到两侧。尤其是他在低头付钱的时候,散乱的头发削弱了他本身那种历经沉淀后的温和气质。


    付完钱后,他稍稍抬头对着卖米糕的师傅笑了一下。


    这一笑忽然让直播间里的粉丝们有些恍然,好像转眼就又回到了闻归二十多岁刚出头的日子。这种少年感和成熟感在他身上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因为闻归一下子买了不少,所以卖米糕的大爷特别好脾气地饶了他一杯麦茶。


    最后闻归手里拎着八份米糕还有一杯麦茶,和商贩挥了挥手,小贩也笑呵呵地和他摆了摆手,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还特地多嘱咐了一句:“米糕恁得惹着吃哈!”


    闻归「哎」着应了一声,看着师傅骑着他挂着喇叭的小车走了之后才对着镜头笑着说道:“走吧,回去叫裴老师起床。”


    【好耶!叫老婆起床床!】


    【好耶!偷看老婆睡觉觉!】


    【好耶!今天也要和闻归抢老婆!】


    ……


    镜头跟在闻归的身后重新回到院子里,秦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来了,站在院子里拿着牙缸在刷牙,见闻归进来,空不出嘴和他说话只好挑了挑眉毛当是在和他打招呼。


    闻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回了句早,然后就把东西放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进屋前顺便和他解释道:“给你们买的早饭,你看要是不够就再煮锅粥,我先去叫吱吱起床。”


    秦名连忙漱了漱口,和他比了个了解的手势:“行,你去吧。”


    闻归买的米糕并不小,一份至少能装满一碗,当早饭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在和秦名说完这些后,闻归就推开了他和裴知故那屋的房门。


    屋子最后还是他们几个人抓阄决定的,他和裴知故抓到的是被墙外的槐树遮掉半边阳光的屋子。屋子里垒着一张炕,炕边的窗户还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木头窗框,玻璃上贴着窗花,翘起来半边,颜色也褪了不少,还是闻归找到透明胶带给重新粘了一下才固定好。


    闻归走进屋子里的时候裴知故还在睡觉。


    屋子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立式风扇放在炕边摆头吹着,裴知故半侧着朝向炕边,身上只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闻归把风扇挪远了一些,然后半跪在炕沿上,伸手拨弄了一下裴知故额前的头发,轻声叫了句:“吱吱。”


    裴知故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应声。


    于是闻归又唤了一声:“吱吱。”


    裴知故还是没有应声。


    因为睡觉的原因,裴知故原本分在两边的刘海乱糟糟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小半张脸埋在毯子里,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很多平时醒着的时候那种疏离感,显得格外无害。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见过不少次裴知故刚刚睡醒或是正在睡着的画面,但不管看多少次都还是忍不住想要直呼这样真的是太可爱了!


    【有一说一看了这么多素人,裴教授是我见到的最绝的一个(擦口水)】


    【确实,像那种名贵的瓷器,上面有雕花有冰裂的细纹,安安静静地放在玻璃柜里,易碎又漂亮】


    【吸溜,前面的姐妹你好会说受不了了吱吱我们贴贴我们私奔我们I?)(^?$%&^】


    弹幕里讨论得热火朝天,说他像瓷器、像玫瑰、像油画、像午后的钢琴曲……很多很多种修饰词堆叠在裴知故的身上,差点堆出个凡尔赛宫来。


    裴知故其实已经醒了大半。刚刚闻归一起床他就已经醒过一回,再睡也根本睡不沉,只是有些犯懒不想应话。


    最后他听见闻归无奈地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耳垂,低声说道:“算了,你睡吧。”


    就在他准备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裴知故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闭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地问道:“几点了?”


    闻归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挂钟:“六点四十了。”


    裴知故缓缓地睁开眼睛,沉默着望了闻归一眼,用着一种听不出多少央求意味的语调对他说了一句:“陪我再躺几分钟。”


    说完之后,他的声音稍微一顿,才又接着说道:“我还有些困。”


    闻归动作轻柔地反握住他的手腕,直接坐在炕沿脱掉鞋子重新在他的身边躺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裴知故,闻归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头发。


    他笑着说:“裴教授,怎么这么大了还赖床啊。”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腰侧就被裴知故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他下意识地倒吸冷气咬紧了牙,半晌后才故作委屈叹了口气,说:“好疼。”


    裴知故只是冷笑一声,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回了他一句。


    “该。”


    作者有话说:


    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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