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李慕载等人在驿站休整了两日, 到第二日傍晚时,他收到了一封信。
李慕载拆开看完,嗤笑一声, 便将那信扔进了炭盆里,火苗瞬间便扑咬上来, 将信化作了灰烬。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开门声。
李慕载转过头,就见徐令姜满脸怅然回来了, 李慕载倒了盅热茶递过去:“不必担心, 明日我们便动身, 待回了华京, 让霍箐给她瞧瞧。”
“逢春这是心病, 霍箐未必能医。”
李慕载听到这话,扯唇笑道:“既是心病,那便该用心药医, 现在心药不是近在眼前么?”
李慕载说的是顾予忱。
顾予忱对叶逢春的情谊,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在叶逢春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看着顾予忱依旧对叶逢春珍重如初, 想娶叶逢春为妻时, 徐令姜是打心底为叶逢春高兴的。而且徐令姜看得出来,叶逢春心里也是有顾予忱的,可偏生叶逢春用自卑给自己画地为牢,等闲很难走出来。
李慕载将徐令姜拉至身侧, 低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若他们有缘, 不管经过多少波折, 最后都会在一起的。若无缘, 也不必强求。”
李慕载这话,是在说叶逢春和顾予忱,但徐令姜却想到了他们俩。
她靠过去,主动抱住李慕载,将头枕在他胸口上。
虽然徐令姜没说话,但她一个动作,李慕载便猜到了徐令姜现在在想什么。他温柔一笑,在徐令姜发顶上落下一吻,而后抱紧她。
在驿站休整两天之后,李慕载便整军出发了。这一次,他一改之前的散漫,一路行的很快。
徐令姜便知,华京那边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只是若康王谋逆被诛,之前的平衡便被打破了!
官家如今正值鼎盛之期,他绝对不可能会允许李慕载独大的!那么他定然还有后招在等着李慕载呢?!
李慕载回来时,就见徐令姜立在窗边出神,眉眼里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走过去抱住徐令姜,低声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徐令姜回头看他。
李慕载就势湊过去,慢慢吻着徐令姜,一点一点将徐令姜的不安散去。
徐令姜转过身,刚搂住李慕载,正要回应时,楼下突然传来吵嚷声,和利刃出鞘声。
李慕载倏忽回神时,窗子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与此同时,有人影跳进去,握着一把匕首,直直朝徐令姜的后背刺过来。
这场变故来的太突然了,电光石火间,李慕载搂住徐令姜,迅速朝后撤去的同时,并一把抓过桌上的茶盅,朝那人掷去。
“哐当——”
茶盅和匕首齐齐落地。
那人不死心,又朝李慕载他们扑过来,却被李慕载当胸一脚踹了出去。
紧接着,门被撞开,秋荻带着人着急忙慌冲进来,高声道:“还不快把刺客拿下!”
一众士兵涌上前去将那人捉住。
察觉到怀中的人在发抖,李慕载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安抚着,正要说话时,隔壁又传来叶逢春的哭声。
徐令姜脸色一变,踉跄着便要去找叶逢春。
李慕载看了秋荻一眼,将刺客交给秋荻,他陪徐令姜一同过去。
他们过去时,屋内一片混乱。
徐令昭手挽弓箭立在门口,面色惊恐,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听见叶逢春尖叫,冲过来时,就见他在杀顾予忱,我以为是刺客,我,我才放箭的!”
可却没想到,这个刺客竟然赵昱!他竟然失手杀了康王最宝贝的儿子赵昱!!!徐令昭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徐令昭的箭法,徐令昭是知道的。
现下乔装打扮过的赵昱躺在地上,心窝处插着徐令昭的箭,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他却抬起头,匍匐挣扎着伸手,想去够叶逢春的衣角。
叶逢春却对他视若无睹,叶逢春一心扑在顾予忱身上。她伸手摁住顾予忱身上的伤口,泪如雨下央求道:“爹娘大哥都没了,愣头青,我就只剩下你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徐令姜被屋里的情景吓呆了,她哆哆嗦嗦道:“快!快去请大夫来!快去!!!”
有人立刻去了。
叶逢春抱着顾予忱痛哭着。
顾予忱费力抬手想去摸摸叶逢春的脸,他嚅动着唇角,似是要说什么,可手伸到半空时,又猛地坠了下去。
叶逢春尖叫一声,更加用力抱紧顾予忱。
之后,屋内一片混乱。
大夫忙着给顾予忱看诊,士兵们则拖着还剩下一口气的赵昱往外走。
赵昱拼命挣扎着,伸手想抓住叶逢春,但叶逢春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紧紧拉着顾予忱的手。
顾予忱!又是这个该死的顾予忱!当时他就应该真的杀了才是!
赵昱恨的咬牙切齿,眼看着他就要被人拖出去时,他突然拼尽全力挣开左右,奋力朝叶逢春扑过去。
大家都没想到,已是强弩之末的赵昱会突然来这么一招,是以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徐令姜惊叫一声:“逢春!小心!!!”
叶逢春猛地回头。
瞧见面色狰狞朝自己扑来的赵昱时,想都没想,抬手便朝赵昱挥舞过去。
屋内有寒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传来利刃刺穿皮肉的噗嗤声。
徐令姜惊的面色发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昱软软倒下去,一双病态的眼睛死死撑圆,里面带着浓郁的不甘和怨憎。
而那一金簪挥下去之后,似是激发了叶逢春心里所有的恨。尽管赵昱已经死了,可她仍是一下又一下将簪子朝他心口插去,到最后表情都带着几分魔怔。
徐令姜回过神来,忙上前拦住叶逢春:“逢春,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姐姐!”叶逢春转过头,双目无神看着徐令姜,喃喃问,“他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来害我了?!他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来害我了!”
徐令姜忙点头,叶逢春这才丢掉手中的金簪,又摇摇晃晃走到床边,伸手抓住顾予忱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徐令姜瞧着这一幕,也是心酸不已。叶逢春如今就剩顾予忱了,若是顾予忱再有什么事,徐令姜不敢想象,叶逢春会做什么。
好在大夫为顾予忱包扎好之后,道:“幸好伤口偏了须臾,未曾伤到要害,没有性命之危。”
听到这话,徐令姜才松了一口气,她身侧的李慕载轻轻颔首,让大夫好生替顾予忱看着,便带着徐令姜走了。
他们回去时,房中已被清理干净了。
李慕载让秋狄留下来陪徐令姜,他则去见了那个刺客。
那刺客一见到李慕载,顿时剧烈挣扎开来,恨声问:“你把我们二公子怎么了?你把我们二公子怎么了?”
这刺客不是旁人,正是康王府的管事。
当初赵昱和叶逢春成亲时,便是这位管事亲自来给李慕载送的喜帖。
那管事见李慕载不说话,兀自挣扎了一会儿,又开始同李慕载谈起条件来:“你放了我们二公子,我告诉你,当年端贤太子谋逆的真相。”
这话一出,那管事就见,李慕载放在扶手上的手,倏忽间攥紧了。
管事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仰着头问:“如何?太子殿下?!”
管事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却不想,李慕载冷笑一声:“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管事脸色倏忽间变了。
他没想到,李慕载竟然会拒绝他!
李慕载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的主子临死前将派你来,目的便是将当年的真相告诉我,所以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若康王当真想要他的性命,大可派暗卫来杀他,何必派个不会武功的管事过来呢!
况且据李慕载所知,这位管事是康王府的老人了,康王前脚在华京出事,后脚他的管事就出现在了他要经过的驿站,欲以卵击石刺杀他,李慕载可不信。
管事的脸色变得灰败起来。
康王为了以防万一,便在谋反的前一天,将他和赵昱送出城。若他逼宫成了,便将他们接回来,若他逼宫败了,便要管事的带着赵昱走,并寻个机会,将当年端贤太子谋逆的真相告诉李慕载。
管事的本打算等风头过了再来寻李慕载的,可却抵不过一意孤行的赵昱。
如今赵昱被抓了,管事的便想用这件事来救赵昱性命,却不想李慕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还毫不留情拒绝了他!
管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想,还想继续游说时,就听李慕载冷漠无情道:“拖下去!杀了!”
管事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看着李慕载。
门外有两个士兵得了命令,立刻进来,便要将管事拖走。
管事开始拼命挣扎起来,他这一条老命不打紧,可若不完成王爷临终前的遗愿,日后便是下了九泉之下,他也没面目见王爷啊!
“等等!我说!我说!”
眼看着,那两个士兵拖着管事马上要跨出门槛时,那管事突然高声道。
士兵回头,见李慕载轻轻颔首,便又转个身,将管事押回来,让他跪在李慕载脚边。
管事恨的咬牙切齿,可偏生又无可奈何,只得撮着后槽牙,将康王交代的话,重新给李慕载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那管事大着胆子,想去看李慕载的表情。
可头刚抬到一半,便被人猛地一把摁住磕在地上,那人见李慕载似乎没什么要问的之后,便立刻命人将这管事押了下去。
今夜是个朦胧月,屋内只燃了一盏灯笼,橘黄色的光晕只照亮了方寸之地,方通瞧不见李慕载的表情,也不敢暗自揣测,只低眉颔首站着。
过了许久,才传来衣料窸窣摩擦的声音,李慕载突然开口问:“这事你怎么看?!”
方通被问的虎躯一震。
他想了想,斟字酌句道:“康王不甘心被诛,许是想借您的手,除掉那一位呢!”
“所以你觉得,康王说的都是假的?”
方通:“……”
方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好在,李慕载见他沉默,也没强逼着他答,而是转身出去了。
而与此同时,华京的丰安殿中,已是烛火熄了大半。
赵承贞坐在御案后,握拳低咳问:“还没找到赵昱和王府的管事?!”
杨英立刻跪地请罪。
赵承贞眼底滑过一抹阴郁,又咳了几声,这才摆摆手道:“行了,你起来吧。朕那个五皇兄向来便是个泥鳅性子,想必在他犯上作乱之前,便已将赵昱送去安全的地方了,你们就算把华京翻个底朝天,也是找不到他了。此事你不必再管了,交给阿旸便是,现在朕要你去办另外一件事。”
杨英跪直身子。
赵承贞道:“朕要你在太子归京之前,重整侍卫亲军司。”
杨英一愣,旋即明白赵承贞此举的用意了。
想来这次康王逼宫,官家的疑心病又犯了,所以才会让他这般匆促整军,杨英只得应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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