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你父亲杀了陛下的父母,陛下又杀了你的父亲,而后你又要去杀陛下……大人的恩恩怨怨又何必牵扯到孩子,难不成以后您还想让您的孩子亲手杀了您么?”
“清河郡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平静,指尖却不住地往掌心处压去,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白心见萧晗情绪又了波动,正要再劝,忽听对岸一声惊呼,两人循声看去,却见安阳气鼓鼓地一把将关珮推到了湖水当中,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脚一滑,竟也跟着跌落到了湖中。
萧晗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招呼人救人。
好在这两人都会水,两人同时从湖水中冒出头,关珮抹了下脸,安阳则吹了湿漉漉的头发,气鼓鼓地说了一句:“看吧,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喂,你这人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先推我的!”
“反正就是怪你,我要找陛下告你的状……哼!”
“你这小丫头片子……”
落了水,关珮胆子也不知怎地大了起来,和安阳有一句没一句的互怼着,直到两人爬上岸,那眼神中的不满也没消散。
看见安阳还是这般有活力,萧晗稍稍放下了心,旋即便让人去宣太医,带着宫人一起送安阳回了未央宫。
好不容易的一场谈话因着这场插曲被打断,白心有些怅然。
不过,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若是萧晗一意孤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
在未央宫一直呆到晚上,亲口听到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后,萧晗才回了凤阳宫,今夜的月亮不知怎地,格外的亮,照得池中的水,都泛着粼粼的波光,她忍不住在院子里停下了脚步,抬头往头顶上看去。
古往今来,望月之人,不是在思乡便是在思亲,自从萧家出事后,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抬头看过月亮了,明明不是中秋,月儿却异常的圆,好似一块无瑕的白玉翡翠,漂亮极了,动人极了。
然而她的心思已然不在这美丽的月色之上,乌睫垂下,一道叹息不由从口中溢出。
白日里白心说的话对她并不是没有影响。
至少……
关于孩子的那部分,她是认同的。
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背上上一代的恩恩怨怨。
双手忍不住再一次覆上了自己的腹部,眉头紧紧锁起。
这时,有人从身后给她搭了一件衣裳。
她习惯性说了一句:“秋梨,谢谢。”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晗愕住,回头去看,身后人正是楚淮,他似乎是刚处理完奏折,眉宇中还有着几分疲态。
身上披着的衣裳,也正是从他自己身上脱下的外袍。
“……”
“夜里凉,你怀着孕,莫要外面吹风了,进去吧。”
“……”
“我只是路过凤阳宫,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即刻就可以离开。”
看着楚淮眼底一闪而过的几分慌乱和无措,萧晗心底鼻尖涌上几丝酸涩。
他真的改变了很多,以前的楚淮……是不会对她说出这些话的,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她上前拉住了楚淮的袖子,目光很是不解:“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不生气么?”
楚淮的视线从揪住他袖口的柔荑向上移去,停在了萧晗那张隐隐带着几分哀愁的脸上,眸中渐渐浮上几丝心疼。
冷风拂过,撩起了她停在鬓边的几缕发丝,月色之下,恍若在舞动的精灵。
他伸手欲将她脸上发丝抚平,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凉风再度袭来,荡起了池中的道道涟漪,楚淮上前一步,忽地打横将她抱起,往凤阳宫中走去。
萧晗身子陡然紧绷,正要挣脱,却听楚淮说了一句:“因为,那也是你的孩子。”
晚风送至耳畔的话语,温柔又动情。
她不再挣扎,任由楚淮抱着她进了凤阳宫,只是鼻尖的酸意更甚,她敛了敛眸,轻声低语着:“楚淮,如果你早些考虑到这些,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什么?”
“没什么……”萧晗快速敛去眸中情绪,看着月色下的楚淮,忽然出声,“如果有一天,我要你将我的孩子立为太子,你愿意么?”
“夫人想么?”
“想。”
楚淮轻笑了两声,将萧晗放到塌上,只轻声说着:“夫人好好养胎便是,这些事情,夫人不用操心。”
萧晗眉头蹙起,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
十二月初,大雪。
被烧红的银丝炭在火盆中蕴出丝丝暖气,将整个凤阳宫烤得如春日一般暖和,萧晗倚在塌上看书,秋梨正蹲下身在火盆中小心翼翼烘烤着手中的棉鞋。
萧晗看书看得累了,正要下榻走动两分,秋梨忙将手中刚烘好的棉鞋递了上去。
感受到脚尖传来的暖意,萧晗嘴角微微牵起。
“辛苦你了。”
“伺候娘娘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娘娘如今身子重,临盆在即,奴婢们自然要更细心些。”
“每日待在这殿中也实在闷得慌,扶我出去走走吧。”
秋梨“嗳”了一声便忙要取了披风和怀炉,刚打开门,寒风便一股脑涌了进来,脸颊两边的熏红也被这寒风吹的褪了几分,院中寒梅开的正好,在一片白色异常耀眼。
夏禾正在招呼人在院子里扫雪。
“娘娘,您小心。”
“哪有这么娇弱。”
萧晗笑笑,这天气虽然冷,可到底比不上北境,低头瞅了一眼高高隆起的肚子,萧晗叹了一口气。
孩子啊孩子,你到底还要什么时候才出生啊……
太医说就在这几天了,要让萧晗好生休息,可萧晗哪里闲得住,每日总是要出门透透气。
她一如往常般踏出门槛,只是左脚刚踏出,眼角余光不由瞥到了不远处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她抬头望去,对方似乎接触到了她的视线,一瞬间的怔愣后,便急着转身离开。
萧晗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他总是这般,每当被她发现时,便匆匆转身离开。
“娘娘?”秋梨见萧晗愣在原地好久没有反应,不由唤了一句。
萧晗回过神来,落寞地将视线收回,继续抬起了右脚,可也不知是不是身子太重的缘故,还是失了神。
右脚踏出的时候,棉鞋陡然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竟直愣愣朝地面上扑去,腹部一瞬间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只觉全身上下好似被人用车碾过一般,疼的她脑袋一片空白,额上直冒冷汗。
撕裂般的疼痛不断吞噬着她的意识。
鲜红的血液不断顺着下身涌出,渗到了水青色的披风外,染红了周遭的细碎白雪。
“娘娘!”
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几个人上前欲要扶起她,恍惚间,她似乎还听见了楚淮的声音。
她竭尽全力往某个方向探去,果然见到了他正极力朝她奔来,她艰难张口吐出两个字音。
“楚……”淮。
可第二个字音还没吐出,腹部传来的阵痛陡然占据了她脑海全部思想。
痛,好痛……
好似有人拿着带钉的锤子往她腹部砸去一样,根本由不得她再张口说出一句话。
在昏过去的一刹那,他听到了楚淮厉喝着让周围的人去宣太医,同时……还听到了一句……
“快去召楚丞相进宫!”
呵,傻子。
她在心底嗤笑,眼角却有泪水涌出。
……
宫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进出,看着那灼目的红,楚淮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一个太医慌慌忙忙跑出,跪在楚淮脚下。
“禀陛下……娘娘……娘娘难产了……大出血……大人和孩子可能……”
楚淮一听,瞬时上前揪住了太医的领子:“保不住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朕就拿你的命给皇后陪葬!”
“可是……可是……”太医面色发苦,结巴道,“陛……陛下,娘娘这是难产……孩子和皇后……只能选……”
“那就保大人!”楚淮将太医扔下,咬着牙,“快不快去。”
“是……是……”
那太医连滚带爬又冲进了内殿。
楚淮攥着手,不由回想起方才萧晗晕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脸上冷汗频出,他侧眸睨了一眼一旁同样屏息凝神的楚昭。
说道,“朕要保皇后,你当不介意吧……”
“你说什么呢?当然是保她啊。”
“看来你待她是真心的,如此朕也能放心了。”
楚淮点了点头,对楚昭的回应很是满意。
楚昭虽觉得楚淮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可此时此刻,已由不得他去细想。
又一个时辰过后,殿中女子的喊声逐渐减小,太医和稳婆跌跌撞撞从内殿冲出,满身是血地跪倒在楚淮面前,泣声嚎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皇后娘娘可能……可能已经回天乏术了……”
“什么?”楚昭上前逼问,“你再说一遍!什么叫皇后娘娘可能回天乏术了?娘娘她到底怎么了?”
“娘娘她……刚才只靠着参片吊着一口气,现在已经休克过去了,随时都可能……”
太医话还没说完,便见冷着一张脸的楚淮一脚踹开了房间大门,冲向了病榻前的萧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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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死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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