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诺又仔细看了看,可并没有发现沈元面上有任何不同。
要是再盯着,沈元恐怕就会发现了。
这么想着,阿尔诺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垂着眸子,继续刚才的谎言,以免被沈元发现不对劲。
察觉到阿尔诺的视线离开,沈元暗自松了口气。
不愧是他,可太机智了。
沈元飘了起来。
但坐在阿尔诺的身边,总有一种不太安全的感觉,他又若无其事地爬楼,到自己房间待着。
沈元仔细复盘自己最近的行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最近有哪里做的不好。
除了那次不小心带阿尔诺去了那个怪异的餐厅之外,所有表现都完美不过。
他甚至觉得自己和阿尔诺的相处就像是合租室友,井水不犯河水,阿尔诺犯不着记恨他。
沈元怪会自我安慰,催眠自己阿尔诺没有发现异样,就算发现了,他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到时候阿尔诺也管不到他头上来。
阿尔诺却恍惚的,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
等沈元一离开,向来挺直的腰身弯了,靠在沙发上,他细细思考着。
或许是太希望现在的沈元不是之前那只雄虫了,以至于发觉不是的时候,才会大失所望。
那篇报道说不定就是在骗虫呢,都是假的。
阿尔诺心虽这么想,但身体却实诚地打开了军部给的通讯器,再次翻阅他看过的那篇文章。
或许他可以通过作者,去了解一下情况。
***
沈元很失望,他走在大街上,几乎快要累死了。
而街上行虫并不多,雌虫和亚雌一般忙于工作和赚钱养雄主,在这种时间段不会出现在大街。
雄虫怕冷怕热,懒得走路,也不会出现在大街。
大街上就沈元傻乎乎地走着,孤独的像一个孤寡老人。
他以为找工作最多就是和地球上找工作一样,投简历面试复试入岗。
但他当真没有想到,虫族也有性别歧视。
这些虫刚开始还很认真地和他交流,一得知他是雄虫,瞬间变了脸色,笑着和他打马虎眼。
或许这个世界的雄虫听不出来,但沈元绝对能听出来。
他们才不想要他。
无奈之下,沈元只好回家。
他又不会开飞行舰,走了一路,人都快傻了。
“雄主,您怎么在这里?”
沈元低着头,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往别墅的方向踢,一直到他的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元这才停住脚上的动作。
阿尔诺刚从军部下班,远远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靠近了才发现原来真的是沈元。
阿尔诺神色坦荡,墨绿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嘲讽的情绪在里面。
但沈元,真的好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啊!
昨天还在信誓旦旦和阿尔诺说,自己要找工作。今天就垂头丧气狼狈的走在路上,还刚好遇见了阿尔诺。
沈元不理解,这是什么人间悲剧。
“我出来散步。”沈元别扭地转过头,僵硬地说道。
阿尔诺沉默了,他跟在沈元的身后,与沈元步子迈得差不多大,始终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雄主,我陪您一起吧。”
沈元差点原地蹦起,谁要和阿尔诺一起散步了,更何况他又不是在散步。
他往身后看了看,没看见飞行舰,疑惑地询问:“你的飞行舰呢?”
阿尔诺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要来回跑好几趟,他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情:“我先陪您散步,等下再把飞行舰开回家。”
沈元皱了皱眉,“这样很麻烦。”
也很尴尬。
毕竟他想坐飞行舰回去,而不是像二傻子在这里慢悠悠地爬。
阿尔诺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下意识道歉:“抱歉雄主,是我考虑不周。”
虽然嘴上道歉,但阿尔诺还是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毕竟沈元是他的雄主,无论是来自地球还是虫星,他都是他的雄主,把雄主放在最先考虑,这是他应该要做的。
阿尔诺全然忘记一开始嫁给沈元时他的内心所想,以及当时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影隐藏住的自己。
“算了算了,我们一起坐飞行舰吧。”
沈元的本意就想要和阿尔诺分开,既然阿尔诺要放下飞行舰和他一起,那他即便是走路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坐飞行舰。
阿尔诺倒是接受良好,见沈元突然改了主意,倒也没有说什么,有一瞬间的诧异过后,便带着沈元往停飞行舰的地方去。
“雄主,麻烦您跟我一起。”阿尔诺带路。
阿尔诺走在前面,沈元跟在他的身后,一人一虫倒是默契地没有说话。
大街上也没有什么虫走路,但不知道何时,一个小型的飞行舰从半空之中往下,直直地往沈元所在的位置冲。
危险来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埋着脑袋傻跟在阿尔诺的身后。
一直到阿尔诺以一种极限的速度冲到了他的身侧,伸开双臂将他护在身侧,带着他往后闪,避开了奔他而来的飞行舰。
沈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阿尔诺没有停住,往后摔倒在地,胳膊擦过地面,划出许多道长长的血痕。
沈元的心猛地一颤,蹲在阿尔诺的身侧,伸手去扶他。
但等把阿尔诺扶起之后,想要撞他的飞行舰早已不知所踪,消失在沈元的面前。
沈元看着阿尔诺血肉模糊的手臂,手尚且不知道要扶哪里比较好。
他在心中怒骂开飞行舰的虫,一只手扶着阿尔诺,嘴上还要柔声道:“我们去医院。”
“雄主,这对雌虫来说,只是小小的擦伤,并不严重,雌虫的自愈能力很强的。”
眼前黑发黑眸的雄虫垂眸观察他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到让阿尔诺觉得自己受了什么致命的伤,他不由得出声安抚,想要抚平雄虫那皱起的眉眼。
沈元一时间感受到气愤、愣然以及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直冲头顶,这几种情绪糅合在一起,让沈元几乎第一时间出声,坚定地要带阿尔诺去医院:“去医院!”
什么叫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
什么叫不严重?
又是什么叫雌虫的自愈能力很强?
沈元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一时间不知道是阿尔诺在说胡话还是他眼睛出现了问题。
但他不可否认,在阿尔诺用身体充当盾牌,把他护在身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猛烈地跳动着。
那种跳动不是因为害怕而跳,而是因为……
因为阿尔诺而跳。
之前被他压下去的心疯狂地跳动,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依旧如森林一般幽深,只是好像更深邃了,不由自主地便把沈元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沈元觉得自己要完了……
阿尔诺捂着流血的手臂,敛着眸子,默不作声。
沈元拿出通讯器,报了警,还叫了救护车,然后和阿尔诺一起待在自己的飞行舰里,静静地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因为是接到雄虫的求助信息,所以救护车来得很快。
救护车几乎和地球一样造型,只是两侧多了羽翼,能够在空中飞行。
车顶也顶着会闪闪发光的灯,五颜六色一下就吸引了沈元的注意。
“阁下,我们接到您的求助信息,请问您哪里受伤了?”亚雌护士询问。
明明手臂流血的阿尔诺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却视而不见,只将视线放在沈元的身上。
沈元一阵烦躁,指着阿尔诺,耐心倒还存在:“他的手臂擦伤了,帮他看看,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伤口。”
亚雌护士一愣,还以为沈元说错了话,又一次礼貌地询问:“您确定是他吗?”
“……”
沈元斩钉截铁:“确定!”
亚雌护士这回终于不再问了,肉眼可见得知受伤的不是沈元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向阿尔诺。
沈元看着他们的眼睛,怀疑他们是不是眼睛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再三找他确认受伤的是不是阿尔诺。
当受伤的对象是雌虫而不是雄虫时,亚雌护士的动作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他们手上拿着镊子,夹着含有消毒液的棉花,就这么随意地触碰伤口。
沈元看着都觉得他们动作重。
他狠狠地拧眉,在一旁提醒:“你轻一点吧。”
“阁下,雌虫忍耐性很强的。”亚雌护士觉得这只雄虫可能不太清楚,便出言解释。
“……”
沈元暴躁。
不是说自愈能力强就是忍耐性强。
所以呢?
所以自愈能力强就不需要看医生了?忍耐性强就感受不到疼了?
这是什么道理?
沈元这里没有这种道理。更何况阿尔诺是因为救他而受的伤!
“雌虫忍耐性强就不疼了?”沈元反问,语气不是很和善,他又觉得自己对无辜的虫发脾气不好,僵着声补充,“麻烦你的动作温柔一点。”
阿尔诺这只受伤的虫还没说什么,沈元就在一旁巴拉了一大堆。
亚雌护士被他一凶,虽然红了眼圈,但手上的动作的确温柔了不少。
其实他说的没错,雌虫的命一般不是命。
因为他们自愈能力强且忍耐性强,所以无虫会怜惜他们。
好像做一切都是应该的。
但是却忘了他们也会疼,也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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