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晏修反应回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贴在了一件白色衬衫上,冲撞使得他半边的脸庞还有些余痛。
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懵了一会儿。
结果前排司机的声音就在这时传了过来:“这段路车多,把安全带系上,撞了我可不负责!”
我特么......
晏修第一次见这么霸道的司机。他慢慢抬眼,结果就看见他手下扶住的位置正在随着呼吸不断起伏。视线再往上,就对上一双清冷的眸。
而他正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和对方贴在一起,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晏修脑袋嗡地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他飞快地坐了回去,假装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被凌炡看在眼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凌炡朝晏修看过去,就看见晏修转过脸,将视线投向窗外,表面上好像无事发生,但再看晏修的下颌线,却发现是紧绷的,那是紧张的反应。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凌炡就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晏修的行为逻辑。
按理来说,一个见他一面就说喜欢他,甚至强制和他结婚的雄虫,大概率是冲着某种不可明说的目的来的。
但是凌炡却在晏修的身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距离感,就比如说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还有刚刚疏离的眼神,充分体现了晏修的潜意识里似乎对他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可是如果不感兴趣他又为什么要娶他做雌君?
这一点就十分迷惑了。
种种的一切都让凌炡感觉晏修这只虫十分不正常。
车速趋于平稳,晏修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座位上便自动弹出来一只安全带,然后又回头看了凌炡一眼,对着凌炡指了指自己的安全带,提醒他和他一样,把安全带系上。
但凌炡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眼神看着晏修,好像在出神。
这样不冷不热的眼神让晏修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他慢慢地坐了起来,在凌炡眼前挥了一下手:“你这么看我干嘛?”
凌炡这才回过神来,将视线收回去,看向另一边,说:“......没什么。”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上了身旁的按钮,安全带便自动扣在了身上。
一路无言。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处小巷口。
由于黑港的根本性质是一种不入流的娱乐场所,所以当初选择的位置也是一处相对隐蔽的巷口,看样子这里还是条老街。
只不过比起大多数的街道,这里从头到尾都堆满了摆放的杂物。
路口垃圾桶里的垃圾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虫清理了,此刻有不少已经溢了出来,堆在旁边,黑色的垃圾袋一堆又一堆,像一座黑色的山,里面不时露出一些酒瓶的边角,花花绿绿的。
晏修在这座山的后面看见了一只荧光的牌子,上面标着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根据1438提供的地图,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车门自动弹开,凌炡从一侧下了车,然后绕着车尾转到另一边的晏修身后。
凌炡的视线转向了不远处挂着的六芒星牌子上,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那是星际海盗的标志。
凌炡皱了皱眉,他之前去过一些地方,也是这种海盗的赌场,只不过他当初仅仅是为了执行任务,而且还有队友掩护,所以不愁没退路。
现如今他们单枪匹马,正面遇上这些家伙,只会比之前更麻烦。
走到半路,晏修听见前方拐角远远地传来了几声惊叹地尖呼,伴随着狂野风格的音乐,随着他们的前进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凌炡最后停在了一只半掩的铁门前,抬手推了一下,声音骤然增强,里面透出来一股浓浓的烟臭味儿,夹杂着酒水,汗水的奇怪味道,让虫难以忍受。
门内是一道隔断,看来还需要走过一条过道。
晏修站在凌炡身后,差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臭味熏得背过气去。
这味道实在令虫心情复杂。
凌炡淡淡地进了门,一只脚刚刚跨入门边,突然停下来,扭头看向晏修:“事先说一声,这里面都是海盗,不行的话你就不用去了,比较考验心态。”
晏修怔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质疑不行,即使面前这个不是人,是虫。
他呵呵地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永远不要在一个雄虫面前说他不行。”
凌炡挑了挑眉,有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见晏修随手将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一条胳膊,伸手一连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轻笑一声,补齐了后半段:“……否则你会后悔。”
凌炡看着晏修胳膊上肌肉的线条,突然有一种这货居然锻炼得还不错的想法,放在平时,他确实很难想象一个d级雄虫能够拥有这样的身材。
他无奈摇头,丢下一句:“没虫拦你。”随后便大步跨入门内。
嘭——
大厅内绽放出一片彩丝拉花,口哨,尖叫再一次爆发,震耳欲聋的超重混响几乎让整个平地都震颤起来,跟随着空气敲打着胸腔,差点将这片拥挤的空间撑爆。桌台旁的裁判将新一轮的点数公之于众,提起嗓子喊了一声:“——大!”
酒台炫目的灯光将烟雾染成了无数块七彩祥云,在空气中徐徐飘荡,活像一个大染缸。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兴奋的尖呼,输了的虫族懊恼地锤了一把桌子,有的则是痛苦地抱头蹲在了地上,而得到奖金的虫族们有的将钱重新甩回了赌桌,或者兴冲冲地抱着现金跑进了旁边的一间兑换商店。
商店里摆满了各种物资,最中间的柜子里还摆着几块蓝色的能源石,有虫将那些现金全部换成了钻石,又或者兑成了一些首饰,方便携带。
与此同时,裁判身旁的一名衣着暴露的娇媚亚雌扭动纤细的腰肢,抱起一堆由现金筑起的小山,颁奖似的颁给了台下的中奖者,临走前还朝那名中奖的雌虫抛了个媚眼,那名雌虫当场就将那摞现金抽直接甩在了台上,嚷嚷要继续下一轮。
“十万,十倍翻!”
裁判一听这个数,眼都亮了:“成,这位客,但是超过百万星币的赌额,得先报备一下你所属集团的分支。”
“如果不呢?”雌虫满脸横肉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不报也可以。”裁判说着,脸色渐渐阴沉,笑容也变得诡异了起来,“那恐怕您今天会出不了这里的门,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客人在来之前应该很明白。”
一听这话,雌虫大笑了两声,道:“行,听好了,我是希德勒-特威尔一级分支,库克-切斯特!”
台下立刻传来一阵不可置信的惊呼:“居然是一级分支的虫,一级那可都是大将!”
在一阵惊奇声中,雌虫将手中的腕带展示了出来,打开投影,上面弹出了一道身份证明。
裁判微笑道:“库克大将,您可得想好,这不是一般的赌局,输了的话,可是要十倍赔给赌场的,也就是说,您得赔我们一百万星币。”
库克无所谓地一摆手:“我们希德勒有的是钱!”
这句话说完,台下起哄的尖叫声又一次响起,不少虫族也纷纷跟着下注,想跟着大将的预测走一波。
毕竟希德勒-特威尔可是整个特威尔海盗集团的首领,就连黑港都得听他的。
此时,台下某处。
晏修找了一处吧台靠了上去,对着里面正在调酒的亚雌摆了摆手。
调酒师看见一名年轻靠了过来,殷勤道:“帅虫调点什么?”
晏修穿着一件白衬衫,挽起的袖子刚好露出他贲张的小臂,看起来有一种流利紧实的力量感,他双肘撑在台面上,肩胛骨豹子一般地舒开。
虫族俊美的外貌让亚雌调酒师有些心动,只可惜能来到这里的赌客基本都是雌虫,鲜少有雄虫或者亚雌作为赌客来到这个地方。
当然,像他这种被当作劳动力卖来的雌奴除外。
况且在这名调酒师看来,晏修的长相和雌虫别无二致,就是个俊点的雌虫罢了。
就见晏修对着一旁的酒水价格表眯眼瞅了半天,将食指的银戒转了转。
调酒师的眼睛隐隐发亮。
过了一会儿,晏修笑道:“给我调杯白开水,再来一碟免费瓜子。”
调酒师:“......”
晏修懒洋洋地转脸,正看到凌炡斜倚在旁边的台面上,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收进腰间,袖角微微卷起。银白色的头发在酒台附近的灯光下不断变幻着,格外显眼。
这样的凌炡,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随性。
从这个角度看,这只雌虫的身材简直好到无可挑剔,晏修啧啧地咂了两下嘴,不愧是书中的金大腿。
凌炡的目光穿过好几只不同类型的赌桌,最后停留在这个大厅的某一角。
那里是一座擂台。
此刻那只擂台上还有两只虫在搏斗,其中一只雌虫被另外一只展开骨翼的高级雌虫狠狠地碾在脚下,嘴角止不住鲜血外溢。
台下的虫还在不停喝彩。
雌虫撕心裂肺地怒吼挣扎着,直到被碾压地失去最后一丝力气,便彻底瘫在了地上。
裁判喊着倒计时。
三秒,两秒,一秒!
铛——
锣声响起。
胜负已分,赌徒们输得输,赢得赢,不同的是,凌炡看见擂台上的数字也在不断变化,那是庄家本次从输掉的赌客手里抽出来给挑战者的分成,并且金额不少,几十万足够他在商店里买好几颗能源石。
凌炡正看得入神,耳旁忽然响起晏修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他将视线收回,转脸望向晏修,道:“那边的擂台。”
谁知视线交接的一霎那,凌炡愣住了。
就见晏修慵懒地倚在吧台上,正托腮看着他,一袭黑发长而顺直地垂下,搭在肩头。
过了两秒,旁边的调酒师递过来一只玻璃杯,晏修优雅地接过白水,喝了一口:“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凌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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