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强者为王。
“你”晏修终于开口了。
加布里有些意外地看向身旁被绑地动弹不得的雄虫,轻笑着用枪柄碰了碰他的脸:“你想说什么?”
晏修咬了咬牙,艰难地仰头:“凌炡没有错,他不该跪。”
他转头,看见凌炡面色苍白地站在他的对面,心底骤然愧疚万分。
晏修打开系统界面,发现卡面栏已经全部黑了下去,眉头皱得更紧了。
1438的语音对话框及时弹了出来:“宿主,由于您的身体状况过于虚弱,低于高级加成卡的加成底线,所以暂时无法使用这类道具。”
晏修关掉了系统界面,尝试让自己站起来。
魔鬼藤的毒素会使虫族的身体素质大幅下跌,根本用不上力气。
就在晏修即将撑起身体的时候,加布里一把按上了他的肩膀,庞大的手劲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冷笑道:“怎么,还想起来?”
晏修被对方按在雪地里,身上的魔鬼藤又深了几分,毒素渐渐在他的体内扩散,遍及五脏六腑,全身都在疼。
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齿间咬不住地溢出鲜血,呼吸渐渐变得有些艰难。
这时晏修听到凌炡在寒风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听得出来是被逼无奈不得已作出的选择。
凌炡:“好。”
晏修突然:“别跪——”
凌炡动作停滞。
晏修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加布里的袖口,“他是联邦的上将,即使当初错杀了你的雌父,也并非他本愿,更何况”
晏修用力将对方的袖口扯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道:“他当初为了救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说他无情可如果他真的冷血,又怎么会让你站在这里威胁他你扪心自问一下上将他真的如你所说,罪无可赦吗?”
加布里冷着脸站在旁边,低头道:“那是他应得的,这种虫,虚伪自私我巴不得他当初直接杀了我!”
“你错了——”晏修哑着嗓子,“如果当时被联邦派遣任务的不是凌炡,不仅你的雌父会被杀死你也不会活下来,你们父子都会被按上擅闯军营的罪名,被丢进乱葬岗上将救了你一命——”
加布里一把甩开晏修的胳膊,看向凌炡。
“不许跪。”晏修几乎以命令的口吻对凌炡道,咳出的血将面前的雪地染红了一片,大口喘着气。
荒原上的雪越来越大,弥漫着一阵血腥气。
凌炡的手在微微颤抖,脚下仿佛被钉住了一般。
加布里嗤笑一声:“好,你可以不用跪那不如这样吧,你只要愿意亲手拔掉你的隐刺,我就放了你的雄主。”
话音落下,晏修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他抬头看向那名帝国少将,瞪大了眼。
拔隐刺这虫疯了吗?!
加布里弯起眼睛看向对面身姿笔挺的上将,他倒要看看这位无情的上将愿意为这名帝国二皇子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如果这位上将愿意这么做,我便相信他不是个冷血的,你觉得呢?”加布里抬手捏住晏修的衣领,将他提起来面朝凌炡。
接着加布里缓缓抬手,对着天空开了一枪,单手给那把枪重新上了膛,咔哒一声再次将枪口对准晏修的脑袋,淡然地看向凌炡:“拔吧。”
“你应该知道隐刺对于一名军雌的重要性——”晏修声音已然喑哑,眼底因为嘶吼见了红,“拔去隐刺,你是想让他变成残疾吗!”
加布里视若无睹,轻轻在晏修耳边道:“好好看着。”他说完,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士兵很快会意,从腰带边缘取出一只固定器。
固定器的顶端有一块金属可以固定在某种东西上,另一端连接着一条长长的锁链,看样子是平常用来攀爬岩石之类的所用到的道具。
士兵走到凌炡近前,将那只固定器递过去。
凌炡看都没看一眼,盲手抓起那只固定器,丢在地上,锁链掉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凌炡冷声:“不用。”
“我数五个数。”加布里直接开数,“五——”
声音穿透风雪,传进凌炡的耳朵。
铅灰色的云层压低了昏暗的天空,大地一片银白。整个空间寂静廖旷。
晏修死死咬着牙,呼吸急促。
他想保护他不是想让他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他的雌君却因为他受到了伤害。
“四——”
凌炡抬眸,隔着一层飞雪,那双灰色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那种难以言表的情绪直接传达到晏修的神经。
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在心头。
“三——”
晏修红着眼睛对凌炡摇了摇头。
身边的虫一遍遍地警告他,他不配同优秀的上将并肩齐行。
可是他又怎么愿意接受这种非议
他想,他本来应该可以克服的但是这不该建立在上将的苦难之上。
原剧情里,上将现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是原剧情出错了吗?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加布里加大了声音:“二!”
凌炡展开骨翼,犹豫了一下。
他默默地将手上的恒温手套脱了下来,苍白的手抚上探出的隐刺,像是已经作出了决定。
晏修瞳孔骤缩,心脏一阵狂跳,大脑只剩下嗡鸣。他拼了命地挣扎,身上的藤刺扎进他的身躯,钻了心的疼。
他也会害怕
害怕自己如果有一天死掉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凌炡的善良而善待他。
可如果让他亲眼看见,凌炡为了他而变得不再完整,他真的会恨死自己。
他还是不够有资格言说自己能够保护别人才会让凌炡为他拔掉自己的骨刺。
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要挟凌炡的砝码。
“一——”
空气彻底安静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凌炡的指缝汩汩流下,顿时侵染了一片绯红,刺痛了晏修的眼睛。
有多疼
晏修不知道但是他看到身姿笔挺的上将失去力气地半跪在地上,痛得发颤。
三九严寒,冷汗涔涔。
凌炡肩膀不停震颤,却还是未能将那根因隐刺拔出。
这一场景深刻地倒映在了晏修的眸子里,格外鲜明。
“住手!住手!!”晏修疯了似的,脖子上的青筋尽数暴露了出来,“不要再拔了——停下!!”
他铆起力气,拼了命地挣脱束缚
上将的脸色苍白如纸,在这个苍廖的空间里不停地颤抖,手上的鲜血顺着指尖砸落在地。
砸在晏修的心间,很疼。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
为什么还是无法避免
是他没能保护好他的上将。
无穷无尽的恨意涌上了晏修的心头。
【系统提示:收到来自晏修的仇恨值+500】
晏修全然不顾系统的提示音,每当想到上将在他面前,为了他而不得已做出抉择,他的心情就差到了极点。
【系统提示:收到来自晏修的仇恨值+1000】
【收到来自晏修的仇恨值+5000】
【收到来自晏修的仇恨值+10000】
【系统提示:累计仇恨值达到500000+,恭喜晏修成功升级至S级,请以塔顶为目标,继续努力。】
【恭喜晏修成功解锁技能卡:精神力侵蚀。】
【恭喜晏修成功开启技能卡无限开放模式,当前账户余额:221176。】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强者为王。
加布里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过来。
就见那名黑发雄虫渐渐抬头
晏修身上的魔鬼藤开始松动,即使它们的智商不高,但仍旧能够感受到来自晏修的压迫感。
它们惊恐,抽离,扭曲着尖叫。
曾经在某个极短的瞬间,加布里以为自己看错了。
几秒钟后,真实的压抑感却让他逐渐清醒。
这不是错觉,是一种绝对碾压的精神力。
对方竟然是一只……S级雄虫?!
他瞪大了眼睛。
“加布里。”晏修低沉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荒野中回荡。
这一声带着某种致命的压迫感。加布里强撑了一会儿,再也站不稳,半跪在了地上。
雪渐渐小了。
周身的杂声逐渐趋于宁静。
晏修从魔鬼藤中站了起来,身后的藤蔓尽数退散。
他来到凌炡的身边,颤抖着用手敷上那根受伤的骨翼:“疼不疼?”
虽是这样问着,但晏修心里非常清楚。
生拔骨刺。
怎么可能不疼
凌炡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
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晏修回头,看见那名帝国少将跪在雪地里,原本握在手上的枪掉落在一旁。
他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那把枪。
加布里抬头,还想反抗,但这只雄虫身上的精神力让他动弹不得。
下一秒,晏修就将枪口对准了这名帝国少将的脑袋。
作者有话说:
上将没事。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82章
第82章
? 第 82 章
◇
上将,知道怎么遛狗吗?
咔哒。
加布里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将头深深地向后仰起,雾气从他鼻下呼出。
两秒后,他却忽地笑出了声,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晏修的那对金瞳,“有意思。”
晏修眉头锁紧,余光瞥向周身一众倒地的帝国士兵,剩余的两分理智让他没有立刻扣下扳机。
身后再次传来凌炡微弱的声音。
“不要开枪”
晏修循着声音转头向身后看了过去:“他该死。”
凌炡强支着躯体,抬眸看向晏修,语气坚定:“你先冷静听我的先别开枪。”
晏修看了看面前那只帝国雌虫,又回头望向凌炡,最终还是选择将手中的枪缓缓放下。
加布里还想说什么,晏修又将精神力压制提高了两分,顿时让周围一片的帝国士兵哀嚎声阵阵。
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启用技能,精神力侵蚀:效果:绝对压制;侵蚀对象:不限;使用者晏修可使用精神力余额:0,消耗仇恨值:100012001400】
平均每隔一秒就会有200仇恨值被消耗掉,速度极快。
加布里一句话生生被压了回去,整只虫向后一仰,差点跌落在地。
根据晏修之前的揣测,这名帝国少将的精神力起码在S级左右,此刻却被他逼地苦不堪言,可见效果显著。
就是有点烧仇恨值。
凌炡勉强捂住出血口,强撑着身体重新站了起来,半路还因为脚步不稳而差点摔倒,看得晏修揪心无比,连忙转身走上前去,一把扶过对方的肩膀,道:“对不起我”
凌炡抬眼看着晏修的眼睛。
晏修的身上的问题太多,他早有预感,但他并没有打算现在开口问晏修。
凌炡轻轻推了一下晏修的胳膊:“还撑得住。”接着凌炡慢慢走到加布里面前,问道:“让你来的虫,是谁?”
加布里始终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晏修冷声:“抬头。”
在强大精神力的压迫下,加布里勉强抬头,睁开了那双灰绿的眼睛,嘴角含笑,哼了一声,“当然是帝国。”
“还需要我亲自审问么,你的情报都是哪里来的?”
凌炡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地冷静,无端就能生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若不是晏修还能感觉到这名上将颤抖的肩膀,他根本不会想到凌炡到底受了多么严重的伤。
想到这里,晏修拖着凌炡臂膀的手腕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心疼。
一想到那么多年来凌炡都是这样独自忍过来的,他的心里便愈发不是滋味。
“你管得着?”加布里跪在地上,口气却仍旧不让分毫,“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就像你当年杀了我的雌父那样。”
“你想多了。”凌炡声音冷静而清晰,“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这时候,凌炡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机甲的轰鸣声,突然警惕了起来。
他抬头,看见天地交界处隐约有一片黑色,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朝他们的方向赶了过来。
加布里突然笑出了声,狡诈尽显:“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不过就算那样也没用了,你们逃不过帝国的追杀。”
晏修拧起眉,看向加布里:“你在这里设了埋伏?”
加布里哂笑:“凌炡没那么好对付,不留点后手,让自己好撤退么?万一凌炡选择放弃你也好抓。”
他说完又转脸看向凌炡,却见这位上将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情绪十分平静。
加布里嗤笑。
不到两秒,他便听见荒原的另一头也同样传来一阵机甲的轰鸣。
很快凌炡的腕带便传来一阵短距离通讯的提示音。
凌炡点开消息栏,弹出了爱德华沉静的声音:“上将,01编6组团已就位,求问情况是否安全。”
居然是联邦01编当初被凌炡秘密安排在054764基地的留守军队。
“暂时安全。”凌炡简要回复后便关闭了腕带,低头看向跪在地上,面露惊疑的加布里。
这位帝国少将大概是没想到凌炡的军队会这么快定位到这片荒原,明明北方基地通知声称那些军队绝无可能
不仅凌炡的军队被拖延住了,就连整个摇光星的联邦军队都在他的监控范围下,没有通讯,凌炡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了一只奇袭部队?
这怎么可能
凌炡放下腕带,对晏修道:“如果我没猜错,半月前的那场突然袭击,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晏修说:“帝国有那么多编队,你怎么确定就是他?”
“首先这两次我们的情报都被提前泄露了,其次,这次迎战的机甲群上面的编号和当时属于同一批。”天际的轰鸣越来越近,凌炡的声音几乎被淹没。
晏修突然醒悟:“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联邦内部的情报泄露和他有关系?”
凌炡:“八成跑不了。”
半晌,晏修道:“不愧是上将。”
凌炡转头看向晏修,二虫相视,凌炡苍白的嘴角动了动。
晏修看得出凌炡是想笑,但很明显,他笑不出来。
身体上的疼痛骗不了人。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帝国的后援军队便尽数被联邦的机甲群拦了下来,双方在半途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联邦的防线非常到位,根本没给帝国军团半分前进的机会。
远方的爆炸声渐次响起。
晏修松开凌炡的肩膀,走到一旁的魔鬼藤跟前。
那些魔鬼藤见到晏修后纷纷往后撤了撤,发出细密的尖叫,听起来阴森可怖。
晏修却直接上手扯上了其中一根魔鬼藤,唰唰两声,直接将那株魔鬼藤寄生在枯木上的根茎抽了出来。
然后利落干脆地将其扯断,来到加布里面前,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捆粽子似的绑好,留下一截没刺的扯在手里,对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起来!”
加布里仍旧趴在地上不为所动。
“站不起来?”晏修将手上的根茎狠命扯了两下,魔鬼藤的根茎扎起人来毫不含糊,加布里被扎地浑身疼痛,不得已站了起来。
晏修重新揽过凌炡的肩膀,柔声道:“上将,知道怎么遛狗吗?”
凌炡轻轻闭眼,摇了摇头,然后睁眼看向晏修。
“看好了。”晏修说完便再次对着那名少将的腰间盘踹了一脚,力道刚好将其踹出好几步,又迫于魔鬼藤的压力,不得不站稳脚跟,每一步都要被扎好几下。
此时加布里身后的那些士兵一个个仍旧迫于晏修的压力跪在地上,只能睁着一双双眼睛,目睹自家少将被溜的全过程。
晏修大声道:“没吃饭么?!”
加布里扭头狠狠瞪了晏修一眼。
【收到来自路易斯-加布里的仇恨值+1000】
晏修将嘴角余血抹了抹,一双金色瞳孔看向对面:“怎么?对你这个新爸爸不满意?”
说罢又要抬脚,这次加布里学精了,自己往前移了两步。
“快点——”晏修一只手搀着凌炡,另一边溜着帝国少将,北风吹动他沾满鲜血的衣角,连着他披散的黑发,不停抖动。
他的仇恨值撑不了太长时间,必须尽快把凌炡护送到位。
不过五分钟的路程,晏修便根据凌炡提供的信号方位找到了联邦接应的机甲。
詹姆斯从机甲上飞跃下来,见到凌炡和晏修的那一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干涸的血迹已然浸满了凌炡的整个中羽,几乎将整只骨翼都染成了深红,看起来怵目惊心。
他连忙从晏修的手里接过那根魔鬼藤,说话都哆嗦了:“上将您您没事吧?!”
“有事。”晏修松开魔鬼藤后,立马把上将打横抱起,火急火燎地就要往机甲传送仓上走,“赶紧给他启动医疗设施!立刻!”
凌炡身体本就虚弱至极,此刻硬是强撑着走了一路,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便直接昏了过去。
詹姆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往凌炡的骨翼上一瞥,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回头,正看见被绑得跟个螃蟹似的帝国少将,戾气渐渐升了起来。
加布里看见面前的联邦上校正以一种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屁股再次被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痛鸣一声,再次往前磕了两步。
詹姆斯猛地将手中的魔鬼藤往回一收,力道不大不小,刚好把这名帝国少将扎得吱哇乱叫。
末了,加布里听到对面的这只雌虫咬牙切齿地骂了他一句:“畜生!”
加布里:“”
晏修上了机甲就把凌炡带到一旁的疗养舱,一个战地机甲通常都会附带的小隔间,平常专门用来治疗临时送来的伤患。
亲手把凌炡送上疗养舱后,晏修又飞速进行了一系列常规医疗操作,连接能源,启动扫描仪,注射愈合剂,营养剂,脱衣检查伤口,回复体温
手上的玻璃管好几次滑落,他像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完全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到一处。
一套流程下来后,晏修瘫软地靠在疗养舱的侧面,身体顺着舱体侧面渐渐滑落
呼吸起伏,粗重地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晏修的额角向下,经过他的衣领,浸湿了他已被染成暗红的制服布料。
红色的液体渐渐顺着靠柱溢出,他全然不知。
意识渐渐模糊,世界归于黑暗,趋于一条未知的混沌。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循环
作者有话说:
主角们的对手不止有眼前的敌人。
你可以永远相信上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83章
第83章
? 第 83 章
◇
“我好想你。”
晏修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独自站在一艘巨大的古老帆船上,周围是层层叠叠的迷雾。
薄暮的光线于水汽中徜徉,帆船的缆索上开满了白色蔷薇,柔软的花瓣点缀其间,在空中不时摇摆。
整艘船似乎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远离了时光的流转,避开了世间的喧嚣。
一个属于遗忘和孤独的空间。
看不清终点,回不到过去。
这是一场属于勇敢者的冒险,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未来的征程中渐次清晰。
他注定会穿越这片泡沫翻腾的海域,见到另一片广阔的天空,绘制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地图。
这场梦做了很久很久,久到晏修几乎快要忘掉自己曾经的一切。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在整个房间。
耳旁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醒了,他醒了!快来虫,我晏哥醒了——”
听这语气,像是个不太沉得住的。
晏修迷迷腾腾地坐起身,大量的信息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凌炡。
记忆中的凌炡虚弱地躺在疗养舱里,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远去。
他想起了漫天的雪地里,凌炡为他生拔骨刺,寒风摧残着他本就不经冻的躯体,轻轻一触便会破碎。
他还想起更久以前,凌炡曾无数次带着他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护他周全
回忆慢慢清晰了起来,一点一滴浸入他的生活。
晏修抬眼,正看见韩天手足无措地坐在他的床边,刚才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医护。
很快,整间病房便涌入好几名白大褂,一些虫的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不明仪器,对着晏修就是一顿折腾。
晏修差点没被强制堵到他嘴上的不明仪器憋过气去。
等到那些虫一个个拿着仪器离去后,晏修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韩天则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捧过来一杯水,来到晏修的面前:“晏哥,感觉好些了没?”
晏修摇了摇头,半晌,眯眼看向韩天:“凌炡呢?”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个名字,韩天简直被这两个家伙彻底打败了。
“上将还在开会。”韩天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半杯水递给晏修,“你先喝口水吧。”
晏修接过水杯,又抬眼。
韩天的长相算是比较端正的类型,一眼看上去便有一股正气凛然的感觉。
“开会?”晏修皱眉。
“嗯。”韩天从旁边拉过来一只板凳,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晏哥,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晏修摇头。
韩天向他比了个「十」的手势:“十天,整整十天啊,我差点以为你就要这样睡一辈子了。”
晏修回视:“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照看我?”
韩天摇头:“不完全是,今天正好轮到我当值,平常都是我和姚旌轮着来看你。偶尔偶尔上将白天会来,但是一般他都会比较忙,加上刚从摇光战场班师回星,议会一天到晚找他,想脱身都困难。
有时候到了深夜才赶过来,我们都怕他身体刚刚恢复不宜太过劳累,就都劝他回去休息”
“然后呢?”晏修问。
韩天摊手:“然后上将就把我俩从病房里提起来,丢了出去。”
晏修突然有些想笑。
这确实很像凌炡能干出来的作风。
韩天却一脸正经:“偶尔一两次倒也罢了,上将每天晚上都是如此,我们都怀疑凌上将是铁打的身体,但又十分担心晏哥你万一一直这样醒不过来上将这段时间都瘦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身体会吃不消。”
“辛苦你们了。”晏修半躺在床上,将手中的水杯放回床头。
他转眼,见床头的医疗柜上放着一只玻璃花瓶,里面安静地插着一束白色蔷薇,开得很是鲜艳,像是经常被替换修剪的。
韩天笑了一声:“当初晏哥和凌上将一同被送入这个病房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上将要醒的更晚一些,谁知他却是第一个醒的。
而且身体恢复速度堪比神速,反倒是你,三天过去都没什么动静,军医诊断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可这也太久了点儿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正常做出院手续。”
晏修背靠床头,仰头将眼睛闭了起来:“嗯。”
空气慢慢安静了下来,窗外时不时有两声鸟鸣。
十二月的露塔星仍旧十分温暖,此刻正是花开的好时节。
这时候,晏修听到病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他将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隐隐约约看见一身白色的上将制服,黑色军靴将裤脚一丝不苟地收着,再往上便是一排金色的勋章。
韩天闻声抬头,看到来者后连忙站了起来:“上将!”
晏修这回终于把眼睛完全睁开,正看见凌炡站在门口。
凌炡的额角带着些汗珠,手里还捧着一只白色军帽,像是开会后没来得及放好,匆忙退场出来的。
“上将?”晏修转脸看向韩天,正好对上韩天的视线,使了个不太理解的眼色。
他不是在开会么?
韩天眼珠子往旁边转了转:我也不知道啊
还没等晏修再朝对方使眼色,凌炡便走到了他的床边。
接着慢慢弯下腰来,一把抱住了晏修。
凌炡:“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晏修被抱地措手不及,两只手悬在空中,半天没反应过来。
凌炡暗自将手上的力道收了些,“我好想你。”
这位上将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像往常一样,简洁短促,不经意很难察觉其中压抑的情绪。
晏修抬眼,朝韩天使了个眼色。
韩天立马朝晏修比了个大拇指,转身撤退,很快便出了门。
晏修舒了一口气,抬起胳膊轻轻拍在凌炡的后背,安慰道:“我没事。”
凌炡松开手,重新换了个姿势,坐在晏修的床沿,手背覆上对方的额间,半晌,嗯了一声,“没发烧,看来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晏修笑着:“那可不,你伟大的雄主岂是随随便便就倒下的?”
他撩起眼帘,正好看见凌炡鬓间的细密汗珠,“你不是在开会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凌炡将白手套从手上取下来,叠好,放进口袋,接着朝晏修看过来。
晏修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刚才韩天的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拉过凌炡的手,“你呢?有没有好好养身体?”
凌炡愣了一下,慢慢向晏修看了过来。
“我听韩天说你最近总不听劝,现在一看果然消瘦了一圈。”晏修抬手,捏了捏上将的胳膊,“都快只剩骨头了,这样怎么行?”
他说完,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身体好了很多,就要去找鞋。
凌炡见状,一把扶过晏修的肩膀:“你身体吃得消吗?”
“上将刚还夸我恢复得不错。”晏修朝周围的地面扫了一圈,终于在床边找到了一双拖鞋,“我都睡了那么久了,早该好了你看,我还能走路”
凌炡被晏修推了一下,松开手,就见晏修扶着床头慢慢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嘴角渐渐上扬。
“嗯。”
两只虫很快在军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凌炡最后从前台领走了一张关于晏修身体报告的单子,简要和那名军医交谈了两句,便又在另一张单子上签了字,非常严谨地和那名军医交代着什么。
晏修走了过去,拍了拍凌炡的肩膀,轻声在凌炡耳旁道:“讲什么呢?”
凌炡突然不再讲话,朝那名军医点了点头,军医很快会意离开了。
凌炡轻舒一口气,回视:“没什么,就是关于你身体的检查报告,需要暂时保密。”
听到这句话,晏修突然没再讲话,只是淡淡地噢了一声。
凌炡道:“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确实不少,军部那边也在催,但是你一直没有醒过来,所以也就一直没有给你授予军衔,授军衔仪式一拖再拖,终于不能再拖了,就定在明天。
到时候还需要提交部分检查资料,其中也包括你在战场上所获得的各项功绩,我粗略为你算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项,比起一般军雌算是挺多了。”
晏修转身,跟着凌炡出了军医院大门,“怎么这么多?我不记得有那么多啊。”
凌炡放慢了脚步,轻笑一声:“那是你不记得,比如之前你和姚旌带着一支小队从后方包抄帝国军营的那次,完全没给对方的将领机会,类似的例子我就不多说了,立的功绝对够你直接晋升校级以上了。”
晏修扑哧一声:“就这么简单?”
凌炡回头看着晏修黑色的瞳:“不然呢?”
晏修摇了摇头,一只胳膊搭在凌炡的肩膀上,凑近道:“我还以为至少得在这里混个几年。”
凌炡道:“联邦的晋级制度很严格,就是按军功论事,与年份无关。”
晏修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立的第一次军功?”
说话的时候,晏修的头发没有绑好,在微风中扬起。
日头正好,这条道路上来往着不少军官,不少都朝晏修的方位看过来。
晏修一身病号服,脚下还趿拉个拖鞋,与一身正装的上将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突兀。
凌炡思考了一阵子,道:“具体的年份记不太清了,但应该是在十三岁左右的时候吧,那年我刚从军事基地完成第一轮的学业,跟随前辈去往一颗小星球扫一些劫匪海盗什么的,直接把人家海盗头子抓了,晋升了少校。”
“十三岁”晏修抽了抽嘴角,他十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大概还在院子里抠泥洞弹弹珠,被家里人拿着拖鞋追着打。
而这位,十三岁就已经是军官了。
果然,不同虫之间的差距简直天上地下。
凌炡来到01号宿舍的面前进行身份识别,很快便打开了房门。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晏修走进去坐在沙发上,各项陈设还是如往常一般,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凌炡则从厨房里削了一只苹果,端了出来,放在晏修的面前。
晏修低头,突然笑了笑,这位上将真是把他的习惯摸透了。
他转脸看向凌炡,就看见凌炡从盘子里插出一颗果肉,看了过来。
晏修以为上将是要喂他,满眼期待地就要凑过去,结果半路发现凌炡独自把那块果肉吃掉了。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晏修咳嗽了一声。
凌炡转头:“?”
晏修见状,也不纠结了,直接从茶几上叉过来一块果肉,自己吃了。
也是,他就不该期待这位上将能做出什么肉麻的事情。
凌炡在恋爱上分明就是个直虫思维。
勾引的时候毫不含糊,一到平常就是铁直,床上床下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凌炡正将胳膊搭在大腿上,十指交叉地看向前方,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晏修将拖鞋摆在地上,两条腿直接盘在沙发上:“你在想什么?”
凌炡嗯了一声。
晏修知道上将又是在出神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凌炡被这股叹气惊醒,转头看向晏修:“怎么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晏修又一次问道,身体挪了两下,尽量让自己更靠近对方一些。
凌炡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道:“我在想上次情报的事情。”
晏修搂住凌炡的腰,贴在对方眼前:“那你之前说要查的那次,有结果了吗?”
凌炡转脸,又正好对上晏修的眼睛,他道:“按照你的思路,偷袭你的那只联邦机甲应当和帝国有直接接触,他们互相串通,又或者有一个次要接触,作为中介,或者领导。”
晏修嗯了一声:“所以呢?”
凌炡道:“我按照当时的战场指挥资料遗留,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虫,当时他是整座战场上唯一一个没有听从指挥,转而去后排的机甲,后来我又将那架机甲的现场资料调了出来,资料显示他确实是袭击你的那只机甲无疑。”
“是谁?”晏修沉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84章
第84章
? 第 84 章
◇
你知道军牌其中的一项用处是什么吗?
凌炡:“卡特-格纳。”
晏修瞳孔微微放大。
凌炡将目光移至窗外。
“但同时我们的线索也断了,因为从检察所对卡特所有信息的比对来看,他确实没有和任何帝国,又或者说不明身份的势力进行过接触,卡特承认自己在战场上和你有私下的过节。
所以根据联邦法规管理办法,这种情况最后会被当作军队内部矛盾处理掉,也就是说仅仅只是降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永久不得升职,或者被流放至其它星球,不得加入军队。”
晏修听着凌炡平淡的叙述,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合理性,过了一会儿,将胳膊从凌炡身上收回,摸了摸下巴道:“我不认为他是清白的。”
“原因。”凌炡瞟了一眼晏修,向后仰靠在沙发上。
“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象,他明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暴露,却还是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队友,这背后的利害关系有些蹊跷,我更倾向于有虫在引导他。”晏修顿了顿,“你们有没有调查过他的身份来历?”
凌炡将声音放低,“所以你的意思是,卡特在军队内部有其他余党勾结?”
晏修沉吟道:“之前就是我在基地的酒吧里第一次遇见他的那次,还记得么,当时围攻我的不止他一个,那天还好我躲得及时,他们分明就是想取我的命,这件事当时被当作一场简单的斗殴处理,但事后我每次想起都觉得不太对劲,我觉着这些虫应该是朝着我来的。”
他说完又抬手从面前的茶几上叉过来一块苹果,放入口中,紧接着又叉了另外一块,凑到凌炡的面前。
凌炡微微抬眼,将视线从晏修的脸上平移到那块果肉上,伸手就要去拿,却被晏修一把攥住了手。
晏修笑了笑:“上将,你是怎么认为的?”
凌炡直勾勾地盯着晏修,半晌,嘴角上扬:“你倒是个聪明的。”
晏修歪了一下头,眉头皱了皱。
他现在有一种预感,这位上将在试探他。
晏修哼一声,“你未免也太小看你伟大的——”
“嗯。”凌炡笑了笑,目光从晏修的手上扫过,紧接着一把勾过晏修的后腰。
晏修直接趴在了凌炡的身上。
淡淡的雪松香散开来,凌炡抬起下颌,在晏修的注视中轻咬下对方叉子上的果肉,撩眸瞥了过来,轻嚼了两下。
晏修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偏偏这位上将总是一副与他商量正事的样子,他总觉得这种时候不太合时宜,趴了一会儿就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按得死死的。
凌炡来到晏修的耳边,语气如常:“我调查了卡特的来历,发现他之前隶属于帝国军团第二分支队,希维尔家族的追随部下,其实当初被允许批进联邦的帝国部下并不多,他们每一个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后留下来的,但就算隐藏得再好,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晏修眯起眼睛,“所以你猜测,这件事应该和他们的领导者有关,对吧?”
“但也只是猜测,”凌炡松开手,“如果想要希维尔莫斯承认他与帝国私通,就必须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行,而从卡特的通讯记录来看,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同样地,这件事发生之后没多久,我便动用权限查阅了希维尔以及其几百名部下的全部通讯,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莫斯不会承认他与帝国还有联系,而希维尔整个家族从表面看的确是投靠了联邦。”
晏修支起身子,有些头疼地捣了捣腮帮,虽然在原剧情里很少提及希维尔这个家族。
但是经过他一段时间对这个世界的摸索,他认为有些东西没有记载不代表它不存在,吃里扒外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将手中的叉子往桌上一扔,转头呵呵一笑,“我平生最无法理解的一件事,便是脚踏多条船。”
凌炡懒洋洋地睁开眼,正好与转过来的晏修四目相对。
沉默拢起客厅的这方空间,二虫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晏修一时僵在了原地,他差点忘了,在虫族,雄虫脚踏多条船似乎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这么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虽然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凌炡呼吸凝滞,看向晏修的眼神里明显有些奇怪的含义。
晏修:“其实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凌炡淡淡,“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调查的事情。”
晏修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啊。”
“”
过了几秒钟,晏修又问:“那加布里那边的情况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凌炡有些无奈地摇头:“我这段时间比较忙,就没有单独去审讯,派其它虫去过,他嘴很严,一般虫套不出来他的话。”
晏修点了点头,余光看向凌炡:“我知道了。”
空气再次陷入了寂静。
凌炡继续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条腿像往常一样并拢在一起,看向晏修。
晏修被看得有些心虚,抬手又从桌子上将那支叉子捡起来,面对着上将笑了笑,作势往果盘上叉,结果戳了个空。
他回头,见自己手里的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个反的,叉头朝上。
气氛陡然变得更怪异了。
晏修连忙将叉子正过来,叉上一只苹果块就要往嘴里送,突然听到凌炡对他讲:“你是S级雄虫的事情,我已经秘密上报给了联邦高层,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吗?”
晏修动作停滞:“那倒没有。”
凌炡「嗯」了声,再次朝晏修看了过去。
晏修将手里的叉子规矩地放在盘子上,回头看见凌炡还在一直盯着他,皱了皱眉。
晏修:“上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凌炡轻轻摇头。
晏修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不安。
他道:“上将,你知道吗你一直这样看着我,我会紧张。”
“紧张什么?”凌炡伸手扯过晏修的胳膊,凑上前去,柔声道:“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这名上将的问话很巧秒,总是试图用比平时温柔许多的语气让晏修放松警惕,从而伺机从对方的嘴里套出一些信息。
晏修当然能看出来凌炡的心思,单手挑起这位上将的下颌,“确实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凌炡嘴角勉强挑了挑。
下一刻,就被晏修覆身压在了沙发上。
就听整间客厅里发出了咚的一声,凌炡闭上眼,享受着对方轻柔的挑拨。
外套被脱在一边,晏修将对方的领带松了松,很快一整件衬衫的扣子便被解开。
晏修的手指在那条银色项链上挑了一下,一直到最底下的银质双牌,停住了。
他又一次仔细地念出了其中一块银牌背后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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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炡吸了一口气,看向晏修,抬手搂住了他的后背,“怎么了?”
晏修的目光从牌子上过度到对方的鼻尖。上面还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以解释一下这上面的含义吗?”晏修温柔地看向他的雌君。
“第一行是我的家族,艾尔帕提亚。”凌炡稍微停顿了一下,“第二行,是我名字的缩写,下面是我服兵役的地点和编号,再然后是血型”
“最后一个是什么?”晏修抬手在凌炡的鬓角轻搓了一下。
凌炡:“我的生日。”
晏修忽然笑了笑,将那块军牌放下。
凌炡接着道:“这是我的军牌,等到明天,你被授予了军衔,也会有一块。”
晏修低沉地嗯了一声,在对方的嘴角轻吻。
凌炡却认真地说:“你知道军牌其中的一项用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凌炡将那块军牌拿起来,放在晏修的手心:“这源于一个古老的传统,如果有一天,士兵不小心在战场上牺牲,就会把这两片军牌取下来,分开,将其中一块交予另外一个最重要的虫的手上,让他带着自己的身份信息回到军队,宣告自己的死亡。”
晏修的眸子动了动,看着凌炡手上的动作,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凌炡在他面前生拔骨刺的画面,内心突然一阵酸痛。
他一点点握紧了上将的手,将眉头皱了起来。
凌炡仰着头看向晏修:“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晏修:“不是,其实我想说,上将”
凌炡静静地看着晏修,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但是等了很久,他也没有等到晏修继续说下去。
就在凌炡还在思索晏修情绪为何会有些不正常时,忽然感觉自己的眉心处被轻轻吻了一下,“没什么的,我希望你的这块军牌永远都派不上用场。”
凌炡将嘴抿了起来,欣慰地笑了笑。
晏修道:“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是什么?”凌炡问。
“我梦见在遥远的未来,我们住在一起有一个孩子,他长得很像你,有一头毛绒绒的银发,大大的眼睛”
“那肯定是你的孩子。”凌炡抬手摸了一把对方的脸颊,“不过我也好奇,如果未来那个孩子出生了,你会怎么给他起名字?”
晏修停下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道:“那肯定是姓艾尔帕提亚凌。”
凌炡怔了怔:“为什么?根据虫族的规定,雌虫的姓氏非特殊情况下不能冠雌父的姓”
“那你呢?你为什么和你雌父一个姓?”晏修说。
凌炡抿了抿嘴:“因为我的雄父也是这个姓艾尔帕提亚家族一直都是一个庞大的聚居族群,维保血统纯正,只会与同族的虫繁衍后代”
晏修噢了一声,“那没关系,反正我的姓也没那么值钱,不如就跟了你的,就这么说好了。”
凌炡朝晏修投去一个不甚理解的目光。
晏修再一次按在这名上将的肩膀上,半命令似的道:“听到了吗?”
凌炡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勉强答应:“好。”然后他就看见晏修的嘴角满意地上扬。
晏修又一次将这名联邦上将推倒在沙发上,深深一吻。
凌炡揽上对方的脖颈,呼吸交叠。
窗外鸟鸣声阵阵,蔷薇花香弥漫整个庭院,花园里的青草郁郁葱葱,向阳而生。
牵牛花懒懒地牵着蔷薇枝干,低头摆动着。
格外悠闲。
作者有话说:
发现最近小可爱们都特别安静,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更新太快了吗?
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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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第85章
? 无尚荣光 ◇
上将军衔。
第二日上午晏修就收到了姚旌传给他的消息。
此时,晏修正坐在基地商城旁边的一只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只刚刚在商城窗口买来临时应付肚子的便携三明治。
【姚旌:晏哥,还有半小时就要进行授军衔仪式了,你在哪儿呢?】
晏修慢慢地将嘴里的三明治咽了一部分,抬头朝旁边看了两眼,四下都是来往的军雌。
他眯了眯眼,继续打开手上的腕带,回复。
【晏修:等我十分钟,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消息发出后,不一会儿便收到了回信。
【姚旌:塞维亚大礼堂,我和小韩都在这。】紧接着姚旌又朝晏修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姚旌和韩天的自拍。
【姚旌:图片JPG.】
晏修习惯性点开那张图片,放大,手上的三明治刚要送到嘴里,突然顿住了。
画面中,姚旌和韩天的两张脸占了大半空地,而就在他们的身后,隐隐约约站着一只虫,银白的头发格外出众。
这时候的凌炡看起来比之前每一次出镜的时候还要瘦了一些,白色的制服紧贴腰身,笔挺地站在那里。
晏修随手就把那张照片按了保存,简单地回了对方两句便起身去了商城内部。
他在商城内部找了一会儿,终于在某个商店门前停了下来。
晏修抬头,正看见这家店的门头上用木制商牌标着三个字。
“打印馆”
晏修注意到这里是唯一一家用木牌做标示的商店,塞维亚基地里很少有这么朴素的店面。
老旧的木制玻璃隔断将店内外完全隔离开来,里面陈旧的摆设与这里的其它商店格格不入。
这不禁让晏修想到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一些古典老街里经常会看见这样的商店。但也只是会让人产生一些短暂的联想罢了,事实上里面的东西还是非常先进的。
晏修第一眼便看到了摆在店面一角的一台打印机。
他推门而入,红木门框上挂着的金色铃铛叮叮地响了两声。
此刻那只打印机还在如往常一般地工作,旁边偶尔会有几只虫在耐心等候,不一会儿那只打印机便自动吐出来一叠彩色资料。
晏修刚一进门就听到了打印机嗡嗡运转的声音,目光从整间店面上一扫而过。
旧书整齐地摆放在干净整洁的红木书架之间。
旁边一张同样堆满厚厚一摞书的棕木长桌上,一名金长发虫族正在本子上写着东西,黑色的钢笔笔迹带着几分刚劲,布满了略微松散的纸页。
虫族漂亮的金色刘海遮住了半片额头,琥珀色的眼睛细长内敛,此时流露出一股遍阅群书之后的温润气质,听到铃铛响了之后也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只是如常地朝旁边喊了一句:“亚诺,有客。”
那名被叫做亚诺的中年亚雌这才忙乎乎地从打印机旁边赶到晏修面前,边走便回头看向那名金发虫族:“余先生,刚才您要的那份资料已经全部打印好了,您是要直接带走吗?”
俞永言头也不抬,“辛苦,今天就不劳烦您了。”
亚诺应了一声,接着转脸笑着看向晏修,“请问您来打印什么?”
晏修却将目光聚集在了长桌旁边的那名金发雌虫身上,皱了皱眉。
室内机器打印的声音逐渐减弱了下去,整个空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见来者半天没有反应,俞永言略微抬头,“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手上的笔也停了下来。
“晏修阁下?”俞永言朝晏修看了过去,眼底刹那间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这种情绪便被藏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晏修淡然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停在那只长桌前,笑了笑,“好巧,余少将这是在工作吗?”
俞永言谦逊地向晏修抿了个微笑,“也没什么,这里比较安静,往常没事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写写东西。”
“噢,这样啊。”晏修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目光不经意朝俞永言手边的笔记本上瞅了一眼。
隔着一小段距离,晏修能将那只本子上的东西看得很清楚。
“宇宙维度”
还没等他往下继续念,那只笔记本就被对方自然地阖上。
俞永言朝晏修微笑,“晏修阁下是来打印东西的吗?”
晏修朝这间房内看了看,房内的陈设看起来有些复古,四处都摆满了书架,各种类型的资料都标注得非常整齐,从生物学到各种科普类资料一应俱全,他道:“我之前没怎么注意这里还有一家这样的店铺。”
“看来阁下似乎对这里很感兴趣,”俞永言从长桌前站了起来,“感觉怎么样?”
晏修转头看向对方:“挂羊头卖狗肉。”
俞永言哦?了一声,“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里更像一家资料库。”晏修说。
话音落下,晏修便听见俞永言嗯了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晏修朝这名少将投去一个细微的,不解的目光。
这时候晏修的腕带再次震动了一声,是韩天发来的消息。
【韩天:哥你在哪儿,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见不到你。】
晏修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干什么,连忙转身对那名中年亚雌道:“帮我打印点东西。”
中年亚雌非常恭敬地应了。
两分钟后,晏修靠在打印机旁,从亚诺的手里接过两张精心塑封好的照片。
俞永言站在晏修对面,看着照片上的那名银发上将,笑了笑,“阁下和凌上将的感情那么好,亲自为他塑封实体照片。”
晏修看着手里的这两张照片,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确实如此。”
俞永言:“真没想到”
晏修听这话,不由得一愣,他抬眼:“没想到什么?”
俞永言绅士一笑:“我的意思是真没想到晏修阁下会在战场上有那么出色的成绩,今后你的路会越来越好走。”
这位少将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借你吉言。”晏修笑着从打印机上起身,手指对着机器磕了两下,“那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晏修正准备转身,就听见俞永言又一次叫住了他。
开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俞永言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来一只军用领带夹,递给晏修,“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最好还是戴一下吧。”
晏修接过领带夹,标准地夹在身前,朝对方笑了一下,“谢谢。”
出了门,晏修就往塞维亚礼堂赶赴了过去,最后几乎是踩着点到达现场。
彼时礼堂的内部已经挤满了虫,最前面的一排是塞维亚各大编制的代表。
这些代表围着礼堂的演讲台从1到4依次排开,每一位都是上将级别,其中有好几名都已经年过中旬了。
01编是四个编队中唯一一个有两位上将的军编,不过今天的凌炡并没有坐在代表席上,而是站在了授奖台的一侧。
此刻坐在代表席上的正是诺里斯上将。
晏修平常只在凌炡规定的基地范围内活动,因此除了凌炡和诺里斯之外其余的几位上将他都没怎么见过,看起来比较面生。
随着庄严肃穆的音乐响起,不少军雌都依次被授予了不同等级的军衔。
晏修还看见姚旌和韩天同时上了台,分别被授予了少校的军衔。
韩天一脸正经地目视前方,由凌炡亲手给他们颁发军衔勋章,最后同那些军雌一般齐步下了台。
姚旌则比平常看起来更加大方了一些。
往往只有在这种时候,晏修才能更明确地从姚旌的脸上看到身为军雌的阳刚之气,心里竟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欣慰感。
好像自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即使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由于凌炡之前并没有明确地告诉晏修他会被授予什么军衔,因此直到上台领奖的最后一刻,他穿得仍旧是那件普通士官的军服,于身旁军雌的一众白色的制服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身边的军雌一列一列地上台,下台。
轮到晏修的时候,领奖的军雌却突然锐减了许多。
直到台上的主持军官念到晏修的名字的时候,晏修还愣了一下,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的虫纷纷朝颁奖台下方投去不解的目光。
晏修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在犹豫中独自上了台。
不知道为什么,遇到这种情况反而让他有些不安。
晏修的身材在绝大多数雄虫的面前绝对算得上是修长坚实的类型,黑底银穗的制服规整无比,一眼看过去便让虫产生一种不易接近的精致挺拔之感。
帽檐压着入鬓的眉尾,显得愈发英俊庄重。
就在这时,本来肃穆的音乐突然变了调,慷慨雄壮了起来。
晏修朝台上投去了不解的目光,正好撞上了凌炡鼓励的视线。
面朝着台下众多的军官,他的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压力,这种压力比他之前在影帝领奖台上的感觉还要大,仿佛骁勇善战的将士披上了沉重的盔甲,很沉很沉,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晏修最终还是站在了凌炡的对面。
凌炡从一旁的军官手里拿过来一只盒子,听着主持台上的报幕。
“下面宣读命令,联邦塞维亚基地议会亲自下发,授予联邦塞维亚基地01编,晏修——”
就在那时,晏修从凌炡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只是那么一点微妙的情绪,很快就被晏修捕捉到并无限放大。
晏修的心脏突然跳动得更快了,下一秒就听主持字正腔圆地说了四个字。
“上将军衔!”
这四个字像雷声一样传进了晏修的耳朵里,瞬间炸开。
——上将。
他居然被授予了上将军衔?!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五一节日快乐!
今天评论区留言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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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第86章
? 第 86 章
◇
一箭双雕
宣读完毕后,台下出现了空无前例的安静气氛。
所有的虫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往台上望去。
就在此时,虫群中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反对声音——
“胡闹!”
晏修愣住了,目光越过凌炡望向台下。
一名身着中将制服的军官突然起身,“联邦晋升军衔的审核制度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一个军功寥寥的新兵晋升为上将?!”
凌炡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早有预料,见状,他将手中的勋章盒重新递回给旁边的那名军官,转身看向台下。
闻讯,那些早已潜在一众军雌中的记者们立马来了精神,接二连三地将手中的全息记录仪架了起来。
整个会场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喧闹,刚才站出来的那名中将第一个入了镜头。
那是一名棕色头发的中年雌虫,字里行间能够明确地让虫感受出一股不公的意味。
“我想请问凌上将,联邦各基地历年来什么时候有过新兵上场第一仗就晋升为上将的先例?!更何况,上将您这么优秀,不也是在联邦足足磨练了几十年才晋升成为的上将?且不说上将,就连普通将级晋升的评判标准历年来都十分严格,不仅需要出色的临场发挥能力,战地生存能力,还要兼顾指挥作战能力,以及基本的战局规划能力,这些您在联邦熟悉了这么多年才习得的技能,现在被一个新兵的一场战役就颠覆了?!”
这段激动的发言被场内的记者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通过实时转播传向联邦各地。
凌炡冷冷地看着台下的风吹草动,目光悄悄地朝一角瞟了过去,正好对上早已等候在侧的詹姆斯和爱德华。
詹姆斯接收到消息后立马按动了耳旁的队伍信息通讯,“这里是021号指挥,任务开始,组织虫员维护场内治安。”
通讯结束后,整间大厅内部立刻韭菜冒茬似的站出来不少早已等待在场的军雌,一个两个将那些试图记录现场情况的记者团团围住,吓得那些记者连连后退。
场内再次变得不安分了起来,记者们惊慌的声音传开来。
那些军雌包围了记者后便开始清场。
很快那些记者便被那些军雌「请」出了大厅,大门徐徐关闭,场外的密密麻麻地围着一群治安军雌。
这阵骚动同样引起了场内不少军官的注意,纷纷朝台上的凌炡投去不解的目光。
等到所有虫重新安静下来后,凌炡淡淡地从另一侧的主持手中接过传声麦,声音沉稳冷静。
“第一点,联邦近几百年间确实没有任何先例是新兵晋升为上将的案例,但我的回答是,没有先例不代表不能创造先例。第二,关于晏修越过三个大级,直接升为上将的这件事情本身,这是议会的共同决定,并且评判标准也没有任何的改变。第三,作战能力以及指挥能力,这两项确实在短时间内很难提升到一个较高的境界,不过按照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一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台下不知道是哪里的军官立刻开始反驳:“那既然您说这是联邦议会的共同决定,评判标准也没有任何的改变,那么敢问议会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仅仅因为他晏修是个雄虫,还是说因为他是你的雄主啊?”
隔着茫茫虫海,凌炡无法一眼分辨出说话者是谁,但这句明显带了些个体偏见的言论并没有让这位上将产生任何不悦的情绪。
此时,台下无数道复杂深刻的目光于空中纵横交错,聚在了凌炡和晏修两只虫的身上。
迎着塞维亚上千名军官的视线,凌炡的嘴角轻轻往上提了提,虽不明显,但足以表明他此刻的心情。
他仍旧用一种近乎官方的的语气说道:“首先,晏修的确是我的雄主,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其次,关于联邦议会评判标准这件事情,我会在接下来详细和大家解释,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些新闻部的记者会被请出礼堂的原因,因为这件事在联邦是一件被暂时保密的事情。”
不过两秒,虫群中又传出来一句话:“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封闭媒体的?议会的审判标准?我看议会是怕这件事情传出去后不好收场吧?”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凌炡道,“议会不会无缘无故给出不合理的评判。”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台下有一些虫迫切想要这位联邦上将给他们一个具体的答案。
而此时的晏修想的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还没从刚刚被宣布为上将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接着便要花费勇气去面对满天飞的流言蜚语
“因为晏修是联邦近百年来所发掘的唯一一名S级雄兵。”
话音落下,整个会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现场的气氛足足安静了半分多钟。
这期间没有一只虫发言。
原本还在提问的那名中将则直接呆愣在了原地,连表情都凝固住了。
S级雄兵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众所周知,战场上如果出现一只S级雄兵,无异于一场噩梦。
虫族社会自发展以来,出现的S级雄兵便寥寥无几,几乎为万亿分之一的概率
由于上一次S级雄兵出现的时代太过于久远,很多虫都已经渐渐将这件事情淡忘了,理所当然地认为高级雄兵不过就是比S级军雌稍强一些的雄虫罢了。
雄虫,不过是社会需要而产生的生育工具,被娇生惯养保护起来的种族,雌虫争相抢夺的资源,根本不具备与基数庞大的军雌相对抗的能力。
这个社会究竟为什么多是雄虫为皇?仅仅只是象征?还是说虫族自很久以前曾是以雄虫领头征战的种族?
他们不记得了。
似乎虫皇这个概念只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由一位来历不明的巫师镌刻于一块充满沧桑斑驳,久经时间冲刷后遗留下来的古老石碑上,经过一辈一辈的重复,在他们的记忆中根种,没有任何的来源。
极度安静过后,便是沸腾。
联邦塞维亚基地从此出了一只百年难遇的S级雄兵。
好在在场的虫族都是心理素质比较到位的军官,并没有被这件事冲昏脑袋,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再没有虫敢随便提出异议了。
这一情景被凌炡尽收眼底,等到场内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又一次朝台下的副官使了个眼色。
詹姆斯立刻会意,低头顺着墙角溜进了后排,很快便不知所踪。
不一会儿,凌炡的腕带上便传来了詹姆斯发过来的一条定位。
凌炡打开腕带,目光沉了沉。
这时,场内激昂的进行曲再次响起,如同一支胜利之歌,在辉煌的礼堂大厅内回荡。
响彻整个塞维亚中心广场。
凌炡重新转身面向晏修,旁边的那名军官郑重而谨慎地将那只装着联邦上将军徽的勋章盒打开。只见他一只手托住底部,像打开一只精心准备的婚戒一般慎重。
晏修瞄了过去。
黑色的匣子一点点在他的眼前被打开,里面平静地躺着一枚金色的上将勋章。
——展开的羽翼中央,交错着两把耀眼夺目的长-枪。
晏修的呼吸几乎停滞。
凌炡从匣子里将这枚代表着联邦最高军衔的勋章取了出来,别在了晏修左侧的胸口。
黑底银穗的制服,金色的上将勋章,底下的四颗四角星排列规整,尤其耀眼。
晏修稍稍抬眼,正好再次对上了凌炡闪着光的眼睛。
此时,晏修看着那枚别在胸口的勋章,眼神沉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将……他真的称得上是一名上将么……
喧闹的礼堂内,晏修看见凌炡的嘴型动了动。
尽管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晏修仍旧能够从中准确无误地读出凌炡想要表达的意思。
“从今往后,你将成为我为之披荆斩棘的存在。”
若是放在从前,晏修绝对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或者说,他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类罢了。
但是现在,当这句话从对面这位上将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授军衔仪式很快便进入了尾声。
就在所有虫还聚在大礼堂内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难以置信的事情的时候,另一边的凌炡已经踏上了另外一场征途。
与此同时,晏修也紧紧地跟在凌炡的身后,一路上跑得飞快,从塞维亚广场到地下停车库整整两公里的路程,仅仅用了三分钟的时间。
这是晏修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身为一只S级雄兵的好处。
他转头向凌炡看去。
凌炡飘逸的银发往后掠起,在阳光下倒映出橙色的光芒。很漂亮。
等到了地下室,两只虫再次以极快地速度上了车,凌炡启动意控,彪也似的冲出了停车库。
车内的空气沉静了下来。
晏修没有系安全带,习惯性地将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转头朝凌炡看了过去,他轻声叫道:“上将?媳妇?”
凌炡眉头微动,过了一会儿,朝晏修看了过来,“什么事?”
“没什么。”晏修眼角弯了起来,“就是想叫你一声。”
凌炡重新将头转了回去,耳朵尖不经意泛上一丝微红。
不一会儿,晏修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联邦在明知我被帝国暗算的情况下伸出援手,给我最好的条件和地位,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享受着一虫之下万虫之上的待遇,打算用这些条件来将我留在这里,不得不说,议会真的打了一手好算盘。”
凌炡斜视了对方一眼,不置可否,“所以呢?”
晏修笑了笑:“不过其它的那些都不重要,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明白。”
“”凌炡深吸了一口气,“行,我知道。”
晏修噗嗤一声笑了,“你想什么呢?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结束之前,你就放心做……我不会阻拦你,虽然我是帝国的皇子,但是早已经被逐出境外了不是么?”
凌炡转过头:“所以你还想回去吗?”
晏修说:“如果我说,必要的时候,我会这么做,你会怎么想?”
凌炡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我并不相信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帝国的某些虫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
晏修笑着:“确实,现在很难。”
凌炡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个,还是讲一下现在要做的事吧……五天前,我在塞维亚出入记录表上找到了莫斯的申请记录,上面备注的是出门购物,并且出入频率十分频繁,几乎每个月他都会把军队容许的两次请假出门的机会尽数用一遍,以往这种情况联邦并不会插手,因为毕竟有很多虫的雄主并不在军队内部,虫之常情可以理解”
“可是莫斯不一样,他没有雄主。”晏修接着答,“他一直是跟着洛云天的。”
凌炡轻呼一口气,嗯了一声。
晏修:“所以刚才你在礼堂内部,故意将那件所谓的议会机密宣布出去,就是想看看莫斯究竟有没有动静。”
“结果确实不出所料,莫斯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快速从后门退出了大礼堂,再一次申请了出门协议。”凌炡说。
晏修呵呵一笑。
凌炡朝晏修看了过去:“怎么了?”
晏修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有趣,你要是说他笨,他知道抹除网上信息,暗号接头,但你要说他聪明,又净做蠢事。”
话音落下,凌炡忍不住轻笑。
“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直接抓了他?”晏修看向窗外飞速后移的景物,仰躺在靠椅。
“不。”凌炡将车身转了个弯道,漂移似的,“根据詹姆斯的消息,他已经在某个街头拐角等待接头了,我们的目的——”
“是一箭双雕。”两只虫异口同声。
凌炡惊讶地朝晏修的方向看了过来,正好撞上了晏修灼热的目光。
副驾驶上,那双黑色的瞳孔从半眯的状态缓缓睁开。
直击凌炡内心。
作者有话说:
总感觉他们离结局还差好几步路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87章
第87章
? 第 87 章
◇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凌炡很快把视线别去一边。
晏修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主驾驶位上的凌炡。
柔和的日光从车道旁侧倾落而下,为凌炡银白的发梢涂抹上暖色,也柔和了他原本清冷的轮廓。
恍惚间,晏修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同于所有虫眼中的凌炡,心底渐渐萌生出一个想法。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这场仗,打得着实有些久了,”凌炡忽然开口,“几百年间,不少难民一直在流离失所,联邦政府为此承受了不少的舆论和指责,而联邦近年来的军费支出已经让财政部门成功实现了赤字收入。”
“那可真是一件憾事。”晏修语调微扬,淡淡朝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沉浸在这片光芒笼罩的天空之下,熠熠生光。
凌炡:“况且联邦近些年来也损失了不少领土,你我所能控制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帝国在军事方面的造诣在逐渐增强,这场战争如果再继续下去,损失只会越来越大,难民逃荒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一些本来还在发展的星球经济停滞,甚至倒退我想,这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未来。”
“所以联邦想停战?”晏修将头转回来,看向凌炡。
凌炡没有否认,转手将车内的音乐打开,悠扬的爵士乐从车载播放器里传了出来,让气氛舒缓了许多。
他道:“可以这么说。”
晏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底渐渐涌上一股复杂的感受。
过了一会儿,凌炡发现晏修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便道:“我想,联邦突然给你那么高的军衔,势必会引起一些虫的不满,毕竟任谁都不会喜欢自己在军中努力了那么久,最后却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军官超越的事情发生。
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条条大路通罗马,有虫生来就在罗马,这就是现实,还有一点,是我的一位老师曾经教我的,今天我把它复述一遍给你。”
“他说了什么?”晏修看向凌炡,问道。
凌炡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此时此刻,晏修认为凌炡是在暗示他,能力越大,相应担负的责任就越多,他是一只S级雄虫这件事本来就具有极大的价值,不仅如此,他还拥有帝国皇室最纯正的血统。
光这一个身份,就注定了他与普通虫族的与众不同。
更何况他还是联邦的雄兵。
凌炡:“联邦曾经向帝国提出过想法,但都杳无音信。”
“我很清楚联邦这次的想法,”晏修说,“你曾经和我讲过,要帝国主动宣停这场战争,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帝国不会那么容易就投降——至少我那个弟弟一定不会这么想,谁都有不可退让的底线,对于他来说,才刚刚上位就立即宣布投降,这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我明白你的难处。”凌炡将一只手搭在身旁的车窗上,又一次加快了速度,超过了前方的一辆悬浮车。
他道:“所以你可以不用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晏修忽然低头轻笑一声,喃喃,“我已经”
已经没有机会给他慢慢来了,他现在必须找到一个快速推翻三皇子政权的方法,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第三块碎片,才能保证他不会被系统杀掉。
其实从当日盖文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默默筹划这件事情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新皇晏朗的把柄,而当日盖文的意思是想要转告他,晏朗现在重权在握,名声很大,四皇子屡屡受压,想联合他一起对付这位靠弑父囚兄登上皇位的虫。
但现在二皇子被囚,当日在场的重要参与者据说都已经被清除掉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名正言顺地搞垮三皇子的台?
晏修说了一半突然梗住,引来了一旁凌炡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他很快便收住了情绪,抬眼看向凌炡,笑了笑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很有道理。”
五分钟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座老旧街道的停靠位里,凌炡断开了车内的意控,将两侧车门打开。
晏修刚想下车却被凌炡叫住了,他转头,见对方隔空朝他抛过来一只黑色物件,他抬手接住。
凌炡:“把这个别在身上,这里虫太多,你这身有点显眼。”
晏修低头,发现这竟是一只伪装插件,他把这只插件别在身上,身上的军装立刻就变成了一套休闲装。
等到他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凌炡穿着一件套头兜帽冲锋衣,朝他递过来一只耳麦。
兜帽将凌炡整只虫的银发都拢了起来。
晏修接过耳麦,下了车。
这条街上的建筑并不是很高,有点偏海滨风的感觉,四处都是空地,风景倒是别具一格。
黑色马丁靴恰好将晏修那双笔直的长腿衬托出来,高领毛衣搭配浅灰牛角扣大衣,裁得他整个人身材颀长。
车门敞着,晏修顺手从车内取出一只墨镜,戴在脸上,整个人顿时都精神起来了。
凌炡转头,刚好看见晏修对着车门的镜子比划完毕,站直了身子。
身后过路的虫不时朝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有的甚至驻足在原地,偷偷打开了摄影。
凌炡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晏修突然让他产生了一种遥远的陌生感,就好像晏修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个他并不怎么熟悉的样子。
晏修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周围虫投来的目光,径自关掉了车门,习惯性地将那只墨镜往上抬了抬,朝凌炡露出一对黑耀的眸:“走去哪?”
凌炡回过神,手上的腕带发出震动,他打开消息,是詹姆斯发的定位。
【琼:上将,有情况,希维尔莫斯好像是要借此机会逃离露塔星,时间紧急,我们先上了!】
凌炡预感不妙,立刻叫上晏修往定位的方向赶去。
他们速度很快,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詹姆斯和一群身着便衣的雌虫搏斗着,旁边的爱德华伸展出骨翼,拦住了希维尔莫斯,两只虫打得不可开交,身上好几处都开了口子。
这里是一处海边沙滩,地势空旷,突如其来的争斗将不远处还在休闲玩乐的一群虫族吓得四散逃逸,尖叫声四起。
希维尔一脚踹开爱德华阻拦的胳膊,就要登上早已在空地上停好的机甲,旁边的便衣雌虫借机一把将爱德华扯了过去,爱德华没能拦住,只得顾及眼下。
等到晏修和凌炡赶到的时候,希维尔乘坐的机甲已经启动完毕。
凌炡当即展开骨翼,两脚一踏便升了空,三两下就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降落在那只民用机甲上,抬手便捣在了整只机甲最脆弱的地方。
嘭地一声——
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震颤,那只机甲的机翼部分发生了一阵爆炸。
晏修看见凌炡洁白的骨翼在天空伸展,像一只白鹰在扑腾猎物。
紧接着又是轰地一声,机甲的另一侧机翼也产生了爆炸,此时的机甲已经升入半空,从晏修的角度几乎只能看见一个渺小的点。
晏修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心脏跳动得飞快。
他担心凌炡会受伤。
但是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他飞不起来。
晏修不甘地咬紧牙根,将面前的墨镜摘掉,扔在旁边。
他开始尝试着伸出自己的虫翼。
他现在是一名S级雄虫,他想。
于是晏修经过一段时间的助跑过后,展开了他的骨翼,翅膀扑腾了两下,飞了起来,摔了一跤。
他滚落在地上,满身都是海边沙滩的沙砾。
好在凌炡的本事还算够硬,空手对付一只民用机甲虽是麻烦了些但也不至于吃亏,很快便将那只机甲从天上拽了下来。
机甲落地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力将松软的沙滩直接砸了一个坑出来,凌炡卯足力气,徒手便扒在了这只机甲的舱门栓上,强大的力量将机甲外壳几乎扭曲地变了形.
凌炡又是一拳捣在那只变了形的机甲外壳上,就听哐当一声,震耳欲聋。
原本还在缠斗的几名雌虫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纷纷抬头看向凌炡,詹姆斯趁机捶在了对方的脸上,将其压在身下:“妈的还敢开小差?!”
便衣雌虫:“”
这时,詹姆斯身后的雌虫迎了上来,想要从背后偷袭。
晏修刚好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冲到詹姆斯身后,抡起巴掌便扇在了那只虫的脸上。
啪地一声,格外响亮。
这一巴掌来得措手不及,那只雌虫被打得一脸懵逼,捂着脸看向对方,活像一只被抓了三的。
双方都愣了愣,晏修第一个反应过来,抬手便扭住了对方的肩膀,脚底一绊便轻松地将其摔在了地上。
这时,晏修的身后再次来了虫,他数不清有多少个,干脆不数了。
【启用技能,精神力侵蚀:效果:绝对压制;侵蚀对象:不限;使用者晏修可使用精神力余额:100,90,80】
那些虫没有任何防备,一两个跪祠堂祖宗似地跪了下去。
爱德华正和那些虫缠斗,突然看见对方朝他跪了下去,他愣了愣。
就听晏修咳嗽了两声,一百八十度转过身来,一手揣兜,露出一口森白的贝齿:“你们太客气了,来都来了,还行这么大礼,快起来——啧,怎么不起来?就这么想叫我爸爸?”
跪在地上的虫们:“”
【收到来自韩寨的仇恨值+200】
【收到来自尔糠的仇恨值+300】
【收到来自富迪摩的仇恨值+250】
【收到】
晏修径自来到了那群虫的面前,抬手捏上了其中一只虫的下巴,挑衅似地看了过去。
晏修的长相本就具有几分侵略性,加之合理的表情管理,看上去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反派头子:“噫这么丑还想当我干儿子,怕不是在做梦吧?”
【系统提示:收到来自韩寨的仇恨值+1000】
干儿子一旁的詹姆斯忍不住笑了一声。
话音刚落,凌炡抬脚就将那只机甲本来已经千疮百孔的破烂门踹了个大洞出来,纵身跳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提着罪魁祸首飞了出来,迅速用一对手铐扣上对方的手腕.
咔嚓一声,希维尔莫斯被逮捕归位。
凌炡刚从那堆破铜烂铁上下来,正好就撞上了晏修似笑非笑的目光。
晏修朝凌炡莞尔,紧接着看向那名被凌炡牵着往前推的金发雌虫,拉下脸:“瞪什么瞪?”
【系统提示:收到来自希维尔莫斯的仇恨值+500】
莫斯终于忍不住了,“晏修,你少给我嘚瑟!”
晏修捣了捣腮帮,叉腰来到莫斯的身边,身高整整比这只雌虫高了一个头。
他俯下身去,“有本事嘴硬,去联邦审讯室里试试?看你还硬不硬得起来?”
莫斯继续瞪着晏修,没有再说一句话。
【收到来自希维尔莫斯的仇恨值+200】
晏修从衣服里掏出之前在路上准备的手铐,对着莫斯的肩膀磕了磕,唇角一勾:“好好想想该怎么接受审讯吧。”接着反手从地上抓起一只雌虫,迅速地拷了起来,丢给一旁的詹姆斯,“这些就交给你们了。”
詹姆斯拉过那只雌虫,看了看晏修挑起的眉,又看了看一旁朝晏修微笑的凌炡,叹了一口气。
上将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 第88章
第88章
? 第 88 章
◇
上将,你害怕死亡吗?
晏修转脸,正好看到凌炡按下耳边的通讯麦:“目标已被逮捕,通知各部门,重点关照近期申请出门的一切虫员,发现状况立刻向上汇报。”
耳麦那边很快传来了回应:“收到。”
一分钟后,联邦运输机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由于原本的计划产生了临时变动,直到凌炡通知任务结束,那些增援的运输机才刚刚赶到。
等到希维尔莫斯等虫被押送上机后,剩下的一部分军雌开始清理现场遗留的物件,为日后收集证据作为一个辅助证明。
詹姆斯来到了晏修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打趣道:“果然S级雄虫就是不一般,要不要收下小弟的膝盖?”
晏修没有立刻回答,他直接勾住了詹姆斯的肩膀,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语调微扬:“怎么?想做我干儿子?”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詹姆斯从凌炡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悦。
晏修:“先说好,做我的干儿子是有条件的,你要给我端茶送水,工作之余还要跟在我身后打点一切,这样的话,你干爹才会考虑”
詹姆斯干笑了两声,自觉推开晏修的胳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敢天天做凌上将的电灯泡啊
晏修自觉无趣地哼了一声,松开手,“我就是开个玩笑话,你还当真了,而且就算你愿意,有些虫也不一定会愿意的。”他说完,抬眼瞥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凌炡,“你说是不是?”
凌炡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表情,暖风从不远处的海域吹来,银发在风中浮动,他将身后的帽子重新罩了起来。
联邦军队的衣服大多是为了骨翼而设计的,凌炡将骨翼完全收回后,身上的衣服再次恢复了原状。
“随便你。”凌炡说完这句话后,径自要走。
晏修朝那两位副官稍微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追上凌炡的步伐,“上将,我还有一件事。”
凌炡步伐微顿。
晏修抬手便拉上了凌炡的胳膊,凑上前去,压低声音,“我刚刚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
凌炡将目光瞥去一旁,淡淡,“先回基地。”
“等一下。”晏修再次拉住了凌炡。
凌炡回头,疑惑地看向晏修。
晏修:“上将,今天天气那么好,不如休个假吧。”
凌炡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就见晏修狭长的眸在光照下半眯着,同时他感觉晏修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手心的温度和这周边的海风暖阳一样,温暖炽烈。
半晌,凌炡简短地嗯了一声,“但是时间不早了,我们在外留存的时间不能太——”
“我刚刚在这周围看到了一些不错的摊点。”没等凌炡说完,晏修便扯着对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你一定没尝试过,不过我敢保证,这次休假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
凌炡无奈地跟了上去,期间点开了通讯器,发送消息。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爱德华点开了通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三分钟后,一家刨冰摊前。
摊主刚做完上一单的刨冰,抬头就看见两名帅虫鬼鬼祟祟地站在他的摊前。
其中一只时不时伸头往摊位上瞄来瞄去,另外一只银发虫族始终冷着脸,偶尔朝他瞟过来,立刻就能感受到一股冰碴的压迫感,比他摊上的冰块还要冰。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半分多钟,摊主终于忍不住了,强绷着表情,刚想开口,就听见那名黑发虫族来了一句,“老板,你这里的刨冰好吃么?”
摊主只得笑脸相迎:“那当然,我们家都已经在这里做了百来年的刨冰了。”他说着朝旁边的桌椅旁指了指,“你看,那边很多都是我们这里的老顾客,都是我家的活招牌,百年前在这里,百年后还在这里。”
晏修转过头去,确实看见有几对虫在这里坐着,两三只幼虫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笑声悦耳。
他抬头,看见这家摊铺的招牌上写着「百年刨冰铺」笑了笑,“不错,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摊主仍旧笑着:“帅虫有什么问题?”
晏修:“能去冰么?”
“”
此话一出,摊主直接呆住了,刨冰去冰??
凌炡则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要被丢尽了,抓住对方的衣角扯了一下,小声道:“你在说什么?”
晏修愣了愣,转头,“不是,我就问一下而已。”
“刨冰去了冰,还有什么?”凌炡一手扶额。
晏修歪头:“还有刨啊”
凌炡:“”
摊主:“”
“帅虫,您可真会开玩笑。”摊主说。
晏修则一脸严肃:“我看你这里的水果不错,给我来两份,一份去冰。”
这话从晏修嘴里说出来,总是带了点个人的鲜明特色,就好像他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在压迫良民
摊主被为难住了:“这”
说话间,他看见那名白发虫族朝他看了过来,“要不然还是别”
摊主强笑了两声:“来我这吃刨冰还要去冰的,您还是第一位。”
晏修微微一笑,十分认真地在摊主的面前牵过了凌炡的手,“因为我媳妇不能吃冰的。”
他那么怕冷。
凌炡转头向晏修看了过去,试图挣脱,却发现手腕被攥得很紧,他回脸望向摊主,发现摊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好了一份刨冰,此时手上正在调着一份水果沙拉,递到了他的面前。
凌炡抬头,发现老板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他:“怀孕雌虫要照顾好自己,虫蛋形成期间尽量少吃冰的,你的雄主如此细心,这样的雄虫可不多了。”
“”凌炡稀里糊涂地接过那只「去冰刨冰」半天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晏修也没想到摊主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也噎住了,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凌炡疑惑的目光,欲言又止。
“其实”晏修试图解释。
凌炡先一步回答,“好,我知道了。”
晏修:“”
他又知道了什么
晏修咳嗽一声,从满脸欣慰的老板手里接过刨冰。
他将凌炡带到了海边,两只虫一边吹着海风,坐在沙滩上,身后是嬉笑打闹的幼虫。
金色波纹漂浮在涌动的海平面上,像一条闪光丝绸。
晏修并排坐在凌炡的身边,看着海面飞起的海鸟。
他偶尔会朝旁边瞄两眼,就看见凌炡缩在冲锋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水果沙拉。
晏修将手中的刨冰放在一边,歪过头去看凌炡的表情,“媳妇儿?”
凌炡不明所以:“?”
海浪冲击着岩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凌炡慢慢转过头,深灰色的眸在晏修的脸上仔细观摩。
晏修呵地笑了一声,从凌炡的手里取过那只水果叉,光明正大地从对方的杯子里叉出一大块水果,在凌炡面前摇了摇。
凌炡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晏修叉得正是他一直都没舍得吃的那块变异草莓。
他二话不说就抓住了晏修的手腕,用力一拧,疼得晏修立马松了手,手上的草莓被抢了过去。
晏修呲牙咧嘴地撑在地面,呼吸起伏:“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凌炡动作没有一丝犹豫,抢过那块草莓后直接放进了嘴里,眼神锐利无比。
仅仅只是那么一瞬的表情,晏修感觉到了凌炡的不对劲,他平常从来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晏修看了一眼自己被攥得通红的手腕,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他抬头,看见凌炡正慢悠悠地挑着杯子里的水果,仿佛又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感觉你最近的脾气好像变了很多。”
凌炡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大约四五秒后才缓缓转过头来,说:“怎么了?”晏修见状,平静地说:「你最近去体检了没有?」”
话音落下,晏修就感觉凌炡的目光沉了下来。
凌炡:“查过了,我很好。”
晏修半信半疑地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凌炡将吃完的去冰刨冰连同晏修手边没吃完的盒子收在一起,起身来到摊位的垃圾桶旁边,刚准备将手里的垃圾丢进去,突然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什么虫拉了一下。
凌炡低头,正看见一只幼虫拉着他的裤腿,清澈的蓝色眸子呆呆地看了过来。
那只幼虫大概是想找自己的雌父,突然发现拉错了虫,吓得后退了两步。
不知怎地,凌炡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同怜感,他蹲下身摸了摸幼虫的脑袋,语气温和:“我很可怕吗?”
幼虫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位银发飘逸的雌虫,口齿不清地说了几个字:“很漂酿”
凌炡微笑。
幼虫发现找错虫后,慌慌张张地跑开了,留下凌炡独自站在原地。
凌炡深吸一口气后闭上了眼睛,刚想转头就感觉有一双手从后方揽住了他,背后传来晏修低沉的声音,“凌炡,教我飞吧。”
他怔了怔,侧过脸去看对方,“怎么突然要”
“因为我想成为那个站在你身前的虫”
这时候,凌炡感觉身后的手臂再一次缩紧了些,晏修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为了一件事情而去拼命的时候,我会很害怕,害怕自己因为没有能力而失去你如果你出了意外。
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你不要总是想保护我,有些虫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比如在我心里,你活着会比我存在更重要。”
海滩上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原本还在嬉闹的幼虫渐渐远去,海浪翻涌着,带来一串串白色泡沫。
凌炡抬起手覆在对方绕过来的手背,低低地回答:“好,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进行教学。”
晏修嘴角当即一勾:“那么就今天吧,我们现在就回去。”
说着便拉住了凌炡的手。
肌肤相触的刹那,凌炡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他回头望了过去。
午后,满是海风和落下的盛阳,天空与地面拉出一条蔚蓝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晏修一双长目黑如乌檀,闪烁出一种幽暗的光泽。
就这样深深地凝望着他。
凌炡呼吸几乎停滞。
“怎么了?”晏修将凌炡揽入怀中,“看到你伟大的雄主之后,傻了?”
晏修笑了笑,直接揽过对方的脖子。
鼻息靠近的那一刻,凌炡闭了眼。
半晌,他听见面前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轻一吻。
像那微风,缱绻温柔
下午的训练场,姚旌还是一如往常地约了韩天共同训练。
场地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姚旌和几名队友切磋后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休息,这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同时耳边传来韩天要死的声音:“小姚——大事!”
姚旌抬头,就看见韩天一个急刹车没刹住,差点撞上来:“西边墙角有大事——晏哥他他他”
“他怎么了?”姚旌问。
韩天上气不接下气:“你去那边看看吧,现在全训练场的虫都在那里”
姚旌:“”
其实这次晏修本来没想闹那么大动静,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次好几次惨叫过头了,最开始只是引来了一两只好奇的军雌,谁知后面动静越来越大,一传十十传百,他的训练最终还是闹成了一场围观盛宴
此时,在百虫瞩目的尽头,晏修站在高达数十米的站台上,被凌炡紧紧地抱在身前。
“还害怕吗?”凌炡声音平和,“这已经是你第二十一次叫停重来了,如果你适应不了,还是不要勉强”
晏修抓住凌炡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身前,“上将,你知道每次我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
凌炡停顿了片刻,摇了摇头,接着突然发觉自己摇头对方看不见,清了清嗓子道:“你说。”
晏修:“我会想,我又失败了。”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晏修接着又说:“但是一件事情在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之前,我不认为会真的失败,因为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凌炡嗯了一声。
晏修感觉凌炡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上将,你害怕死亡吗?”
这句话说得很轻,稀松平常得就像问起个人的喜好一般。
时间又好像过去了很久,这段时间里晏修并不知道凌炡想起了什么。
最后,他的身后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带着些喑哑:“怕。”
晏修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像凌炡这样的虫居然也会惧怕死亡。
“想要活着是生物的本能,但是选择生存还是死亡,是他们的权力。”凌炡扶着晏修的腰际,靠近对方的肩膀,他又一次闻到了红酒信息素的味道,每当这种味道出现的时候,凌炡都会想要一直这样抱着对方。
就像慢性中毒,他已病入膏肓。
“那我希望你会选择一直活着。”晏修说。
“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晏修笑道:“没什么的,就是随便问的,你随便听听就好。”
尽管如此,这般莫名其妙的话还是在凌炡的心头留下了一个疑问。
“你最近很不正常。”凌炡的声音响起。
“没有,我们继续训练吧。”
“你到底怎么了?”
面对凌炡略带质问的口气,晏修没有立刻回绝,而是道:“上将,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答案,就像不是所有问题都是有目的性一样,我不过就是随便一想,顺便一提罢了,你怎么那么认真呢?”
“好。”凌炡终于不再过问,“那我们再试一次。”
晏修张开了双臂。
“感受你的呼吸。”
凌炡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刻正在试图给予晏修一些鼓励。
“想象你是一根羽毛,羽毛是具有浮力的,或者,你可以先闭上眼睛感受一下,不要去想它有多高,有多危险”
他们缓缓起飞,凌炡带着晏修飞在半空中。
“现在把骨翼展开,尝试扇动它。”
晏修展开了骨翼,最开始的两次,凌炡短暂地放了两下手,觉得对方的状态还算不错,甚至夸了两句,而就在他夸完后,晏修的状态就急转直下,倒头就往地上栽了过去。
凌炡不得不又一次抓住对方,就这样循环往复。
围观的虫越来越多,晏修莫名觉得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就在晏修到了一个疲累期,像往常一样对凌炡说「我累了」的时候,底下的虫群突然产生了一阵更大的骚动。
这阵骚动很快引起了晏修的注意,但还没等他注意到是什么情况,突然就听到了砰地一声——
一声枪响。
虫群里哗然一片。
晏修心底一沉,接着就感觉身后抓住他的手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吃痛的闷哼,他们的身体急速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侵袭着晏修的神经,他本能地去找寻凌炡的身影,结果入眼第一件事物便是一只带血的银色翅膀。
晏修瞳孔紧缩。
中弹了——凌炡中弹了!
霎那间,晏修肾上腺素直飙,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他们现在有生命危险!
他拽住了凌炡的胳膊,而此时的凌炡却紧闭双眼,仿佛沉沉地睡去了。
晏修的心里像被火在燎烤一般,可是他现在还没学会飞,他们会有坠落的危险
他会死吗?晏修在心里不断地重复这个问题。
慌乱中,晏修也不知道凌炡中弹的是什么部位。
他紧紧地抱住了他的雌君。
不能死他不能不能死
晏修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想着要把凌炡往上拉,根本没有时间再想其它的事情。
是谁开的枪
晏修低头,只看得见一片殷红,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凌炡受得是什么伤。
伤得重不重,会不会致命,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如果他现在放弃了,他们都会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晏修努力地扇动翅膀,他们的身体短暂地没有下坠,接着便是第二次,第三次
这时候,虫群下方再次传来一声枪响,晏修甚至听见了子弹从他耳旁急速擦过的声音。
他们遭受了袭击!
晏修突然紧紧地抱住凌炡,咬着牙关。汗水打湿了他的鬓角,滴落而下,下方是灰色的训练场地面。
这种材质的地面,摔上去非死即伤。
晏修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之前凌炡在他耳边的话。
想象自己是一根羽毛
不行,他做不到
可当晏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停滞在空中,没有再继续下坠。
他飞起来了。
心脏怦怦撞击着胸腔,晏修渐渐感受到了身后那对翅膀的力量,很强大,足以支撑他的飞行。
耳旁传来1438的恭喜:“恭喜宿主,您学会了飞行。”
晏修暗自深呼吸,暂时忽略了系统的马屁。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把凌炡平安送到地面。
而当他再次向凌炡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名上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看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电光石火间晏修的脑海里闪出一句话,“他被骗了”
凌炡一把将晏修拽到怀里,兀自飞上了天,那双「中弹」的翅膀毫发无伤。
难道说从刚才开始,凌炡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故意激他?
那瞬间晏修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一拳捶上了对方的胳膊,对方没有任何怨怼,耳旁传来凌炡略微上扬的声线:“你看,你不是做得很好?”
凌炡带着晏修流畅地在空中打了个旋,接着俯冲到地面,两只虫平安落地。
这时候,晏修看见詹姆斯从不远处的虫群里走了出来,手里高举着一把模拟枪。
晏修第一时间便去检查凌炡的骨翼,最后摸上了一手鲜红粘稠的番茄酱。
番茄的味道及其浓郁,稍微沾点在面包上就是一顿早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上将您这招真的很绝!”詹姆斯笑着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枪往晏修的肩膀上一磕,“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刺激?”
晏修强忍着不悦,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詹姆斯抬眼,正好对上了晏修杀虫似的眼神,心底一惊,连忙解释:“不是,这件事情你不能怪我啊!是上将”
晏修抬手打断了詹姆斯:“这件事到此为止。”
临走前,他转头看了凌炡一眼,见凌炡的眼睛里从原本的微喜慢慢变成疑惑,到最终平淡无波,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詹姆斯挠了挠脑袋,他想不明白晏修这是怎么了。
另一边的韩天混在虫群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见晏修一脸阴沉地推开虫群,连忙挤了过去。
“晏哥——晏哥!!”韩天一边推着虫群一边往旁边挤,身后的姚旌不停地给身边的虫道歉,“抱歉实在抱歉,请让一让”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虫群都不见了踪影,晏修最后在训练场一处隐蔽的洗手间停了下来。
晏修打开水龙头,疯狂地往脸上泼了两把水。
这时候韩天已经追了上来,来到了晏修的旁边,却又一时不敢靠近,他明显能感觉到晏修身上的戾气很大。
“晏哥”姚旌站在韩天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没事儿吧?”
晏修双手支在洗手台上,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姚旌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晏哥”
“出去!”
姚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了半天。
他没想到晏修的火气居然会这么大。
韩天则把姚旌护到了身后,轻声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去?”
姚旌战战兢兢地点了一下头,“那你注意一下。”
“嗯。”韩天点了点头,目送姚旌离开。
韩天往前走了两步,道:“晏哥,你是在生凌上将的气吗?”
晏修朝韩天瞟了一眼,尽量压抑住情绪,“谁让你跟过来的?”
韩天:“可是这件事不干凌上将的错啊,你飞起来了,我们都很高兴。”
“我说让你回去,你是没听见?”晏修闭上眼睛。
“上将他不是有意要欺骗——”
韩天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感觉面前窜上来一团黑影,晏修的速度极快,一把将他顶在墙上,咬牙道,“滚回去,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晏修说完,手腕一松,韩天贴着墙滑了下去,半天不敢喘一口气。
他呆呆地望了过去,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刚才那一瞬间,他从晏修的眼神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愤怒,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完了这回晏哥是真生气了。韩天如是想。
正文 第89章
第89章
? 第 89 章
◇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唐。
审讯室。
在这个不到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内,窗户紧闭。
室内,冷调灯光彻夜未息,映照在那只被牢牢锁住的金属手铐上。
房间很小,里面很简单地摆放着一张金属桌,以及两把金属椅。
隔着一层蓝色光屏,审讯员和希维尔莫斯相对而坐,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光屏一五一十地转换成了文字,一行一行地往上跳着。
“希维尔-莫斯,雌虫,120岁,早些时候担任过帝国第二分支队上校一职,后因为家族与帝国产生意见分歧,希维尔家族投靠联邦,曾于联邦军队共同合作立下军功,经议会调解后分配至塞维亚基地04编担任上校,又于2202年12月16日因泄露机密情报罪被联邦塞维亚基地逮捕”
“长官。您是在强制给我安置罪名吗?”莫斯打断了审讯员的叙述,锁扣将他的胳膊禁锢住,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金属响动。
审讯员将手中的那叠资料摊在桌面上,往前一推,“根据你被捕时被收缴的两台运输机甲,以及与你同时被捕的几名涉案虫员的口供来看,您已经坐实了这一罪行,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
莫斯冷笑。
审讯室内外隔了一层单向玻璃。
此时的晏修正在审讯室外坐着,白色裤腿掖在紧收的军靴内,随性无比,他将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室内的声音顺着电子声筒传了出来,很清晰,“他们怎么说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的资料你们也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仅仅凭借两张嘴就给我打上泄露情报的罪名,联邦军官现在的权利保证都已经这么低了吗?”
这时,晏修手上的曙光号发出了震动,是爱德华发来的消息:【根据你的要求,我去查了一下那几名帝国兵通讯记录,截取了一些比较有用的缓存,等会做成文包发过来。】
【爱德华:通讯物证-链接。】
晏修漫不经心地将那只链接点开,弹出了一个信息板块,里面全都是各种纸质手写文档,一张印刷的文件都没有。
【爱德华:经过字迹比对,这些文件上的字迹全部都是希维尔莫斯的无疑,这些士兵为了方便汇报,就将这些文件销毁后以图片的形式上传至帝国情报员的信息邮箱里,虽然他们事后做了记录清除,但是还是有部分数据遗留了下来。】
【爱德华:就是我发给你的这些。】
走廊里的军官还在忙碌,晏修往旁边看了看,见他的旁边还站着几名陌生军雌,不动声色地给爱德华回了一条消息:【好。】;
刚回复过去,晏修的主界面上便出现了一条新消息,标的是一个大写的特别关注。
【媳妇儿:你在哪里。】
晏修的手悬在通讯条上,久久没有按下。最后还是点了上去,拉开界面的倒数两条消息,最后一条还是昨天他发的一句晚安。
他没有回复这条消息,转而点了右上角的删除记录,整个通讯界面瞬间恢复了空白。
记录清除的那一刻,晏修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将界面退了出去,关闭腕带,理了理不久前换好的上将制服,深吸一口气后站了起来。
旁边的军雌见状,纷纷往旁边侧身:“上将。”
晏修朝他们点头示意,接着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门声响动,审讯官听到声音后动作顿了顿,回头便看见晏修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晏修走到审讯官的旁边,手指点了点椅子的扶手,“我来吧。”
审讯官仰头看了看,接着起身让开了位置,站到一边,“那我”
晏修一抬手:“你不用走,在这边就行。”
反正他也不会在这待太久。
审讯官低头致意:“好的,上将。”
晏修懒洋洋地倚靠在金属椅背上,微微昂起头,看向对面的希维尔莫斯。
莫斯金色的短发看上去有些凌乱,灯光清晰地打在他的侧脸上,反射着汗水浸出的微光。
此情此景,仿佛再次回到了之前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双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是被囚禁的联邦上校,另一个则是发起审讯的联邦上将。
莫斯又一次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晏修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从坐下的那一刻起就不想和对方废话,直接把手上的腕带打开,投放出爱德华发来的资料:“经过字迹比对,这些资料全都是你写的。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就算你不承认自己曾经向帝国提供情报,你的罪名也已经坐实。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将会被移送至联邦审判庭。”
“而根据联邦军事法规第一百零二条第三章第五小节附注,因个体向外界泄露重要情报而导致军事上遭受损失的,根据情况将判处无期徒刑,严重者将执行死刑。”晏修刻意将最后两个字压得重了一些,抬眼向莫斯看了过去。
“凭什么?”莫斯不假思索地就要从座位上挣扎起来,奈何他的手脚已被牢牢地固定在审讯椅上,金属碰撞,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凭什么?”晏修同样反问了一句,又觉得十分好笑,突然来了兴致,坐起身子将手臂搭在审讯桌上,“你还想推卸责任?”
这句话寓意颇深,莫斯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那名上将。
晏修的表情依旧如常,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的脸色霎地白了。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晏修看似随和地笑了笑。
他似乎能够看出莫斯的犹豫,知道莫斯会妥协,甚至能够说出一些更多的消息。
莫斯突然安静了下来,许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在晏修以为莫斯可能真的不会再辩驳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声很轻的笑声,带着些苍凉:“死路一条”
晏修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莫斯终于虚脱地向后一仰,即使隔着一只蓝面屏幕,仍旧能够看出他眼白部分泛起的红血丝,整体的状态很差,颓废地根本不像一名军雌,说是街上流浪的逃难雌虫都不为过。
莫斯哧笑:“晏修,你生而为皇子,为贵族,享受着一般虫望尘莫及的待遇,又怎会懂我的难过之处?”
审讯室内,冷得反光的金属桌上,蓝色光屏还在一条一条地往上蹦着对话,上面标注着当地的时间。
晏修瞳孔微缩,就见希维尔莫斯缓缓地垂下金色的眼睫,看向一边:“而我我生而为希维尔家族的私生子,从始至终都是家族扔出去的牺牲品罢了,不过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虫,我承认你很强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是的我是听从了希维尔家族的指示,背叛了帝国。”
“还有呢?”晏修身体前倾,重心撑在桌面,“你背叛了帝国,到了联邦之后,真的就和帝国断绝联系了?”
“没有。”莫斯仰着头,“准确一点,是希维尔家族仍旧没有,不过这件事只有极少部分的虫知道众所周知,希维尔家族做得是什么生意。”他顿了顿,“军火商,倒卖各种武器弹药,明面上投靠了联邦,暗地里还有黑市,你知道黑市里通得都是什么地方么?”
晏修沉默了。
莫斯哼笑一声:“希维尔家族借用这个套路光明正大地开辟联邦市场,暗地里却还是会和三皇子那群虫蝇营狗苟而你的雄父,帝国的先皇,是绝对不可能会让赫尔卡这种地方失陷的。
因此,希维尔就坐实了背叛帝国的罪名,最后赫尔卡成为了希维尔向联邦示好的一个手段,又在背地里获得了新皇的认可”
所以希维尔家族早就已经和三皇子勾结在一起了。
“那你呢?你为希维尔家族卖命,有考虑过今天这种结局吗?”晏修说。
“考虑?还有什么余地给我考虑?”莫斯笑了,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万事尽散的疲惫,“晏修,我跟你不同,你地位尊贵,而我什么都不是,必要的时候不过就是被随便推出去的一颗棋子,身后有无数的虎狼,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就像你很多次遭受袭击那样,但我没有像凌上将那么好的伴侣,因此,你很幸运。”
原来莫斯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无论怎么走,都是绝路。
晏修不自觉地握紧了掌心,此刻,那双手里已布满了冷汗。
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唐。
最后,晏修挑着重点问了莫斯一句:“那么你清楚和你接头那一端的都是什么虫吗?”
莫斯:“很多,具体有多少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都是三皇子那边的。”
“这只虫你认识吗?”晏修从腕带里调出一张图片,推给对方。
莫斯抬头,正看见面前晏修手里的那张投影,上面的一只棕长发雌虫被困在和他一样的审讯室里,表情轻蔑地看着镜头,只是一张图片,却很快唤起了莫斯的回忆。
“加布里少将?”莫斯轻笑一声,“认识,之前在帝国的时候,喝过两次酒,浑身透着一股看不起虫的感觉。”
莫斯的语气就好像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少将一样,提起来就烦。
晏修深黑的眸子沉了沉,“你对他有了解?”
“嗯。”莫斯说,“他还有个亲弟弟,比他好很多,虽然在帝国混得一般,但我对他还有点印象。”
晏修:“他还有个兄弟?”
莫斯淡笑:“是啊,两个死了雌父的,从小相依为命,也挺可怜的。”
“好,我问完了。”晏修说完就要起身,被莫斯再次叫住。
晏修动作微微一顿,回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昏暗生冷的光线下,莫斯神态郁郁,好像一瞬间苍老了百岁。
莫斯:“晏修,对你,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承认我嫉妒过你,有过不甘,也做过一些身不由己的错事,不求你原谅,但是我还是想最后和你说一句祝你好运。”
晏修没有回应,视线越过蓝色光屏,定格在那张勾起疲惫微笑的脸上,片刻,他一声不吭地起了身,朝旁边一脸懵逼的审讯员打了个手势,“今天的审讯词记得保存。”转身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刚一出门,晏修就看见凌炡双腿并拢地坐在审讯室外,正抬眼朝他看过来。
二者的目光撞在一起。
片刻,晏修先移开了视线,装作看不见似的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现在他的心情还没有好到能够把刚才的事情快速忘掉的地步。
凌炡也没有叫住他,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晏修离去的背影,又将目光移至审讯室内,审讯员正试图把那只金发雌虫从座位上捆起来,带出去。
过了一小会儿,凌炡起身,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跟在晏修身后出了这条走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90章
第90章
? 第 90 章
◇
你要当爸爸了
晏修,我跟你不同,你地位尊贵,而我什么都不是因此,你很幸运
祝你好运。
晏修浑浑噩噩地从楼道里走出来,不久前希维尔莫斯和他的对话还在脑海中回放,头脑里嗡嗡的,他的思绪很乱。
莫斯的结局更改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们还是会不断地走向灭亡,时间会永远向前推进,命运的齿轮从来没有停止运转过,所有该发生的事情仍旧会重复上演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半,基地的道路上的军官渐渐多了起来。
晏修穿着一身上将制服走在晚下班的潮流中,引来了不少过往军雌的目光。
晚霞围绕天际,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星辰,像镶嵌在贵重深蓝纱裙上的宝石。
晏修在基地里绕了一圈,从办公楼到训练场,再到餐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回到宿舍给自己做一顿晚餐。
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灯是暗的,院子里的花枝摇着脑袋,清香四溢。
见状,晏修暗自松了一口气,打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开灯。
剥虾壳,洗食材,根据惯性做完所有的步骤,最后在按上启动键的时候,晏修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煲的粥是双人份。
之前他每次淘米的时候都会精准算好凌炡的胃口,从选材到用料,都是经过一番盘算的,凌炡有时候还会挑食。
比如像青菜、黄瓜、韭菜、等等一系列但凡带一些绿色的蔬菜他都不喜欢吃。
因此晏修最开始在储藏柜里很少找到这类蔬菜,更多的是鱼、蛋、虾之类的肉类食材。
今天他熬的正好又是凌炡最喜欢的虾仁薏米粥,晏修为了调和口感,还加了一些其它的料子进去,总体来说是非常清淡的。
这时晏修才想起来,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辣椒了
于是便重新打开了储物柜,里面还有曾经被他偷偷封禁起来的几根小米椒,晏修把他们全部都拿了出来,放在砧板上,仔细切碎,又从储物柜里取出一条半死不活的菜鱼,边拍鱼脑袋边整理今天在审讯室时听到的叙述,然后将这些线索从时间顺序上连接在一起。
从莫斯向三皇子泄露联邦资料,再到摇光星中转站遭到袭击这间接证明了加布里确实是三皇子麾下的直系军团。
那么加布里有没有可能知道一些他们这些虫所不知道的事情?
晏修熟练地将那条可怜兮兮的菜鱼处理干净,热锅,放料,开始烧鱼,心思全部放在了做菜和想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厨房门口正静悄悄地站着一名银发上将。
凌炡悄无声息地倚靠在背后的玄关墙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晏修烧鱼的动作停了下来,打开了手中的腕带,毫不设防地将投影栏拉开,上面显示出两个清晰入目的大字:【盖文】;
晏修仔细地把那串号码观察了一遍,发现这居然是一条联邦的通讯号。
看来盖文是知道联邦和帝国的通讯号是不互通的,提前给他准备了一条联邦的通讯号。
同时,凌炡将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晏修拨通了那条通讯号,等了很久,直到厨房的水雾冒上了房顶渐渐消失,这条通讯才终于在最后一秒被接通。
投影对面,极简的白色办公桌旁,盖文端起面前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他的旁边站着一名文官,此刻正有些拘谨地捧着一沓资料。
盖文抬头,有些意外地将手上的杯子放在桌面:“居然是殿下?”
晏修愣了愣,皱眉:“这个号码难道不是你给我的吗?”
双方都安静了好几秒,半晌,盖文忽然赔笑道:“最近事务繁忙,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晏修:“”
很快,盖文便忽略了气氛的尴尬,主动寻找话题:“自从上次在摇光星基地一别,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殿下身体可还好?”
晏修咳嗽一声:“嗯我很好,就是有件事需要找你。”
盖文笑道:“您尽管说。”
晏修:“我需要你帮我找一只虫。”
盖文将身前的文件合上,放在旁边,抬头看向晏修,“谁?”
“加布里少将的弟弟。”晏修将声音放低,“找一只虫的资料应该不难吧?”
盖文意味深长地朝晏修的方向看了过来,声音通过投影传了过来:“是不难,根据我这边查找资料的速度,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不过恕在下多问两句,您要这些资料做什么?”
晏修:“你猜。”
盖文笑了笑:“我也只是好奇问一下罢了。”
“嗯。”晏修抱臂看向对方,“最快多久?”
“明天。”盖文道。
“好,既然如此,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就不多打扰上将了。”晏修说着就挂断了通讯。
“”盖文看着面前突然黑掉的屏幕,皱了皱眉,这位二皇子还真的是喜怒无常,通讯说挂就挂,连个招呼都不打。
晏修在挂断电话后又朝盖文发了一条消息:【记得及时销毁一下通讯记录。】然后便重新埋头烧起了鱼。
虽然以他的推断来看,像盖文这样的帝国上将大概率没有那么容易被查到,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理安慰还是有的。
很快一锅麻辣红烧鱼便被装上了盘,晏修照常尝了一口鱼汤,果然,味够重,是他喜欢的味道。
正当晏修大功告成,准备转身将这盘红烧鱼端上桌的时候,抬眼便看见凌炡站在墙角一侧,神不知鬼不觉地,吓得晏修手一哆嗦,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炡看到晏修后也没说话,就这么一直站在那里。
两只虫又一次进行的短暂的对视,晏修这回将目光聚集在手里的那盘红烧鱼上,主动侧身避开了凌炡,来到了餐桌旁边,接着又从另一边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吃着鱼。
好像把站在门口的那只虫当成了空气。
不一会儿,门口的那只「空气」便主动飘到了餐桌前,坐在了晏修的旁边。
晏修头也不抬,挑着鱼肚子上的肉吃着,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又过了一会儿,那只空气从旁边的餐具篮里取出一双筷子,学着晏修的样子在鱼肚子上夹了一块肉。
那一刻,晏修的目光忽然动了动,手上的动作发生了明显的停滞,半天,想说什么,但还是憋了回去。
他现在还不是很想和对方说话。
但是那是辣椒啊,很辣的。
凌炡不能吃辣。
不出所料,两秒后,晏修就听到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凌炡被辣椒呛得满面通红,眼泪都呛了出来。
晏修转头看向凌炡,心里纠得难受,但手上的动作却止步于放下筷子。
是他自己要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辣一次就好了,知道不是给他做的,乖乖回去吧。
可就在晏修想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凌炡的筷子又一次地伸到了晏修的眼前,再次在鱼肚子上挑了一块肉。
晏修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目光顺着那支筷子移动,看到了一张微微泛红的脸。
凌炡拧着眉将那块鱼肉放入口中,很快又咳了出来,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晏修甚至能看到对方有些干呕的微小动作。
晏修的心跳快要停住了,一双筷子停在半空中,欲言又止。
终于在对方第三次把筷子伸过来的时候,晏修直接打住了对方伸过来的筷子,忍无可忍,“你别吃了,这很辣。”
“不,我觉得咳咳很好吃。”凌炡上气不接下气地看向晏修,眼角呛出的生理泪花清晰可见。
晏修深吸一口气,看向凌炡:“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凌炡又一次呛了两声。
晏修将手边的水杯递了过去,从旁边的纸篓里抽出两张餐巾纸,一并递给对方。
“谢谢。”凌炡接过餐巾纸,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由此可见这位上将被辣得不轻。
晏修:“锅里有粥。”
凌炡嗯了一声。
“”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门外花园里的蛐蛐叫了两声。
晏修将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鱼,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怎地,他现在的思绪比之前还要乱,心情似乎更糟糕了,脑海里时不时地盘旋着几句当时在审讯室,希维尔莫斯的话。
就像魔咒,萦绕在他的心头。
凌炡也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桌上的鱼,上面还撒着一层红色的小米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晏修冷不丁来了一句:“我们离婚吧。”
凌炡转头看向晏修:“??”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将手里的水杯攥了攥,放在面前,“你说什么”
晏修抿了抿嘴,似乎在做一项非常艰难的决定,“我说,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生活了,离婚吧。”
他本来以为凌炡一定会问他一句为什么,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
凌炡闭着眼睛,然后慢慢睁开了眼,“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只是一味地追求效率所以你还能原谅我吗?”
晏修静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也许不太适合”
凌炡:“你还在生气?”
“没有。”晏修说,“我没有在生气,我是想认真地和你谈——”
“你最近怎么了?”凌炡先一步道。
晏修抬眼:“我只是不想这样生活下去了,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凌炡:“如果我不同意呢?”
晏修皱着眉朝凌炡看了过来:“我们的生活习惯不同,性格差异太大,各方各面都不是能长久相处的类型。”
“不。”凌炡说,“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
晏修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只是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向凌炡。
要他怎么说?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柔和温暖的灯光下,凌炡的发丝被描摹成了一道橘黄色的金边,他朝晏修的方向凑了过来,试图牵起对方的手。
晏修没有躲避,任凭对方将他的手攥入手心,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
凌炡坐到了晏修的旁边,再一次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双方的呼吸。
他温柔地靠在了晏修的肩上,看着对方乌黑下垂的眉眼,“那你先听我和你说一件事,听完之后,如果你还执意要离婚……我就同意。”
晏修不解地看向凌炡,“什么事?”
凌炡伸出右手,灯光下,无名指上的那枚银戒泛着金黄色的反光,他将手游走在对方挺立的眉眼上,“你要当爸爸了。”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91章
第91章
? 第 91 章
◇
这回是真的爸爸。
晏修僵在原地,呼吸几乎停滞了。他将目光一点点地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下,正看见一双抬起的灰眸。
凌炡银白的睫羽轻眨,略带清冷的面部轮廓被室内的光线柔和。
在晏修的印象里,从前的凌炡总是不苟言笑,难以接近,如今他却能从那双清凌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而在那片倒影中,晏修英俊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说什么?”
“你要当爸爸了。”凌炡又重复了一遍。
时间静止。
“”
晏修的手微微颤抖,他觉得这一定是在做梦,或者一定是幻听,要么对方一定是在和他开玩笑。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晏修想,对方一定是在哄他
但即使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极小,也并不排除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所以也有可能是真的。
但无论真假,他现在的心情都极度震惊,因为凌炡的表情异常认真。
他突然回想到今天中午他和凌炡在海边吃东西时对方略微改变的脾气,再到刚刚凌炡刚刚说了什么?他说他喜欢吃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大量的信息冲击便尽数涌入晏修的脑海,辣椒
奇怪的想法慢慢升腾了起来。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着实有点太秃然了
晏修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演技压抑住即将失控的表情,淡淡地看过去:“”
然后转脸看向窗外
接着又忍不住看了回来
最终,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半空中停滞片刻后,把对方搂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凌炡愣了片刻,等他回头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对方紧紧地压住,他几乎听到了晏修胸膛下埋伏的心跳,像擂鼓。
从始至终,晏修一个字都没说,却能让凌炡感受到一种比任何语言都要强烈的情绪,他不知道这应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复杂情感,凌炡甚至能从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中感受到对方片刻的迟疑,似乎是纠结了很久。
晏修绕到对方颈侧,声音低沉颤抖:“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前不久,我们刚从摇光星回来,第一次身体检测的时候。”凌炡声音淡然,“已经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
“报告呢?我想看看。”晏修慢慢冷静了下来,松开了胳膊。
凌炡看得出晏修还是有点不相信他,便坐回了身后的椅子,点开手上的腕带,界面立刻投影出一份体质报告。
凌炡把最后一项报告拉到底端,两项数据异常显眼。
【FH:45.】
【有孕。】
FH就是雌虫激素的缩写,如今雌虫激素已经明显低出了一个阈值,分明就是有了蛋才会发生的变化。
看到报告的刹那,晏修感觉到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塌陷了。
凌炡他
居然怀孕了
透过中间隔着的一层蓝色光屏,晏修把坐在他身边的那名上将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从举手投足间淡定清冷的气质,到头发边缘翘起的几缕银丝,再到那张精致到每一个细节都足以深深打动晏修的五官
晏修控制住声线:“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凌炡淡淡地将手上的报告收起来:“因为报告检测刚刚出来,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况且作为一名军雌,这种事情还是越少虫知道越好如果提早被发现的话,可能还会耽误一些必要的工作而且单独交给手下不一定能全部处理好。”
晏修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随即他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一个声音:他要当爸爸了。
这回是真的爸爸。
他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连个正式交往的女朋友都没有,更从未妄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有一个孩子。
那瞬间好像所有的不愉快都开始消散,晏修不知所措地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又回脸看向屏幕后唇红齿白的大媳妇儿
他现在该干什么?吃饭?不,不是吃饭。
媳妇儿还没吃饭。
晏修唰地一声从桌子旁站了起来,随手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搭在凌炡的椅背上,“你饿不饿?我重新给你做一份。”
“怎么,不离婚了?”凌炡抬头看了过去,嘴角轻翘,“刚刚某位正经虫还在义正言辞地说什么我们不合适?”
晏修手上的动作微顿,有些无奈地看向身前的这名上将。
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炡:“是舍不得了?”
晏修拳头抵在下巴上轻咳一声:“呃,其实有些事情,想一想就通了,反正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就暂且原谅你这一次吧。”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凌炡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那条鱼看了一会儿,过了不久,他又悄悄地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朝着那条鱼夹了一下。
“”
晏修刚刚从储藏柜里掏出一块虾滑,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吓得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他慌里慌张地将食材丢进菜池,小跑着跨出了厨房,结果就看见凌炡刚好从饮水机那里接过一杯水,喝了下去。
晏修眉头皱了皱,大步走到餐桌前将那条小米椒红烧鱼端了起来,“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过别吃”
“味道还不错。”凌炡扶着饮水器,轻松地朝晏修举了举手里的水杯。
晏修:“”
半小时后。
晏修照例将最后一盘清蒸鱼丸放上桌,然后亲手为凌炡舀了一碗青菜浓汤,放在桌子上,“今天的蘑菇并没有剩下很多,但是绝对够营养,你需要好好补一补。”
凌炡刚坐下手里就被对方强制塞了一支汤勺,面前的浓汤冒着热气,隐隐约约还飘着两根青菜。
他皱了皱眉,将汤里的那根青菜挑了起来,这时晏修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研究表明,青菜内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可以增强免疫力,而胡萝卜素是身体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营养物质,你不能总是挑食。”
“”凌炡挑起那根青菜的勺子渐渐垂了下去。
晏修走到凌炡的身后,轻轻用手扶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用手上的筷子夹住餐盘中的一只虾丸,“这样,你吃一口青菜,爸咳咳老公就奖励你,一颗丸子。”
晏修的声线低沉,语气连哄带说,听起来不容拒绝。
“一定要这样吗?”凌炡抬头,有些为难。
“把吗去掉,听话。”晏修说着就朝凌炡的嘴里塞了一颗鱼丸,“现在你已经吃掉了一颗丸子,该吃菜了。”
凌炡:“”
就这样,凌炡最终在晏修连续不断的投喂下吃掉了整整一晚的青菜汤
他有时候都在怀疑对方是不是蓄意报复,整整一碗,清一色的青菜,吃得凌炡脸都绿了。
于是在吃完那碗青菜后,凌炡停顿了一会儿。
晏修又端起面前虾仁薏米粥,吹了两口,递到凌炡面前。
凌炡轻轻转过脸,叹了一口气:“你把我当成什么喂”
晏修手上的动作微顿:“你现在可不是一只虫,确定能吃饱?”
凌炡无奈摇了摇头,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
双方各自顿了顿。
接着晏修就听到凌炡在他面前道:“抱歉。”
凌炡抬头望向晏修,将对方的手牵了起来,“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今天是我的问题,我不该”
“别。”晏修捂住凌炡的嘴,微微一笑,“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没有意义。”
凌炡:“但是该道歉还是要道歉。”
他心里有种预感,如果不是因为刚才那条报告,晏修真的有可能会离开他。
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每当想起他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心里始终有一根横着的刺,很别扭。
“都已经过去了。”晏修抬手摸上凌炡的头发,软软的,很温暖,“如果实在吃不下的话,就去休息吧。”
“好。”凌炡点头,“那我先去洗澡。”接着抬头望向晏修的眼睛。
晏修低头在对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目送凌炡转身。
凌炡走后,晏修的表情才渐渐松了下来,没过一会儿,他便重新坐回了餐桌前,将那碗粥端回自己面前,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起身将桌上的餐具收拾好后,晏修坐上了沙发,打开手中的腕带,上面显示出一张加布里的照片,这名帝国少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那么地不讨喜,甚至欠揍。
他烦躁地关掉了腕带,独自在沙发上沉静了一会儿。
自从经历了几次突发剧情后,晏修便很少找系统聊天了,因为在他看来。
无论哪个系统,都是一家出来的,该绝情一样绝情,该没用还是一样没什么用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凌炡刚从浴室中出来,就看见晏修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面前的腕带还是打开的状态。
他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然后悄悄坐到晏修的旁边,目光从晏修的腕带上一扫而过,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大排电子笔记标题。
第一条是:【孕期十大禁忌(已编辑)】
没想到晏修居然这么关心这个,凌炡抿了抿嘴,继续往下看。
第二条是:【雌虫怀孕期间的食物搭配(十五分钟前)】
好像没什么问题,凌炡心里甚至还有些暖暖的,直到他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表情微微有了变化,沉了下去。
【生命的倒数三十四天(十一小时前)】
作者有话说:
晏修:你放心,这辈子,到死我都不会再和你提离婚了。
凌炡:别提那个字了好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92章
第92章
? 第 92 章
◇
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的交流?
凌炡深吸一口气,深灰的瞳孔朝晏修的脸上瞥了过去,发现对方并无异常。
空间静谧,凌炡上前将那条消息点开,白皙修长的指节上还有因出浴而未散尽的几滴水珠。
笔记被打开,上面的记录渐渐浮现了出来,凌炡眉头深皱。
2202年10月25日 天气晴;
今天是第一天记录我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样子,出乎意料地神奇
2202年10月28日 天气多云;
我可能遇上大麻烦了。凌炡为什么会喜欢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2202年10月29日 天气晴;
对不起。
2202年11月3日 天气晴;
今天心情不太好,训练后和詹姆斯一同出去喝了酒,不知道上将最近过得怎么样,为什么在他离开的几天里会有点想他?不,我在想什么?我一定是魔怔了一定,一定
2202年11月4日 天气晴;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天,记录一下任务倒计时吧,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77天。
2202年11月5日;
76天。
“”
接下来的每一次记录,都是寥寥的几个数字,晏修并没有在这条笔记里记录更多的东西,凌炡只能零星地从这段记录中得到一个不明不白的几个关键词,以及一个所谓的什么任务。
凌炡将这些记录往下拉了拉,终于看到一串有用的消息,那是一条近期的消息。
2202年12月15日 天气晴;
昏迷了十天的时间,这意味着我又浪费了十天的任务机会。不过摇光星一趟也不算没有任何进展,至少找到了剩下的一只碎片。
但如今也只剩下短短35天的时间了这破系统到底想干什么?想杀了我就直说,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凌炡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住,他转头看向旁边还未睡醒的晏修,脸上渐渐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显示屏上,最后一条消息异常扎眼。
2202年12月16日天气晴;
生命的倒数三十四天。
此时此刻,凌炡的心底甚至冒出一种自己被深深欺骗了的感觉。
原来晏修真的一直有事情瞒着他。
但随即凌炡的心里便更加疑惑了,因为从晏修的体检报告来看,对方并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对方绝无可能会患有难以言说的隐疾。所以如果想要找到这一切最真实的答案,就必须亲自从对方的身上找原因
晏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室内光线明亮。
脑袋还有点昏沉,晏修习惯性地将手背搭在额头,挡住了部分光线。
他刚刚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变了地方……
“醒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声线在晏修的旁边响起,带着熟悉的书页翻动的声音。
晏修嗯了一声,慢慢将挡住光线的手放了下来。
凌炡银白的发尾沾着水,软软地耷拉下来,温暖的灯光落在他略微凌乱的衣领上,散发着一丝缱绻的气息。凌炡缓缓将低垂的眼帘抬起,看到晏修的瞬间,眼底闪现出几分陌生的情绪。
晏修愣了愣,将身体支了起来,靠在床头,目光从凌炡手上的笔记再到那张无论何时都处变不惊的脸上:“你那是什么眼神?”
凌炡很快将视线收了回去,抿了抿嘴,“没什么。”
以晏修对凌炡的了解,一般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都是有事。
他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凌炡:“怎么了,是心情不好?”
“不是。”凌炡将手里的笔记合上,朝晏修望了过来,“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想和你好好地……深入交流一下。”
晏修将一条腿蜷在面前,笑了一声,重新后仰在床头,“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的交流?”
凌炡听得出来晏修又在调戏他,也没反驳,“算是吧。”
“提醒一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那种深入交流。”晏修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旁边的枕头上。
两只虫就这么相对无言地静坐了一会儿,晏修朝凌炡摆了摆手,准备下床,却在半路被凌炡抓住了胳膊。
晏修回头,「嗯?」了一声。
凌炡抓住晏修胳膊的手紧了紧,然后一把将其拽了过来。
晏修没有任何心理预期,向后倾倒在了凌炡的怀里。刚想转头,突然感觉周身漫上了一股雪松信息素的气味。
他闷哼一声,毫无防备地瘫倒下去。
高匹配的信息素甚至可以快速让双方进入不受控制的状态,随着信息素的逐渐加强,晏修感觉身体越来越热。
他受不了这种信息素连续不断的攻击,发出难耐的轻吟。
凌炡抬手将晏修衬衫上的领带扯下,接着解开最顶端的两颗扣子。
汗水渐渐从晏修的额间溢出,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晶莹的珠光,凌炡缓缓将指节探入对方的衣襟,抚在后背上。
骨翼在诱导下一点一点地展开。晏修忽然抬起头,想要推开身前的虫,“你疯了?你刚开始怀上蛋这是孕期禁忌”
凌炡垂着眸,熟练地找到了晏修的内羽,然后将背后的衬衫往上一掀,“没有,我很清醒。”
“”晏修轻哼一声,汗水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流了下来。
“放松点。”凌炡的声音响起,“这样有助于你精神力的施展。”
“你到底想干嘛?”晏修微微喘息,看向凌炡。
凌炡:“你先放松。”
晏修闭上了眼睛,身体被温柔地轻抚着,像一汪温泉水围绕在侧。
黑暗中他感觉凌炡的气息靠得很近,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侧过了头,却在下一秒被对方掰了回去,重重地吻了下来。
略微急促的动作,充满了不耐。
这不像凌炡平时会有的作风。
晏修一只胳膊半撑在背后的床垫上,另外一手覆在凌炡的胸口。
对方的动作太过于强势,眼前的景象渐渐被水汽朦胧。
忽然,晏修听到凌炡在他耳旁道:“现在把你的精神海打开,让我进去。”
他将眼睛睁开,不解地皱眉。
这是凌炡第一次提出要求进入他的精神海。
虽然从道理上来讲,每一只虫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海,但往常只有在雄虫给雌虫疏导的时候才会将其打开。而在这种情况下,雌虫往往才是受到梳理的一方,梳理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对方精神的片段,因此雄虫经常可以看见雌虫经历过的事情。晏修不知道这种东西反过来会不会同样奏效,但是此刻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凌炡的不对劲。
为什么要进入他的精神海?他是想从他的精神海里找什么?
晏修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他还不能让凌炡知道他的情况,这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不愿意?好——”凌炡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冷得甚至让晏修觉得有些陌生。
紧接着晏修就感到对方手上的动作渐渐加重。凌炡抬手托住晏修的腰,一把将其按在了床头,“那你试试用精神力伤害我?”
凌炡现在甚至有一种想把这个不听话,满嘴谎言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的想法,更让他失望的是,晏修居然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外来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哪怕一丁点地信任他原来从他们第一次的相遇,晏修就一直在骗他他骗他爱他,骗他要和他一生一世永远地在一起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他生活一辈子,他掏心掏肺地对他,未曾想对方竟对他撒了个弥天大谎。
晏修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身上却不断地渗出汗水,“凌炡,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你说呢?”凌炡哑声道,他将对方的衬衫用力一扯,刺啦一声——
晏修的衬衫被撕得粉碎。
晏修瞪大了双眼,凌炡凶狠的表情倒映在他墨色的眸子里,与双方暧昧的姿势对比出了一种不相匹配的违和感。
就好像双方再次回到了彼此的对立面。
“凌炡,你——”晏修还想要说话,紧接着凌炡按着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上他的锁骨。
很痛。
“”晏修咬紧了牙关,拼命地扭动手腕,想要从凌炡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然而凌炡却像一头被惹怒的白虎,晏修越是挣扎,他越是怒意上头,手上的力道便越是用力。
“打开!”凌炡清冷低哑的声音响起,“别逼我。”
晏修咬牙摇了摇头,将视线偏去了一边。
凌炡到底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绝对不能轻易地顺从对方的意愿,他没法保证自己能够完全掌握住凌炡的思想。
这一想法刚从脑海中闪过,晏修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勒住,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
对方试图让他在窒息中精神涣散,这种感觉短时间内虽不致死,但也足够难受。
同时也是见效最快的一种方法。
恍惚间晏修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开始向两侧溃散,凌炡的精神力像一头猛兽,冲入他的精神海。
晏修仰着脖子,眉头拧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 第93章
第93章
? 第 93 章
◇
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凌,你怎么到了这个点儿才来?刚Mya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晏导马上就到了!你赶紧把试镜的东西准备好,一会儿到了现场就来不及了,你还是个新人,千万别第一场试镜就掉链子,听见没?!”
话音落下,凌炡站在原地,冷冷地瞪了一眼旁边冲他说话的黄毛,吓得对方一连眨了三下眼,连说话都奇怪了起来,“我好心提醒你呢,瞪我干嘛?有本事别冲我发脾气啊,一会儿晏导到了你再保持这个态度,保准让你试镜泡汤,要我说像你们这种七八线小演员,能有这种机会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演技一塌糊涂,真搞不懂是怎么被制片方看上的”
凌炡攥起掌心,自从他刚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以来,旁边的这只黄毛就一直冲他讲个不停,他的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终于,凌炡忍无可忍,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闭嘴。”
黄毛身形微僵,常时间没有打理的镜头妆容让他的脸上有些浮粉,见状立马将脸拉了下来,“哎我说小凌你最近是怎么了?一次两次就罢了,脾气越来越倔,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可是晏光影视——”
这时,大厅的玻璃大门哗地一声向两侧打开,黄毛和凌炡各自一愣。
空气顿时安静,整个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全都停了下来。
凌炡转头,就看见一名黑衣保镖走在最前面,后面围着一水的跟班。
那一刻,晏修仿佛站在了一只上帝隐形的慢镜头里,黑色大衣随着门外的风掀起一角,脚步生风似地行走在正中央。阳光从肆无忌惮地从窗外闯了进来,循着那张黄金比例的帅脸分割出了一条鲜明的交界线,墨色短发光泽柔顺,就这么大步跨了进来。
旁边的化妆师手里还托着一盘定妆粉,时不时往晏修的脸上搽两下,“晏总不用着急,选角方面我们已经有了意向,您可以慢慢挑。”
晏修唇边挂着一抹笑,朝对方提了提,“知道了。”
化妆师手上的动作停滞,几乎不会说话了,晏修一个笑容就能把他们溺死。
“哟,晏导!您来这么早?”旁边一名西装革履的陌生脸孔朝晏修打了个招呼。
晏修皱了皱眉,就听身边轻轻飘来一句低语。
“晏哥,这就是之前和您一起合作过那部《黑色生死恋》的投资方。”
晏修呵地笑了一声,“呦,这不是那个谁么,还记得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上次对吧?”
“久仰久仰!”
“久仰久仰久仰!”
“”
一番商业寒暄后,晏修刚好走到凌炡的旁边,脚步微微一顿,身边跟着的一大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那瞬间,凌炡能够从「晏导」的眼里看到几分疑惑。
凌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潇洒的雄虫,五官英俊到无可挑剔,肩宽腿长,只是往那儿一站就是目光焦点,就连空气中都能飘逸出一股浓浓信息素的气味,这种雄虫若是出现在军部,估计一半的军雌都得疯了。
凌炡的目光从晏修的鼻尖移动到脚尖,再到那一丝不苟的裤腿,皱了皱眉,他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晏修的魅力这么大呢?
黄毛回过神来,捣了一下凌炡,拼命地给他使眼色:“小凌,这是晏导,晏光影视的CEO,快跟晏导打招呼。”
凌炡再次抬头,正对上晏导那双黑色的眸,冷笑了一声。
CEO?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听晏修说过这个过往?
黄毛:“”
气氛陷入了僵局
“啊晏总,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新人,初次见面可能有点腼腆。”晏修旁边的那名投资方开口了。
凌炡不为所动,就这么和晏修面对面,半晌,就听这位晏?CEO?导?修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凌炡。”凌炡清冷的声线响起,他倒要看看,晏修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搞出过什么名堂。
晏修朝旁边的投资方看了一眼,只一眼,所有人的呼吸都放慢了。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要完蛋的时候,晏修却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道:“各位开工吧。”说完就在一众人的簇拥中离开了凌炡的视线,独留下凌炡站在原地,一旁是哀声叹气的黄毛。
黄毛:“完了,看来咱们的晏总对你并不是很满意啊。”
凌炡淡定地坐上了一边的待客椅,朝黄毛招了招手,“你知道晏x晏导的来历么?”
“来历?”黄毛不可置信地向凌炡看了过去,差点一巴掌拍在凌炡的椅子上,正好对上对方那肃杀的眼神,手上的动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缩了回去,满脸憋翔的表情,“那可是晏修!连续斩杀各大影视金奖,国外名奖,什么乌鸡金鸡彩鸡奖,华国内首屈一指的超级影帝啊!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凌炡的目光沉了沉,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奇怪的服装,白色的宽大外套几乎把他的全身都裹在了里面。
看来这一切应该是他强行进入了晏修的意识海的副作用。
“影帝?”凌炡喃喃,“他演技很好吗?”
这话差点把黄毛呛住,压低声音,“你说什么呢,他可是影帝,演技怎么可能不好,你出去可千万别乱说话”
凌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根据他常年的经验,虫族意识海里的剧情就算是虚构的。
但是最基本的身份信息是绝对不会错误的,也就是说即使他现在因为副作用不小心掉进了这个过往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如果这些不是晏修的过往投影,是不可能浮现在他眼前的。
但是现在突然告诉他,晏修之前是个影帝,这怎么可能?
这不禁让凌炡更加怀疑晏修真正的身份,结合之前种种,凌炡的内心隐隐有一个陌生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却非常模糊,他现在已经完全拿不准了。
十分钟后。
晏修来到现场,像往常一样捧着一只剧本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反复琢磨了起来,旁边是他的曾经的经纪人Mya,现在已经转为了他的助手,负责公司内外的绝大多数事务。
晏修:“Mya,你对刚才那名叫凌炡的有没有印象?”
Mya摇了摇头:“没有。”
晏修将手里的剧本放下,视线朝场内扫了过去,正好停在场内一名正在补妆的银发演员身上,嘶了一声:“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
“晏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您第一次见到那名新人。”Mya轻轻在晏修耳边解释。
晏修将手里的剧本递给Mya,站了起来,“你在这等会儿。”
Mya:“”
此时的凌炡正在场内艰难地忍受一名姑且算是亚雌的虫族,拿着一把刷子在他脸上捯饬。在他的印象里,亚雌大概都应该是这个样子,柔柔弱弱的,不过这名亚雌的胸口比一般的亚雌要鼓一点,看起来有些奇怪。
那名「亚雌」在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晏修后,连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恭敬道:“晏总。”声音娇柔细软。
凌炡慢慢转过头,正看见一张俊脸怼在他的面前,似乎正在观察着什么,两只虫的距离拉地极近。
“”凌炡愣了一下,后退两步。
“你那是什么表情?”晏修道,“我跟你有仇吗?”
凌炡:“没有,但是你吓到我了。”
下一秒,凌炡的下巴被捏了过去。
凌炡:“!”他又想干嘛?!
晏修低沉的声线响了起来:“我长得很容易吓到你?”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凌炡甚至能听见不少虫的议论声。
“长得不错。”晏修捏住凌炡的手稍微一提,“挺符合我的审美。”
凌炡他一把推开晏修的手,将视线别去一边。
没大没小的。他想。
晏修看见凌炡的耳际渐渐升起一抹嫣红,内心升起一丝疑虑。
他总感觉这种场景很熟悉,似曾相识。
“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晏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天就给你个机会,试演一场吧。”
凌炡:“”这虫莫不是真有毛病?
晏修眉头微挑,“怎么?不满意?你还想要什么?先说好,我的耐心有限,要提要求现在就说。”
凌炡抬眼:“你是不是有毛”
“嗯?”晏修再次挑眉看过去。
凌炡生生将最后那个字憋了回去。
“无聊。”凌炡轻嗤一句。
晏修轻笑一声,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对面这名银发新人,不久,他朝旁边的一名负责人说了两句什么,那名负责人便走进场地中央,拍了拍手,“都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就开拍!”
这时凌炡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人推了一下,踉跄两步就走到了场地中央,他回头,正看见晏修慢慢地从他身后跟了上来。
“晏导。”周围一众演员以及剧组恭敬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晏修朝后台比了个「三」的手势,意思是直接从第三场开始。
他慢慢走到凌炡的身后,偏头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知道这场是什么剧情吗?”
凌炡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怎么可能知道这场是什么剧情?
他转头,正看见晏修深邃的眼部轮廓。
晏修的声音沉稳好听,“你现在需要扮演的是我寻找了两辈子的情人,而这场剧情正是我与你在第二世相遇的那一刻,怎么样,以你简介上丰富的专业能力来看,能做到吗?”
凌炡没有说话,这些事情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他现在更想弄明白晏修到底经历了什么。
啪地一声——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试镜第三场!”
凌炡转身,这才发现晏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他相距几米开外。
棚内的灯光从顶端缓缓打落,光影流动着,在晏修的发梢,脸部轮廓在凌炡的视线里徐徐着色,精致生动。
凌炡犹豫了一下,温暖的光线镶在他周身的线条上,一如既往的,清冷的感觉。
就在这时,晏修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眼底渐渐流露出一种愁绪交加,仿佛离别千年的神态,一瞬间就进入了状态。
凌炡突然一愣,他以为晏修真的看见了前世久别重逢的爱虫。
这演技,真的挑不出来任何毛病,放在现实中完全可以让他信以为真了。
正文 第94章
第94章
? 第 94 章
◇
原来爱意,真的是可以演出来的。
凌炡觉得自己就快要无法维持住现在平静无澜的表象,心底貌似有一个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晏修很可能根本不是晏修。
他闭上了眼睛,回想起记忆中的一点一滴,从他们的相遇,到现在无法用常理推测的各种表现,以及那篇莫名其妙的笔记
但如果他不是晏修,又该会是谁?是谁让他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目的又是什么
旁边机械运转的声音、模拟风浪鼓起的声音以及衣料翩跹的声音尽数传入了凌炡的耳朵里,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银灰色的瞳孔倏尔缩小。
晏修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那双时常饱含丰富感情的眼睛始终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晏修五官英挺,漆黑深邃的眼眸明如星海,就凭这么一张俊脸,绝对足够让无数追求者陷入疯狂。
两人对视了片刻,周围的景物迅速暗淡,凌炡的喉咙里仿佛卡着一根刺,难受地连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
原来爱意,真的是可以演出来的。
难怪他之前每次提及感情晏修都是避而不谈,难怪晏修曾经那么多次暗示他,他会离开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晏修根本就不是帝国二皇子,而是一个替身一个完成任务就会死去又或者离开他身边的替代者。
除了这些,凌炡实在很难再找出其它的理由了,因为现在正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最真实的,没有丝毫伪装的晏修,记忆不会欺骗他,就算死亡,都会刻骨铭心地留在这片意识海里。
凌炡定定地站在那里,任凭晏修撩起他鬓边的短发,然后在下一刻紧紧地抱住他。
心里却莫名泛上一股失落,那是一种用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的无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镜头拉了足足二十余秒,所有人都等着凌炡说出一句感动全场的台词,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见凌炡要说台词的意思。
又过了两秒,凌炡的声音终于响起,“放开我。”
晏修仍旧抱着他,“我找了你那么久”
“放开。”凌炡冰冷的语调响起。
如此反常的反应让晏修愣了一下,但此刻他已经进入了角色,秉行着一个优秀演员的职业素养,他需要顺着惯性往下演。
“不放。”晏修说着,将对方搂得更紧了些。
他本以为凌炡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诠释角色,却未想下一秒,自己的肋骨被捣了个正着,强烈的痛意让晏修本能地缩手,紧接着他的左脸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啪——
全场静默。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掉了,晏修捂着被打伤的嘴角,震惊地看向对面。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清晰了起来,记忆溯洄,面前的人影涣散,然后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晏修瞪大眼睛,看见了面前那个人向下的嘴角,紧拧的眉目,以及那双灰瞳里,若隐若现的水光。
凌炡眼角泛红,表情却一如既往地凝重,半晌,他将身上白色的外套脱了下来,扔在地上,果决地转身离开了现场,一句台词都没有留下。
场外传来一声惊呼,“晏导你没事吧!”
晏修转脸就看见一名后勤朝他赶了过来,Mya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刚才晏修递过去的剧本。
他再次转回过头,就看见凌炡气冲冲地摔门离去,地上还落着他刚刚穿的素白羊毛大衣。
刚才那一巴掌打得着实狠了些,就算是虚构的幻境,也很疼
“刚刚那个新人是怎么回事?!”Mya冲着后台大喊一声,吓得那群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Mya凶完别人,肉痛地转过头来,抬手覆上晏修被打的侧脸,这可不是一般的脸啊,出镜几分钟,动辄七位数的,被打成这个样子?
Mya:“快,晏哥,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没?”
晏修朝对方一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过来。
Mya动作一滞。
就见晏修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件大衣,很久没有说一句话。场内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在他的侧脸描摹出浅光,隐约可见其上细小的绒毛,深棕的睫毛阴影投在上面,缓缓移动。
没有人能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气氛僵持了很久。
晏修抬眸,浓黑的瞳孔扫过人群,“我没事。”
周围的人不敢多说一句话,毕竟那巴掌不是扇在自己的脸上,谁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Mya还要上前,被晏修伸手拦下,“你们走吧,我出去会儿。”
现在他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都是他的记忆罢了。
“可是你的脸”
“轻伤,很快就能好。”
Mya有些生气地看向门外:“刚才那个新人是谁派过来的?怎么能——”
“他是我的家属。”
“”Mya瞪大了眼睛,目光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记忆中的华都气候一向无常,前一小时还是晴空万里,用不了多久就有可能乌云密布,继而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毫无防备。
凌炡独自站在晏光影视的门口,看着面前飞落而下的夸张水帘,心情糟糕得就像一盘被打翻在地的奶油蛋糕。
微凉的风从前方吹了过来,将他的刘海掀起,狂乱飞舞。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好像同露塔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他在这里好像不太能够感受到身后骨翼的存在,地上跑的车全部都是低级的烧油车,连一辆悬浮车都没有。不仅如此,很多设施也是相当落后的状态,电梯还是吊链式,所有虫所用的联系方式不是用光脑,而是一个实体机器,笨拙的屏幕投现出一个平面,携带起来非常不方便
以及,所有亚雌的胸口都会鼓起两个像驼峰一样的山包他不是很明白这种山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大概是储存能量?
一阵冷风吹来,凌炡打了个喷嚏。
这糟糕的身体貌似也弱了很多,风稍微一吹就能跑似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感冒了?”
凌炡没有回头,看着面前飞流直下的瀑布,皱起了眉头。
没过多久,凌炡就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披上了一只厚重的大衣。晏修将一条围巾绕着对方的脖子转了两圈,在后面简单地系了个结,“华都的气候一直都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我有时候出门忘带伞也会很苦恼。”
凌炡抬手就要去扯那只围巾,被晏修伸出的手攥住,“说说你的家在哪儿?我送你。”
家?
凌炡侧过脸,用余光看向晏修,“这里没有我的家。”
身侧传来一声浅浅的笑声,“怎么没有?”
凌炡不解地往旁边瞥了一眼,黑色风衣衬得晏修身体精致修长,耳骨上钉着两枚银钉,看起来比往常多了几分隐藏的气质,好像这个世界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种区别于那个世界的,更强烈的存在感,仿佛这才是晏修最原本的样子。
凌炡:“这个世界和我的家相差太远,太落后了。”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转头向旁边看去,“你一直都生活在这种地方?”
“嗯。”说话间,晏修抬起手,露出一块手表,银色金属的表带看起来设计感十足,凌炡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没见过?”
晏修将手上那块表露在了凌炡的面前,晃了晃。
凌炡认真看过那块表后,说:“手表,实用性不强的那种,这种东西,在露塔星只有一些土大款才会配置,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品味。”
晏修呵了一声,将手表收回袖口,“但是在这个世界,这种级别的表可不是土大款才会有的品味。”
凌炡斜斜地瞥了对方一眼。
不一会儿,门前便停下一辆银色R8,车身停稳后,一把黑伞自旁边撑开,从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身着管家服的青年男人。
墨色雨滴从高空飞落,沙沙溅在雨伞上,管家小心翼翼地执伞走到了晏修的身边,“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晏修从管家的手里接过雨伞,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红色大钞递给对方,“雨下大了,等会你打个车回去吧。”
青年管家露出一副略带惊讶的表情。
晏修一把拢过身旁的凌炡,朝那辆车前走了过去。
凌炡一头雾水地看向晏修,本来想反抗的手被紧紧攥住,整个身体都被揽在伞下,直到最后坐上那辆R8的副驾驶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晏修将车上的钥匙拧了拧,熟练地发动车身,雨声被车内良好的隔音中和,晏修打开了车载播放器,悠长的旋律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Make me a promiese that time ;#039;t erase us That we were not lost from the start.”
凌炡静静地听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I dream you are still here."
"but it break so easily."
"I try to protep;quot;
"I ot let you fade"
作者有话说:
歌词出自——《Still here》
Digital Daggers.
正文 第95章
第95章
? 第 95 章
◇
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车窗上,将两侧的景物模糊地只剩下一片虚影。
银色R8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周围空旷得连一个行人都看不见。
车内低沉的混响不断碰撞着凌炡的思绪,他转头看向右侧的车窗,闭上了眼睛。
“看什么呢?”
凌炡掀起眼帘,眸中倒映着窗外景物剪影,如同一幅由色彩点缀出的水粉底色。
他没有说话,静默了一会儿。
“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晏修轻车熟路地开转向灯,将手上的方向盘稍微打了个弯。
凌炡短短地应了一声,他现在没有立刻离开这里,大概就是因为心里的疑惑没有得到全面的解答,又或者他还在期待晏修的答复,所以稍微还剩点耐心。毕竟比起片面的揣测,他还是想要更深入地认识一下晏修的过往。
晏修将车内的音乐调小了些,声音低沉。
“很久很久以前,在森林深处,有一只狐狸,那是一只自认为非常聪明的狐狸,一直以来,狐狸在那片森林里都非常受欢迎。”
凌炡将视线从窗外折回来,看着驾驶位上的晏修。晏修耳朵上的两枚银钉闪着光泽,黑色短发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多出了几分干练。
“可是好景不长,由于这只狐狸太受欢迎了,遭到了森林里一只蜥蜴的嫉妒。蜥蜴用魔法把这只狐狸变成了一条鱼,又把这条由狐狸变成的鱼扔进了大海,并告诉变成鱼的狐狸,他需要在一周之后的黎明到来之前找到鱼王后的珍珠才能回到森林,否则就会变成一颗海底的石头,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里,凌炡的眉头皱了皱。
晏修余光瞥到凌炡皱眉的表情,抬起手摸了一下鼻尖,看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想听这个故事?”
凌炡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这只蜥蜴有些不正常,如果换作是我,不会给他回来的机会。”
晏修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可是故事就是这么讲的,而且它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你非要那么较真干嘛?”
“我只是觉得这只蜥蜴的做法很不合理,既然他的目的是让狐狸消失,就应该让他永远沉于海底,而不是去寻找珍珠。”
“”晏修觉得自己大概碰上了个硬茬,跟这种人讲故事,就是在和杠精理论,他轻叹一口气。
下一秒,凌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如果这只蜥蜴另有所图,比如他其实因为看到了狐狸的聪明,所以想让他去寻找珍珠,倒是有可能。”
晏修:“你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凌炡这次没有继续说话,静静地等着晏修发言。
晏修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轻点边缘。
车内的音乐接着放了十几秒,晏修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凌炡,“我刚刚讲到哪了?”
凌炡:“”
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回答:“狐狸要遵循蜥蜴的要求,去海底寻找鱼王后的珍珠,否则就会变成石头,后来呢?”
晏修「噢」了一声,继续道:“可惜很不幸,这只狐狸刚刚下海的第一天,就被鱼王后的下属抓到了,狐狸千方百计逃离了牢狱,却还是撞在了鱼王的枪口上。为了活命,这只狐狸心生一计,决定先去讨好这只鱼王,起初在面对鱼王的时候,这只狐狸为了免除被处死的罪名,自作聪明地对鱼王百般讨好,所以他很快得到了这只一直处于孤独之中的鱼王的信任,并和他结为夫妻。”
“这只狐狸为了活命而欺骗了鱼王。”凌炡抬头看向晏修,“后来呢。”
晏修:“后来,狐狸在和鱼王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鱼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狐狸遗憾地发现,鱼王后的珍珠并不在宫殿里,而在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但是狐狸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有三天,他就会变成石头。”
晏修说完,转脸看向副驾驶,“你觉得在这个时候,狐狸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诉说一场秘密,又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提问。
凌炡看向晏修的眼睛,修长的指节搭在腿侧,动了一下。
他道:“既然他是为寻找珍珠而来,当然是要去找珍珠。”
“可是他也爱上了鱼王,如果狐狸找到了珍珠,就会回到森林,从此再也无法前往大海,但如果他没有找到珍珠,他还是会变成石头。”
“所以最后那只狐狸回到森林了吗?”
晏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许久都没有应答。
路上的雨越下越大,几乎遮挡住了晏修的视线,他放慢了车速,“你希望狐狸回到森林吗?”
“不然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凌炡重新靠回了座椅,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陷入沉思。
这里是晏修的精神海,是晏修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是狐狸赖以生存的那片森林。
晏修:“狐狸真的很想和鱼王永远生活在那片大海里,但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待不了很久。”
“那么那只鱼王呢?狐狸在欺骗他的时候有考虑过鱼王的心情吗?为什么不说实话?”
晏修:“因为蜥蜴说,如果狐狸向大海里的鱼透露他的身份,就会直接变成石头,沉入海底。”
凌炡瞳孔微微放大,侧目看向一脸认真的晏修,不像是在撒谎。
他们的车穿过公路,来到一片绿植旺盛的郊区林地,远远地可以看见林地尽头有一座私家别墅。
晏修将车开进了别墅的地下车库,停好后在座位上坐了很久。最后,在下车前,他道:“现在的剧情已经进展到,鱼王知道狐狸欺骗了他,试图进入狐狸的记忆寻找真相。”
凌炡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所以,这里就是狐狸曾经生存的那片森林,对吗?”
晏修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轻叩车门,“你愿意了解它吗?”
凌炡再次把眼睛睁开,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了晏修无可奈何的表情。
“与其来询问我的意见,不如直接把我带进那片森林。”凌炡说话时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并没有在情绪上产生很大的变动。
但没人知道他历经了什么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超出他认知的事情。
晏修居然真的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晏修彬彬有礼地笑了笑,下了车后绕到车门的另一边,亲手为他的鱼王打开了车门,他朝凌炡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现在,狐狸可以邀请鱼王进入森林吗?”
尊贵的鱼王高冷地抬起头,轻哼一声,下了车。
晏修上一世住的地方虽不及希尔顿宫那般夸张浮华,但平心而论还是非常不错的,地上地下加起来六层的超大中式别墅,而他们现在正处于地下一层的停车场,凌炡下车后特意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可以说是相当土豪了
不同型号的跑车整齐有序地排列开来,在车库温和的灯光下完全显示出了它们最正宗的颜色,这里的科技虽然比露塔星落后很多,但是审美还是很相似的,凌炡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车型绝对不一般。
他随便停在了一辆银色车身旁,习惯性抬手敲了一下引擎盖,看向晏修。
晏修抬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那辆车自从我买过来就没怎么开过,你很喜欢?”
凌炡的手在那辆跑车上划了一下,“低于七位数的车我不会开。”
晏修呵地笑了一声,来到了凌炡的旁边,靠在车窗上,叩了叩座椅,“知道这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叫什么吗?”
凌炡挑眉。
“布加迪GRAND SPORT.”晏修嘴角勾起一抹笑,“起步价就是八位数。”
凌炡突然咳了一声,朝晏修投去一个难以理解的目光。
晏修一手搭在车门,看向凌炡:“不过目前来说这款车型已经停售了,当初的限量款,花了差不多才六千多万吧”
晏修越说越止不住地嘴角上扬,他起身在整个地下车库里转了一圈,然后转头对凌炡道:“我的财产,遍布世界各地,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声音回荡在车库内,来回循环,被放大了好几倍。
凌炡:“”
看着面前这位晏?CEO?导?修自信的表情,凌炡在心底暗暗琢磨,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晏修都从来不会输在钱上。
“好了,现在狐狸先生要带他最宠爱的鱼王娇妻来参观他的大森林了。”晏修说着,重新回到凌炡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来吧。”
凌炡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苦笑,还是被晏修这副模样逗笑的。
他伸出了手,搭在晏修的掌心,“那么狐狸先生还会说谎吗?”
晏修:“你觉得我还有说谎的机会吗?”
这里是他的精神海,所有的谎言在精神片段的回溯之下都会不堪一击,无所遁形。
凌炡强行压住表情,声音冷冷的,却明显能感觉到语气在回温,“最好是这样。”
“其实我也很好奇,如果我的家长们看见了你,会是什么反应。”晏修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有点苦恼,“虽然这种事情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但这里是我的记忆,所有人的反应该都差不多。”
这已经不是凌炡第一次了解到「人」这个概念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凌炡发现这里的虫都以「人」自称,亚雌被称为女人,雌虫和雄虫则被称之为男人
所以,晏修应该是一个男人。凌炡想,他也应该是一个,男人。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结婚,不知道为什么,凌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觉得哪里都很正常。
正文 第96章
第96章
? 第 96 章
◇
在天愿作比翼鸟
两人顺着地下室的楼道上了一楼。
这栋房子的门锁有智能识别系统,很快便根据人脸系统识别出了晏修的身份,自动开了门。
一路上,凌炡看着地上精致到反光的瓷砖地板,再到旁边每一处都精雕细琢的古典红木扶梯,没有一处不彰显出这栋主人超出常人的品味
“这套楼梯当初是从东南亚那边精选的红木,雕工是从东阳那边亲自请的老师傅,说出来你不认识。
但却是雕工界非常出名的大师的收山之作,这上面很多图纹都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古籍,比如这个,看得出是什么动物吗?”晏修趁机亲昵地揽过凌炡的肩膀,指了指护栏上的一处动物花纹,凌炡贴在晏修的身上,顺着晏修的手势看见一只双头鸟。
凌炡:“不知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晏修轻柔地在凌炡耳边道,“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凌炡若有所思,由于身高差,只得抬头看向对方,恰好瞥到晏修也朝他看过来,心头突然颤了一下。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情话张口就来。
凌炡轻轻嗯了一声,心头的气已消下去大半,此刻看着晏修的这张脸也变得越来越顺眼了起来。
晏修放下那只扶在楼梯上的手,转而牵上了凌炡的右手,上面一如既往地戴着一只婚戒,他推开一楼的后门,入眼便是一间小小的茶室,墙上的国画锦鲤栩栩如生,仍然是红木方形摆具,整个空间意境悠长。
刚一进门,凌炡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檀香。
晏修眉头皱了皱,根据他一贯的判断,家里八成已经来人了
以前没什么感觉,但当晏修再一次在这样一个熟悉的场景下闻到这股檀香,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即使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残影,但心情还是会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感。
或许他这一生,再也回不去了。
“你在干嘛?”凌炡的声音响起。
晏修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正对着茶桌上的一只日历出神。
款式大气的日历上,用红笔重重地圈了一个数:30.
晏修的动作霎时顿住了,七月。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还深刻地记得。
他因为一些事情要出国一趟,遭到了晏鸿光的反对,二人刚刚大吵一架,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摔了门,气冲冲地再也没有回去过……
后来的后来……他就真的再也没回去过了。
晏修凝神静气,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第一次进入意识空间,感觉有些适应不过来也实属正常,毕竟当初闯进来的时候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如果觉得难受的话,我们可以退出这个场景,换下一个。”
晏修笑着转头:“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凌炡瞟向晏修:“好奇什么?”
晏修一手撑在椅背上:“你的公公婆婆。”
凌炡自觉没必要非得抓着一点不放,便嗯了一声。
过了茶室,便是客厅。
在别具一格的中式灯光渲染下,整个客厅显示出了朦胧的空间感,墙上的字画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文墨气息,旁边依然摆放着那只价值一亿的乾隆年制洋彩花瓶,还是同往日一般,油光锃亮。
看来护理这只花瓶的人一直以来都照顾得很细心。
这里是晏修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邻居们搬走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晏家始终住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同时这里也是华都最安静的地方。
他们的房子前后翻新过两三次,一次比一次贵,直到晏修房产遍地,最后花费巨资,直接翻成了中式庭院,这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晏鸿光此时正坐在客厅窗侧的一只藤木座椅上,手里拿着一只平板,不知道在搜些什么。晏鸿光的对面,坐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女,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长毛猫。
此刻,那只猫像一只布偶娃娃,乖巧地趴在中年妇女的怀里打着盹。
听到客厅的门开了,晏鸿光脸上的金丝眼镜扶了一下,“兔崽子知道回来了?”
这一声很响亮,充满了中年男人浑厚的丹田之气,还在门口的晏修听到瞬间虚了半截,抬起的脚伸出又收回。
过了两秒,晏修嗯了一声,迈入了客厅。
其实晏鸿光开口的那一刻,晏修更多的是一种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第一句话。
晏鸿光说着,将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对着凌炡眯了眯眼,“这才半天不见,又去染头了?还是白毛?到底是长大了。”
莫名其妙被cue错的凌炡:“”
空气沉静。旁边的晏母愣了一下,抬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哎呀你问错人了那是小晏的朋友。”
晏鸿光人到中年,中度近视,外加有些老花眼,因此通常会佩戴两副眼镜,一副是平常出门时会佩戴的近视眼镜,另外一副便是他刚刚取在一旁的老花镜。
晏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下意识把凌炡往自己身后拽了一下,“爸。”
晏母对凌炡笑了笑,一张保养的极好的脸笑起来皱纹也不是很多,凌炡视线扫过对方的全身,发现这个女人从头到脚的打扮并不是十分奢华,却处处透着一股贵气。
晏鸿光从口袋里取出另外一只眼镜戴上,这才看清楚凌炡的样貌。
此时,透过半遮的视线,凌炡可以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那名与晏修长相六七分相像的中年男子。
同晏修一样,晏父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不同的是,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严厉老成。
其实从年龄上来讲,凌炡理应是这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位,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站在这名中年男子面前,还是会有种被压了一头的感觉。
“朋友?”晏鸿光道。
“啊嗯。”晏修自然地拉过凌炡的胳膊,介绍道,“最近不是新拍了个戏么,这位是我新选的一位……朋友,这不,正好双方都有空,就顺道请他来家里吃个饭。”
晏修说话不打草稿,一连串说辞行云流水,把晏父晏母哄得一愣一愣的。
凌炡尽量将嘴角提起,“你好,我叫凌炡。”
“好。”晏父将手里的平板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朝凌炡招了招手,“孩子过来坐。”
晏父看上去严厉,说起话来倒是亲切感十足,凌炡坐在桌子对面,朝晏修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见晏修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你们先聊会儿,我去厨房帮阿姨烧个菜。”
“”凌炡还想说什么,就见晏修对他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你们好好聊。
说完,晏修便转身去厨房,消失在了三人齐齐聚焦的视线里。
厨房根本没什么阿姨。
刚刚在那种视线下,晏修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一到厨房他就难受地靠在了墙上,整个人虚脱似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看似淡定,其实快要窒息。
晏母亲切地从面前的果盘里拿起一只洗好的苹果,递给凌炡,“小凌来,吃个苹果。”
凌炡怔愣一下,这大概是他虫生第一次见家长,反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双手悬在半空中,耳朵尖迅速红了起来。
晏母见状,笑着拉过凌炡的手,把苹果塞进对方的手中,“小凌今年多大了?谈女朋友没?”
凌炡强制使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往日那般道:“嗯,今年140”
话音未落,凌炡抬头,就看见晏父晏目同时互相对视了半秒,然后齐齐转脸看了过来,异口同声地,“你说什么?”
凌炡:“”难道不对吗?
这时,厨房里的晏修突然探出了一颗头,“爸!妈!他今年28岁!别听错了!!”
晏母这才松了一口气,怀里的猫受了惊,支愣起耳朵,蓦地从晏母的怀里跳了出去,跑进了厨房。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花园一汪小小的鱼池里,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凌炡冲着面前的两位微微提唇,“对,我说错了,今年28。”
看来这个世界,人类的生命周期要比虫族短得多。
想到这里,凌炡不免推测起晏修的年龄来,照这样算,那对方岂不是比自己小了百来岁
晏父:“没想到小凌这么会开玩笑。”
晏母一副慈爱母亲看儿媳的表情,在凌炡的注视中,起身从旁边的红木柜里拿下来一只黑色盒子,推到对方的面前,“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好的见面礼。”
凌炡定定的看着晏母推过来的那只盒子,犹豫片刻,半晌,在晏母期待的目光中,抬手将盒子掀开,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这里面安静躺着的,竟是一对闪光锃亮的银表。
怎么看都不像便宜的。
他抬眼,正看见晏母朝他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不要声张。
凌炡不理解晏母的意思,转而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晏父。
就见晏母抬手将那对表推了推,轻声细语,“晏修是个好孩子,你可以相信他,这孩子从小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有些时候心粗了些,对待感情比较迟钝。”
凌炡一脸震惊地看向对面,他不明白这二位究竟是什么意思。
晏母叹了一口气,“我们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看着他长大的,他时刻在想什么,做了些什么,喜欢什么人”
“所以只要他是真心喜欢,我们也不会过多为难。”
凌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这么定定地坐在那里,目光从对面两位的身上扫过。
这时,凌炡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盘子落地的碎响。
晏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小白——”
晏母有些惊讶:“小白平常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今天是怎么了”
不一会儿,小白委屈的叫声从厨房里传来,慢悠悠地从厨房走出,朝晏母喵地叫了一声。
晏修紧随其后,出了厨房便来到了客厅,停在了晏母的面前。
三人对视片刻,凌炡看得出晏修的眼底有些红。
晏母还在惊讶中没有回过神来,下一秒便被晏修走上前,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晏修:“爸,妈,对不起……”
凌炡静静看着这一幕。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向手里的苹果,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对表,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97章
第97章
? 第 97 章
◇
介意让我蹭一下吗?
雨停了,空气中隐隐带着些潮湿的味道。
凌炡将视线投向窗外。
一片飞扬的树叶从庭院中飘过。
叶片的纹路在他的视野里清晰可见。
接着,树木,花草,天空渐渐消失,如同被水冲淡的水墨丹青,在凌炡的视线里流淌,浮动,渐渐归于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静逐渐转化为黑暗,如同落日中最后一丝光明消失于天际,凌炡仍旧坐在那把藤木椅上,看着手中那只鲜红的苹果。
红色的果实被洗得很干净,上面似乎还沾着些晶莹的水痕。
那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爱意。是晏修记忆深处最深刻的印象。
凌炡慢慢将手中的苹果放下,站了起来,身后的座椅同那只苹果一起化成晶莹的碎片,悉数向周围散去。
荧光粉尘在空间里漂浮,照亮了一片,晏修站于其中,黑色短发在粉尘间浮动。
在这里,他们可以互相看到彼此的精神体。
凌炡走上前,“你很难过?”
晏修垂下眸:“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向前看。”
凌炡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晏修感觉自己的手背被轻轻碰了一下。
他将眼眸抬起,看见凌炡正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前。
发丝在明黄的尘幕间光影流转。
凌炡:“现在,我还要向你提出剩下的问题,你能保证完全如实地回答我吗。”
晏修抬眸,看着凌炡深灰的眼睛,“你想要多如实?”
“像你的记忆一样。”凌炡道,“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去寻找那些剩余的片段,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由于片段具有随意性,所以我并不能保证自己可能会突然进入到哪个场景”
晏修:“”
其实自从他进入精神海以来,那种被系统监视的感觉便消失了,他推测,这里应该是系统检测的盲区。
想到这,晏修轻叹:“这里没有系统,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这是凌炡第一次明确地从晏修的嘴里听到「系统」这两个字。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晏修的笔记上看到的那个字眼,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再在其它地方听到有关这个系统任何的消息。
但结合刚才晏修和他讲的故事,凌炡推测,系统应该和对方的生死有着莫大的关系。
“系统?”凌炡问。
晏修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详细地和凌炡讲一遍,“从某些方面上来讲,系统是我从原来的世界进入到你那边世界的媒介,这个媒介不受我的控制,但同时它会在一些时候给予我一些额外的帮助,比如”
凌炡静静地听着晏修的叙述。
对于系统而言,晏修只是它数万名宿主的其中一员罢了,它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无时无刻地悬在那些人的脖子上,又强迫他们完成一些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很难理解,像这种只会无限循环的系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是谁创造了它,又是谁一直在维持它的运转?这些,晏修都不得而知。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一件事,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所以晏修推测,凌炡其实不属于系统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似乎都不属于系统的一部分,但又诡异地和这只名为系统的东西十分和谐。
据1438提供的消息,他其实一直在某个剧情里循环,但经过晏修的发掘,他发现那些剧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件事情的发生会产生无数的附加后果,就像蝴蝶效应。而系统似乎对这些蝴蝶效应没有任何约束办法,久而久之,剧情就会发生越来越大的改变,直至失控。
目前晏修还没有发现剧情失去控制后会对系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这件事又确实存在着。
他想,或许在一切结果都没有显现出来之前,他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但是凌炡已经走进了他的生活,甚至踏入了他的生命,因此,他又想,就算这一切是系统的阴谋,他也认了。
凌炡耐心地听着晏修的解释,思考似的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最后,提出了一个问题。
他说:“所以,你会在这个世界的剧情结束后,离开这里吗?”
这句话再一次触碰到了晏修的神经。
晏修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意识将目光撇去一边,久久未能回答。他屏住了呼吸,将双目阖上,不久,凌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会忘记我吗?”
“不会,”晏修说,“我不会忘记你。”
晏修本来以为凌炡还会问他一些其它的问题,又或者对他提出的叙述产生质疑。
但事实上凌炡从头至尾只提了这么一个问题,凌炡除了间歇性思考之外,没有对他说的事情提出任何观点上的反驳。
最后,晏修实在忍不住地问了凌炡一声:“你难道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再对你撒谎?”
凌炡抬头,“精神体不会撒谎,只有回答和不回答。”
“”晏修总觉得这个设定好像哪里怪怪的,但这种想法很快便被下一句话覆盖了。
凌炡:“所以,你需要在剩下的一个月里得到第三块Longinus碎片。”
晏修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Longinus对于凌炡整个家族的意义,因此每一次凌炡将那些碎片收回的时候,他都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在那种情况下向对方提出要回收碎片的要求,一定会遭到质疑和反对。
但现在不一样,他们可以互相袒露自己的心迹,不用再担心彼此的信任。
晏修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完成这个任务。”
然后才可能开启下一个未知的任务
“好。”凌炡说,“你想怎么做?”
“推翻帝国现在的新皇。”晏修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根据我手里的资料显示,第三枚碎片是在切斯顿宫。”
凌炡看着晏修的眼睛,淡淡地垂下眸,“那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晏修瞥了身前的上将一眼,凌炡的意思应该是,他还能为自己做些什么。于是晏修又道,“收好579号实验室地下储藏间的东西,在必要的时候交给我。”
谁知此话一出,晏修便感觉凌炡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了。
难道他说错了什么?
晏修目光一动,抬手去抚凌炡的头发,“怎么了?”
凌炡拍开晏修的手。
晏修:“”
他又在生气了而且这次是真的莫名其妙。
“我累了。”凌炡说完,背对晏修,“今天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
“谢谢。”晏修道。
凌炡神色顿了顿,侧过脸,身上的轮廓渐渐在晏修的意识海里消散。
谢什么谢凌炡皱了皱眉,看向晏修那双深黑的眼睛,这只虫总是喜欢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一些让他困扰的话。
双方的精神链接开始剥离,晏修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回归了身体。
晏修先是适应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屋内的灯光仍旧亮着,时间像刚刚过去不久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在意识海里的时间也并没有持续很久,比起精神疏导,这种精神方面的沟通相对要容易的多,一小时下来也并没有感觉很疲惫。
晏修转头,看见自己身边的位置空着,凌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卧室。
兴许是怕他着了凉,晏修的身上还被仔细地掖了一层被子。
看着身上掖着的这层厚厚的被单,晏修轻笑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去浴室冲个澡。
他光着上半身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却始终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娇妻,正纳闷凌炡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晏修停在了浴室的门前,看见里面的灯还开着,皱了皱眉。
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凌炡光洁流畅的后背线条便出现在了视线里,把晏修吓了一跳。
凌炡刚打算拧开热水,抬头便看见了推门而入的晏修,脑袋里嗡地一声。
纵使熟悉如彼此,但当看见对方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会被不经意地吓到,更何况前不久他们还经历了那么尴尬的一幕
晏修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甚至把对方的头发到脚尖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似的。
凌炡身上的线条好看又养眼,尤其当配上这么一副脸红心跳的表情的时候,再一次加深了晏修想要好好逗一逗凌炡的想法。
晏修倚靠在门口,朝凌炡笑了笑,“你之前不是已经洗过一次澡了?”
凌炡从旁边扯过一条毛巾:“我出汗了。”
“噢——”晏修似懂非懂地,“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凌炡摇了摇头。
晏修唇角微提:“凌晨十二点。”
“哦。”凌炡打开热水,瞄了晏修一眼。
晏修表情依旧:“介意让我蹭一下吗?”
“”凌炡朝晏修投过一个不甚理解的目光。
正文 第98章
第98章
?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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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作出了选择,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想什么呢?”晏修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明早还要早起,借用一下水。”
凌炡眼神躲闪向一边,将手里的毛巾绕着腰际围了一圈。
晏修起身走进浴室,从凌炡的手上接过花洒,二者的距离很快便拉得只剩下几公分的间隙。
凌炡往后缩了一下,“你衣服没脱。”
晏修和他对视,双方都没有说话。
凌炡目光往旁边移了移,另一边的衣架上是叠好的衣服。
“要不然,我还是先出去吧。”凌炡避过晏修的胳膊,想要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那件衬衫,下一秒手腕就被晏修紧紧攥住。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下。
晏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不要总是藏着。”
从刚才一系列的表情晏修可以看出凌炡的脸色也很差,既然他都已经袒露心扉了,按理来说有什么问题都应该即刻解决才对。
“我没有心情不好。”凌炡尝试转身,反而被抓得更紧,他嘶了一声,身体顺着刚才的惯性踉跄了一下。
晏修下意识地将手上的动作放轻,“别乱动说说你现在在想什么。”
“你先松手。”凌炡一手撑在旁边的墙壁上,回脸望向晏修。
晏修松了手。
凌炡皱眉看向晏修,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如果承认了晏修的存在,就相当于质疑了自己一直生存的世界的真实性。
尽管这只是个推测,但每当想起这件事,他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怕什么?
怕晏修的离开。还是说,怕自己真的像晏修所说的那样,重新陷入一次轮回?然后将一切忘得彻底?
凌炡:“我只是还在适应。”
“你不相信我说的?”晏修说。
“不是,”凌炡摇了摇头,“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需要时间。”
“我没有多少时间。”晏修低沉地,“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很多事情我没法在这里和你讲,但如果你需要,我们等会可以回去”
“我知道。”
晏修嗯了一声,“刚才为什么躲我?”
凌炡转过头去,声音沉稳:“我怕在这里耽误你洗澡。”
晏修尾调上扬,“和媳妇儿一起,怎么能说成是耽误?”他拉住对方的手。
凌炡感觉脸上有些热:“你做什么?”
晏修从凌炡身后的架子上咬过毛巾,叼在嘴里。
凌炡瞳孔缩小,视线从对方的锁骨一直下降到腹部,再到那只微微松动的腰束带。
他抬手覆上腰带边缘,摸索着往旁边抽了一下,本来就不够紧实的腰带应声而下,落在地面发出一阵声响。
晏修抬手将毛巾拿下,把衣服整理好放在架子上,毛巾搭在一旁的水池边缘,抓住了凌炡的手。
“你去洗吧,我稍微借点水用就行。”晏修不打算过多耽误彼此的时间,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去了旁边的流理台。
刚转身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抓住。
他回头,接着就感觉自己的下颌被掰了过去。
凌炡一只胳膊挂在晏修的后颈,吻了他一下。
晏修睁着眼睛,眸中倒映着凌炡微阖的双眼,呼吸喷薄,热血从胸口向四肢扩散。
凌炡轻轻地搂住晏修的腰,吻住他的喉结,再到耳际,晏修没站稳,身体向后倾倒,晃神间撑住了流理台的边缘才没有倒下去。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晏修的耳边就传来凌炡的声音,“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
这句话是凌炡对晏修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既然他们已经作出了选择,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凌炡稍微用了点力,晏修的腰贴在了身后的台子上。
“你讨厌我吗?”凌炡指节划过晏修的脸庞。
晏修皱眉,他不知道凌炡为什么这么说,“当然不讨厌,”他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凌炡深灰的眸子闪动,垂了下去,“没什么。”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像这样去确认一下。
“你很好。”晏修说着,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不要总是质疑自己。”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腰侧被凌炡的手紧紧绕了起来,慢慢往下探去。
凌炡在晏修的脸上落下一吻。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晏修变得开心。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让对方的心情缓解一些。他给不了他太多的东西,觉得无论怎么做都有些不够,就算如此也弥补不了对方更多的遗憾。
晏修一手撑着身后的台面,慢慢地仰起头,发出一声颤抖的轻吟。
他眯起眼睛,朦胧中看见凌炡俯下身去,银白色的发丝在室内的灯光下泛着光艳的色泽。
晏修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凌炡那张沉思的脸。
凌炡总有一种无论发生什么都处变不惊的态度。除了在他面前的时候会露出不设防的神态,其它时刻总是把一切都设计得毫无破绽。
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没有人能够击败他。
他总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尽数隐藏,令人去猜测,捉摸。
总是这样猜来猜去,很累。
所以晏修只能在问题来临的时候,给予足够的回应。
身上的火渐渐烧了起来,喘息的声音回荡在整间浴室内。
晏修身体后倾,黑色长发落在身后的池水中,零散地漂浮开来。
“”
第二天,晏修很早就出了门,而就在他到达审讯室门口的时候,基地的第一波铃声才刚刚响起。
这个时候,天上的星星都还没消散,大多数的虫还在半睡半醒之间。
晏修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噙着泪打开了手上的腕带,上面是盖文凌震四点给他发来的消息,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资料,以及一些零散的图片,不得不说这名帝国上将的业务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全面到连对方在什么时间去了哪里都一清二楚。
拿着这份资料,晏修走进了审讯室,路上的守卫士兵一眼就看见了晏修胸口别的荣耀勋章,开口问道,“上将找谁?”
“加布里。”
守卫飞快地朝晏修敬了个礼,打开了一旁的通讯仪。
响铃三十秒后,通讯嘟地一声被接通。
“通知一下那边的看守所,即刻登记加布里的审讯手续。”守卫说完便挂断了通讯,朝晏修望了过去,“上将可以进审讯室等待了。”
晏修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进入了空无一人的审讯室。
十五分钟后,门口传来了一阵手铐的叮当响声。
加布里头发凌乱,狱衣松散地套在身上,整体的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已经是加布里这个月第十次被送审过来严加审讯了,无论是坐电椅,还是强光逼供,这名少将的嘴还是一如当日地老实,晏修十分钟前还刚刚看过审讯室里的几条保存下来的视频,这名少将看上去都快疯了,却连半句有用的供词都没吐。
晏修抬头,正好看见加布里那双深绿的眼睛,旁边的红血丝十分明显,眼睑下方,一对青紫的黑眼圈表明了他的休息情况。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受折磨。
每当看见这张脸,晏修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而这张脸,半月前还是一副愤恨无情的模样,强迫凌炡拔掉他的隐刺。
他将视线转去另外一边。
很快,加布里就被身后的狱卒强行按在了晏修对面的审讯椅上,临坐前还朝那名狱卒淬了口唾沫,骂了两声。
紧接着狱卒就啪地一声扇在了加布里的脸上。声音响透整间审讯室,听着都疼。
“再不老实,小心审你一天!”
加布里不屑地呸了一声:“联邦的走狗。”
狱卒抬手还要打。
晏修忽地抬手:“万一打傻了,等会就什么都审不出来了,等一会儿,你们想怎么打都随意。”
加布里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缓缓抬头,正看见晏修坐在他的对面,胳膊肘随意地撑在台面上,侧脸对着他。
加布里哼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帝国那个被赶出境的落魄二皇子,怎么,想审我?给你的雌君报仇?”
晏修淡淡地将手上的银戒转了两下,“对于你,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在侮辱我的眼睛。”
【收到来自加布里的仇恨值+500】
晏修语调轻扬,“听说你的嘴巴一直都很严,连着审了十几天,连半句都没吐露,这一点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帝国有你这种忠诚的少将。”
加布里朝晏修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等一会你再保持这样的态度。”晏修丝毫没有被加布里的态度所影响,面前的蓝色光屏一行一行地弹着字,对面是满脸不屑的帝国少将。
那口唾沫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距离晏修半米的位置。
晏修抬起眼帘看了对方一眼。
只这一眼,加布里嚣张的态度便迅速矮了半截。
那双深黑的墨瞳好似带着刀刃,快准狠地割在了他的神经上。
作者有话说:
最近日夜颠倒……
本来想加更,但实在顶不住了……
凑合一下吧……
正文 第99章
第99章
? 第 99 章
◇
凌晨五点半的军部,四处都静悄悄的。
凌晨五点半的军部,四处都静悄悄的,不少军雌在整个时间段才刚刚起床。
加布里这段时间休息得并不是很好,再加上一大早被狱卒强制叫了起来,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现在甚至特别想和晏修打上一架。
但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晏修就给了他这么一记眼刀,瞬间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个帝国皇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有气场了。
“记得我上一次见你不对,应该是上上次了”加布里靠在椅背上,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当响了一声。
他说:“在我的印象里,那个时候的二皇子晏修,不过是个被帝国虫皇惯坏了的皇室贵族罢了。
所以我一直认为二皇子是个外强中干,虚有其表的虫,没想到不过是在联邦待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改变就那么多,确实挺令我惊讶的。”
晏修心说那怎么可能会一样,拿原主跟他这个上辈子叱咤半个华国的成功的——完美男人做比较,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况且一个出色的演员控场的能力要比一般人强得多,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晏修的表情始终十分沉静,审讯室的光线从晏修的侧方照向对面,衬得他整张脸棱角分明。
晏修朝对面的狱卒打了个手势,狱卒立刻会意出了门。
审讯室的门打开又合上,室内,两只虫面对面坐着。
蓝屏上的时钟无声无息地跳了几次秒后,晏修先开了口。
“仅凭一面就想揣测一个虫,并不准确,不过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和你讨论我的态度的,我希望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老老实实地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
加布里觉得面前这只虫好笑极了,“提供情报?你算什么?”
晏修也同对方一样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将下颌微微抬起,缓缓地旋转食指上的银戒,这个微小的动作在审讯的时候能够给对方一部分心理暗示,即,他才是上位者,对方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选择的阶下囚。
“十天。”晏修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
在那十天的时间里,这位帝国少将被各种逼供,却连半句话都不愿说。
放在一般的虫身上,这种情况联邦早就动用雄虫来对加布里进行精神力逼供了。
但偏偏这名少将是个S级雌虫,想要逼供就需要A级以上的雄虫对其进行精神力入侵。
但很遗憾,联邦宪法规定,在当今的虫族社会,A级以上的雄虫是绝对不被允许用作军事又或者精神慰问的。
并且,就算是A级的雄虫,强制精神力入侵遭到反抗出现危险的概率也很大。
所以一般情况下,像加布里少将这样的角色,逼供起来确实无解。
晏修虽然是S级雄虫,但却对面前的这位少将充满了排斥,让他进入这种虫的精神海,纯粹就是在为难他。
“实话说,放眼联邦几十年的历史,能够在重犯押解逼供的情况下死守十天的虫,你还是第一个。”
加布里哼了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晏修话音顿了顿:“所以我有时候就很好奇,你真的是为了帝国吗?还是说其实你是有一些东西落在了帝国?所以不敢声张”
加布里的动作微妙地颤动,抬眼向晏修望了过去,又很快地收回视线,看向另一边的灰白墙壁。
“我说得对不对,加布里少将。”晏修刻意把最后的名字压重了些,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加布里在紧张,尽管这种紧张是被刻意隐瞒遮盖的,但逃不过晏修的眼睛。
他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正确的反馈。
“你在说什么?”加布里挑眉。
“你有一个弟弟。”
话音刚落,加布里面色微僵,原本挑衅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晏修看上去十分有耐心:“你的弟弟,加尔文,现在正在一些虫的监视之下,不仅如此,他的行踪记录也全都被记录了下来,同时也发了一份在我的信息收集报告里。”
“有证据吗?”加布里忍住冲动,尾音不甚明显地颤抖。
晏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声线提高了一个调,“不过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倒是有点意外的,因为他看上去很干净,连每日的生活都是那么地简单纯粹,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晏修停下来,仿佛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晏修:“像白糖。”
加布里猛地抬头,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的小臂在轻微颤抖。
像白糖,是他曾经对加尔文的描述。
他对加尔文的疼爱,根本不是一般虫能够理解的。
“顺便再告诉你一声,他昨天下午七点的时候去了一家名为SWEETSTOP的甜品店,花了三星币在柜台购买了一只牛奶夹心面包,并备注要一包番茄酱。”
这句话就好像打开了加布里的某只开关,在他的心头狠狠地敲了一下。
加布里攥紧拳头,“你想得太轻松了,晏修,你以为你从帝国打听来这些小道消息就能对付我?”
这个反应正中晏修下怀,他轻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过审讯台,停在距离对方一米左右的位置。
晏修走上前,一手按在加布里面前的桌子上,抬起手腕,上面立刻弹出几张图片和一串资料,加布里看着那些资料,瞳孔渐渐放大。
加尔文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色衬衫,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弯起,笑容一如既往地漂亮。
“他还在上学。”晏修将图片资料往下划了划,一点一点地在加布里的面前放映,“你也没比它大几岁,像你这种年龄的雌虫,能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就当上少将,想必一定经历了不少,而你的弟弟被你保护得很好,好像什么都不懂,据我所知,他前段时间还在一家咖啡厅遭受了来路不明的袭击,在场的学生十个里面死了六个,伤了四个,资料都还在我这儿。”
这时,晏修才在加布里的神色里找到了一丝慌乱。
“他怎么样了?”加布里攥紧拳头。
“当然没死,不过如果你把希望寄托在帝国的某些虫身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首先,据我所知,三皇子晏朗虽然派虫监视加尔文,却并不会关心他的生活,其次,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虫,你还不明白么?弑父囚兄,敢问这个世界还有谁能狠心绝情到如此的地步?想想看,如果你死在了联邦,你的弟弟说不定就会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下。
到时候万一有些虫再煽风点火,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在这个时代之下,谣言是非常容易毁掉一个虫的,就算你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清誉”
晏修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猜你在帝国肯定也得罪过不少虫,不在乎那些”
这几句话看似平常不过,却寓意丰富,句句扎心。
但每当想到这一点,加布里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确实是为了加尔文的未来考虑。但三皇子是一条野狼,这一点,加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
加布里想要抬手,胳膊却被死死地绑在了椅子上,他只能看着那些照片在他的眼前一张一张地放映,加尔文的笑容在他灰绿的瞳孔中倒映。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瘫回了椅子。
晏修放下腕带,“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你,但有些时候必要的条件交换我还是愿意做的,比如我可以保证你的弟弟安然无恙地生活在帝国的某个角落。”
加布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晌,缓缓开口:“你有什么办法?”
晏修道:“你只需要为我做一件事,其它的我自有办法。”
半晌,加布里才睁开眼睛,好像作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晏修嘴角微扬:“我不会为难你,只是想让你提供一些事实,越详细越好。”
俞永言接到晏修通讯的时候是在早晨六点整。彼时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从打印店的烤面包机里取出差点烫糊了的小麦吐司,挤了些蓝莓酱在中间。
旁边的打印机还在不断打印着一些资料。
俞永言先是来到资料旁边,扯了一张放在面前,看着上面印好的思维导图,皱了皱眉,然后将那张纸放在一旁堆满杂书的桌子上。
他看着手上的通讯栏,嘴角钩起,飞快地回复了一句:“在打印店,要来吗?”
十分钟后,一身军装的晏修便出现在了打印店的门口。
此时的俞永言正坐在桌子边提笔写着什么。
“一名少将,每天都在打印店过活?”晏修推门而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不自觉地眉心微皱。
俞永言将手里的笔插在墨水瓶里,将本子敞着放在一边晾晒,笑道:“个虫爱好。”
“正好,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晏修说。
“什么忙?”
清晨的打印店门口很清冷,整条商业街看起来都是刚刚营业的状态。
晏修摸了摸鼻子,看向俞永言,“之前在第四星系的时候,那边给我留下的联系方式还有没有?”
“有。”俞永言慢条斯理地从桌前起身,抬眼看向晏修,笑道,“我记得之前好像给过你来着。”
“丢了。”晏修说。
面对晏修的直言直语,俞永言也不觉尴尬,便问道,“那你找我就是为了要那串联系方式?”
晏修来到俞永言的桌前,露出一抹微笑,“对的。”
俞永言打开了手上的腕带,“白港和第二星系的通讯不互通,你来找我,也算是找对虫了。”
这时候,晏修不经意地瞥了旁边的办公桌一眼,正看见那只敞开的本子上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每一根线条在历经各种曲折后的指向都聚集在某一个点。
晏修歪了歪头,看向那些线条,就要上前查看。
但还没等他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俞永言就挡在了晏修的面前,晏修猝不及防,与此同时,身后的门就被叮铃一声推开。
晏修的动作停滞,转头时正看见门口站着一名银发上将。
上将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看上去好像找什么人找了很久。
晏修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一绊,不受控制地趴在了俞永言的肩膀上
正文 第100章
第100章
? 第 100 章
◇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啪——晏修听见自己的脑海中的弦断了,飞快地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门口的叮当声还未停下。
面前的声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阁下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晏修堪堪扶在一旁的桌角,惊讶地看了过去。俞永言琥珀色的眼睛在窗外初阳的映射下熠熠生光。
他再次转头看向门口,对上了一双深灰复杂的眸,凌炡眉目紧紧地拧在一起。
下一秒,清冷的声音让晏修不寒而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晏修一句话哽在嘴边,将说未说,他回头瞅了一眼俞永言,却见对方完全无动于衷,好像也在等待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重新将视线挪到门口。
短短两秒,凌炡的目光就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解释,总感觉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但如果不解释
他刚刚注意到,凌炡问话的时候刻意用了「你们」而不是「你」。这种问话方式瞬间就营造出了一种更加尴尬的气氛。
果然凌炡的视线先是在俞永言的身上扫荡了一下,又瞅了瞅晏修,从那双略带心虚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慌张。
“凌晨五点多,找你找了半个多小时。”凌炡停在了晏修的对面,抬起手,将腕上的军制袖扣取下又重新别上。
袖扣上的特制星徽闪着金光,差点闪瞎对面两只虫的眼。
那是联邦议会最高总指挥的专属标志,全联邦能有这种级别地位的在编军雌一只手都掰得过来。
晏修看着对面这名上将略显浮夸的动作,明显能够感觉出来有些故意成分在里面的。
他道:“上将,你今天不开会了吗?”
凌炡看了过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早晨的时候突然来了点儿线索,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忍心打扰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还这么着急要来找我,是想我了?”
这句话说得极其巧妙,聪明虫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你是我的雌君,而我除了公务之外还能有什么心思?
晏修干脆用手撑在桌子上,仰头望向凌炡,一副打量的表情。
话音落下,凌炡冰冷的目光绕过晏修,看向他旁边的俞永言,那一刻,晏修在这名上将的脸上看到一丝警惕。
凌炡:“现在打开你的腕带,看一眼。”
晏修愣了愣,当着凌炡的面打开了腕带,翻了半天除了一大堆垃圾短信以外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最后,晏修在凌炡略带异常的眼神中点开了搜索栏,输入媳妇儿后弹出了一个选项:已屏蔽。
气氛陡然凝固。
晏修突然想起来他昨天下午的时候心情烦躁时干的好事。
凌炡:“我给你打了八个电话,十条短信,你一条都没接到?”
晏修:“”
他忘了。
话虽如此,但也并不是无法挽救,晏修立刻将凌炡的暂时屏蔽状态取消,改为特别关注。
如此,凌炡冰冷的眼神才稍微有了些缓解。
平时在联邦,晏修的身上都有定位,所以只要他还在联邦的通讯范围内,凌炡都能十分准确地定位到他所处的位置。
晏修改完状态栏,对俞永言说:“所以那串联系方式,还能帮我找到吗?”
俞永言神色自若地将视线从凌炡转到晏修的身上,“可以是可以,但是一来第四星系一些地区的信息互通比较差,二来白港的联系方式一般不会直通上层,而阁下之前在信息中说需要找弗莱克,所以我才说,让阁下来找我,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晏修:“嗯,你说。”
俞永言挑起唇角,食指点在旁边的桌面上,“其实之前那条联系方式也是我的。”
晏修:“”
他突然明白刚才俞永言一直说要来这里找本尊是什么意思了。
“白港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的虫想要和弗莱克取得联系并不容易,况且这也是你面前这位上将当初的意思。”俞永言说着,看向凌炡。
凌炡:“我确实不想和特威尔有什么牵扯。”
晏修抬手打断了凌炡,“好了,都过去的事情,再者说现在白港和联邦互不干涉,总不能连说句话都不行?”
“当然可以。”俞永言笑了笑,“阁下可以和我说说具体的原因吗?”
晏修刚想开口,突然感觉袖口被凌炡轻拉了一下,他朝凌炡摇了摇头。
晏修从身旁的桌子下拉过一只板凳,坐了上去,“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一个虫,这只虫当初从帝国逃窜到第四星系,据说那之后不久还受到了弗莱克的庇护。”
“谁?”
“简?伯特,一个曾经在晏荣手下当过护卫军的官员,我需要他全方位的消息。”晏修懒洋洋地倚靠在座椅上,看向旁边站着的俞永言,“我想,交一只虫出来,对于白港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损失。”
俞永言没有再询问。
晏修:“你觉得呢?”
“除此之外,阁下还有什么要求吗?”
“保护好简?伯特的安全,另外,不要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晏修道。
俞永言:“好,我会代阁下向弗莱克传达。”
两只虫经过简单的对话,已然进入了话题的尾声,晏修的目光在面前的长桌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旁边合起的一只笔记本上。
他将视线移开,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刚才俞永言的动作,这只虫似乎很抵触别人看到他在笔记本上所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这会儿晏修实在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简单和俞永言说了两句,最后在一片沉默的气氛中,带着凌炡离开了那间打印店。
“上将,你真的不去开会吗?”
“不去。”凌炡脸上毫无异状,对着腕带上的信息点了两下,“从今天开始,你记住,以后有什么消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晏修理了下思绪,觉得对方现在的语气像在批评小孩似的。
“我也不是想故意瞒着你那些事,只是觉得有些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就不必麻烦别人了。”
凌炡突然停下脚步。
晏修跟着停下。
“所以我对于你来说,也是别人吗?”
晏修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在我心里,你比他们重要得多。”
凌炡:“以后少联系俞永言。”
晏修凝神看了凌炡片刻,说:“为什么?”
凌炡:“不为什么。”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晏修笑了笑。
凌炡:“没有。”
晏修:“”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一副「好了我知道了」的表情。
“他是议会的成员。”凌炡说,“你觉得这算不算正常?”
晏修没有听懂凌炡话里的意思,投去一个问号的眼神。
凌炡还想开口解释什么,突然手上的腕带响了两声,与此同时,晏修的腕带也震动了两下。
晏修将消息点开,发现是姚旌发来的一条链接。
【小姚:晏哥,大事不妙,你快看看这条消息,昨晚吵到现在,现在事态似乎要往更偏的方向发展了。】
晏修皱着眉打开了那条链接,正看见标题上【新任上将是个实战经验并不丰富的S级雄虫,对此各位的意见是】
等到晏修一拉开下面的评论区,铺天盖地的仇恨值便席卷而来。
【收到来自斯晶的仇恨值】
【收到来自】
【12462468:真搞不懂最近的议会,不是说一切以军功和贡献值论处吗,怎么又变了?】
【33485790:我认为这件事并不能从单一的角度看待,毕竟这是一只S级雄虫,并且按照军功来算,他立得确实不少,授予他军衔是应该的。】
【28635559:听说这件事引起了伯克上将的注意,伯克上将你们懂的,据说他现在已经在塞维亚基地官网向某只虫下了战帖,特别是关于战术指挥】
【15456783:伯克上将?那可不是一般的虫,先溜了。】
【15674322:只能说自求多福吧。】
由于赛维亚官网并不推荐昵称制,所以前面显示的称号都是属于他们的编制军码。
看到这里,晏修有些疑惑,刚想继续回复姚旌消息,凌炡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理会那些声音。”
晏修一抬头,目光落在凌炡挺立的眉眼上,“为什么?”
凌炡皱眉:“我发现你最近总喜欢问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晏修:“”从这句话,他可以看得出凌炡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塞维亚商业街的军雌渐渐多了起来,不知不觉两虫就走到了一家早点铺前,晏修问:“要不要吃个早饭。”
凌炡没有拒绝,跟着晏修的步子进了门。
塞维亚的早点铺在晏修看来充满了高科技的感觉,和食堂一样,漫天飞的都是自动机器虫。
凌炡坐在晏修对面,对着菜单点了一份蔬果沙拉,一份甜牛奶。
晏修则要了一份牛排,一杯白开水。并在备注上标了辣椒。
准备妥当后,晏修把腕带消息打开,手动输入了塞维亚官网,找到了战帖专区,第一条便是伯克上将发的帖,他没有点进去看具体内容,而是向凌炡询问道:“你知道伯克上将吗?”
凌炡点了点头:“很熟悉。”
这三个字引发了晏修的好奇心,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能从凌炡嘴里听到「很熟悉」这三个字评价的虫。
晏修:“你们关系很好?”
凌炡缄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看来并不是很好。”晏修转了转手上的银戒,摇了摇头。
晏修以为凌炡不会再说什么了,但过了几秒,凌炡清冷的声线再次传来,听起来的感觉似乎有些沉重:“他是我曾经的导师。”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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