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持续了几十秒,迟意呼吸不平稳，眼神也渐空，她没有接。
紧接着。
[小意怎么不回我呀..]
[也不接我的电话了qaq]
[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告诉你我结束啦,刚刚没看到你,你是不是回去了？]
过了两分钟。
[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大概半个小时到。]
[你有没有洗白白，今天没有抱抱也没有亲亲/猫猫撅嘴.jpg]
聊天消息里是几条她没读到的文字表情和刚刚跳出来的信息,只看清了一眼,每字每句都深深地印在了迟意的脑海里。
闻染清在期待她回去,想抱着她睡觉。
迟意何尝不想？
可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女人的拥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亲亲抱抱让两个人的信息素交织地更深一层？
闻染清的好,迟意连理所应当地接受都做不到，真的很难把她的身体情况向更坏处亲手再推一把。
闻染清自己清楚,也意味着她心甘情愿。即便那是一条尽头或许都看不见迟意的路,只要对迟意好,她就义无反顾。
海水拍击的声音把四周衬得更加寂静。
惨淡的月光下,迟意的眼眶酸到发胀,抹去口红的唇色和脸色一样失去血色，嘴唇干涸到无法大口呼吸,耳鸣声越来越大。
她的心很满此刻却空得厉害。
迟意几乎都可以想象，闻染清咬着唇看着发出去的一条条信息不被回复,难安又窘迫，刚学会不久的主动所求都要被她逼回壳里。
她很想自己给那个守在屏幕前可怜巴巴的女人回复，回点什么都好,总之别让她再等着了。迟意指尖抖得厉害,却久久打不出一个字。
倒是闻染清先发过来。
[小意是不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啊？我自己没关系的,不用着急,特别忙的话明天再见面吧。不许贪凉,睡在办公室也要盖毯子！]
连理由都帮她想好了，生怕打扰一样集中在一条里面发了过来。
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关怀。
里面的思念和眷恋没有明说就已经展露得完完全全。
凝滞了不知道多久，迟意回复了一个‘嗯’字就把手机调成静音不再看它。
以防万一上车之后就喷了阻隔剂，车内的香也是安神的，迟意后窝进座椅里，一根安全带就可以把她禁锢住。
“你没事吧？”安礼轻皱眉头，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不敢耽搁地启动车辆。
迟意应付地摇摇头，嗓子干得厉害，她上下润了好几下喉头，好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对不起，之前还觉得安医生你脸臭，我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安礼愕了一下，没说话。
“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件事情，能不能暂时不要告诉她？”
迟意眼睛里的绝望和痛苦都被压在平静下，她头裂开一样疼，失神地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终于听见一声“好”之后才沉沉闭上了双眼。
“迟小姐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们会提取你的信息素用于药物配比改良，等会到了研究所配合治疗。”
闻染清不发生排异反应连带迟意也会经历痛苦的可能性微小。而闻染清的信息素她早就正式地提取过，再有迟意的一份可以最大程度解决接下来她们会面临的问题。
安礼目光放在静谧的街道上，在信号灯控制的路口才回头看了迟意一眼。
完全没有研究所成员一致认为的剧烈反抗挣扎，好像这一副躯体已经十分适应高等级的痛感，不用刻意配合或者强制注射镇定剂，女孩这一晚都睡得很沉。
凌晨三点，闻染清仍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细瘦的脚骨边屏幕亮了一整晚，最后一条信息是她发给迟意的，迟意没有回复。
才一天不见闻染清就已经很惦念着迟意。她知道迟意不是勉强着陪自己去宴会的，回复她不要着急的时候语气还那么温柔，也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那小意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
项目出的事情很严重吗？
她很少给迟意发那么多字的消息，只收到一个字的回复更是感觉到慌乱，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迟意不太寻常的回应让这个夜晚比她一个人孤枕难眠的时候还要漫长和难熬。
可是她们明天下午的飞机，后面几天的新闻发布会都已经着手在准备，是要官宣婚讯的..
航班可以改，本来就是因为迟意想早点回去解决事情才选了相对较近的这班，只是后面的事情..
连对可以可以看见的未来产生期待都是迟意教会她的。闻染清本能地感觉到一点不安，她纤长嫩白的手垂落在床面握住了尾端的小猫，定定地看了会手机屏幕才窝在迟意常睡的这一侧。
第二天早晨不到八点，闻染清出发去了合作公司。谈妥了各项事宜之后已经将近下午三点，她婉拒了对方一起吃饭的请求。
就在合作公司的楼下有一间华人开的甜品店，闻染清进楼之前就注意到了，她让文秘在车里等她，只身走了进去。
和店员短暂地交流时闻染清面容矜冷，气质谈吐优雅，只有在看向甜品柜时眼睛里才有些怯涩的爱意。
整整一天半她都没有见到迟意，昨晚的最后一条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应，闻染清抿了抿唇，抬手对着甜品柜拍了张照片发给迟意。
[小意想吃什么味道的？]
[有香草的、巧克力的还有草莓的。]
她知道迟意的工作再忙中午也会有休息时间，之前她们常利用这段时间视频。闻染清的心跳得很快，几十秒时间，仍是无人接听。
小意..
家教修养和经历铸就的强大心理屏障在此刻无声产生了裂纹，她站在原地，无措又茫然。
没有过去太长时间，正是眼眶泛酸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迟意打来的，闻染清很快接通。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闻染清和店员小姑娘轻点了头表示自己等一会再来，走到店门口，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小意..”
语气仍是绵软好听，却带着自己都没想到的轻颤。她没问迟意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说会不会像昨天一样不回来了，只是轻轻叫了一声迟意的名字。
迟意的心重重一颤，她把帽檐压了压，面前的咖啡早已经凉透没再有热气，眼睛却因为听到这熟悉的一声轻唤迅速染上了一层薄雾。
过了快一分钟，迟意才应她：“嗯。”
‘项目出了点事情，昨天晚上开了紧急会议，我没看手机。醒来的时候没电关机了，现在才看见。’
迟意心里预先编好了说辞，可她看见闻染清身影听见闻染清这样无助的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做不到冷静，更遑论用正常语气若无其事一样和她说话。
十几年里除了结婚时的隐忍克制，迟意从来没有这样怯懦过，连面都不敢见，话也说不出口。甚至就只是坐在街对面的咖啡店，整个人隐在宽松的衣服里都止不住地有些发颤。
“小意昨晚没有休息好吧，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你不用牵挂我。”
透过冰冷的屏幕没有什么能比听见迟意的声音还令闻染清心安，她眼睛一下亮了亮，转过身去透过甜品店的透明玻璃看里面满目的甜品。
闻染清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裙，勾得腰肢窈窕，很成熟风情，也很衬她。视线范围中裙角飘转的那一刻迟意才敢把头抬起来。
甚至不用想那些耀眼的履历，闻染清往那里一站就是温柔良善、气质出尘。换做别人这些品质都已经会让迟意心动，更别说这个人是闻染清。
有些话好像已经没必要再问，闻染清一直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谁，迟意喉头更加哽咽，一股酸涩涌上来。
“我在一家看上去很好吃的甜品店，刚刚给你发的图片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这里有你喜欢的那三种口味的慕斯，戚风蛋糕也有香草味的和草莓味的，还有...”
明明张口闭口都是人际、利益，在迟意这里永远只有小女人一样的关怀，迟意还没说话，就又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眷恋。
她说话的时候迟意总是很温柔耐心地在听，闻染清自己说了很久，没发现迟意的什么异常，突然想到什么，又慢慢转过身来低垂下眼睛，语气里稍稍有点沮丧和懊恼：“还没问小意是不是特别忙..”
“下午会回来吗？要是不回来我就让人改签一下航班。”
“回来得迟也没有关系，我收拾行李，晚点直接在机场见面，只要小意告诉我想吃什么样的蛋糕..”
迟意今早打了一剂强化版的适应药物，紧咬着牙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疼出声音，眼前闪过闻染清的用药记录，她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闻染清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比昨晚知道真相的时候更为疼痛。闻染清每多说一句迟意的眸色就更深几分，她克制着呼吸，胸腔扯着作痛。
她终于忍不住：“蛋糕..先不吃了。”
话落闻染清呆滞了一下，丝毫没有自己心意落空的委屈和失望，迟意不想吃就不吃，脸上很快恢复浅淡的愉悦：“好”
“那小意今天回来吗？叔叔也说上飞机之前要告诉他。”
迟意今天原本想让闻染清先回国，内心的犹豫挣扎却在闻染清不间断的温柔攻势中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她抬头看着街对面的女人，眼里是克制不住的汹涌情绪：“姐姐..”
作者有话说：
才发现喜欢很多年的人这些年也喜欢自己，迟意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的，但是就犹豫了这一下。
稍晚二更的时候就会好好疼姐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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