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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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时间接近夜晚九点。
墓园里人烟稀少, 下山的路上只有原清濯和原榕两个人。此时的小山谷冷风飒飒,万籁俱寂,依稀能听到雨水顺着叶脉砸在地上的声音。
原榕一手搭在原清濯的肩上, 另一只手举灯照明, 脚踝随着身体轻微的晃动隐隐作痛,他竭力放轻自己的呼吸,试图降低存在感。
过快的心跳在此刻也恢复正常了。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其实原清濯本可以不用背他下山,这段路并不远, 单腿蹦个20分钟怎么也能磨回去了。不过原清濯都为他做到这份儿上了, 态度也没有从前那么傲慢,应当是想真心和好的吧。
原榕又想起寒假发烧生病那回,当时原清濯也是二话不说带他去医院看病输液了,于是心虚地咳了两下。
听到身上少年的咳嗽声, 原清濯的步伐稍稍减缓,托在腿心的手不自觉收紧力道, 他迟疑地问:“咳什么,着凉了?”
原榕心里一紧:“没有。”
“你最好是, ”原清濯冷哼, “这次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带你来这种破地方了。”
还说华一鹤不邪门, 五个人一起上山,最后摔了三个, 除他以外只剩下华一鹤毫发无损。问题是华一鹤现在的精神状况正不正常还没确定, 这样的人放在原榕身边不就是个定时炸弹么?
思及此, 原清濯又皱眉添了一句:“以后少和华一鹤来往, 还有那个王钦川, 知道吗?”
原榕不高兴地撇撇嘴, 本来想反驳两句,转念一想又算了。
原清濯怎么想怎么说是他的事,况且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以前帮了原榕多少忙,说出这样的话也算合理。或许他的本意是为了原榕好,那原榕就更没发言权了。
“说话,哑巴了吗?”
原清濯冷厉的质问再度响起。
“凶,就知道凶,”原榕勾起臂弯卡在他的颈项上,低落道,“我腿疼,不想跟你说话。”
原清濯怔了一下,随即迈开长腿走得更快了些,他语气不善地说:“别让我发现你在糊弄我。”
很快两人便抵达轿车内,SUV烧油打火,空调无声地散着热气。
原榕在搀扶下坐上副驾驶,这时原清濯忽然倾身压上去,铺天盖地占据少年的视线。
那条格纹领带自然垂下,拂过原榕的鼻间,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你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老实坐着。”原清濯打开收纳盒,从里面取出一包纸巾,顺手从弟弟身侧抽出安全带给他扣上。
“把鞋和袜子脱了,裤腿撩上去。”
原榕开始和他打游击战:“不用了吧,不碰它就不会疼,我感觉没有很严重。”
原清濯眯了眯眼:“你想让我用强?”
这句话每次说出来都有奇效,百试百灵,原榕开始磨磨蹭蹭地踢掉鞋子,把袜子一起剥了:“你要干嘛,洗伤口?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来也行。”
“少废话,让你脱就脱。”
原清濯打开车里的灯,抬起原榕的小腿认真地打量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挺严重的,本应是纤细白皙的脚踝,此刻已经肿成直上直下的胡萝卜了。
看着就很疼,原榕干脆闭上眼,觉察到原清濯在用沾了水的纸巾擦拭伤处,他还不自觉地往回收了下腿。
“别躲,”原清濯把着他的小腿,手上微微使力,“怎么样,感觉疼吗?”
话没说完,他就在红i肿的伤患处按了按。
原榕这下直接给他弄得神经乱跳,浑身难受:“卧槽,你你你轻点,干脆疼死我算了。”
原清濯挑眉,终于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疼就对了,就怕你不疼。”
原榕的性子他早就摸透了,只有疼才能让他记住吃过的苦头,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才会忌惮、才会退缩。不过这样也好,他要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儿,只会让原清濯更头疼。
简单洗干净沾上去的泥土,原榕已经浑身出了层冷汗,恰好车门开着,冷风顺着敞口呜呜地往他身上吹,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说是春天,但北方的晚上还是有点冷。
原清濯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一把甩在他怀里,叮嘱了一句乖乖坐着别动,随即干净利落地关上车门走了。
原榕攥着他的衣服坐直上半身,看到他往那条街上走,不知道去了哪。
外套还在他手里,独属于哥哥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间,原榕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把那件衣服胡乱叠了叠放回驾驶座上。
搞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小姑娘,崴个脚而已,至于这样吗。
等待的过程中,原榕不知道从车里的哪个犄角旮旯翻出鱼食,百无聊赖地往鱼缸里扔吃的。两条小金鱼看到浮在水面的食物,兴奋地摆着尾巴凑上去张嘴吞。
喂了一会儿,原清濯手里拿着个红色包装盒回来了,他的视线落在原榕面前的鱼缸上:“别喂太多。”
原榕没回话。
原清濯坐上驾驶位,慢条斯理地把包装盒拆开,从收纳箱里取出一副银丝眼镜,在灯光下认真地翻看起说明书。
他有轻微的近视,度数很低,白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到夜晚就需要借助眼镜。当然,这一切在原榕的角度来看完全是在耍帅。
哼,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还不知道谁啊,还戴副眼镜。
话虽如此,原榕还是情不自禁地悄悄瞥了几眼,羡慕地看着原清濯的侧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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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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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清濯那双狭长的眸子里藏过许许多多的情绪,只有在镜片的衬托下才会显出凌厉的那一面,摘掉眼镜,他的眼睛又变得会骗人,乍一看只能体会到温柔了。
不论是那一面都没办法骗过原榕。要真说起来,最了解原清濯真实为人的只有他,除此之外绝没有第二个。
车内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
原清濯拧开一瓶红色药水,扬了扬下巴示意:“把腿伸到我这儿来。”
“你买的什么这么呛,”原榕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把药给我,我自己涂。”
“药房里没有云南白药,只有正红花油,将就一下。”
见原榕没有动作,原清濯锐利如刀锋般的眸光落到他的脸上:“伸过来,别让我用强的。”
“……”
不管外表有多么人模狗样、衣冠楚楚,依旧掩盖不住他是个霸道强横又专i制独i裁的土匪的事实。
原榕放飞了,无所谓了,反正在原清濯面前没什么好害羞的,他愿意上赶着为自己服务,自己又干嘛要惹他生气。
原清濯又不会嫌弃他。
原榕把长腿横到他身前,叮嘱了一句:“轻点儿。”
原清濯确实不会嫌弃他。
他把红花油倒在手心,修长的十指仔细揉搓,让掌心发热,随后聚精会神地涂在原榕的脚踝上。那里早就肿成一块猪蹄样儿了,原榕自己看着都特别想笑,也不知道原清濯怎么忍住的。
“笑什么?”原清濯灼热的指腹按压上去,“不痛是不是?”
原榕的嘴巴立刻抿起来:“痛痛痛,我就是笑一笑我自己,又没笑你。”
“没心没肺。”
原清濯涂完药水,拿着两瓶饮用水去车外面洗手去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齐逾舟三个人才从山上回来,他们疲累地坐在后座,一进车就惊讶地问:“这什么味儿?”
“是药水。”原榕懒洋洋地说。
“你上药了吗?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王钦川扒着副驾驶座位探出头来。
原榕当即从驾驶座抽回原清濯的外套,严严实实把自己的猪蹄捂住,严肃地说:“没事了,不许看!”
“怎么了?”齐逾舟瞪眼睛,“连这个也要瞒着兄弟。”
王钦川打圆场:“算了算了,原榕脸皮薄,我们不闹他了。”
原榕压根没理他们,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脱下来的鞋和袜子踢到一边儿,伸直右腿放松休息。
没过多久,原清濯回来了。他开车把其他三人各自送回了家。其中王钦川住在原家对面,是最晚下车的那一个,齐逾舟还有夜场要赴约,他在某处大型商场门口挥手道别,说是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华家附近就是市医院,华一鹤和原清濯同时打开车门走下来,彼时原榕已经靠在副驾的位置睡着了。
他先是对原清濯说了谢谢,随即从校服兜里拿出一个叠好的纸条。
“濯哥,这是给原榕的东西,麻烦你帮忙转交一下吧。”
原清濯接过那张字条,看到字条表面娟秀的字体后,眸光倏然变得森冷:“这里面是什么?”
“学校里的女生给的,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清楚。”华一鹤说完,不由观察起青年的神色。
“女生?”
原清濯顺手把小纸条扔进路边的下水道,云淡风轻地说:“原榕还要高考,以后这种小事儿不要麻烦他。”
说罢,他转身走了。
虽说只有那么一瞬,华一鹤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原清濯晦暗的眸光和不屑的神情。
……那是哥哥会有的情感吗?
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可是模糊的第六感告诉他,原清濯这个人心思很深。
并且在与原榕有关的事情上,他会特别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Gay达灵敏华一鹤。
美眉们,由于要上夹子,我我我先断一天,17号补上qwq。
然后是感谢老板环节!!
感谢57323371老板灌溉的2瓶营养液(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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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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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尽管可以借着原清濯打掩护, 原榕还是不免被爸妈说了一顿。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在高考前的节骨眼上把脚崴伤,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好在原清濯还算有良知, 没有把他们几个高中生结伴翘晚自习去墓园的事抖出来。原爸原妈絮絮叨叨说完原榕, 火速把他按到床上勒令睡觉。
他们不敢把话说得太重,于是原清濯单独被扣下来问话。
原爸皱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扭伤的?”
“榕榕下晚自习的时候和别的学生不小心撞一起了,”原清濯笑了笑, “爸, 您别想太多。”
“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原清濯点头,微微蹙起眉:“还是伤得有点重,不过高考前肯定能好, 这段时间要注意不要使用右脚。医生说再有这么几次,可能得做好习惯性扭伤的准备。”
原妈在一旁惊讶道:“这么严重?清濯你实话告诉我, 原榕是不是又偷偷去打篮球了?”
但凡原榕约人打篮球,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 今天这里擦伤一点, 明天那里磕碰一块,每次回家都得让妈妈给他上药。关键他就是喜欢玩儿这个, 高一高二基本每周都和朋友约着一起去篮球场,上了高三才收敛一些。
原清濯接着说:“高三任务这么重, 榕榕怎么可能故意去碰那些危险运动, 就算他想玩儿我也得拦着他, 您放心。”
原妈却没有就此打住, 她担忧地说:“那这段时间孩子上下学怎么解决, 还有吃饭……这是个大问题。”
“要不和榕榕商量一下给他办个寄宿证吧, 晚上直接住校,这不是更方便?”原爸提议。
中午放学的时候还好,原榕一般都选择留在学校里上自习,吃饭也是吃食堂。到了晚上,他一个人回家就有些不方便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接他,”原清濯主动揽下这个工作,“我才大二,课程不是太多,榕榕的休息时间基本上和我重合。”
原爸原妈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兄弟两人在他们眼里还都是孩子,怎么可能轻易把这个责任交给哥哥。
可眼下也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他们夫妻共同经营原家的生意,平时鲜少能抽开身。
“还有件事儿想和爸妈商量一下。”
原清濯思忖再三,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一中离咱们家太远,榕榕为了不耽误上课才选择中午留在学校,不如给他租一套学区房,能让他有个休息的地方,这样也方便些。”
现在是四月份,进入五月,天气只会越来越热。到时候原榕自己一个人趴课桌上午休肯定睡不好,他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把程喻绮那套房子租下来。
本来打算五月份再接原榕住进去的,也没准备告诉父母,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好趁着眼下这个机会把租房的事儿搬出来,让原榕提前入住。
原爸原妈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不行,他一个小孩子住外边像怎么回事儿?自己还不能照顾自己呢,回家住多好,他也习惯。”
原清濯轻轻颔首,在这件事上他没想一次成功说服,得到这个回答也是意料之中。
三人又在房间里合计了一会儿,照顾原榕的担子暂时转移到原清濯身上。
原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清濯你最近本来就很少回家住,现在快回去好好休息。”
“好,爸妈晚安。”
原清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父母的房间。
他沿着笔直的走廊向自己房屋走,脚步放得很轻很慢。
临走到原榕房间门口,寂静中忽然响起门锁拧动的声音。
屋子被打开一条缝,紧接着原榕的脑袋冒了出来,他小声问:“你们说什么了,爸妈教训你没有?”
“没有,”原清濯停下来,语气严厉地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现在就睡。”
原榕缩回去,啪地一下关上门。
原清濯站在他门口滞留了一会儿,这才沉默地离开。
门外又恢复成一片寂静。
经历了这次上山崴脚事件,原榕的生活忽然变得很艰难。
往常在学校吃完饭做完操,他总会快步走回教室坐下学习,比其他人更早进入状态。这次不一样了,他只能一蹦一蹦地在人群中走,上个楼梯都要磨蹭十分钟,学习时间大打折扣。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吃饭对他来说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刚开始,华一鹤他们三个人轮流给原榕带饭,带着带着,原榕主动提议他可以自己去吃。
他不愿意麻烦别人,更不愿意耽误别人时间。尽管兄弟们不在意,可他还是会有负罪感。
性格使然,原榕会觉得自己连累别人,这种想法短时间内极难纠正。
虽说晚上怎么回家这个问题由原清濯负责,但他每次回去以后都身心俱疲,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疲惫睡觉。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学校又安排了一次质检考试,据说卷子是恒水市金卷,出题质量很高。
考试那天华一鹤扶着他进了二考场,鼓励道:“好好考,争取下次还回一场。”
然而这次,原榕的考试成绩前所未有的低。看着成绩单上并不起眼的名次,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了。
其实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身边各种各样繁琐的小事总是能影响他的状态,有时哪怕一个小细节不如意也能让他郁闷半天。
可是他已经尽力了,明明每时每刻都用那么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为什么还是得到了这种结果?
原榕攥着成绩单,沮丧而委屈。
一整个晚上,他的头顶都有一朵乌云笼罩,打雷刮风下雨。
正在翻阅周易的华一鹤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原榕,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原榕闷闷地转了转笔:“没事儿,你接着算你的八卦图,我不打扰你。”
高三生谁不是各忙各的,他不想打扰别人的节奏,也不想让自己低落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
还是自己慢慢消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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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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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的自习下课,学生们成群结伴地背包走了,原榕留在教室成了最后的那几个。
他一把抓起校服外套披上,扯开椅子,蹦跳着缓慢挪出教室。
旋转楼梯上就他一个,没人和他抢道,他就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下移动。
原清濯站在教学楼门口旁的小花坛处等他。
甫一看到原榕,他迈开长腿走上来,像往常一样伸出手:“上来吧。”
又是这个动作,他每晚都会背原榕上车,再开车带着他回家。
本来哥哥帮个忙背一下弟弟也没什么,可今天的原榕情绪格外敏i感。他犹豫着上了原清濯的背,忽然开始自责。
明明可以不受那些琐事干扰的,身边的人都在为他的高考让路,爸妈没说他,原清濯迁就他,朋友也在帮他。
可是,可是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争气呢?原本可以做到的事、考到的成绩,现在对他来说像一座山一样不可跨越。
原榕感觉到付出与回报极其不对等的委屈,他拍了拍原清濯的背,低声说:“放我下来吧。”
原清濯的声音揉散在夜色里:“再等等,还没到。”
“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这次,原榕的嗓音蕴含着明显的不悦。
“……”
原清濯把他放到地上,无声地看着他。
原榕垂着头看向地板,已经做好和原清濯对峙的准备。
晚风轻轻在他们两人之间吹,来来往往稀散的学生走过,好奇地打量过来。
原清濯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原榕的头,举了半天还是放下了。
“有什么事先上车,上去再说。”
他取出车钥匙,不远处的轿车响了两声。
原榕蹦跳着走到车前,被原清濯扶上去,没过多久,两人在车里坐好,系上安全带。
“说说吧,谁让你受委屈了。”
原清濯凑过来扳住弟弟的下巴,又被他一下躲开了。
原榕矢口否认:“没有。”
“没有?”
这次原清濯换了一副表情,他捏了捏原榕的脸颊,声音很轻:“跟我说实话,我帮你出气。”
他比原榕想象的更了解他,只要他皱一皱眉,原清濯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的态度很不错,看上去很有耐心。原榕闭了闭眼,决定给他个面子。
“考试考砸了,心情不好。”
原清濯点点头,了然开口:“原来你是在和自己闹别扭。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别担心。”
“说得容易,我还有多少个下次?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万一还是没调整过来呢?”
原榕害怕极了,他一股脑把所有的担心全说出来。
听罢,原清濯说:“你的情绪太紧绷了,压力也很大,这样对你的发挥不好。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放松,什么都不想。”
原榕觉得他压根就不理解自己:“怎么能不想?你当年高考的时候能做到什么都不想吗?”
“每个人和每个人适合的方法不同,有些人就是要在高压状态下才能正常发挥,有些人需要给自己减负,”原清濯分析道,“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委屈什么呢?”
委屈两个字就像一个开关,一听到这个,原榕就感觉心里的委屈无限放大,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不难受:“……凭什么告诉你啊。”
原清濯没反驳,他轻轻用指节敲了敲方向盘,等待原榕主动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原榕才决定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倒出来。
算了,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说,那在原清濯面前总可以说吧,是他愿意主动做情绪垃圾桶的,和自己无关。
他们两个都见识过对方最真实的一面,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榕从校服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成绩单,揉成团以后丢在原清濯怀里:“我就是觉得我的成绩考的没想象中好,不想再被周围这些事影响心情了,每天因为我的伤,我要浪费很多精力在上面……每科都达不到我想要的分数。”
那个纸团骨碌碌滚到座位下面,原清濯弯腰把它捡起来,缓缓打开展平:“……嗯,考的是不怎么样,比我当年可差远了。”
“你,你竟然还这么说──”原榕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原清濯你气死我算了!”
罪魁祸首原清濯忍俊不禁,他挑眉道:“要是你想听过来人的意见,那就什么都不用想,连成绩的起伏都不需要考虑,安安心心地学,其他的一切都不要担心。”
听到他如此笃定的语气,原榕不由得抬头和他对视。
原清濯眸中弧光微闪:“我知道你在烦什么,这些事我来解决。”
或许他可以给爸妈时间考虑是否允许在外租房,可原榕没办法给,已经是四月中了,六月初就是高考,时间不等人。
租了房,他就可以接原榕回家,顺便还能盯着他吃午饭晚饭,能让原榕分心的所有杂事他都可以代劳。
思及此,原清濯开口道:“就明天吧,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返校开学太累了,没顾得上写第二更。
宝们的营养液和地雷我明天再谢吧~
争取明天写到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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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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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第二天中午放学, 原榕照常想等教室的人走完再行动,前排的同学们一个个抱着书本离开座位时,他还坐在课桌前做语文题。
昨天夜里在车上狠狠发泄了一通, 睡醒后心情好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又能打了。成绩起伏很正常,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
也不怪他对自己要求过高,每晚睡不着觉的时候, 原榕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学会珍惜时间, 高一高二的时候总被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吸引,导致现在时间掰成很多份都不够用。
他不愿意面对高考失败,也完全不能想象出考砸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笔尖落在洁白的答题纸上,发出轻微的唰唰响声, 这时高三二班班门口忽然发出一阵骚动。
“原榕原榕,你哥哥来了!”
“学长真是好久不见了, 在校友榜上看到你去了石大学金融,也太强了吧!”
“今天过来是来看弟弟的吗?”
嘈杂的人声一浪盖过一浪, 就连隔壁一班放学的同学都好奇地停下来围观。
原榕搁下笔向后门看过去, 就见原清濯正站在那里和身边的人交谈,像是心有所感一般, 他微微偏过头,准确地隔空与原榕对视。
“……”
原清濯今天破例进教学楼来接他。
为了不引人注意, 他特意穿了件黑色的风衣, 脸上戴着口罩, 看上去很低调。
可惜和原榕一个班的同学基本没有不认识他的, 当年原榕还在上高一的时候, 原清濯经常带人来低年级转悠, 每次都要点名把他叫出来,久而久之,两人所在的班级都互相熟悉了,平时上体育课也能凑在一起办个友谊赛。
原榕压住心里的惊讶,扶着桌子站起来,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只有晚上才会来接他吗?
听到这个问句,原清濯微微眯起眼睛,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停下。还好有口罩挡住他的表情,没人能看到他此刻抿起的薄唇。
还真把他当一次性垃圾桶用完就扔了?明明昨天回家前约好一起去看房子的。
原清濯眸光冷冽,他看着原榕一头雾水的样子,心里翻滚起某种浓浓的、无法形容的情绪。
这个小混蛋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什么时候原榕要是能把他稍微放在心上一点儿,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原清濯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线又恢复成往日的平静:“带你去吃饭,走吧。”
“吃饭?”
原榕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似乎在回想。
他昨天有和原清濯说要一起吃午饭吗?怎么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以前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啊。
不过一个人吃两个人吃都无所谓,既然原清濯来了,带他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原榕蹦到他身前,从校服口袋里取出一个绿油油的东西举到原清濯面前。
“走吧,一起去食堂,这顿饭算我请你。”
原清濯垂眸看着他手上的饭卡,那张卡片外面套了层保护壳,上面写着几行字:是中国人捡到饭卡还我——高三二班原榕。
喉间滚出一丝轻笑,他好像是被气到了,咬牙切齿地说:“什么意思,一起吃饭还要我花你的钱?”
原榕觉出他的不高兴,迟疑地问:“我们一起吃不就是要花我的钱吗,你又没有饭卡。”
原清濯捏了捏眉心:“……现在跟我下楼,自己蹦到车上去。”
哦,原来是要出去吃。
原榕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心虚地撇撇嘴,没关系,大白天的他还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看到自己被人背着走路呢。
一路上,原榕又蹦又跳,原清濯则提着他的书包不言不语地在后面跟,期间他几次伸出手打算直接把人抱走,想了想原榕脸皮薄,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上了车,原清濯脚踩油门直接开出学校,鱼缸里的金鱼在震荡的水里晃了两下,原榕眼睛紧紧盯着那两条小鱼,生怕它们直接摔出来。
……什么鬼,这家伙怎么这么生气,吃枪药了?
轿车行驶了五分钟,在一家居民小区的单元楼前停下,原榕扒着车窗向外打量:“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下车。”
原清濯打开车门把弟弟举下车,带着他坐电梯一路抵达那套房子门口。
紧接着他从风衣摸出两把钥匙,其中一把给了原榕。
“拿着,不许丢,丢了我就罚你。”
原清濯当着他的面把门打开,示意原榕进去:“午饭做好了,先吃饭。”
原榕扶着墙蹦上玄关,好奇地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一看就是原清濯的品味,家具地毯都是简约的灰黑蓝色,房间面积不大,只有一间主卧,其余的配置一应俱全。
“这是你背着家里买的房子吗,”原榕忍不住问,“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之前不回家的日子,你是不是都偷偷住这里了?”
“这是给你租的,你是第一个入住的人,”原清濯抱臂倚在原地,“以后中午你就来这里休息,养伤期间也可以在这里过夜,我来给你做饭。”
什么?
这房子是给他准备的?原清濯还要给他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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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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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榕双目微瞠,不可置信地走上来,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右脚还在受伤,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摔在茶几旁的银灰色绒毯上。
扑通一声,原清濯脸色大变,当即上前去把他捞起来。
“医生说不要加重扭伤,你话都听到肚子里去了?”
“我给忘了,”原榕拂开他的手,讪讪地问,“这里真是你给我准备的?还说要给我做饭,难不成你要全天候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开什么玩笑,原清濯竟然能做到这份儿上?!
他不会穿越了吧,难不成现在还在他的初中时代?
“本来是不用的,但谁知道你受伤了,”原清濯居高临下地说,“要不是爸妈吩咐,你以为我会答应?”
哦,原来是父母首肯的,还说呢。
原榕拍拍胸脯:“那要不我们彼此放过,我尽量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你也不用每天绑在这儿当保姆。”
虽然原清濯做饭是挺好吃的,但他怕时间久了,原清濯会在饭菜里下毒报复。
“吃完饭再说。”
原清濯没有直接回应他那句话,只是撤开餐桌前的椅子,勒令原榕现在吃饭。
午饭还热着,两道家常小炒,一盅蛋花汤,外加两碗白粥,味道不知比学校食堂好了多少倍。原榕没有多加怀疑,吃饱了便去主卧休息,下午上课又是原清濯送的他。
这套房子好像真的是为他准备的,卫生间只放了一套洗漱用品,原清濯只是偶尔来这里小坐,做完饭也并没有和原榕有太多交流。偶尔他会在书房里休息一下,那里放了一张沙发床,简单睡一两个小时没问题。
一开始原榕还坚持晚上回家住,等到他稍微能自如行走了,便体会到住在学校旁边的好处。而且房子里就他自己一个人,多爽啊。
原清濯有工作要忙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待在书房,谁也不打扰谁。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关系相较之前大大缓和,气氛也不再剑拔弩张,偶尔原清濯还会辅导弟弟写作业,或是趁着周末带他出去逛商场买几身衣服,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破这种表面和平。
春夏之交正是雷雨爆发的季节,五月份的某个晚上,石城郊区忽然下起冰雹,紧接着市区哗啦啦落下瓢泼大雨,一切毫无征兆。
窗外电闪雷鸣,原榕刚巧坐在书房里写完最后一道题,他朝着窗外看了两眼,又抬腕看表。
还不来,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原榕身上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原清濯。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托腮又等了几分钟,随后从衣柜里取出上周新买的外套,三下五除二摸起桌上的雨伞就要出门。没有代步工具,没有通信设备,他也不知道自己出门能干嘛,但总比这样干坐着等要好。
原榕疾步走出卧室,这时防盗门响起解锁的声音。
下一秒,原清濯提着一兜湿漉漉的菜出现在家门口。他穿了件黑色短袖,脸色阴沉沉的,身上沾着不少雨水。
看到原榕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他怔了怔,随即拧眉道:“你这是想去哪儿?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不要随便乱跑。”
“……”
原榕被他噎了一下,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是下去看看,有点饿了。”
“回去坐着,我来做饭。”
原清濯换上拖鞋,把新鲜的菜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罕见地低声骂了句脏话。
今天在事务所结束加班以后,他开车去学校附近买菜,没成想离开停车场的那一刻天上忽然开始下暴雨,于是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那里徒步淋了一路回来。
原清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而且还是在原榕面前。他烦躁地洗了洗手,转身快步离开厨房向卧室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原榕看着他的背影。
“换身衣服。”
原清濯从衣柜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套备用浴袍,随后去浴室冲了个凉。洗完后他面色稍霁,打开门拽住路过的原榕问:“现在几点了?”
原榕给他报了点。
已经很晚了,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看上去是不会停了。
望着厨房里切菜的身影,原榕伸出手指敲了敲门框:“要是到了十点半还没停的话,不如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十点半刚好是他睡觉的时间,如果那时雨还不停,原清濯就只能留在这里干等着,可要是他俩一个睡一个等,这画面也太奇怪了。
流理台前,原清濯停下动作,转身看他:“——你确定?”
原榕丝毫不觉得这个邀请有什么问题:“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除了在这里睡,你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确实是这样,小混蛋还算有点儿良心。
原清濯的心情总算好转些许,他继续收拾起案板上的番茄,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去柜子右下拿一床被子放在书房,再把那间屋子的窗户关上。”
原榕纹丝未动,他站在原地不解地道:“为什么要睡书房,那里又挤又冷,睡卧室不好吗?”
刀锋忽然偏转角度,险些将手指划伤,原清濯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抖了一下:“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口 ||幸福来得太突然。
[托腮]马上高考了,我先打个预防针,宝们有没有想过,告白以后可能不是两个人在床上亲,而是在床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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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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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他那一瞬间明显的慌乱让原榕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咳咳”
原榕捂住嘴咳了两下, 耳朵因为尴尬而悄悄染红。
怎,怎么气氛忽然微妙起来了,他们又不是没睡过。
大约在两人上幼儿园的时候, 他们睡过一张床, 只不过当时年纪还小,谁也不记得到底怎么回事了。从原清濯上初中起俩人就开始分开睡,哥哥个子长得飞快,原爸怕他晚上在床上霸占原榕的地方, 于是做了两张单人床, 兄弟俩就这么一直用到搬家。
尽管如此,刚开始分床也让原榕极其不习惯,他总是趁爸妈不注意悄悄把自己的床推到原清濯那里,然后不声不响地靠过去。
原清濯当时已经很显身高了, 两个少年睡在一起不可避免地显现出单方面压制的体型差,他没说什么, 任由弟弟往自己身上滚,半夜睡醒了也总是帮他盖被子。
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原榕有点儿懊恼, 但他潜意识里又觉得睡一起也没什么。虽说这两年他们的关系和盖一床被子的程度相去甚远, 可这段时间原清濯的表现还算不错,他为了给弟弟高考让步付出了许多, 让他睡一下床又怎么了?
“我说让你睡卧室,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愿意?”
原榕转过身背对着他, 莫名让原清濯看出几分傲娇:“不愿意就算了, 你自己想睡沙发, 我不管你。”
说完他就走回书房, 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清濯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收回视线,看着前方洁白的墙壁,上面粘着的挂钩吊着锅铲和汤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非常有生活的感觉。
过了好半晌,他才继续切起了菜。原榕根本不明白有时他简单的一句话,会在原清濯心里掀起怎样的风浪。
这一顿晚饭吃得有些沉默,原榕兴致缺缺不大想说话,基本上是原清濯一问一答。
他的心思太好猜了,明晃晃写在脸上,笨笨的。但偏偏原清濯觉得有点儿可爱。
饭后,他为了给原榕吃定心丸,特意当着他的面把被子抱进卧室,看到弟弟在书房门口悄悄观察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原清濯从半湿的公文包里取出电脑,又在客厅接了杯热水,慢慢晃进书房,戴上眼镜在原榕身边坐下来。
这是要和他一起自习的意思。
原榕余光瞟了一眼,默默低下头继续写数学卷子。
或许是洗完澡的缘故,原清濯身上的冷淡气息若有似无地在原榕周身萦绕,混合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声,总让人忍不住分神。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原清濯就裹了层浴袍坐在他身边,领口从锁骨敞到腰腹,露出结实的胸膛,这么一具暴露的好身材明晃晃出现在眼前,原榕怎么可能不看几眼。
这种诱惑与吸引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感情,说白了,他就是单纯被原清濯优秀的外貌折服了,只是欣赏欣赏而已。
第N次注意到少年在走神,原清濯抬眸似笑非笑:“在看什么?”
“……”原榕笔尖一歪,“我在想题!”
原清濯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随后把笔记本往前一推,煞有介事地说:“什么题这么久还没想出来,给我看看。”
原榕僵了一下。
他随便指了道圆锥曲线题,把卷子往右边推:“这个。”
原清濯从弟弟的笔盒里随便挑了支笔,开始算题。他线条清晰的侧脸在灯光的勾勒下蒙上一层柔和的光影,神情专注而认真。
书房里很安静,原榕百无聊赖,偷偷把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抽过来玩儿。
原清濯应当是不介意,连看都没看他。
原榕看了几眼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代码,这个软件不知道在跑什么程序,机身嗡嗡地响着,听起来有些吵。他不敢影响原清濯的工作,于是又把笔记本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五分钟过后,原清濯收笔思考道:“哎呀,好奇怪,怎么这道题的思路完全记不起来了呢。”
原榕视线挪过去:“你好笨,让我看看。”
他把卷子移回来,看着原清濯落在上面的答题步骤,皱着眉检查了一遍。这道题他本来就会做,刚刚只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稍稍顺着原清濯的笔迹写了会儿就顺利做完了。
“你当年不是挺神气的吗,考试回回坐一场前几个座位,怎么连道圆锥曲线都做不出来?”
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原清濯漫不经心地说:“等你上了大二就会明白,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我才不会,我记性绝对比你好。”
原榕写完最后一句收尾,把卷子叠了叠收进书包里:“写完了,我去洗漱,不跟你扯了。”
少年慢慢走出房间,右脚使用得不是很自然。
原清濯望着他活跃的身影,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唇畔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非常期间,原榕的作息特别标准,他去浴室洗完澡后换上宽松的睡衣,摇摇晃晃摸到卧室准备休息。
尽管时令已经入夏,这样的雷暴夜晚还是有些冷,屋里没开空调,床上放着两条夏凉被。
看到多出来的那床被子,原榕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他抓抓头发,走到一侧规矩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姿势摆成埃及法老的样子,并且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让原清濯一起上床睡。
窗外打了一道响雷,他皱起眉毛,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原清濯应该不会介意一起睡……的吧?
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肯分他半张床就该让他感恩戴德,不许挑拣,不许介意,老老实实睡过今晚!
听到卧室外传来走动的声音,原榕当即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放空状态。
视觉关闭,听觉变得异常灵敏,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微微收紧,他感觉柔软的床铺下陷,一道阴影严严实实笼罩住自己。
原清濯一只手压在他身旁,撑在上方端详了一会儿。原榕装睡技术很差,睫毛轻微颤着,根本不需要辨别。
他一把将少年拉起来,不慌不忙地说:“先起来,头发还没干。”
原榕睁开眼,重新躺回去缩在被子里:“困了,困了,不需要吹。”
“不行,先吹。”
原清濯转身下床去浴室取吹风机,从容不迫地立在弟弟床前:“你是想让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
原榕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速翻身下床去浴室吹头发。
吹干了,他顺手把头发梳好,确定自己浑身上下没有可以让原清濯拿来做文章的地方,这才走出卫生间。原清濯就倚在门口看着他,目送原榕上床躺好,抬手关掉卧室的灯。
室内黑沉沉的,唯有窗户照进些微的幽光,一时间只能听到雨滴拍打玻璃的杂响,还有不疾不徐的呼吸声。
这是时隔多年后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他们中间像隔着楚河汉界,睡觉姿势都如出一辙的规矩。
少年身上传来隐约的清香味道,是某个沐浴露品牌特有的后调,原清濯亲自在专卖店挑的。他萌生出一种亲近的想法,想凑上去抱一抱闻一闻,但理智把这种冲动压了下去,时机还没到,他不能做这种奇怪的举动,原榕肯定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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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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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清濯意识清醒,毫无睡意,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息,忽然有些后悔答应留下来睡觉。
今夜还那么长,要怎么熬过去?
和他情况差不多,原榕的思维也很活跃,只不过他脑子里的想法要单纯许多。
他在想,和原清濯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能持续多久呢?会不会高考结束后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两个人相看两相厌。
人都有惰性。原榕觉得他的惰性犹甚,当年和原清濯关系疏远得太突然了,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克服对兄长这个角色的过分依赖,给自己划定一个绝对安全的保护距离。
现在,性格里的劣根性又上来了,没办法,人就是一种屈从于温暖的动物。和原清濯缓和的状态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不论做什么都有人惯着的小孩儿,一想到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他就觉得很难过。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原清濯走到最难看的那一步。就算原清濯有些霸道,不讲理,甚至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控制欲爆棚,可他对原榕那些年的好是实实在在的,不掺杂任何水分。
越想越难受,原榕感觉自己在钻牛角尖,困意袭来时,他模糊地开口问了一句:“以后我们能不能不吵架?”
身侧很安静,少顷,原清濯嗓音低沉道:“嗯?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能不能不吵架。”
原清濯愣了一下,应道:“可以。”
非常果断干脆的回答。
原榕被他这句听起来不太走心的话给说清醒了,当即半坐起身问:“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原清濯也转过来和他对视:“是真的,以后不会。”
“高考以后也不会吗?”
“当然。”
原榕的心踏实了半截,又闷声说:“应该也没之前那么讨厌我了吧。”
“谁和你说的我讨厌你,”原清濯严肃否认,“从来没有的事儿。”
原榕反驳:“那你之前为什么总欺负我,把我弄生气了你就开心了。”
原清濯:“……”
这件事不大好解释,当时他也才十六七岁,正是叛逆不懂事的年纪,至于那时候的心理活动,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变态。
原清濯头疼不已,却还是耐心地答:“是我不对,我太坏了,给你道歉行不行?”
原榕凑上去靠近他,又认真地问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话,真的没骗我。”
“没骗你,千真万确,”原清濯拍了拍他的背,“你要是想知道,以后我都给你说。”
原榕这才身心舒适地躺回去。得到原清濯的态度就够了,过去的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以后想办法让原清濯将功补过。
总之说开了不就好了吗,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勾心斗角的。
他重新闭上眼,伴着夜雨声准备睡觉。
这时原清濯轻声问了一句:“原榕,马上就要高考了,那天你想让我……我们陪你吗?”
原榕含混地答:“陪什么呀,千万别让爸妈来,那样我压力很大的。”
原清濯颔首:“我知道了,快睡吧。”
他伸臂放置到原榕小腹的位置,像哄睡似地轻拍,原榕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动作,他已经很困了,很快便沉入梦乡。
过了很久很久,原清濯确定身旁的少年睡熟了,这才俯身靠上去,离得他更近一些,缓缓闭目。
卧室终于重归寂静。
这场大雨下了一整夜,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第二日清晨,灰蒙蒙的天空彤云密布,雨势相较昨夜收敛不少,却还在滴答滴答地下。
这一觉睡得很沉,前半夜原榕尚且还记得保持睡姿牢记分寸,后半夜就不由自主地放飞自我了。
迷蒙中他动了动身子,忽然觉出自己的手放在了一个温热的、硬邦邦的什么东西上,并且浑身贴着热源,姿态颇显依赖。
……?
原榕睁开眼,率先看到青年俊美的睡颜。
原清濯双眸紧闭,安静地躺在他身旁,像个睡美人。自己的手则恰到好处地从他敞开的浴袍探进去,放在了腹肌的位置。
靠,他的身材很棒很结实,触感也很真实。
原榕神不知鬼不觉地想收手,于是慢慢地从哥哥的衣领里抽回来,谁料下一秒,一只手迎上来攥住他的手腕。
原清濯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眸光朦胧而幽深,嗓音依稀能听出几分沙哑。
“你在摸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感谢老板环节!
感谢是懒叶老板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梦于曦老板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山峦照老板扔了2个地雷!
感谢老板西~扔了5个地雷!
感谢读者“小萧老师?”灌溉的2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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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榕多吃多喝长高高,高考考出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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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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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时间静止了三秒钟。
原榕还没开口, 原清濯已经松开他的手从床上坐起来,神态中难得显出几分惺忪的慵懒。
“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说罢, 他把弟弟的手放回该放的位置, 转身撩开被子下了床,迅速错开视线。
原榕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也跟着从床上坐起身。
大概是还没睡醒,他摸了两把自己的腹部, 没有和原清濯一样的触感, 难免有点失望。看来高考结束以后还得抽空锻炼身体,他可不想被原清濯比下去。
原榕习惯性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表,认真细致地戴在左腕,指针刚刚走过六点, 这个时间点对他来说都不算早了。
两人匆匆吃完早饭,原清濯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 不容置喙道:“今天我送你上学。”
学校和租的房子离得很近,原榕本想拒绝, 奈何执拗不过哥哥, 只能乖乖跟着他坐上轿车。
临进校门口时,原榕撑着伞回头看, 就见原清濯落下车窗,隔着一层雨帘远远地望着他, 面无表情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
他在示意他赶紧进去。
原榕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 对着他用力挥挥手, 随后头也不回地跛着脚跑远了。
车上的原清濯没忍住笑出声, 他轻轻摇了摇头, 打着方向盘离开了石城一中。
日子就在雨天里飞速流逝, 转眼到了高考这两天。
考前备战的这两个月,原爸原妈整天整夜地见不到小儿子,不免对原清濯颇有微词。当时说要租房的时候,他们一直持有反对意见,要不是原清濯抗住巨大压力勉强让他们点了头,事情进展得不会这么顺利。
转眼到了高考这两天,原爸原妈特意推掉工作,说什么也要站在考场外和儿子一起战斗。原清濯劝不动他们,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两人和原榕见面的念头。
原妈妈不满地说:“当年你高考的时候爸爸妈妈也站在外面,中午晚上都是一起吃饭的,为什么到了原榕这儿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原清濯苦笑道:“您就别难为我了,这是榕榕给我安排的任务,他说看见咱们压力就大,所以还是别去打扰他考试了,您说呢?”
“那这两天他要是在外面胡乱吃东西怎么办,一日三餐的营养都得把关,我和你爸给他做饭绝对不会出差错,外面的餐厅能懂这些吗?”
“这些我也有研究,不用太担心,”原清濯思索道,“您要是真想给他做饭也可以,这样吧,早午饭我替爸妈给他送,晚上我接他回家吃,陪考这事儿就算了吧,这两天不下雨,太阳这么毒,要是站上两天不得晒坏了。”
于是他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和解,饮食方面交给原爸原妈负责,车接车送这事儿交给原清濯。
话虽如此,他还是站在一中考场外陪了整整两天。
每次考试结束时,身边结伴走过的考生都会唉声叹气地抱怨,不是说今年高考难度太大,就是说考场上又出了什么意外,不乏有人开玩笑打算复读再来一年的。
原清濯时刻观察着原榕的状态,发现他除了变得寡言少语之外,其余还算稳定。只有在考完数学那一门儿之后,他无意间吐槽了一句:“要是能有一百一就不错了。”
看来小兔崽子数学考得不大好。
这两天在事务所上班的时候,身边的人明显发觉原清濯的状态不对。
有人笑着打趣:“什么事儿能让咱们事务所的小股东这么上心,不但神魂颠倒的,还总是迟到早退?”
圆桌另一端坐着程喻绮,她随意划拉了几下鼠标,道:“你们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高考!别说清濯了,我这些天也总是为我们家那个小姑娘发愁呢。”
“喻绮,你家有个妹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不是亲的,姑姑家的女孩儿,和清濯的弟弟在一届,都是今年高考。”
“那可真是太巧了,赶明儿大家吃个饭,互相介绍着认识一下。”
原清濯抬眸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忽然合上笔记本,从身旁的座椅上取出公文包开始收拾东西。
“诶,这是又要去哪儿啊?”
原清濯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做停留:“快到中午了,去接人吃饭。”
几人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不由得面面相觑。
程喻绮拖长音调:“都说了,人家忙着照顾弟弟,咱们几个还是别打扰人家了。”
原清濯出了事务所,先是回家找爸妈取午饭,随后把原榕放在家里的手机也拿了出来。中午吃饭时,他将手机放到原榕的校服外套里:“考完最后一科再打开,到时候方便和爸爸妈妈联系,知道吗?”
原榕一边吃饭一边点头:“知道知道。”
原清濯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督促他吃完饭回屋午休,下午考英语前,他拉着原榕说:“考试结束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一趟小家,我在家里等你。”
“小家”是那套租房的另一个名字,他们都这样说。
原榕应道:“好啊,那到时候再联系吧。”
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入口处,原清濯抬头看了眼盛夏毒辣的天色,转身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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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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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车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很多东西,礼花、气球、蛋糕和几台游戏机,并将它们满满当当塞进SUV后备箱,趁着最后几个小时赶回两人住的地方着手布置。
与其说这是在庆祝高考顺利结束,不如说是在庆祝成人礼。
在过纪念日这方面,原清濯多多少少有些非人的强迫症,过去漏掉的重要时刻他会一遍遍清晰地刻印在脑海里,直到在未来的某一天翻找出来并实现它。
原榕的十八岁生日,是两人头一回错过的重要节日。
那天之前,原清濯特意给学校请了假,不远万里赶飞机从美国回到石城给他过生日,然而等到他风尘仆仆回了家,原榕恰好不在。
爸妈说原榕中午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晚上又和同学组了一个生日聚会,由于玩得太晚,他直接在同学家睡了。
原清濯当时还在和弟弟闹别扭,他旁敲侧击地让母亲联系原榕,电话拨通后少年只说了一句:“都这么晚了,没办法及时赶回去,要不下次怎么样?”
下次,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原清濯的行李箱中放着两件礼物,一件是年年不会缺席、由他精挑细选的男士手表,一件是他最大限度内送得起的、在这世界上永不会贬值的贵重物——纯金的长笛。
本来应当在最合适的时机送出,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原清濯怀着怒气将它们重新带回了美国,后来结束交换回国时,他再见到原榕心中仍旧有些不满。可这件事是没办法说理的,在原榕的观念里,他只会觉得哥哥介意这些是小题大做。
好在今天是个很适合补过的日子,他要做第一个迎接原榕在社会意义上真正长大成人的人,尽管庆祝的只有他们两个,内容只是一顿简单的晚饭。
原清濯给原榕的微信发了一条定位消息,随后从厨房入口的橱柜里取出叠好的围裙,开始动手做菜。
忙忙碌碌到许久,不远处的石城一中终于响起收卷铃。
很快,原榕给他回了条消息:学校老师临时叫我去教务处,可能要晚些回去。
又过了几分钟,原榕接着发了一条:还有一件事忙着处理,稍等稍等,再晚一些吧!
原清濯看着消息发送界面,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不悦,他回道:你在忙什么?
原榕:暂时不能说。
随后他再也没主动给原清濯发来消息。
时钟走到晚上七点,学校的高三生已经走光了。
等到现在,原清濯压不住心里的邪火,他把饭菜放到锅里热好,随后从餐桌上拣起车钥匙下了楼。一路风驰电掣抵达学校门口。
学校已经关门了。
原清濯在车里给弟弟拨了个电话,没接。于是他又转头给原妈妈打了一个。
这下原妈妈接通了,声音里溢满了愉悦:“清濯,怎么还不回家,你爸爸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赶快回来一起吃。”
“妈,”原清濯沉声开口,嗓音干哑,“榕榕在你那儿吗?”
“他刚到家,还带着同学来的……”电话那端顿了一会儿,传来原榕懊恼的声音:“妈你快把手机给我,我忘了给原清濯回电话。”
原清濯无声冷笑,径自说了句:“我现在就回去。”随后直接挂了电话。
好,真是好得很。
这个小兔崽子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能瞒着他不说,甚至还放他鸽子?
原清濯当即调转方向,朝着原家驶去。
于此同时,另一边,原榕正在自家客厅和华一鹤激烈对线。
“原榕,你开个价,能不能放过她?”华一鹤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我凭什么?”原榕生气地捶了一下面前的茶几,“那块表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她必须得付出代价。”
“可是她现在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盗窃,”华一鹤拧眉,“酒吧门口的监控模糊,不能做证,这种情况下无法判定她是贼,就算真要硬碰硬,你也讨不到好处。”
原榕直接站起来:“好啊你华一鹤,就非要让我私了是吧?我话撂在这,她要是能掘地三尺给我把表找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要是不能,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老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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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倦老板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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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榕同学多喝营养液,多长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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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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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事情的开始还要追溯到今天下午五点, 这个节点正巧是高考结束的时间。
各考场把答题纸收齐以后,全校顿时沸腾起来,大家开始火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在校外等候的家长与老师也鱼贯而入, 和考生们凑在一起聊天合影。
齐逾舟和原榕的考场挨得很近,他走出考场时碰到教务处老师拉着原榕谈话,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看上去说的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期间原榕向他这里看了一眼, 随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 点头和老师继续聊了起来。
齐逾舟摸摸鼻子,慢悠悠转回教室,他留在这里的东西本来就少,不到五分钟就把背包收拾完了。
这期间他甚至去了趟王钦川所在的班级, 把一同考完试的小女友叫出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分手。这个结果是两人一开始就说好的, 到时候谁也别赖着谁,大家好聚好散。那个女生看上去有点儿伤心, 不过很快就被毕业成人的喜悦冲散了, 并没有多做纠缠。
刚分完手,王钦川提着考试用的文具袋回来了。甫一见面, 齐逾舟凑上去用肩膀撞他:“考的怎么样啊?”
王钦川一脸悻悻:“妈的,一句话都看不懂。”
“哈哈哈, ”齐逾舟被他逗乐了, “没事儿, 明年我还来给你高考加油。”
“滚, ”王钦川把他推出老远,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
“这么凶干什么, 我刚失恋,你们几个人应该一人安慰我一句……”说着说着,齐逾舟注意到好友突然变化的脸色,“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看那个人是谁?”
王钦川扳过齐逾舟的身子,指了指斜对面的班级门口,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正抱臂和一个明显不是学生身份的男人讲话,两人似乎因为某个问题起了争执,男人的态度很缓和,少女却拧着眉把他推远了,随后转身走进班里。
齐逾舟抬眼看了钉在墙上的班级指示牌,九班,又眯眼盯着女生的脸瞧了一会儿。
“叶缈?”
“就是她,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王钦川语速飞快地说,“旁边那个男的你看着就不眼熟?”
齐逾舟歪着头思索半天:“谁啊,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儿印象。”
王钦川恨铁不成钢地晃着他的肩膀:“上次去的酒吧还是你找的呢,你就不记得酒吧大堂经理长什么样儿?!”
齐逾舟这才连声应道:“卧槽,好像还真是他。他来找叶缈干什么?”
“这俩人看着根本不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的也没有找叶缈算账的意思,那为什么上次在酒吧忽然冒出那么多打手跑出来追叶缈,你不觉得奇怪吗?”王钦川问。
齐逾舟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们该不会是合起伙来故意驴原榕的吧?图什么,就为了一块表?”
“原榕的表虽然贵,但是戴的时间很长,贬值很严重,转手一卖连一半的价格都没有,我感觉不至于啊……”王钦川思忖,“况且她是怎么准确地在那么多人中相中原榕的,这点说不通。”
“不管怎么样先把叶缈扣下来再说,”齐逾舟蠢蠢欲动,“你去找原榕,我在九班门口蹲点儿守她。”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分头行动。
王钦川先是到高三二班转了一圈儿,没看到好友的身影,抓住一个同学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榕被叫去教务处了。
于是他又去行政楼找到原榕,把事情蹊跷的地方讲了一遍。
原榕当时正抱着手机发消息,听完王钦川的描述立刻跟着他赶到教学楼高三九班,成功把叶缈堵在班里。
这时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班级里到处洒着没用的试卷、书籍和文具,叶缈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等着他。
一见到原榕,她就腾地一下站起身,对着身前的少年郑重鞠躬。
“对不起原榕,那块表被我的家人弄丢了,我会攒钱重新赔你一块。”
这句话不咎于平地一声惊雷,直接把原榕炸懵了,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叶缈垂下头愧疚地说:“我试过了,真的找不回来,这段时间我没来上学也是一直在攒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原榕已经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双目通红地开口:“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叶缈被吓坏了,微张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身旁的王钦川和齐逾舟见状,连忙走上来把两人拉扯开:“有话好好说,实在不行就去公安局,咱们可千万别动手打人啊。”
“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榕偏过头,胸膛剧烈起伏,“去附近的派出所,给我立案,调监控!”
叶缈被他凶狠的语气震慑到了,颤声说:“对不起,我一开始只是想恶作剧,根本没想霸占你的手表……我现在道歉,然后想办法借钱还给你,你看行吗?”
原榕闭了闭眼,尽量平复语气:“如果你能把它找出来,我发誓绝对不会怪罪你,可你倒是给我找啊!”
叶缈眨眼,泪水顺着眼角掉下来:“我真的试过所有方法了,可是我真的找不到,我也不想这样的……”
说着说着,她似乎是崩溃了,捂着脸坐在凳子上无声地掉眼泪。
她不哭还好,一哭原榕就没办法,可这件事明明该委屈的是他,他还没哭呢,叶缈在这儿别扭什么。
原榕重重叹了口气:“你先别哭了,能不能再好好回忆一下,我可以动用我认识的所有关系一起找。”
让她付出代价不是目的,把表追回来才是目的,在这件事上他的认知非常清晰。
叶缈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一旁一个长着双桃花眼的男生嗤笑:“不是吧原榕,女孩子哭两下你就心软了?也别在这废话了,你要是还在乎那块手表,咱们就赶紧去派出所。”
原榕沉默少顷,算是同意了这个解决方法。这时候他还在祈祷警察能用些手段把这块表追回。
三个男生看着叶缈进了距学校最近的派出所,原榕跟着她一起做了笔录,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值守的民警又给酒吧经理拨了电话。
鉴于酒吧方不承认手表在其管辖的经营场所丢失,也没有直接显示叶缈盗窃成立的监控录像,原榕的手表只能被划定为“遗失”,不能判定“被盗”。
叶缈一进派出所就换了一套说辞,不论如何都不承认是她主动拿了原榕的手表,气氛一时极度僵化。
这期间齐逾舟和王钦川就在外面等着,两个人坐在一起玩手机,时不时向里打量几眼。
“就算没办法立案,警察也是会帮忙找的吧?”王钦川犹豫地问。
“是会帮忙找,但是那时再想找着可就难了,”齐逾舟叹气,“我也是很好奇,原榕犯得着为一块表操心这么老半天?”
“他既然这么上心,说明手表对他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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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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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道冷淡的嗓音插入对话。
“——原榕在哪儿?”
两个少年一齐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华一鹤孤零零站在派出所门口,皱着眉向他们走来。
“一鹤,你怎么来了?”王钦川惊讶,“原榕正在里面和叶缈做笔录呢。”
华一鹤对着他们轻轻点头,随后大步流星地推开那扇门,步履略显慌乱。
王钦川和齐逾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凑上去准备偷听。
屋子里,原榕怎么都想不到他那沉默寡言的同桌会突然出现打乱这一切,坐在他正对面的值守民警见眼前一堆少年少女说辞不一,便捧着保温杯说:“既然姑娘说是恶作剧,你们几个就好好在这儿沟通沟通,统一口径了再来找我,也不要报假警,这是违法行为,很严肃的,知道吗?”
原榕觉得他被叶缈耍了个彻底,理智快要压不住怒火了。
偏偏华一鹤走进来火上浇油:“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原榕,我代她全额赔偿给你,你也放过她行吗?”
原榕冷笑了一声,还没反驳,旁边的叶缈比他反应更大。
“呸!你个假好人,我不要你帮忙!我宁可被原榕告到破产告到监狱里也不愿意要你的施舍!”
叶缈直接把桌子上的笔录本抄起来对准华一鹤砸过去,动静之大,瞬间便把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华一鹤一点发火的意思都没有。
原榕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他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理解面前的一切了。
华一鹤弯腰把地上的笔录本捡起来,冷着脸说:“我愿意帮你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不要太过分。”
叶缈气急反笑:“惺惺作态,真让人不耻!”
“原榕,你不是很想知道恶作剧的始末吗?我来告诉你,”她转过身盯着原榕,一字一句道,“那家酒吧一直是我打工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在那里偷过东西。当时我的目标是华一鹤,本想找个机会牵扯住他让他挨打,没想到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你。我当时只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也怪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跟他一样参与过校园霸凌,所以情急之下我稀里糊涂地换了报复对象,这件事我要道歉。”
在原榕诧异的目光中,叶缈继续说:“我本来想让你生气一段时间再把表还你,但我没想到你那么在乎丢掉的手表,等我回家去找的时候,它已经被我爸弄丢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门外的齐逾舟和王钦川也愣住了。
好半天,原榕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说的校园霸凌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是真的吗?”
他茫然地偏过头去看华一鹤,后者依旧沉默,仿佛是在默认。
原榕更费解了:“为什么不辩解,一鹤,你欺负了谁?叶缈吗?”
华一鹤没说话。
“欺负我?”叶缈嗤笑,“他欺负的是我堂哥叶寒!怎么,才过了多久,你们连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了吗?”
原榕努力组织措辞:“可是,一鹤他很喜欢叶寒啊。”
“喜欢?这么恶心的喜欢谁稀罕,”叶缈不屑地反问,“原榕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他却花钱雇你的生母,让你的母亲去做他父亲的小三,还以此为要挟逼迫你做各种违心的事儿,你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吗?”
喊出最后一句控告,叶缈扬起下巴:“是,我承认我婶婶为人是不怎么光彩,她会为了钱做这些违反道德的事情,可要不是华一鹤和她狼狈为奸,我哥怎么可能年纪轻轻丧命?”
原榕这下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用眼神询问华一鹤。
后者缄默不语。
原榕皱眉:“是……真的吗?”
华一鹤看着他:“这里面有很多误会,可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死。”
乱了,事情全都乱套了。
原榕烦躁地闭上眼,好半晌才说:“这件事没完,今天时机不对,我们先回去各自冷静一下,改天再把所有事情讲清楚。”
他想起来自己还没回去找原清濯,到现在都耽误不少时间了吧。
原榕是真不想耗在这儿处理这些复杂的烂摊子了,他也承认自己不擅长处理冲突,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想把它搁置下来,冷静后再从长计议。
从派出所大门离开,他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华一鹤快步追上他,又道了一遍歉:“手表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能不能看在叶寒的面子上、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我赔你一块新表?”
原榕磨了磨牙,忽然转身把华一鹤顶在路边的树干上。
“凭什么?”
华一鹤用力扬起脖颈,逆着刺眼的夕阳与少年对视。
他听见原榕认真地问:“凭什么因为你和他的感情牵绊横跨生死就可以让我为那些无谓的疏漏买单?难道我最最珍视的情感比不上你和叶寒的爱情?”
华一鹤泄力:“不,不是的,我们之间没有比较。”
“可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让我看在叶寒的面子上,原谅他妹妹对我犯下的错。”
原榕抬起左手,当着华一鹤的面把手表拆下:“我挑明说吧,那块丢了的手表是原清濯送我的,也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一块,不论这之前、这之后他送了我多少,只要不出意外,我会戴一辈子。”
暖融融的夕阳下,少年的腕骨处有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
“看到了吗?”原榕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它就是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华一鹤渣攻实锤!
[点烟]哥哥没这么丧心病狂,他不会变成华一鹤的o(* ̄▽ ̄*)ブ
下面是感谢老板环节:
读者53009741老板灌溉的3瓶营养液!!
爱老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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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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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原家早些年靠小本生意起家, 刚有起色的那几年,原爸原妈鲜少能抽出时间陪孩子。也是因为原家没权没势,石城的上流圈层很少和原家来往。
原清濯刚上初中那一年, 他的生母忽然变得很殷勤, 几乎是隔三岔五地来看他,每次来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关于那个女人,幼时的原榕多多少少有点印象,他记得她叫夏舒, 打扮光鲜亮丽, 态度趾高气扬,每次来都要单独和哥哥说上很久的话,言辞间总是提到江家。后来长大了他才知道,江家是石城最显赫的豪门之一, 往上数三辈和军方沾着关系,在圈子里横着走。
原榕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 但他能看出来那个女人想带走哥哥,并且看样子誓不罢休。
八月暑假的某个中午, 原爸爸给家里拨了个电话, 叮嘱原清濯把午饭热好,一会儿他开车回去取。
那天太热了, 原榕叼了根冰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旁的立式电风扇转来转去, 在嗡嗡的机器轰鸣声中, 他昏昏欲睡。
时针拨到十二点, 他忽然被一阵用力的砸门声吵醒了。
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破门而入, 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很快客厅里便挤满了七八个人高马大的不速之客, 空间霎时变得狭小而扭曲。
不知是谁用粗嘎的嗓音问了一句:“小弟弟,你是原清濯吗?”
原榕害怕地缩在沙发里,瞪大眼睛惊慌地看着他们,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妈的,这小屁孩儿到底是不是?”
“看着和我们要找的小孩儿长得不是很像,先带走再说!”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左右包抄对着原榕扑上来。
这时候厨房门忽然打开,幼年时期的原清濯攥着一把水果刀紧张地看着客厅里的人群:“你们放开他!我才是原清濯!”
男人揪起原榕的脖领看了几眼,又觑了一眼远处的原清濯:“厨房里那个是,捉住他带回去——哎哟我操,他妈的兔崽子你敢咬我?!”
原榕死死咬住男人的手腕,随后被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在地上,他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厨房,原清濯也被团团包围,心里更加害怕了。
“妈的,可算找着你了,老实点儿!”
原榕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他听到原清濯对着他大喊:“榕榕!快去按警报器!”
警报器……警报器……
原榕想起来妈妈嘱咐他们的话,警报器就在客厅墙壁上,如果有坏人来了一定要按。
幼小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迅速踩上茶几蹦上沙发,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打开了警报,霎时间整座房屋发出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很快便引来楼下的邻居围观。
“操!保安发现了,估计要报警,我们快带他走!”
那些人见事不妙,当即拽住原清濯的手腕往外拖,原清濯一手死死扒着厨房门框,另一只手脱力地由着黑衣人大力拖拽,水果刀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屁孩儿还挺倔,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死就成!”
慌乱中有人捡起地上的刀,对准原清濯的脸就要划下。这时原榕忽然扑上来,笨拙又天真地伸出手去拦——
鲜血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拥挤的厨房内,有人慌乱地说:“□□妈,怎么这么多血,你杀人了?”
“谁,谁知道这个小孩儿忽然冒出来碍事……”
这座房子忽然像沸腾的锅炉一般炸开。
脚步声,叫骂声,拍照声,有人跑出去,有人走进来,原榕怔愣愣地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腕,上面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刺痛不已。
他的眼泪先一步流出来,剧痛无比折磨着浑身上下每一处痛感神经,原榕跪到地上,连大声哭叫的力气都没了。
“榕榕!榕榕你怎么样?”原清濯抱住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等着,我带你去医院!”
在众人或怜悯或惊惧的目光中,他迅速循着记忆把家里可能会放钱的地方翻了个遍,又连滚带爬地回到卧室里把零钱罐砸碎,填满浑身上下每一个口袋。
后面的记忆实在是少得可怜,小原榕那时已经痛得昏过去,双眼闭上之前,他能看到的颜色只有鲜红。
模糊中哥哥把他抱起来,随后又转移到一个人的背脊上,那人背着他穿过长长的楼道,再然后……他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醒来以后,眼前的景象又变成白晃晃的医院,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浓酽得刺鼻。
原榕的状态很糟糕,他的手腕受伤严重,外加年纪尚小,抵抗力还不能完全同成人相比,来医院的路上伤口受到感染,情况非常紧急。
浑身疼痛、高烧不退、骨骼痉挛这些磨人的症状困扰了他将近一个月,那段时间他大部分都在昏睡中度过,偶尔睁开眼,就会看到守在床边红着眼睛的哥哥。
原榕基本上把所有能生的大病小病生完了,期间原清濯的生母来看过他一次,不小心被原爸撞到,两人在医院走廊吵了一架。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那天来抢哥哥的坏人是江家派来的。
他在医院捱过多少天,原清濯就陪着他度过了多少天,有时爸妈也无法做到二十四小时守在床边,但原清濯就是能做到。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原清濯迅速变得成熟起来,他跟护工学着怎么照顾弟弟,一周以后便迫切地把所有活儿揽在自己身上,换洗衣服、做饭喂药、输液扎针……除此之外的闲暇时间里,原清濯会坐下来跟他讲故事,不过那时的他刹不住自己的泪腺,讲着讲着就哭了。
这时候还得原榕来安慰他:“别伤心呀,爸爸说我的手可以用,等长大了,发育起来就没关系了。”
拆线那天,父母紧张地在楼道里询问医生养病的注意事项,原榕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腕,这时候才想起来委屈掉眼泪:“好难看好难看的伤口,它以后还能变好吗?”
看着弟弟泪眼汪汪的样子,原清濯心疼地用脸蹭了蹭那处伤疤,随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包装袋。
“榕榕不哭,戴上手表就看不到了,以后它会消失的,我给你保证。”
那是便利店里随处可见的儿童手表,马里奥图案,红色的,很幼稚,外包装已经泛起卷边儿了,看样子应该买来放在身上待了很久。
那时候还不怎么时兴医疗技术处理疤痕这一说,原家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们挥霍。原清濯郑重地把那块做工并不精良的手表给弟弟带上去,发誓一般地说:“如果以后我挣了钱,我会不吃不喝,把它们全部攒下来给你买最好看的表。”
原榕破涕为笑:“那我不想要马里奥的,我想要海绵宝宝的,可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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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原清濯执着于给他买各种各样的手表:装饰表、机械表、石英表、电子表、智能表……不胜枚举。哪怕后来他们长大了,原榕也不再执着于疤痕的事儿,这个习惯原清濯仍旧保持着。
原榕刚上高二的那个冬天,一月十四号,那天石城下了整整一天的暴雪。
中午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是在午休的时候,他被学校校园广播的男主持吵醒了。
原清濯从石城一中毕业以后,广播台来了个嗓音特别温柔的男生,读起诗来很招女孩子喜欢,是以在他值班的日子,总是有很多女生匿名投稿中外著名情诗让他朗诵。
那天读的恰好是博尔赫斯的一首。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狭窄的街道、孤注一掷的日落、荒郊的冷月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原榕半梦半醒间听完,忽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抬起头,看到班长笑着对他说:“别睡了,今天是特大暴雪,学校破例放假了,要睡就回家好好睡。”
“……谢谢。”
原榕揉揉眼睛看向窗外,鹅毛大雪成片成片地落下,积雪已经路边汽车的轮胎淹没一半。
他裹紧羽绒服,戴上帽子,双手抄着兜往外走,路过一班门口时,齐逾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原榕,生日快乐!”
原榕张开嘴,慢吞吞地说:“谢谢。”
“我爸妈来接我了,只能下次陪你一起过生日了啊!”齐逾舟对他摆摆手,“改天见!”
“……”
原榕对着他的背影点点头,像是还没睡醒。
他趁着交通瘫痪前的最后一刻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家门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房屋。
原榕不饿,他知道冰箱里放着爸妈前一天做好的饭,但他没有去吃,而是一头闷在沙发里继续睡觉。
睡醒了,外面的天被雪原反射得如同白昼,他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到了天黑的时间。
今天的暴雪下得太大了,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安排。
原爸原妈刚好有事出差,他们提前一天给原榕过了生日,那么今天要和谁一起过呢?
齐逾舟肯定是不行了,华一鹤……已经很久没来上过学了。
原榕给王钦川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他提着一个生日蛋糕敲开原榕家的门,两人坐在一起打了会儿游戏,期间王钦川的手机一直在响,很快他也走了。
寒风呼啸,一下下砸着窗玻璃,恍然间有世界末日的氛围。
人在没安全感的时候,首先会想到那么一两个有强情感联系的人。原榕先是想到了爸妈,其次想到了原清濯。
他给爸妈打了电话,他们还在外省,航班因为极端天气推迟了无法及时赶回来。
原榕想给原清濯打,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好没志气。他们已经不欢而散很久了。原清濯上了大学以后基本没在家住过,听说他入学没多久便和朋友合伙开了家事务所,此时此刻他应该还在享受大学里呼风唤雨的生活才对。
一个人过也没什么,还是不矫情了吧。
原榕手动给自己做了顿热气腾腾的晚饭,把剩下没吃完的蛋糕扫荡完,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上的新闻报道,伴随着十二点的倒计时,这一天就这么无聊地过去了。
北风一直隔着门板疯狂咆哮,那声音过于震耳,以至于家门被敲响时,原榕竟然分不清那到底是风声还是人声。
然而的的确确有人,有人站在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原榕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随后迅速爬下沙发跑去门口。
门开了,破碎的雪花裹挟着寒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明亮的雪景里站着一个人。
在全城交通瘫痪、仅仅允许少量公交车缓慢行驶的雪天里,原清濯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提着被雪打湿的纸袋。他身后是漫天飞雪,他的发丝上、衣服上、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雪花。
原清濯拉起原榕的左手,冰凉的指尖勾住表带,把那块戴了将近一年的旧表拆下来,随后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漂亮华丽的盒子,一层层揭开它的包装,里面露出一只名贵的新表。
他把那块表重新给原榕戴上,冰冷的温度让原榕打了个抖,反射性地想缩回手臂,却被青年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桎梏住了。
“这是我的全部积蓄,原榕,”原清濯哑着嗓子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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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诗句摘自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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