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咩咩被吓得小声惊呼,双眼睁得溜圆,小手罩着嘴巴生怕自己声音太大招来什么坏东西的注意,他悄悄摸摸地凑在顾星觅耳边,“爸爸,是、是鬼吗?”
日影斑驳,泛着浅淡的白,四周树荫深深,久不见人迹,不怪小家伙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顾星觅扶着他的后脑勺,安抚性的往自己肩颈处压了压,淡声道:“不是,不用怕。”
许单单也拍了拍咩咩的安慰他,而后对顾星觅道:“我们快走吧,这医院待久了,我都觉得瘆得慌。”
顾星觅不置可否。
而前面的争吵还在继续,再转一道弯就是停车场,视野随之开阔,很容易就看清不远处你推我搡、互不退让的两个人是谁。
“啊?真是许思语啊?”许单单诧异道。她刚那会儿就觉得声音耳熟,不想确实没听错。
许思语比以前憔悴了很多,人也暴瘦不少,风衣外套罩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形如麻袋。
许单单奇怪,陈叔不是说联系不上许思语吗?她又从哪儿得知的消息?
等发现与她拉扯的那个人是梁禹辰,许单单便不觉得奇怪了。
梁家与许家紧紧捆绑,梁父又是许继山几十年的好朋友,陈叔可以对华宸的股东守口如瓶,只字不提今天发生的事,对梁家却不然,与他们提前通气,能以备万一。
咩咩的记性好,小奶音惊讶,“爸爸,是那个坏叔叔诶。”
顾星觅看了眼许单单,许单单瘪瘪嘴,“看我干嘛呀?我们走我们的,不理他们。”
咩咩点头,“嗯嗯,不理坏叔叔。”
话虽如此,又是在公共场合,一家三口免不了会听到许思语和梁禹辰话里争执的内容。
“梁禹辰,我告诉你,不管你爸妈同不同意,你都必须娶我!”许思语声嘶力竭,早已撕开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圣女的伪装,清丽的面容扭曲,犹如脸上爬满了虱子般可怖,“否则我就带着孩子到你家公司门前自杀!”
“反正我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敢赌,我们就是试试看!”
梁禹辰的状态也不许思语好多少,向来西装革履,走禁欲高冷路线的人,此时额发散乱,神情疲惫。他发现了许单单三人的存在,脸色更是难堪至极,似羞耻、似屈辱,他目光躲闪,极力想撇开许思语的纠缠,“你闭嘴!”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会娶你?你不要胡搅蛮缠行不行?!”
许思语的目光阴狠,扫视了许单单一眼,笑容冷厉,“那你倒是跟我去领证啊?光说不做,你算什么男人?!”
“我劝你别想着糊弄我,你们梁家没资格跟我耗!逼急了我,到时候跟你鱼死网破!”
梁禹辰想在许单单面前保持风度,不欲拿更难听的话羞辱许思语,便拄着拐一经地往前走,奈何许思语不放过他,紧跟着上前拖住他的胳膊,一阵逼问,“你说啊!你又想装死?!”
“滚!”梁禹辰怒极,甩手把许思语往旁边一掼,许思语脚步趔趄,险些摔了跟头。
他的态度大大刺激了许思语,许思语甩着包对他一阵扑打,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停。
梁禹辰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你有病没病?你妈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却一门心思的想结婚?”
“你安分点,等我安抚好我妈,我自然会给你承诺。”
许思语蓦然大哭不止,又哭又闹,“对,我就是有病!我瞎了眼才会给你生孩子!你妈瞧不起我,你爸也嫌弃我不干净!”
“可是禹辰,我们好歹有十多年的感情啊,难道那些过去在你心里都激不起半点波澜了吗?你说我会爱我一辈子的啊。”
她形如一朵被风吹雨打的小野花,孤苦无依、柔弱无助,滴滴清泪落下,打在梁禹辰的心头,他有瞬间的动容迟疑,但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为了梁家,他不能娶许思语。
黑色锃亮的宾利从身侧缓缓驶过,梁禹辰不受控制地转头过去,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的车窗,他知道许单单在里面,然而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漏了一个洞,有无边无际的寒风呼啸而过,空旷苍凉。
“再等等吧。”
他轻启薄唇,声音很低,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许思语。
“还看?”
直到车子走得远了,将那两人远远甩在身后,顾星觅见许单单仍扒着车窗不放,心里吃味,语气就酸溜溜的,“有那么好看吗?”
他不满地抬手蒙住许单单的眼,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许单单向后仰倒,扒拉两下扯开他的手,回身坐好,“看看又怎么了嘛?你又不会掉一块肉。”
她说着婉转地“哦”了一声,眼神还很是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你确实不会掉肉哈,就是心里会酸得‘咕噜咕噜’直冒泡泡。”
顾星觅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学着她说话的语调,阴阳怪气道:“对呀,我都一头扎进醋缸里快被酸死了呢。”
“你好烦啊。”许单单嗔道。
见爸爸妈妈亲密互动,咩咩不甘寂寞地扑腾着手脚,“妈妈妈妈,你坐到咩咩身边来嘛。”
刚上车那会儿,许单单为了实时掌握梁禹辰和许思语的吵架进展,她强烈要求挨着车门坐,顾星觅本来不愿意,奈何她的眸子水汪汪、眼巴巴,模样特别无辜可怜,让人完全不忍心拒绝。
眼下咩咩开口,许单单拍了拍工具人顾星觅的腿,“换一下。”
顾星觅冷哼,安坐不动,“呵。”
“爸爸?”
咩咩一头雾水,爸爸怎么又不高兴了呀?
许单单可太知道小鼻子小眼睛的顾星觅的心思了,不就是又吃醋她眼里只有咩咩没有他嘛。
她瞅瞅他薄唇紧抿的冷峻侧脸,倾身上前在他颊畔轻吻了一下,“让让嘛,小觅哥哥。”
顾星觅的表情略有松动,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太好哄,下颌线依然绷着,大长腿倒是往里收了收。
许单单见状又亲了他一下。
嘴唇的触感柔软,稍纵即逝,顾星觅上下唇瓣抿了抿,一颗心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云端,哪里还顾得上跟许单单闹别扭。
许单单在咩咩身边坐下后,还笑眯眯地把脸凑过来问:“不生气了嘛,小觅哥哥?”
顾星觅压了压嘴角努力上扬的笑,“嗯。”
许单单像哄咩咩似的,摸摸他的后脑勺,“乖啦。”
“妈妈,”咩咩嘟嘴,“咩咩也要亲亲。”
许单单二话不说在他的包子脸上“啾啾”几下,垂眸瞥到他的小肚子瘪瘪的,“宝贝饿啦?”
“有一丢丢。”咩咩比划手指头,“妈妈,咩咩想吃牛排。”
瑞信医院就在城区内,周边商业区聚集,找个口碑不错的西餐厅应该不难,许单单问顾星觅的意见,“你呢?”
顾星觅扬了扬眉,“我都行。”
回到鹭江湾,已经是将近半下午的时间。
车子停在楼前的停车坪,躺在狗屋里眯着眼睡觉的巴顿察觉到动静,翻身跃起,甩着尾巴欢快地跑过来“汪汪”大叫,打破了别墅静谧祥和的气氛。
咩咩在吃饭那会儿就开始打瞌睡,而后在车上更是睡得昏天黑地。许单单把他从儿童座椅里抱出来也没见小家伙醒,只是在顾星觅接手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睛半睁又很快闭上,哼哼唧唧,要哭不哭,“唔,爸爸。”
刚进了门,就见景舒听得声响下楼来。
她想来是也是午睡才起不久,卷发半披着,肩上拢了披肩,“回来了?”末了,看一眼咩咩,压着嗓子又道,“咩咩睡多久了?还没醒呢?”
顾星觅摇摇头,提步往电梯那儿走,“我抱他去卧室。”
景舒便转而问许单单,“单单,你爸爸的情况小觅在微信里简单提了提,具体的呢?”
“你伯父那儿认识更权威的脑科专家,需要我们帮忙联系一下吗?”
许单单随着顾星觅的脚步走在后面,闻言沉默一瞬,缓声道:“谢谢伯母的关心。”
“医生说我爸爸脑死亡的风险很大,病愈的几率也不到1%,他能不能挺过去得看最近两天的状态。”
“总之不太乐观。”
景舒显然也没料到这么突然,下意识拧紧了眉心,“那你”她想说如果许继山去世,许单单该如何处理许家那一窝子糟心事。
话到嘴边又觉失言,只好收了回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单单,你放宽心啊,别想太多。”
“小觅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你就告诉我和你伯父,不要见外。”
“嗯,”许单单笑道,“我知道的,伯母。”说着,她四处看了看,有些奇怪,“伯母,姥姥他们回家了吗?”
景舒道:“老太太和老爷子还在呢,其他小的各有各的事,吃过饭就走了。”
许单单了然,“姥姥、姥爷在午休吗?我等会儿去见他们?”
“不用,你来来去去的也累了,先睡一觉吧,”景舒没所谓道,“晚饭再聚在一起说话也是一样的。”
眼见着到了三楼,她没下电梯,而是嘱咐道:“你跟小觅都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再重要的事都暂时放下知道吗?”
“知道啦,伯母。”
话虽如此,许单单却是毫无睡意。
她瘫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两眼瞪着天花板发呆,等顾星觅给咩咩脱了外衣将小家伙塞进被窝里,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无动于衷。
顾星觅默然片刻,掰过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上,“在想什么?”
许单单调整了姿势,双手环住他的腰,语调拖得长长的,显出几分有气无力,其实我没有刻意去想很多问题,可就是忍不住惆怅。”
“我从小到大对‘父亲’两个字的概念都很模糊,不像其他人的爸爸以一座山的巍峨形态保护着、爱护着自己的孩子,我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这样,当真正要面临许继山的死亡的时候,我还是会怅然,会失落。”
“很烦。”
顾星觅的指尖轻抚她的脸颊,嗓音低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不是冷血动物,当然做不到对死亡漠不关心,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你爸爸。”
“况且,有我在,你没必要对未来忐忑。”
“是嘛,”许单单也不愿让自己陷入在被动负/面情绪中,努力甩开那些愁眉不展,笑着戳戳顾星觅的心口,“那我以后是不是还得仰仗小顾总了呀?”
顾星觅握着她的手指在唇边吻了吻,“求之不得。”
许单单哼了哼,正要再揶揄他几句,哪想手机响了。
振动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铃声,她唯恐把内室的咩咩吵醒,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清,手忙脚乱地接通,“喂,你好?”
“二小姐,不好了,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先生重症病危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多更。
第96章九十六只咩 [V]
陈叔语带慌乱,看来是没料到千防万防终有疏忽。
许单单敛了眉,“查到源头了吗?”
瑞信医院对患者身份的保密工作向来做得到位,所以当前这一出极有可能是许继山利益相关的知情人的恶意针对。
许单单脑子里闪过在医院见到的许家亲戚、梁禹辰、许思语,以及陈叔联系过的,但对她而言一无所知的那些人,隐隐有大致的猜测。
陈叔遗憾回答,“暂时没有,爆料人的ip地址显示在国外。”
现下追查始作俑者反倒是次要,他又急急道:“因为公司的股价骤然暴跌,股东一致要求我们给出准确的答复,阻止损失一再扩大,否则…”
至于否则什么,陈叔只道人心凉薄,无力再说下去。
许单单猜也知道,不外乎是股东们会自行联合起来,把许继山挤出董事会,让华宸集团易主云云。
“二小姐,公司需要你出面稳定人心。”陈叔默然良久,再次开口。
一旦许继山宣告死亡,那么他作为华宸集团持股超过50%的大股东,法人代表等等身份,自然而然地也就落到了许单单身上。
由她出面主持大局,合情合理合法。
许单单忖度片刻,而后道:“你通知一下吧,半小时以后开董事会,线上。”
陈叔闻言,顿时一扫颓靡,连声应下,“好好!”
许单单挂了电话,顾星觅问她,“事儿闹大了?”
“嗯。”
她垂眸点点头,“不知道是哪只阴沟里的老鼠暗戳戳地在搞事,让我找出来一定给他好看!”
顾星觅抚抚她的脸,“你开会吧,我来帮你查。”
许单单嫣然一笑,捧着他的脸,对准他的唇,像啄木鸟似的一连啄了好几口,“爱你。”
她送上门来,顾星觅不仅照单全收,还变本加厉抱着人饱餐一顿,直吻得许单单唇瓣隐隐发肿,他才知道收敛。
许单单拍他,“坏死了。”
顾星觅厚颜无耻,勾着她下巴贴上来又是一阵没完没了地吮吻,而后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意犹未尽地口吻,“不够。”
“闭嘴吧你。”
许单单彻底没了好气,眼里水雾濛濛,又娇又嗔,“你还想得寸进尺呢,美得你。”
顾星觅眸中也是一片潋滟的波光,他歪头在许单单颈肩,拱了拱,很是难耐,“哼,烦死了。”
“妈妈~”
听到咩咩用瓮瓮的小奶音,黏黏糊糊地喊人,许单单推了推顾星觅的肩,“你宝贝醒了,快去看看。”
“那是你的宝贝。”
顾星觅像一只闻薄荷上瘾了的猫,被她浑身散发的淡淡幽香吸引,不停地在她颈肩嗅来嗅去,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妈妈~爸爸~”
咩咩又喊了两声,嗓音掺进了湿意,俨然处在哭唧唧的边缘。
“你不去,我去。”
许单单一面回应咩咩,一面使力想把顾星觅推开。
“哼。”
顾星觅满脸不虞,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提步往内室去。
咩咩正揪着床单往地上滑,顾星觅见了懒洋洋道:“你醒了不是找妈妈就是找爸爸,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咩咩眼里蓄了一汪水,发现爸爸进来了,他也不管顾星觅话里的不满,直接手脚并用,往人身上爬。
顾星觅半弯了腰,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对上咩咩那张可怜巴巴的包子脸,点点他的鼻头,“娇气包。”
咩咩更觉委屈,脑袋焉耷耷地靠在他胸前,不发一言。
许单单拿着手机在登微博,抬眼瞥见父子俩出来,她伸手把咩咩抱进怀里,让他散起床气,又对顾星觅道:“你的电脑借我用用。”
“在书房。”
顾星觅的卧室是独立套房,配备了一间半开放式的书房,现代简约风格的弧形书桌上放置的是一台银灰色的台式电脑。
许单单抱着咩咩走过去。
“妈妈,你要工作吗?”咩咩咬了咬手指,一脸茫然。
“对呀,开个短会,”许单单给电脑开机,低头看到咩咩的小卷毛乱糟糟的,她扬声喊来顾星觅,“小觅哥哥,帮忙给咩咩洗洗脸好不好呀?”
咩咩光着小脚丫,在许单单身侧站起来,张着双手要顾星觅抱,“爸爸,快来。”
顾星觅懒得搭理他,拎来他的小拖鞋让他穿上,“有手有脚的,自己走。”
咩咩嘟嘴,倒是没胡闹,乖乖趿上拖鞋,屁颠屁颠地跟上顾星觅往洗漱间去。
期间他想拉顾星觅的手,顾星觅不给他拉,他偏要勉强,顾星觅还是躲开,最后他一把抱住顾星觅的大长腿当腿部挂件,让顾星觅无可奈何。
许单单无奈地笑笑,收回目光后,她按照陈叔发来的线上会议地址登录进去。
董事会里的那些股东自持身份,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除了许单单,没一个人上线。
许单单并没有窝火,毕竟在华宸集团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一旦有风吹草动,更吃亏的都是他们,而不是自己,因此她很是气定神闲地刷微博。
网上关于许继山病危的消息讨论过了一轮,网友们见华宸集团迟迟未有回应,眼下的舆论态势犹如脱缰的野马,胡跑乱窜。
“许单单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前段时间顾星觅被追杀,今天又是他爸爸要挂了,细思极恐啊!富婆,实在不行去庙里算一卦?”
“楼上有病?你阴阳怪气啥呢?难道富婆想让亲近的人出事吗?神神叨叨的,投诉了。”
“这个病危很微妙啊,许继山的健康状况很差吗?怎么说危就危了?等一个华宸集团的声明。”
“哦豁,这下许思语没有装x的资本了吧,许继山死了,许家就是许单单一个人的了!妈耶,那她该多有钱啊!@许单单富婆我不想努力了,让我去你家当一条狗吧。”
“有钱又美还有顾星觅当老公!我可耻的酸了。”
“话说许思语没消息了?她害死了无辜的人一个道歉都没有吗?@许思语”
“指望这种蛇蝎心肠的人道歉?你吃溜溜梅了?否则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照片看上许继山身体不错啊,一个中年人身材管理啥的都挺好,看得出来比较养生?[图片]”
“这岂止是好?中年男人里很优越了好嘛!难怪许单单那么漂亮,原来她爸爸是大帅哥啊!”
“所以说,一个保养得宜的人突然病危的概率很大吗?我不得不阴谋论一下了,豪门斗争?商战?”
“商战很有可能啊,前段时间不还有新闻报道说哪家公司为了抢公章打人吗?”
“我怎么觉得这事儿的根源在文斌呢?大家等我去画个人物关系谱分析一下。”
“乖巧坐等。”
“轻置翘臀。”
许单单退出微博后,正想看看华宸的股票走势,蓦然想起假期内股市休市,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断崖式下跌,一片绿汪汪,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发行价。
她叹了口气,假如连发行价都保不住,那市值多多少少得蒸发几十亿吧,自己那6%的股份也会跟着贬值,麻了。
到了开会时间,董事们陆陆续续上线。
许单单按照陈叔给的资料对了对人头,除去许继山,应该有11个董事,这会儿只有10个。
她心里有了数,嘴上却还是跟不客气地问道:“有人缺席?怎么?欺负我年轻脸生?”
视频里那些年龄不一的老头儿不太适应视频会议,所以习惯性地左右张望,“谁没有到?”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不多时,视频框里又出现一个人,他两鬓斑白,眼角的笑纹很深,却丝毫不掩他疏朗文雅的五官。
许单单暗自琢磨这个人的来历。
余棟,当年祖父发迹时的忘年交,许继山都要尊称他一声“兄长”,在华宸集团除了许继山,就数他持股份额最多,高达20%。
不过,他三年前就从ceo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在家中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余棟笑着与许单单赔罪,“家里小孙子玩闹,我这才耽误了,还请单单侄女勿怪啊。”
许单单摸不准他目前在华宸集团里充当的哪种角色,对华宸集团又有什么想法,因此没有准备跟他正面冲突,闻言笑了笑,“没事儿,余伯伯。”
她话音落,就有性子急的问:“老许到底出什么事了?昨天我们还说趁着节假日去钓鱼,今天人怎么就进医院了?”
“对啊!”他话一出口,别的人紧接着附和,“一大早我还收到他回复的节日祝福微信,哪有人说没就没的?”
许单单由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那边咩咩让顾星觅洗干净脸,又换了件舒适的套头小毛衣,他“哒哒哒”跑过来,抻着脑袋往电脑上瞅,而后小小声道:“妈妈,会议开始了吗?”
许单单揉揉他的头发,“先去找爸爸玩。”
咩咩很乖巧,大而亮的黑眸闪了闪,“嗯嗯”两声,扭身又跑走了。
他闷头直冲,撞上顾星觅的腿,捂着小鼻子很是爱娇,“痛痛。”
顾星觅手里端着佣人送来的甜点和红茶,他将托盘随意放在一旁,拉着咩咩的手坐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小家伙脸蛋红红的,没见别的毛病。
他伸手帮着揉了揉鼻子,“好了,没有流血。”
咩咩的小眼神儿早就飘到了那些做工精致的可爱小甜点上,他腻在顾星觅怀里撒娇,“爸爸,咩咩也想吃。”
“一点点就好。”
顾星觅放开他站起来,毫不留情地拒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午和你芫芫表姐吃了多少蛋糕。”
咩咩丧气,不死心地抓住顾星觅的手企图让他心软,奶声奶气,“爸爸~爸爸~好不好嘛?”
顾星觅重又端起托盘放在许单单手边,对牛皮糖儿子非常无语,“去把你的ipad拿来,边听课边吃…”
“水果。”
咩咩欢呼雀跃,当即一阵风似的往门外冲,因而并没有听清最后两个字。
顾星觅扬了扬眉,回头对上许单单的眼,他满不在乎道:“他话听一半就跑,到时候闹别怪我啊。”
许单单嗤声,“奸诈。”
顾星觅没所谓地笑笑,顺势在办公椅的扶手上坐下,看了眼电脑屏幕,“怎么闭麦了?”
“闹闹喳喳,吵得慌。”
等许单单瞄到视频里的董事似乎都在喊她时,她又把麦打开,“各位叔叔伯伯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们进入正题?”
正好咩咩笑得傻咧咧地抱着ipad返回,顾星觅便没再打扰许单单,并且一并拎走了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在座的董事对许单单一到启星娱乐就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好几个高管的有所耳闻,加上文斌谋害顾星觅入狱,不久后又牵连到某个大人物落马,那么在许单单自身实力不俗,且有顾家做后盾的情况,他们即使想为难她,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因为,哪怕许单单的态度不够谦恭,他们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还在她发话后异口同声道:“好,你说。”
许单单往后靠向椅背,有斜晖滑过窗棱,轻薄的纱幔被风扬起,她的脸隐在光影里,看不真切面上的情绪。
她缓声道:“我很感谢叔叔伯伯们对我爸爸的关心。不瞒各位说,我爸爸的身体确实出了一点意外,目前正在医院观察,所以在他康复以前的这段时间,由我代为管理公司的日常事务。”
“至于网上的传言,叔叔伯伯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希望你们不要偏听偏信,一切以我给出的消息为准。散会后,我会安排公关部对外发表声明,最大限度地降低各位的损失。”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各位还有什么想问的?”
余棟以手掩唇,欣慰笑道:“单单侄女很有当年老许总的风范啊。”他顿了顿,开门见山,“你说会最大限度的降低股东的损失,那么公司的资金链出现漏洞又该怎么补呢?”
“资金链断裂带来的风险不比股价动荡小哦。”
“什么!”
话筒里立时炸开了锅,谁也没料到公司面临了如此严峻的危机,一时间纷闹不止。
许继山告诉了余棟华宸集团核心技术被盗窃的事?还是说,是他自己的渠道得知的这一机密?
如果他是自己人,没道理会当面发难啊,许单单暗恼没有问陈叔多打听余棟的情况,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倒是未显露分毫,甚至很是轻松道:“资金链的问题啊?”
“不用担心啊,我问过我爸爸后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待。”
她滴水不漏,话里没有透露半分有用的信息,董事们一致表示要见许继山,不想听她的一面之词。
许单单的心态越发淡然,脸上透出几分小女孩的天真,“那不行哦,我爸爸现在不方便见外人呢。”
“当然你们如果要强行闯入医院,我不会拦着,我只会报警让警察叔叔拦你们。各位好歹也是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想体验一下警局一日游的乐趣吗?”
“许单单,你休想使花招!”
那性子急的董事受不了言语刺激,当即怒不可遏道:“你爸莫名其妙就进了医院,你敢说不是你为了夺权搞的鬼?!”
其他人闻言也觉得有理,赞同道:“就是!你继母一旦生了儿子,许家哪还有你的位置!你好歹毒的心思啊,老许可是你爸爸!”
许单单不怒反笑,还为他们绝佳的想象力鼓掌,“说得真好。”
“我觉得你们最好不好招惹我,到时候我一个不高兴,可就管不了华宸那一堆烂摊子事儿了哦,资金链断就断吧,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就是不知道叔叔伯伯们能不能承受破产的痛苦。”
“你欺人太甚!”
许单单看他们除了余棟,各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得逞地笑了笑,随后凛了神色道:“散会。”
说完,她就退出会议室,完全不给董事们在胡咧咧的机会。
真烦。
许单单扔开鼠标,指尖在桌面点了点,拿过手机拨通陈叔的电话,“陈叔,那个余棟怎么回事?”
陈叔心头一跳,“他为难二小姐了?”
“嗯,”许单单语气很沉,“他知道华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我爸爸告诉他的?”
“绝对不可能!”陈叔惊道,“先生只告诉了我和吴特助!一定是余棟放在公司里的眼线查出来的!”
许单单心说,那华宸集团内部说不定都漏成一个筛子了,毕竟顾星觅一个外人都比许继山提前好久知道那核心技术被盗的事。
陈叔着急忙慌地补充,“那个余棟,二小姐一定要小心提防,先生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他主动卸任CEO的职位,他一定在寻机重回华宸。”
“我知道,”许单单不想再多说,最后道,“你让吴助理安排公关部发表声明,只说我爸爸身体出现意外,其他一切安好。”
“好的,二小姐,我马上去办。”
结束通话,许单单又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屋子里静悄悄的,便起身去外面找顾星觅和咩咩。
咩咩在二楼的书房上网课,顾星觅也拿了一台笔记本在旁边守着他。
“妈妈!”
小家伙握着铅笔在纸上学着视频里老师教的内容写写画画,一瞄到许单单出现,他就走神转过头喊人。
顾星觅抬手把他的脑袋摆正,而后看向许单单,待人走近了,拉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不高兴?”
许单单嘟嘴,叭叭地倒苦水,“你说许崇铭是不是跟余棟勾结了?”
顾星觅轻挑眉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方圆发给我的,你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剧情有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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