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掌门、长老,这都是我的错,这几日我除了练剑没有进行灵气方面的修行,以至于未曾察觉到宗门灵气出了问题。”
“没有弟子对你汇报此事吗?”
“许是我处理宗门事务来往的地方较多,师兄们想要汇报找不到我人。”
“错皆在我,岳溪自愿领罚,哪怕除名亲传废掉修为,岳溪也绝无二话。”
议事殿内,沈岳溪半跪在地,低垂着脑袋,嗓音内疚充满自责。
百里珩神色不定,最后道:“你既要照顾谢融灯,又要处理长明的事,此时也不能怪你。”
“算了,起来吧。”
沈岳溪起身,垂着眼:“谢掌门。”
与此同时,白琼踏入殿内,手中拿着灵盘,面色凝重:“我将宗门寻遍,居然找不到那人,对方的气息好像被人保护了起来,那人的修为远高于我们之上。”
百里珩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最后他下了决定,取出通讯玉石,写下扶落两字。
玉石一亮:“何事?”
百里珩语气温和:“扶落,师兄知道你在休养身体,只是现在宗门有一紧要事,需要你帮忙。”
“若是灵气枯竭之事,无需再查。”扶落的声音疏离漠然。
百里珩一愣,追问道:“扶落你知道原因?”
“于天衡宗有利无害。”
百里珩还想再问,玉石已经熄灭了。
“扶落道君的意思是……”其余长老小心翼翼。
正在这时,相里珩面色一变。他猛的抬手一挥,破开了议事殿的大门。
只见门外黑云压顶,云后隐有紫黑色雷光,黑云来回在空中翻卷,有如海中巨浪一般,仿佛随时都可以打下来,覆灭整个天衡宗。
黄鹤长老错愕震惊:“谁的雷劫!”
他看向掌门:“难不成是扶落道君的?扶落道君决定要飞升了?”
相里珩面露喜色:“扶落终究是想通了!”
他一直清楚扶落早已到了心念一动就可成仙的境界,可却一直留在天衡宗迟迟未动。
联想扶落刚才的话也正好对上,若真的是如此,对于天衡宗那将会是一大幸事!
上一个飞升的人是他和扶落的师父上阳道君,而在上阳道君之前已经一千年未有人飞升过了。上阳道君飞升后,将所有的法宝法籍都留了下来,又设了护山大阵,天衡宗修仙界第一宗的位置牢不可破,众派敬仰。如果扶落也飞升了,成为仙人后随意点拨两下,那宗门大比的魁首岂不是非天衡宗莫属?此后至少两百年,天衡宗的地位都稳如磐石不可撼动!
在相里珩面色喜悦时,沈岳溪仰着头,迟疑道:“可这好像不是飞升的雷劫?”
他歪过头,轻声道:“听说有天赋旷古卓绝的修士,元婴也会引来雷劫,区分元婴之劫和飞升之劫看的是雷的颜色,元婴之劫为紫雷,飞升之劫为金雷,这云后的……是紫雷啊?”
相里珩及其他长老心下一凉,再一凝神看,果然如此!
适才见到雷劫没多想,只以为是飞升雷劫,不想竟然元婴之劫。
不过相里珩也未多失落。
不过结婴就引发雷劫,足以证明了晋升弟子卓越的天资,若是不出意外,对方将会是另一个“沈寻西”——那个十六结丹、十七成婴,修仙界历史上修炼速度无人超越、却又突然和宗门一起失踪的“沈寻西”。
若是他们天衡宗拥有这样一个“沈寻西”,何愁两年后的宗门大比?
思念至此,相里珩猛一扭头看向在场的长老:“你们有谁的弟子快要结婴的?”
云霄长老:“水流已经踏入元婴了,不会是他。”
红萤长老:“婳儿闭关许久,我倒是不知道她最近的情况。”
白琼长老:“停月我清楚她的天赋,是决计引不来雷劫的。”
蓝斛长老:“末勾也是快入元婴。”
……
十二位长老一一对过,又不好传讯,怕就是自己的徒弟,雷劫之下不可分半点心,如果是自己徒弟的话,只会害了对方。
相里珩最后让长老们回去探查自己的弟子,如果确认是自己的弟子,立刻传讯给所有长老前去加护,而在找到晋升之人他身处议事殿掌控全局,也就是这个时候沈岳溪主动提出查探内门以外的弟子,相里珩觉得他思虑周全,便放他离开去做此事。
沈岳溪一离开议事殿,就御剑往朝西峰飞去。
天穹之上,黑云已然堆积到极点,隐隐有破开雷降的趋势。
飞了一段距离,沈岳溪抬头看着云后的雷光,弯起唇角道:“好像末日来临,所有一切都要被摧毁的模样。”
包括他这样被罪恶侵蚀淹没的怪物。
系统见他此时还不疾不徐,一直隐忍的怒气爆发,语气阴森:“你到底在搞什么?!谢融灯只需片刻就将要结婴,你却全无阻止之意,你之前在议事殿拖延时间,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好了。”
沈岳溪漫不经心回答他。
系统又怒又气。
如果可以的话,它多想自己亲自出手,可是它们这样的系统是完全被世界隔离的存在,不能对世界进行任何直接的动作,只能通过宿主为媒介来进行干预,如果作为宿主的媒介不配合,它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沈岳溪,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它厉声道。
“那你现在到了吗?”
一二三再而三的挑衅,这种完全不在掌控之内的感觉系统已经受够了,它被沈岳溪激得忘了前辈将沈岳溪带到它面前交代的话,自行对沈溪开启了了一级刑罚。
这是主神允许的权限,为的就是逼迫不配合工作的宿主听话。一刀一刀凌迟的痛,绝非常人能忍受。
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沈岳溪立刻收剑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额头处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里面的血管就要爆开,皮肤下也有奇怪的尖状凸起,好像有一把尖刀正在片着他的血肉。
然而即使如此,他却依旧笑得很开心,嘴角咧到最大,露出雪白得发寒的齿:“你确定现在要和我算账吗,前辈?”
“我们已经进入了朝西峰,身处雷劫的范围里,我只是个普通人,会在里面被劈死的哦。”
他歪过头,重重咳出一口血,笑嘻嘻道:“我倒不在意死不死,最多不过任务失败扣一笔积分,前辈你就不一样了。”
系统被沈岳溪气得核心处理器滚烫起来。
它竟然被一个宿主给威胁了!
表面上看,系统和宿主之间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然而谁都清楚,系统是宿主的主宰者,因为系统可以轻易的掌握宿主的生命,可以给予宿主想要的东西,而宿主只能靠听从系统,完成任务来赚取积分,获得自己想要的。
从来都只有它威胁宿主的份,这次身为宿主的沈岳溪居然反过来威胁他!区区一个人类——区区一个人类!
“快劈下来了哦——”沈岳溪倒在地上,目光注视着头顶,他的手指颤抖着,根本无法进行任何的自我动作,而他看起来也一点儿挣扎求生的意识都没有,甚至顺从坦然极了。
大量的血从他的口中弥漫出来,顺着下颌流到衣领,将白色的衣襟也染成了红色。
“要让我死一次吗?”他发出轻快的笑声来,“我可以试一试的。”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也很好奇。”
“你这个疯子——”
系统森寒道。
而它的确也受了这样的威胁,迫不得已解除了对沈岳溪的惩罚。毕竟现在的沈岳溪可以接受死亡带来的代价,而现在的它显然还不能。
“你一定会后悔的——”它沉沉说。
它等着沈岳溪后悔的那一天,轻视和傲慢从来都是人类本身最大的弱点,总有一天,沈岳溪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惩罚解除,沈岳溪狼狈踉跄的爬了起来,在爬起来的途中,他又吐了很多的血,血蔓延到桌底,像一面镜子照映出他惨白的脸。
系统的话仿佛诅咒一样在耳边回响,他的鞋履踩在了那摊粘稠的血液上:“谁知道呢?”
他会后悔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就现在而言这是他的选择。
世界难度升级无所谓,噩梦级别也好,毁灭级别也好,无人生还的级别也好,只要他想做,什么也无法阻拦。
勉强站起来后的身体并不稳,他晃了几下,抬起流着血的手将散到眼前的发丝抹往后面,血将他的脸涂得满脸都是。
穿过结了冰的地面和冻死的花草,沈岳溪来到了谢融灯的面前,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的看着谢融灯。
他擦了擦殷红的嘴角,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往身边一点,唤出盖亚,轻柔道:“谢师兄,这场游戏到底是你赢还是我赢,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你明白我要做什么的,我知道你听得见。”
“不再疯一点,你或许永远都逃脱不了我的掌控了。”
所以……再疯狂一点,更疯狂一些,舍弃一切、吞噬所有的来挣脱我。
唯有这一条通往胜利与自由之路。
既是你的,亦是我的。
……
长老们各自找了自己的亲传弟子,却发现都不是结婴之人。
“难不成是内门弟子里的,又或者外门弟子?可若是在这两批弟子中,那也着实不可思议。”
红萤长老正思考着。忽然之间黑沉的天空被紫色的光芒吞没,刺得她眼睛一闭。
咔擦——
轰!
一道天雷穿破了黑云。
刺眼的紫光散去,红萤长老呆呆看着天雷落下的方向。
那是……朝西峰吗?有谁在朝西峰来着?岳溪?不可能是岳溪,岳溪刚才还在议事殿,朝西峰除了岳溪还有谁?
想到什么,红萤长老瞳孔略微一缩。
身边的爱徒仰头看着朝西峰的位置,应证了她的想法:“是谢融灯啊。”
“婳儿。”红萤长老立刻转头,神色充满忧心。
许婳抬起手指,轻轻按在跳动的心脏上。她生得极好看,气质绝尘如神女一般,只一双眼睛便宛如秋水,然而那双眼睛转瞬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她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永远的做一个不会有人在意的外门弟子不好吗?为何要做回那个高高在上有着天才剑修之名的怪物?”
恨意至最浓时,她的眼底掠过一抹黑色。
红萤长老脸色剧变,厉声道:“婳儿!收心凝神!勿要被心魔吞噬坠入魔道!!”
在师父震耳发聩的喝声中,许婳清醒过来,她垂下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红萤长老深呼吸一口气:“我知晓谢融灯是你的情劫,你难以勘破,不过吾等乃寻真求仙之辈,绝不能困于情爱之中,你若因为一个谢融灯而毁了自己,可有想过作为你的师父我的感受如何?”
她伸出手,抚摸着爱徒脸颊边的发丝:“听师父一句劝,谢融灯那样的人,心中只有飞升大道、不存情爱,忘了他吧。”
“他不应该成仙……”许婳口中喃喃着:“他绝不能成仙。”
“谁都可以成,他不能。”
红萤长老只当她是因爱生恨,爱怜的安慰她:“傻婳儿,成仙千难万难,沈寻西那样的天才都折于半路,谢融灯又怎会那么轻易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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