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桃桃缩在被子里。
手心的汗一层叠着一层。
这样压迫的情况下,她的呼吸轻声压着重声,水汽将整个被子弄的热烘烘的,桃桃背后起了一层热汗。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谢璟声顶着那头金毛,一脸冷漠的喊着:“姐姐。”
下一秒,他靠近。
桃桃的视线顺着底下,双手被绳子收紧。
原来她被人用丝带绑在椅子上,面前的谢璟声额前碎发遮住眼睛,唯独露出一个线条格外紧绷的下巴。
桃桃瞳孔紧缩,视线聚焦,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清楚的看到对方下巴上的一颗小痣,画面清晰的像是在她的眼前反复上演电影画面重播。
湿漉漉的欲望在一点点的苏醒。
谢璟声抿唇,洁白牙齿抵上殷红嘴唇,像是春日蔷薇花开时。
桃桃那一瞬间停止的了思考,一心一意的盯着对方逐步靠近,奇怪的是,明明的睡着的自己却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面前的谢璟声挑起泛着粉的指尖挑开上衣的第一颗扣子。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做梦,桃桃的目光格外大胆的紧紧锁着对方的声音,等着对方做出下一个动作。
谢璟声像是一颗洗干净的草莓,泛着水汽,浑身上下写满‘快来吃我’四个字。
而桃桃正是那个不争气的人,一直面对着谢璟声吞口水。
下一秒,桃桃眼眶里涌出晶莹泪水,一颗一颗的砸下来。
好渴。
她渴望着某种东西——一种她自己也不清楚的东西,总之的渴得要命,像是在沙漠里呆了太久的人一心只想着喝水,但自己早已经忘记水顺着喉咙下肚时是一种什么的味道。
桃桃一直在哭。
谢璟声靠近时,蹲下身问她:“哭什么呢?姐姐?”
救命。
他是个狐狸精,当初纣王被妲己勾引时,桃桃不信他两眼空空,就像现在。
她哭着说:“谢璟声,救救我。”
谢璟声冷眼看着她,又是之前那一副冷脸,可奇怪的是有些人越是冷脸越是让人想要欺负他。
谢璟声就是这样的人。
他勾唇冷笑,眼皮很薄,瞳孔正下方的位置长着一颗小痣,眼底微青,在靠近桃桃唇瓣几寸的位置停下。
他说了什么?
桃桃扭脸,下意识的想要将耳朵靠近。
睁开眼,又是一片昏暗虚无。她愣了很久,背后是一层黏腻的热汗,不知什么时候,桃桃躺在床上又睡着了,即使这样,她仍旧是缩在被子里谨记着——妖魔鬼怪不会攻击被子内的人类这一准则。
被子里闷得要命。
她猛地探出身,大口的呼吸着。
窗外微光亮起,一点点的光亮像是从黑暗夜幕之中撕开了一条缝隙漏下来的,也足够桃桃看清整个卧室的布局。
她闻不到,只感觉到整个房间格外沉闷。
她像是一个要被煮熟了的桃子,蔫巴巴的。
在出去喝水撞见鬼和在房间内渴死当小鬼两个选择下。
桃桃选择前一个。
她出去前捏紧手机,另一只手抱了自己的枕头。
万一随便就能一把挥中呢,去他的,桃桃太渴了,而且昏昏沉沉,像是喝醉了酒,抬脚,脚下软绵绵的踩着云里。
桃桃走出房间。
走廊也是静悄悄的,靠近客厅时,窗外月光撒了一点进来,冷幽幽的将夏季热气挥散。
停雨了吗?
她逐步靠近,走进厨房,喝下慢慢一杯水,仍旧摸出几个冰块塞进嘴里,将左右嘴巴塞得鼓起像只兔子,又抱着一杯冰水准备回屋。
出了厨房,左侧就是晚上一起吃饭的餐桌,靠着墙摆着的桌子,其中一把椅子被人拉出来,里面坐落一个黑影。
瘦高的影子在视线里被拉长,孤零零的看着怪可怜的。
明明被吓了一跳,桃桃另外一个反应却直接的传达大脑——他好可怜。
黑影里估计有人抬起头。
桃桃听见了衣料摩擦的声音,她顿下脚步,隔着什么都看不清的夜色同对方对视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对视着,看了两三秒后,桃桃转手回了厨房,打开冰箱门,抽出两根碎冰冰,冰的下意识将脸皱起来。
夏季连着下大雨,偶尔停歇一阵,连空气都是潮乎乎的,她走出厨房。
在黑影对面停下,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即使这样的情况下,椅子腿仍旧是在地板上擦出难听的尖叫声。
桃桃心虚的看了一眼身后吴迪的房间门,顺势坐下,将碎冰冰往前一递。
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手机屏幕的光投到她脸上,五官逐渐清晰,睫毛在灯下落下小片阴影。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按着,指甲碰撞屏幕时会发出一点响声,在这夜里,睡着的人听不见,而醒着的人却听得异常清楚。
打完字,她抬起眼,那片毛茸茸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往上抬,目光里闪着混着月光灯光下的温柔。
手机丢在桌面上,她轻轻推过来。
手机屏幕上的微信聊天框里显示着:
[睡不着?是失眠还是一直没睡?]
[刚刚站在我门口的是你吗?]
谢璟声捞过手机,一直隐藏在黑影之中的脸在此刻露出点痕迹,唇角紧抿着,面色苍白,落水的小狗,表情严肃又凶,随时要咬人一口似的,可是手机推过去时,他低着头,乖巧的垂下脖颈。
在桃桃怀疑谢璟声会不会一把甩下自己回房间的念头下,谢璟声抬起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手机屏幕的光落在他脸上,有某个瞬间,桃桃想起来在自己梦里用黏糊嗓音喊着姐姐的谢璟声。
谢璟声现实中会这么喊人吗?
他谈恋爱的时候估计也不会这么粘人吧。
桃桃耳根一烫,觉得自己的思想道德还有待提高。
然而面前的谢璟声低头对着手机屏幕,过了很久才抬头,松口气,跟做了什么大决战一样,将手机推过来。
桃桃低头一看。
手机屏幕里显示着。
[吵醒你了?]
[我有病,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
谢璟声的乖时时刻刻的都体现在这几句对不起,谢谢上,因为真正的坏孩子是不会对自己做错事而心怀愧疚的。
只有那些乖孩子,做了坏事才会回头说对不起。
桃桃抬眼。
月光更亮了,穿过落地窗,将整个客厅照的明晃晃的。
面前的谢璟声,坐在她的对面,低垂着头,碎发垂下,遮住了眉眼,脸色越发白,额前沾着汗,水光一闪。
桃桃以为是汗,下一秒,谢璟声抬起头,眼泪穿过下眼睑处的小痣,直挺挺的坠落,春日里梨花花瓣接住的雾水。
他抬起头,那颗眼泪足够说明痛苦。
将谢璟声的脊背压得很低,
他的肩背太薄了,完全现在市场上正流行的跟纸片一样薄被人夸赞一声少年气的类型。
极其脆弱的在桃桃面前掉下一颗又一颗眼泪。
怎么会这么可怜呢?
桃桃还未对他产生爱意,但是那种怜惜一股一缕的从心底钻出来,她想要上前揽着谢璟声,将他抱在怀里,像是姐姐又像是情人。
只是这么想的。
桃桃一点都没有动。
她在屏幕上打字询问是什么病,谢璟声有没有吃药,每一个字都冷漠的传达‘千万不要影响我’的意思。
谢璟声的手指细长,打了字就把手机屏幕上推过来。
不是什么重要的病——失眠和梦游,伴随着轻微的幻听。
谢璟声从八岁确诊开始就吃药,一堆堆哗哗作响的药片摆在床头,将衣服都染出一股苦味。
但是没用。
精神波动太大时,药物救不了他,他沉浸在梦魇之中。
说到这里时,大约是为了证明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白色包装的,放在桌子上,任由桃桃审视。
他吞咽了下,在引诱自己的蛋糕香气下,能感受到到一股热意冲着胸腔往上,大脑和心脏一块放在火炉上烧着,他坐在椅子上,接受这桃桃的审讯。
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仔细。
谢璟声自己完全分不清楚,那股蛋糕香气究竟是救赎自己的光,还是引诱他跌下另外一个深渊的捕捉器,他甚至觉得自己仍旧在做梦,面前的桃桃是出现在梦里的npc。
耳旁的女人凶狠的笑着,尖叫着要他伸出手掐住对方脆弱不堪一击的脖颈。
谢璟声安安静静的坐着。
“那你站在我房门前做什么?”
她终于问出声,故意伪装下还能听出的颤巍巍。
有这么害怕吗?
那为什么还坐在自己面前,不转身逃走呢?
谢璟声掀起眼皮。
既然生了病,又为什么站在我的房间门前?
桃桃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里涌出点恐惧的眼泪,眨眼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她害怕,可是胆子又大,推着门就出来了,手边还抱着要打人的枕头。
枕头同样散发着她身上的香气,柔软至极,打过来时落在身上甚至没什么感觉。
就跟桃桃这个人一样。
她在质问谢璟声,却有种在同谢璟声谈恋爱调情的感觉,天生柔弱可欺的omega,连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谢璟声突然觉得很愧疚。
触及灵魂深处的颤栗感缠绕着他,他说:“因为我闻到了小蛋糕的香气。”
他苍白着脸,同样不愿接受这样的自己:“太甜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就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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