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爆料人
干警埋头翻了下手里的记录, 报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一百一十九万九千五百。”
“所以之前刘翠娥说乐瑶被蒲芳琢控制经济,身上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是撒谎!”
黄玲玲气愤地说,刘翠娥真当她好骗拿瞎话糊弄她呢。
“也不一定是撒谎, 蒲芳琢不是不同意乐瑶给她钱吗?乐瑶可能为了平衡两边关系, 所以推口说身上没现金, 但是背后还是给她转账了。这叫说话有选择……”
“也就是乐瑶亏空了乐直播公司赚的钱,所以造成了他们现在无法补缴税款以及罚金?”陆斯问。
“对也不对。乐直播无论是入账还是出账流水, 除开公司经营无可避免的房租,耗材等, 其他的数额和类目都不太正常。”顾添说话了。
“包括乐瑶给海外户头打钱的数额……”
“她自己的海外账户?”有人小声询问。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反驳:“不可能,如果这些钱都进了她自己的户头, 为什么她要出去借钱补税?找谁借?为什么笃定对方一定借她?这不是小数目啊!”
“低级洗钱手段, 乐瑶只是个工具人而已。”
谢悯说完环视一圈, 对上了顾添灼灼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装作镇定地避开。
“直播带货这几年是新起来的不假, 但是乐瑶的事业起来的太顺了, 钱也赚得太容易了……我建议大家整理一份乐瑶直播过的所有品牌产品, 然后和品牌方联系看看后续情况。”
“退潮时就能发现谁在裸泳, 撇开真的,剩下的全是假的。黄玲玲, 上次手表那事你跟买家联系下,了解下情况。还有她给刘翠娥他们打钱的银行卡明天都查查, 看看资金流向,找银行核实是谁取走的。其他的按谢队说的办, 先散会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顾添刚宣布散会, 卓一鸣提醒顾添, 刘翠娥带回来后一直没安排人问话呢。
顾添一拍脑袋,忘记了这茬。
“行了,你们都走,一鸣你跟我去问话。”
顾添说完从会议桌尾端的墙边绕到了对面,隔着谢悯远远的遛出了会议室。
刘翠娥睡到一半被叫起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进了审讯室,看见顾添十分不满。
“你们不去抓凶手,抓我干嘛?让我顶罪吗?欺负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吗?”
顾添懒得跟她鬼扯,从兜里掏出来还带着证物袋的手机,打开对话框逐字逐句念了起来。
“我有个料你们敢不敢报?”
“我要钱的,5000块。”
遇到非对话的部分,顾添用语言概括了双方的互动。
“对于你的话对方不太信,你主动发了一张照片后,对方立刻先转了500,让你先说,说完再考虑给多少。为了让对方信任你,你又发了很多照片过去。”
对话框里刘翠娥发了不少照片,其中一些老照片是她叫儿子在家翻出来的,经她传过去的照片都强调是刑侦调查取证,绝对真实。
可以说大早上引爆热搜的乐瑶遇害第一手新闻始作俑者就是刘翠娥。
爆料结束后,对方给她转了一万线索费。
而她也要求对方保密她的身份。
她所谓的自己的身份证明,就是发给自媒体让对方深信不疑的第一张照片。
不知道何时偷拍的黄玲玲的工作证!
这要是对方写新闻时,为了引起更大的轰动,指名道姓说是黄玲玲爆料,黄玲玲搞不好现在都已经被停职调查了!
顾添刚才下午看到时,气得牙都要咬碎了,还被哈智俊拿捏,他当时就爆发了。
就算过去了这么久,他这会看见还是一股火气蹭蹭蹿。
卓一鸣听到刘翠娥居然这么坑他们,蹭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刘翠娥大声呵斥:“你是欺负我们警察不敢打人是吧?”
卓一鸣说完捋了两把袖子,刘翠娥后仰身子先喊了起来。
“警察包庇杀人犯啦,警察殴打良民啦!”
“砰!”卓一鸣双手拍在桌上,震得顾添弹了一下。
“别叫了,这里面有监控,你喊破喉咙污蔑我们都没用!这可不是网上随便你瞎掰,你给我等着!”
卓一鸣说完,立刻掏出了手机,把屏幕敲的啪啪响。
卓一鸣那一拍,吓唬到刘翠娥没有,顾添不知道,反正他心里的恶气算是出去了。
他再次开口情绪明显平静了,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这是你的手机对吧?”
刘翠娥飞快嗯了一声,生怕顾添不还给她了。
“刚才我念的那些消息,都是你发给媒体爆料的,不是别人发的是吧?”
“对!你们警察办事不力,我是在帮你们!”
“你没有受任何人威胁,清楚知道自己给媒体爆料的内容是什么,全部是自愿的对吧?”顾添又扬了扬手机。
“对啊,人家都给了我一万多块钱感谢费呢。这说明,我说的情况都是有道理的。”说到这,刘翠娥底气又足了起来。
“行,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乐瑶这几年给你和你儿子打了多少钱,怎么打的?”顾添继续问。
刘翠娥眼珠子一转,并不正面回答:“我生她养她那么大,她孝敬我不应该吗?她哥哥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她有本事挣钱了,不应该帮助哥哥成家,给我刘家传宗接代吗?”
“我问你打了多少钱,怎么打的!”
“银行卡转账,多少不记得了,都是小钱……”刘翠娥口气颇大。
卓一鸣把手机举到了顾添眼前,顾添扫了一眼,指了指刘翠娥。
“念出来给她听听。”
“根据刘翠娥爆料后撰写的新闻《知名女主播乐瑶意外死亡,凶手直指其凤凰男丈夫》今晨上线后,浏览量过百万次,转发人数超过三十万,根据这篇新闻衍生出来的其他话题,新闻曝光次数暂未统计。”
刘翠娥一听被几百万人看过了,惊讶不已。
“这么多人看过了,那他们卖了多少钱啊?给我一万给少了啊!”
“冒充国家公职人员,在职警察身份散播谣言,造成了不良社会影响,根据我国法律法规,对你做出刑事拘留14天的处罚决定。”
“啥?啥?你们凭啥抓我!”刘翠娥叫了起来。
两位干警推门而入,将刘翠娥带走办理手续即刻拘留。
走廊上持续传来刘翠娥不服气的叫嚷,卓一鸣恨恨地说:“14天太便宜她了!”
“算了,先别告诉玲玲,这案子过了回头再说。”顾添双手拍在大腿上搓了搓。
两个人走向办公室,走廊上空无一人,卓一鸣打了个哈欠。
“再去抽两根不?我这心里还是气得很!”
“抽个屁,这身上的烟味好不容易散了,你可别害我。”顾添说着又抬起胳膊,凑近衣服仔细闻了闻。
“嗨,谢队肯定都走了,你也不用怕烟味熏着他了,我一会还得去医院呢。”
“你最近都睡医院的?”顾添问。
“是啊,每天下班那么晚,回去远,一天看不见师父我不放心,不如睡病房。”
顾添手搭上卓一鸣肩膀揉了揉:“好徒弟啊!你师父没白疼你,这几天忙过了,我抽空去医院。”
“没事,你好好工作,给师父挣护工钱,营养费,哈哈哈,只要钱到位,师父一定不怪你!”卓一鸣笑着说。
“你个浑小子,果然得叶锐真传。”
凌晨两三点的市局空空荡荡,两个人没有刻意压低嗓门,说说笑笑传到了很远,传到了坐在隔间里的谢悯的耳边。
原来刚才顾添的远离,是因为他刚刚抽过烟,身上味道重,怕熏到他,并不是又要保持距离。
谢悯刚松一口气,立刻又皱起了眉头。
顾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天抽烟超过三支了,下午哈智俊给他看了什么?
还有刚才刘翠娥的叫嚷……
谢悯眯了眯眼睛……
——
顾添和卓一鸣说说笑笑走进办公室,走近隔间门口,顾添还不忘记回头笑着叮嘱卓一鸣。
“你按摩技术可得多提高下,说不定哪天你师父就被你按醒了,可不能让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揍你!”
“我可听说有的人昏迷时候还是能听到,他们能够接受到外界的信息,只是暂时醒不来,不能做出反应,他们会有记忆的。”
“是吗?那我没事多说点恶心话,恶心恶心他,说不定明天就醒了。”卓一鸣笑着回答。
顾添笑骂了句臭小子,一转头看见谢悯眯着眼盯着他,脸上的内容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谢悯……
卓一鸣拿上东西走过来和顾添打招呼,一侧脸瞧见了谢悯。
“哟,谢队你果然还没走呢。刚才我叫添哥去抽烟他都不去,怕熏着你,幸好没去。”
忽然被卓一鸣戳破,顾添脸上有点挂不住,推了卓一鸣一把。
“赶紧回去伺候你师父去,没两个小时又要来了。”
“我先走了啊,谢队拜拜。”
卓一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谢悯站起身捋了捋灰蓝色POLA衫的领子,扣上了最顶上的纽扣。
他穿上薄外套,正要伸手提电脑包,顾添紧走两步拿上包装好笔记本背上了肩膀。
“走走走,回去洗个澡,咱们可以多睡一会,明早去乐瑶的那个供货公司。”
谢悯走在前面出了办公室门,顾添一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下摆提了提。
“这么热的天,你不用穿得这么周正,非要束进皮带里再穿个外套,不热吗?”
“这个款式单穿挺好看的。虽然你肌肉没我好看,不过你比例协调。”
“王局都没你穿得严肃,你可不能有谋朝篡位的心思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第 142 章.
我算命特别准
谢悯懒得理他, 任他在后面张牙舞爪,两个人回到家,谢悯麻溜抢占了主卧卫生间。
顾添把其他房间的卫生间都锁了, 唯一的客卫连个肥皂都没有, 他根本没法去其他房间洗澡, 他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要是顾添抢了先,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面又要敷面膜, 又要这那。
谢悯快速洗完澡躺在了床上,顾添在衣帽间理了理衣服, 走出来谢悯已经闭眼假寐了。
“欸,你睡着啦?”顾添手欠兮兮的在谢悯脸上划拉了两把, 谢悯闭着眼动都不动。
没人理, 撩得无趣, 顾添打着哈欠摇摇晃晃走进了浴室。
镜子里双眼已经漫上了红血丝,一脸倦容困得不行,他拧开水龙头想草草洗个脸完事, 双手往上一推碰到了坚/挺的头发, 顿时后悔自己抹的发蜡, 闭着眼睛打开淋浴几下糊弄完, 抓过毛巾狠狠擦了擦,连电吹风都懒得用, 火速钻进了被窝。
“哟,你今天不做面膜?不擦身体乳?不抹你的美白/精华了?”
自从谢悯知道顾添是单身狗, 那一大片瓶瓶罐罐都是他用的之后,内心震惊无比, 却又不敢表现, 于是每次进去就偷偷瞟一眼, 这么久过去了,他居然认得七七八八了,虽然都是外文,可是谢队英文利索啊!
顾添一听谢悯主动和他说话来劲了,一个翻身趴在了谢悯肩头。
“你可不能嫌弃人家人老珠黄不够滑嫩了啊!”
谢悯用劲抿了抿嘴,后悔多这一句嘴。
清晨谢悯睁开眼,闹钟还没响,旁边空着,手一探还有点温热,他放心地翻了个身。一点不担心身边人的去向。
顾美丽昨晚没做面膜,没擦精华,今天不得早起收拾吗。
他虚着眼瞟到了顾添那侧床头柜上的时钟,蹭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九点半,不消说,他手机的闹钟又被顾添给关了。
浴室关着门,熄着灯,他从床尾跳下去五分钟解决了洗漱刷牙,蹿进衣帽间,一件牛油果绿色的翻领POLO衫和一条米色长裤挂在最外侧。
他也不管好不好看了,抓过来套上身,一气呵成,走出主卧门距离起床不过十分钟。
顾添脸上贴着面膜,端着牛奶晃悠悠从厨房走出来,瞧见谢悯一愣。
“哎哟,我还说把牛奶给你端床上喝呢,你倒好,不给机会啊!”
谢悯瞪了他一眼:“我又没瘫痪,赶紧把你脸上那玩意收拾了,迟到了。”
顾添还是不急不躁得样子,晃悠悠把杯子递给他。
“急什么啊,这些日理万机的老总们,没十点见不着人,去早了没戏。”
“你想好找谁了?”
“早想好了,乐瑶这么大的买卖,下面的人懂个P,别着急喝,呛着。”顾添伸手抓住了杯子底部强制往下压,控制住了谢悯倒牛奶的速度。
谢悯喝完牛奶吃了两片面包,抱着手斜靠在卫生间门口,啥急躁的脾气都被顾添磨没了。
顾添抻着脖子,侧着脸拿着化妆棉,仔仔细细擦着脸。
弄完水,又摊开手掌摁了几下小瓶子,食指蘸着点在了脸上,两手对搓完轻拍脸颊。
谢悯以为结束了,哪晓得顾添手指在台子上转了一圈,抓起一个瓶子又来一遍,只是这次挤出来的东西是白色的。
“装修师傅刷墙刮大白也不过如此,你快点吧哥哥,时间来不及了!”
“谁叫你昨晚嫌弃我老的!”顾添嘴里嘟囔着,手上一点没加速。
谢悯都不敢反驳,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老了,他怕耽误了顾添刷墙……
就这么着,两个人启动汽车已经过了十点。
城市的早高峰已经过去,顾添把警灯丢上车顶,想了想又拿了下来扔进了匣子里。
一路畅通,不过二十分钟停在了尚品甄选位于科技园区的办公楼前。
走上楼,顾添在前台出示了工作证件,指名道姓要见公司负责人:罗娇。
“请问你们有预约吗?罗总知道你们来吗?”前台仔细查看证件。
“没有。”
“那您稍等,罗总刚到,我电话联系下看看是否方便。”
顾添一甩头对着谢悯扬了扬下巴眯了眯眼,那得意之情根本不想掩饰。
两个人走进超大落地窗的总裁办公室门时,穿着细高跟,修身黑色V领连身长裙的罗娇正在解开脖子上系法繁复的丝巾。
罗娇听到声音一转头,莞尔一笑,明眸皓齿,细腻的皮肤光洁如白瓷,找不到一丝细纹,看起来就像刚过不惑。
“两位警官不好意思,昨晚开跨国会议到半夜,今天晚了点。”
罗娇正在解脖子上的一朵层层叠叠的大花,等她解下来一抖落,谢悯才看清那是一条很宽很长的丝巾。
罗娇细心整理一番后,将它搭在衣架横杆上。
顾添歪着头打量了下图案有些特别的丝巾,是一副圣母天使图。
穿着洁白长袍的圣母,怀里抱着一位肉乎乎的小男孩。
罗娇回头对上了顾添的目光,指了指丝巾。
“我专门请知名设计师制作的,全球唯一,漂亮吧!二位喝点什么?Coffee,Colak or Tea?”
罗娇突然扔了半句英文,顾添一愣,谢悯自自然然接茬:“白开水就好。”
罗娇笑着吩咐助理倒两杯水,走到了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不待顾添表明来意,主动问起他们是不是为了乐瑶的事情而来。
顾添点了点头,双方短暂的沉默,助理端着两杯水轻轻放在了桌上,退出去带上了办公室门。
罗娇头转向谢悯:“警官来的原因,是因为小乐真的遇害了吗?”
谢悯一点头确认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罗娇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她扯过纸巾捂着鼻子。
“小乐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见她就像见我闺女一样。警官您今年多大?”
顾添一愣,罗娇的眼睛明显盯着谢悯,这话显然是问他的。
谢悯自自然然回答了真实的年龄,罗娇很有感慨地说:“你们多年轻啊,这么英年早逝真的是太让人难受了……”
顾添心里赶紧呸呸呸,谢悯活得好好的呢。
“罗女士,您和乐瑶很熟?那介绍下她的情况吧,工作方面的。”
据罗娇介绍,她和乐瑶相识源于一次不太好的购物体验,乐瑶当时不过十九岁,在帝城一家私人中古店做销售,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薪资待遇,发展前景都不好。
罗娇当时有个几乎没用过的包不喜欢想卖了,送过去了乐瑶工作的店,当时的销售给的估价她不满意,对方建议她给出心理价位寄卖。
她同意了,放下包拿了张收条就走了。
事过三个月,她都快忘记这茬了,店里通知她卖不掉,让她去取。
她去的那天正好是乐瑶上班,取出包,她一看气坏了,好好的包被压变形了不说,居然沾染上了污迹。
罗娇当即表示她交来的包不是这样的,这是人为损坏,乐瑶联系了店长,哪里知道对方矢口否认说包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罗娇指着监控要查当天记录,对方振振有词监控坏了……
罗娇见说不清楚,就要报警。
乐瑶劝住了罗娇,说给她一个星期时间,她帮罗娇想办法处理,为了店里的声誉不要报警。
罗娇见她态度真诚决定给她一个星期时间。
一周后,她去拿包,明显是处理过了,但是还是无法完全复原,她问乐瑶怎么弄了。
乐瑶说,她本来想自己花钱送去官方维护,可是官方维护起码一个多月,来不及,她自己找填充撑着包,每天给包做按摩,污迹是她自己弄的清洁剂,试着一点点擦的。
罗娇顿时对这个女孩有了好感,于是给了她一张名片,说他们正在扩展业务,需要招募新人,如果愿意去他们那里,随时可以跟她联系。
“罗女士,据我所知,您在尚品甄选工作超过十年了。尚品甄选以二手贩卖起家,为什么你会去外面找中古店寄卖?”顾添提出自己的疑惑。
“七八年前,尚品甄选的业务体量还没现在这么大。我当时那个包不是爆款也不是稀缺款,如果放在自家门店销售,他们可能会碍于我的身份,给我一个不错的价格。
但是这是假公济私了,无论是对我个人还是公司都不好。所以我选择去了陌生的店,同时我也能够借此深入了解市场,取长补短。”
罗娇的回复堪称合情合理,她回答完见顾添没有继续提问,又询问谢悯。
“谢警官,您说是这么个理吧?”
谢悯一笑,没有回答。他们刚才进来,顾添举了举自己的工作证表明身份,并没有自我介绍,谢悯埋着头看了眼自己挂在胸前的工作牌难以察觉的挑了下嘴角。
“罗女士,请继续。”顾添出声引导。
后续的事情就是乐瑶跳槽到了尚品甄选,在罗娇的安排的人带领下,迅速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销售能手,再然后成为了尚品甄选某个店的店长。多次主持尚品甄选线上线下销售活动。
“乐瑶现在的新公司是你们投资的?”顾添问。
“哪能啊,我们老板可没那么大的魄力和影响力还有人脉。投资人我都不太清楚是谁,当时小乐很不好意思来和我讨论这个事情,我是非常支持她跳槽的。”
罗娇至今提起乐瑶的种种,仍然难掩得意之色,这是她相中,挖掘,培养出来的精英,走到哪里都能发光发亮。
“罗女士,你辛辛苦苦培养了乐瑶,她另攀高枝您就一点不生气。”顾添笑着问。
“小乐的学历你们是知道的,当时她已经做到了门店店长,在我们这样的跨国大公司里要想走得高,学历得配得上,小乐学什么都快除了语数外,她压根就没想过去提升学历。
所以在我们公司,她做到店长真的就到头了。有更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为什么不抓住呢?”
“你是怎么确定乐瑶去一个完全新的行业,新的公司就一定能飞黄腾达?”谢悯问。
乐瑶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店长,但是跟奢侈品销售相关的门店,又受高管青睐,对于她的学历来说,她的收入已经到了一个不小的高度,在几年前的帝城,甚至超过了许多大学毕业生。
如果说乐瑶好高骛远,野心勃勃想要另谋高就说得通。
但是罗娇商海沉浮这些年,难道就一点没看到其中的风险?就这么一点阻碍没有的鼓励她去了?
罗娇莞尔一笑:“说出来不怕两位警官笑话,有时候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相信命运,我多年前就开始接触命理面相,这些年来看人挺准。
比如这位警官,看您中庭宽阔,印堂亮泽,两颊如日,明眸皓齿,一看就是出生于初夏正午,阳气正足的时候。”
谢悯一脸平静:“我生于晚秋……”
罗娇脸色一僵,尴尬万分,顾添适时出声想要缓解尴尬。
“嗨,这些封建迷信不可信,你们这些老年妇女最容易被骗了,我妈去年还被算命的骗,说我去年能认识一生所爱,共度余生呢?结果我到现在还是老光棍一条,所以听听就得了,当不得真。”
老年妇女罗娇女士扁着嘴撩了一把清爽干练的短发。
谢悯虚握拳头抵在鼻子上清了清嗓子,掩盖快要溢出口的笑声:“你见过乐瑶的投资人吗?”
「呵呵呵」罗娇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耳垂上金色的耳坠晃荡不停。
谢悯和顾添一脸平静等她笑完,将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两位警官,你们是真的不懂经营。”罗娇嘴角一挑再次笑了出来。
第143章.
第 143 章.
爹妈皆是背景板
对于罗娇的调笑, 顾添干脆利落嗯了一声懒得辩解。
“乐瑶怎么可能安排她的投资人和我见面呢?我和她虽然亦师亦友,可是在这事上也是有竞争关系的,若是我起了坏心思挖墙脚可怎么办?”
罗娇一摊手, 表示这在商场上是再普通不过的避忌。
谢悯点头表示理解, 借着提出了新的问题:“说说你们和乐瑶的合作模式吧, 比如怎么供货怎么借款。”
现在世界上知名的奢侈品集团开设专营店都是采取直营模式,不接受加盟, 各个国家地区的代理商根据当地情况,背景评估是否合作。
一般来说很多都是国字头的企业, 比如机场免税店。非国字头的很多是在当时经济状况不佳,而又具有一定发展前景的地区, 品牌方不想自己去试水, 有不错的代理就接受合作。
乐瑶的公司背景明显不符合上述任何一种情况,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获得品牌方授权。
早期拿了代理资格的公司那都是香饽饽,根本不愿意给别人分一杯羹。
所以罗娇就仅凭「故交」二字就和乐瑶的新公司开展亲密合作了?
“乐瑶直播销售出去的属于你们的货, 由谁发出?”顾添问。
“看情况, 如果他们当期销售产品多数在我们其他城市的门店, 那就由门店发出, 如果大部分是在逸林的仓库,那么就他们拿走后发货。”
“逸林有仓库?没有门店?”
“门店开了一些, 但是不是所有产品都有门店,仓库设立在这里不是为了享受保税便利嘛, 所以我们这边也提供邮购呢。”罗娇以为顾添和谢悯并不太了解进出口贸易,详细给他们讲解了保税仓对于商家的便利和弊端。
顾添和谢悯心里明镜似的, 那些条条框框区别, 都快背下来了, 但是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不语,等罗娇细致热心的介绍。
顾添还不段提问,有的没的专业的不专业的瞎问一通,显得他好像真的是一窍不通。
等到罗娇说完,顾添话锋一转,问她知道不知道前段时间,乐瑶和明星合作,销售出去的一只售价三十几万的表有问题。
罗娇稍微迟疑了一下回答大概知道……
“我们怀疑乐瑶被害和经济纠纷,仇家有关,所以这只表是她近期的一个利益冲突点,这表是你们这里进货的吗?我们想看关于这只表的所有记录。”
顾添抛出了此行的目的之一。
罗娇抿了下鲜红的双唇,说了句稍等,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办公室。
谢悯和顾添坐在椅子上,眼睛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轻易发现了多个隐藏的摄像设备,顾添不动声色开始没话找话扯闲篇。
“这罗总看起来真挺厉害哈。五十几岁了,看着跟三四十岁一样,这么大公司的总裁。可比我妈强多了……”
“我妈就一无知家庭妇女,天天就知道催我结婚,骂我爸挣钱少……”
“她要有人家这本事,我哪还用这么苦哈哈的上班啊!”
“你说她一个月能挣多少?有五万吗?”
……
已知谢悯父母双亡,顾添不能那么不做人去扯谢悯的父母,所以就只能牺牲下自己爹妈了……
可怜亿万富婆韩嘉佳女士,此刻在遥远的帝城喷嚏连天,一边「阿秋」一边骂骂咧咧该死的天气……
她打死想不到,是这头亲儿子在拉她当背景板……
顾添一个人叽叽歪歪了不少时间,就差说完亲妈,再数落亲爹了,罗娇终于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推开了办公室门。
谢悯瞟了一眼时间,过去了四十几分钟了……
顾添一回头看见了罗娇徐徐走来,剪裁颇佳的黑色连衣裙长及脚背,随着罗娇的步伐勾勒出了曼妙的身材。
顾添上下快速扫过一遍,余光里出现了一片不应该属于这身衣服的色。
他眯着眼睛定睛一看,随着罗娇走动,穿着肉色丝袜的双腿在长裙下若隐若现,而左脚外侧脚踝处赫然有一片方方正正的浅棕色。
因为丝袜的遮掩,那片浅棕色并不明显,顾添不仅瞧见了,还认出了那是啥。
那不就是他们的老熟人:专治跌打扭伤的膏药贴吗!
罗娇似乎也注意到了顾添朝下的目光,快速低头扫了一眼放慢了步伐。
“哟,罗女士这脚怎么了?扭伤了吗?穿这么高的跟可得小心啊!”顾添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那块地方。
谢悯闻声瞟了一眼没说话。
罗娇勾起左脚手拍了两下脚部位置,啪啪作响。
“这岁数大了,来了逸林太潮湿,不适应关节总是疼。”
“这胶布效果挺好,送你们几盒试试——”
“谢了,我们来逸林好多年了,身体早适应了。”顾添接茬,婉拒了罗娇的好意。
罗娇笑嘻嘻走到谢悯身边,弯下身子把文件夹摊在了桌上。
“两位警官不好意思,这资料太多,找起来费劲,你们看看是这些吗?”
文件夹里是海运合同,明细,原始采购凭证,通关报关文件,出入库记录,交接手续一应俱全。
海运合同,报关文件日期都是去年春天,交给乐瑶的时间是今年。
可以说这只表从出生,到辗转各处,最终交到乐瑶手上的全过程都有了。
运输,报关都是云升物流承接的,对于这一点,顾添和谢悯没有丝毫意外。
而为什么这只表不是有尚品甄选发出而是交给乐瑶发,之前的交流中,罗娇已经全部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再反复追问的必要。
顾添拿出了云升物流的合同:“你们的承运方一直是云升物流?”
“是的!”罗娇干脆利落的回答。
“你们全世界采购点比较多吧?都是云升物流负责?”
“物流方面我没有太过关注,虽然尚品甄选号称全球采购,但是这只是一个概念,我们的采购地就是那么几个国家。
毕竟要考虑很多方面的原因,刚好这几个国家云升物流应该都有航线所以一直交给他们在做。”
“你们合作多久了?”顾添继续追问。
“好多年了,老朋友了……”
“你们有更换承运方吗?”谢悯忽然插话。
罗娇立刻回答没有,回答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
“哦,去年应该换了,因为和云升的合同到期了,我们负责物流的部门应该谈到了更好的合作伙伴,所以换了。具体我没过问,对这块我不是很懂,专业的事情自然交给专业的人做……”
“哦-云升物流经营状况不佳?”
谢悯意有所指,罗娇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罗女士,乐瑶直播的所有产品都是源自尚品甄选吗?”谢悯提出疑问。
“不是的,最开始我们也只是占比比较多。乐直播逐渐打出名气后,所以自然有其他品牌合作找上门。而且只带奢侈品他们赚不到什么钱的,好好挑选一些国外的品牌,利润空间可以很大。”
“我看乐瑶的直播公司起步时就是和你们合作,选择和这样一个当时毫无名气的公司合作,你们不担心风险吗?”谢悯继续追问。
罗娇一摊手笑着表示谢悯多虑了,每一次合作都是先结账再出货。
如果有退货或者损失,大家一起协商解决,这么多年都很愉快,并且乐瑶的事业越做越大,她也很骄傲。
“那乐瑶销售其他国家的货品,国外运输怎么解决?也是找云升物流?”顾添把话题又扯回了乐瑶公司。
罗娇脸色上划过一丝犹豫,再开口就是否认:“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给小乐说了下选物流需要注意的事项,怎么谈合同,损失赔偿怎么赔偿,买保险之类的。”
罗娇说完见谢悯和顾添没有接茬,又补充了一句。
“能和我们公司合作的业务都蛮大,所以乐瑶如果找到他们合作也不稀奇。”
谢悯和顾添对视一眼,接着顾添又东拉西扯提了点别的问题,罗娇回答起来行云流水,点滴不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转眼到了午饭点,顾添谢悯起身准备告辞。
罗娇却出声挽留:“两位警官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不知道二位老家哪里,我是南方人,我们公司专门请的厨师,南方小菜做的一绝。”
“不用了。我们都是北方人,喜食面食,好意心灵了。”
顾添回答完,和谢悯并肩往门口走,没曾想,罗娇却小跑几步撵了上来。
“谢警官是北方人?真没瞧出来,您爸爸妈妈肯定有一方是南方人。”
“父母都是北方人,北方胃没辙。”谢悯笑了笑。
“哦-那可真没瞧出来,您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谢悯还没说话,顾添抢过了话头:“嗨,还用问吗,我们这些都是平头老百姓出身,但凡父母有点办法,怎么会让我们来做警察出生入死呢?您说是吧,罗女士。别送了,耽误您吃饭了,您快去吃饭吧。”
三个人走到门口,罗娇的助理站在旁边提着两个黑色的小袋子,罗娇顺手接过来塞到了谢悯手里。
“这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小礼物,不值钱的,送你们做个留念。”
罗娇借着递袋子,抓住谢悯的手不松开,顾添伸手提袋子顺道推开了罗娇的手。
“那就谢谢罗总了,我们有规矩,不能收礼。”
“嗨,不是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们公司的纪念品,放心吧。”
“好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娇一直将两人送到电梯口,电梯门徐徐打开,谢悯忽然问:“乐瑶的投资人上次来逸林是什么时候?”
第144章.
第 144 章.
厚礼
罗娇一点犹豫没有地笑着回答:“应该没来过, 我们从来没见过。”
电梯门缓缓合上,罗娇灿烂的笑容被金色的门板替代。
“你怎么看?”顾添望着天花板轻声问。
“当我们傻,可是她也未必多聪明。”
坐上车, 顾添一脚油门踩到底, 越野车一个停顿没有嗖一下蹿了出去。
顾添不时瞟向后视镜, 脚下不断踩着油门,开了不少时间, 他再次确认前后方没有可疑的人车,才松开了脚将汽车慢慢滑到了公路边停了下来。
他提起脚边的黑袋子晃了晃:“怎么弄?上缴还是退回去?”
谢悯笑了:“你接的时候不就想好了吗?还问我意见?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怎么知道。”
“嗨, 你不是领导吗?我多听领导话啊,领导说咋办咱们就咋办!”
“你自己看着办。”谢悯懒得和他打嘴仗。
“行吧, 咱们看看出手阔绰, 美貌多金的罗总给咱们准备了什么意思意思。”
顾添说话间从袋子里取出来两个棕色盒子, 一揭开,两个黑色小羊皮编织款的对折男士钱包躺在盒子里。
两份东西都是一样的。
钱包表层没有LOGO,乍一看上去好像真的是定制的小礼物。
顾添拿起钱包, 小小的信封式防尘袋压在下面, 顾添一翻开封口的搭盖, 一串字体印刷清晰的英文显示了出来。
“豁, 富婆出手阔绰啊,一个三四千块钱的钱包当公司小礼物送。”
顾添说着掏出手机把包里里外外拍了个仔细, 还特意拍摄了很多细节。
等他拍好装回去了盒子,再次发动了汽车。
“诶, 那罗娇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没事就和你找话题,问你家庭, 问你爸妈?”
“怎么着, 富婆的快乐就是有钱了找小鲜肉吗?”
“谢了, 小鲜肉是你,我可算不上。我是老腊肉。”谢悯嗤了一声。
顾添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伸到谢悯脸上揉了揉:“还是挺嫩的,虽然现在你的皮肤和你的心一样越来越黑,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她不会把你当他儿子了吧?问东问西的……”
“谁知道呢,大概当年做了亏心事,心虚,怕那个被她扔了的孩子无人问津,死在马路边上,现在看谁都像儿子吧。”
顾添刚跨进办公室,黄玲玲立刻眼尖瞧见了她手上的袋子,顾添顺手扔给他。
“做个登记,上缴。”
黄玲玲打开看了眼:“嚯,大手笔啊,顾队难怪你要自己去,是怕敌人的糖衣炮弹腐蚀我们这些未经世事的小娃娃哈。”
顾添睨了他一眼:“咱们队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几百万的贿赂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在乎这点?别废话了,赶紧登记了上缴。我们还有好多正事要办呢。”
走回隔间,谢悯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拍那么多照片干嘛?难不成你还要发个朋友圈显摆下?”
顾添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咱两都睡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顾……”隔间门口一声紧急刹车的呼喊。
两个人齐转头,憋红了一张脸的陆斯丢下一句,我待会再来转身跑了……
“你瞧瞧,你把人家小孩都吓成什么样了!”
顾添指了指谢悯跟着陆斯的步伐走了出去。
“哦,问我什么时候开会啊。你说就是了,紧张什么,这办公室公共场合,朗朗乾坤还能发生点啥见不得人的吗?行了,别害怕,我跟你谢队开两句玩笑呢……在家我们更过火的都玩过,你们见怪不怪吧……”
坐在隔间里的谢悯扶着额头忍无可忍吼了一句:“顾添,准备开会!”
谢悯第一次在办公室里直呼其名,这人压根就不需要给他留脸面!
“好嘞。”顾添脆生生地回答。
谢悯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顾添坐在唯一的空位旁边,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咳咳咳,会议开始了啊!先说我昨天提到的那几张卡,还有乐瑶的资金流,背后的投资人了这些信息都查了吗?”
“都查清楚了。”一位干警起身,把手里的资料分发到众人手上。
谢悯拿过来一看,是一张资金流向图,表扬了一句:“做得挺直观。”
在梳理各种资金流之后,乐瑶成为了一个资金集散地,而没有实际经营业务的非凡传播则是她敛财分发的工具。
正常经营赚来的钱,一部分用于维持直播公司的正常运作,一部分给了她贪婪的生母和哥哥,极少一部分给了她父亲和抚养侄女的账户,最后最大的部分分为三处,各种名义的付款,比如云升物流,尚品甄选;海外账户,她个人账户。
而她个人账户里的钱,最终大部分流向海外账户,因为账户所在地是没有建立往来的小国。
所以干警只能查到注册地都是同一个国家,是否同样的名字,彼此之间是否有关系根本查不到。
投影仪启动,一张出账入账表格投在了幕布上,上面罗列了乐瑶名下的非凡传播,以业务员名义不定期发放薪酬的亲属名字的账户变动。
刘翠娥和刘天浩的银行卡,几乎是一到账,第二天就被转走,只留下十块钱保号。
刘天浩的前女友时不时取一点,数额不定有时候5000,有时候8000,现在账目上还剩着三万出头。
乐父的账户是一个活期存折钱到账后不会立刻取走,取款的时间不定,地点全都在云凤省内的银行网点。
干警找到银行调取了了所有监控,除了乐父的账户,其他账户都是本人提取。
“乐父的账户是乐瑶提的吧?”顾添幽幽开口,这个结果,他其实昨天看到工资表就猜到了,正常人不会给死人账户定时打款。
“是,我们抽取了最近几次的取款监控,都是乐瑶本人。”
“她爹都死了二十几年了吧?这存折是怎么办的?还能用?没注销?”有干警提出了疑惑。
“能用,我专门咨询过银行,只要存折磁条保护好一直能用。其次如果有问题需要更换新折,只要持户主身份证,更换人本人身份证,关系证明文件就能在柜台办理更换。她父亲死的时候都五十多岁了,身份证是长期,就算后来升级过身份证,他的身份证也不是立刻作废。
而且乐瑶手上这张存折是八/九年前更新的,刚好卡着老身份证作废那个时间。她如果保存得当可以一直用下去。”
“乐瑶胆子真大啊,这存折这么久了,没准哪天就用不了啊,那这些钱怎么办?”
“好办。她可以去做遗产继承公证,就能顺利拿到账户里的钱了。虽然她妈她哥活着,但是按她现在每年都给他们这么多钱的架势,那两个人一定不敢得罪她,肯定会配合她办理一切。刘翠娥那劲头可是很拎得清的。”
黄玲玲接触了刘翠娥几次,也算是看明白了她的本性。
顾添盯着幕布上的表格,心里快速拨着小算盘。
乐父的账户这些年一共接收转账差不多一百二十万,现在余额差不多8000。
支取了一百一十九万两千。
“乐瑶直播公司本体的账目,还有业务经营资料拿到没有?”
陆斯赶紧出声:“我和一鸣哥一早就去了,全部拿到了。”
“翻翻税务说的乐瑶第一次自查补税补了多少,钱怎么走的。”顾添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急需要数字的验证。
“乐瑶第一次补账,是直接转给税务局指定账户的,她应该是去柜台办理的,六十万。这笔钱暂时没在两个公司的账目里体现。”
“乐瑶离开逸林外出借钱两天后在飞抵帝城前,再次补了一笔税五十八万,一共一百一十八万。”
两本账目上都没有这笔钱的支出,这笔钱是乐瑶自己掏的没从公司出。
陆斯他们翻完所有账目,确信了蒲芳琢之前的交代并不是撒谎,他们公司现在所有的钱加在一起,只够维持三个月的正常运营,补税根本没钱。
“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九……”
“不会乐瑶补这个钱,就是她这些年转到她爸爸那张银行卡的钱吧?数目刚好对的上啊!”
“什么公司能让一个执行老总,随便另设账目,把投资人的生意搞成家庭作坊,任意动公司的钱啊?”
“他们这买卖,我怎么听得这么暴利??这还不到三年吧?乐瑶能挪用几百万,投资人不管,公司运作的好像还挺良好??啥生意啊!”
一个答案隐隐约约在众人心中浮现,就快要跃然而出……
“说说他们公司的业务状况吧,有什么异常吗?”顾添打断了大家的发散。
“有!”卓一鸣斩钉截铁的回答。
“嗯,详细说说。”
卓一鸣展示了几组幻灯片,上面历数了从乐瑶公司创建之初,开始的第一次直播,销售记录,收款数额,发货方式。
虽然分文别类,但是时间太长,乐瑶公司营业额太大,这些数据就算经过了整理,依然是一份庞大资料。
这么多东西经过一上午的时间都整理出来了,可见刑警队每个人都没少干活。
卓一鸣一页页快速往下翻动:“这些表面都没异常,咱们放后面说,我先给你们看看这些。”
最终光标停留在了九月,十月的记录。
这两张,卓一鸣缩小了一下比例放在了一张,这会投在白布上勉强能看清。
乐直播「欢庆国庆特别活动」直播计划表里,有一个产品:某国原产的复合型鲜果汁。售价不菲,主打天然口感好营养丰富。
这个定价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偏贵,但是对于买惯奢侈品的有钱人来说,就是普通消费。
全程冷链,运输到家,这一款产品提前二十天就开始在做推广,开播时间就在国庆前一天,计划播两到三天,现货发售加预售,但是却无故取消了。
至今还有人在乐瑶的直播间,公众号留言,天气又要热了,什么时候能喝上。
可见当时这款产品的推广做得多么吸引人。
卓一鸣从网上找到了当时直播推广图,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顾添摸了摸下巴问卓一鸣:“为什么你觉得异常?不卖了多稀奇么?”
谢悯敏锐地一侧脸盯着顾添,顾添心虚得提高了音量:“怎么,谢队有何高见?”
卓一鸣立刻闭上了嘴看看谢悯,又看看顾添,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黄玲玲。
“谢队,让一鸣继续说吧?”黄玲玲伸着头目光殷切的望着谢悯。
谢悯嗯了一声,顾添立刻转头瞪了黄玲玲一眼。
“这个果汁,我查了,乐直播有办清关手续,是自己从原产国引进,承运方是云升物流,航空运输来的,不是海运。云升物流没有生鲜蔬果进口资质,所以他们也找了别的公司合作,才能完成快速检验通关。货款是从乐瑶的另一个公司划拨给海外账户的,数目不小。因为合同签的很模糊,所以并不能准确算出这批果汁的进价,成本价是多少钱。”
“按这些文件来看,这批果汁肯定已经到国内了。为什么不卖?乐瑶当时给的理由是运输出了问题暂缓。她又给了货款了,难道她自己留着泡澡了吗?”
卓一鸣一说,大家纷纷点头,确实非常奇怪……
谢悯耳边想起了几个月前,菜副总的那番话:“特别倒霉算吗?我们东面一个仓库烧了一批货,热带鲜果汁……”
“不不不,是高总亲自处理的,这是我们新签客人的第一单就出问题了……”
新签?第一单?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第 145 章.
顺风顺水的事业
去往垃圾山的那条路上云升物流破败的指路牌。
元旦后的那天早上, 顾添大早上不辞而别,出去晃悠了一大圈才回来……
过去的细枝末节犹如幻灯片在谢悯脑海中快速闪过。
他望向顾添,顾添嘴角上挑, 似笑非笑看着大家伙的自由发散。
“这批货有没有收到保险赔偿之类的?”
谢悯的问话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包括卓一鸣来内的几名干警纷纷摇头。
“乐瑶两家公司的账目, 没有收到过任何一笔保险赔偿, 这也是奇怪之处,难道他们做了这么多年, 连快递都没丢过,还是丢了全部自己赔偿了?”
“顾队, 你说说吧……”
忽然被谢悯点到的顾添指了指自己鼻子,一脸无辜:“谢队, 你要我说什么?”
“这批果汁去哪了?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谢悯语气幽幽。
众人的目光刷一下齐聚顾添脸上, 黄玲玲小心翼翼问。
“你别说是你都买了啊……”
“胡扯!烧了……”
“烧了?!”
“谁烧的?怎么烧的?!”
“放在高升平的仓库里起火烧毁了, 就在九月二十九号上午。今年年初,我和叶锐去事发地看过,找到了残骸。我们检查了现场, 初步怀疑是人为纵火, 但是那个地方太偏, 没有摄像头记录, 也没有目击者。
而且当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消防来灭了火就算了。高升平公司的汇报给了高升平,他来处理的。”
顾添三言两语把这批果汁的命运说了出来, 他的讲述没有平息大家的疑惑,反而谜团更多了。
云升物流仓库起火烧毁, 明显责任在物流公司, 为什么在乐瑶这里这件事就轻飘飘算了, 连意思意思的索偿,扯皮都没有?
现在的人都有钱到这个地步了吗?
“一鸣继续说说别的异常吧。”谢悯想听听,这个乐瑶的事业究竟有多古怪。
“他们初期业务发展得太顺了……”
乐瑶从这个公司第一场直播开始,前三个月销售额一路飙升,从几十万到几百万稳步上涨,无论卖包,卖表,就算是卖奢侈品餐具,都是百分百销售一空。
来的全是优质客户,不扯皮不撕逼,不讲价,收到货品第一时间确认收货帮助乐瑶回款,长评好评,不仅全部是满分评价,不少还是图文并茂夸赞不绝。
这是多少大主播梦寐以求的好运,可是至今没有谁能达到其中任意一个点。
就这么一场场的做了三个月之后,乐瑶靠不俗的带货能力,迅速增长的销售业绩带领新公司在直播平台崛起,连直播平台都给了她各种资源倾斜。
“可以说前段时间那只手表是这么几年,唯一出的一个岔子。因为乐瑶之前的口碑,所以买家在第一次曝光时不仅没有得到舆论支持反而被网暴,说他穷酸碰瓷。”黄玲玲接过了话头。
她今早和买表的客人沟通,对方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没有换过东西,几十万对于他来说丢了都不会心疼太久,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被人骂碰瓷。
知道黄玲玲身份后,他特别高兴问:“乐瑶是不是被人弄死了?”
黄玲玲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对方特别善解人意,知道你们有原则不能说,我又没报案犯不上你们主动来找我,所以肯定是她死了。
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人不是我杀的,三十几万而已,不值得我脏自己的手,她要是坑了我三百万我最多考虑考虑找人废了她而已,杀他不至于,毕竟咱们是法治社会。
他要黑了我三千万,那我肯定弄死她了,我全副身家加一起也就八千万,坑走我那么多,我可不能放过他。
最后买家特别大度的跟黄丽玲说:“人死债消,这事就算了,我也不闹了,也不给你们警察添麻烦。你们要觉得我有嫌疑,随便查我对外联系,账户变动,活动轨迹……”
黄玲玲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好放弃追查,她仔细查询过买家所有信息,确实没有嫌疑。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顾添食指一下下轻轻敲在会议桌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围绕乐瑶生活工作的蛛丝马迹到现在已经全部摊在了桌上,但是带来的谜团却越来越多。
谢悯心中已经给这起案子定了一个框架,他相信顾添也想到了最大的可能,但是还缺乏足够的依据和延展开的通道。
“乐瑶在海上死亡,却有人在岸边玩角色扮演跳崖。”
“出道即巅峰,一口气卖几百万的货一个退换单都没有。”
“定价78一盒的果汁,价值几十万的货说没就没,眼睛都不眨一下……”
“年销售额几个亿,乱七八糟给亲戚转款几百万,这么大方,却无钱交税……”
“头衔那么多,那么能带货,至今买不起房,还住在出租屋……”
……
“诶,不太对耶。”卓一鸣本想小声嘀咕一句,哪里知道没控制好音量,一屋子人都看着他。
“什么不太对?”顾添问。
“高升平案子的时候。我记得他那个副总说,起火烧货这事是高升平亲自处理的。应该是达成了一致,因为客户后来没闹。对吧,顾队?”
高升平案,卓一鸣跟着叶锐也参与了,只是时间久远,有的细节并不能很准确回忆,他记得最开始是想排除高升平生意上得罪的人,所以梳理了云升物流的经营上的异常状况。
其中就有菜副总认为特别倒霉的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
“嗯。你是有什么想法?”顾添问。
“菜副总说高升平亲自处理,第一批货。但是我们查到的直播公司的账目,早就有了合作了。说明这次是用了新的名目,为什么要用新的?逃税?还有,乐瑶公司的人没有找菜副总那边沟通过,说明乐瑶可能也是告诉别人,她亲自处理。两个老总沟通没什么问题,问题就是现在看起来这次事故根本就没处理,高升平为什么可以说服乐瑶不用赔偿,或者乐瑶为什么不谈赔偿?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追责的意图。”
卓一鸣说完,又补充问:“顾队,你是有纵火犯的怀疑对象了吗?这批货究竟有什么特别?”
“我们把残骸收集了一些回来交给检验科那边化验过,没有任何一种不正常的东西。表面看,这批货是正常的,正因为货正常才显出了这事不正常。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消防进去过,很多人也进去过,事故现场破坏得差不多了,证据是找不到的,所以只能判断是人为纵火,至于嫌疑人麻,就不要不负责任的猜忌了。”
顾添说完算是暂时了结了大家对高升平牵连其中的猜测,他提出了本案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你们认为谁杀了她?蒲芳琢,刘翠娥?还是买表的客人或者其他我们还没发现的经济纠纷?”
“刘翠娥肯定恨不得她活一百岁,就是颗摇钱树,她迫不及待到处说乐瑶是她杀,不就怕警察结论自杀,保险不赔了吗?”
“蒲芳琢跟她的感情这么查了一路不是假的,蒲芳琢也不具备作案的条件,乐瑶背着他运作的资金他应该是真的不清楚。”
卓一鸣刚说完,陆斯着急的插了一句话。
“她两次补税都是动用的蒲芳琢可能不知道的账户,第二次还是打着借款的名义,一方面她可能是想保护蒲芳琢。
另一方面,她出去那么多天根本没借到钱,那么她为什么会去借?笃定人家会借给她??而且她最后还在骗老公,说钱到位了?”
“所以她在帝城和海东,见了谁,聊了什么非常重要!”顾添一拍桌子。
“查,继续查,帝城那么大个城市,就算她没有联系过任何一个人,城市监控翻个底朝天都要把她的轨迹抓出来!”
谢悯慢悠悠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哈警官应该还在。”
顾添一听完这句话,连个犹豫都没有,生怕自己反应慢了,谢悯又要亲自出马。
“我马上去!先和帝城沟通,要过来乐瑶在的那段时间的所有监控,包括城市车站,然后我们查乐瑶的入住地,如果是酒店的话就能缩小范围让图侦技术分析,挖出她每天的活动轨迹。”
“我要知道她去帝城究竟见了谁,是谁给她指引去了海东的保税港!”
顾添说完话赶在所有人之前冲出了会议室。
谢悯慢悠悠宣布了散会走回了隔间,他坐在椅子上不到十分钟,顾添气喘吁吁急走进来。
“搞定了,哈士奇马上弄,我就说你要求的!真好使啊!”
谢悯嗤了一声,顾添走进办公桌却并不落座,而是站在了谢悯椅子边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谢悯带着椅子往旁边挪了点距离,满眼疑惑望着顾添。
“我怎么觉得乐瑶这个公司像低级的白手套啊?”
谢悯嗯了一声,这个可能在他看到财务代理公司的账目时就隐约猜到了,这一路线索梳理下来,印证了他最初的猜测。
“海外户头,离岸账号,我怎么觉得像你之前追的那个犯罪集团啊。你看啊,你出事是三四年前,他们出逃也是三四年前。这些年国内经济迅速发展,税务各种监管越来越严密,他们躲在海外小岛肯定不能准确把握国内形式,所以以为直播带货洗钱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但是没想到栽在了查税这上面。”
“你说,我的推断对吧?”
第146章.
第 146 章.
吃外卖挺好
谢悯点点头:“继续。”
“然后乐瑶去求助, 找他们要钱,乐瑶肯定是很清楚他们干的啥事,然后想要威胁, 对方假意应允, 然后一步步把她引出去, 杀人灭口丢进海里,当自杀……”
“完全合理。”顾添的推测基本没有大的错漏, 这一招几乎是犯罪集团用烂了的法子,谁暴露了就弄死谁, 不可能让暴露的人落到警方手里。
“背后的凶手就是乐瑶转账的海外账户的持有人。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这帮人就是你追的那帮人, 难道他们还有钱在国内没有转移出去?还是说他们在国内又干了新的违法勾当挣钱了?”
“还是说这又是新的?是两拨人?”
谢悯摇了摇头, 打开了笔记本里隐藏在数十层文件夹之下的一个带锁的文档。
“这里面的东西, 无关人员没有看过,你看了知道就行。”
顾添犹如一条小狗拼命点头,在谢悯这里, 他从无关人员晋级成了自己人!
跨越历史的重大突破!
这是鸿远集团覆灭后, 警方从各个地方收缴的赃款, 除了兄弟两管理的公司账目, 名下的银行卡里冻结的资产,还有大量的金条, 钻石,外币现金藏在两兄弟名下的各个住宅。
名酒古董豪车不计其数。
光是清点这些物品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谢悯把鼠标放在了各类物品的估值上, 线下收缴的实体货币,实物总金额远超银行卡里的数字……
“也就是说, 他们可能还藏匿了大量的现金, 值钱的东西在警方没有查到的地方。他们需要把这部分钱蚂蚁搬家的转移出去?”
“嗯, 当然他们国内的一些生意,我们认为并没有真的做到一网打尽,甚至有漏网之鱼,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调查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主犯跑了。”
虽然望北岛穷,顾添来了这七八年,经济案走私案,怎么也接触了大大小小几十件。
虽然金额没达到需要卧底去深入敌后那种量级,但是套路差别不大。
狡兔三窟,每一次随着主犯落网,他们最终收获的成果一定比他们预估的大得多。
因为顾添接触过的能算的上大案的金额顶天也不过区区几千万,现在回忆起来破案过程不过费劲点,复杂点,要说危险性,好像确实没太多,毕竟几千万经济案主犯都是为了搞钱。被抓了不至于无期死缓……
光最近几日,乐瑶这个案子里涉及的金额就远远超出他曾经侦办过的案件了,金钱数额越来越大,危险性越来越高,因为搞钱的手段违反法律法规越严重。
顾添站直了身体一脸严肃:“谢悯,既然你把我当自己人,那你可不能背着我瞎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带着我。这事还没开局,已经赔进去叶锐半条命,你可别不要命。”
谢悯一挑眉:“叶锐?”
目前看来苟哥和鸿远集团牵扯不大,谢悯早就下过定论他们之间没有必然联系,那么顾添为何认为有关?
“苟哥,齐耀,彭秀美,高升平……虽然他们的死目前看来并不是系列案,但是你别忘记了海上击杀陈平的职业杀手我们还没找到,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联系。未知的危险很大!”
顾添的见自己的强调似乎并没有触动谢悯,他立刻换了个方式进行威胁。
“我跟你说,你要敢死在我前头,我是不会给你收尸,不会去给你扫墓的,余生我天天骂你,让你无论上天堂还是入地狱都不得安宁。下辈子转世投胎了,耳朵里都还听到我骂你……”
“下辈子耳朵里还能听到?那不成幻听了?精神分裂?”谢悯摸了摸嘴唇,听起来有点可怕。
“怕吗?”顾添昂着头。
“不怕。我是唯物主义者……”谢悯一笑,若是怕这些诅咒,他早吓死几百次了,但凡他抓到的那些犯罪分子,哪个不是恨不得撅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墓,哪个不是指着他诅咒连篇,而他依然活的得好好的。
“我不管,反正以后的日子我得看住你了。”
“你怀疑谁放的火?”谢悯没有忘记顾添在会议室里提过一嘴的话语。
顾添坐回椅子上面握着鼠标,瞅着电脑:“不是说过了吗,无凭无据不能瞎说。”
谢悯轻轻踹了他一脚:“你还摆谱上了是不,那以后你甭想从我这知道更多的事……”
乱滑的鼠标立刻停了下来,顾添一转头:“更多的事?说两件我听听。”
“火是高升平放的。虽然放火的理由我暂时没想通,但是火肯定是他放的。”
顾添一推鼠标,双手抱在胸前:“没劲,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去那废弃仓库也没叫我啊,不是早就知道,刚才你说了,我猜就只有这一个可能,并且这果汁可能只是洗钱的其中之一个工具,进来了无论卖没卖都能把钱转出去,自然没人在意这货是烧了还是买了。”
黄玲玲敲响了隔间门板:“头,今晚看来又要忙活了,订饭吧?”
“行,你们定,顺便给哈士蟆他们也定了,我和你谢队去马路对面随便吃点,天天吃外卖受不了。吃饱了,大家休息一下,咱们晚上还要打仗呢。”
“去哪吃?”
谢悯抬了抬眼皮,他是真的有点懒得动弹,最近气温逐渐身高,他居然隐隐感受到了热气。
但是皮肤上那些增生的疤痕上坏死的毛孔不能帮他彻底的排汗,闷热的体感让他有时候觉得烦躁。
他望了一眼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棕榈树,椰子树洒在马路上,既像一张破了的渔网,又像给望海大道铺了一层柔滑的金沙。
“吃外卖挺好的……”
谢悯第一次违心地夸赞外卖的方便……
“你看树叶在动,有小风,舒服呢。你出去接接地气去,你跟我出去好好吃一顿饭,这周边好吃的你还没吃完呢。一会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哈根达斯抹茶味的,赵医生不是说你可以吃一口了吗?”
谢悯一拍大腿站起了身子:“行,吃饭去!吃饱了今晚通宵!”
带着咸味和花香青草味的微风徐徐拂过,夕阳虽浓却只带着微微热气,仿佛免费的热气按摩,谢悯深呼吸一口气,明显感觉到了周身的舒坦和暖意。
之前只是检查数据告诉他身体一点点再好转,如今他感知到了好些年没感受过的温暖,从内到外的温暖,他的身体真得好了不少。
顾添轻车熟路把谢悯带到了他和叶锐不忙时最爱去的餐厅,点了一荤一素两个炒菜,一小锅老火汤,两碗白米饭。
汤是一直在大缸里煨着的,下完单立刻端了上来,剥开缠在盖子边缘的锡纸,带着香味的热气溢了出来,谢悯揭开盖子给顾添盛了一碗汤,自己又盛了一碗。
举着勺子轻微搅合了几下,送了一口进嘴,缓缓咽下后,他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人还是要吃热食,真是舒服……”
“为什么你以前不能吃太热的?”关于谢悯的身体,顾添心中的谜团一直没有彻底解开过。
“吃得太烫会疼……”大概是满足感会让人放低戒备,谢悯不小心说出了真相,待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不是受过枪伤嘛,胃会疼。”
顾添哦了一声,表面上接受了谢悯明显的找补。
走出餐厅,虽然夕阳早已沉入海底,但是天色并没有黑透,红通通的晚霞在天边还有一抹残色。
谢悯站在路边左右环顾,没瞧见哪里有冰柜。
“走两步,刚吃完不能马上吃冰,估计他们这会刚吃上饭,我们走个半小时,吃了冰淇淋回去正好。”
两个人沿着木栈道走下海滩,这会海边玩耍的人不少,欢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天真无邪的小男孩穿着一条带着卡通图案的游泳裤,手里举着长长的泡泡棒,鼓起腮帮子朝着天边的残阳用劲一吹,一串大大小小的泡泡映照着晚霞带着七彩光芒飞上了半空。
谢悯抬起右手,一个泡泡黏在了他的掌心,薄薄的泡泡在手掌上颤颤巍巍。
他轻轻一吹,啪的一声,泡泡破了,溅了他一脸的水。
孩童指着他笑得咯咯咯,他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闭着一只眼抬手想要揉被顾添一把抓住。
顾添从裤兜里掏出方巾套在食指上,轻轻擦拭他的眼睑,光滑的蚕丝面料带着让人舒服的触感,良好的吸水性很快把渗进眼睛里的泡泡水吸干净。
谢悯眨了眨眼,刺激的感觉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顾少爷就是讲究,随身带着丝帕,就像古时候的大家千金一样细致。”
顾添叠好手绢揣进裤兜:“那是!基层公务员,收入待遇低,用不起面巾纸。”
谢悯瞧了眼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而已,他琢磨了半晌往滨海半岛的方向望了望。
“怎么?着急了?”顾添揶揄的问。
“差不多了吧?”
他们沿着栈道走的是滨海半岛的反方向,现在走过去怎么也得十分钟,买了再晾一会,回回温,吃进嘴里肯定过半小时了,还不耽误回去工作。
顾添没回答,不过转了个身往来时的方向走,谢悯赶紧跟上。
两个人慢悠悠走到那家一起吃过早餐的24小时便利店,顾添从冰柜里掏了一个最小盒的冰淇淋,红色的盖子,绿色的花纹,是抹茶味没错。
冰淇淋放在收银台,售货员却并不着急结账。
“这款大桶正在搞活动,就贵15块钱,容量多几倍,可以买大的。”
第147章.
第 147 章.
他不听话,就给他/下/药
谢悯相当自觉, 要什么大的,他这身体能吃个小的就不错了,他忙不迭亮出付款码。
“就小的, 可以了, 可以了。”
“好的, 收您45!”
谢悯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钱已经扫走了, 他翻过来手机看着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的数字,提起盒子左看右看。
这么一个小玩意45??金子做的吗?
顾添接过去盒子捂手里:“走了, 出去吃。”
走出便利店,谢悯又瞟了几眼盒子, 他得把名字记住了, 下次绝对不买这坑爹玩意!
顾添揭开盖子, 挖了一勺递到谢悯嘴边:“张嘴。”
谢悯心里还在肉疼着不明不白花出去的45,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冒着凉气的一坨丝滑绵密的冰淇淋放在了舌尖,浓郁的奶香伴随着清新的抹茶味道在味蕾绽放。
谢悯闭着嘴, 感受着冰淇淋在口腔里慢慢融化, 待到固体全部化作了流体, 没有了冰凉刺激, 他才小心翼翼咽下。
虽然冰淇淋咽下了,但是嘴里的香气甜味还在, 谢悯吧唧了两下嘴,虽然贵还蛮好吃。
谢悯的回味被顾添吧唧嘴的声音打断, 他一转头,顾添正拿着勺子刮盒子底, 刚才还满满一盒的冰淇淋早没了。
不用想都知道进了谁的肚子。
“诶, 这是我的冰淇淋!”刚才那一口, 他吃了得有好几分钟吧,小心翼翼咽下,不舍得浪费一点点,结果到顾添这两口就没了。
“什么你的,我说了让你吃一口。剩下的怎么办?我不吃难道浪费吗?行了,你要今天吃了没事,天气热了允许你吃两口!走了走了回去干活了。”
顾添一垫脚,手里的盒子准确抛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他擦了擦手小跑着冲进了市局大门。
45元由一盒变成了一口,谢悯的肉更痛了……
——
午夜,喧嚣了一整天的望海大道安静了下来,马路上奔驰的车辆明显减少,道路两旁的高楼店铺逐渐熄灭了灯光,除了一栋造型规整的大楼。
大楼高十几层,除了中间有一溜亮灯,其他窗户都是黑漆漆。
黑夜里长明不熄的亮灯,仿佛给黑色的楼宇系上了一条银腰带,庄严肃穆。
大家伙揉着干涩的双眼走进了会议室,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在技侦图侦部门干警的帮助下,他们终于理清楚了乐瑶在帝城几天的活动轨迹。
乐瑶4月8日下午乘坐飞机抵达帝城,之后打车前往位于东四环的一家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酒店非星级酒店,算是一家比较精致的连锁酒店,乐瑶当晚没有外出,次日一早她步行去了隔壁街道的一栋办公楼。
在楼里待到下午才出来,然后又回了酒店。
当晚乐瑶足不出户,次日一早再次去了那栋办公楼,同样待了一个白天。
到了傍晚,她回到酒店,这次她回到酒店待了大概两个小时,换了一身衣服,打车前往城市另一头的一处涉外公寓。
她进入公寓后待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出来,去了附近银行,之后再次回到公寓,这次她一直待到4月12日清晨五点过。
她离开涉外公寓回到了入住的酒店,待了半小时退房离开,之后直奔机场赶去了海东。
“这就是我们查到了乐瑶在帝城待了几天的所有踪迹,海东那边之前已经查过了,时间都对得上。”
放完所有剪辑的监控视频,陆斯强调虽然时间短,是因为乐瑶进入了办公楼,公寓等地停留时间太长。公共路面上待得时间不长。
“她去的哪家银行办了什么业务待了多久?”谢悯问。
“我们调取了银行监控,她没有办理任何业务,只是咨询了涉外担保贷款业务。”
“涉外担保贷款?”顾添重复了一次。
卓一鸣翻出了银行发过来的资料,详细叙述了乐瑶咨询的内容。
外籍身份的人士是否可以帮她担保贷款,如果对方不出面能否办理。
银行方面给予的答复,无论担保人是何国籍,只要在我国境内有合法合规的不动产或者经营事业,就可以根据评估发放数额不等的贷款。
如果对方不出面,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委托公证,即使有公证,对方也需要在合同上签名。
乐瑶拿走了相关资料,包括银行认可的境外的公证机构列表以及公证书示例参考。
乐瑶的目的不言自明,想找人给她担保借款用于补税。
“这栋楼里都有些什么办公单位?”顾添接着问。
黄玲玲立刻换上另一张幻灯片。
“这个是截止到春节前的数据,现在可能有更换,他们管理处下班了,我们已经发过邮件了,明早应该能拿到准确的。”
文档里详细记录了每一层每一家公司名字,占据的办公间门牌号,间数。
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不下百家。
“占地规模最大的是哪些单位?”谢悯问。
黄玲玲点了按办公室数量降序排列后,公司占地规模从大到小显示了出来。
放大加粗字体,滑动鼠标,本来勉强看清的名字一下清晰起来。
“果然CBD金融中心啊,这不是银行就是投资公司,都是大买卖啊。”顾添感叹了一句。
黄玲玲怕大家伙看不清,挨着从上到下依次念着公司名字。
占地规模最大的几家是外资银行,还有一家基金公司,其他都是投资公司之类的。
“诶,这个卓越投资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你们查过了吗?”顾添打断了黄玲玲的播报。
有人应了一声,立刻响起了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这是尚品甄选的母公司!尚品甄选是他们的全资子公司,他们另外还投资了一些别的行业。”
“有乐瑶的公司吗?”顾添问。
“没有!乐瑶的公司所有手续都是她自己办的,股东也是他,我问过蒲芳琢,蒲芳琢说钱是老板出的,具体的他不懂。”
“查查那个罗娇这几天在哪。”
谢悯话音刚落两分钟,有人报出了罗娇的行踪,在乐瑶去帝城的第二天,她也回到了帝城,罗娇在帝城待了五天,然后飞往了另一个沿海城市,4月19日回到逸林。
陆斯和卓一鸣小声嘀咕着,敲键盘的手不停,很快翻出了4月10日临近中午,罗娇进入同一栋大楼的影像。
紧接着他们翻到了罗娇在帝城的每天上午都进入了写字楼。
“需要查下罗娇在帝城的具体轨迹吗?”陆斯问。
“暂时不用,明天去两人把罗总请回来配合下调查。”谢悯一挥手准备放大家伙下班。
他手回到半空,余光里灼灼目光避无可避,侧脸顾添盯着他。
“顾队,是您准备明天亲自走一趟,还是有新的工作安排?”
“没,我就觉得现在时间还有点早……”
大家低头一看时间,凌晨四点半,可不还早吗……
天都还没亮呢……
“大家休息会吧,明天准时开工。”
回到办公室的众人,轻车熟路从柜子里掏出毛毯,脖枕,拉过来多的椅子,腿一抬迅速做好了睡觉准备。
卓一鸣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袋子,提着就往外走,顾添不用问都知道他要去那里。
“一鸣,等等,咱们一起。”
“你今晚是不是又没吃药?”顾添轻车熟路拉开谢悯的背包翻出药盒打开倒在了手上,捞过杯子递给他。
“我自己来……”谢悯有点不好意思,办公室里若是谁这会刚巧进来看见,还以为他生活不能自理。
“甭废话,赶紧吃了。你在办公室睡会?”
谢悯抓着药扔进嘴里,一扬脖子咽了下去:“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你跟我去吗?算了,你跟着我车上睡吧,我载一鸣去医院。”
谢悯跟着上车坐在了后座,顾添指了指座位上叠得整齐的薄毯,意思很明显叫谢悯盖上。
谢悯抓过来,手工编织的羊毛薄毯,柔软精致一看价格就不菲,默默地准备放回去。
“盖上,就这么一点路,你要是不盖,我只能开空调制热了,26度好不好!”顾添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后视镜。
卓一鸣一惊立刻转头:“谢队,行行好,这天26度,我们会中暑的……”
谢悯瘪着嘴不情不愿的把毯子抖落开,搭在了自己身上,毯子挺长,那头盖到了脚背,这头还有很长一截,他索性把多余的从肩膀塞到背后压住刚合适。
“到了叫我,我养会神。”
谢悯盖好了,闭上了眼睛,顾添终于发动了汽车。
市局到医院本就没多远,大晚上开车不过十分钟,不过顾添保持着匀速40码的慢速,磨磨蹭蹭到了医院停车场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
他把汽车停到了值班人员的岗亭旁边,一回头谢悯睡得正熟,卓一鸣刚伸手想要拍他被顾添一把拽住。
“嘘,悄悄下车。”顾添把窗户打开了两指宽的缝,轻手轻脚关上了车门,和值班人员打了个招呼和卓一鸣走进了住院大楼。
“不叫谢队吗?他不是说到了叫他吗?这一会醒了会不高兴吧?”卓一鸣说着话不住回头看向停车场的方向。
“醒不了,我刚才给他吃的药里加了安眠药,这会且睡着呢。”
顾添一脸得意。
“啊?谢队不能乱吃药吧?”
“没事,我找赵医生偷偷开的,我就说他经常为了工作熬夜,不肯好好睡觉,赵医生一听就急啦,这怎么行呢!然后就单独开给我,说是不伤身体,催眠效果好,让我碰见他不听话,就给他//下/药……”
……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第 148 章.
“销赃”
要说卓一鸣此刻的心情, 整个就是一个大无语……
“你手上提的什么呢?”顾添终于注意到了卓一鸣一直拽在手里的袋子。
“哦,剪指甲的。之前给师父剪指甲,不敢剪太干净, 怕不小心剪到肉他会疼, 但是他那么爱干净, 老留一点别扭。我在网上查了查,人家给我推荐这个婴儿用的电动打磨器, 好几个头可以磨得干干净净还不伤手,就是从国外订回来时间有点长, 今天才拿到。”
“嗨,缺啥跟我说就是了, 我来买。”
“不贵的, 你都给师父花了那么多了。”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病房, 刚推开门,请的护工立刻从小床上坐了起来,看见是他两松了口气。
卓一鸣让他继续睡, 没事。
护工起身揉了揉眼, 问他们要帮忙吗?
卓一鸣抽出洗脚盆, 麻烦他去打盆热水。
顾添打开打磨器, 好几个头,捞过说明书, 全是符号一样的文字,看不懂, 他只得把头一个个装上机器,在自己指甲上找感觉。
卓一鸣拿着热毛巾给叶锐捂脚, 连着捂了几次, 顾添也试出来了几个头的区别, 应该是针对各个年龄段指甲硬度不同设计的。
他拿了一个能磨动自己指甲的装上,正要抱起叶锐的脚,被卓一鸣接过去叫了停。
“我来就行,你这样抱他不好下手。”
卓一鸣顺着坐在床边,拿了张一次性无纺布垫着,把叶锐的双脚摆好,然后弯下身子轻轻捏着他的脚指头慢慢磨。
一边干活一边念叨就像哄小孩:“师父,你疼就说,知道你脚指甲不干净不舒服很久啦。”
“以后就干干净净的了,保证你随时醒过来都是干净整洁,可以立马去相亲那种!”
“嘿,你还知道你师父相亲呢?”
“知道,知道,他总跟我抱怨,说谁都看不上他,还非得要去……”
顾添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怎么安慰你师父的?”
“我告诉他,就算全世界不要你,你还有我呢,你徒弟要你!我师父立刻骂我滚,说他是直男……”
卓一鸣说到这,叶锐的脚一缩,顾添惊讶:“这是有反应了?”
“没有,我开始也以为是有反应,医生说正常的,他有时候还会睁眼睛,都是无意识的。”
“我还以为你说叶锐坏话,被他发现了呢……”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卓一鸣收拾完叶锐,两个人摸上了天台,一人点燃了一支烟,望着远处渐渐亮开的天空沉默不语。
叶锐好像已经睡着了很久很久,可是细算日子也不过一两个月,失去朋友战友在身边的日子,有案子忙碌填充还好,一旦空下来顾添想起这茬心里就难受。
随着他昏睡的时间越长,醒过来的机会似乎越渺茫,顾添私底下问过几次赵医生,对方都是模棱两可的说法。
他也咨询了很多权威,说法各有各,最后总结就两字:没准。
顾添狠狠吸了一口,白色烟杆上的红点一下子蹿近了手指,灼得手一抖。
顾添丢了烟蒂,拿脚踩了几下摁灭,拍了拍卓一鸣的肩膀。
“只要我妈,我哥没破产,叶锐我就管他到一百岁,我死了我立遗嘱都不会漏了他。”
卓一鸣笑着笑着就哭了,扯着袖子胡乱擦着眼睛。
“师父肯定会醒的。大好祖国,壮丽河山他还没看完,三千佳丽他都没相完呢。”
清晨的微风吹过,带走了两个人身上残留的烟草气,顾添小心翼翼拉开车门,谢悯还闭着眼睛在后面睡着。
顾添双手合掌放在耳旁歪了歪头,卓一鸣点了点头,两个人靠在椅子上也闭上了眼睛。
天光从东方缓缓点亮,城市里的苏醒仿佛只是一瞬间。
发动机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喇叭声混成一团,终于穿破车窗玻璃吵醒了车上熟睡的人。
谢悯睁开眼,前挡风玻璃投射过来的白光刺得他习惯地一抬手。
“嗯?你们是去了吗?怎么天都亮了?”
顾添伸了个懒腰:“没呢,不等你一块吗,再说大晚上的也没啥事,这早上去还能给他喂喂饭啥的。”
三个人下车上电梯,进病房。
顾添请了两个护工,两班倒,病房里已经换上了白班护工,并不知道他们晚上来过,看见他们赶紧招呼。
“来啦,这早饭刚送过来,我说晾晾喂他。”
“我来吧。”卓一鸣接过来碗,谢悯摇床,顾添消毒餐具。
三个人配合给叶锐饱餐一顿,顾添好几天没来了,准备等到医生查完房了解下情况再走,这么一耽搁,三个人走出病房已经是九点钟了。
上车后,顾添不着急发动汽车,而是安排卓一鸣去干件「大事」。
三个人开着车直奔市中心,经历了早高峰的拥堵,顾添把车停进了一处破旧的家属院,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这里出门右拐有一家尚品甄选的二手店,你一会拿着这几张照片去询价。你记住无论他们当场给你什么价格你都说低了,告诉他们这是限量版,大师手工,几年出那么几个,他们不识货不怪他们,叫他们发回公司去查价。一定要胡搅蛮缠到他们跟公司联系发过去为止。”
“他们要是问你哪来的,你说别人送你们领导的,你领导让你来问的,问你职业啥都别说。机灵点。”
“好嘞。”卓一鸣拿着新传来的照片跳下了车。
谢悯似笑非笑看着顾添:“这就是你昨天拍照的用途?”
“对啊,就常规询问,上来就送这么一大礼,不是心虚求关照?既然这样那不如随她心愿,让他以为逸林市的警察除了贪图好处,啥本事没有,让他们安安心心在逸林待下去,千万别跑了。”
“实不相瞒,我在逸林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这么便宜的行贿,太瞧不起人了……”
谢悯笑着狠狠点了点头,不能打草惊蛇,不如麻痹敌人,罗娇不送礼,他可能还不太敢说罗娇有什么牵扯,这一送礼了,这事吧就变得复杂了。
卓一鸣这一去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拉上车门愤愤不平。
“狗眼看人低,说我这样的才是不认识货的,还说我这是假货。”
“结果呢?”顾添琢磨不能真去了这么久,就吵架去了吧?
“我正好借着他们狗眼看人低的架势,给他们逸林公司打电话投诉,要求他们领导给我个答复。”
“然后呢?”
“当然胡搅蛮缠和他们领导对话了啊,来了个什么总裁助理,然后问我哪来的,我说你别管,反正不是偷的。然后说可以请我带着东西去他们公司,她亲自接待。我叫她给我报价,她非要看实物,我说我们领导收的礼不可能假货,她犹豫了一下,说市价多少。
如果我这个确实是珍藏版可以加价,让我过去,我就说考虑考虑要了个地址联络人我就撤了……”
卓一鸣掏出手机,地址正是他们昨天去过的罗娇在的办公楼,而联络人虽然姓氏不熟,但是头衔是总裁助理,很有可能就是昨天提着袋子在门口等着他们那人。
“行了,这目的达到了。很快罗娇就会知道我们又穷又贪,收礼物不过瘾,还要转手卖高价换钱,接着就看他们怎么表演吧。问问他们见到罗娇没,注意下一举一动,特别是有没有接电话,发短信。”
顾添吩咐完,发动了汽车。
这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市局,黄玲玲的车不在车位上,走进办公室,只有几个人在。
卓一鸣刚才联系陆斯,他们几个人一早去了罗娇公司,罗娇不在办公室,据说生病了,在家休息,他们又去了家里。
打电话一直关机,敲不开门,还在门口等着。
瞧这架势,恐怕现在还没见到人。
顾添坐隔间里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听到了窗外汽车的声音,回头一看黄玲玲开着车回来了。
他叫进来卓一鸣,让他们一会去询问罗娇,他和谢悯就不出面了。
如果罗娇问起来,也说他两病了。
嘱咐完这几句,黄玲玲的车正好停进了车位。
车门打开,穿着黑色长裤,职业装脚踩一双软底平跟鞋的罗娇从车后座走了下来。
一行人上楼,走进了准备好的会议室,黄玲玲跑进隔间,汇报刚才刚碰面,罗娇就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具体说的什么,他们不知道,不过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而且罗娇好像有点防备着他们,习惯性用手捂着话筒压低嗓门含糊其辞。
“说什么了?”
第149章.
第 149 章.
演戏
黄玲玲翘着拇指和小手指贴在脸侧, 模仿者罗娇接电话的语气。
“嗯,手机没电了。”
“刚醒。”
黄玲玲小心看了看谢悯和顾添。
“说吧。”
“嗯,如果他送来了, 你确认下, 没问题的话, 超过原价10%收吧。”
“嗯,10%没错, 就这样吧,我这还不太舒服, 可能今天一天都不去公司,你没急事就不要给我电话了。”
黄玲玲撤下手表示模仿完毕。
“干得漂亮, 走, 去会会罗总。”
虽然罗娇在黄玲玲面前打哑谜, 不过黄玲玲活灵活现从语气到动作眼神模仿了一遍,顾添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黄玲玲抱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询问立刻开始。
卓一鸣按惯例询问了罗娇个人信息后, 直接问了他们查询到的时间段里罗娇的去向。
“因为一点重要的公事需要赶回帝城, 回去待了几天, 碰巧撞见了乐瑶来我们公司。”
“她去之前没有告知你?”
“没有, 我都是回去后碰见的。”
“她都和你聊了些什么?”
罗娇揉了揉耳垂,瞟了面前三位年轻的小警察:“昨天到我们公司来的两位警官不在?”
“两个头生病了, 今不在。在不在都是一样的,你赶紧回答我们的询问, 别扯别的有的没的。”
罗娇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难怪你们不知道呢,昨我们聊到过……”
“瞧见没瞧见没, 这就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坐在隔壁带着耳麦的顾添义愤填膺。
“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嘛……”谢悯不置可否。
那头罗娇的瞎话已经编开了, 说乐瑶找她求助, 说生意上出了大问题,能不能借钱,她问罗娇要多少,哪知道罗娇张口就是几百万上千万。
她哪里有,于是她安慰了罗娇,并且给她指了个方向,楼里的那些银行,金融公司。
卓一鸣接着问,知道不知道罗娇去的涉外公寓是认识谁?
罗娇脸色一变:“帝城好多个涉外公寓,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陆斯报上了详细地址后,罗娇小声嘀咕了句:“她怎么跑到哪里去了……”
“大点声,认识就直说,别拨着小算盘。”卓一鸣敲了敲桌子。
罗娇撇了撇嘴,牵扯着法令纹又明显了些:“那里有我们老板长租的一套公寓,我只知道我们老板住那里,别的人就不认识了。”
“她去找你们老板做什么?”
“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们老板住那里,也许她去并不是找我们老板呢?去了多久过夜了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卓一鸣一口回绝了罗娇的提问。
“嗨,都是成年人,要是过夜了,就是想法子换钱了呗,这年头的人都不傻,不给尝甜头怎么会给你好处呢?”
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卓一鸣轻轻敲了敲耳麦,顾添让他细问离开帝城后的去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4月19日中午一点到的。”罗娇清楚的回答了日期时间。
一般人面对警察提问,恨不得把有的没的扯一堆出来,极力证明自己无关,而罗娇却恰恰相反。
她不可能不清楚被请到公安局接受询问代表什么,她却不急不躁不多说一个字,要么就是真的无关人士,要么就是心理素质极好,心思缜密。
“从帝城直接回来的?”卓一鸣不得不再次细化问题。
“没有,去了一个沿海小地方,那里有山有水适合辟谷。你知道什么是辟谷吗?”
这次不用卓一鸣多问,罗娇以一种很超凡脱俗的口吻解释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什么是辟谷。
“妈的,穷人还在为一日三餐奔忙,担心吃不上饭,有钱人已经进化到不吃饭修仙了……”顾添调侃了两句,里面黄玲玲已经根据罗娇提到的关键词查出了详细信息。
当地虽是海滨小城,但是地带狭长,另一头有一片未完全开发的高山风景区,山里有一处很出名的道教圣地。
据说历史上多位修士在此得道成仙,因此这么多年不断有人前往此山避世修真,希望邂逅仙缘。
“我多年前偶然去到这里,觉得灵气满满,所以买了处宅子心烦了就去清静几日,修身养性,在做点慈善,这么多年一直这样,我曾经也带小乐去过这里。”
罗娇微微一笑。
“有什么事值得罗女士烦心呢?”卓一鸣语气玩味。
“那可太多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是远虑近忧,连旧事都一堆烦心呢……”
沿着罗娇自述的那几日行踪,卓一鸣又追问了一些细节,罗娇的回答虽然算不上严丝合缝,但是也是说得过去。
直到再次询问了罗娇回到逸林的时间,以及乘坐的交通工具后,卓一鸣都没有接到顾添新的指示,决定暂时结束询问。
会议室门打开,黄玲玲带着罗娇走了出来。
今天罗娇穿着平底鞋,个子就像缩水了一般比昨天矮了一大截,走起路来倒是稳重了不少。
两个人站在电梯前,罗娇侧站着很热络的和黄玲玲聊天,黄玲玲面带职业假笑敷衍着。
电梯到了,罗娇热情的主动拥抱了一下黄玲玲,两个人身体相贴,加上隔着一点距离,罗娇看起来比黄玲玲还要矮不少。
电梯门关,黄玲玲一转身,木着脸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囔囔走了回来。
顾添和谢悯拉开虚掩的门走了出来。
“嘿,干嘛呢,一副别人欠了你八百万的样子。”
“罗总啊,教导我女孩子要化妆,保养好皮肤,还要学会用一点香水增加自己的魅力,以后才能嫁个好老公,不用这么辛苦的当警察。”
“说我熬夜熬得都憔悴了,叫我改明去找她,她帮我亲自搭配一套顶级护肤品,保证我用完恢复16岁的青春活力。”
“呸!”
黄玲玲忍不住唾了一口。
“真当咱们逸林市局是什么地了,行贿得这么明目张胆,别说老娘家有钱!没钱,我也不上她的当,她的钱肯定不干净!”
“好了好了,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老娘老娘的……”
顾添教育完黄玲玲,转头嘱咐安排两个人轮流盯着罗娇,绝对不能跟丢了。
“顾队,你也觉得她有问题是吧?”黄玲玲语气兴奋。
“她不是背后的主谋,但是跟主谋可能有点关系,已经暴露了,怕是有危险。”
黄玲玲刚转身看见站在一旁的谢悯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黄玲玲忍不住埋着头从脚尖到领口挨个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异样。
“谢队,你看啥?”
“玲玲你净身高多少?”
“净身高1米66,入职体检时候查的,标准数据!”
“你不穿高跟鞋?”谢悯问。
黄玲玲穿的是平底休闲鞋,一点跟都没有。
“谢队,你怎么也以貌取人了!穿高跟鞋怎么抓人呀。”
“谢队问你话,好好回答。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顾添大概猜到了谢悯想了解什么。
“哎呀高跟鞋嘛,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啦,只是穿不穿再议,我家高跟鞋从5厘米到15厘米都有!”
“你穿5厘米能增高多少?5厘米?”谢悯问。
“没那么多,会打折的,一般5厘米就长高3厘米多吧,8厘米高的跟增加5厘米最多,差不多就是六折这样。如果上了十厘米的跟,配上水台的话能再多一点点,可能六七折。大概就是这样,还有跟尺码大小,人的体重都有点关系。”
“谢谢,增长知识了。”
回到隔间,顾添迫不及待的问谢悯,是不是怀疑那天冒充乐瑶跳海的人就是罗娇。
罗娇的身高比黄玲玲矮一点,可能在1米63左右,如果穿上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身高折算下来倒是跟乐瑶本人身高十分接近。
罗娇的脚因为扭伤贴了膏药,当时红裙女走上悬崖时跌跌撞撞可能也扭伤了脚踝。
罗娇和乐瑶关系亲密,很多不能摆上台面的细枝末节联系来一起,罗娇的嫌疑越来越大。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受人指使。”谢悯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乐瑶在帝城进出两天的办公楼的内部监控拿到了,画面显示,乐瑶从进入大厦开始。
无论是在前台做的访客登记还是进入后的轨迹,都显示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去尚品甄选母公司卓越投资。
至于罗娇说的,推荐她去找银行,融资,借贷的行为无从考证,但是乐瑶没有去其他任何地方。
乐瑶应该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资质不可能通过任何一家正规机构的贷款审批,且等待审核时间太长,而走不正规的借贷,没谁一口气拿得出那么多钱。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第 150 章.
关门揍人
“头, 涉外公寓的内部监控没拿到,不过他们也配合给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黄玲玲敲响隔板,汇报了最新的进展。
“行吧, 开会, 这事差不多该收口了。你帮谢队把笔记本抱过去。”
虽然表面看起来, 乐瑶的死依然扑朔迷离,不过顾添已经摸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乐瑶出入的该处涉外公寓, 里面住了很多国外驻帝城外交机构的工作人员。
所以如非刑事案件发生在该处, 管理处拒绝提供任何内部监控。
不过他们提供了乐瑶的访客记录, 以及去到的房间租赁者姓名。
管理处强调, 为了避免闲杂人等进入, 没有得到居住者首肯是不可能同意她进入的。
也就是说乐瑶算得上应邀前往。
而乐瑶去到的房间,经查证,正是尚品甄选的老板, 罗娇的顶头上司, 李成远。
李成远, Q国人, 45岁,据说是Q国富豪, 国内只投资了尚品甄选,同时出任商品甄选和卓越投资的CEO。
涉外公寓三年前租下, 李成远平时不长待国内,来帝城就居住在该处。
李成远目前已经离境, 他此次入境在帝城待了前后一周, 乐瑶去帝城前几天到的, 乐瑶离开涉外公寓的当天,他搭乘飞机回到了Q国。
根据出入境记录显示,李成远至今没有在我国任何一个港口入境。
“这个人挺干净的,没查到任何线索。表面看,也不具备杀害乐瑶的企图和作案条件。”
顾添摸了摸下巴,盯着投影仪上李成远的照片,虽然只是一张半身像,也能看出来风度翩翩,是位儒雅中年。
他转过头问谢悯:“认识吗?”
谢悯摇了摇头,顾添有点急:“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谢悯继续摇头,顾添心有不甘。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谢悯不耐烦地回了句知道。
顾添指着照片:“你好好看看,Q国什么地你不会不知道吧?流行整容,男女都整,技术领先,只要你乐意性别都能给你捎带手整了那种。而且政府管理松散,给够钱就能拿合法身份。你不仔细看看,真的不是?”
两个队长之间打的哑谜,一帮小的没太听明白,不过最后顾添的话大家听懂了,他是怀疑这个李成远是国内跑出去的通缉犯,改头换面再次进来了。
“除非他全身整完,否则我不可能认不出来。整容整的是皮相,骨像很难大变,肩宽四肢长度比例更是不可能变化。第二,他是正规合法途径出入境,是要验指纹的。”
指纹终身不会改变……除非用非常手段磨灭,只要能辨认的程度,就无法改变。
“对啊,忘记这茬了,行了,只要确认他不是就继续盯着。”
顾添说完起身走到投影幕前拉过来了多日未用的大白板,面向着大家拿起三个颜色的油性笔在上面画图。
“顾队,你写什么小秘密呢?还怕我们看见了?”有年轻的干警笑着高声说了一句。
顾添一挥手:“别打岔,你们这些智商,不给你们弄全乎了摆出来,我怕你们思维误入歧途。”
顾添花了二十几分钟,把一张大白板填得密密麻麻。
他一推白板翻转过来,会议室里一片惊呼。
“嚯……”
“这是盘大棋啊!”
三个颜色罗列了大半年以来,他们涉及的两起案件,三个相关人。
清晰的箭头和简洁的备注将所有细枝末节串联在了一起。
最初的被害者高升平拥有物流公司,凶手陈平拥有海上资源,两个人结合起来在运输过程中可操作的事情可以非常多。
然后是他们今天刚见过的罗娇,和高升平一直有合作,利用高升平的跨国物流资源走货。
目前案子的被害人乐瑶,拥有卖货平台,利用高升平和罗娇运货,进货,通过直播平台出货赚取现金。
抛开乐瑶给自己搞钱这个私下行为,明面上这三个人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关系,加快了商品流动变现。
最终现金流又以乐瑶为媒介,指向了F国海外不知名账户。
“我怀疑,这个海外不知名账户,和罗娇高升平都脱不开关系。注意,不是和他们的公司,是和他们本人脱不开干系。”
顾添的话掷地有声,抛出了他思考多日越来越接近真相的可能。
“高升平死了,凶手陈平也死了,秦云婷回到帝城后过上了富太太退休生活,春节刚过就生了个女孩。看起来没有回来复仇或者追查更深真相的可能。”
“罗娇在乐瑶离开帝城后,也回到了逸林,经过调阅路面就监控,除了她躲去山里那几天查不到行踪,其他的轨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蒲芳琢最近每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也没发现异常。”
“乐瑶背后的投资人没有查到……”
“当初在海上击杀陈平的人,后来我们做了很多工作,都没能查清楚对方的来路,甚至当时因为天气原因连面容都没看清,所以这条线现在是断的。”
“击杀陈平的人暂时查不到,但是目前看来,如果高升平和这些事情都有牵连,那么这位优秀的职业杀手一定会再次露面。乐瑶的死肯定跟这个杀手没关系。”谢悯安抚了大家说到真凶未落网的沮丧。
“我记得在蒲芳琢和刘翠娥第一次在咱们这来时,咱们调查过乐瑶的公司情况,后来两家公司乐直播和非凡传播,法人股东架构都一样,是吧玲玲。”
顾添提出了之前大家一直没想通的问题。
“对对对,我查的,后来核查过,没问题。这里面还要补充两个点,蒲芳琢说自己不知道乐瑶公司经营,他可能知道乐直播的股东有刘翠娥,但是非凡传播可能是真的都不知道。刘翠娥也肯定不知道自己是股东了,要不然她不会追着乐瑶要钱,肯定会想别的馊主意。”
“嗯,没错,刘翠娥可不是什么多有道德感的人,所以现在线索这么多了,你们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乐瑶利用两个公司,往海外神秘账户和自己的个人账户不断转账。
经营上对于国家偷税漏税,事业上中饱私囊,巧立名目转账,侵害投资人的利益。
于公于私,乐瑶在法律道义上都是既不合情又不合法。
乐瑶东窗事发是早晚的事,作为法人和股东,必然会承担责任,而她老公蒲芳琢和其他所有人包括她的堂弟乐锋一样,是普通员工,最大的损失就是失业。
而乐瑶和蒲芳琢虽然是夫妻,但是无论他偷税漏税还是被投资人追债,她的债务只要蒲芳琢证明没有用于家庭必要开销,跟蒲芳琢就可以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还不出来钱也好,被冻结资产也罢,就算成为失信人,也只会是她和刘翠娥。
“看来她和蒲芳琢真的是真爱,虽然蒲芳琢没花到她搞来的钱,可是却能全身而退……”
“乐瑶用心良苦啊……”
“查税可是今年才开始查的,她搞钱可是从乐直播一成立就开始了,那么早就想好了所有,说明乐直播成立本身就是为了达到不干净的目的。”
“洗钱!海外账户就是她洗干净资金的流出地。”
当所有表面看起来毫无相干的线索串联起来,答案直指一个。
“她把老板洗的钱洗到了自己兜里,老板肯定不干。对了,我们去查到了乐直播最开始一个月的销售数据。”
陆斯提供了一个更有利的证据。
“说,赶紧说。”
陆斯带着几名干警还有技侦人员,拿到了直播平台的所有成交数据,几乎99.9%的购买者,数次在乐瑶直播间购买商品,成交价格从四位数到六位数不等。
因为几年前需要身份验证绑定,通过验证后才能付款并没有到现在这么严格完善,所以当时这些付款账号都没有绑定身份证。
这些账号完成了高达几百万的购买,并且都是在一有物流信息的时候就进行了确认收货,这绝对不是正常消费者。
“我就说嘛,咋可能成交率那么高。原来是他们自己人又刷单又洗钱啊!”
顾添站起身子,两手撑在桌面上,安排了接下来全力侦破的方向。
“接下来,我们会和上面汇报,争取拿到这些海外户头的情况,然后将嫌疑人从账户这个物体具化到人!蒲芳琢一定要加强对他的跟踪,也是保护,他作为乐瑶的老公,肯定是乐瑶转移资产的第一怀疑对象。罗娇也要看紧了,和谁接触都要及时汇报。刘翠娥还有几天放出来了,放出来后一样的盯紧了,她也算是既得利益者,还得了不少钱,我们都能知道的事情,乐瑶背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一定看住了,不能再出人命!”
“什么?刘翠娥进去了?咋进去的?”一帮人面面相觑,除了卓一鸣没人知道那晚的审讯。
顾添轻描淡写:“我抓的,乐瑶死讯爆出来那篇新闻,是她给媒体爆料的,其中还说了很多污蔑我们的话。
因为写稿子的不敢乱写,所以这部分内容并没有最终呈现,但是她造谣污蔑公职人员是铁证,拘留几天给个教训,也免得她到处闹,影响破案不说,也影响她自己的安全。”
会议结束,大家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黄玲玲惯常留在最后,帮着稍微整理下开会用具。
等到人都走光了,顾添走到门口关上了会议室大门,黄玲玲听到关门声惊讶的回头。
“顾队,你要干嘛?你不是准备关门揍我吧?”
第151章.
第 151 章.
你用我不会软
顾添没说话, 尽量装作自己一脸柔和的模样走回了会议桌边,黄玲玲却连连后退。
“领导,有话好好说, 打人是不对的, 你可以扣我工资, 扣我奖金,别打我!”
谢悯在旁边捂着嘴, 实在憋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谢队, 你快管管他,让他迷途知返千万别冲动犯错。”黄玲玲求助地望着谢悯。
“别怕玲玲, 有我在, 你坐过来, 咱们好好聊几句。”谢悯招了招手。
黄玲玲干脆退到了会议桌的最尾端一屁股坐了下去。
“两位领导,就这样说,就这样说……”
中间隔着长长的会议桌, 顾添想压低嗓门都不可能。
“你确定不过来?”
黄玲玲点点头:“确定!”
“好了好了, 没多大的事赶紧说了好忙别的去……”
黄玲玲一听谢悯说没多大的事, 拉开椅子往前挪了两个位置, 双手举在胸前抵在桌边笑嘻嘻望着顾添。
顾添瞧了一眼她刻意装老实乖巧的模样,嗤了一声。
“反思反思, 最近有做错什么吗?”
黄玲玲眼珠咕噜咕噜转了两下:“难道刚才说的刘翠娥污蔑的公职人员是我这个倒霉蛋?”
顾添没说是还是不是,黄玲玲歪着头琢磨了下。
“我没对她做什么特别的啊?陆斯也是全程都没说话, 第二次是卓一鸣问的她,也没啥特别啊?为啥就赖上我了呢?”
“你知道她赖上你就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 不管带谁回来问话, 在哪问话, 一定要让对方把手机交出来放旁边,不可以录音录像。别看着人好像无辜就放松警惕,不是咱们有完整的监控,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顾添说完指着谢悯:“把那天的监控调出来给她看看。”
谢悯指着自己,意思是我哪里有?
“我存你电脑了。”顾添接着抱出了一长串路径,谢悯就很无语。
他调出了当天的监控,黄玲玲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了他们身后。
刘翠娥当时并没有靠近遗体,站在门口等到黄玲玲带她退出来后,她忽然靠在了黄玲玲身上哭得稀里哗啦。
黄玲玲一路安抚,直到回到了小会议室,刘翠娥坐下后不仅没有放开黄玲玲,反而扑在了她怀里继续嚎哭。
黄玲玲只顾得上出声安慰刘翠娥,完全没注意到刘翠娥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摆弄几下对着黄玲玲挂在身前的胸牌一阵猛拍。
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引起了黄玲玲的注意,她抬头看了下照明灯一切正常,正想再查看下,刘翠娥哭得更凶猛了……
接着陆斯走了进来,坐在了旁边……
黄玲玲看完监控有点疑惑:“她拍的是我的工作证吧?拍这个干嘛?”
黄玲玲左想右想想不明白刘翠娥这个行为有何意义。
“她拿着工作证冒充是你,然后给媒体爆料,说自己是市局底层员工,因为看不惯上面收受贿赂要把杀人案当自杀草草结案,所以找到媒体想要曝光,就算工作不要了,也要给死者求个真相……”
这些话因为撰稿人谨小慎微,所以没有公布于众,否则别说黄玲玲,连顾添可能都会被王局骂得狗血淋头。
这些话都是哈智俊恢复的刘翠娥手机聊天记录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当时哈智俊认为抓到了顾添的把柄,想要讨点便宜结果被顾添爆骂一顿。
黄玲玲听完顾添的讲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她哭那么伤心是假的啊!还有心思搞我!妈的,我……我!”黄玲玲左顾右盼,一副找武器的样子。
“嘿……嘿……嘿……干嘛呢,人民警察别冲动犯错,这事过去了,王局不知道,咱们队里也就卓一鸣知道。你以后小心点,该遵守的规矩别心软。幸好那个发稿子的怕这些信息爆出去惹麻烦,要是遇到个同样没脑子的,你说老百姓怎么看我们?”
“知道了……”黄玲玲瘪着嘴,十分委屈。
离开会议室,顾添凑近谢悯的耳朵小声嘀咕:“一会回去你给上面打报告呗?我还是去给王局把这些事都汇报一下,黄玲玲的事还是得给他说下,免得回头再出幺蛾子。打申请这事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谢悯睨了他一眼:“你用起我来可真不手软,这会不说我不懂规矩了?”
顾添打的什么算盘,谢悯心里明镜似的。
这种申请递交给上级一层层批复,然后再走到涉外部门,不仅流程长,而且中途一个不对就会被打回来,还要面对时不时来的例行询问,这人命关天的事可磨蹭不得。
顾添叫谢悯弄,不过就是想利用谢悯去刷脸,直接一份报告递到最顶头的部门,然后一口气干完。
他去刷脸可不好使,亲爹肯定骂的他狗血淋头,找谢悯就不一样了……
“哎呀,咱们一个被窝睡了那么久,怎么这么见外呢。你用我的时候只要你腿不软,我就不会软!”
谢悯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臭流氓!”
说是说,骂是骂,回到办公室的谢悯第一时间开始开始着手起草情况说明,等到写得差不多了,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正巧顾添从楼上下来,他干脆叫着一起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我以前汇报都是越短越好,也没什么格式,套话,尊称,你看看这些这行不,不行我再改。”
“我来看看昂!”顾添趁机覆上了谢悯放在鼠标上的手,带着谢悯的手移动着光标。
滑动滚轮,轻点邮件,看起来是他做的,其实都是按着谢悯的手指做的。
谢悯木着脸忍气吞声接受着顾添公然占便宜的行为。
“挺好的,挺好的,就这样完美。”顾添说完一侧头。
“吧唧!”
谢悯的脸颊上被大力吻过……
他瞪着眼睛一转头,顾添笑嘻嘻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快点快点,一会领导们下班了……”
谢悯深吸一口气,从邮箱里扒拉出来一个地址,复制粘贴发送一气呵成。
顾添盯着发送成功的大字下一小排英文地址,狠狠揉了揉眼睛。
“你直接发给我……”
“对啊,你不要效率高吗?发给顾部效率最高……”
“不是,他管这些吗?”顾添越看心越虚,时刻注意着兜里手机的动静。
“不知道啊,我认识的最大的头就这个了。发给他试试呗,要是他问我谁让的,我就说你建议的,叫我找最大的……”
谢悯一脸平静,双目甚至有些迷惘。
“难道不对吗?”
顾添咧着嘴,心里想着一定要做好随时接受暴风骤雨的准备,可是他准备了又准备还是心虚,忍不住叫了一声。
“卓一鸣,兜里有烟吗?”
“有的有的!”
“嗯,下去抽两根,平静平静,说不定一会骂过来,就我接了……”
顾添哼了一声起身叫着卓一鸣下了楼,听到他的脚步声彻底离开办公室,谢悯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顾劭霖作为几年前那场特别行动的最高指挥,一直告诉他们的是:如果有任何认为有价值的线索。
无论价值大小是否真实,只需要第一时间汇报研判。如果在行政手续,推进流程方面遇到了阻碍。
无论是来自客观还是主观,第一时间联系能联系到的最高级别领导。
他给每个参与行动的人发了一道通行牌,所以谢悯找他完全合情合规,只是顾添没参与过这种行动,自然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下,最有价值之物是案情进展,最不值钱的是头衔。
这些事谢悯本来可以告诉他,不过就是被偷亲了不爽,总得找点法子让他也不爽,如今看来效果斐然。
顾添走后没多久,顾劭霖的电话就拨到了谢悯手机上。
他告诉谢悯申请已经转交了,但是这次可能会有一些难度,不是内部的,是外部的。
“是因为F国那边不太配合是吗?”
“对,F国和我国一直没有建交,他们可以说是一些发达国家想要制约我们发展,同时搅浑水的一个工具。
否则他们那么个小国家就靠那点吹出去好听的能源,加上收取所谓的海外账户资金管理费,早就分分钟被一颗导弹轰平了……”
谢悯眉角抽搐,顾家三父子加上韩嘉佳,简直是四个迥异的画风,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自由生长的。
话筒里的沉默让顾劭霖误以为谢悯有些沮丧。
“你别担心,明的不通,还有暗的,你不过就是要查实信息,又不是要没收账户里的钱,好办着呢。走手续只不过是先礼后兵,放心吧,虽然有难度,我保证给你达到目的,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怎么让你们放心在前面冲锋陷阵?”
“顾部,十分感谢各位领导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我们应该感谢你抛开生死入虎穴才是。顾添那小子呢?又抽烟去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第 152 章.
顾添主厨
谢悯忙不迭的否认。
“没有没有, 他和同事在外面研究案情。”
“这小子也让你费心了,就当帮我的忙,你在那边的时候劳你费神多提点下, 可能他有点烦人, 不过我估计也没多久了, 也就这段时间了,辛苦你了。”
谈到顾添, 顾劭霖顿时变成了一个操心的老父亲,谢悯连忙应承下来, 谦虚回应相互学习。
挂掉电话,过了好一会, 顾添都没见踪影, 谢悯沉思着罗娇和乐瑶, 高升平在这张网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如果说乐瑶是因为挪用款项,查税可能被暴露而被灭口,那高升平呢?
他们已经判断出高升平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想要去帝城举报寻求自保。
那么他发现了什么?肯定不是账目上的问题, 谢悯最近翻看了秦云婷发来的曾经云升物流在逸林经营的所有账目, 表面看毫无问题。
云升物流参与其中, 除了高升平的资源,还要利用的是陈平的人脉, 在货物运输过程中动手脚。
那高升平究竟发现了什么?走到现在,谢悯感觉和经济关系不大了……
当初秦云婷那本糊弄人的账本, 表面看起来好像阴差阳错蒙对了,其实不然……
顾添抽完烟等到味都散得差不多走回办公室就看见谢悯一副沉思状。
“怎么?挨骂了?”
谢悯头都没抬顺嘴答了个没有, 顾添啧了两声, 人家的儿子就是比亲儿子好, 亏他刚才担惊受怕了老半天。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初高升平被杀的真正原因。”
“常见的经济案件中,隐藏的账本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大家会习惯性以为这就是承载了很多秘密的东西。秦云婷收到的那些异常汇款,应该是别人给高升平的好处费,酬劳。跟真正的秘密关系可能不大。”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谢悯一挑眉。
顾添从裤子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剥开扔进嘴里,狠狠抿了几口才继续发表高见。
“最近,我也看了秦云婷发过来的东西。他们的账目和乐瑶的账目明显不同。”
云升物流作为一家相对正规的企业,只有一本账,账目的出入严格规范,没有异常的出账。
而且有秦云婷安插的亲信在财务,高升平有任何小动作应该都会被发现。
高升平的个人账户只进不出,说明他拿到的钱和乐瑶拿到的钱性质完全不同,就算被人举报查税,最多就是用个人账户收款这项会被处罚,其他的还真的说不出什么大毛病。
“高升平手里究竟是什么证据,秦云婷不知道,李涛不知道,死不瞑目的陈平应该也不知道,只有两个人肯定知道。高升平和背后发号施令的人,一起陪葬的彭秀美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
“应该是发号施令的人传达给了陈平,如果高升平拒不合作可以弄死,说明这玩意的价值应该是超过了记录着不正常资金流向的账本。”
经历过乐瑶案,再把高升平的案子拿出来一对比,很多想不通的点逐渐清晰。
“背后的人给陈平许以重金,所以高升平死了,陈平不愿意就此罢手,还想挣更多的钱于是绑架了高鹏鹏想要威胁秦云婷交出东西,哪里知道秦云婷压根就不知道什么东西。背后的人怕陈平彻底暴露他们,所以那天无论我们有没有找到小鱼港,无论有没有救出高鹏鹏,陈平都必须死。”
谢悯接着顾添的话把整个脉络理的更加清晰。
高升平案子的幕后黑手和乐瑶案始作俑者应该是同一帮人。
“行了,就这样吧,什么时候能够圈定凶手,什么时候才能有抓捕可能,这事就只能交给领导们了,咱们下班。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顾添说完用劲拍了拍手掌,招呼大家可以放工。
外面的人一听能下班,也不管几点高兴地吼了起来,顾添骂骂咧咧走出隔间。
“干嘛呢,要翻天呢?楼上的闹下来了全给你们记旷工,小声点不会吗?不准成群结队出去,分开走!”
在顾添的暗示下,一办公室人有序旷工,一个多小时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两了,顾添挑衅地问谢悯。
“谢队,敢下班吗?”
谢悯起身收拾好电脑背上肩头十分不屑:“来逸林市局前,我就不知道准点上下班是何物……”
走出市局,即将走到路口,顾添忽然问:“谢队,好不容易下个早班,你准备给我弄点啥好吃的补补。”
谢悯皱着眉头转过脸,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我也加班通宵了好几天,周扒皮也没你这样的?上班给你干活,下班给你做饭??”
“哎呀,上班给我干,下班也给我干……算了算了,别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我给你做饭!”顾添又占了次便宜。
其实刚才谢悯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他也好久没吃口顺心的了,可惜顾添这一说,谢悯坚决不干了,饿一顿两顿谁不会,顾添大不了拿冻饺对付他,忍忍就过去了!
回到家顾添进了厨房,谢悯狠下心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厨房里鸦雀无声,坚决不理。
转眼就快要立夏了,逸林的气温稳定升高,阳台吹进来的风带上了热意,谢悯看了会电视,打了两个哈欠,困意翻涌干脆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顾添站在厨房里,左手举着手机,右手不停在头上揪来揪去。
“玲玲,什么菜最简单好做。”
“你都能做那种……”
黄玲玲:“瞧不起人不是,我可是大厨,什么叫我都能做那种?”
页面上跳出来一个红包,黄玲玲飞速点了接收。
18.88。
“你家有啥,拍给我看看,我给你安排。”
顾添忙不迭打开摄像模式,哐哐哐打开了冰箱橱柜,恨不得720度展现给黄大厨。
“紫菜蛋花汤,补肾的,适合你这样熬夜体虚的中年男人。”
“搞点木耳,炒个腊肠吧。木耳要泡一泡啊。”
“粉丝凉拌。”
顾添立刻打断:“谢队不能吃辣椒!”
“不放辣椒,搁点醋,白糖,糖醋口的这个天开胃。”
“你家没蔬菜啊?少个素菜差点意思。”
顾添拉开冰箱中间保鲜层,伸手进去扒拉半天,刨出了一颗看起来还白绿白绿的娃娃菜。
“这个行吗,不知道啥时候买的,反正不是最近买的。”
“你掰开闻闻,摸摸,没有湿哒哒没怪味就能吃。”
顾添按黄玲玲说的检查了一番,甚至掰了一点喂进嘴里尝了尝,确定能吃后,定下了今天的最后一道菜:清炒娃娃菜。
于是在黄玲玲的在线指导下,顾添忙不迭的开始准备晚餐。
虽然其中波折不断,比如油还没热就倒了菜,水没沥干炸了锅,仍然没有阻止顾队高昂的下厨热情。
三小时后,一顿丰盛的晚餐摆上了餐桌,谢悯还躺在沙发上熟睡着。
顾添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搓了搓刚刚洗干净的双手,快准狠地贴上了谢悯的脖子。
冰凉刺激得谢悯一下弹了起来,睁眼看清楚是顾添,抓过旁边的抱枕就砸了过去。
顾添笑嘻嘻双手兜住抱枕:“吃饭了!”
谢悯搓了搓脸,站起身,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走向餐厅,心里琢磨着是冻饺,馄饨还是汤圆。
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三碟一碗,他是有些震惊的。
“叫的外卖?”
“哪有,这顿可比外卖贵多了……”
能不贵吗,黄玲玲指点完,顾添为表诚意,再次转账188!
“快坐下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烧饭。”顾添拉开凳子邀请谢悯入座,双手拾起筷子举到他跟前。
除了一个素炒娃娃菜,其他的菜别说顾添第一次做,谢悯这辈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第一次见……
顾添拿起汤碗给他盛了一碗黑乎乎黏不拉几飘着白条的东西。
“快尝尝,这是紫菜蛋花汤,黄玲玲说特别适合你这种熬夜肾虚的中年男人……”
谢悯拿筷子挑了一下黑乎乎的是紫菜,白色的夹起来看出来了,是煎蛋切丝了……
“你这弄了多少紫菜??几个鸡蛋?”
“一整个就这么多了,鸡蛋两个。”
“你怎么做的??”
“先打蛋,然后下油锅煎……煎熟了捞起来切成细丝,然后加水煮,我煮了半小时呢,水都干了,我又加水,看起来是不是跟外面不太一样??”
“玲玲这么教你的?”谢悯觉得有点头疼。
“对啊,我严格按照黄师父说的做的每一步!”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像蛋丝不太像蛋花?”谢悯试图循循善诱。
顾添伸手提起来一条晃了晃:“嗯,鲜花和假花的区别!我的是鲜花!”
谢悯一咬牙:“你紫菜没泡?”
“泡什么,洗好撕碎不就好了么?跟外面不一样,我琢磨可能我用料实在……”
谢悯觉得他要在问下去,会没有勇气下口。
“来来来,你尝尝这个,粉丝泡了,煮了下凉拌的,爽口。”顾添站在旁边宛如伺候皇上用膳的小太监,撩了一筷子凉拌粉丝给谢悯。
谢悯听着介绍还行,也没太抱期待,反正粉丝嘛,也不沾啥味道,吃个清爽。
一筷子进嘴,谢悯脸色大变,忍了又忍连咀嚼都省略了直接咽下,他根本不想问顾添这甜的发齁又酸得倒牙的味道是怎么来的。
可是顾添已经叭叭叭介绍开了,还说知道谢悯喜欢吃甜口,故意放了很多白糖……
可真的太过贴心了……
“我自己来,你坐下好好吃饭。”
第153章.
第 153 章.
飞檐走壁跑了
谢悯轰走了顾添, 举着筷子在桌上转了一圈。
木耳炒腊肠,这种奇怪的搭配,谢悯已经不抱期待了。
素炒娃娃菜应该不会差, 谢悯小心翼翼夹了一片进嘴, 一口咬下去。
“咔擦!”
清脆带着生气, 还有咸味。
“好吃!今晚不能浪费,咱们都得吃光!很好吃!”谢悯毫不犹豫的夸奖了顾添, 并且立下了FLAG。
顾添端起碗夹了一片木耳腊肠进嘴,皱了皱眉:“忘记放盐了, 不过吃清淡点好,这木耳怎么有点膈牙?”
“有营养的木耳都膈牙。”谢悯毫不犹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连木耳根都不去, 也不撕碎, 泡也没泡好, 能不膈牙吗??
顾添舀了一碗汤喝进嘴里嚼了几嚼吞下后,终于发现了一点点违和。
“诶,这紫菜蛋花汤喝起来是不太一样也!我感觉这叫紫菜蛋花粥比较合适!”
谢悯含泪吃了三大碗饭, 多亏顾添下米没数, 想着今天还没吃过饭, 肯定饿, 煮多了……
谢悯才能在甜咸嘎嘣脆的轮番毒打下靠米饭挽救一下。
两个人吃了认识以来最沉默的一顿饭,你追我赶狼吞虎咽, 硬生生完成了清盘行动……
粮食专家讲座都应该拉他们去表演那种……
顾添拼命咽下最后一口饭,冲到厨房从冰箱里掏出来很长时间就没动过, 还剩一点的蜂蜜柚子茶,冲了两大杯端给谢悯。
“来, 干杯!”
谢悯一脸镇定刚喝两口, 顾添已经灌完了一杯, 一抹嘴。
“我觉得,以后你要是不想做,咱们就出去吃或者叫外卖……”
“这罪我可是再也不想受了……”
话音未落,兜里手机一震,掏出来是黄玲玲的售后回访。
“顾队,味道怎么样,谢队还满意吗?”
顾添拍下来干干净净的光盘。
“瞧,我们都吃完了,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谢队非常满意,让我一定要感谢你。”
顾添说完又发了个66.66的红包过去。
“哎呀,我做饭原来这么有天赋,行嘞,等忙完了,我也给自己这么整一桌……”
——
深夜,海滨汇停车场的黑色轿车里,两名干警猫在没开灯关闭了发动机和车窗的小车里汗流浃背。
两个人目不转睛盯着十几米外的玻璃门。
那扇门从晚上十一点过打开过一次后再没开过。
四周一片寂静,蛙鸣蝉鸣时断时续。
干警提溜着领口抖落了几下:“这天可真热,蒲芳琢啥病啊,他那堂弟昨天今天都来两趟了,今天到这会还没下来呢?”
“谁知道呢,不是昨觉得不对劲打电话去他们公司,还不知道他病得出不了门呢……”
“气病的吧……”
“你说咱们跟踪他这么多天了,他发现咱们没?”干警看了一眼嵌在汽车中控台的显示屏,上面有个红点一闪一闪,没有任何移动。
“发现就发现呗,他只要没杀人有啥可心虚的,再说呢,咱们可不是跟踪,是保护啊。”
两个人把窗户稍微开了点缝,窗外的微风渗进来,缓解了些闷热。
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玻璃门开了,背着双肩包的乐锋走了出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干警狠狠拍了一把司机位上的同事。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他的包怎么换了?”
“艹,款式大小都变了。”两个人赶紧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乐锋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本能开跑,还没跑两步就被结结实实的按在了地上。
他来时身上背着黑色的电脑包,现在已经换成了灰色的普通双肩包。
干警猛地拉开拉链,里面露出了大大小小的盒子,那外观干警们再熟悉不过,是装不同款式首饰的包装盒。
“蒲芳琢呢?”
乐锋扭过头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是谁……我不……不认识你们说的谁。”
干警从裤兜里掏出工作证怼到他眼前:“看清楚,真的,不信可以打110核实,你姐夫呢?”
乐锋瞧清楚是市局刑警,松了口气,指了指楼上:“在家啊!”
“在家?你半夜能从他家背着这么多值钱玩意出来?”
干警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顾添的手机。
——
顾添接到电话一咕噜爬了起来,换衣服的同时还不忘记给苗宇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几个人站在了单元门口,乐锋缩着脖子站在墙边,瞧见顾添努力解释了一句。
“真在楼上,生病呢,睡着呢……”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一行人的进入吵醒了在门厅打盹的保安,顾添顺嘴问了句今天有没有瞧见蒲芳琢。
这里的住客人来人往,因为乐瑶的特殊身份,所以保安们对他们夫妻两倒是熟得很。
“没有呢,一两天没瞧见了吧。”
保安瞟到提着勘察箱的苗宇,面色一凛:“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没有的事,别瞎传,一切以官方公布为准。”
“好的好的。”保安立刻掏出卡帮他们刷好电梯摁了楼层。
九楼和上一次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安静整洁的走廊,明亮的照明灯,走到乐瑶家门口,苗宇和顾添不约而同的耸了耸鼻翼,除了清洁工打扫走廊留下的淡淡清香并没有其他任何异味。
乐锋不情不愿的掏出门卡刷开了大门。
屋里还残留着人刚离开不久的热气,按开大灯,一楼空荡荡。
屋里除了家电的嗡鸣没有任何声音。
顾添先一步跑上了二楼。
“人呢!”
苗宇大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打着手电筒一照:“草,真的胆子大,跑了!”
谢悯赶到窗边,在苗宇手电的指引下,清晰看到了落满灰的外墙边缘一串脚印,直通向十几米之外的另一个平台,而平台上还有一圈圈崭新的登山绳。
而那处平台翻过去就是距离商业街最近的单元,他极有可能进入那个单元,沿着楼梯走到三楼后翻出去爬到店铺聚集那一片,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顾添一把揪住乐锋:“你姐夫跑哪去了?你昨天今天给他送的什么东西来?”
“电,电脑……”
“电脑?”顾添诧异,乐瑶的电脑早被他们拿回局里了,技术人员也对乐瑶公司里的电脑展开过全面清扫,还有什么电脑?
“我姐去年换下来的旧电脑,说是有点问题了,开不了机,我姐夫说修一直没空就扔在杂物间的。我姐夫昨天叫我拿过来的。”
“然后呢!”顾添手上用了点劲,瘦弱的乐锋脖子缩得更紧了。
“今天一大早,我姐夫就给我了一个地址 让我去买一百米最好的登山绳送过来。”
“给你说什么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这么危险的跑路?”顾添又气又急。
“问你说什么了?”
“没……没事的,我们小时候爬悬崖,大树都不栓绳子的,他挺会爬的。”
“问你,蒲芳琢跟你说什么了!”顾添忍不住吼了起来,谢悯出手拽着他的手腕子强迫他松开了手。
“别害怕,好好说,我们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你姐夫,是怕你姐夫有危险。”
“我姐夫知道你们可能会安排人跟着他……我姐夫告诉我说,因为他被怀疑是凶手所以警方可能会安排人跟踪他。我知道我姐夫肯定不是凶手,这世界所有人都想害我姐,我姐夫都不可能。”
“那你姐夫告诉你什么了?”谢悯和颜悦色地问。
蒲芳琢昨天确实是病了,本想让乐锋把那个旧笔记本拿过来,自己找点事做做免得胡思乱想,顺便把他和乐瑶曾经的一些合照倒出来留个纪念。谁知道却在里面发现了跟乐瑶的死有关的东西,他没告诉乐锋那是什么,只说他必须要去亲手抓住凶手,靠警方没有用。
蒲芳琢说凶手一日不除,他们大家都有危险,包括乐直播的无辜员工,乐锋被吓坏了就配合了他的逃走。
他安排乐锋把家里乐瑶的东西全部转移走,他的就不用管了,如果他一个月后还没回来,就把这房子退了,留一套他的衣服,回头和乐瑶合葬。
并且那套衣服已经搭配好了,就挂在衣柜里。
顾添转头噔噔噔跑上楼,拉开衣柜门,在乐瑶一堆连衣裙里,一套黑色的西装十分扎眼。
他提着衣架拿出来,是一套搭配了白衬衣,马甲,领结的西装,吊牌没有拆,是某个奢侈品的定制款。
这套可能也是蒲芳琢这辈子最贵的衣服,一次没有穿过,却准备好了放进他的衣冠冢。
这一趟他是没打算回了。
“你姐夫什么时候走的,告诉我们,他要去哪里,走陆路还是水路?你能联系上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第 154 章.
个个身怀绝技
乐锋指了指电视柜的方向, 谢悯哗啦一下拉开了玻璃门,蒲芳琢的手机连着充电线静静的搁在里头。
网络连接一切正常,只是没有任何来电或者信息。
“艹, 我说怎么跟踪失灵了呢!”干警狠狠拍了下大腿。
“我今天来的时候, 他就准备好了, 背包里塞了些衣服,带着电脑还有外币就走了, 他叫我一定要在这里待到半夜一点以后才能离开。”
“乐锋是中午12点半来的。”盯梢的刑警语气充满愧疚。
十几个小时,他们没有接收到任何车站码头的通知, 说明蒲芳琢根本就不是以正规方式离岛的。
“没办法,天要下雨哪里拦得住, 他是铁了心了, 不怪你们。”
谢悯长叹一声, 谁能想得到蒲芳琢居然胆子这么大,用绳子掉下去几十米飞檐走壁跑了。
“乐锋,你堂姐的这个案子很复杂, 如果你要是联系上蒲芳琢了, 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们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一个无辜者受害。”
乐锋懵懂的点了点头, 但是谢悯知道蒲芳琢不会再联系他了,这一去凶多吉少, 只恨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市局刑侦过了个名副其实的五一劳动节,天天加班一刻不得松懈。
过完五一, 隔着立夏还有那么一两天,夏天迫不及待的提前宣布了主权, 气温咻一下拔高到了35度, 市局的中央空调轰隆隆运转起来, 力保大伙一跨入一楼玻璃门就感受到如沐寒风的透心凉……
什么熬夜不醒,起床气全给你赶跑了。
市局上下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得以平心静气工作,甚至带上了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紧张感……
只有谢悯上班不到一小时,从柜子里翻出了顾添的薄毯。
他也顾不上什么影响形象,就这么往肩上一批,两只手一裹从肩膀到手臂遮了个严实。
顾添去技术部门晃了一圈,交流了下五一加班感悟,跨进隔间脖子一僵。
“哟,我是应该叫你一声谢队还是一声大师啊!”
谢悯懒得搭理他,解释都不想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身体虚,大早上这么吹扛不住吧?
顾添推开了自己位置后面的玻璃窗,登时,滚滚热浪挤进了隔间。
“行了,你的毯子可以放下了,放点热气进来温度就好了。”
谢悯看着窗外日渐猛烈的日头:“你会热。”
顾添一屁股坐下:“我热就吃冰棍,总比你冷好解决。”
谢悯知道争辩无用,索性收起了小毯子,安心享受冷热综合后的舒适。
“嘿!嘿!你干嘛的!”
“你给我站住!”
“你找谁,你给我出来!”
“这里面不能瞎进!”
窗外传来了门卫大爷气急败坏的吼叫,顾添和谢悯闻声望向窗外,只看到身姿矫健的门卫大爷一路猛跑,两条细细的腿抡得跟个风火轮似的。
大爷一口气跑到了办公楼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而被他追赶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顾添推开窗户问了句:“大爷,谁溜进来了?”
大爷仰头瞧见是顾添吼了一嗓子:“快,不知道干嘛的,跑进楼道了,快去抓,女的!跑得太快了!”
顾添头都来不及转吼了起来:“卓一鸣,陆斯,赶紧带人出去抓人,不明人员跑进了市局,进楼道了,不知道要干嘛!是个女的。”
大办公室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安静了下来,谢悯估计整个办公室都出动了。
大爷在楼下这么一嗓子,只有开着窗户的顾添听见了,其他办公室毫无反应。
大爷站在楼下仰着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顾添看了眼大门处,闸门完好,没有一丝空档可以被人钻空子。
这会过了上班点,也不至于跟着车跑进来。
“大爷,怎么跑进来的啊?”
“从那边围墙翻进来的!”大爷抬手指着距离大门几米处的拐角。
那里的围墙高两米有余,顶上密密麻麻竖着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金属装饰物。
“啥?翻进来的?女的?”
顾添惊了,围墙上那排看起来普通还挺漂亮的金属镂空花可不是徒有其表。
那些金属花,边缘泛着银光可都是打磨得非常锋利的,别说攀爬,手搭上去都可能割破……
所以这跑进来的是个不知道疼的神经病吧??
不多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还没进门就听到卓一鸣的呵斥。
“老实点,你这行为配得上二进拘留所了,是觉得自由太难受是吗?”
“嗯?”
顾添和谢悯赶紧起身走出隔间,正巧看着干警们走进办公室,走在前面的黄玲玲指了指后面。
“带进审讯室了,老熟人。”
“嗬……牛逼啊。”
看黄玲玲不屑的语气,再联想到对方的性别,顾添已经猜到是谁了。
他和谢悯走向审讯室,还隔着不少距离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呵斥。
“老实交代问题,究竟来干嘛来的!”
“问你话好好回答!”
“我告诉你,你这个行为严重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我们可以对你做出5-10日的拘留!”陆斯的声音传了过来。
“抓就抓呗,难道老娘怕你们?有本事一辈子别放我出来。”
熟悉的声音出来,顾添站在审讯室门口,瞧见卓一鸣的手边放着一卷麻绳,而刘翠娥歪着头靠在金属审讯椅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几缕花白的头发散乱的耷拉在额前,衣服下摆被金属片割破了好几道口子,顾添走过去捉过她的手翻过来。
手掌上有几道红痕,倒是没有破口见血。
“你怎么翻进来的?”顾添瞟了一眼麻绳,心里大概有了揣测,不过这手摸上去也不是铜墙铁壁,居然没破?
刘翠娥听到顾添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难得的老实回答了问题。
“绳子套着顶上的东西拽着就上去了,不好下手的地方撩起衣服垫着就行了,哪用那么费劲……”
“行呗,明天我给后勤建议建议,得给栅栏通电了……”
纵使深入敌后多年,见多识广的谢悯此刻也是一个大无语,这一个个的都挺会飞檐走壁的绝活的。
“你来干什么的?”
谢悯语气不太好,刘翠娥抬头睨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嘿!!”卓一鸣撸了一把袖子,这刘翠娥狗眼看人低的态度可是很明显了。
陆斯没看懂,他可看明白了。
刘翠娥知道他两是小喽喽,所以对他两爱答不理,顾添上次决定了她进拘留所,所以顾添是个领导,而且是个黑心领导,得罪不得。
谢悯没怎么说过话,没怎么见过,估计也是个不管用的人,可以不用搭理。
卓一鸣都瞧出来了,顾添更明白,他冷笑一声,指着谢悯。
“他可是我领导,权利比我大多了,所以你这次是想接受点什么处罚?我们同事可说了,五天起,别拿人不当警察,每个警察都有执法权,这可不是你们村委会,撒泼打滚就能横着走。”
刘翠娥不甘不愿说了句:“你们那么有本事,怎么让蒲芳琢那个坏东西跑了呢?杀了我女儿,还让他跑了。”
顾添心里闷头一算日子,刘翠娥应该是最近两天出来的,所以她出来后肯定又去了乐瑶公司和居住地,没见着人又不知道打听到了什么,所以猜测蒲芳琢跑了。
“刘翠娥我警告你,造谣是犯法的,我们警察都没定性的事,你由着性子在外面瞎说,真当我们拿你没辙?你这造谣确实我们也就只能拘留你,要不了你的命,但是你女儿的事你想必打听过了吧?听说她得罪了人?你蹦跶得这么厉害,你就不怕蒲芳琢跑了,人家来找你这个亲妈讨公道?”
此话一出,刘翠娥愣住了,顾添瞧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应该也是在网上看了不少路边社不靠谱小道消息。
刘翠娥再烦人,违法了他们可以抓,可以拘留,严重的甚至可以判刑,但是她这样不知悔改上蹿下跳,顾添真怕她是作死。
警方现在对于背后看不见的黑手身在何方都还没确定,更别说制定抓捕计划。
当乐瑶的经济往来和海外牵扯上,他们就知道这案子表面看似简单,要抓捕凶手归案并不容易。
可是刘翠娥三天两头往警局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是乐瑶亲妈的架势,被凶手那边知道了,恐怕会真的以为母女连心,乐瑶告诉了她很多秘密,必须斩草除根。
不管怎么样,顾添不想再看到人因此受害,既然好好说不通,那就只能吓唬了。
“你来究竟想干嘛?”谢悯再次重复了问题。
“我……我……我想想怎么说……”被吓唬一通的刘翠娥再说话,气焰明显没有之前嚣张,颠三倒四说了她的目的。
刘翠娥出来后去了保险公司,去了银行,想了解怎么样才能拿到乐瑶的保险赔偿金以及银行卡里剩余的钱。
她去了好几家,可是无论去的哪一家保险公司都告诉她,需要持死者的死亡证明,关系证明和其他法定收益人一起办理。
银行还需要做遗产继承公证,她又跑了公证处,对方听说死者已婚,要求配偶一起来,只是亲妈办不了……
刘翠娥在公证处又哭又闹一通,也不管用,办不了就是办不了!
于是她去找蒲芳琢,要对方配合她去办理继承,去了公司才知道蒲芳琢很多天没去了,又去了海滨汇撞见了收拾东西出来了的乐锋,乐锋不仅没告诉他蒲芳琢的去向,还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第155章.
第 155 章.
一切早已不同
刘翠娥回家后, 一夜没睡琢磨了一宿,终于想透蒲芳琢跑了,所以今天来找警察扯皮了……
“他跑了, 你们得配合我把我闺女的财产弄给我, 要不然我怎么活?”刘翠娥说完理直气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顾添都要气笑了, 她又不是乐瑶的老公,他怎么配合?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你们娘两扒着闺女吸血, 闺女死了都不放过。你儿子不跟你姓的吗?不是你们刘家人吗?你不回去找他?你的要求,我们警方办不到, 别以为我们有多大的权利,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法可依, 你若是不满意大可以去上级机关投诉去。”
刘翠娥听到顾添不仅提到了他儿子, 还说他们娘两吸血乐瑶, 憋了半晌没敢反驳,但是又心有不甘,只能再次念叨, 没钱活不下去。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若是你, 连夜收拾包袱躲回老家了, 命丢了可什么都没有了。今天这茬就算了, 你下次要是还敢这么翻墙硬闯市局,我绝对拘留你。”
顾添说完转身便走, 谢悯跟着他走到门口,刘翠娥还坐在金属椅上没动弹。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隔间, 谢悯忍不住摇了摇头:“有时候,人性的下限比我想象的还要低。”
“那是, 你做卧底, 见识的都是犯下大案要案的穷凶极恶, 哪见识过这种社会底层窝里横,利用亲情道德绑架至亲的人。”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卓一鸣走了进来,汇报刘翠娥已经离开了市局,他让之前跟盯刘翠娥的干警继续跟踪一段时间,也算是暗中保护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连市局围墙都敢爬的刘翠娥还会不会闹出更大的动静,若是激怒了背后的黑手,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下午上班后,跟踪刘翠娥的干警汇报了不少信息,不过看起来都挺正常。
离开市局的刘翠娥,哪都没去,回到了出租屋一直没出来,没去超市菜场,也没去彩票店。
“呵,大早上闹一通,精力消耗殆尽了吧?怕是回家睡大觉养精蓄锐晚上继续作妖,你们可得盯紧了。”
“趁着他不出门,你们也轮换着休息一下。”
谢悯补充了一句,他也怕刘翠娥回头睡醒了折腾,干警这一天天的被她溜着玩,累都累死了。
入夜,两个人收拾利索早早躺平,没多久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连频率程度都一模一样,若是不仔细听都分不出是两个人。
远处望海大道上的车子越来越少,店铺一盏盏熄灭了亮灯,只剩下路灯孤零零的支撑着一片光明。
昏暗的房间里,床头位置忽然点亮一隅,紧接着震动的嗡鸣吵醒了床上熟睡的二人。
顾添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嘴才按下接听。
“顾队,我们刚接到信息部门同事的消息,刘翠娥订了明天一大早出海的列车,我们要跟上吗。”
“跟,告诉我车次,车厢,座位号,她订购的目的地,我来协调。”
刘翠娥购买车票的目的地并不是靠近云凤省的地方,望北到云凤省没有直达列车一般都要中转,但是刘翠娥坐的方向跟回家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顾添忙着协调车票,暂时也考虑不了那么多,只是心里暗暗祈祷这阿姨千万别再作妖。
临近开车,刘翠娥买的是无座,顾添忙活了一通也没能帮两位干警买到一个铺位或者座位,只能先上车再做打算。
订完票,顾添手机一扔盘坐在床上拉起了躺着的谢悯抱着就是一顿蹭。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被害人家属??”
谢悯推了两把被推动,被顾添死死禁锢在怀里。
“我才命苦,怎么就遇上你了……”
“你是命好才能遇见我。”顾添头靠在谢悯肩膀上长吁短叹。
纵然这会不过凌晨三点,但是两个人谁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心里如同小鹿打鼓,哪哪都不安生。
天刚刚蒙蒙亮,刘翠娥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家门,她走到路口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两位干警什么行李都没带,揣着证件手机钱包紧跟着她到了火车站。
他们谁都搞不清楚刘翠娥要去哪里,会不会又像蒲芳琢那样得知了所谓关于杀死乐瑶凶手的消息,要孤身前去报仇。
虽然顾添和谢悯都知道,这个可能性非常低……
他们还是希望,刘翠娥这个母亲对女儿还有一点点挂念和心疼。
两名干警混着乘客和刘翠娥上了同一节车厢。
刘翠娥上车后似乎很安静,抱着包找了个空位坐下,等到车启动,她忽然起身。
干警心中一紧,立刻装作去卫生间跟了过去。
刘翠娥并没有走远,走到了车厢连接处,一屁股坐下去靠着墙壁打起了盹。
两名干警泡面,接水,上厕所,总之以无数正当理由路过她身边,都只看见她坐在地上睡得安稳。
仿佛她找到了一块绝佳的睡眠宝地,只有临近靠站,列车员拍她让位,她才会打着哈欠起身稍微站得远几步,等到车子启动立刻坐回去继续睡。
干警发了好几次刘翠娥的照片都是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姿势。
“这人在想什么呢?有好好的位置不坐。不会是我们暴露了,她想要跳车吧?”
这个季节学生们还没放假,也不是逢年过节,并非旅游旺季。虽然没买上有座票,但是很多短途旅客的行程并不是无缝连接,所以干警拍过来的照片里还能看到明显的空位。
两名干警虽然挪了一两次地方,但是总归都能找到合适的空位盯住刘翠娥。
所以刘翠娥有位置不坐,非要猫在车厢连接处的地上的行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谢悯瞟了一眼群消息,轻声说。
“她还是挺怕死的。”
顾添“哦?”
谢悯指着照片一角露出的车门:“你看看这是什么?”
照片里只露出了后四个字,不过顾添也猜到了那是什么地方。
“列车长值班室?”
虽然列车长经常全车巡逻四处解决问题,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这个一平方米不到的小屋子里,但是列车长穿着制服带着帽子,看起来威严无比。
“她估计以为列车长跟警察差不多,守住这个地方就保住了生命安全。”
谢悯点破了刘翠娥放弃正经座位,再难受也要撅在地板上的原因,因为她身后靠着的隔板之后就是列车长办公室。
刘翠娥难受不难受,顾添不知道,他现在就有松口气的感觉,刘翠娥怕死说明他之前的吓唬管用了。
列车哐当哐当行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九点过列车缓缓停靠站台,睡饱了的刘翠娥拍拍屁股起身跟着人潮走下了火车。
顾添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技术部门锁定了刘翠娥的证件信息,直到她走下列车都没有再次预定任何一趟行程。
两名干警紧紧跟着刘翠娥出了站,瞧见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上去。
车子一启动,两个人立刻站到路边一抬手傻眼了,居然赶巧没有一辆空车。
两人不得已立刻掏出证件拦了个刚送完人的私家车追了出去。
干警一路心急火燎,死死盯着刘翠娥乘坐的出租车,生怕一个眨眼就丢了。
车子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后,顾添收到了刘翠娥购买汽车票的信息。
目的地看起来好像还是跟云凤省没有大关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协调,干警终于赶在发车前登上了刘翠娥乘坐的汽车。
一路颠簸,刘翠娥中间两度换乘,每次都是快到车站了才买票,折腾得顾添鸡飞狗跳。
当刘翠娥再一次购买车票的目的地在云凤省内后,大家长长舒了一口气。
刘翠娥终于肯回老家了。
刘翠娥双脚踏上了老家县城的土地已经又过去的两天,大伙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
顾添敲出一句话:“辛苦了,你们看找个地方休息下再回来,若是县城条件不好,你们就回市里住,一天两天都无所谓,休息够了确定出发告诉我。我这次一定帮你们提前搞定车票!软卧。”
顾添刚发出去,谢悯立刻跟了句:“先别急,跟着刘翠娥,直到她进家门。”
顾添觉得都到家门口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过早早晚晚也不差这一会,就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两名干警二话不说拔腿追了上去,刘翠娥背着小包走到了县城一处外观陈旧的二层小楼,哐哐哐砸响了大门。
干警们觉得不太对劲,立刻拨通了顾添的视频通话。
“顾队,刘翠娥的老家不应该在县城吧?这是他儿子家?”
顾添看着视频里的小楼,差点骂娘,黄玲玲当初调查的资料里是有照片的,这屁的刘翠娥儿子家,这是蒲芳琢的家。
“你们赶紧上去,看她要干嘛!”顾添一口气憋在心口,真的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啊,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给你惹事了。
铁门打开没出来人,先伸出来一根拐杖一下捅到了刘翠娥的膝盖,刘翠娥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门里走出来一位满头白发,身材瘦削的男人。
虽然隔得不近,顾添看轮廓也猜出来这位应该是蒲芳琢的爹。
“你个疯婆子跑来我家做什么!”蒲芳琢的爹怒骂。
“你儿子害死了我闺女跑了,你得赔我钱,你们全家坏种,赔钱!”
跟踪干警……
顾添……
谢悯……
两名干警果断上前握住了蒲芳琢的爹高高举起的拐棍,掏出工作证对着刘翠娥一晃。
刘翠娥抱紧背包往后退了两步:“你们怎么跟踪我!”
“你说呢!”两名干警反问。
“算了,我回家了,不和你们计较。”刘翠娥转身就走,两名干警立刻兵分两路,一个人跟上刘翠娥给予警告,另一名随着蒲芳琢的父亲进入了房间。
事出突然,干警不得不向蒲芳琢家人通知了案情和蒲芳琢暂时失踪的消息。
蒲父和闻讯赶回家的蒲母听完,长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只说了一句话。
“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若是有了消息,无论是死是活,是犯法要判刑还是什么,希望你们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乐瑶案因为暂时没能收集到海外账户的消息而变得进展缓慢,跟踪罗娇的干警每天跟着她上班下班,周末逛街购物,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要说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罗娇女士在工作之余仿佛不需要任何社交,从来不和谁约会,无论男女。
海外账户的追查一直不太顺利,逃走的蒲芳琢也了无音讯。
表面上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但是谢悯心里清楚,此刻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卷
·倦鸟归巢 .
null
第156章.
第 156 章.
你都睡了我,得对我负责
六月, 盛夏。
逸林市上空的太阳仿佛超市打折的临期商品,价格优惠买一送一。
一周晒足七天,每天晒足十个小时有余, 晚上不愿意下山, 早上恨不得天刚亮就出现……
谢悯的心情随着气温升高肉眼可见的变得烦躁, 算起来这是他在逸林度过的第二个夏天,去年身体差不觉得, 今年这身体机能恢复不少,还没进入三伏就觉得日子难捱。
心中随时一股无名火, 说蹿就蹿,经常要靠极大的克制力抑制自己发火, 偏偏顾添这个不长眼的时不时还来撩下他, 堪称佛祖派来考验他的。
夏天一定程度上是顾添喜欢的季节, 从脱去厚厚的冬衣开始,顾添的心情逐渐雀跃,就算有案子也不能破坏多少。
加上今年有了个同床共枕的谢悯, 那他心情肯定是更美。
以前的夏天吃大桶的冰淇淋, 畅饮大瓶的冰饮料, 空调开着制冷十八度, 最厚的棉被从头裹到脚,在极致的寒冷中享受极致的温暖。
今年的夏天多了一个可能, 空调开着十八度,抱着谢悯在厚厚的棉被里这样那样……
想想就带劲……
周五的从傍晚开始乌云黑压压, 天空中惊雷滚了几道滴雨未下,除了连带着气压又低了几分更加闷热嘛事没有。
太阳早早躲进了云里, 谢悯拒绝了顾添说出去逛逛街吃个饭的邀请, 一头扎进食堂端起了凉透的蔬菜粥。
顾添撇着嘴带着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很嫌弃的表情, 在食堂不情不愿的吃完了晚饭。
肚子饱了,心灵却很空虚。
“天热了,极热和极冷对病人恢复都不太好,帝城有专家组过来我让赵医生帮忙约了给叶锐会诊,现在应该结束了,过去听听专家意见。”谢悯放下空碗,擦了擦嘴,说了今天拒绝顾添安排其他活动的真实原因。
“诶?我怎么不知道?”
“其中有两位专家是临时决定过来的,又遇到起飞地天气不好,所以今天早上都还没给准信,没落定的事跟你说什么。”
两个人走去医院,专家会诊刚好结束,对于叶锐身体机能的修复他们持乐观的态度,没有退化保持得很好。
但是对于叶锐何时能醒,他们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说希望很大。
这对于大家来说其实算得上好消息了,至少叶锐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持续支撑他的生命。
“强健的身体才能支撑我们猥琐的灵魂。这是叶锐上大学时候特别爱说的话。每次拉着我运动都这样说,他倒是身体力行睡着了都不忘记强健身体……”
这个结果算是喜忧参半吧……
两个人在病房里待了不短时间,等到护士开始提醒即将关灯他们才离开。
“今天怎么这么黑?”走出医院大门,顾添皱着眉头四处瞅,路灯都亮着一盏没坏。
谢悯指了指天,满天云层挡住了月亮,遮住了星星,吸收了所有折射到城市上空的人工照明,所以今夜的逸林特别的黑。
两个人回家直接到了卧室准备睡觉,顾添去了衣帽间,谢悯进了卫生间。
谢悯洗好澡收拾利索出来,顾添还在衣帽间没出来,谢悯忍不住问了句。
“明天又不上班,你是要出门相亲在里面挑衣服吗?”
除了这个可能,谢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顾添大周末晚上种在了衣帽间里。
这句话简直就像一把利刃砍断了禁锢顾添双脚的铁链,移动门哗啦一声打开。
顾添提着被子气势汹汹走了出来。
“相什么亲!你都睡了我了,不想对我负责还想去伤害一个无辜女孩吗?”
“又犯病了……”谢悯懒得理他撩开了床上的薄被,整理枕头床单准备睡觉。
顾添顺手把薄被推在了一边,把手里的被子扔在了床上。
谢悯瞟了一眼,眉头立刻紧皱起来:顾添这是病得不轻啊!
这厚被子是他们冬天最冷的时候盖的啊!现在入夜温度25朝上,今天外面闷得像高压罐,体感更热!
顾添是看他活得太好想要热死他吗?
谢悯就这么琢磨了一下的功夫,顾添已经把被子理好了,还特别仗义的给谢悯那边多弄了些。
若是在冬天,这个行为可是会让谢悯感动得不行,毕竟顾添天天抢被子睡他身上,不是冷就是热,谢悯整个冬天的命都是空调给的!
大热天顾添给他盖那么多的厚被子,不是想热死他,他就不信了。
谢悯火气蹭一下就上来,扯起被子往床下一扔:“你是想热死我吗!”
“你要看我不顺眼了早说,我自己走!”
顾添双手捞过被谢悯扔掉的被子:“诶,别激动啊,我们晚上把空调开到制冷十度,然后我们裹着被子,被子里面我抱着你多舒服啊。”
顾添全然不顾谢悯紧皱着还没散开的额头,快速的挑了几下眉头,眨了眨右眼,给谢悯描述着美好愿景。
空调开十度裹被子什么感觉谢悯不知道,也不太想体会,顾添一句话里,他就听到了关键的重点,这狗东西想占他便宜!
“不行,我不接受,又热又冷是受罪,我不认为会舒服!”
“哎呀试试,保证你一次就爱上,就像爱上我一样。”顾添不由分说,哼着小曲把被子往床上铺。
谢悯干脆站到了一旁,掏出手机拨出去了电话。
“喂,物业吗?”
“是的,我是住户,我要找个开锁的。”
“对,次卧锁住了,钥匙丢了,你们现在能有师父来吗?付加班费都可以,挺着急的。”
顾添的哼曲戛然而止,转身一把夺过电话:“没事了,次卧好了,我修的!”
顾添挂掉电话捏着手机指着谢悯:“算了,我爱你,我愿意为你改变我的生活习惯!”
谢悯张大嘴捂着胸做出了干呕的模样,顾添十分没有骨气的把厚被子慢慢叠起来,直到他再次进入衣帽间,都没听到谢悯的妥协。
顾添洗完澡爬上床,刚叫了一声谢悯,没听到回应不说,反而听到了更加粗重的呼吸声,他吐了吐舌头乖乖的滚去了床的另一边。
灯光熄灭之时将近凌晨,整个城市在高温的烘烤中逐渐开启睡眠模式。
除了夜店,路灯,大部分区域陷入了大片大片的黑暗。
某栋城中村的外墙挂着的二手空调外机轰隆隆之声此起彼伏,制冷效果如何不好说,反正阵势挺足。
伴随着「咣当」一声,似乎还有一闪而过的火花,所有空调外机一起偃旗息鼓,整栋楼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不过十分钟,立刻被另一种吵闹替代。
“搞什么!又跳闸了吗?”
“房东,房东,你家电表又炸了!”
“房东出来修电,热死了!”
“MD,你每个月赚那么多,能不能给我们提升下生存质量啊!”
“别急,别急,我马上看看。”
“跳闸了,推上去就好了。”
「啪嗒」沉重的电闸被推了上去,呜——空调外机又恢复了轰鸣。
“好了好了,有电了。”
顶层某间屋子里,躺在双人床上的女子翻了个身,很快又翻了过来,她双眼紧闭,手无意思的抹了一把脖子,汗涔涔的脖子湿哒哒的手让她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她竖着耳朵一听是超越平时的安静,不正常的安静。
她仰头看向床头上方的空调位置,黑黢黢一片,红的绿的黄的指示灯一盏都没亮。
她伸手拍了下床头柜上的台灯,本应该亮起的台灯依然黑暗。
“又坏了!”
第157章.
第 157 章.
空调生气了
女子烦躁的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搬进这间屋子时间没多长,电线已经短路了三次。
骂归骂,气归气, 睡得正熟被热醒, 她是烦躁的没力气出去找房东修电路了, 并且房东也弄不好,估计也得叫她等到白天。
她一肚子气推开窗户趴在了窗边, 黑夜里不仅没有一丝的凉风,甚至还更热。
听到左邻右舍空调外机的轰鸣, 她更确定,今夜的倒霉鬼只有她一个。
她摸出烟盒, 抽出一支香烟点燃, 手肘撑在窗台上, 虚望着前方。
这繁华城市的一隅,此刻没有一丝光亮,一栋栋房子在黑夜的笼罩下融成了边界不清的质量不佳的积木。
对面一栋楼隔着不到一米五的距离, 墙壁上挂着的空调外机犹如暖气片, 不断的将热风吹了进来。
在温暖如春的热环境中, 她抽完了一支香烟, 气愤的心情变成了无奈的平静。
热风呼呼熏了这么久,虽然没凉快不过倒是再次生出了困乏之意。
她打了个哈欠, 懒得关窗户转过身走向床边,四肢并用爬了上去。
她刚爬上床, 后面一阵风,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嘴已经被捂住, 双腿被人从膝窝处压住, 她奋力张嘴除了发出「呜呜」声, 未能挣脱半分。
她双手拼命挥舞摸到了身后一具滚烫的身躯,肌肉块硬邦邦的,她不断用劲拍打对方,可是除了让自己手掌疼痛,对于对方丝毫没有影响。
是个男人,是个力气很大的男人。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对方的手一松,她正要喘口气,一段宽胶带立刻贴在了她的嘴上,紧接着手腕,脚踝都被同样的胶带捆在了一起。
男人像提着小鸡仔一样把她扔到了地上,她脚掌撑住地面,不断往后退,很快退到了墙边。
她疯狂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呜的低鸣,眼睛不断看向床头位置,下巴主动往那个方向扬了好几次。
她生怕对方不能明白她的意思,一次比一次甩头得幅度大。
那里放着她的钱包,里面装着几百块现金,虽然不多,但是还有银行卡,存着好几万,只要这个人要,她立刻告诉他密码。
男人坐在床边,伸手勾过来钱包,打开瞅了眼。
即使周遭一片黑暗,鲜红的钞票依然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男人轻蔑一笑抽出身份证看了眼,又塞了回去。
“就这些就想打发我?”
女人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断摇头,她只有这些钱了,可是对方好像看不上。
男人拔出了别在皮带上的刀,利刃出鞘一丝寒光。
女人瞪大了双眼,猛烈摇头。
一阵尖锐的疼痛刺激了神经,温暖的液体慢慢浸出皮肤表层,利刃划破皮肤是没有声音的。
死亡也没有……
天色缓缓亮开,一晚上老实睡在床侧的顾添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
他浓密的睫毛扇了扇,扭了扭上半身,手往后一伸捞了空顺道揪了一把平整的床单。
他套的是个床笠,揪了半天也没揪动,他皱着眉头又抹了一把脖子。
浑身的黏糊劲唤醒了沉睡的意识,顾添又侧卧转为平躺,不到两分钟再次翻身,除了挥之不去的汗意,还有无法忽视的燥热。
仿佛他并不是睡在床上,而是被人塞进了大蒸笼里,下面架着柴,一把火越烧越旺。
顾添趴在了床上,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双手塞进了枕头下面。
今天是周六,美好的周末,没有案子的周末,不管现在是几点,不管多不爽,他都不想睁眼!
身体下下不存在的那把火仿佛越烧越旺,呼吸都像着了火。
“谢悯,你热吗?我怎么觉得好热?是我又生病了吗?”
顾添手臂努力往旁边伸了伸,除了凉透的床单,啥都没有。
他立刻睁开了眼,瞧见谢悯握着手机坐在书桌旁。
“空调好像出问题了,我刚才看过外面的也不对,我正在查维修电话。”
排汗功能弱的谢悯早就被热醒了,顾添是觉得一把火在外面烧,谢悯是觉得一把火在体内烤。
顾添起身抹了一把汗:“我来联系售后吧。”
打完电话,顾添困得很也热得很,他大咧咧坐在床上盘着腿,也不管身上没遮没拦,憋着一肚子没睡醒的郁闷找不到地方发泄。
他坐了会又趴下去在床上滚来滚去。
“烦死了,懒觉睡不成了!”
“肯定是你昨晚上不让我抱着睡,空调生气了!”
面对顾添的弱智言论,谢悯摇了摇头。
“空调听说你要开十度,罢工了。起来吃药吧,别放弃治疗……”
“不起!”顾添为了表达自己意志的坚决,犹如濒死的咸鱼腰部发力在床上蹦了两下。
“我出去了。懒得管你,爱起不爱。”
刚才电话里,售后承诺很快安排人,他可不愿意修理工都来敲门了,他还和一个的男人窝在卧室,看起来真是奇奇怪怪的……
谢悯前脚出门,还没走到客厅,顾添从床上一跃而起屁颠颠跟了出来。
只是谢悯去了客厅沙发躺着,他去了厨房拉开冰箱,摸出一瓶冻饮料仰头就灌。
一瓶下去了大半,浑身舒爽,他举着瓶子慢悠悠走到了沙发边,一屁股坐在了谢悯旁边。
光溜溜的腿紧紧靠着谢悯。
谢悯翻着白眼微微挪了下屁股:“你敢去把衣服穿好吗?大早上到处遛什么?欺负我没有?”
“咦?”顾添脑袋一转。
“你有吗?我得检查检查!”顾添说完瓶子往茶几上一放,转头压住谢悯,手直奔下三路而去。
谢悯躺着行动明显不便,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抓住了关键点。
“放开!”
顾添非但不放,手还动了动……
谢悯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放开,有话好好说!”
“和你没啥好说的。”掌握了绝对控制权的顾添此刻硬气得很。
“那你给我放开!”谢悯试图抬腿,立刻被顾添的手肘往下又压了压。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跟它我可有好多话说……”
顾添覆下了身子开展了第一次深入交流……
谢悯的头上炸开了无数朵红云,跌落到了脸颊从脖子一路蔓延到心口,指尖,脚尖……
染得他一身的皮肤犹如煮熟的大虾,红透了……
一声低吟与长叹同时发出,谢悯一把推开顾添,跳下沙发逃进了卫生间。
顾添坐在沙发上,扯过一张纸巾擦拭着嘴角,喉头滚了两滚,抓过瓶子灌下了最后小半瓶冻饮。
0度的液体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熊熊的烈火,他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
身体,心情,再次平复已经是二十几分钟之后。
门铃声响起……
顾添起身大咧咧走向房间:“谢悯,修空调的应该来了,你接待下!”
谢悯冲过澡,换了身正经点的衣服,微低着头脚步匆忙走向大门,全程根本不敢看顾添一眼。
物业工作人员领着修理师傅站在门口,确认是他们联系的之后离开了。
谢悯将人领进门,介绍了下情况,修理工拉开工具包开始干活。
他依次检查了整套房屋所有的出风口,全部出现了不能制冷的问题。
修理师傅细心检查后找到了原因,温控感应原件失灵。
“我身上有配件,换上就好。”
师傅说着掏出了零件,拆开往上装的时候傻眼了……
很容易解决的小问题瞬间变成了难解决的麻烦。
因为顾添家装修较早,师傅身上的配件型号无法匹配。
“您稍等,我打个电话!”师傅查看了机器型号联系了逸林分公司。
虽然这款机器有点老,但是当初覆盖率挺高,零件在仓库里还有备货,只是需要跑一趟。
师傅离开后,顾添躲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猛烈的太阳光穿过薄薄的纱帘,将室内照得通透明亮,节节拔高的温度逼得谢悯摊在沙发上,心里不断默念心静自然凉……
可是越念得多,刚才的画面,温热的感觉却越发清晰。
谢悯抓过遥控板狠狠按下最前端的按钮,手指不断按着方向键,毫无章法的乱按一通,最终停在了播放闹哄哄节目的频道。
既然静不下来,那就用极致的吵闹来镇静。
师傅再次回来已经接近中午,换上了新的配件,再次启动空调,凉凉的风吹了出来。
谢悯支付了修理费,顺道点了外卖,继续躺回了沙发。
卧室里的空调吹出了凉风,顾添调到了15度,吹得自己快要穿上棉大衣了才又调回了22度,穿上家居服挺胸抬头走出了客厅。
谢悯刚好取回来外卖放在茶几:“吃吧,吃了再睡会。”
睡着了就不用想了,也不用想办法缓解尴尬了……
空调高温使人失去食欲,使人倦怠不堪,两个人一人抱着一盒食物,味同嚼蜡,拼命塞完顾添立刻收拾干净。
顾添扔完垃圾打着哈欠,眯着眼走到沙发边,伸出了右手。
“困吗?要不睡会午觉?我有点困。”
“我……”谢悯刚想说,我就在沙发睡,却被顾添一把擒住手腕,硬拽着进了房间。
两人刚躺下,顾添一翻身手脚习惯性搭在了谢悯身上,谢悯浑身紧绷一脚踹了出去……
顾添毫无防备被踢到了一边,他一咕噜爬了起来,烦躁地揪着头发。
“谢悯,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暴力!有话不能好好说!”
顾添说完还故意伸手揉了揉谢悯刚才踹到的地方。
“看,都红了。”
顾添撩起裤管,指着白生生啥都没有的腿嚷嚷起来。
谢悯自然是不好意思去看那白的发光的小腿,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刚想道歉,顾添又说话了。
“你看,早上我们聊的多和谐……”
早上怎么聊的,谢悯好不容易忘记了,顾添又提,一股子邪火平地而起!
“好好说,你听?你听?”
“你听吗!”
谢悯抻着脖子瞪着眼,呼吸再次加重。
“别动气,你是不是热,我不碰你,好好睡,好好睡。”
顾添立刻示弱,为了表示自己说话算话,把枕头往床的外侧挪了一段,谢悯哼了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大早上热得起来胡天胡地瞎来一通,这会就算斗了两句嘴也不影响入睡,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
烈日就这么不眨眼的烘烤着大地,从早到晚一秒不休。
秒针滴答滴有节奏地转动,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时针缓缓指向四点。
要是早几个月,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有了夕阳的架势,可是六月里,这太阳一身火气,好似比正午还要厉害几分。
空荡荡的大马路上,一个穿着超短露背黑色连衣裙的妙龄女子,肩上挎着小坤包,右手举着太阳伞,踩着7厘米的小高跟鞋噔噔向前走着。
女子左手捏着张皱巴巴的纸巾不断粘去脖子,脸颊上的汗水,顺道举着手掌在脸前扇个不停。
“这破天,热死人了。”
“再这么晒下去,我也得在家躺三天了……”
“这么热的天,真的是要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女子嘴里碎碎念着经过市局,瞧了一眼强烈日光下泛着白的高墙,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打了个冷战,脚下步子移动得更快了。
市局很快被她甩在身后,走到一条偏僻的窄巷,她一转身走了进去,两旁五六层高的自建房挡住了阳光,女子收起了遮阳伞露出了画着浓妆的脸。
“晦气哦,搬公安局附近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至于这样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第 158 章.
没有不在场证明
女子摸出手机再次确定了位置, 走到一栋7层小楼前,掏出兜里的钥匙打开了不锈钢镂花大门。
哐当,大门关闭, 内里陷入一片黑暗, 女子跺了跺脚, 感应灯亮起,她步伐轻盈踩上了铺着麻面釉砖的楼梯。
她一路脚步不停上了七楼, 站在最后一级台阶,正对面的通风窗大开着, 微风徐徐不断送入楼道。
女子长长吐了一口气,干脆站在窗边打开小包取出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 一串白色的烟圈飘出窗外, 消失在了半空中。
她举着手机看着一小时前发出去毫无回复的消息, 迟疑片刻又发了一条出去。
“我在你家门口了,你回得来吗?我要不要等你一块吃个饭?今晚我休班。”
女子在窗台上捻灭了白色的烟蒂,手机上依然没有任何回复, 她撇着嘴叨了一句。
“这都要金盆洗手了, 还抓紧时间搞钱吗?这是接了多大的买卖啊, 不怕金主不高兴呀。”
她掏出钥匙走到了七楼左侧末端的一间房屋门前。
走廊光线不佳, 钥匙半天没对进锁孔,她鼻翼微动。
“什么味, 哪家的下水道堵了吗?”
咔哒,门锁开启, 她顺势推开大门,正对面的窗户没关, 浅粉色的纱帘被风吹得一动一动。
余光里似乎有些异样, 女子背后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缓缓转动脑袋看向右侧。
“啊!”
“啊啊!”
“啊啊啊!!”
……
女子的尖叫在小楼回响,传到了楼外,飘到了很远很远……
——
红蓝警灯闪烁着开进了狭窄的小巷,干警踩下刹车,一推车门哐当一声撞在了旁边小楼的外墙上。
副驾驶的干警伸出头向后吼着:“能下车的下来挤着先去,开车的先别走得退出去停。妈的,这里面太窄了,门都打不开。”
穿着白大褂,制服的一队人刚走到楼前,还没确定案发现场所在地,从旁边忽然扑出来了一个人影。
打头的民警一把兜住了对方:“你干嘛??”
面前这个披头撒发,脸上眼影睫毛膏晕开,混着抹开的口红堪称一塌糊涂妆效的女子双唇不断颤动。
“救……救……命,命,命。”
她早已经忘记了半个小时前,经过市局门口时自己斩钉截铁说的那句晦气。
干警握住她的手臂撑起她抖得如筛糠的身体:“你是报案人。”
“对,对,啊!啊!不是我,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模样必然是受了大刺激,一时半会是别想做笔录了,干警招呼出了队里唯一的女警将女子扶上了警车。
其他人有条不紊开始拉警戒带,提着勘察箱的法医痕检快速跑上了楼梯。
浓重的血腥味溢满了整个走廊,楼道,法医刚走到五楼就闻到了异味。
他们带上口罩,整理了下防护服,步伐坚定的走向七楼最里侧的房间。
屋内浅色地砖上满是半干的暗红色血迹,一名浑身雪白的女子靠着墙坐在房间角落的地板上。
她张着嘴,瞪大双眼,满眼的惊恐和不甘。
鲜血染红了身上宽松的棉质连身裙,双脚踝被胶带缠了好几圈,躯干,四肢到处都是暗色的血迹,整个人就像泡在了血里。
稍微收敛了锋芒的阳光,带着橙色洒在她毫无血色的侧脸上,却没能把没有血迹的脸染上半点暖色。
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一位年轻男子指着女人的身后:“师父,你看她背后的白墙上好像有东西。”
被他叫作师父的另一位中年男子不屑地说:“东西?什么东西?犯罪现场全是有价值的东西。”
“勘查案发现场必须要循序渐进。”
“看到什么抓什么不是勘查,是破坏。”
“先从门口开始,一步步清扫指纹,脚印。”
另一位白大褂蹲下身子用器材观察完门锁后,小心翼翼抽出了还插在锁孔里的钥匙。
“门锁完整没有破坏痕迹。”
“门上指纹已经清扫完毕。”
“室内地板脚印提取完成……”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区大队的法医痕检们有条不紊迅速完成了现场的初步采样以及尸体的初步勘查。
“好了,我们现在把死者搬动一下。”
女子死去多时,浑身僵硬,待到法医将她挪了个位置,她身后的墙面露了出来。
凌乱不堪的血痕在白墙上触目惊心,看似毫无规律,又好像有迹可循。
进门前就对这块充满兴趣的年轻实习生歪着头观察着墙壁上的花纹。
“师父,好像是字。”
“两个字,您来看看……”
“是个名字吧?”
“顾……”
“添?”
“这是凶手!”实习生兴奋地站起了身子。
啪,后脑勺当即被狠狠盖了一巴掌。
“你比刑警还厉害,就两个字就断案了,还凶手!你知道不知道顾添是谁!男的女的,年龄身高,何方人士?”
“凶手!肯定是凶手!”实习生指着血字语气笃定。
「啪」又一巴掌盖在了头顶,师父恨铁不成钢。
“你下去通知大队长,让他上来一趟。”
“不是直接去抓人吗?”实习生问。
“快去!”
实习生一阵风似的跑了,很快带着另一个男子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回来,男子站在门口看清墙壁上的字,眉头紧皱。
“我……这事,我还是通知下支队长吧。”
——
睡梦中的谢悯被压在枕头下的手机震醒,他掏出来一看,是个并不熟悉的号码,他摁下接通,对方自报家门,是区刑侦大队长。
“谢队,市局旁边这片城中村发生了刑事案件,在现场留下了一个线索,和顾队有关。”
“嗯?”谢悯惊了一下,举着手机光着脚走出了房间。
“什么线索?”
“有人在墙壁上留下了顾队的名字……”区大队长本想含蓄点说您先来看看,后来又觉得不妥,干脆捡着重点说了。
就算他规避了那几个关键字眼,但是谢悯还是听懂了这几句话背后的含义,他镇定地回复。
“我知道了,你们先按程序来,我这就来看看……”
谢悯挂掉电话回到房间,顾添睡得正香,看来早上坏了一会的空调耽误了这人不少睡眠,这一觉恐怕要到天黑才会醒。
谢悯麻溜换了衣服,轻手轻脚走出房门,第一时间拨通了几个电话,安排一番后他才不急不躁的轻轻关闭了大门。
天边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太阳,让大地得以喘息。
沿着墙根走的谢悯压抑着心中的焦急,逼迫自己走慢点,再慢一点。
去得再快,也于事无补。
不要冲动,不要着急,冷静理智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不长的距离里,他心中千回百转,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好的,不好的。
不过再坏的结果也和顾添是凶手无关。
就算他们没有朝夕相对,日夜不分,他也相信顾添绝对不会违法乱纪。
二十分钟后,谢悯走到了停满警车的巷口,一辆白色轿车嘎一声停在了他前面,车门打开,穿着人字拖的黄玲玲蹦了下来。
“谢队,我到了。”
“等等我……”
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喊声,谢悯转身,卓一鸣从马路对面气喘吁吁跑过来。
“陆斯家住的远,没车,我让他去办公室待命了。”卓一鸣解释了一句。
三个人还没走到拉了警戒带的小楼前,路过一辆面包车,瞧见了坐在里面裹着薄毯披头撒发的女子。
女子听见脚步声都没有抬起头,双眼盯着脚背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卓一鸣多看了她两眼,也没看到全脸,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有点眼熟……”
本来已经走过了的谢悯又回头看了一眼。
区大队长迎了出来:“报案人情绪崩溃,我们还没办法开展询问,刚才我们法医通知了苗法医……”
“嗯?”
谢悯疑惑。刚才不是叫他们按程序做吗?按程序肯定不是区大队法医处理不了啊。
区大队长见谢悯疑惑立刻解释:“我想后面应该是要交给支队的,所以……”
“所以什么。副支队长的名字以血书留在现场,你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意思?”
谢悯伸手抓了一把汗湿黏在后背的体恤衫,语气不悦。
“这顾队也不能是凶手吧……”
“只有证据才能证明他是不是凶手,简单粗暴来理解现场痕迹,他可以算嫌疑人。”
“什么?”提着勘察箱的苗宇带着人匆匆而至,刚好听到了谢悯这句话,他皱着眉头搁下了勘察箱。
“我说怎么叫我来呢,让你们法医先做体表检查,现场勘查,解剖或者后续移交回头再说,现在死亡时间推算出来了吗?”
苗宇也没往上走的意思,打算暂时不参与现场痕检。
区大队长一看两尊大佛的态度头都大了,麻溜的又跑上了楼,还好楼上的勘查工作一直在有序进行,这会已经推算出了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半左右。
好歹有了进展,区大队长赶紧跑下来汇报,谢悯听到后微微仰头挨个看过旁边紧挨着的一栋栋小楼。
谢悯还没看完旁边的环境,大队长的命令已经忙不迭的布置了下去。
“去,赶紧把周围这些摄像头,从昨天到今天报案人打电话时候的所有摄像记录拷下来。”
“还有,外面大马路的道路监控这段时间的也去找出来。”
区大队长一说完,转身笑着问:“谢队,顾队家住哪?昨晚有没有不在场的证人或者证明?”
谢悯眼皮都没抬毫不犹豫回答:“滨海半岛,没有不在场证明或者证人。”
第159章.
第 159 章.
谢悯,你不道德
区大队长犹豫:“那我们只能定位顾队的手机信号了……如果有必要可能还要对顾队手机做技术分析, 您看……”
“按程序办……”
区大队长硬着头皮,安排人去沟通各种监控,区里唯一的女警陪着报案者不断安抚, 但是效果不佳, 对方一张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几个人站在小楼外面, 特别是穿着防护服的苗宇和周围人群格格不入,吸引了无数探寻好奇的目光。
虽然被人关注特别不自在, 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会不是插手的时候。
谢悯手机响起, 他摸出来看是顾添,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接了起来。
“你干嘛去了, 我怎么一睁眼就没瞧见人呢……”
“有点事临时出来了……”
“什么事?你不是又背着我查案去了吧?你在哪呢, 我过来找你……”顾添立刻警觉起来。
“有个老家的亲戚过来这边, 叫我出来见个面,一会就回去了……”谢悯张嘴瞎掰。
“你还有亲戚呢?什么亲戚啊,男的女的啊, 多大岁数啊。”顾添阴阳怪气问了一通, 谢悯正要瞎编, 瞧见楼上走下来一个白大褂, 立刻着急了。
“回去告诉你,就这样。”
“诶诶诶。”顾添连诶几声, 立刻重拨,刚响一次就被无情的挂掉, 再响就是无人接听了。
谢悯挂掉电话,对方走到门口, 是区大队的法医, 说是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完成, 请苗法医上去瞧瞧还有没有遗漏需要补充。
苗宇确认他们做好了所有文字影像记录后,叫上自己的人准备上楼,临走前他轻轻拍了拍谢悯的肩膀。
顾添对于谢悯匆匆挂掉他电话的行为十分不爽,重拨了七八次都是无人接听,他知道谢悯肯定摁了静音,更生气了,坐在床上噼里啪啦连发好几条信息。
“谢悯你可不能背着我找小三,那是出轨,是不道德的。”
“今晚不准在外面过夜,最晚9点得到家。”
“你要实在有叙不完的旧,不能超过12点回家。”
“回来后,必须坦白对方的身份,我们必须要做到坦诚!”
“你不能早上刚占了我的便宜,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前几句还好,谢悯看到最后一个,呸了一声立刻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呢!
苗宇上去没一会,兴冲冲地跑了下来。
“谢队,我们接过来吧?”
谢悯看苗宇这样,就知道现场肯定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一定可以摘干净顾添。
“现场起获了几处完整的鞋印,边缘清晰,前后掌受力一致。凶手应该是翻窗进入,从窗户离开,嫌疑人鞋码45。顾添的鞋码我记得42码半,以前我还笑话过他那么一双小脚,那么高个子踩不踩得稳。”
“那字?”谢悯很希望是大家看错了。
“写得很乱,但是确实是顾添,要不你跟我上去看看?虽然目前尚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觉得应该没事……”
大家都认为:顾添的名字,不是作为死者出于指认凶手的目的留在现场。
但是现在发现了更有力的证据,苗宇底气十足。
区大队长安排完工作,屁颠颠跑来汇报,苗宇把情况复述一遍,区大队长赶紧催促谢悯上去看看。
一行人直奔七楼,女死者做完初步勘查后,被放在了床上,谢悯站在门口看清楚那张脸一点头认可了苗宇说的「接过来」。
“一鸣,通知大家回来准备开工。”
区大队长一听这话,这是能顺利交接了,松了一口气。
不怪他消极怠工,光从现场来看,是得多穷凶极恶的歹徒,才敢在市局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恶劣的案件?
这破案难度可不是一般大,还莫名其妙牵扯了刑侦副支队长,他们这顶着压力也很难,不如交出去。
区大队长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不敢立刻说好,毕竟刚被批评过,这会得提高觉悟,按程序办!
“谢队,您看这字迹?和顾队的关联?”
“这确实是死者留下的线索,但是不是关于凶手的直接线索,这个人是我们刑侦支队的老熟人,提供过一些重大线索,所以她的意外死亡很可能和我们之前调查过的案子有关。”
“我说呢……我们这刚来两三年的都不知道顾队全名,这也太邪性了,要不待会你们人到了,我们先撤了?刚才拿到的监控收齐了发给你们?”
卓一鸣接下话茬说给他就行,转头询问谢悯要不要通知顾队,他已经给大家都发了消息,唯独没给顾队发。
“发吧,告诉他定好晚餐在办公室等着。”
只有花钱的时候,谢悯才会第一时间想到顾队……
纵然房门窗户敞开了这么久,屋内依然是血腥浓重,地板上干涸的血液勾勒出了死者的姿势,画出了鲜血横流的模样。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普通的双人床,一个拉链坏掉的简易衣柜。
衣柜的挂杆上空无一物,所有衣物从底部散落到相邻的地面,最外侧最底层的衣物充当了吸血棉……
卫生间里干干净净,干透的地面和墙壁,意味着凶手根本没有想过处理满地的狼藉。
女死者大腿上,胸前,锁骨,肚子,无论是否被衣物覆盖,都可见许多大小不一深浅不同的伤口。
谢悯叹了一口气退出了房间。
市局的干警赶到顺利接手了区大队的现场工作,楼下聚集了越来越多想要回家,或者路过看热闹的群众,辖区派出所不断驱赶着看热闹的人群。
房东是一位中年女性,此刻站在最靠近封锁线的位置满脸焦急。
从市局赶过来的陆斯捧着本子认真的询问房东,提三个问题,房东心不在焉回答两个。
再问就反问究竟什么时候能解封。
太阳西下,即将坠入海的那一边,除了报案人依然不能交流,警方做完了所有住客的笔录,除了多人提到昨夜断过电,并没有别的异常。
“我到期就搬家,这房东抠门得很,家电都用二手,三天两头不是这坏就是那坏。”
“还到期呢,明天就找房子搬,本来只是以为条件不太好,现在安全都不能保证了。”
有人起了头,租客们围着房东要说法,陆斯翻看所有笔录,准备再次询问距离死者房间近的租客。
死者的房间位于楼梯右侧,一共三间房一家上周刚搬走,另一家是个男性租客,昨晚上夜班。
陆斯叹了口气,只得把每个人的笔录再看一遍,发现真的是大同小异。
要说昨晚除了停电还有什么异常动静,根本没人说得上来。加上现在天热了,家家都开着空调,外机轰隆隆一吵,窗户一关,更是什么都听不见。
陆斯摇了摇头,想要补充的想法只得作罢。
区大队的法医干警离去后,苗宇安排人把遗体先送走,他带着人,架着梯子亲自爬上了外墙,一点点去寻找嫌疑人可能留下的痕迹。
黄玲玲扶着稍微情绪平静一点的报案人跟着大伙往市局走。
还没走出巷子,顾添给卓一鸣打来了电话。
“我说你们什么事啊?我这警情通报都没接到,不是玩我吧?”
“还有谢队你们叫回来了吗?”
“他可是领导,不能咱们加班,他在外面逍遥是不?”
“你赶紧给谢悯打电话,别让他闲着!”
顾添最后一句话甚至染上了得意的色彩,叫你出去私会,来案子了吧?以后就别随便出去见人,不吉利!
卓一鸣翻着白眼嗯嗯嗯了半天,挂掉电话就吐槽,顾添现在越来越像个长不大的宝宝……
一行人刚走进市局大门,趴在窗户上的顾添猛地拉开了窗户,吼了一嗓子。
“你们……”
刚吼两字,瞧见黄玲玲扶着一个并不属于他们队里的女性,立刻收住了声音,急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顾添瞟了几眼黄玲玲带回来的姑娘,也觉得有些眼熟,看到谢悯和大家一起回来,他终于觉察出来了不对。
“你们是一起背着我查案去了?”
卓一鸣掏出手机怼在了顾添眼前,语气凝重装模作样一脸严肃。
“顾队,解释解释,你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顾添一惊,抢过手机自己辨别,虽然字迹潦草,角度扭曲,但是确实是他的名字没错。
“死者是谁?”
谢悯卖了个关子故意没回答,卓一鸣追着让他解释。
“我天天跟你谢队一起吃一起睡,我要是出去作案了,他肯定是帮凶,你们查吧。”顾添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一点不咬卓一鸣的钩。
“走吧,去问问那姑娘。”
黄玲玲扶着报案人进了会议室,给她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她捧在手心捂了半天,冰凉的手指终于有了一点温度,再开口说话平稳了许多。
“谢谢,我太害怕了^”
她喝了两小口水,带着热意的液体从舌尖到喉咙,一路滑到胃里,热气在体内散开,终于让她有了温暖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她得罪了谁,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今天去做什么?”谢悯轻声询问。
黄玲玲和陆斯立刻打开电脑准备记录。
报案人一把勾过来放在桌子旁边的手机,抖着手开锁调出对话页面,证明自己是和死者约好的。
“我有几双高跟鞋,刚买了没多久,挺贵的扔了可惜了。我记得咱两脚差不多大,你空了来试试,能穿就拿走。”
“那我明天过来。”
“行,你带好钥匙,我不在家你就自己进去试,就放在衣柜下面。”
谢悯把手机还给报案人,顾添站在后面抱着膀子盯了半晌脸,终于忍不住问了。
“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160章.
第 160 章.
算命业务广
女孩狠狠点了点头:“我叫刘笑笑, ANGEL CLUB的服务员,之前你们叫我回来问过话。”
顾添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说你两的关系吧。”
“我和LINDA是好姐妹,关系挺好的, 我们都在ANGEL CLUB工作, 前段她跟我说觉得自己赚的钱差不多攒够了, 而且现在上面抽佣越来越狠,她不想在这继续干了, 反正手上有了一批客户,自己出来单干再攒点钱, 就回老家找个男人相亲结婚了,年纪也不小了。”
“LINDA?”顾添疑惑, 这个名字从来没听过, 为什么会认识他?
刘笑笑显然没有听到顾添的质疑, 自顾自的往下说。
虽然LINDA辞职了,但是她们还是经常见面,今天来之前她给LINDA发过消息, 但是对方没回, 她以为出去接客了还没回来, 想着之前说过让她自己进去, 她就准备自己开门进去了。
虽然在门外就闻到了异味,但是她压根没往那处想, 打开门吓傻了,大呼小叫跑下来, 还是闻声出来的其他邻居帮忙拨的110。
她不知道LINDA是接客时候得罪了客人,还是无意听到了客人的秘密被灭口, 更或者是不是谈解约时得罪了人……
因为工作一样, 出身差不多, 所以她逃不开的会联想到自己身上,会不会哪天也遭此厄运。
“谈解约得罪人?”谢悯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点。
“LINDA是靠场子积累的客户,出去单干不是公然抢客吗?老板能饶了她啊?能开这种场所的都是黑白通吃,有小心思被灭口了都不会有人查……”刘笑笑小声的回答。
“谁告诉你黑白通吃的?”顾添不爽,外面这些瞎话都传成什么样了。
刘笑笑抬头看着顾添小心翼翼的说:“以前涛哥说的……”
涛哥,李涛,都在局子里蹲了两百天了,他要有本事黑白通吃至于进来?
“什么黑白通吃,你们违法乱纪逃避法律制裁只是一时侥幸,活在当代应该知法守法!”
“不不不,我没犯法,我没杀人……”刘笑笑拼命摆手。
“LINDA解约时跟你提过这方面的事吗?”谢悯问。
“没有没有,我问过她,她说完全没问题。不过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知道会不会背后下手报复人……”
原来这个可能是刘笑笑的脑补,并非有真凭实据。
顾添见谢悯没接着问话的意思,立刻追问。
“LINDA真名叫什么?”
现场面积不大,太多血腥,谢悯他们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苗宇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先做检测再说。
到现在顾添除了一个艺名以外就知道性别,谢悯好一点看到脸了,知道了多一个艺名……
刘笑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有时候我们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名是什么,哪里会告诉别人真名,即使不小心说漏嘴了,又有谁会记得住呢……”
“把你和LINDA认识,熟悉,然后到现在,你们的交道详详细细说一遍。”
谢悯说了这句话后,刘笑笑明显被吓到了。
“警官,你不是怀疑我是凶手吧,没有的,没有的,不可能的。”
“让你说就好好回答,你要不是你怕什么。”
顾添厉声止住了刘笑笑又要哭的势头,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死者是谁,但是刘笑笑已经说了,死者也是ANGEL CLUB的人。
高升平案子里,彭秀美的死亡,给警方提供有价值信息的是彭秀美的好姐妹Jessica。
做这行的女子,平时根本不和家里以及不同生活圈的人说真话,所以只有朝夕相伴的同行可能知道多一点有用信息。
刘笑笑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和LINDA是同一批进的ANGEL CLUBA,之前关系一般不算非常好。大概去年十月后吧,我们换了个领导,她经常和我一起出去参加客户活动就这么熟了起来。”
顾添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劲,十月高升平,彭秀美案,李涛被抓,场子换了负责人,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和Jessica熟吗?”
刘笑笑眼神一暗微微低了下头:“LINDA就是Jessica,她去年改名了,说是找算命的算过,这个名字能旺她……”
顾添就很想吐槽,算命的业务这么广吗?连英文艺名都要负责了……
“确实挺旺她的,之前她都不能跟着出去接待大客户,改名后就行了……我还说叫她给我介绍下,我也去找找大师改个名呢……”
谢悯和顾添无语的对望了一眼,顾添甚至忘记了,LINDA和Jessica是一个人,意味着死者是他算得上熟悉的人。
因为经常一起外出,刘笑笑和LINDA变得更加熟悉,正巧刘笑笑十一月租的房子到期了,想换个大点的房子,她无意和LINDA聊起来,LINDA说她也想换,不如两个人租一个大两居,有正经的客厅厨房卫生间,住起来舒服一点。
于是两个女孩在同事关系之外又生出了多一层的同居密友关系。
两个人作息一致,不工作的时候搭伙做饭,逛街购物娱乐,本来就是孤身在外,从事的又是见不得光的行业,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来往频繁的朋友,两个人友情节节升温。
“那为什么你们又没住一起了?”谢悯一提出这个问题,刘笑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再次波动起来。
她放在桌上的手轻微颤抖,她一把抓住已经空了的纸杯,用力之下纸杯瘪了。
黄玲玲小跑回办公室扒拉出一个白瓷杯,倒了大半杯热水塞到了刘笑笑手里。
“你先暖暖,不着急,喝两口再说。”
刘笑笑捧着杯子,指关节的褶皱绷得紧紧得,她深呼吸几次端起凑到嘴边,任由杯中升起的蔼蔼热气,浸湿她的鼻孔,嘴唇。
屋子里安静下来,谢悯和顾添谁都没有出声催促,知道刘笑笑嘴唇四周集起了一层细密的小水珠,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口浊气,才张嘴讲述因为谢悯的提问瞬间联想到的可怕的事情。
他们分开居住的原因不是任何一种大家以为的友情破裂,闹翻了,或者其他私人原因,而是有点迫不得已的味道。
一月底春节放假他们分别回了老家,过完年直到过了元宵她两才回来。
因为约好了一起回来打扫卫生,为新一年的生活做准备,所以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家。
刘笑笑先到家,打开门发现家里进贼了,两间卧室,一间客厅翻得乱七八糟,刘笑笑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当时是白天又是休息日,警察接警后前来,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LINDA和警察差不多到,做完笔录后,警察先初步勘查了现场,然后让他们清点物品,结果什么都没丢。
两个人的首饰,放在抽屉里没拿走的几百块钱,还有旧手机,平板电脑全部都在……
刘笑笑大惑不解,LINDA当时说没丢东西就算了,不立案了。
出警的民警很负责,说资料会留着,让他们仔细清点,如果想起来丢了什么告诉他们。
警察离开后,房东不依了,非说是她们两做不正当的职业,招惹了不三不四的人导致他们的安全被影响,要求他们立刻搬走,退钱给他们都可以,必须立刻马上搬走。
如果不搬就找人来把他们的东西扔出去。
两个人迫于无奈,只得放下行李箱匆匆出门找房子,开始还是想找一起住的。
但是时间紧急哪里那么容易找,后来刘笑笑认识的另一个姐妹说可以收留她,她很不好意思,不过LINDA说让她搬去,她自己找找。
刘笑笑回家帮两个收拾行李,LINDA很晚才回来,告诉她找到了一处房子,房东说过段时间能有空的两居放出来,到时候他们又可以一起住。
两个人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整理打包,第二天搬离了那处住所。
“那你们清理完毕有没有丢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你们的贴身衣物?”
顾添此话一出,刘笑笑的脸色变了变,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当时确实没有往这处想,所以东西都塞一块了,也没清点过这些。应该没有丢吧……”
刘笑笑自己的语气都不确定,不过顾添这个提问倒是让她心情镇定了不少,比起被变态偷内衣裤来说,被凶手提前踩点过才是最可怕。
三月中,LINDA突然告诉刘笑笑,她准备辞职了,最多做到月底,之后单干攒点钱回家结婚。
刘笑笑一直误以为LINDA突然金盆洗手,是攀上高枝被富人包养。
今天第一次去她新租的房子,虽然开门就受到了惊吓,不过也看清楚了条件简陋,才知道LINDA确实谋生退意。
“你为什么有她家的钥匙。”谢悯问。
“她辞职后给我的,说她整理东西,很多可能带不走,但是她自己单干接业务时间不定,要是她叫我去拿,我有空时他不在家就自己进去。昨天是我第一次过去……”
结束对刘笑笑的询问,天色已经黑透,黄玲玲陪着她走出市局送她上了出租车才走回来。
苗宇将第一批清扫完毕的物品送了过来,有钱包,身份证,现金还有女生的化妆包。
屋里找到了两台电子设备,一台IPAD,一台手机都在清扫完毕指纹后送去了技侦破解。
顾添拿着报告来不及看,招呼大伙进了会议室。
除了两个亲自询问刘笑笑的头,其他人这会都填饱了肚子,个个精神抖擞。
卓一鸣听到刘笑笑说过报案时间和地点后,联系了辖区派出所,很幸运,当时出警的干警回去后把现场照片都导进了资料库,也填写了详细的出警记录,虽然最终没有立案,但是这些资料都保留了下来。
当初凌乱的现场以多角度照片的形式重新展现在大家眼前。
规整小两居,带厨房和卫生间,设施完备。
客厅里家具一应俱全,窗户大开,窗帘胡乱的拨在了一旁。
经验丰富的刑警粗扫过一眼立刻发现了端倪。
“这不是普通的盗窃,所有柜子抽屉全部打开。抽屉里明明有金项链却不拿。”
“没见过小偷放着明面的东西不拿,去拖柜子沙发家具的。”
“床垫明显也挪动了位置。”
按刘笑笑的说法,她发现失窃即报警,警察来初步勘查记录,之后离去。
那么照片所记录的就是完完全全的第一现场,不是被刘笑笑他们打包搬家过后的现场。
顾添瞟了一眼衣柜全部拉出来的抽屉,最底下的一格应该是放置内衣的,只有几条内裤躺在底下,其他的都被抓出来胡乱的扔在了地上。
所以这也不是变态作案,变态偷女性贴身衣物也不需要这么大阵仗。
“入室者通过窗户进入房间,有目的的寻找东西,但是没有找到!”卓一鸣说出了大家内心一致的结论。
再打开苗宇今天拍摄的现场照片,除了那些触目惊心遍地流淌的鲜血,那个早已经没有生气的受害者,可以说和2月那次失窃现场异曲同工。
“凶手再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没有找到,所以他只能灭口杀掉死者。”谢悯指着照片上入镜的遗体。
“你为什么觉得他没找到?”顾添问。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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