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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第 101 章.


    为人民服务


    周斌实在演不下去了, 可是又不得不继续演,他收起了脸上的僵硬,放松一笑。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说笑呢。随便查。”


    “那挺好。”顾添说完抓起那片刚落下去的瓜塞到周斌手里。


    “来, 接着吃……”


    周斌硬着头皮接过瓜, 咬了一口,汁水满溢的果肉在口腔里爆裂, 他的味觉仿佛失灵,除了酸和苦尝不到一丝甜蜜。


    包里的衣物生活用品被一件件捞了出来, 干警们不放过每一个小包,每一片夹层。


    旁边堆积的东西越来越多, 都是检查过的毫无任何价值。


    包掏空了, 段振鸿和谢悯, 还有其他人,几乎每个人又摸了两遍依然没有可疑物品。


    段振鸿甚至不放心的摘下了乳胶手套,光着手又摸了一遍, 抿着嘴对着谢悯轻轻摇了摇头。


    谢悯皱着眉头在身旁的干警耳边低语一番, 不多时, 干警从外面找过来了两把小刀。


    谢悯和段振鸿一人一把, 再次提起了包。


    “诶?你们要干嘛?”举着啃光的瓜皮舍不得扔的周斌终于急了,抬起屁股就要往前。


    顾添一把扶住他的肩膀给他摁了回去, 又抽出他手里的瓜皮扔掉,塞了一块新瓜。


    “来, 吃瓜。别急啊!不就两万块钱一个包吗?没事,咱们有纪律,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一会下船我就给你买个新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 就算顾添赔不起,周斌也没有更多的理由阻拦,他逼迫自己转移视线,尽量不去看包。


    谢悯一笑挑开了第一针线缝。


    游艇放慢了速度,引擎声音渐小,周斌的包已经变成了片片布料,谢悯手里正拆着手提带位置。


    每一针线都扎进了厚厚的垫棉里,挑起来费劲得很。


    最后一针挑开,海绵散落,混在白色海绵里的还有一个缝好的白色布包,谢悯拾起来搓了搓,细碎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什么?”谢悯举在手里问周斌。


    周斌深吸一口气:“防潮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要不我给你去专柜问问?”


    谢悯慢条斯理用刀尖挑开了缝合的线,摊开的白布上,平整整躺着塑料袋装好的金色粉末。


    耀眼的金刺得众人挪不开眼,谢悯两只手指捻起来摇了摇。


    “哦,我知道了,这肯定是新型防潮剂!”顾添一拍脑门,说完笑着问周斌对不对。


    周斌狠狠咬了一口瓜,把剩余的扔在了桌上,抽出纸巾细细擦拭手指。


    这个过程对于顾添来说很快,对于周斌来讲似乎很慢,再此期间他嘴里慢条斯理嚼着瓜肉没有说一个字。


    沉默即是此刻最好的应对。


    回到市局,谢悯第一时间把那包神秘的金色粉末送去了二楼化验。


    周斌被顾添请进了询问室,安排了抽血拔头发采样后,顾添靠在墙边双手抱着胸,扬了扬下巴。


    “我说你把你的车藏哪了?”


    周斌斜了顾添一眼,双唇紧闭。


    顾添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呢,你犯了什么事,大不大,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反正现在不清楚,万一你把我骗过去了呢?所以何必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找不痛快呢?”


    “你要学会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啊,如果你车上没啥,你大胆说了,我们查了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你恰恰可以用这浪费的时间多想想一会怎么忽悠我们,不好吗?”


    “消极抵抗真的不好,我最讨厌了……”


    大概顾添和谢悯一块待久了,现在说起话来也带着阴阳怪气的调调。


    周斌报了一个地址,听名字带着村,不知道离着市区有多远,难怪他们查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顾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便安排了两位干警看着周斌,溜达达走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接到消息的叶锐等人已经赶了回来,顾添交待叶锐带人去找周斌的车,其他人再仔细查查周斌的社会关系,以及刚查到的这个新电话最近的联系人。


    顾添翻出了齐耀案的卷宗,又翻出了周斌的资料,两个人明面上的交集几乎没有,顾添莫名觉得齐耀的死,周斌有关系……


    顾添提起电话拨通了苗宇的座机,得知检验结果至少还有等几个小时,他嗤了一声,说了句,慢慢来,仔细点。


    刚挂电话,谢悯走进了隔间,顾添大方方把脚搭上了办公桌。


    “睡会,睡醒了好战斗。”


    “为什么你执着于周斌的车?”谢悯并不打算放顾添休息。


    顾添翘着脚一摇一晃:“我就是好奇周斌的车又不是多贵重,为啥要藏得那么隐秘。”


    顾添说完,没听到谢悯发表看法,干脆闭上了双眼。


    他乏极了,几乎是闭眼就着,再醒来是被谢悯拍醒的。


    睁开眼,面前打印纸摊了一堆,他以为周斌的报告都出来了,兴奋的坐端正,一看全是五花八门的资料。


    很显然在他睡着这段时间,谢悯一直没睡。


    谢悯把两页清单放在了顾添眼前,清单上密密麻麻罗列着信息,有两处用红笔圈了出来。


    一处是一个人名和公司名,时间久远,另一处同样的人名公司,时间稍近是去年。


    这两份看页码都是厚厚一摞单子的其中一页,但是经手过每桩案件所有资料的顾添还是认出了这两摞东西是什么。


    齐耀案中,齐耀曾经涉及过的所有贷款业务清单。


    周斌公司的所有业务明细。


    周斌和齐耀表面确实没有联系,但是齐耀曾经办过的业务却到了周斌头上,怎么看不像是简单的巧合。


    谢悯没着急要顾添发表看法,而是把笔记本挪过来点开了几张图片。


    那是交通部门的内网截图,三张处罚违章记录,车牌号正是周斌名下的唯一一辆越野车。


    违章时间分别是12月8日晚上十点二十,十点半,十点四十五分。


    违章原因:第一次和第三次都是闯红灯,中间一次违章左转。


    顾添皱着眉头打开了逸林市的地图,找到了周斌三次违章的具体位置。


    违章左转那次是为了抄近道,拐去一条位于逸林东面出城方向红灯少的大道,最后一次闯红灯的地点这条大道的末端位置。


    “这个地方距离齐耀案发现场,走大路也就二三十分钟吧,按他这个被鬼撵的速度,估计用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顾添皱着眉头。


    谢悯嗯了一声,按顾添的计算时间,如果接苟哥离开的人是周斌,那么按他这个飞车法十一点就能够到达案发现场,接上狗哥,送到望北郊区,不超过12点半,结合之前载苟哥去杨铭案发现场附近司机的行车记录仪记录的苟哥上车时间,完全说得通。


    “周斌应该没有参与杀人,但是他很可能认识凶手。否则这么大半夜,他急吼吼的闯红灯,违章左转是要去干嘛?”


    “十点半已经飞车上路,说明接到苟哥的要求在此之前,那个时候齐耀还活着,也就是说我们的推论都没错的话,苟哥就是为了杀齐耀而去的。”


    “待会问问不就行了。你还睡吗?”谢悯把资料规整齐全。


    “诶,那又不对了,刚才那个业务清单,不是说明他和齐耀可能认识吗?他眼睁睁到了之后看着凶手杀齐耀,还帮凶手逃跑?”


    “吸毒的脑子哪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顾添点点头:“也是,你要休息会吗?”


    谢悯轻轻摇了摇头。


    顾添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起身走出了格子间。


    大办公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看到顾添走出来,立刻坐直了身子等顾添安排,哪知道顾添半点眼神没分给他们,急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此刻凌晨四点过,带着咸味的海风微微吹来,扫过皮肤带着淡淡的凉意。


    顾添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更加清醒。


    马路上的大灯照得道路一片亮白,偶尔一辆汽车飞驰而过,轮胎摩擦地面带来低沉的噪音。


    这样的深夜是万物入眠的时刻。


    顾添急匆匆走在路上,双眼在前方的暗处不断搜寻,终于看到了二三十米外一个亮着的灯箱。


    上面只有一组绿色的数字「24」。


    他估计这就是平时黄玲玲,卓一鸣他们加班时来买东西的便利店。


    他加快脚步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叮咚」自动玻璃门应声而开,店里热气腾腾,香味撩人。


    “先生要点什么?”夜班服务员热情的招呼着。


    顾添指着电蒸炉,要两个甜味的包子。


    “咱们家甜味的有红豆沙的,奶黄的,黑芝麻白糖的,花生芝麻……”店员一口气报出了七八个甜味,问顾添要哪个。


    顾添琢磨了一下,要么一个红豆沙,一个黑芝麻白糖,还叮嘱店员要拿最热的,末了又要了一罐加热的鲜牛奶。


    付了款,顾添提着袋子就走,走到玻璃门想起来再次回过身,又拿了一罐咖啡,要了两个肉包,才走出便利店。


    顾添走出去了七八米,再次转身小跑进了便利店。


    正在货架前忙碌的店员一回头看见又是他,有些诧异。


    “先生,您还要些什么吗?”


    “你在帮我拿点热乎的吃的,包子馒头烤肠啥的随便,然后喝的咖啡,热的。然后零食,快点,一会凉了……”


    服务员说着好的,拿着袋子迅速帮顾添安排了一大袋。


    顾添提着一大袋吃的急匆匆走回办公室,进门就扔给黄玲玲:“给大伙分一下。”


    黄玲玲一扒拉口袋:“诶,您还亲自去买吃的啊。”


    顾添回脸睨了她一眼:“我还亲自吃呢,别废话,赶紧吃完干活。”


    顾添给牛奶插上吸管,包子撕掉垫纸放在谢悯面前。


    “谢队,吃饱了一会好干活啊。”


    谢悯捏着包子慢条斯理咬了一口:“干什么活?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为人民服务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第 102 章.


    我觉得你出不去了


    顾添话音刚落, 苗宇急匆匆走进来,瞧见桌上的包子伸手就要抓,顾添赶紧把自己袋里的塞给他。


    “吃这个, 肉馅的。”


    “哦哦, 好好好。”苗宇饿急了, 张大嘴一口下去半个,嚼了两口忙不迭往下咽卡在嗓子眼, 噎得苗宇哐哐哐砸胸脯。


    苗宇翻着白眼伸手去抓桌上的保温杯,被顾添一把手拍开,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从自己水杯里倒了水递给他。


    “饿死鬼投胎啊?”


    苗宇咕咚咕咚喝完,总算能够喘上气:“忙死了, 晚饭吃那点早消化完了。”


    “报告都出来了?”顾添扬了扬下巴。


    “不少新发现。”苗宇没卖关子, 一页页翻开指着重要数据和结论给两人展示。


    顾添平静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 最后一双还算大的眼睛彻底淹没在了满面笑容里。


    苗宇前脚离开,顾添后脚立刻叫进来了陆斯,安排了一番后, 伸了个懒腰, 舒展了有些僵硬的身体, 捏着厚厚一沓报告站起了身。


    坐在旁边的谢悯喝掉最后一口牛奶, 吸管里只剩下呼呼空响,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着嘴。


    顾添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谢队, 赶紧的,干活呢……”


    谢悯撇了撇嘴将纸巾捏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跟着顾添走进了审讯室。


    周斌瞧见顾添进来,立刻坐直了身子, 满脸堆笑。


    “警官, 我都等您好半天了……”


    “进来就慢慢聊, 咱们不急。”


    看守的民警告知顾添,周斌自顾添走后连眼睛都没眨过,不时询问什么时候开始,说想要早点回家。


    顾添一笑,留下了一位干警做记录,慢条斯理把手里厚厚一摞东西挨个铺开在了办公桌上。


    “12月8号晚上你在哪?”


    “嗯?”周斌十分错愕,差不多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他拿什么回答?


    “想不起来?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顾添好言好语。


    “确实不太想的起来了,那天是有什么特别吗?”


    周斌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立即放弃,他本以为顾添要问的是周昂的事情,可是问的却是这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日子。


    “那天晚上你接了个电话,有人要求你去瞭阳市接他,然后送他到高地市……”顾添瞎编着那天的事情,连地名都说错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那天都没出过门,一直家里待着呢。你们认错了。”顾添话还没说完,周斌立刻否认。


    如果谢悯没有发现周斌的违章记录,可能他们不会联想到那晚周斌可能参与了齐耀案。但是如今周斌矢口否认,强调那晚一直在家反到证明了,他可能记不清那天的日子,但是他肯定联系起了12月某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否则周斌不会干脆否认到底。


    “行,可能我眼瞎。”顾添不再纠缠那晚的事情,而是拿出了藏在周斌背包带子里的那包金色粉末照片。


    “认识吗?”


    周斌摇了摇头:“你不是说防潮袋?你们没验验?”


    “要是你们都不知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顾添噗呲一声笑了,周斌不会真的以为他们没化验出这玩意成分吧?


    “奇怪,为什么周昂说这东西是你藏在家里的,然后他拿出来给同学分享呢?难道你弟弟骗我们?”


    这句话无非就是告诉周斌,周昂已经全招了,顾添猜到周斌还会继续抵赖,果然不出他所料。


    周斌又开始大倒苦水,什么父母忙,平时他只抓弟弟学习,没做好思想品德教育,所以让弟弟误入歧途。


    “那就是说这个东西你没见过,周昂也没见过?”顾添再次询问。


    周斌立刻肯定了顾添的话语。


    “对!我没见过。但是我的这个包平时都放在杨柳二路那边……”


    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周昂放进去栽赃他……


    顾添又说了句行,把这件事又搁在了一边……


    “你吸毒史有多久?”


    这次周斌没有隐瞒,毕竟刚才进来,又是剪头发,又是抽血化验,这些套路再熟悉不过。现代科学面前,能隐瞒的有限。他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以前被狐朋狗友带着染上了溜冰,不过最近已经戒掉了。


    “确实,你新长出来的头发里,至少最近一个多月没有吸食残留的痕迹了。”


    周斌见顾添认可了他的说法,神情更加放松:“警官,那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犯的错,现在成熟了,知道哪些不好自然要杜绝。”


    “挺好。明上戒毒所去,给戒毒反复失败的瘾君子们传授下自我戒断经验。”


    周斌一直舒展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疑惑地反问,再次得到了顾添同样的说辞,他知道顾添不是开玩笑,好像是说真的……


    “这个都是靠个人意志,我真还没有什么好方法,成功经验可以传授。”


    “也是,毕竟你亲弟弟,你都没帮助戒断呢……”


    这茬好像又这么轻易的过去了,周斌皱起的眉头这次没那么容易展开了,一连三个问题,顾添好像很容易就听信了他的说辞,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个警察怕是没那么好糊弄。


    “那说个你知道的,周昂供人他吸食的毒品来自于你,那么你的毒品来自于哪里?或者你认为你弟弟栽赃你,那么以前你吸的毒品来源于哪里?”


    这个问题同样的没办法抵赖,周斌毫不犹豫的报出了一个毒贩子的绰号,谢悯在手机上打开系统,输入了绰号,果然从「在逃人员」名单里翻到了这个人的信息。


    谢悯把手机递给顾添瞟了两眼。


    这个人是三个月前上的在逃名单,时间上看起来,周斌因为供货的人跑了,断供开始戒断,合情合理。


    但是两个人都清楚,从另一个方向来讲,周斌可能和这些毒贩联系紧密,所以才能轻易推出一个不能对峙的在逃人员出来。


    “行吧,那你就再坐会。”顾添站起身把摊开的文件理整齐。


    周斌看他又要一走了之的架势,不禁着急了。


    “那个,你们问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谢悯抬手腕看了眼时间:“按扣留48小时来算,你现在还不到8小时,不着急,我们还有40个小时。放轻松,就当来度假。”


    顾添刚走到审讯室门口,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是叶锐,按下接听。


    叶锐兴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你猜我们在周斌那孙子的车里发现了什么!”


    顾添举着手机回头,周斌正好也看着他。


    “你们搜我车了?”


    顾添干脆按了扬声器:“周斌,要不你来猜猜,我们搜查你车发现了什么。”


    周斌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他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顾添摁掉扬声器贴在耳朵上走出了审讯室……


    本跟着顾添起身的谢悯这会又坐了回去,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着,周斌眼睛盯着门口,过了足足十分钟,顾添都没有回来。


    周斌不由得怀疑,刚才那一出是顾添和人演的戏,目的是吓唬他。


    “你们什么时候放我?”他问谢悯,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不声不响的男人似乎好说话一点。


    “不是说了吗?还有40个小时呢。不过我觉得你出不去了……”


    得,这人不说话还行,一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直接判死刑了……


    “你怎么就觉得我出不去了?”


    “你牵扯了命案……”


    周斌猛地坐直了身体:“我没杀人,你别污蔑我!”


    谢悯嘴角一挑发出一声轻笑……


    审讯室门再次打开,出去多时的顾添捏着手机走了进来,他没理会对他翘首期盼的周斌,而是把手机递给谢悯,让他仔细看看。


    谢悯看完说了句:“我就说他牵扯了嘛,他还说我污蔑他……”


    顾添眼珠一斜:“污蔑你?自己怎么进来的心里没点数?谁有功夫污蔑你?”


    “那两个孩子吸HIGH了,产生幻觉自己跳楼了管我什么事?”


    周斌嚷嚷了起来,就算警方认定周昂用他提供的毒品吸死了同学,这也算不上他杀人吧?


    “哦?你知道的够多啊?从头到尾,我们警方通知家属时,只告诉了孩子涉及一起意外死亡。你们一碰面最多就知道,意外死了两个同学。你是怎么知道两位死者吸出幻觉自己跳楼的?”


    顾添几乎没有给周斌思考的余地,可以说除了刘晓,李振,周昂,没有谁知道两个受害人死前产生幻觉的事。


    王瀚的家长甚至认为自己儿子是被人割掉头扔下去的。


    所以表面根本没到过现场的周斌,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第103章.


    第 103 章.


    峰回路转


    周斌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立刻补充:“溜冰溜大了,产生幻觉很正常,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我们在你车子副驾驶位置的地垫上, 提取到了足够化验DNA的血液样本。在从你包带里搜到的塑料袋上也验出了血迹, 两个血迹等待DNA验证一出, 我们就知道是谁的了……”


    叶锐带着卓一鸣,痕检等人对周斌驾驶的车辆进行了里里外外地毯式的搜索, 车座的套件是新换的,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但是痕检对车厢内整体喷了鲁米诺溶液后, 后备箱地垫上显出了血迹,副驾驶位置的地垫上也显出了血迹, 在副驾驶的储物柜上提取到了血指纹……


    顾添可不认为现在新型毒品的研发就像酒楼推出新的菜色, 随便整整就能出个花样, 所以在苗宇提出死者体内化验结果疑点时,他就把两桩表面毫无关系的案子联系到了一起。


    这中间一定有他们没查到的联系。


    如今在周斌车里的发现,只是进一步印证了几起案件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


    “DNA?”周斌诧异。


    “你不会认为你拿消毒纸巾擦干净了血迹, 就真的永久去除了吧?你什么时候吸过什么毒, 头发丝的记录都能验出来, 更何况这些痕迹?是你太小看现代科学还是对自己太自信?”顾添冷笑一声。


    “在审讯过程中, 检举警方还未掌握的事实叫举报立功,后续量刑可以考虑。警方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你叫坦白从宽。化验DNA一般都需要好几个小时,所以这个机会你要不要。”谢悯自觉的扮上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如果你没有沾上人命, 贩毒没有超过一定重量,你的量刑都不会很高。”


    “我没贩毒!”周斌立刻否认。


    “那你现在的罪行确定的是为他人提供吸毒场所, 容留他人吸毒。所以你要等我们进一步查验吗?”谢悯再次加了一把火, 把周斌现在涉及的罪行摊开来。


    “会判多久?”周斌问。


    “根据周昂以及周昂同学的笔录, 他们在你家,吸食的毒品源头是你,但是你并没有向他们索取赌资。


    所以在这桩案件里,你只涉嫌容留诱骗他人吸毒,暂时不涉及向他人售卖毒品,按往常的案子,这个情况一般是三年以下。具体判多少,要看检方,以及你的表现,不是没有过没判刑只拘留或者没判实刑的……”


    顾添适时普法,当周斌听说三年以下甚至可能不判实刑十分惊讶。


    看他的表情,顾添琢磨,他可能以为进来涉毒,怎么也得五年十年起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12月8日晚上十点过,你跟被鬼撵了一样,大半夜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又是闯红灯又是违章左转抄近道往城外奔是干嘛去!”


    “我,我一个朋友,十点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城外接他,说车坏了,大半夜荒郊野外打不着车……我就去了。”周斌一直闭得像千年老河蚌的嘴终于撬开了。


    “什么朋友,怎么认识的,什么名字。干嘛的,穿什么衣服,认识多久了,说清楚点。”顾添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认识三四年了,是通过以前在银行工作的人认识的,姓苟。我们一般都叫他苟哥或者狗哥,老狗。”周斌说到关键信息又开始犹犹豫豫,半遮半掩。


    “涉及的每一个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性别身高,职业籍贯全部都说清楚!一会化验结果出来了,你要是还想说可就对量刑没有帮助了。涉及到的人名,时间,不管有没有关系的都讲明白了。”


    周斌耷拉着头,叹了口气,一狠心把前前后后都按顾添要求讲了出来。


    周斌之前因为业务关系认识了商业银行信贷科的齐耀,之后齐耀会把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业务扔给周斌去做,两个人互惠互利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大概两三年前,齐耀给他介绍了苟哥,也是因为这个苟哥他才染上了毒瘾,苟哥这些年一直是他的毒品提供者。


    因为苟哥掌握着他的命脉,所以他成为了苟哥的小弟,跟着苟哥见了一些「市面」也算认识了圈子里的人。


    苟哥想要拉他下水贩毒,但是他不敢,又不敢和苟哥彻底断交,所以只能鞍前马后,随叫随到,只要不让他贩毒,啥都答应。


    甚至有时候,他为了哄苟哥高兴,会买远超自己用量的毒品,大概就是吸一半扔一半,只为了花钱买平安。


    12月8日晚上,苟哥叫他去隐月市接他,他按照苟哥给的地点去了,是一片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那会大概十一点,他给苟哥发消息,苟哥没理他。


    他也不敢走,原地等着,过了好一会苟哥又回复了一个坐标,他赶着开过去是一条村里的水泥路。


    苟哥站在路边,当时穿着暗红色的裤子,黑色的运动鞋,外表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好,左手指破了手上有干涸的血迹,灰色外套上全是血。


    但是人的精神好像没问题,上车就问他有没有创可贴,湿纸巾。


    他指了指副驾驶前的储物柜,苟哥自己打开拿出了湿纸巾擦干净手,又用了消毒棉消毒,最后用创口贴包扎了伤口。


    “他有拿什么东西吗?一身血你没问?”


    周斌疯狂摆手:“我哪里敢问?他们这种人都是亡命徒,我就是关心了下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他跟我说和人打架,见了血而已,小问题。”


    “空手上的你车?”顾添想要再次确认,案发现场没有找到的齐耀的手机,以及作案工具究竟去了哪里。


    “是,但是他裤兜太多了,好几个都鼓鼓囊囊的,肯定装了东西。但是装的啥我也不敢问啊!”


    周斌看顾添瞪着他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闷着头努力想了想。


    “有个裤兜好像漏了一个角出来,看不清楚,好像是那种白白的光滑的东西,我也说不上来是啥。”


    顾添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周斌不知道,他们可知道那可能是什么,手套,乳胶手套!


    “接着交待,没叫你停就继续,还要我求你怎么的?”


    “是是是!”


    周斌一直把狗哥当老佛爷一样伺候着,一方面他的毒品来源得靠狗哥,第二方面,他的来历出生,家庭父母兄弟全在逸林,狗哥清清楚楚,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家里人惹来麻烦。


    周斌不敢多言语,按苟哥要求往望北市开。


    路上苟哥脱下了血外套扔在地上叫他带走处理了,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扔给他,叫他好好保管。


    作为报酬,他可以试用一下,但是不能都吃完了,这玩意劲大得很,这一包能够他吃一年,所以得留着做种,并且一粒都不能浪费。


    “做种?”顾添打断了周斌的话。


    “对,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后来我回家试了试,劲好像是挺大。”


    “你怎么试的?”


    周斌一愣:“苟哥说这个不用工具,怎么吃都行,我就用手指尖沾了一点点塞进鼻子里。”


    “后来你就发现这玩意比花钱的好使,最近都吸着这个呢?”顾添问。


    周斌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得承认,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个是字。


    顾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接着送苟哥去了哪里。


    “我按他指的路,开去了望北那片,具体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都按他指的路开的,都挺偏僻的。然后到了他就走了,下车后说不要联系他,有事他会找我……”


    “当时是几点?”


    “应该刚过十二点没多久,具体记不清了。我反正是十点接到的电话,然后去到那边接上他十一点半左右吧。他指路东绕西绕都是小道,最后到了目的地我也不知道是哪。后来他下车走了,我用手机导航才知道已经到了望北市辖区,顺便看了眼时间。”


    顾添详细问了苟哥的体貌特征,跟之前他们对嫌疑人的画像基本符合。


    他打开手机调出几张不同的画像举到了周斌眼前:“有认识的吗?”


    周斌伸手拨了几下停在了狗哥的画像上:“就这人。”


    顾添收起手机,坐回位置收拾桌上摊开的各种化验报告。


    “你们最近见过面?他联系你的?你们约在哪里见面的?”沉默的谢悯在审讯快要结束时忽然发问。


    顾添一愣转头看向谢悯,他的目光正落在那包金色的证物上。


    顾添一拍脑门:“对,你们最近见过几次?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


    顾添举起了证物的照片:“这玩意只有半包了,在几天前周昂拿出来时可是鼓囊囊的一整包,你都说了指头尖沾一点劲头就很足,你这是都冲开水喝了?你怎么还没……”


    顾添生生咬下了后半句:怎么还没HIGH死……


    “最近只见过两次,那天送完他后,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过了元旦后几天,他主动给我电话问我要不要货。一般这种我都是要的。然后他说让我把车借给他开几天……”


    “然后呢??”


    “我怎么敢给他开,出点事不都是算我头上,我就骗他车撞坏了,还没修好。”周斌说。


    顾添总算明白了,周斌车里并没有藏着毒品,却开到荒郊野外农家小院里停着是为了什么。


    “第二次呢?”


    那天周斌在市局一楼接待室,本想着等周昂的结果,他一面忐忑担心周昂意志不坚定供出自己,一面又怕自己跑了更会暴露。正在他犹豫不决如坐针毡时,苟哥用公用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


    苟哥说听说他家小区死人了,问跟他有没有关系。他不敢细说,就含糊说了句「关系不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第 104 章.


    你看我哪不爽?


    苟哥问周斌在哪里, 他压根不敢说在市局等调查结果,说在外面。


    苟哥就叫他赶紧过去,顺便把东西带过去。


    见面后, 苟哥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自己弟弟背着他带人去家里吸毒, 结果吸HIGH了跳楼了。他接到通知不敢出面,叫了律师过去帮忙。琢磨自己要不要先避避风头。


    最终苟哥拿走了小半包东西, 其他的叫他继续保管,建议他找个地方躲起来, 并且提议租那艘游艇,开去外海飘着, 谁都管不着。


    “你去过ANGLE CLUB吗?”谢悯忽然问。


    ANGLE CLUB作为逸林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 知名度之大, 受众之广,在逸林生活两年以上的人没有没听说过大名的,更何况周斌这种有钱不干正事的富二代。


    周斌不清楚谢悯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 但是他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大方承认了自己去玩过。


    “齐耀请你去的?”


    “不是。其实你别看我好像撺掇过贷款公司, 爹妈又有自己的企业挺人五人六的, 其实我还要伺候好齐耀他们呢,他们说不批就不批。毕竟能到我这里来办的, 要么就是资格有瑕疵要么就是没啥搞头,银行懒得冒风险的……轮得上齐耀伺候的都是大户。”


    “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引诱周昂吸毒的?”顾添问了一个和案情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他却十分好奇的问题。


    那么多都说了,这点也不在乎了, 周斌大方承认, 苟哥曾经带人到杨柳二路他的住所溜冰时, 几次见过周昂,苟哥一直希望周斌能够利用自己的人际圈子给他多带来点销路。


    但是周斌的人际圈子几乎都是靠父母那辈来的,他去忽悠那些人等同于自投罗网。


    所以当苟哥提议拉周昂下水,最初他拒绝,后来动摇,直到看到周昂因为成绩不稳定情绪崩溃,他想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你最后一次见齐耀是什么时候?”顾添问。


    周斌思索了很久:“初秋?上次去他们办公室办业务,瞧见他办公桌没人,我问了句,说是他被抓了?我后来不敢联系他了,他也没再联系过我。他是犯了什么事了吗?”


    这个问题,周斌没有得到答案。


    审讯完毕,周斌被带离前忽然问起了周昂。


    “你们说我三年以下,那我弟弟呢?他会被判多久?”


    谢悯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周斌忍不住想要再次追问,警带离了审讯室。


    空旷的审讯室里,谢悯低声叹了口气,周昂欺骗甚至强迫他人吸毒,并且造成了两名未成年死亡,这样严重的情况怎么可能轻判……


    顾添撇着嘴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动,谢悯拉了他一把没拉动。


    “走了,回办公室了。”


    谢悯话还没说完,顾添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什么狗屁东西!”


    旁边还在整理笔录的干警吓得侧走了两步,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顾添,搞不清楚他在骂谁。


    “瘾君子,赌鬼久了都没人性。所以这就是我们要持续扫黄打非,扫毒扫黑的目的,保护更多无辜的家人。不是每个亲生哥哥都是人。”


    结束了对周斌的第一轮正式审讯,顾添谢悯和段振鸿交换了意见。


    他们一致认为:新型毒品目前还在试验试用阶段,还没有达到批量化生产,大规模售卖的程度。


    这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分秒必争揪出源头。


    苟哥肯定和制造者有关系,否则他不会拿样本去做种。


    几个人还没合计完,苗宇捏着报告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一看段振鸿在,刚张开的嘴巴合了回去。


    “哟,苗苗来了。行,你们聊,我先撤了……”


    谢悯拉住段振鸿,转头问苗宇:“苗法医,是周斌他们这个案子的事吗?”


    “啊,对。”


    谢悯把段振鸿拽回椅子上坐着:“一起听听,反正也涉及毒/品,刚才我们正在聊这事。”


    谢悯发话了,苗宇也不再迟疑,刚说了个行,转脸就瞧见坐旁边的顾添面色不虞的望着他。


    苗宇内心一惊,正要问你看我哪里不爽,忽然发现顾添眼睛里好像没聚焦,准确说,是脸冲着他,眼神却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苗宇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衣服,又摸了摸脸,伸手在顾添眼前晃了晃,顾添十分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你看我哪不爽?”


    顾添抹了一把鼻子眨了眨眼睛:“没有,说吧。”


    “之前我们化验的结果是和顾队元旦带回来的样品相似,现在我大概找到了相似的原因,基本可以判定,他们属于同一种东西。”庙宇把手里的报告分发给三人,开始讲解他们的发现。


    顾添带回来的称为A样本,从周斌身上查获的为B样本。


    B样本表面看来都是金色,其实里面有几种不同的东西,一种是食用色素,这和A样本七彩斑斓效果采用的手段一样,苗宇推测目的只是为了「美颜」。


    苗宇仔细分析了几份报告数据,又让同事从B样本里分了一点出来二次加工。


    推测出了两份样本数据近似却不同的可能。


    A样本里可能含有至少三种和B样本不同神秘成分,三种成分的关系大概就是,1+0+1=2,两种1是不同的1。


    因为有了多出来的1和0,所以在化验时起了干扰作用,导致B样本的很多结果和A样本并不完全相同,只是非常相似。


    “等会,什么1,什么0,什么不同的1?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顾添打断了苗宇的话。


    顾添本以为自己的疑惑也是大家的疑惑,扭脸一看,段振鸿和谢悯都是一脸平静,他问谢悯。


    “你听懂了?”


    谢悯点点头说了个大概能理解。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我没理解……”


    段振鸿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谢悯说了句:“我来。”


    “你说你想吃炒肉丝,我却给你做了一盘辣椒炒肉死,里面有大青椒,小青椒,灯笼椒。表面看就是一盘辣椒。”


    顾添嗯了声,示意谢悯继续,“你夹了第一筷子,发现不辣,你以为这一盘都不辣,然后你又吃了第二筷子,这次你吃到了很辣的。然后你再吃了第三筷子,终于吃到了零星的碎肉。为什么你每一筷子吃到的都不一样。”


    “都是辣椒,辣素含量不一样,所以辣椒的辣度也有区别,长得一样并不是都一样。”


    “我想吃肉,你却拿盘辣椒多过肉的东西糊弄我,你这是骗人……”


    段振鸿眉角抽搐盯着顾添理直气壮的指责谢悯骗他……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太过于接地气,但是好处显而易见。


    顾添轻易理解了两个样本化验结果有区别的原因。


    “也就是说他们的化学式近似,但是肯定不完全一样,我们还在分析B样本。也送去了上级部门继续深入分析。这次量这么大,解析只是时间问题。”


    苗宇再次解释这只是一个有依据的推测,具体的化学式他们暂时没能完全破解。


    “纯度谁更高?”谢悯忽然问。


    “那肯定是B样本,颜色都好看一点……”顾添立刻接话。


    “A样本量太少,不过从我这边检测的难易度来说,B样本可能要更纯一点,若按造成的后果来说有可能两个差不多。”苗宇说完违禁物质化验,继续说在周斌车里查到的结果。


    车上提取到的血指纹和资料库对比无结果,不是有前科人员。


    车内地垫和后备箱垫子上提取到的血液样本,虽然时间久远,数量不多,依然验出了DNA。


    两组相同,都属于齐耀!


    凶手就是苟哥。


    杀害齐耀后,穿着沾满齐耀鲜血的外套,叫来了周斌的车协助他逃离现场前往望北市,然后很大可能再次作案杀害了杨铭。


    “盯紧周斌,苟哥肯定还会再联系他。咱们法医检验这么多先进设备都没办法轻易分析出合成公式,他们这帮毒贩再有成功经验也不可能次次成功。”


    段振鸿看着报告上不完整的合成公式认为,这种新型毒品至今仍然小范围传播的原因,是他们的合成式还没完全稳定,成功率没能达到可以量产的地步。


    “你们就按你们的思路查吧,毕竟这是牵扯毒品的命案,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全力配合。”段振鸿依然把后续工作的主导权交给了刑侦这边。


    待到人都走光,顾添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谢悯当他沉浸在之前周斌诱导亲弟弟吸毒的愤怒中还没有出来。


    谢悯叫了两声走,自己走到了小会议室门口还没听见后面的动静,一回头瞧见顾添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第105章.


    第 105 章.


    争吵


    谢悯终于觉察出来了不对味, 想起了刚才苗宇莫名其妙问的那句:“你看我不爽?”


    原来让顾添不爽的人不是别人是自己。


    “我怎么又惹你了?最近我可没有夜不归宿,独立特行,偷摸查案啊。基本24小时都在你视线范围内啊。”


    谢悯说的是实话, 自从元旦那次, 两个人差点闹崩后, 这么一两个月了,他自认为自己还是遵守了当初的承诺, 所以顾添又有啥新要求了?


    顾添觉得靠谢悯自己的觉悟,应该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你以后不要和别的男的拉拉扯扯, 影响不好!”


    谢悯笑了:“我跟别的男的拉拉扯扯?你哪只眼睛瞧见的?不是,我怎么就不能和男的拉拉扯扯了, 我又不是和姑娘拉拉扯扯。”


    “刚才, 你牵段振鸿的手了, 我都看见了……”


    谢悯就是大无语,刚才他就顺手拉段振鸿坐下,他哪里知道拉得是手指还是手掌还是手腕。


    “这就是同事的正常接触, 你别找事。”谢悯懒得跟他较劲, 转身拉开门就走。


    谢悯一个人走回办公室, 隔了好一会顾添才回来, 似乎气还没顺,他弯下腰嘴巴凑在耳朵边咬牙切齿。


    “正常接触拉袖子, 衣襟,拍肩膀, 拽胳膊都行,就是不准拉手!”


    谢悯斜了他一眼:“你该吃药了。”


    周斌的审讯有了突破进展, 外围调查工作暂告段落, 为了不错过苟哥随时可能来的电话, 顾添安排了人轮班值守。


    周斌的手机随时满电,一旦有可疑电话,立刻监督周斌接听。


    元宵过了,逸林气温明显回升,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三月中,逸林又要进入准夏季模式。


    晚上回家后,顾添一个人进了卧室捣腾,他准备把厚被子换成薄的,顺道把床单啥的换一换。


    被子有点大,他一个人不太方便,他又不想让谢悯帮忙,一个人床上床下来回蹦跶。


    没关紧的房门里持续传来砰砰砰的声音,谢悯忍不住走进去,看见顾添在收拾,他刚一上手,顾添立刻阻止。


    “这些力气活我来,你出去看电视去。”


    “你确定不要我帮忙?”


    “那你帮忙把两个枕头放旁边椅子上,妨碍我发挥……”


    谢悯顺手抽走了枕头,大方方的走出去了房间,等顾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搞定了被子,一伸手椅子上只有一个枕头。


    他的枕头。


    谢悯的枕头不见了……


    “谢悯,你枕头呢。”顾添拉开门还没走到客厅,就知道谢悯的枕头去哪了。


    之前谢悯住的那间次卧,门开着,床上是新铺的床单,谢悯的枕头放在叠好的刚套上的被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顾添却没了第一次的慌乱,他溜达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了谢悯旁边,端过谢悯的杯子喝了一口热水。


    “怎么?睡我睡腻了?打算换换口味?”


    谢悯手里我这遥控板,目不转睛:“天热了,两个人挤。”


    “两米多的大床不够你挤?”


    “是你挤我。二十米大床你也挤我……”


    顾添撇了撇嘴,挤挤你又怎么了?


    “那给你放两天假,最多两天,两天后你搬回来。”


    谢悯放下遥控板,转过身体正面顾添,面无表情的脸上一脸郑重,顾添忍不住往后挪了屁股。


    “天气热了,你也不会踢被子感冒了。你药也吃完一个多月了,身体健康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又要去检查了。一切都开始恢复正常……”


    所以你应该回到曾经的生活轨迹,做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而不是雏鸟情节一样赖着我。


    “你是要和我划清界限?”顾添声音低沉下去,不复刚才的轻松随意。


    “不是划清界限,是你我本来就应该有的正常尺度。顾添,你是成年人了,你应该分得清尺度。”


    顾添摇了摇头:“对你,我觉得不需要尺度。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清?我喜欢你,我说过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可能我做的不够好。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对你好。但是我确定我喜欢你……”


    面对顾添再一次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谢悯的脸上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他没有笑,没有严肃,没有郑重其事,只有平静如常。


    “你不是喜欢。只是你从小有个哥哥可以依赖,现在你只是把我……”


    你只是把我当成你家人的替代品,弥补你远离家人没有依赖的空虚。


    谢悯话还没说完,顾添就笑了。


    “我说你就真信?你和我哥没有一点相似,从模样到性格一点都不一样。而且我两从出生就睡的不同的床,我病得再厉害,我哥也不会和我睡一床,更不可能让我抱着睡。”


    “因为我两都裸睡……”


    当初顾添不过是想尽办法卖惨卖可怜要把谢悯留下来,如果这个借口不行,他还会找下一个,哪知道「不谙世事」的谢悯第一个借口就被忽悠住了……


    心甘情愿留下来陪伴他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时光。


    “你骗我?”谢悯再傻也明白了,顾添之前说的关于让他充当哥哥替身的话都是假的……


    “你骗我的还少?”


    谢悯气得嘴唇哆嗦,心生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刺激的他几乎没有办法理智思考。


    “耍我好玩?”


    谢悯的愤怒传染给了顾添,他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事情已经没有好好谈的可能,与其憋在心里难受自己,不如一股脑都发泄了,剩下的爱谁谁。


    “你说我是吊桥效应。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吊桥效应?你为什么不想想,有吊桥效应的可能是你,而不是我?”


    “我从小在正常的环境长大,生活,求学,身边都是正常人。我对人际关系有清醒的认知,我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哪些人值得信任,我不用担心睡着了被人加害。我对谁好,不想对谁好全凭本心。”


    “你呢,你可以吗?你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你敢轻易相信身边人吗?”


    “你的信任,你的表面都是演出来的,久而久之你怕是都分不清楚哪些是本心,哪些是刻意。”


    “你怕对我产生不可控的感情,影响你以后的演技发挥。或者你已经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你觉得那是假象,你不愿意承认,所以真正有吊桥效应的是你不是我。”


    “人对世界美好的期待或者渴望,可以投射到具体的人或者物品上,但是人对另一个人产生的感情,就是对这个人,不是对任何期待的外物产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懂他们之间的区别。”


    ……


    顾添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越大,这些想法在谢悯第一次认为他的感情是吊桥效应时,就憋在心里很久了。


    他一直没说终归觉得不太礼貌,且太过冒犯谢悯。


    谢悯过去的工作环境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谢悯的牺牲很大,无论曾经的经历给谢悯的性格,心理带来了什么影响,都不是谢悯的错,也不能成为指责的理由。


    但是今天,他怕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他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他也不知道如何帮谢悯去调整,就算把最有名的心理医生请过来,谢悯自己没有意识到依然无解。


    顾添说到最后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谢悯一直沉默。


    顾添终于像一辆耗尽燃油的老爷车,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谢悯一脸平静等了半分钟,见顾添再没有接着说的意思,终于开了口。


    “说完了?”


    “嗯?啊!”面对谢悯的平静没有反应,顾添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看出来了,刚才那一通只是他的情绪发泄,对谢悯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那我去睡了。”


    谢悯起身便要走,顾添伸手虚抓了一把,自己又缩回了手。


    “以前诸多冒犯我道歉。以后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逾越,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住,我们只是合租一起的同事而已。以后你也不用给我做饭了,大家就正常相处吧。以前的种种,我保证不会了……”


    顾添说完起身急匆匆越过谢悯先溜回了房间。


    房门一关,顾添噗通一下扑在床上,拳头狠狠砸了几下床垫。


    他不得不感谢亲妈给他装修的预算高,房门墙体还算隔音,这会就是他在房里嗷嗷哭,隔壁房间的谢悯都听不见。


    撒了一顿泼累极了,回屋砸了几拳床垫也没意思,顾添舔了舔嘴唇起身走进了浴室。


    回到房间的谢悯,门一关,肩膀立刻垮了下来,刚才努力维持的镇定土崩瓦解。


    他推开通风窗,带着咸味的空气迎面而来,深吸一口气,很凉……


    他一连吸了三四口,胸中的燥意勉强下去,但是耳边却反复回响刚才顾添数落他的话语。


    “你分得清你的信任是演的还是真的吗?”


    “你怕的是明明内心依赖我,却归为只是自己对正常世界的渴望。”


    “对你有影响的只是我这一个人,不是其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第 106 章.


    娱乐圈的瓜


    顾添说了很多, 谢悯总结起来大概也就这么几句话,似乎顾添的话比赵老头的医嘱好理解,好记住……


    他仰着头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是离开正常的世界太久了……


    “叮叮叮……”手机忽然响起, 谢悯捞过来一看, 是自己设定的闹钟。


    每天晚上十点半提醒他准备第二天的早餐,今天的备忘录上写着:黑米, 糯米,红豆, 大米,两三颗冰糖, 红枣, 百合……


    他会做的早餐不多, 大早上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准备,他怕顾添吃腻。


    所以在网上找了一些简单方便的粥水菜单存在手机里, 每次做一种, 甜的, 咸的, 荤的,素的尽量换着花样来……


    现在看来好像用不上了……


    他摁掉了闹钟, 打开备忘录,想要把之后的记录都删除, 打开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他都攒了好几十天不同的了, 删起来是个费劲的事, 他又轻轻放下了手机。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 顾添睁开眼,神清气爽的收拾利索,溜达到厨房,一摁开电饭锅。


    空空如也,比他刚洗的脸还干净……


    他刚要张嘴叫谢悯,一拍脑门。


    昨晚说好了,回到正常关系,不用谢悯做饭了。


    谁还给合租客做早餐?


    顾添吧唧两下嘴,心里的阴霾刚露一角即刻被他驱散,他回房揣上钱夹,路过次卧敲了敲门。


    “谢悯,起床上班了。”


    顾添履行完房东的叫醒义务,拉开门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家。


    他一路琢磨着早饭吃啥,是去面包店,还是去市局食堂,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天晚上去过的24小时便利店,正好有人出来,打开的玻璃门里传出了诱人的香气。


    他不带犹豫的拐弯走进了店里,收银台旁边的料理柜里,每一格都冒着泡,他就像个出巡的皇帝挨个问了一圈内容,最后选了一碗粗面加了一份鱼蛋。


    粗面是半熟,扔进滚水里一锅就捞进了碗里,淋上了特制的酱汁,再装上煮好的鱼蛋就是成品。


    便利店里窗有一溜高脚桌,顾添把碗放在了桌上,准备吃完了再去办公室。


    毕竟几乎全办公室都知道了,没熬夜的时候,他在家是有早餐吃的,现在突然没了,肯定是他惹了厨子呗。


    他可丢不起这人……


    粗面是乌冬面,有点弹牙,配上酱汁味道还凑合,鱼蛋表皮金黄,内里Q弹,他拿起辣椒酱挤了一些,沾起来吃着味道正好。


    两个加一起是典型的快餐速食品的味道,滋味不错,营养未必,果腹肯定比馒头花卷看起来强一些。


    顾添啧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食品柜里,品种好像还挺多,可以之后每天来试一样不同的品种。


    不比在家天天喝粥强?


    所以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


    顾添唏哩呼噜吃掉了两颗鱼丸一抬头,谢悯正好走进来。


    谢悯低着头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没注意到他,顾添犹豫了一下叫了声。


    “谢队,早啊。”


    谢悯一抬头,眼睛在他的碗里瞟了一眼。


    顾添举起碗:“挺好吃的,要试试吗?”


    谢悯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回应他的招呼,还是他的建议。


    谢悯走到收银台,拿了一盒热的鲜奶,要了两个包子,提着经过顾添身边。


    “慢走啊。”顾添主动打了招呼。


    谢悯嗯了一声出了玻璃门,走了没几步又退了回来,站在顾添身边给牛奶插上了吸管,看架势准备吃完了再走。


    顾添捧着还有几根面条的碗往里站了站,腾了点位置。


    “外面太冷,到了办公室就吹凉了。”谢悯解释了一句自己的去而复返。


    “嗯,所以我吃完了才去。”顾添附和。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谢悯主动打破了安静。


    他瞟了瞟顾添快要空了的碗底。


    “面条咸吗?看着酱颜色挺深的。”


    “还不错。你的包子甜吗?看着糖不少……”


    “还可以,除了糖,我吃不了其他太重口的味道。”糖是唯一的安慰,从味觉直达神经深处,也是谢悯这些年对自己不变的安慰。


    “嗯,知道。我不喜欢吃太甜。”顾添吸进了最后一根面条,夹着鱼丸裹着碗底残留的酱汁。


    “嗯,我知道。”谢悯塞进了最后一口包子。


    两个人站桌前吃完早餐,擦了擦嘴嘴,就像曾经无数次一起从家出门一样,肩并肩走进了办公室。


    来的早的黄玲玲盯着顾添的嘴目不转睛,顾添心虚的摸了一把嘴唇。


    “你瞧什么呢。我又没擦口红……”


    “你大早上偷吃了吧,嘴都没擦干净……”黄玲玲指了指嘴角。


    顾添一抹低头一看手指上黑黑的,粗面的酱没擦干净,谢悯瞟了一眼。


    “早上吃的煎饺,蘸的酱油而已……”


    顾添手一顿,黄玲玲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你两的早餐可真是营养丰富。”


    吃了两个包子的谢悯和吃了鱼丸粗面的顾添,心虚地快速走进了隔间。


    上班时间刚过,安安静静的办公室区里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立刻沸腾了起来。


    惊叹声此起彼伏,顾添忍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这是干嘛呢?没睡醒?”


    “我也希望没睡醒呢……”黄玲玲扬了扬手机。


    顾添一把抓了过来:《鹤轩惊爆同性恋情,干爹疑似金主》


    顾添翻了翻,是一个娱乐营销号的爆料,大概是说叫鹤轩的这个男演员,有了同性恋人,这个同性恋人是之前对外宣称的干爹,四十多岁的富商。


    “这人谁啊?”顾添把手机扔回给黄玲玲。


    “哎哟,你这是入土了吧?知名的顶流演员你都不认识呢?”叶锐调侃了一句。


    “顶流?在我心中,只有钞票上那位才是真正的顶流,其他都是放屁。你们一大早大惊小怪就这事?我还当发生啥惊天大案了呢……”


    顾添对于娱乐圈这些八卦嗤之以鼻。


    办公室里一片压抑的笑声,顾添算看出来了,这一屋子人除了他,大家伙对这个新闻主角都很熟。


    “行,你们给我这刚出土的老古董普及普及,这人都干嘛了,谈个恋爱,你们这么精神足。”


    这个鹤轩是最近三四年通过拍摄多部古装剧,迅速蹿红的当红小生,对外的人设一直是洁身自好,努力上进,家境优渥。


    进娱乐圈就是爱拍戏,为了拍戏来的。


    上过几次真人秀,综艺类节目,和女嘉宾搭档谦和有度,彬彬有礼,赢得了众多好感。


    这么几年,堪称绯闻绝缘体。


    哪知道不爆就不爆,一爆就是大新闻。


    狗仔跟拍到的另一位男主角,之前鲜少露面,鹤轩刚出道时被拍到过去片场探班,鹤轩的解释是,父亲的朋友,受父亲之托来探望自己。


    当时鹤轩并不出名,还有很多吃瓜群众认为鹤轩是自炒。


    后来鹤轩红了,这桩旧事逐渐被人淡忘,毕竟当时是在片场,导演,编剧,摄影,工作人员加上群众演员一大堆,也没谁出来掺和,要么就是自炒要么就是正常交道。


    这次被翻出来的片段,是两个人深夜回到鹤轩的住所,一连待了两天,连窗帘都没拉开过。


    “诶,这下面评论有人说鹤轩是被推出来挡枪的,挡掉另一个大料。”有个埋着头一直刷评论的小警察,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嚷嚷。


    “另一个?谁个?”


    “谁知道啊,要说用他来挡的,肯定是差不多级别的吧?那会是谁呢?”


    “那可就海了去了,现在微博粉丝过千万都敢自称顶流,谁知道是买的还是真的。”


    一堆人七嘴八舌,叶锐摸着手机又翻回去了传播最广的几个营销号,看了半天得出结论。


    “确实,这个热搜爆的有点古怪。”


    “哦?说说。”顾添摸了摸下巴,他对顶流啥的没兴趣,他对反常的事物关注度更高。


    叶锐举着手机点开了视频播放,隔得远,顾添看不仔细,不过其他人应该都看过好几遍了,所以这会都听着叶锐的分析。


    “你们看啊,这事情发生地是在帝城,文字里写着,返回鹤轩帝城居所。你们再看看,这两人穿的啥?”


    视频里,两个男人,顾添分不清谁是谁,不过穿着打扮倒是看清楚了,一个穿着五分裤,长袖卫衣。一个穿着短袖POLO衫,长裤。


    不说搭配怪不怪,按帝城的天气来说,这肯定中秋前后,天气转凉还不至于太冷……


    “帝城现在都冻死人了吧?这穿着打扮室内可以,出来不得冻成冰棍?”


    在叶锐的指点下,大家伙发现了不对。


    “肯定不是现在,你看旁边有个路人小姑娘,还光着腿呢……”


    几个月前的视频,在这个当爆出来,确实有点诡异,难怪很多见惯娱乐圈风风雨雨的吃瓜群众猜测,还有更大的瓜在后头。


    “这种新闻,拍到第一手资料的人不可能不去找正主卖独家,既然当时没爆出来就说明双方已经达成了友好协商。现在突然出来了,而且当事人屁都没放,任其发酵,有点意思……”


    叶锐摇头晃脑做了总结。


    “行了,别上班摸鱼了,管他啥瓜不瓜,手里的活都干起来。”顾添吃完瓜不忘教训大家伙几句,走回隔间瞧见一脸平静的谢悯。


    他刚才忘记了,这个办公室里,要说出土的古董,对娱乐圈啥都不知道,不该只有他,怎么也应该捎上谢悯。


    “刚才外面的闲聊,你听到了?”


    谢悯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他们说的谁吗?干什么的?”


    第107章.


    第 107 章.


    娱乐圈一根藤上一串瓜


    谢悯转过脸看了顾添一眼, 斟酌片刻,犹豫着想要怎么开口比较合适。


    顾添看谢悯一脸难为情的样子,略微兴奋。


    看, 他就知道谢悯也是个出土文物呢, 他正要开口概括下, 顺道安慰谢悯不知道这些杂事没关系,哪里知道谢悯开口就是娓娓道来, 差点把鹤轩的小学成绩都告诉顾添。


    顾添越听眉头越皱,感情真的只有他一个是老古董啊。


    “你居然知道……”


    顾添语气酸溜溜的, 谢悯嗯了一声……


    刚才你们声音那么大,我又不是聋子听不到, 网络这么发达, 随便一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后面的这些话, 谢悯当然没有说出来。


    “你是不是看小鲜肉长得好看,所以额外关注啊,你不会也追星吧?”顾添又开始了没话找话。


    谢悯睨了他一眼:“好看不好看, 我没啥概念……”


    “你看, 隔着屏幕的陌生人, 你知道的这么多, 连人家什么大学都知道。那咱两认识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哪个大学毕业吗?”


    顾添摆明了开始没事找事了, 两个人认识多久?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出头!


    谢悯嗤了一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添哪个大学毕业的?


    这一屋子人大部分都是各地公大毕业, 毕竟年纪轻轻就能考进刑警队伍,理论知识是最基础的要求, 几乎就是定死了毕业院校。


    “你看你不知道吧?”


    “你帝城公大毕业, 开学第一天就和叶锐打了一架。”谢悯薄唇亲启。


    “嗯?”这下轮到顾添震惊了。


    “你查我?”


    顾添说完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打架这事最终以他主动向叶锐道歉平息,根本就没被学校处分,充其量就是班主任知道了。


    没记录进档案的东西,谢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他自信,他的班主任不会碎嘴老太太一样把这些事到处说。


    所以谢悯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哦-还真是叶锐啊,时间太久远记不太清了,去年第一次见面觉得像,没曾想还真是……”


    谢悯这话更离奇了,说得好像当时打架他在现场一样。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谢悯还没来得及说,顾添又问了句“你跟我爸一块?”


    谢悯一声肯定解开了顾添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未解之谜,当初的一切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和叶锐打架,当时连老师都没惊动,却惊动了他爸,并且他爸还要逼他道歉,否则通知学校给予处理。


    他当时完全忽略了一个可能,就是被父亲撞见了。


    如今想想,那会年纪轻轻的谢悯和顾劭霖一起撞见他打架,谢悯那脾气估计不会发表任何评论,说不定还装傻……


    但是他爹肯定觉得太过丢人了……


    自己的儿子是个打架的熊孩子……


    换位思考,他要是他爹,估计想掐死自己……


    这事说来真是赶巧,谢悯当时回校探望老师,他的老师是业内知名的刑侦专家,除了上课就是在各地忙碌,只有开学稍微空一点。


    谢悯约好了时间前去探望,结果在老师办公室碰到了专程过来拜访的顾劭霖。


    对于谢悯来说,顾劭霖只是一个符号,并不甚了解,而对于顾劭霖来说,谢悯在他记忆里已经有了烙印。


    再加上老师的引荐,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正式认识了。


    结束拜访后,两个人结伴离开,路上无可避免的聊起了刚开学意气风发的新生,顾劭霖提到了自己的小儿子也是刚入学。


    说着说着,顾劭霖来了兴致。提议时间还早干脆去看看顾添,顺便让他认识下谢悯这位学长,以后好好向谢悯学习,还希望谢悯不吝赐教。


    谢悯肯定不可能拂了面子,就跟着去了,哪里知道撞上的就是熊孩子按着同学在地上「玩命揍」……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当时年纪尚轻的谢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尴尬……


    顾添和顾劭霖长得实在是像,他想装没认出来都不好意思装……


    顾劭霖二话不说,扭身就走……


    一路上顾劭霖气的一言不发,到了学校门口才给谢悯道歉,让他见笑了,回去一定严加管束……


    谢悯随口帮着说了两句好话:“都是年轻人,难免热血冲动,知错能改就行,不用太生气……”


    自那次后,谢悯没多久在一次行动前又见到了顾劭霖,之后这些年顾劭霖偶尔会和他联系,更多的见面是因为工作。


    而顾劭霖想要给他引荐顾添的事,自那后再也没有过。


    连后来他们确定了逸林很可能成为鸿远集团两兄弟东山再起之地时,顾劭霖得知他要到逸林,也没有提过顾添也在逸林。


    谢悯认为,顾劭霖不提有两个意思。


    当年的事情,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他希望顾添就是一个普通的刑警,不要得到任何一点点因为出生带来的照拂……


    顾劭霖不提,他也没理由用这茬和顾添来个叙旧,所以不是今天这话赶话说到了,谢悯也不会提起当年这桩旧事。


    谢悯小心观察顾添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不愉快,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些轻松……


    “中午吃什么?”


    谢悯的主动询问让顾添一愣,两个人认识这么久,除了谢悯做饭时会问,其他时候都是顾添问。


    办公室里吃外卖吃食堂基本都是顾添问了谢悯,然后顾添说了算……


    毕竟谢悯对周边的外卖不甚了解。


    “哦,我和叶锐出去吃。”


    顾添说完,谢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午餐时间,门可罗雀的小餐馆里,顾添的眉头拧成了麻花,每一次吞咽喉结滚动明显。


    两个人吃了十五分钟,三碟菜,只被夹走了一个小尖,顾添提起茶壶往碗里倒了小半碗茶水,筷子搅合匀了米饭,就着茶水唏哩呼噜一口气扒拉完,放下碗忙不迭叫了买单。


    走出饭馆,顾添转弯走向便利店,到了门口他一推叶锐。


    “刚才我买单的,你去买点吃的,快的,热的,好吃的。”


    叶锐说着是是是,跑进便利店,没多会拿出来两个黑椒牛扒汉堡,顾添大口大口吃着,不住念叨,早知道还不如来便利店,又快又便宜,刚才那一顿,三个菜花了顾添一百多。


    还特别难吃……


    “我跟你说了那家不好吃你不信。门口都贴着铺面转让,一看就是干不下去了,要不怎么会这个点居然没坐满。让你吃食堂又不吃,毛病……”


    说起来,叶锐不由得心疼,周斌的案子还没了结,一般这种状况下,大家伙都会尽快吃完回到办公室忙活,今天他提议吃食堂,顾添非要出来吃。


    结果这店的水平差得离谱……


    顾添两口吃完舔了舔手指:“不错,明中午,我们干脆便利店得了。”


    “诶?我说,你不想去食堂,不是不想和老谢一起吃饭吧?”叶锐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


    顾添立刻否认,没有的事。


    “你是不是掰弯失败啊?把自己掰弯容易,掰弯人家难啊!”叶锐语气感慨。


    “怎么?你看上谁了?想掰弯?”顾添反问。


    “滚,我是直男!”


    “对,当年我也是这样说的!”


    周斌的案子对于禁毒来说收获不小,对于刑侦来讲,进展缓慢。


    反复提审几次,通过排查周斌的人际关系网,挖出了两个藏得很深的毒贩,经过段振鸿他们的经验,认为周斌不同于一般的散货卖家,他身上有价值的线索还有很多,有一些可能是周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


    临近下班,大办公室里再次沸腾起来,有了上午的经验,顾添屁股都没抬,扯着嗓子喊了声。


    “你们吃瓜就吃瓜,能不能小点声,这还没下班呢。”


    “顾队,大瓜,法制瓜!”外面有人回应了一句。


    “什么法制瓜?谁被抓了?”顾添心想,逸林市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法制瓜?


    “帝城公安局官微。”


    “帝城公安局天天抓人,有啥稀奇的。”


    顾添嘴里这样说着,还是打开了微博,蓝底白字的公告上寥寥数语,乍一看没什么稀奇,这对于顾添他们来讲都是稀松平常的东西。


    但是发送时间不过是七八分钟前,下面的转发评论早已过万,还在飙升的数据告诉了所有人,涉案人不简单。


    顾添不由得逐字逐句认真看了起来。


    辖区分局根据群众举报,昨晚在本市某小区抓过五名涉毒违法人员田某文(男,25岁,歌手),何某琳(女,20岁,歌手),齐某元(男,26岁,演员),刘某(男,24岁,演员),乔某言(男,27岁,无业),现场起获冰/毒13.56克,大/麻5.31克。经尿检……


    后面的内容涉及处理结果,顾添背都能背出来了,通过几个人的职业可以看出这是一起娱乐圈涉毒案。


    “这都是干嘛的啊?”顾添扯着嗓子问完一回头,谢悯盯着公告目光深沉,他拿手肘碰了碰谢悯。


    “这些你总不认识了吧?”


    “这里面最红的就是阿文啊,其他的我正在翻评论对号呢。”黄玲玲大声回答。


    “阿文是谁?多红?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上次啊,就是我们跟踪李涛,他去商场和陈平碰面那次……”


    “黄玲玲化妆那次?”对于那件事,顾添唯一的印象就是黄玲玲的大浓妆,波浪卷……


    “对。哦,当时你生病了,谢队指挥的,你不知道正常……”


    顾添转头问谢悯:“你怎么看?”


    “有点意思……”谢悯搓了搓有点干裂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第 108 章.


    黑心房东上线


    那场台风带来的影响, 所有人记忆犹新,整个办公室除了当时因为高烧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顾添,其他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在当时都有一句吐槽。


    “什么明星这么大的魅力, 让那些不知轻重的少男少女, 顶着狂风暴雨千山万水跑来逸林追星……”


    当时李涛借由追星族的掩护和陈平碰面商量对策, 警方的人也借由追星族的掩护成功锁定了二人的碰面。


    转眼不过半年,曾经的顶流就成了阶下囚, 回过头才去看那场不顾风雨阻拦,不顾官方建议暂停一切集会活动的建议, 非要举办的粉丝见面会,怎么看都有点微妙。


    “难怪, 上午鹤轩的恋情被推出来了呢。这个何某琳是他们公司刚签下的新人也, 去年全国选秀总冠军, 居然也吸毒……”


    “妈呀,这几个演员,平时看着不温不火, 没想到居然和顶流是毒友。”


    “娱乐圈真的是太乱了……”


    ……


    外面的讨论如火如荼, 那些声音穿进了顾添的耳朵, 被他自动过滤掉, 再也融不进他正在思考的神经。


    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阿文当初非要如期举办的粉丝见面会,真是自己所愿, 还是「受人所托」……


    “你说,如果让帝城那边帮忙审一下阿文能有收获吗?”顾添说话时自己底气都不足。


    “估计没有……”谢悯毫不犹豫破灭了他的幻想。


    入夜, 顾添裹着薄被子坐在床上,一手握着手机, 一手捏着纸笔把阿文有关的新闻, 出行记录扒拉出来一一记下, 虽然他的行程未必全部公开,但是粉丝太多,什么应援接站记录了不少。


    顾添惊奇的发现,阿文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所谓私人行程,工作行程来到逸林不低于十次,而对外有正式报道的只有那次粉丝见面会。


    其他一律都是需要保密的工作,或者私人行程。


    顾添不追星,不太懂娱乐圈,在他看来,阿文这种顶流应该很忙吧?如果逸林有谁请阿文来工作,得宣传吧,他能做到这么密不透风,频繁前来事有蹊跷……


    他从通讯录里扒拉出了一个留在帝城禁毒口工作的大学同学:“你帮我打听打听,那个阿文吸毒史有多久?”


    “哟,你也追星啊?”


    “追个屁,公事……”


    都是同行,顾添这句话,对方不再追问,承诺尽快帮他打听到。


    顾添琢磨了下回了句:“我也当次热心群众,我举报今天早上上热搜那个鹤轩,可能也涉毒,你们查查……”


    对方回复了一长串省略号。


    顾添当他不信,还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把上午黄玲玲他们给他普及的知识现学现卖。


    “你看啊鹤轩这种顶流,为什么要突然抛出早已经买下的照片视频吸引火力呢?他和阿文不算对家,也不算同事好友,犯不上啊。那么犯得上的就只有他们公司那个力捧的新人女歌手。


    但是女歌手再有前途,也犯不上拿他这个现成印钞机堵枪眼啊?所以他自动献身的原因,除了被经纪公司胁迫,还有个可能怕引火烧身。所以他肯定也不干净……”


    这条分析,对方一直没有回复,顾添也没有追问,毕竟干这行都知道,忙起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午夜,帝城公安局官微再下一城,赶在零点钟声敲响前发出了又一份通告。


    和下午的通告相比,除了人名变了,其他内容几乎没变。


    涉毒艺人从阿文变成了鹤轩……


    鹤轩独自在家吸食违禁品,人赃俱获……


    这会发通告,说明警方一早掌握了线索,蹲守了不少日子,他终于明白了同学刚才那串省略号的意义……


    要不是知道他远在逸林,估计他同学都以为谁走漏了风声……


    顾添盯着这条通报,内心一阵窃喜,还真被他料中了,他也不管同学现在忙不忙,会不会嫌弃他烦,一股脑发出去了长长一段话,最后重复了几次,拜托,麻烦!


    清晨,闹钟响起,顾添翻了个身,另一侧冰冷的床榻刺激的他一下睁开了眼。


    本来还没睡醒的情绪,瞬间低落,他叹口气一咕噜爬了起来,收拾妥当拉开房门,外面更冷。


    家里也就两天没开火,过去几个月积攒起来的烟火气消失殆尽,顾添路过次卧抬手敲了敲房门,大踏步走到门口换鞋出发。


    便利店的落地大玻璃前,顾添曲起一条腿晃晃悠悠,左手捏着刚出炉的培根鸡蛋葱油卷饼,右手举着烫手的美式咖啡,面前还摆着一碟煎得爆浆的八爪鱼小肠。


    多么丰盛的一顿早饭啊,如果不是在便利店的落地玻璃前,如果是在他家的观海餐厅位,这些是谢悯做的,不!就算是谢悯叫的外卖那肯定更好吃了。


    顾添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要不给谢悯涨点房租?


    总得给他找点事吧?


    怎么能就自己不爽呢?


    要不爽大家都不爽才是公平呢……


    十分钟后,谢悯走进了便利店。


    十三分钟后,谢悯提着两个热包子,举着一杯热豆浆站在了顾添旁边,顾添往里挪了半步,腾出了空位。


    两个人省略了寒暄问候,站在一起沉默的咀嚼着手里的食物,顾添放慢了速度,谢悯加快了速度。


    几分钟后,两个人不约而同把吃剩下的包装投进了垃圾桶,一前一后走出了便利店。


    走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叶锐乐呵呵走了进来,昨晚是他和卓一鸣值班,陪着周斌等狗哥的电话。


    “怎么?捡钞票了?”


    “嘿嘿,昨晚周斌接了个电话,你猜谁的?”


    “谁的?”顾添懒得猜,肯定不可能是苟哥的。


    “另一个散货卖家的,我们立刻通知了段队那边,过去抓了三四个回来,其中有一个大人物,据说连夜审讯效果不错……”


    顾添眉头一皱,大人物?多大的人物?


    面对顾添的疑惑,叶锐得意的卖起了关子。


    “行了,行了,昨晚值班辛苦了,赶紧滚回去睡觉,我不问你了。”


    “哎呀,你这个人啊真没劲。”叶锐想要炫耀的心思没得到满足,转头盯上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谢悯。


    “谢队,你知道吗?”


    谢悯瞧了一眼顾添,一脸正色盯着电脑打开的内网页面。


    “说说。”


    谢悯的配合让叶锐十分高兴,把袖口往手臂上撸了一把。


    “我跟你们说,这大人物,牛了逼了……”


    「叮铃铃」顾添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顾添瞧了眼来电人,伸手虚挡住了叶锐的嘴巴。


    “行了,别说了,段队来电话了。”


    顾添接起电话,嗯了一声很快挂掉。


    叶锐的得意劲还没过,还想挽救一下:“你不想知道别拦着我,谢队,我跟你讲……”


    顾添一把拽起了谢悯:“段队叫咱们过去,走吧走吧。”


    “诶,我说……”叶锐朝着被顾添拽得走道都不利索的谢悯抹了一把脸,这也太……


    走到办公室门口,顾添还不忘回头吆喝卓一鸣。


    “赶紧把你师父弄回家睡觉……”


    段振鸿满脸通宵未睡的疲态,斗大的黑眼圈难掩双目的兴奋,瞧见两个人进来,他站起身子招了招手。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个人。”


    段振鸿落下的手掌刚好搭上谢悯的肩头,谢悯紧走了两步,段振鸿手掌落了空,他毫无察觉立刻抬了起来搭上了顾添的肩膀。


    三个人走到审讯室隔壁,隔着单面可视玻璃,审讯椅上坐着一个衣着考究,神情萎顿的中年人。


    昨晚段振鸿他们根据周斌接听的电话,顺藤摸瓜揪出了一窝在郊外海滩边搭着帐篷开毒趴的瘾君子,经过对这帮人的连夜审讯,他们从其中发现了一个身份特别的人。


    顾添仔细瞧了瞧模样,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这就是叶锐说的大人物?”


    段振鸿嗯哼一声,顾添看向谢悯,他眉头紧锁望着那个人,难道认识?


    顾添用手肘顶了顶谢悯:“这人谁啊?”


    谢悯摇了摇头:“不知道名字,好像在电视还是什么新闻上看过,应该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谢悯和顾添一样,除了时事新闻,涉法事件,其他几乎都不关注,什么娱乐圈,热搜完全不懂。


    他能记得在新闻上看过已经是不容易的事……


    “嘿,建议你们还是多关注下娱乐圈,现在娱乐圈可是个大宝藏,没事就给你闹点大新闻,比如里面这位,可是个宝藏啊。”


    段振鸿笑着说完,顾添更好奇了,就差掏出手机,当场拍照发上网搜索了。


    “娱乐圈知名经纪人许哥,带出了不少红星,在昨天之前。现在的新身份,娱乐圈贩毒吸毒小头目!”


    第109章.


    第 109 章.


    苟哥现身


    许哥是谁顾添不知道, 但是这一连串的身份变化他很清楚这后面代表的什么,加上昨天帝城才抓了几个吸毒大咖。


    “这人是帝城过来的?”


    逸林没有成熟的娱乐圈产业,只适合花钱吃喝玩乐, 所以知名经纪人不可能在这边常驻工作, 要么出差要么来度假。


    “海东来的。”


    “跟我们的案子有关系?”顾添又问。


    段振鸿可不是个八卦的人, 因为涉案人有名气就像观猴一样,拉着人遛着看, 能让他们来肯定是跟他们手上的案子有交集。


    “对。其实最近的案子,我们都有拿着苟哥的画像给他们辨认, 但是没有一个人认识的。昨天我们审问的干警例行询问,结果这个人居然认识, 还说出了不少看起来靠谱的信息。”


    毒贩的嘴大几率可能比其他刑事犯更严实, 更善于伪装, 模糊视线。所以顾添一直认为,在刑讯技巧上,禁毒口的人普遍水平更高, 既然段振鸿都说了看起来靠谱, 那肯定信息的真实度是有保证的。


    许哥供认, 他曾经在海东见过这个人一面, 名字不太记得了,让他有印象的是这个人一口流利的中文。


    “流利的中文?”顾添疑惑。


    “他是混血?”谢悯问。


    “纯粹就是个老外, 应该是周边邻国的,所以样貌区别不大。”


    顾添心中了然, 他们看到的苟哥只有画像,以及行车记录里那一个侧脸, 仔细想来要说他是周边邻国的人, 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情况下见到的, 段振鸿不说,顾添也猜到,除了涉毒不会有别的可能。


    据许哥交代,和苟哥见面是大概一年前的一次聚会,苟哥带来了一个高纯度的东西,组织人对他的身份介绍只是说海外过来的,他明显能看出本地的卖家对这个人很尊崇。


    许哥后来听人谈起过这个人,说他是什么化学天才,能制造出高纯度的货品,所以深得老板喜欢。


    段振鸿询问过苟哥当时带来的东西,通过许哥的描述,可以判断和顾添他们目前追查到的金色粉末毫无关系。


    回到办公室后,顾添问谢悯:“他们手上这包东西,会不会就是苟哥制造出来的。”


    “不可能。他要有这本事,贩毒集团会像供神仙一样把他供起来,哪会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抛头露面……”


    苟哥如果真的能制造出这样的东西,那肯定是被犯罪集团视为财神爷,好吃好喝供着,专心研究,怎么会为了杨铭身上的毒资,先杀周斌,再杀杨铭,他能研究出来这些,多少钱得不到?


    “不过这个供词基本印证了,狗哥拿这包东西跟制造有关,我估计他应该还会找周斌,这玩意没那么好制作成功。咱们这么先进的化验仪器,正大光明搞了多久才勉强弄清楚成分,他们怕是搞半年都出不来。”


    “如果苟哥再找周斌,怎么办?”谢悯问。


    按他们现在的推断,苟哥拿走的作为样本的东西,绝对不足以支撑他们顺利复制出来这款新产品,苟哥一定还会联系周斌索要,这是他们能抓到苟哥的唯一机会。


    “要抓他不难,但是我并不想只抓他。”顾添的目的从那包神秘的金色粉末出现,他就不再只局限在想要抓到杀害齐耀的凶手了。


    李涛也好,齐耀也罢,还有没落网的苟哥。


    这些人是一条引线上的绳结,顺着他们能扯出隐藏在背后更深的犯罪网,这张网很有可能就是,谢悯从几年前就开始追查的那张网的一部分。


    所以这次不管能拖出来多少,他都想全要。


    “这怕是不好办啊。”谢悯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顾添的意思他明白,但是这帮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猾奸诈,手段毒辣。


    “你看啊,楼上的口供说狗哥是外国人,那么可能没有合法身份。我们现在知道的,他出过望北的地方是海东。海东靠海,有内陆河,他要从望北过去可以搭乘私人渔船,货船。”


    “他当时跟踪齐耀用的什么方式?打车。他杀了齐耀之后,叫周斌去接他,后来又想要借周斌的车,这说明什么?”


    “他目前没车!”


    “他不仅没车,而且也没有合法的身份光明正大乘坐交通工具。”


    顾添说完停顿了一会,见谢悯没有质疑,也没有疑惑,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段队来这几年,禁毒成绩斐然,挖出了很多隐藏的毒瘤,这个苟哥能一次次的逃过警方的天罗地网,甚至完全隐身,他是个非常具有反侦察意识的人。这次如果不是这包东西,我想他会选择继续神隐,赚他驾轻就熟的稳妥钱。”


    “他能给周斌出主意飘海上躲警察,我估计……”


    “他的制造基地很可能就在海上。”谢悯接着说出了答案。


    很多毒品的制造场所不需要多大型,需要顾忌的是废水,异味的处理,外海那么大片区域,藏在某条船上,异味海风一吹就散,废水直排入海,每天都在海上流动,绝佳的隐蔽。


    如何诱捕苟哥,顾添早就有了想法,所以也安排了一系列的应对策略。


    他安排苗宇山寨一包粉末,给周斌找好了离开游艇回到陆地的理由,安排了人24小时盯着周斌的几处居所。


    只等苟哥再次联系后,完成无接触交货,然后他们安排人跟踪,如果跟丢了苟哥,苟哥发现粉末不对也不怕,苟哥肯定会再次联系周斌,后续的理由他也想好了。


    “计划不错,不过实施起来难度很大。”谢悯点了点头。


    “再难也要试试,难道你不想抓到那帮人吗?我来逸林马上八年了,我就没遇到过这种相互勾扯这么深的案子,所以我打赌这帮人跟你要找的人分不开关系。”


    这句话谢悯没有怀疑,如果说顾添靠直觉得出这个结论,那么他靠的就是多位上级领导,刑侦专家的分析研判,这也是他来到逸林的动力和目的。


    在那帮人再次露头后,一网打尽。


    “谢队,就看你运气如何了,部署需要时间,希望苟哥的研究进程缓慢,等我们部署好了,他再彻底失败,推倒重来。我觉得你运气应该还行。”


    “我运气可能不太行,但是我觉得你运气应该不错。”


    谢悯笑了笑,顾添一愣,这是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相互吹捧……


    在他决定暂时放下谢悯,和他划清界限并且黑心房东上身的时候……


    事实证明,两个人的运气都不错。


    部署听起来就是复杂且庞大的工作,谢悯几乎帮不上忙,顾添每天忙得像没头的苍蝇,进进出出,上上下下,谢悯有心分担,也被他一句话打发了。


    “你签字就行……”


    谢悯只能从一张张申请报告上知悉大概的进度,他每次签得十分痛快,快到顾添笑话他,也不怕签的是卖身契。


    “你信任我,我理应信任你。”谢悯回复淡淡。


    顾添又是一愣,信任?有吗?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多月,在所有人都逐渐绝望,以为苟哥运气爆棚复制成功了新型违禁品后,周斌的电话在某个午后毫无征兆的响了……


    特殊设置的铃声犹如拉响了战斗的号角,点燃了所有人的斗志。


    一帮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周斌面前,摇醒了午睡正酣的他。


    他连眼睛都还没睁全乎,叶锐按响了接听。


    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


    “怎么这么老半天才接电话?”


    “苟哥?睡觉呢……睡迷糊了。”


    “小日子过得挺美,你没在海上了?”


    “没有啊,早跑了,那日子是人过的吗?白天没遮没拦,人家晒鱼干,我是晒人干啊。”


    “你去哪了?”


    “找了条私人货船,跑去P省一个小县城了,怎么了狗哥,有事?”


    “什么时候回来?你弟弟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敢回来。我弟弟被抓了,我爸妈给他找了律师,听说那帮孙子警察天天给他政策攻心,叫他交代毒品来源。他没满18,现在他们几个同学咬死了推死人身上。警方还没结案呢,我哪敢回来……”


    “我给你的东西,你抽完了吗?”


    “没没没,我就尝了一点点,那玩意劲太大了,我不太敢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


    “你带在身上的吗?”


    “没,我藏起来的。你是要拿吗?”


    对于周斌的主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了句,我再联系你,啪挂掉了电话……


    电话一断,警方还没说什么,周斌急了,一把揪住谢悯的袖子:“警官,我没说错话吧?是不是露馅了?”


    谢悯掰开周斌的手掌扔了回去,顾添接过了话头。


    “不是说了嘛,等他再联系。你今天表现的不错,要是我们把狗哥抓捕归案,你的立功表现我们会详详细细记录下来。”


    “警察同志,不会让我去给他送货吧?我不敢啊!”


    周斌以前就怕苟哥,这进来后,琢磨出来了狗哥可能涉及不少大案后,更不敢去见面了,他生怕见面被识破,狗哥一刀了结了他。


    相比较立刻死和没能立功被多判几年,他情愿选择后者……


    他没涉及过命案,贩毒行为算不上,顾添那天一说,他自己琢磨了下,估摸应该被判不了几年。


    所以进来这些日子,他反而是安心住了下来,这里比外面更安全……


    比他流浪在海上漂泊那几天可是舒服多了……


    特别是进来后,他享受的「优待」让他觉得,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第 110 章.


    外海围捕


    按理说羁押阶段, 不能见家人,只能见律师,顾添破例安排了周斌和父母通话, 目的是怕周家父母把周斌也被抓了的消息不小心透露出去。


    他和父母聊了聊, 对于他两兄弟吸毒这事, 爹妈虽然气愤也没太多指责,现在正在积极和王瀚吴天的父母谈赔偿, 希望能尽量减轻周昂的处罚。


    对于他,周家父母释然了, 说会帮他聘请最好的律师,至于最终结果, 希望他们大家都能坦然接受。


    还好, 两个儿子锒铛入狱的消息对于还算体面人家的周家来说, 是个丑闻,两口子不需要教,即选择了小儿子身体出状况, 送出去治疗, 大儿子去陪伴的幌子。


    苟哥来电之后, 顾添把所有人召集在了一起开行动前部署会议, 直到此刻,谢悯才知道这段日子, 顾添下了多大一盘棋。


    由此及彼,谢悯也想到了, 过去多年,他的每一次任务, 多少人在背后默默无闻拼尽全力的支持。曾经只是知道, 如今身处其中, 他又是不一样的体会。


    他能一次次全身而退,不是自己运气好,不是自己比别人更强,是后面几十人,几百人给他撑起了一片天。


    部署会议刚刚结束,周斌的电话再次响起。


    两次都是网络虚拟拨号转接,技术根本无法追踪源头。


    这次狗哥很简单直接的告诉了周斌,他要剩下的东西,藏在哪里怎么样取得。


    周斌按警方授意,说出了藏匿地是自己名下的其中一套住宅,另一边叶锐带着人立刻出发了。


    与警方的分秒必争不同,那通电话之后,狗哥就像从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任何动静。


    顾添连着两宿没回家了,就算住在市局旁边,他也不敢松懈半分。


    他知道,和犯罪分子的较量中,越是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越是暗潮汹涌。


    起先他还赶谢悯回家休息,谢悯坚决不走,一大屋子人几乎都没回过家,在岗位上连续奋战了几十个小时。


    深夜,位于市郊某个小区的夜班保安完成了例行巡查,两个保安在大门的值班亭完成了短暂的交接班后,下班的保安径直回了宿舍,而刚上班的保安关上了玻璃窗,坐在椅子上压低了帽檐,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岗亭背后,低矮的金属栅栏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咚」。


    关上了玻璃窗和门的保安完全没有听到这声异响,就算听到了,可能也以为是野猫活动。


    如鬼魅的黑影猫着腰,贴着墙根溜到了一栋八层建筑物前。


    全小区一共五栋楼,这一栋是最低的,其他都是十几层。


    黑影左右环顾了一圈,双手搭上了粗壮的排水管道。


    光线不佳的深夜,黑影手上的白色乳胶手套如同准星,精确定位了他的行动轨迹。


    不到两分钟,他翻上了第二层楼梯间的走廊窗户。


    一楼带密码锁和监控的入户门,此刻成了他前进路上的摆设。


    没有丝毫意外,他走到了四楼一户门前,从裤兜里掏出工具,不消五分钟拨开了入户门锁。


    走进屋子,他没有开灯,蹲下身子摸了一把地板,手指捻了捻,沾上的灰裹成了条。


    他放心的打开小手电在屋子里照了照,阳台没有关紧的推拉窗透进来微风,吹得薄纱窗帘一晃一晃。


    走进房间,床上铺着的被子平整,轻轻一拍,半空中扬起了尘埃,呛得人几欲咳嗽。


    他拽着床尾往外拉了拉,沉重的双人床纹丝不动,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拽。


    “嘎……”


    一声闷响,床挪开了那么两三厘米的空隙,他走到床头试了试,空隙刚好卡进去手掌。


    他侧着身子慢慢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灰扑扑的塑料袋,两指夹出来打开手电一照。


    裹满灰尘的塑料袋难以掩饰金灿灿的反光。


    那是财富的光芒……


    ——


    “又进网吧了,出来就去隔壁打包了一份炒饭。”


    “跟着的,确定没和其他人接触,没有交接任何物品。”


    “打开了视频网站,看电影呢。”


    工作群里,狗哥的每一次动作,连起身,换个姿势都被汇报了出来。


    他拿到那包东西后,并没有离开逸林,而是找了个乡村结合处的网吧,极尽忽悠之能,避开了网管非要他提供身份证件才能上网的要求。


    他选了最角落的一台电脑,在这家网吧里待了两天多,吃喝拉撒睡都在网吧里……


    刑侦支队的干警,除了顾添和谢悯,叶锐,几乎每一个人进去了网吧上了或长或短的网,卓一鸣直接成了网吧的临时网管,黄玲玲画着连眼睛都看不清楚的大浓妆,穿着网购的39元包邮的飘飘仙女裙,当起了网吧的收银员……


    为的就是严防死守狗哥和第二人接头,转移物品。


    “他在等人来接头?”叶锐疑惑。


    “不,他在确定没有被人跟上。”顾添说。


    “警方的人?”


    “不,除了他自己的人,其他都是敌人……”谢悯语气淡然。


    顾添看了一眼时间:“五十多个小时了,他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哦?”谢悯一挑眉。


    顾添指着监控里,电脑桌角上的那碗炒饭。


    绿色的芥蓝粒,暗红色的牛肉碎,翠绿色的芹菜粒和颗粒分明的米饭混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但是就是这么一碗隔着屏幕都让人闻到香气的炒饭,打开后时间过去了二十几分钟了,热气已经没有了,却只是被扒拉了几口。


    焦躁的状态下,人是没办法安心吃完一顿饭的,所以苟哥现在应该开始着急了。


    作为网管的卓一鸣能够实时监控苟哥的电脑上所有浏览记录,从他进来后就干了三件事,听歌,看电影,玩电脑自带的小游戏。


    扫雷,翻牌,接龙……


    任何需要注册,输入密码登录的软件,他一个都没有使用过,更别说什么社交账号。


    他身上也没有带手机,所以除非靠脑电波联系人,他是没有可能联系上任何一个人的。


    “看样子可能要动身了,我先去准备吧?”叶锐建议。


    顾添一个好字,决定了叶锐的方向……


    ——


    “买单。”


    趴在桌上装睡的黄玲玲,抬起头,伸手揉了揉眼睛,本来就已经掉色的睫毛膏把眼圈染得更黑了。


    苟哥一愣,盯着黄玲玲的眼睛,完全忘记了坐在这的人已经换了……


    黄玲玲张大嘴打着哈欠,抹的红通通的嘴唇撑成了一个半晌合不拢的圆。


    她闭上嘴,嘟嘟啷啷点了几下鼠标,不耐烦的报出了总价。


    苟哥掏出钱放在台面,黄玲玲拉开抽屉,把找零扔到他面前,又趴了下去。


    “人已离开。”


    “出来了,沿着小路步行,附近没有车。”


    “骑摩托的,开小车的轮着过去,开慢点……”黑车司机立刻上路。


    工作群的消息一条条蹦出来,外面的干警成功跟上了狗哥,黄玲玲立刻坐直身子从兜里掏出证物袋捡起了台面上的钞票。


    卓一鸣看黄玲玲的动作,疑惑:“你捡这钱干嘛?验指纹。”


    黄玲玲嗯了一声小心的合上了袋子。


    “人抓到不就可以采集比对了吗?要是没抓到,才用……”


    卓一鸣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被黄玲玲狠狠瞪了一眼:“乌鸦嘴!”


    狗哥走出网吧后,却并没有着急离去。


    他在附近漫无目的的晃悠,一会往东,一会往北,晃悠了不段的时间,完美避开了警方给他安排的一辆又一辆各色交通工具,最终拦了一辆正经的出租开向了远方。


    ——


    黑漆漆的海面上,一艘渔船在海上摇摇晃晃,叶锐抱着笔记本缩在狭小的船舱里,不断更新他目前的定位。


    忽然船身一斜,紧接着不太灵光的船舱门被猛地拉开。


    叶锐抬手虚挡了下强烈的灯光。


    “开那么大灯,你是恨不得暴露我吗?”


    “嘿嘿,师父,我来接你的。”卓一鸣调暗了头顶的小探灯,弯下身子帮叶锐收拾一桌的事物。


    半个小时前,狗哥上了海边一辆摩托艇,没遮没挡看起来目标明显,但是警方的人只能远远看着他破浪而去……


    跟上去,就只能抓住他,放出去可能被他跑了,也可能吊出一窝。


    幸运的是,他离去的海边距离警方布控的地方并不远,所以附近的叶锐不用继续窝在小破渔船上排兵布阵,他需要换一辆更好的渔船晃悠悠开出去,来一场午夜海上偶遇。


    摩托艇续航能力并不强,狗哥中途必定会换别的船只,叶锐指挥着渔船加大马力在海面上来回搜寻,终于找到了被抛弃的摩托艇。


    摸一把发动机还有些烫手,众人斗志再次高涨。


    叶锐在海上飘了十几个小时,借助海上雷达扫描,和多艘正经船只擦身而过,终于在又要迎来天黑的傍晚碰到了可疑的大型渔船。


    表面看起来是渔船,但是甲板上干干净净,捕鱼的工具都收捡的好好的,船舱上倒是靠着几把钓鱼竿,明显是休闲用途。


    船舷外多了一个不应该属于捕鱼船的附属品:改装过的大马力逃生气阀。


    确定了可疑对象,顾添却让叶锐远离,并且没有安排行动开始。


    “其他船只往这个方向靠拢,一路上注意下有没有别的可疑目标,运送人那种。”


    顾添一句话,谢悯明白了,他是怀疑狗哥的人马并没有聚齐,所以还要给狗哥组建团队多一些时间。


    叶锐举着望远镜的手都酸了,还没瞧见船舱有人出来,更别提撒网捕捞了,安静诡异飘在外海的捕鱼船消极怠工得可疑。


    第111章.


    第 111 章.


    人赃并获


    天色再次暗下来, 卓一鸣拿过望远镜示意叶锐去休息,他来盯着。


    那艘渔船就像一艘弃船,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没出现过。


    叶锐和卓一鸣啃着面包方便面, 喝着都快被海水染出咸味的矿泉水, 在海上飘了两天多, 终于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达声。


    更远的海边开来了一艘改装快艇,上面坐着几个背着旅行包的男人。


    几天没见着人的渔船舱门打开, 走出来了几个人,最后出来的正是几天没露面的苟哥。


    一声令下, 顾添带着多个部门的联合支援登上了停在岸边的一溜快艇。


    捕鱼船在上人后,结束了原地打转的轨迹, 开启了发动机, 摇摇晃晃开向了外海方向。


    突突突的发动机声音带着海浪的哗哗声, 连绵不绝,在耳朵都要震聋之前,顾添终于和叶锐成功汇合。


    此刻天色再一次的暗了下来, 不消一会, 海天将融为一体, 再次陷入无边的黑夜。


    黑夜是最容易让人放松的时间, 也是所有罪恶完美的隐身衣,船舱里密密麻麻挤满干警, 大家伙反复商榷细节,制定最适合的抓捕方案。


    “船上肯定有武器, 说不定还有重型武器,登船必然不会顺利。”谢悯一句话点出了此次抓捕行动最难的部分。


    船上的人不能死, 船也不能炸毁, 船上他们不知道的模样是这些犯罪分子定罪的依据。


    “我和谢队带两队人从一头一尾上船, 往中间包抄。”


    “上船后,寻找通道,迅速控制甲板上下。”


    “海面其他队不要压得太紧,给他们包围不严的假象……”


    “医疗支援随时候命,如果有伤员根据情况立刻救治。”


    “咱们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顾添说完环顾一圈,还没说话,叶锐主动要求承担海面的围捕工作。


    “行!叶锐,你负责海面。我们上船后,有任何人跳船,你立刻实施追捕。只要不打死,一切好办!”


    严密的部署结束,海面早已一片漆黑,时针缓缓移向十一点。


    一直盯着捕捞船的干警回报,大约在晚上九点过捕捞船关掉了最后一盏灯,应该也关掉了马达,此刻如同一个庞大的怪物,在海面上缓缓飘动,位置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顾添举起了望远镜:甲板上没有一个人,驾驶舱里一片漆黑似乎也没有人。


    “关掉照明!”


    “全速前进,准备登船!”


    黑夜里,叠加起来的发动机声音传到了海面方圆几百米,捕捞船上的人很快察觉了动静。


    船舱门打开,几个人冲了出来,拿着照明往海面一照,立刻提起枪对着水面乱射。


    顾添和干警门趴在甲板上,顶着密集的子弹一面喊话,一面凭着听力辨别对方的方向举枪回击。


    双方在黑暗中发生了激烈的交火,枪林弹雨没能阻止警方前进的步伐。


    警方派出的人数超过了对方的想象,没坚持几分钟,对方火力明显被压制,顾添和谢悯带着人趁机从船头船尾成功踩上了甲板。


    警方登船后,支援的船只上迅速拉开了照明,捕捞船的每一条桅杆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船上脚步混乱,到处是逃窜的脚步声,顾添一脚踹开船舱门,立刻侧身贴在了旁边掩护。


    「砰」一枚子弹飞了出来。


    紧跟其后的干警贴在门的另一边,顺着半开的门缝迅速朝里开枪,子弹打在天花板,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是逸林市公安局。”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坦白从宽,负隅顽抗,当场击毙。”


    支援船上架起了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政策攻心。


    黑夜中,正义的喊声不间断传达到这片海域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水下几米。


    船舱内的动静小了,顾添不敢掉以轻心,举着枪侧身往前挪了一小步,高声对里喊话。


    “开灯,放下枪。”


    「啪」船舱内灯光亮起,紧接着是几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


    左侧的干警大推开舱门,举起对准舱内。


    顾添举着枪小心翼翼站到了门前,四个男人举着双手站在里面,地上是他们刚扔出来的。


    空荡荡的舱内连把椅子都没有,顾添厉声呵斥询问其他人,一个男人指了指甲板下面。


    “双手抱头弯腰挨个走出来!”


    顾添一声呵斥,见对方犹豫,再次对着船舱顶部开了一枪。


    四个男人再不敢犹豫,规规矩矩抱着头佝偻着身子走出船舱,任由干警给他们带上了手铐。


    “有人跑了。”


    有人喊了一声,突突的发动机声音再次响起,海上有叶锐负责,顾添十分放心,带着人掀开甲板,顺着简易悬梯走下了底舱。


    明晃晃的大灯下是一应俱全的各种仪器,工具。


    桌子旁站着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举着手。


    底舱内的一切看似就这么轻易结束了。


    排除潜在危险后,干警开始清点台面上的东西,顾添正准备去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甲板上传来了咚咚咚的跑步声,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枪。


    奔跑的人还没到,急促的喊声先传了下来。


    “顾队,顾队。你在哪?”


    声音又急又慌,顾添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他叮嘱了两句抬脚爬了上去,他拉住了慌慌张张的干警。


    “海上出事了,叶警官和谢队……”


    后面的话顾添没有听仔细,一路奔了出去。


    船的侧面,通往外海的方向,叶锐按他的要求布了一个有漏洞的包围圈,即使再此刻海面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依稀能瞧出叶锐的布局。


    更远的海面上停了几艘快艇,其中两艘翻了,水里泡着不少人。


    他顾不得问怎么回事,深吸一口气扎进了海里。


    他沉入海平面以下,努力睁大眼睛,远处的手电筒的光一束束探照下来。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他游了一段仰起头,看到了前面两个湿漉漉的头靠在一起。


    他迅速划动两下赶了上去,一拍肩膀,回过头的是谢悯,他松了口气。


    当他看清旁边双眼紧闭,身周海水都被染红的人是谁是,刚松下去的气立刻提了起来。


    “叶锐怎么了?”


    远处游过来帮忙的干警也刚好抵达,船只放慢速度缓缓靠了过来,浑身湿透,手臂冒血的卓一鸣被人扶着站在快艇上焦急的打量着海面。


    在大家伙的帮助下,谢悯将叶锐小心翼翼送上船。


    谢悯跟着迅速爬上去,对着泡在水里还没来得及上船的顾添只说了一句话。


    “我送去医院,你放心,这里交给你了。”


    顾添脑子里嗡嗡嗡还没彻底清醒,载着叶锐的船已经马力全开,冲了出去。


    顾添被人从海里拖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血红色强制从眼前剥离。


    “跑的抓到了吗?”


    “都抓到了,交火有受伤。”


    “我们有几位同志受伤了。”


    “我知道有三四个。”


    顾添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他想要仔细问问叶锐的情况,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够仔细道来。大概知道的就是苟哥带着人坐改装气阀逃走,叶锐和卓一鸣带领大家一起追捕。


    过程中,双方不断交火,对方见逃跑无望干脆开船狠狠撞了过来。


    船只躲避不及,几位干警落水,其他干警迅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抓捕苟哥等人,其他干警施救。


    等到落水干警被救起来,海面没人了,大家发现少了个人。


    叶锐不见了。


    正在大家焦急的时候,谢悯不知道什么时候入水,托着叶锐浮出了水面。


    捕捞船上的局面已经完全被警方控制,现场抓获的违法分子背拷着双手,全部蹲在甲板上排了一排。


    干警和法医,技术,正在船上的每一个角落搜集物证线索。


    搜证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待到船队开回逸林市海边,天色已经大亮。


    一身白大褂染成了灰色的苗宇手里提着一个内壁带着海水的证物袋在顾添眼前晃了晃。


    “苟哥裤兜里搜出来的,随身带着三副可是小心谨慎的得很。”


    沾满海水的白色乳胶手套摇摇晃晃仿佛如送葬队伍上的招魂幡,顾添看得眼圈一红。


    苗宇把证物袋往身后一藏,拍了拍顾添干透的肩头:“放心,叶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添掏出手机,收件箱里躺着谢悯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手术进行中,一切顺利,你放心。”


    开船逃走的是苟哥和另外三个陌生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所有受伤人员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船上抓获了十几名嫌犯。


    顾添把审讯工作安排了下去,实在坐不住顶着一头湿了又干紧贴着头皮的乱发赶去了医院。


    省一医院的手术室在顶楼,这会还没到上班时间,医院里人烟稀少,顾添小跑进电梯,手指不断戳着关门键。


    电梯门开,幽深的走廊上灯光昏暗,尽头的灯箱亮着三个红得滴血的大字:“手术中”


    谢悯手揣在裤兜里站得笔直,卓一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单手抱着头,另一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


    陪同来的其他干警率先看见顾添,叫了一声。


    谢悯回过头,灯光映照在他的侧颜,脸色苍白,神色严峻。


    卓一鸣抬起头,双目红肿,干涸的泪痕糊满了脸颊。


    顾添走过去拍了拍卓一鸣的头顶:“你师父福大命大,没事。”


    “嗯……”卓一鸣一声嗯没收住,眼泪又再次滚落。


    瞧见卓一鸣这样,顾添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谢悯短信里说的没事。


    “医生怎么说?”


    谢悯瞟了一眼卓一鸣:“没事,先做手术取子弹,然后术后看恢复……”


    “一鸣你伤哪了??”顾添询问卓一鸣伤情。


    卓一鸣举了举右手:“子弹从手臂侧面打过,伤了一点骨头,没有大碍,医生说问题不大。”


    “当时究竟怎么回事?”顾添还是想要急切的知道当时的情况。


    卓一鸣抹了一把眼泪,说话声音仍旧带着哭腔。


    “我和师父一艘船,苟哥他们开始只是逃跑,我们接近后,他们开枪。但是天黑,双方都没开照明,打的不准,后来我们应该是快要接近他们了,他们忽然调头撞向了我们。船翻之前,我看到师父手臂有血,才知道他中弹了,但是他一直没说……”


    卓一鸣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狠狠抹了一把:“我想伸手去抓他,没抓住。船一下就翻了,两艘船都翻了……”


    “师父不见了……”


    卓一鸣手掌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了出来,他不断重复低语:“他受伤了怎么不说呢,怎么不告诉我呢……”


    顾添摸了一把他的头顶:“你受伤了不也是没有说吗……”


    呜呜呜的哭声取代了喃喃低语……


    电梯门再次打开,闻讯而来的王局疾步走了过来。


    不等王局开口,谢悯把目前警员的受伤情况再次汇报了一遍,顾添这才知道,他们一共有五名干警受伤。


    除了躺在手术室的叶锐,包括卓一鸣有四位干警中枪,不过好在都是轻伤。


    顾添听到谢悯说已经通知了叶锐的父母,立刻警觉起来。


    “叶锐的伤很重?为什么要通知父母。”


    王局睨了他一眼:“都进手术室了,不通知父母,万一……”


    后面不吉利的话,王局生硬的咬了下来。


    手术室门开了,走出来一位医生,身上的白大褂没有明显的血迹,这一点让顾添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手术很成功,两枚子弹已经取出,脑部的淤血也已经彻底清除。很快就能出来了,不过要先送ICU,直到度过术后危险期。”


    顾添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第112章.


    第 112 章.


    矛盾


    过了一个多小时, 头上包着厚厚纱布,身上插满管子数据线的叶锐被推了出来。


    他们只被允许远远的看一眼,叶锐双目紧闭, 嘴唇紧闭, 毫无血色。


    “师父……”卓一鸣想要扑过去被顾添拦腰抱住。


    护士立刻推着病床进入了专用电梯。


    银色厢门缓缓合上, 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卓一鸣的呜呜哭声。


    电话再次响起,苟哥和船上的另外几个人伤口已经处理完毕, 这会情况稳定,随时可以开始审讯。


    顾添挂掉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 谢悯先给他安排了。


    “你去审问,我在这里等叶锐的父母。”


    “我……你……”


    顾添嘴唇动了动, 还没说出成型的句子, 谢悯好像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你去吧, 我相信你可以。”


    顾添回到办公室,除了苟哥一起出逃的四人,其他人的审讯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他在底舱发现的三个白大褂年轻人, 身份是国内大学的在读研究生, 专业涉及药学和化学, 他们自述是被人以付费分析研究的名义带来的。刚到还没开始工作就被抓了。


    通过查询他们的各种通话记录, 联系他们的人正是和苟哥坐船出逃的人之一。


    顾添皱着眉头一摸裤兜,空的, 拉开抽屉稀里哗啦翻了一圈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一包没开封的香烟。


    他撕开玻璃纸叼了一根进嘴里点燃,刚吸两口, 黄玲玲拿着技术刚出的报告走进了隔间。


    她瞟了两眼顾添嘴前明明暗暗的红点,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


    “你不是说, 办公室抽烟, 罚款五百吗?”


    顾添手一顿,愣了一下拔出香烟熄灭,末了还说了句「抱歉」。


    这下轮到黄玲玲愣住了……


    “你也别太担心,锐哥肯定没事的……”


    顾添指了指黄玲玲手里的东西。


    黄玲玲立刻递了上来,并且陈述了自己的总结。


    “经过技术鉴定,渔船上缴获的枪械都是土制枪……”


    “土制?”顾添眉头这下是彻底解不开了。


    “对,土制,组装,改装……”


    黄玲玲说完见顾添没有疑问,接着继续汇报。


    “现场查获了合成冰/毒所需要的必备原料5KG,现场的化学仪器中提取到了冰/毒残留。通过现场勘查结果,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长期的制毒窝点。”


    “另外,苗苗说他们拿到了对方的解析公式,没一个对的……”


    顾添说了句知道了,问黄玲玲苟哥他们的情况。


    “苟哥小腿有中弹,不严重已经取出。他们几个人主要是撞船时受的皮外伤。目前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三个人已经送回来了。医生说苟哥再观察一下,没问题就给弄回来。”


    顾添暗骂了一句脏话,他们要留活口,对方却是下死手。


    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他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吓得黄玲玲一跳……


    “安排审讯,先审和狗哥一起出逃的那两个人。”


    顾添站在一墙之隔的观察室里,指挥着三个审讯室同步进行审讯。


    这三个人比当场投降的三个人明显狡猾很多,光是问名字信息就废了不少功夫,不是编造假信息,就是顾左右言他。


    若不是痕检,法医们的工作细致入微,从制造BING毒的原料桶,仪器等多处取得了三人的指纹,怕是他们连上船目的都会一口否认。


    联系三个年轻人的是昨天逃生阀的驾驶者,他表明一切都是按苟哥的要求进行,昨天调头是苟哥要求的,他听觉有缺陷,听不到太远的声音,所以直到撞船了才晓得海上还有其他船。


    对于他们的一再狡辩,顾添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听觉有没有缺陷,法医一验便知,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假话一点涌出都没有。


    一次审不出来,还有两次,总会把他们所有罪行夯牢。


    结束审讯,已经是下午时分,顾添拿着鉴定痕检送来的厚厚一沓化验报告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苟哥小腿上缠着白纱布,被锁在审讯椅上,神态自若,镇定异常,看见顾添走进来眼神里毫无慌乱。


    顾添停留在了审讯椅旁边,一把抓住苟哥的左手反了过来,因为带着手铐所以他的手并不能提得太高。


    顾添的目光扫过他的五指,苟哥意识到不妙,挣扎着想要脱离顾添的禁锢,顾添的手像一把大锁,牢牢锁住了苟哥的手腕。


    “你做什么!”


    顾添的眼睛盯着苟哥左手食指一道淡淡的白线:“恢复倒是挺快,那么锋利的刀划过流了不少血,刀口都要看不见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添扔掉苟哥的手腕,慢悠悠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一点迂回都没有,直接问苟哥为什么要杀齐耀。


    “我没杀人。”苟哥矢口否认。


    顾添举起了DNA对比报告:“你是不是以为,你手指的血和齐耀脖子的血混在一起,我们就分不出来谁是谁的了?”


    “就算一百个人每个人滴一滴血到鱼缸里,再弄点鸡血狗血,鱼血进去,我们的法医一样能把十个人的DNA验出来。”


    “不过就是费点功夫的事,几个月过去了,我们什么验不出来?”


    “你自己留下了什么痕迹你心里若是没数,我们可以一件件帮你回忆!”


    这份DNA就是苗宇当初给他们的好消息,让他们放心大胆抓人,绝对不会放过坏人的有力保证。


    法医们反复检验,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啊,终于从齐耀脖子刀口附近的血液里分离出了两组DNA,一组属于齐耀,而另外一组是另一个人!


    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任何抵赖都是徒劳,苟哥交代了杀害齐耀的事实,但是齐耀案中的疑点却并没有全部解开。


    苟哥和齐耀相识于几年前,源于齐耀的一个大客户介绍,当然不用说都知道,那位大客户是个瘾君子。


    齐耀给苟哥介绍了有需求的用户,从中谋取利益。


    十一月,齐耀找到苟哥,说自己得到了一点好东西,想要出手,但是这东西太过稀有,希望通过苟哥帮他寻找安全稳妥的销路。


    在苟哥精心安排下,齐耀认识了瞎子。


    “为什么选中瞎子?”顾添打断了苟哥的陈述。


    瞎子落网时,几乎没有抵抗,什么都交待了,可不算是精灵的主,所以苟哥为什么会选择瞎子?


    苟哥嘴角一挑:“垃圾山那个地方,都是垃圾。他们都不算人,只要给点甜头就是主子,没什么情义道德可言。在那里钱不是硬通货,只要有让他们HIGH的东西,你就掌握了垃圾山的统治权。”


    “你在那里不止瞎子一个耳目?”顾添这次用的是耳目,而不是熟人。


    “对啊,虽然我知道齐耀不懂那里的生态,但是我也不信他们会效忠于我啊。当然目前来看,他们倒都是挺听话的……”


    顾添冷笑一声:“他们听话包括听你的话袭警吗?”


    苟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警官,我说过了,他们都不算人,是依附于毒品的垃圾,所以神经错乱做了什么事我可控制不了。”


    顾添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交待!”


    苟哥最初并不太想帮齐耀找人,他一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稀有货,以各种借口游说齐耀拿出东西给他验验货。


    但是齐耀警觉性非常高,并且笃定货肯定没问题,只要有钱的试了一定会要。


    货不多,经不起验和试用。


    苟哥知道齐耀提防他,怕逼得太紧得不偿失,所以找到了瞎子……


    比起这些刀尖上舔血的犯罪分子,齐耀还是天真了,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背地里找到瞎子许诺重金,哪知道瞎子拿了钱转头就告诉了苟哥。


    苟哥将计就计,让瞎子假意投诚,取得了齐耀的信任,拿到了最初的少量样品。


    瞎子转头就把样品拿给了苟哥,苟哥分走了一点点,其他的让瞎子出去找买家,由此联系上了后来的买家杨铭。


    瞎子在苟哥的授意下,从中翰旋,促成了齐耀的送货之行,也是他的送命之行……


    齐耀口中的稀缺货,就是至今警方还不知道名字,也还没彻底分析出合成公式的金色粉末。


    而所谓的顺风车,不过是齐耀自己给自己下的单,为的是伪装自己的送DU之行。


    齐耀和杨铭之死都是苟哥所为,齐耀案就是一起典型的黑吃黑。


    但是是谁给了齐耀这份新型毒品,苟哥不知道,目前可能只有九泉之下的齐耀才知道了。


    “望北金狐狸KTV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添问。


    “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给他们点货换点安生,换点钱。”狗哥语气不屑,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问的。


    狗哥的语气让顾添心中一沉。


    “他们卖给谁你不过问?”


    “我只要钱,难道还干垄断市场吗?他们接触谁我不可能管,我嫌自己命太长吗?”


    狗哥的话等于间接否定了他们从望北回来,跟踪谢悯车的人是他。顾添心中不好不安又增加了一分。


    “把你这次出去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交待出来。”


    结束苟哥的审讯,已是深夜,顾添安排人把狗哥提供的贩毒相关名单立刻转给了段振鸿的人。他解开领口的纽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电梯。


    从回到市局,他没喝过一口水,此刻却不觉得饿和渴,只是觉得十分疲惫,比过去七年都要疲惫。


    叶锐在的时候,这种审讯,他两一人一半分工合作,多少奸诈狡猾的嫌疑犯都能被他们快速拿下。


    后来谢悯来了,虽然谢悯参与审讯次数不多,还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不过效率也是很高。


    今天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面对这些嫌疑人,虽然最大的一个已经被他拿下,但是他仍然疲惫不堪。


    他离开市局,马不停蹄冲到了省一医院。


    一路问着走上了ICU病房,空旷的走廊,紧闭的大门,门旁贴着醒目的探视时间。


    此刻并非探视时间段,难怪没人在此等候,但是谢悯和卓一鸣去哪里了?


    顾添拨通谢悯的电话,只响了两声,接起来,电话那头一片闹哄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音声嘶力竭吼着。


    “不同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行。”


    顾添正要问谢悯在哪里,谢悯挂断了电话,紧接着给顾添发来了一个定位。


    省一医旁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顾添匆忙下楼,到了酒店大厅再联系谢悯,这下人彻底不理他了。他无奈只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盯着电梯耐心等着。


    屁股刚坐下去不到十秒,电梯门开,他立刻起身。


    打开的轿厢门里,走出了三四个人,没一个是他认识的,他只得又坐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第 113 章.


    吉凶未卜


    顾添就这么反反复复站起坐下来十几次, 谢悯依然不见踪影,顾添忍不住了再次摸出手机问他究竟在哪里。


    这次谢悯回他了:“快了……”


    再次度过了煎熬的半小时,电梯门再一次打开, 顾添立刻起身, 这次终于看见了走在前面的卓一鸣。


    谢悯紧随其后, 谢悯旁边是一位个子比他还要高些的年轻男生,他只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


    虽然也有一两年没见, 但是模样仿佛年轻版的叶锐的亲弟弟,叶枫。


    他后知后觉想起了刚才听筒里那声嘶力竭的女声为何耳熟, 那是叶锐的妈妈。


    叶枫看到顾添远远叫了一声:“顾添哥。”


    谢悯走到顾添身前,说了句:“我们去旁边聊聊。”


    四个人走到了旁边安静一点的地方, 顾添还没问什么事, 叶枫先说了起来。


    “谢队,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哥哥好,我会尽量劝说我妈妈同意你们的建议。”


    “但是希望你们就不要再提这个事情了,在一切有个暂时性的结论前, 都不要再提了。”


    “把这个事情交给我, 我去说服我的父母, 好吗?”


    “我们都是为了哥哥好, 等我妈妈气消了,会理解你们的。”


    谢悯默默点了点头, 拍了拍叶枫的肩膀:“今天你也辛苦了,舟车劳顿, 早点回去休息,如果有任何需要联系我们。”


    叶枫轻轻的嗯了一声, 转头看向卓一鸣。


    “一鸣哥, 虽然我没见过你, 但是我听我哥总提起你,你不要太担心,我哥哥那么要强,一定会没事的。”


    走出医院,谢悯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卓一鸣塞了进去。


    黑夜里,红色的车尾灯急速消失在视线中,顾添从刚才到现在悬着的心揪得更紧了,叶枫的话里透露了很多不好的信息,到了这会只剩下他和谢悯,他却不敢追问了。


    “我们走着回去吧,就不打车了。”谢悯手揣进裤兜里,抬脚走向家的方向。


    顾添不问,谢悯依然将今天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叶锐中了两枪,一枪在手臂,一枪在腿上,这两枪并不致命。但是却影响了叶锐的灵活度,导致在撞船发生的时候,他躲避不及,头部重重撞到了船舷,昏迷后落水。


    虽然谢悯及时捞出了他,但是叶锐被撞昏迷落水,仍然导致了脑部淤血和短暂的脑部缺氧。


    今天下午,经过专家组联合诊断认为,如果术后一周内,叶锐没能苏醒恢复意识,那么叶锐可能进入一段无法预估时间长短的昏迷期……


    “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也许……”


    后面的话谢悯没说完,顾添也猜到了,最坏的结局:叶锐永远无法醒来。


    “不会的,不会的。”顾添猛地摇了摇头。


    “是,我们都相信,叶锐会醒过来,所以今天我说服叶锐的母亲把他留在逸林,接受最好的治疗。”


    叶锐的母亲不接受这个可能,认为是逸林医疗条件滞后,她想要立刻把叶锐转到帝城或者龙东接受更好的治疗。


    但是叶锐目前的情况不适合搬动,更何况,今天给叶锐动手术的专家,是刚好来省一医指导工作的帝城顶级的教授专家。


    而给叶锐会诊的医生也是连线了国内的顶级专家。


    叶锐虽然不在帝城,但是目前接受的治疗不输于帝城,龙东任何一家医院。


    “叶锐家不在龙东也不在帝城,如果把他送过去,他的父母要么放弃事业陪伴他,要么只能请人。这两点无论是对叶锐本人和叶家都不适合。留在逸林,有好的医疗条件,咱们可以帮忙照顾。就算是请人看护,咱们在省一医也会被特别关照,他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护理。”


    顾添说了自己的看法,得到了谢悯的认可,所以刚才顾添到来之前,他极力安抚叶锐父母激动的情绪。


    两个人走进家门,客厅的阳台门没关,连日的海风吹得屋里透心凉。


    顾添忙着关门,开暖气,等到屋子里稍微热乎点,他忽然想到,对于案情,谢悯好像一直没问过。


    顾添走进厨房,谢悯正在水池前淘米,五颜六色,大大小小装了小半碗。


    “你在做什么?”


    “煮点粥,明早喝。”


    顾添「哦」了一句。


    “也给你煮了。”谢悯又补充一句,大概是怕顾添早上起来又跑了吧。


    “谢谢。苟哥审完了……”


    顾添说完又是沉默。


    谢悯把洗好的米倒进电饭煲,并没有问结果,而是加快了动作倒水按下按钮,擦干湿润的双手。


    等到谢悯站直身体面向他,顾添才欲说还休的讲了第二句话。


    “可能和你追查的那帮人没太大关系……”


    谢悯嗯了一声“猜到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下轮到顾添惊讶了,难怪他忙着送叶锐去医院,对于审讯进度几乎不过问,原来他早就知道没那么复杂?


    “是你上船之后吗?”顾添想了想,谢悯能够在叶锐落水后迅速捞起他,很可能是发现苟哥跑了就追出去了。


    “嗯。他们的仪器,武器都太粗糙,不是那些人的风格。”


    “苟哥不是外国人,就是望北岛本地人,因为小时候被遗弃,所以是黑户,没有户口。”


    “哦?”这个结果倒是出乎谢悯的意料。


    “苟哥没有正经上过学,以至于最初只会土语,不会普通话,后来说起普通话也会有些别扭,他干脆冒充外国人……”


    为了弄清楚顾苟哥究竟有没有跟境外组织有牵连,顾添让苗宇给苟哥化验DNA的同时,做了基因图谱对比,可以确定苟哥往上数八代都没有外国血统。


    且苟哥的基因图谱和望北岛本地人图谱完全重叠。


    今天审讯中,对于这个不值得一提的细节,苟哥也给出了撒谎的原因。


    “让自己看起来更厉害一点,国内的大毒枭都被抓了,他是国外来的,具有更好的货,更强的能力。”


    一切不过是包装人设……


    听起来,这本是一个啼笑皆非的借口,但是现在的顾添和谢悯谁都笑不出来,就这么一个连大名都没有的人,让他们伤了好几个人,更是让叶锐吉凶未卜……


    “睡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谢悯拍了拍顾添的肩膀,慢慢走向卧室。


    谢悯走得很慢,甚至缩短了步长,但是直到他合上房门,顾添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谢悯洗漱完,躺上床没一会便进入了沉睡,但是他并没有睡多久再次睁开了眼。


    刚才在厨房,他着急给顾添时机说话,电饭煲上他按的是预约键还是启动键,他记不太清了……


    如果按了启动,到早上,粥得凉了吧?


    他立刻起身掀开被子匆匆拉开门,一股热浪扑了过来。


    原来顾添回家开了暖气一直没管,这个天开了这么久的暖气,堪比汗蒸,他摸到客厅先关了暖气,又去厨房检查了一番,确定电饭煲没搞错设置这才放心。


    谢悯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口,耳廓一动,听到了一阵不真切的「呜呜」声。


    他皱着眉头走到主卧门边,耳朵贴着门听了半晌,确定了不是他的幻听,确实屋里有声音。


    他轻拧门锁门开了一条缝,声音更加真切,他没有犹豫摸到床边,床上被子裹成一团,手伸进去摸到了一张湿乎乎的脸。


    呜呜声成了清晰的哭声,他撩开被子拖出来蜷缩在里面的顾添,顾添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哭得越来越大声,就像要断气了一般。


    他手忙脚乱扯着袖口给顾添擦着满脸泪痕,借着黑暗的掩盖,顾添哭得越来越凶。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要是他醒不过来了,我怎么对得起他。”


    “我们毕业时说好了同生共死,我却没有做到!”


    “如果我没有让他留在海上,我留在海上去追那些人,是不是他就不会有事了……”


    “我对不起他,以前总是凶他。他都让着我,我知道的。”


    “他不和我计较,都让着我,他要是能醒过来,我天天给他欺负都行。”


    “随便他怎么欺负我都行……”


    “他不能就这么谁下去啊……”


    谢悯很想说,警察追捕嫌疑人受伤是家常便饭,是犯罪分子的错,不是同事的错,更不是负责排兵布阵人的错。


    但是他说不出口,虽然这些年他没有一个像顾添和叶锐那么亲密关系的好友,但是他也明白,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


    顾添哭了很久,哭到后来困了,睡了过去,他睡着的时候手还紧紧箍着谢悯的腰。


    谢悯被迫坐在床上,让顾添睡得舒服一点。


    顾添睡得并不踏实,嘴里不时蹦出不成句子的单词。


    “别走……”


    “回来……”


    “危险……”


    “别跳……”


    闹钟响起,顾添眨了眨眼,睫毛似有阻力,想起来了半夜谢悯过来过。


    他收紧双臂,温热熟悉的触感,谢悯一夜没走。


    这个认知让他跌到谷底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顾添坐直身子,哑着嗓子说了个「早」。


    “你收拾下出来吃早饭。”谢悯起身离去。


    顾添收拾利索走进餐厅,明亮的光线下,双眼肿得像桃子。


    谢悯一愣,小声说:“你眼睛要不要敷一下……”


    顾添烦躁的抓了一把没抹发蜡的头发,自暴自弃地说:“算了,不管了。除了叶锐也没人敢笑话我……”


    两天时间里经历了同事受伤,抓捕凶徒,审讯艰难的市刑侦支队众人,比以往任何时候上班来的都更早。


    当顾添顶着一双核桃眼踏进大门,本来安静气氛低落的办公室里,大家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包着手腕的卓一鸣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在后面的谢悯轻轻对大家摇了摇头,众人抑制了询问的冲动。


    顾添走进隔间,卓一鸣忍不住跑来拦住了谢悯。


    “没事,你师父没新的情况。你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让你休息吗?”


    卓一鸣抹了一把鼻子:“这点伤不算啥。师父不在,我要自觉,要不,他醒了就不认我了……”


    刚过上班点,谢悯准备亲自提审昨天抵死不认的三人,而顾添也准备对苟哥进行第二轮审讯。


    虽然昨天他们的个人信息没有透露零星半点,不过经过技术部门的查询,以及各地警方配合,依然查到了三个人准确的身份信息。


    谢悯走进第一间审讯室,海东某三流大学化学系的老师汪某,也是负责联络那三位新人的主力,自称耳朵有疾的逃生阀驾驶者。


    汪某听见开门声,回身看到谢悯后,目光一直钉在谢悯脸上,跟随着谢悯走近,落座。


    谢悯瞟了一眼他的户籍档案,嘴角一挑:“你认识我?”


    汪某紧锁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看来你认识我?我想想我们什么时候见过……”谢悯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点了点头。


    “应该是之前我代表某企业去给你们学校捐赠教学仪器的时候吧?”


    “你究竟是谁?”汪某之前还以为两个人只是长得像,如今看来就是一个人。


    “不如我们聊聊,你的制毒生涯,还有关于你知道的其他事情?”


    汪某冷笑一声:“我知道的就是,有人要买你的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五百万。”


    谢悯一笑:“我就在这里,不过这钱你可能是拿不到了。不如说点有用的……”


    “没什么好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进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们能定我多少罪,那就看你们的本事。”


    汪某说到做到,在之后真的一个字再没说过,誓要负隅顽抗到底。


    第114章.


    第 114 章.


    松动


    每一天的审讯都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嫌疑人被带走休息,而刑侦的每个人还睁着眼睛聚在一起整理线索。


    三个人的拒不交代给警方只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麻烦,确定了真实身份, 他们的行动轨, 社交圈子一点点被扒拉了出来。


    所谓的天才制毒的外国人苟哥, 只是在外联络下家的幌子,真正的制作者是和他一起出逃的这三个人。


    因为这三人平时有正常的社会身份, 远离鸿远集团犯罪核心,上一次他们成了漏网之鱼却并没有收敛, 反而搭上了苟哥继续从事制毒贩毒。


    这一次他们不会那么好运了……


    顾添帝城的同学回复了他提出的问题的结果。


    阿文明确表示,逸林那次顶着台风还要如期举行粉丝见面会, 是受高人指点, 那个神秘高人是阿文在国外工作时认识的。具体的细节阿文没有过多交待, 警方通过恢复阿文的手机聊天记录查到了对方的下达的指令,以及对方当时用于联络的号码。


    号码是国外的,已经停止使用, 没有身份信息。


    对于阿文为什么那么听话, 阿文只轻描淡写说, 在这个人的指点下他事业突飞猛进, 所以对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帝城警方认为阿文撒谎,怀疑阿文所谓的高人可能涉及犯罪集团, 但是无奈没有查到更深入的信息,只能暂时作罢。


    顾添把这个结果转述给了谢悯, 谢悯只是耸了耸肩。


    这个明知并非真相的结果,大家只能暂时接受。


    唯一确定的就是, 阿文顶着台风天出来如期举行活动, 并不是什么爱岗敬业心疼远道来的粉丝, 而是要给陈平和李涛见面制造混乱的场面,让他们摆脱警方的跟踪监控。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个目的,他们达到了!


    同时也说明这张罪恶之网比他们想象的拉得还要大!


    每天结束工作后,无论多晚,顾添和卓一鸣一定会坚持去趟医院,叶锐还躺在ICU里,他们见不到人,在门口晃一圈,透过偶尔进出的医护人员推开的门,远远看一眼也好。


    为了避免刺激叶锐的母亲,顾添一直没有和他的爸妈碰面。


    又一次深夜,三人走出住院大楼,卓一鸣问起谢悯,最近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再去检查?


    “嗯?”顾添一惊,终于想起,那天谢悯泡在冷冰冰的海水里,托着叶锐游了一路,而他却完全忘记了谢悯也是个病人。


    “没事,那天检查结果出来问题不大,对比之前的检查,有的数据还好了些,医生给我开的药都减量呢。不用担心。”


    谢悯轻描淡写打消了卓一鸣的顾虑。


    待到卓一鸣走了,顾添手一伸叫谢悯交出手机。


    谢悯掏出手机刚递了出去,立刻又收了回来。


    “你干嘛?”


    “自己把检查报告交出来。”顾添还是不放心,毕竟他已经被骗过太多次了。


    谢悯没有犹豫,打开APP,调出报告递给顾添。


    顾添捏着手机,一路走一路看,进家门了还没翻完,谢悯皱着眉头瞟到刚打开的报告日期是一年多以前的,他一把夺过来手机。


    “够了啊。窥人隐私不道德……”


    “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检查?毒物检测?还有你的胃镜,肠镜,怎么明明没什么病变,却做了好几次?谢悯你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顾添刚才看了最新的报告,结论和数值来看确实没有太大异常,他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以前存档的检查报告,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很多检查别说他没做过,连听都没听过,他忽然意识到谢悯的伤,可能不仅仅是枪伤那么简单,甚至身体不好也肯定是因为不同一般的受伤。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谢悯曾经受过的伤,可是越看越糊涂,啥都还没闹明白就被谢悯发现了。


    顾添的追问,谢悯还是一如既往的敷衍。


    “毒物测试,就是怀疑我吸毒呗。胃镜肠镜就是我不好好吃饭导致的呗。”


    谢悯敷衍完走了几步,没有听到顾添的再次追问,甚至连加重的呼吸声都没有,这有些反常,他回身看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顾添。


    脸色铁青,紧握拳头。


    “你怎么了?”谢悯怕顾添驴脾气上来,一拳打过来,他是还手还是不还手?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憋着不说?是不是非要等到后果严重了,才让我后悔?”


    顾添捏着拳头,一口气说出来后气呼呼冲进了房间。


    擦身而过时,谢悯看清了他眼眶里突如其来的潮湿。


    「嘭」主卧门大力的合上,震得谢悯肩膀一抖,他扶在门把上的右手久久没有按下去。


    手下有一股力在和他抗衡,冥冥之中告诉他:你现在应该进的不是这个房间。


    谢悯轻叹一声,放弃抵抗,撒手转身走进了主卧。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开着,远处的灯光照进屋子,映在了盘腿坐在窗边地毯上的顾添的脸上。


    绿色,黄色,红色……


    每一种颜色划过,那张脸巍然不动,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彻底收干,双目虚无的看着远方,没有聚焦。


    谢悯走过去,单膝跪地蹲在他的身后,想要抬手搭上的他的肩膀,抬了几下最终放在了顾添手旁的地毯上。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身体虽然不能算非常好,但是也是没有大碍了,不信的话,明天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找赵医生全部再做一次检查。”


    谢悯说完,顾添没吭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要不信,就你说查什么,我就查什么。查到你满意为止……”


    谢悯良好的态度并没有缓和顾添的情绪,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蹲一坐保持了不短的时间。


    谢悯腿麻的快要失去知觉时,顾添终于说话了。


    “谢悯,可能你觉得我幼稚。我今年就三十岁了,可是还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我知道我不够成熟,不够稳重。如果成熟非要用生离死别来换取,我宁可不要,我宁愿永远活在童年时代,没有离别,没有伤心。”


    “就算永远被人指责我幼稚,批评我不成熟,我也不在意。”


    “我不想失去你们每一个人……”


    顾添语气冷静,仿佛在叙说书里的故事,别人的事。


    谢悯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我没事了,我再坐会,你回去休息吧……”


    “你确定不需要我陪?”谢悯问。


    顾添缓缓转过头,光照不到的地方,大大的眼睛里,黑眼珠一错不错盯着谢悯。


    “你能陪我多久?”


    “直到你不需要的时候……”谢悯下意识冲口而出,等到他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时,看到了顾添的笑。


    顾添嘴角上挑,笑意越来越浓,谢悯却没来由的一阵心里发慌。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顾添说完转过了头,再次望向窗外:“你休息去吧,我没事了。”


    “好。”谢悯不再犹豫,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谢悯躺在蓄满热水的浴缸里,热气充满浴室,蒸得他四肢酥软。


    连日的忙碌在热力的加持下本应让人昏昏欲睡,谢悯的思绪却无比清醒。


    他想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别,没有预告,甚至连哭的资格都没有留给他,最后只给了他一个宣告。


    那时他正式进入警队,改头换面去了外地执行任务,一走就是几个月,期间除了上级联络人,没有谁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他的行踪。


    等到任务完成,他才知道,养大他的刑警父亲,在追击嫌疑人的过程中,突发心肌梗死永远倒在了自己奋斗一生的岗位上。


    当同事将父亲送进医院,抢救室门合上前,意识模糊的父亲拽着同事的手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告诉谢悯,不要影响他的工作……”


    大学毕业,入职警队,却没有正式的单位,经常消失音讯了无,他不能说,父亲也没有问。


    做了多年刑警的父亲怎么会不知道他可能的职业,一面骄傲一面担心,在生命的尽头都不忘操心他的安危。


    而他失去的不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更失去了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的机会,最终只能抱着冰冷的墓碑无声的哭泣。


    那年他不过二十一岁……


    就算过去了十几年,想到父亲的离去,他心脏依然像被人猛一把揪起,呼吸无力。


    谢悯赶在水凉透前,起身收拾利索穿上睡衣推开了主卧的门。


    顾添已经睡了,被子卷成一条孤零零的躺在大床中央。


    他后悔过来匆忙,忘记了带被子。


    “你来做什么?我说了,我不需要人陪。”顾添倔强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谢悯干脆抬脚,几步迈上床,脚踩在床垫上陷下了一个坑。


    他一把揪住顾添的被子边缘:“我说你需要就需要,给点被子来。冷……”


    顾添嗤了一声,掀开被子甩开来,翻了个身,背对着谢悯。


    “霸道!”


    市局忙忙碌碌了十几天,苟哥连同周昂,周斌等人的卷宗总算整理的事无巨细,明明白白。


    谢悯和顾添再次仔细检查了最后一遍,签字移交检方。


    从12月开始,涉DU的几起命案,总算告一段落。


    顾添松了一口气,如今压在他身上的就只有叶锐还没醒这事了……


    刚想到叶锐,顾添手机响了,是叶枫发来的信息。


    “顾添哥,你今天有空吗?我妈妈说想见见你……”


    “我马上来,你告诉我地址。”顾添捧着手机起身,急匆匆往外走,连谢悯的招呼都没听见。


    第115章.


    第 115 章.


    顾添哥,你得帮帮我


    叶锐父母来了这么多天了, 顾添一直没见面,一方面心有愧疚觉得无颜面对。


    另一方面也怕见面无可避免要提起叶锐的后续安排, 怕刺激叶锐父母的情绪。


    见面的地点就在酒店的房间, 叶锐的父母坐在套房客厅里, 比顾添记忆里苍老了不少。


    “阿姨,对不起, 我没有保护好叶锐……”


    叶锐的父亲摆了摆手,母亲抹了一把眼角。


    “别这样说, 他当初选择警察这条路,今天的结果不能说是我们愿意接受的, 但是也是有准备的。”


    “叫你来, 是冒昧的想要问问你, 如果叶锐留在逸林,你们局里打算怎么安排?”


    虽然叶母主动提出见面,顾添猜到了叶枫可能说动了父母, 但是没想到叶母的态度转变得如此彻底。


    顾添欣喜之余, 忙不迭做出保证。


    “无论是局里, 还是我个人, 会保证叶锐接受最好的治疗,获得最好的医护环境。”


    “我最近, 尽量每天都和叶锐治疗团队的专家保持沟通。他目前的身体机能已趋于平稳,身体各项指标, 特别是脑损伤并不是非常严重。因为大脑是非常精密的器官,所以叶锐暂时没有苏醒的原因很复杂。我保证, 在他睡着这段时间, 给他最好的护理, 包括持续的医疗干预,肌体被动锻炼,减轻他苏醒之后的后遗症,尽快让他恢复正常的生活。”


    叶母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顾添的说法。


    “最近我也想了想,也利用我们的人脉找了不少专家,小锐这个情况,其实送出国也差别不大。冷静下来,我们也考虑了你们的建议,确实对于他来说,留在逸林也许更好。放弃一切陪伴他,是我的想法,但是细说起来也是天真,我们手头的工作放不下,年龄身体也耗不起。唯有狠心当不负责任的父母,把他交给你们……”


    说到这,叶母再次泣不成声,叶枫起身搂住母亲的肩膀。


    “妈妈你别这样说,哥哥肯定也不愿意你们为他操劳,而且还有妹妹需要照顾,现在妹妹都还不知道。哥哥肯定也愿意留在这里,和他的好朋友,同事一起……”


    “你们有空就可以来看哥哥,我问过医生了,再有一周,哥哥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叶母止住哭声拍了拍儿子的手掌:“行,等到你哥哥转普通病房,没大碍了我们就回去。你也该回学校了,马上毕业了耽误不得……”


    “小添,我知道你们很忙,就不耽误你了。阿姨谢谢你,小锐就交给你了。那天你们那个同事,姓谢是吧?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当时我情绪不好,可能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希望他不要记怪。”


    “没事,没事,阿姨,没事的……”


    关于叶锐后续的安排,顾添算是代表市局和家属达成了一致,他正要起身告辞却被叶枫叫住。


    “顾添哥,我前几天在我哥手机上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他定的什么东西到了,在金悦商场?我找不到在哪里,能麻烦你带我去吗?”


    顾添神情一滞,立刻接话:“好啊,现在走吗?”


    两个人坐上车,顾添却不着急发动汽车,侧转身体对着叶枫。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想要瞒着你爸妈。”


    叶枫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顾添哥,什么都瞒不过你。”


    “小屁孩……”


    “我报了招警考试,亲属电话留的是我哥的,如果之后要开什么证明,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开一下?”


    叶枫的要求听起来不算过分,甚至是符合常理,叶锐的事就是他的事,这点小忙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顾添敏锐觉察到了不对。


    他没立刻答应叶锐,而是打开手机查了查……


    “胡闹!”


    顾添气得喘气都粗了,叶枫被他一吼缩在副驾驶座上,后背抵着门,生怕顾添暴起给他揍一顿。


    不查不知道,一查,顾添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今年针对应届毕业生的招警考试报名刚刚开始,考试时间定在7月份,分数公布8月底。


    叶枫在明知道叶锐可能接不上电话的情况下,还留了叶锐电话,只有一个可能,他报考警察是瞒着父母的。


    两个儿子,一个作为他的好友,战友已经受伤倒下了,还有一个还要他帮忙瞒着父母继续送进警察队伍。


    顾添做不到……


    “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就算你说服你的父母,我也不建议你报考警察。”


    叶枫一听顾添拒绝了,还没说话,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顾添叹口气,放柔和了语气:“你哭什么?你哥哥现在这样,你爸妈够伤心了。如果你再有点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不能再送你涉足危险。”


    “听叶锐说,你成绩挺好,学东西快。你为什么不考虑继续深造,之后留校或者考一些技术型的岗位不是更好?”


    顾添都不用问,就知道叶枫这小子肯定报的一线岗位。


    “我哥以前也是这样说的,我也是这样做的。我去年过了研究生考试,还有半个月就要面试了。如果我哥哥不出事,我会按你们所有人的期望走下去。”


    “但是……”


    亮晶晶的泪珠挂在叶枫稚气未脱的脸上,看着柔弱委屈得很,顾添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擦拭他的脸颊。


    “但是什么?”


    “但是,那是我哥好好的时候。他最担心我了,要是我也和他一样做了警察,他肯定会担心我这做不好那做不好……”


    顾添点点头,叶锐就是个弟弟妹妹奴……


    “那样的话,他肯定就不敢继续睡下去了,肯定会起来骂我,教我……”


    “顾添哥,难道你想看着我哥一直睡下去吗?”


    顾添哑然……


    叶枫的理由听起来迷信又没有道理,但是他此刻却希望,这个理由是真的成立。


    叶锐真的因为担心弟弟,立刻醒来……


    “顾添哥,你帮帮我好不好。也帮帮我哥哥,你们那么好,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他就这样下去。我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


    顾添沉默了,答应就把叶枫推上危险职业的道路,拒绝好像拒绝了叶锐尽快醒来的美好希望……


    这两兄弟,真的是没一个让人省心!


    “你研究生笔试过了?报的什么专业?”


    叶枫忙不迭掏出手机,打开查分系统给顾添看。


    顾添瞟了一眼,笔试成绩不低,排名前三,报考专业也是热门……


    “面试,你好好参加。招警考试这边的手续,我答应你帮你出情况证明,如果你哥哥醒了,你滚去读研究生。如果……”


    后面的话顾添没说,叶枫懂了抬手抹了一把脸颊:“顾添哥,那你可说话算话,不能利用职务之便阻挠我考试呀,我听说你爸爸……”


    叶枫话还没说完被顾添一巴掌盖在头上:“浑小子,你当我们是什么?你当你报考的警察是什么?我们可是公正廉明的纪律部队!你考不上可别怪我卡你,老子要有那本事,我当初还用和你哥考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一签就是十年服务令?”


    叶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


    顾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汽车开上马路,此刻阳光正好,马路上的人车都多了起来,顾添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开到了金悦广场。


    不过他没有叶枫的VIP身份,光是找车位就花了不少时间,等到两个人终于踏进商场大门还没松口气,就被密密麻麻的人潮差点冲散。


    顾添一把拽住叶枫的手腕,拖着他走到了边上人少的地方。


    叶枫垫着脚看着人最多的地方:“顾添哥,那边怎么那么多人?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添也纳闷,虽然他每次来都是陪叶枫过来,但是这里的客流都是稀稀拉拉的。


    再说了金悦广场这种高端消费的地,怎么可能整的跟超市搞打折一样人山人海。


    啥时候逸林市人民的收入高到买奢侈品犹如买白菜了吗?


    两个人抱着好奇走到了人最多,最密集的地方。


    两人身高都超过1米8,所以稍微一抻脖子就看到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商场休息区搭了一个临时展台,背景板上印着:锋哥跨界直播首秀,乐直播带你领略传世臻品。


    旁边立着两人的等身海报,一男一女,顾添就看出来模样不错,其他的啥也没看出来。


    “这谁啊?”顾添小声问叶枫。


    “锋哥是今年火起来的一个明星,直播知道吧?乐直播是专做高端奢侈品带货的一个公司吧。我也是听同学们讲的。”


    叶枫说完环顾一圈压低嗓门凑近顾添耳边。


    “你看这么多人,应该是付费请来撑场面的粉丝。要不然活动镜头一扫到没几个人,明星没面子。”


    叶枫对这些明星活动也不敢兴趣,两个人看明白了怎么回事,避开人群走到了叶锐之前定表的表行。


    拿出订单后,柜员将两人请到了VIP休息间,小心翼翼捧出了一个精致的表盒。


    盖子打开,顾添瞟了一眼,是和叶锐定的一致,虽然知道价格,但是他还是看不出来这表贵在哪里或者好看在哪里。


    叶枫端起表盒,轻声说:“这表挺丑是吧?”


    顾添一愣偷偷瞟了一眼站在旁边服务的三位柜员,他们脸上挂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顾添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叶枫又说了。


    “我也觉得挺丑的……”


    “这么丑还这么贵……凭啥……”


    “顾添哥,你说对吧?”


    作者有话说:


    叶枫是另一本预收男主,求个收藏。


    《追逐(刑侦)》


    晏笙结束了海外多年的乏味科研生活,回国第一夜迫不及待去酒吧体验夜生活,遇上了临检。


    实习期还没过的新警叶枫,提着他进了厕所,一错不错盯着他:尿检……


    入职三年,晏笙升任法医中心主任,下班后去正规足疗放松,撞上了警方扫黄,刚调来的叶枫提起他的肩膀摁在了墙壁上。


    次日,两人在办公楼走廊相遇。


    叶枫:我们是不是见过?


    晏笙:没有,从来没有……


    你追逐痕迹,我追逐你;


    老「流氓」法医X 新警“小狼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第 116 章.


    无奈接受


    “那个, 你哥可能喜欢?”


    顾添尽力挽尊,当时叶锐进来几乎没看别的,就问了这只表能不能定, 听说要等三个月到半年, 他犹豫都没有直接刷全款了……


    这不是喜欢是啥?


    “我哥也不喜欢……他眼光才没这么差……”


    顾添不知道三个柜员啥感觉, 反正他是要跪了,这小子不是要来退货怕扯皮打不过, 拉自己来镇场子吧?


    叶枫叹了口气合上盖子递给柜员……


    顾添抬手想要让叶枫再考虑考虑,叶枫却说话了。


    “你们有包装服务吧, 包得漂亮点,送五六十岁老头的, 别用太素净高雅的包装, 俗气好看就行……”


    俗气……好看……


    这有点难……


    不过比起退货来说, 这都不算事……


    柜员满面笑容说着包您满意,立刻去取包装材料。


    “哎,我爸喜欢这个表, 舍不得买。我妈也说不好看, 然后老头更不舍得买了, 没想到我哥居然给他买了, 可惜不能亲自给他了。”


    顾添摸了摸叶枫的头,嘴唇动了动, 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两个人走出表行, 外面比起刚才更加喧嚣,直播活动开始了。


    两人都没啥兴趣, 在人群中逆行, 想要尽快远离这人山人海。


    一个柔美的女声传来, 顾添还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叶枫拽着他回身走向了展台。


    “顾添哥,你看到她手上那块表了吗?”


    顾添瞟了一眼,他不太懂表,不过以颜值来说,至少比叶锐他爹喜欢那块好看很多。


    那表盘上亮晶晶五颜六色一闪一闪的应该是钻石和各种彩色宝石,奢侈品主播推荐的满钻表应该不便宜。


    “挺好看,不便宜吧?”


    “嗯,挺贵的,而且据说纯手工所以出产量很低,我哥喜欢这表。他说对我唯一的期望就是我继承家业后给他买块这表。他就不和我争家产了……”


    顾添笑了,拍怕叶枫的肩膀:“你要干警察,这表怕是一辈子都买不起,所以还是考虑下继承家业吧……”


    坐上汽车,顾添忽然问叶枫:“那表多钱来着?”


    “三百多万?具体不记得了,官方价和市场价不一样,要是能买到手,反正不便宜。”


    顾添了然,和奢侈品包一个路数:“行,我确定我干一辈子肯定买不起,你嘛,继承家业应该可以。”


    五天后,叶锐从ICU转到了普通加护病房,他的枪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自主呼吸,有吞咽反应,为了防止他进食呛到,所以依然保留了鼻饲管。


    大部分仪器撤去,只留下了最基础的监护仪。


    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嘴唇恢复了血色,看上去瘦了一些,就像睡着了一般。


    转病房时,刑侦支队所有人都来了,不是怕伤到他,这些人恨不得一人出只手抬着他走。


    叶枫站在顾添身边小声说:“我哥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我觉得他就快醒了……”


    再一次和医疗团队交流后,叶家父母抱着既无奈又放心的矛盾心情踏上了回程的飞机。


    登机前,卓一鸣挨个拥抱叶父叶母叶枫。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守着师父的,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们视频汇报师父的情况,保证他醒来,你们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逸林的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刑侦支队的大伙除了市局办公室,如今多了一个固定打卡的地方:叶锐的病房。


    每天都有人提着叶枫爱吃的食物,坐到他面前边吃边告诉他,这玩意多好吃赶紧起来。


    顾添给叶锐请了两个护理,保证他任何时候身体都干干净净,头发隔天洗一次,身体每天擦好几遍。他两混了这么多年,叶锐比他讲究,比他过得细致。他知道叶锐肯定不能忍受自己身上脏兮兮。


    医院里安排了复健按摩,每天都有医师使用仪器或者针灸,刺激叶锐的神经,减缓因为卧床导致的肌肉萎缩。


    卓一鸣买了很多按摩的书,休息还跑到盲人按摩店学技术,学完就给叶锐按摩……


    周六傍晚,顾添提着谢悯煲了一天的鸡汤走进了叶锐的病房。


    卓一鸣把叶锐的裤腿撩得高高的,哼哧哼哧按着他的小腿。


    谢悯烫洗着大号注射针筒,顾添盛出鸡汤吹凉。


    鸡汤的油面已经去掉,不过气温高了,这温度也不好降,谢悯烫完针筒没事,坐在旁边看卓一鸣伺候叶锐,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了。


    “一鸣,为什么你只按小腿?”


    “啊?我刚把按小腿的学全套。”卓一鸣头都没抬,按的哼哧哼哧的。


    顾添一斜眼:“刚学的?你拿你师父练手啊?摁疼了,他起来抽你啊。”


    “哦哦。”卓一鸣一听,立刻放轻了力度。


    一碗鸡汤变得温热,顾添递给谢悯让他给叶锐喂,他继续监督卓一鸣的按摩工作。


    “嘿,你这是按呢?还是摸呢?”


    “我怎么觉得你借机吃你师父豆腐呢?”


    卓一鸣头都没抬,手上又加重了一点力度:“谁吃他豆腐了,年老色衰,我才不要……”


    电话响起,卓一鸣掏出来一看,对着叶锐点了接通。


    “阿姨,顾队和谢队煲了鸡汤,正在喂师父喝。然后我还准备了一点碎肉粥,用破壁机打烂了,晚点再给他喂一次。你们买的营养品,我昨天收到了,都按说明混在粥里了。然后分成了几份,交代护工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按时间给他吃。”


    卓一鸣站在镜头外絮絮叨叨给叶锐的母亲汇报着情况,电话那头是叶母不断的感谢,叮嘱卓一鸣也要注意身体。


    虽然叶锐暂时还睡着,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他很快就会醒过来,醒来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模样。


    天气渐热,逸林缓缓进入夏季模式。


    厚衣服被塞进了衣柜角落,取而代之的是薄衫。


    顾添将主卧床上的薄被收了起来,拿出了蚕丝夏被。


    谢悯坐在远一点的椅子上,看着顾添忙忙碌碌。


    “诶,你什么时候回你屋?”


    谢悯一怔,不知不觉,他主动过来已有月余,不是顾添提起来他都忘了这里本不是他的房间。


    “今晚吧,反正天热了……”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顾添狠狠抖搂着被子,薄薄一床夏被仿佛成了迎风的帆,呼哧呼哧。


    “我又怎么骗你了?”谢悯坐在椅子上没动。


    “你说会陪我到直到我不需要的时候……”顾添铺好被子,叉着腰瞪着谢悯。


    谢悯气笑了:“你问我的意思,不就是让我走?”


    “不!我问你的意思,是试探你自不自觉,记不记得自己的承诺!果然啊,男人经不住试探!”


    “谎言和诺言的区别就是,一个听的人当真,一个说的人当真。我当真了,你说吧,怎么办!”


    “谢悯,你得负责!”


    “我……”谢悯本想说我负个P的责,想想确实是自己说的没错,他又没撒谎。


    “我没不当真,我又没说要搬,你不需要了说一声,省的我死乞白赖非什么似的……”


    “我不会不需要的,对你,我永远需要。”顾添说完笑了,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这是叶锐受伤以来,顾添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谢悯也被他感染的笑了起来,需要和被需要。


    关掉灯,谢悯理好夏被,薄薄的似乎有点凉,他琢磨着要不要再拿一床,各盖各暖和点,身后床垫忽然一塌,顾添翻过来趴在了他的背后,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


    健康男人的体温犹如一个行走的火炉不仅驱走了凉意,更是将温度拔高到了让人有些难耐的地步。


    谢悯皱着眉头抬了下胳膊,没能抬动。


    “你这是又没吃药吗?前几天睡得好好的,今天是又不会睡觉了吗?”


    “前几天才没睡好。别说话了,赶紧睡……”顾添闭上眼,很快传出了不敬业的鼾声。


    谢悯再次试图挣脱除了换来更紧的禁锢没别的效果,他叹了口气放弃挣扎。


    身后鼾声减弱,顾添终于暂停了不敬业的表演。


    “谢悯,我想了想,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是喜欢你。”


    “怎么办?”


    顾添没等到答案,等来了均匀的鼾声,比起他刚才高低不定,频率不一毫无真实度的表演来说,明显水准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你睡着了?”顾添试探着扯了扯他的衣襟。


    鼾声依然平稳,毫不做作,真实清晰……


    “行吧,那你千万别醒……”


    顾添小声说着,手上开始不老实起来,谢悯一把捉住他的手。


    第117章.


    第 117 章.


    繁花给你,春日给你


    顾添不急不恼手上依旧没有放弃捣乱:“你干嘛不继续装睡。我的问题有那么难以回答吗?”


    “你让我怎么回答?问你喜欢我哪里?我改?”谢悯没好气地说。


    “那你接受不接受吧。我也不是想逼你, 就是我觉得……”


    顾添不自觉的掐了话头,他觉得什么呢?不是想逼谢悯答应,为什么非要说这些呢?


    “算了, 反正你肯定都认为我不要脸了, 不要脸我也要说。我就是觉得, 如果你也能喜欢我。我们可以不可以换个方式相处,不是交往的意思, 就是可以不可以让我在你这里拥有那么一小点点特权。”


    顾添鼓足勇气说完了心里想的,虽然颠三倒四, 但是他觉得谢悯能懂。


    “顾添,你喜欢过男人吗?”谢悯幽幽开口。


    相比上一次, 两个人因为这事的激烈争执, 谢悯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走到现在, 他清楚意识到,他和顾添之间的关系,不是所谓的简单处理就能泾渭分明, 从他搬进这个屋子开始, 甚至更早追溯到他们在金悦广场相遇开始, 很多东西就变了。


    无论他愿意不愿意, 他和顾添都被同一张网罩在了其中,要想冲破这张网, 唯有理智。无论案子的结局如何,他不愿意和顾添先起了「内讧」, 关于那些无从辨别对错的心思,情感, 能说通是最好的。


    说不通就慢慢说通……


    “我没喜欢过别人, 除了你。”顾添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谢悯又问。


    顾添一愣, 很不屑的嗤了一声:“我连母乳都没喝过,我上哪去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顾母事业型女性,一口气生了个双胞胎,喂奶是喂不过来的,索性直接让两个儿子喝奶粉……


    “你真可怜……”谢悯幽幽地说……


    顾添气得一个「你」字刚出口,谢悯立刻补充了一句:“我也没喝过母乳……”


    “哦,咱两一样可怜,算是门当户对……”顾添总能什么事情都扯到一起。


    谢悯笑了笑,轻抬手腕,黑暗中纽扣脱离扣洞,衣服摩擦的窸窣声清晰可闻。


    顾添撒手撑着床垫往后退开了一点距离:“谢悯,你干嘛!”


    谢悯没说话,连呼吸声都没有变化,黑暗中独属于织物摩擦的声音持续不断,一点点敲打着顾添的神经。


    不长的时间里,他脑子里千回百转,想了很多种可能,唯有一种他不敢想的可能……


    十八禁的内容,出现过在他的梦里,他的心里,他的假想里……


    但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当下的现实里……


    那让人纠结的声音终于停止,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掌捏住了顾添的手腕。


    “我来告诉你,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


    顾添下意识往后缩,但是那只手掌就像铁钳一般紧紧抓住他盖在了另一片冰凉之上。


    手掌紧紧贴着的地方有一条凸起,顾添缩起手指捏了捏,好像是手臂位置?


    “这是什么?”


    “这条疤是我18岁那年潜入一个犯罪组织,没什么经验,也不能违法乱纪,只能在聚众斗殴中帮老大挡刀来获取信任。这条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18?不是大一吗?”


    谢悯一听就知道顾添没听自己说的什么,这重点抓的偏题偏到爪哇国去了。


    “我小学初中跳级,考进公大时候16岁。”


    “16??报公大可是要体测的,你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当然是考过的,虽然拿不到优秀,过线总是没问题的……”


    “你可真是厉害……然后呢?不就是一条刀疤吗?我也有!”顾添手指轻轻挠了两下那条他从没见过的伤疤。


    谢悯带着他的手掌上移到了肩膀:“这条疤是抓捕时,嫌疑人负隅顽抗戳的。”


    顾添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那条疤的形状,他的手被牵到了下一个地方,咽喉下方的位置。


    他的手掌甚至能感受到谢悯喉结的滚动。


    “这条疤可能已经摸不出来了,这是在聚众吸毒现场,一个吸HIGH了的瘾君子,先用小刀割伤了自己,然后拿着小刀来割我的脖子,虽然被我发现制止,但是刀刃依旧划开了我的皮肤。”


    “当时清醒的人用卫生纸帮我捂住伤口,很快止血结痂。”


    “这本是一件小事,直到第二天晚上,有人悄悄告诉我,那个瘾君子好像有艾滋……”


    “我没有办法去求证他是不是真的有艾滋,我只能跑去最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急诊医生听我陈述完,告诉我需要去疾控中心,并且帮我电话联系了疾控中心,等我吃上第一次阻断药,距离我割伤已经过去了三十几个小时……”


    “还好,运气不错。阻断成功了……”


    顾添知道谢悯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究竟藏着多少当年的无奈和恐慌。


    如果退回到一年前,他不敢说理解,但是经历过垃圾山那一遭,他完全感同身受。


    谢悯并没有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牵着他的手摸到了另一处伤口。


    “这是弹孔,打穿了,所以子弹没有留在体内,清理起来没那么费事。”


    “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疤,是冲破玻璃窗,碎玻璃扎的。不算严重,就是膈手。”


    ……


    谢悯缓缓诉说着每一道伤疤的往事,语气波澜不惊,毫无情绪可言,那些时间那些原因,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能记得大概,说起来他自己也有些惊讶。


    顾添的心情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心疼,再到震惊,最后五味杂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除了从胸腔到鼻腔绵延不绝上涌的酸楚。


    “这算是最后一次受伤吧。你应该听说过了,本来应该飞向我心脏的子弹因为我提前跳崖,打偏伤了肺和胃。从悬崖上跌落导致我全身多处骨折,因此经历了多次手术,这些有的是伤疤有的是手术疤……”


    谢悯说完把顾添的手轻轻放到了旁边。


    “明白了吗?我是一个全身没几块好地方,浑身是伤的残疾人。有的疤痕因为太深,影响了皮肤排汗,不过我身体还暂时用不上排汗……所以并不是太难受。但是你是一个触觉,视觉,五感正常的男人。这样一个残废,拿什么来回应你所谓的喜欢?”


    “我有什么资格被你喜欢?”


    成年人的感情哪有什么柏拉图的纯粹,到最后都会归于肌肤之亲,这样的一个残体如何承载情到浓时的原始欲望。


    这是谢悯没说出来的话,他认为顾添能懂。


    顾添确实懂了,懂的一句话没说,沉默着……


    谢悯叹了口气,抓过了旁边的衣服,刚要起身却被一股大力猛的按了下去。


    紧接着他手臂的疤痕上触到了一片不真实的温热,当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犹如一尾濒死的鱼儿放弃了挣扎,任由猎人肆意妄为。


    顾添小心翼翼吻过每一道伤疤,每一个弹孔,每一处刀口。


    他轻轻的反复吻着,夺眶而出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滴在了那些他没能参与的谢悯的曾经。


    我只想吻尽你的前半生,穿过所有枪林弹雨,峥嵘岁月,和你融为一体,替你披上一身铠甲,陪你披荆斩棘,为你遮风避雨。


    满身荣耀给你,所有痛苦给我。


    在无尽的岁月里,你只需在心里给我留下一方小小的天地,就算永远只能守望你的背影,我也无憾的为你奔赴山海,为你摘下星辰,为你跨过严冬,为你死而无憾。


    繁花给你,春日给你,世间的一切美好都给你。


    包括我炽热的心和至死不渝的情。


    顾添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小小声地说:“现在你有资格了。”


    “我想问一问,我还有没有资格喜欢你。”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心,你要吗?”


    顾添哭到累了睡着了也没能听到谢悯回答「愿意不愿意」,似乎对于他来说,谢悯嘴上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谢悯不推开他就好。


    谢悯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鼻腔,好久没这么酸过了。他手盖在顾添头顶,轻轻揉了揉没经过发蜡加持的黑发。


    揉着揉着,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低头凑近顾添的耳边不轻不重说了句:“傻子。”


    清晨,顾添朦朦胧胧,揉着眼角的泪水结下的干痂,昨晚谢悯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耳畔,紧接着是他又一次哭得丢人的然后……


    他紧闭眼睛,装作翻身滚去了床的那一边,自认为在谢悯没发现的时候,一跃而起冲进了浴室,砰一声关上门,着急打开花洒,水温还是凉的,他顾不得那些,站在下面淋透了再说,双手使劲搓着脸颊双目,睫毛都搓掉了几根,终于把昨夜泪流满面的痕迹清理干净了。


    他等到水温热起来,冲到满身发热快要冒汗了才捞过浴巾往腰上一裹,提着毛巾大咧咧走出了浴室。


    谢悯已经醒了,不过他不像往常立刻起身穿戴整齐,而是靠坐在床上,被子搭在腰间,上半身罕见的没有套回去睡衣。


    顾添瞟了一眼,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大早上的,不要勾引我。行不通,今天是工作日!你理智点!”


    谢悯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顾添。


    顾添装作一本正经擦着湿哒哒的头发,眼睛却忍不住一会瞟过来,一会瞟过来。


    谢悯就是故意摆在那里,想要让他看清楚这些疤痕在白日里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所以顾添开始偷看时,谢悯一点遮掩的打算都没有,看,多看些,看仔细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第 118 章.


    明星带货是非多


    顾添洗完头的程序一般是先拿毛巾吸干水, 然后进浴室用吹风筒彻底吹干。


    但是今天他就假模假式低了低头,毛巾盖在头上敷衍的慢慢搓着。


    眼睛开始还避嫌一样的偷偷看一看, 然后转一边, 看了几眼发现谢悯没有遮盖的意思, 干脆抬起了头,手捏着毛巾也不怎么动了, 眼睛直勾勾盯着谢悯。


    如果顾添的目光有实质,谢悯身上必然将留下无数道灼伤, 烧伤,烫伤!


    谢悯终于察觉了不对, 扯着被子边缘盖到了脖子下面。


    “你看什么呢?”


    “谢队,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我可是很听领导话的, 你让我看,我就看,怎么还错了?”


    谢悯语塞, 是他让顾添看的吗?是!


    但是他没让顾添这样看啊?


    谁知道顾添那狗东西, 能看得像个饿了几天的小狼崽子看见肉, 那眼神他瞧见都觉得心虚。


    “领导现在命令你, 滚进浴室关上门!”


    顾添纹丝不动:“领导的话不是什么都要听。对的要听,错的……”


    谢悯抓过旁边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顾添赶在枕头落下前,转身进浴室关门一气呵成。


    “错的也要听!”


    进入四月, 逸林市的气温就像吃了火药,急剧升高, 刚过清明街上已经有了穿吊带短裙的女子。


    顾添还记得谢悯那夜说的, 皮肤有些毛孔因为疤痕增生影响了排汗, 他给谢悯一口气买了好几件桑蚕丝衬衣。


    凉爽吸汗,穿在身上滑溜溜,天热舒服得很,哪知道谢悯嫌弃的要死。


    理由是,颜值配不上这么浮夸的颜色……


    顾添提在手里左看右看,浮夸吗?不觉得啊!


    草绿,浅蓝,鹅黄……


    最终几件衣服连吊牌都没拆,就送进了衣柜。


    工作日的最后一天,顾添又提起了新衣服这茬,招致了谢悯的强烈反对。


    “你要真担心我热着,就让我回次卧睡觉吧,一个人睡就不热了,睡眠质量好了,自然身体也就慢慢恢复了。”


    顾添语塞,谢悯居然学会了道德绑架,他若是答应了,以后再把谢悯骗回主卧的床上就难了……


    他要是不答应,那就是对谢悯不好,不顾他的睡眠,影响他的身体恢复。


    顾添眼珠子一转,行啊,不就是道德绑架吗?你绑架我,我也绑架你。


    “这样吧,你不满意的话,咱们逛街重新买。”


    谢悯刚要拒绝,顾添接着又说话了。


    “天渐渐热了,我觉得叶锐以前的衣服可能也不适合,所以准备给他买几身。若是我不去,卓一鸣破费不好。而且不能网购,网购看不清质量,退货麻烦。得去挑挑。”


    “我觉得,你比我心细,而且你可能更明白哪些面料款式适合叶锐,所以咱们得去逛街。”


    说起叶锐这茬,谢悯是真没办法拒绝了,就算知道顾添拿叶锐做幌子,但是说的都是应该的,他只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行,咱们去金悦广场吧。叶锐讲究,穿衣服要牌子,不能欺负他睡着了不能选不是。”


    谢悯咬牙切齿嗯了一声,去金悦给叶锐买衣服他没意见,但是顾添要是给他买,他一定要想办法推掉!


    那里的衣服是他穿得起吗?


    “行,那咱们看看明天还是……”顾添正要深入展开自己的逛街计划,黄玲玲站在隔间外,探了个脑袋进来。


    谢悯如获救星,立刻招手:“有事?进来说,不着急。”


    顾添一回头狠狠给了黄玲玲一记眼刀,黄玲玲视若无睹举着手机坐了下来,还把椅子往谢悯面前挪了挪。


    她坐下后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点了点屏幕问:“谢队,这事我们要不要介入啊?或者说要不要管一管?”


    页面是V博的评论区,一排阿特逸林公安的评论整齐划一,夹杂其中的还有阿特逸林税务,国家税务的。


    看这阵仗,必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网友的杰作。


    “有接到当事人的报案吗?”谢悯往下拨,评论区里说什么的都有,看的一头雾水,不过既然这么多人阿特公安,肯定是有涉及案件了。


    “我刚才问过区里了,暂时没接到报案。”


    顾添捞过去手机,翻了下正文,是一个自媒体营销号。


    他一向不看所谓的自媒体,按他的说法就是:自说自话媒体,真假难辨。


    “说说,怎么回事。”他冲着黄玲玲扬了扬下巴。


    既然黄玲玲来问了,那肯定吃瓜吃明白了,不如听听究竟怎么回事。


    “起因是那个奢侈品主播叫乐媛的,前段时间跟一个明星一起直播带货,当时好像卖出去了一块很贵的手表。据说是为了福利粉丝,那表几乎没有溢价,按官方发行价出的。然后表被外省一个富豪买了。富豪买来是为了送礼,然后拿到后,听人说品牌可以刻字,他就送去了专柜想要刻字,结果专柜收了表后不到半天就通知他去拿,说这表不是原装,他们拒绝服务。”


    “不是原装?”谢悯皱着眉头问。


    “对。说是表芯零件有更换……”


    顾添虽然不痴迷手表,不过跟叶锐一起耳濡目染了不少,就打算将高端表每个零件都有匹配串码的事给谢悯讲了一遍,哪知道刚开口,谢悯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解释。


    “名表怎么验原装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个表多少钱?不是原装,那是谁动了手脚?”


    黄玲玲哦哦哦了几声,又扒拉出来了一条V博,里面就有富豪的付款记录,表的购买凭证。


    金额一栏清清楚楚写着三十二万。


    谢悯的第一反应是三十二万万不算贵,顾添敏锐的抓到了黄玲玲说的「溢价」,赶紧打开浏览器,噼里啪啦一通搜索后,得到了这只表的官价和市场参考价。


    二十八万和一百八十八万……


    溢价一百多万简直就是离谱……


    这只表从推出到现在不过八年,又不是什么古董表,也没啥特别之处,为什么涨这么多?


    顾添仔细翻了翻各种小道消息,得出了这只表身价飙涨的原因。


    表盘采用一种硬度颇高,具有七彩光泽的天然矿石打磨而成,这种矿石虽然不算稀缺,但是只有某个小岛上产出的符合制造标准。


    然后某个公司拿到了这个小岛的独家开采权,钟表公司只向该公司采购。


    不过就是巨佬们的联合致富,一切都非常普通平凡,直到五年前,小岛所在的海域海底火山大规模爆发……


    小岛在剧烈的地壳运动中消失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了为什么只有这个小岛产出的矿石具有独特的美丽,是因为海底环境原因,但是同时也意味着这种矿石可能再不会有……


    矿石公司抬价,钟表公司减产,市场疯炒……


    最离谱时候炒到了三百多万一只,真有人傻钱多的买了,现在还是回落后稳定的市场价……


    “有钱人的脑子大概比我们多点东西。现在他们进入到报警阶段了吗?”顾添合上各种路边社小道消息。


    “没有,这也是奇怪的地方。买家说他和直播还有明星经纪公司沟通,得不到答复,他去找了表行,表行叫他出具品牌鉴定证书,并且证明他手上的表就是当初表行提供给直播公司直播那只原封原样。”


    顾添听到这忍不住嗤了一声。


    没哪家专柜会给客人出具鉴定证书,而所谓的第三方鉴定,缺乏权威性。即使上法院,也未必百分百被法庭采纳。


    “这表到客人手上多久了?”顾添问。


    “快一个半月了。买家被专柜拒绝服务后,又去找了好几家第三方鉴定,结论一致,都说非原装。买家一直在和乐媛那边沟通,但是没效果,这事好像一个月前就爆过,但是没啥舆论效应,这次不知道是买了推广还是咋,就这么两天忽然热度就上来了。”


    黄玲玲回答。


    “和乐媛沟通过?不是说明星带货吗?那明星那边呢?”顾添回忆起来他和叶枫去金悦广场取表那次,估计就是那次的直播。


    “哪家表行啊?”


    顾添可真怕叶锐花了大几十万给爹定的表也有问题。


    “不是品牌表行,就是一个卖奢侈品的品牌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尚品甄选旗下的,你听说过吗?”


    顾添一点头,这他还真的听说过。


    “明星呢?”


    “明星那边说是工作配合,售前售后跟他们没关系。不过按道理来说,确实也找不着明星头上。”


    谢悯摇了摇头,几次鉴定,几次拆开,让客人证明手上的表没有动过基本不可能。


    经手人过多,谁都说不清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难以说清。


    一本糊涂账,难怪客人不报警。


    第119章.


    第 119 章.


    寻亲


    “玲玲, 你空了就留意下这事,买家是外地的报案肯定是在本地报,兄弟单位要找我们协查我们会知道, 如果是本地的有报案, 你记得及时联系了解情况。”谢悯叮嘱了黄玲玲。


    这件事情中间曲折太多, 他们不可能因为舆论声音大,就跳出来「主持公道」。


    “嗯, 我留意着,回头搞不好还是联手炒作呢……这年头这些稀奇古怪啥都有。”黄玲玲给领导汇报完, 自己也放了心,捏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黄玲玲刚走出隔间, 苗宇急匆匆走进了办公室。


    屁股还没坐下, 顾添就问他有什么事。


    苗宇停下落座, 半蹲着,屁股悬在半空滑稽得很。


    “怎么?你这是金銮殿,没汇报不能来?”


    “别人随便来, 你……我看见你就紧张!”顾添拉着椅子往谢悯身旁靠了一点, 谢悯连带着也往旁边靠。


    顾添一把抓住谢悯的椅子:“你躲什么。”


    “我看见你也紧张。”谢悯点点头。


    苗宇撅着屁股敲了敲桌子:“嘿, 我能不能坐呢?”


    “你有事吗?”顾添问。


    “当然有事!”


    顾添一听继续往谢悯处挤, 挤得谢悯贴在了墙边,而他还不自觉继续挤恨不得坐在谢悯腿上去。


    “活人的事, 还是死人的事……”


    “活人的事。”


    顾添一下坐正了身子,两腿登地, 滑动椅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行,您请坐, 别着急慢慢说。”


    只要不是死人的事, 那就不是出了案子, 活人的什么事都好解决!


    谢悯依然紧贴着墙,盯着顾添,生怕他再一次挤过来。


    苗宇撅了半天的屁股终于找到了安放。


    “你还记得去年秋天那个小娃吗?”


    “小娃?”顾添还没反应过来,谢悯一蹬腿迅速滑到了顾添旁边。


    顾添侧眼一瞧谢悯的积极,立刻想起了小娃是谁:“小哑巴?”


    “对对对!”苗宇想着说小哑巴不够礼貌,换了个说辞,结果顾添还差点没想起来。


    顾添扬了扬下巴,示意具体说说。


    “刚才我收到了一份邮件,龙跃省云孜牧华打拐办发过来的协查邮件,他们最近录入了本省一对子女被拐父母的DNA,经过对比后发现和我们库里的一份样本对上了。他让我们这边协助下二次采集,对比认亲。”


    “哦?小哑巴的疑似亲生父母出现了?”


    “对,因为这孩子不是判刑了嘛,所以我来问问怎么处理。”


    “他父母有没有说怎么丢的?”


    “这个不知道。那边没详细说,要不我问问?”苗宇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也没顾得上问具体。


    “我来吧。”老谢摸出手机,主动承担了这个工作。


    顾添刚想夸夸他懂得为自己分忧了,哪晓得谢悯电话拨出去,张嘴第一句话,差点没把顾添吓到桌子底下趴着。


    “陈厅,您好,我是老谢,谢悯。”


    “对对对。”


    “挺好,身体挺好的,谢谢陈厅关心。”


    “是这样的,有个事麻烦下您。我现在在逸林这边工作,今我们接到你们那边打拐办的同事请求比对一份样本,因为当事人涉案,所以我们想了解下他父母家庭的具体情况。”


    “好的,好的,辛苦您帮我问问……”


    谢悯笑着挂掉了电话,一抬头,顾添和苗宇大眼小眼瞪着他。


    “怎么了?”


    顾添吞了口唾沫:“你刚才打的是云孜牧华省厅的陈乔生?”


    “对啊,不然呢?”谢悯的意思,我又不认识别人,他不正好也在一块,问问就不用兜圈子了……


    苗宇舔了舔嘴唇,伸出大拇指:“谢爸爸牛逼。”


    顾添还是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他,谢悯终于回过味了,摸了摸下巴:“是问陈厅不太合适?”


    这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吗?这点小事哪至于……


    顾添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了谢悯的曾经,可能谢悯对什么上级领导,官衔职级没有太大的概念,也许对于他来说,什么领导都跟王局差不多?


    “是这样的,这种小事,咱们不用麻烦领导,查下打拐办电话打过去问问就行。如果打给领导,领导自上往下确实比较快,但是万一下面的是个小心眼的,咱们就有了告阴状的嫌疑了,这样不利于工作开展。”


    谢悯点点头,认为顾添说的在理。


    “嗯,我确实考虑不周,以前我和他们打交道时,他们都是任务总指挥之类的,直接联络,没考虑到其他。所以刚才就拨出去了,要不我给他们道个歉?”


    顾添摆了摆手,算了。


    对方若是不计较,这事就不必提,若是计较了,谢悯这去道歉倒是显得阴阳怪气了……


    顾添回忆了下谢悯接触的领导,除了王局就是他爹,要说怕领导,好像谢悯还真不怕,几次还在王局面前为了他据理力争呢……


    想到这,顾添心里甜丝丝的……


    要说交际场上那一套虚虚实实,谢悯好像也不会,毕竟被人夸几句,多关心几句,他好像还挺害羞?


    哎,谢悯也就为自己据理力争过……


    也就欺负他的时候不手软……


    前一秒美滋滋,后一秒心情DOWN到谷底。


    “你也就欺负我在行!”顾添指了指谢悯,还想接着说,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赶紧接起来,没想到居然是云孜牧华打拐办,他不由心说,这找了领导效率就是高,当然他嘴上还得给谢悯挽尊一下。


    “抱歉抱歉,刚才我们正在和陈厅沟通工作,同事过来赶巧说这事,我们没注意就说给陈厅了,不是有心给你们增加工作量,实在对不住。”


    “嗨,没事,小事情,理解理解。”


    对方也是个爽快人,并没有因为是领导找下来就不爽,三言两语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疑似被拐的孩子叫吴少杰,今年春节刚满16岁。他是家里的老二,还有个姐姐大她七八岁。


    吴少杰家居住于鲁姆那地区,父母一面务农一面做点小买卖,家境还算不错,反正不穷。


    家里呢多少有点重男轻女,吴少杰从小就特别调皮贪玩,九岁就干过混上大巴车,装别人家的孩子跟着一路跑去了省会城市云孜牧华玩了几天才回家。


    父母对他的教育,宠溺为主,这孩子呢贪玩成绩差,倒是不打架,也不欺负同学,德性到还不错。


    姐姐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所以颇有微词,后来考上外省大学,几年没怎么回家,也就不知道11岁的弟弟丢了这事。


    因为有扒车出去玩的先例,所以当时吴少杰丢了,他的父母并没有太在意,直到过了一个星期还没回来,这才开始到处找。


    问了同学老师,一无所知……


    吴家父母一边忙活生计,一边找孩子,一直没有进展。


    直到今年,吴家父母听说外省有个孩子长得像,千山万水跑过去又是一场空,高血压的吴父一受刺激脑血管破裂,倒下了。


    大学毕业后在外工作的大女儿赶回了家,才知道弟弟丢了好些年了。


    吴母说知道女儿不喜欢弟弟,所以没说。


    女儿气得骂他们糊涂,再不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弟弟,是不喜欢父母区别对待的态度。


    然后拉着吴家父母上了派出所报案……


    两口子居然一直没想过去报案,总想着自己找……


    然后按流程采集了DNA进入数据库比对,因为苗宇曾经拿着小哑巴的样本在数据库里比对过,所以留下了痕迹,云孜牧华打拐办就联系上了这边。


    刚好十六岁,胆子大,脑瓜子灵活,这听起来和小哑巴倒真是有点像。


    对方很快传来了吴少杰的照片,虽然是几岁时的照片,但是和小哑巴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一些。


    “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个孩子啊,是我们一起案子的涉案人,现在已经判刑了。我们当时也给各省发了请求函,协查身份,但是这孩子一没案底,二没记录,所以当时没有查到真实身份。孩子当时很抗拒告诉我们家庭信息,可能也不想爸妈担心,你们先别急告诉父母,我们和孩子聊一聊,然后采样比对了,你们再告诉父母,行吗?”


    顾添的建议得到了对方的同意,结束通话顾添刚挂电话,谢悯指了指屏幕。


    他已经给少管所那边发了邮件了,顾添仔细瞅了瞅收件人地址,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这又是哪个领导?”


    “领导个P,我查的他们对外联络协调部门的人。”


    “好同志,成长很快嘛。”顾添拍了拍谢悯的肩头。


    苗宇见没自己什么事了,确认后续不需要他后,拍拍屁股毫无留恋的离开了隔间。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第 120 章.


    小哑巴的身世


    因为谢悯联系时, 要求的是和小哑巴对话,所以少管所那边不能很快答复,等到快中午了还没回信, 顾添拽着谢悯就要出门吃饭。


    “我们去吃那家牛肉面吧, 清汤的, 让他们把面煮的软乎点,你能吃。”


    谢悯揉了揉眼连嗯都懒得嗯, 反正他现在是彻底失去了吃饭自由,吃什么都得按顾添说的办。


    不过之前叶锐住院那会, 赵医生给他检查,难得夸奖他, 身体好了, 肯定是规律饮食加强营养了。


    饭比药重要, 赵医生再次给他减轻了药的份量。


    所以现在他由着顾添安排了。


    刚踏出隔间,瞧见卓一鸣急匆匆往外走,三步并作两步, 恨不得跑起来。


    “你去哪呢?”顾添吆喝了一嗓子。


    卓一鸣头都没回, 走得更快, 丢了句:“我趁着午休去看看师父。”


    “行吧, 那你下午别回来了,好好伺候你师父。”顾添直接放了卓一鸣半天假。


    “这小子以前看着不着调, 对叶锐还挺好,叶锐没白疼他。平时骂是骂, 训是训,带他认真得很。有啥好事都想着他。”


    顾添絮絮叨叨提起了两人的过往。


    “那会他们刚毕业来队里, 卓一鸣家条件不太好, 来来去去就几件衣服换。叶锐给他买了好些衣服, 怕直接给他伤自尊,在家洗,用84啥的泡,暴晒搞得褪色旧兮兮的给他,说自己穿旧的。你没瞧见那衣服的惨状……”


    顾添说到这忍不住摇头连连啧啧。


    “我都怕卓一鸣嫌弃,结果卓一鸣高兴得很,连着给他买了一个月早餐……那会卓一鸣傻乎乎的,早餐只知道买豆浆馒头包子,给叶锐都快吃吐了。你知道我们读书那会,叶锐多讲究吗?”


    “就学校那食堂,人家愣是买着面包片夹着荷包蛋,吃西式……牛奶要喝低脂的,面包要吃全麦的,每餐还要搭配综合维生素。”


    “公大那食堂什么德性,你不会忘记吧?”


    顾添说到半途寻求谢悯认同,谢悯猛然点头,叶锐的这些标准可是很难达到的。


    顾添对于谢悯的反应很是受用,摇头晃脑接着往下说。


    “可是人家叶大少,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达到!生活的逼格质量不能降低!”


    “大学四年,没把他这臭毛病掰过来,卓一鸣全给治好了……吃不下去还不敢说不吃,怕伤小孩自尊心。”


    谢悯听得眉角抽搐,连带着眼皮都控制不住得跳动的更加厉害,这两人真不好说谁比谁更傻……


    “嗨,现在想想,他没白照顾卓一鸣。这要生一儿子,也不过如此。”


    “是啊,不知道谁当初还说给我当儿子呢……我看我哪天要这样了,这儿子会不会这么伺候我……”


    谢悯脑子里忽然闪出了那次顾添逞强的话语。


    “你说啥?”刚才还唏嘘不已的顾添瞬间暴怒。


    谢悯使劲眨了眨眼,抬手揉了揉:“我开个玩笑。我没说你是我儿子……”


    “不是这句。”顾添停下脚步,语气严肃。


    “哪是那句?”谢悯刚才就是顺嘴一说,现在要让他回想哪错了,有点难。


    “你说你哪天这样了?哪样?这种话是随随便便能说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叶锐这样已经让我很难过了,如果再加一个你,我怎么办?”


    顾添的胸腔剧烈的起伏,五官因为双唇急剧开合,变得有些狰狞。


    此刻两个人刚走出市局,正在外面的大马路上,路旁走过的行人小心翼翼的看了过来。


    “抱歉,我说错话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以后会注意。”谢悯说完主动握住顾添的手腕轻轻捏了捏。


    顾添急促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他注意到了周围关注的目光,放轻声音说:“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不管会不会灵,我都不想你再说。”


    谢悯回答着「好好好」迅速把情绪还不够稳定的顾添拖走。


    两个人坐在拉面馆的小桌前,顾添的情绪依然低落,除了点单交代服务员细面下软一点,一句话没说,抱着茶杯看着桌面发呆。


    第一次他和叶锐在这里吃面,叶锐觉得好吃,他觉得不好吃,然后跟叶锐争论了半天,被叶锐怼了还生气得很。


    他当时真的觉得不好吃吗?他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好吃的,要不,他也不会想着今天带谢悯来吃。


    那为什么找茬觉得不好吃呢?他终于记起来了,是因为前段生病时候刚吃过谢悯做的牛肉面,他对比觉得不好吃。


    他自嘲的笑了笑,放低声音告诉了谢悯那一段他早该忘记的事。


    说完问谢悯:“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总是欺负叶锐?也就这么多年哥们,他忍得了。你说为什么我脑子抽了,要去对比呢?我记得你说你是超市里买的?”


    谢悯咧了一下嘴吸了一口凉气,他好像说过不再骗顾添,那这事算不算骗?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顾添一抬头看见他的表情,忽然联系起来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他抱着谢悯哭鼻子时,谢悯说过的一句话。


    “你吃过的,只是当时我没说……”


    “哦-我知道了,我生病那次,你做的牛肉面是你拉的,不是超市买的?”


    既然顾添猜到了,谢悯也不再纠结,嗯了一声,认下了这件事。


    “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谢悯当然不可能告诉顾添,当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奇怪心思,于是他找了一个看起来更合理的理由。


    “当时你说你要吃手擀面,超市没有,我也不会做。我就会做点拉面,之前在境外为了伪装学的。


    但是拉面的面团并不像做馒头,很快能好,当时你饿了很久,所以我匆匆忙忙弄出来的,怕你挑剔所以就说超市买的。这样……”


    顾添从刚才一直僵着的脸,这会不仅缓和了,还带上了笑容。


    “傻乎乎的,我怎么会嫌弃呢?你做给我吃的,就算是屎,我也会吃得很开心啊!”


    “先生,你们的……”


    服务生刚好端着托盘走过来,好巧不巧听到顾添要吃屎,顿时语塞。


    顾添装作没事人一样,指挥服务生放下了面条,服务生丢下一句请慢用,匆忙跑了。


    谢悯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清汤吹了吹喂进嘴里。


    他忍不住又揉了揉眼,夸奖了一句汤不错。


    “诶?你这么一会都揉了好几次眼睛了,你怎么了?”顾添也发现了谢悯的小动作。


    谢悯摇摇头:“不知道怎么的,刚才下班前眼皮就时不时的跳,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两个人体力耗尽,就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其实都是心理战……


    “哼,你还能睡不好?你这么没良心的人,怎么可能睡不好。”顾添提起来,心有不忿,昨晚他还是没得到谢悯的回应。


    简直渣男本男!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算了,谁叫他喜欢呢。


    “你左眼跳还是右眼跳?”


    “还有什么说法吗?”谢悯又揉了揉眼,撩起来一筷子面条。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哦,我两只眼睛都跳,看来你这个不准!”


    “那就是会出现一件会给你带来一点麻烦,但是能给你带来钱的事,结果就是肯定是好事!”


    谢悯成功被顾添的歪理邪说逗笑了,摇了摇头,连个敷衍的认同都没有。


    下午上班,少管所回过来了时间安排,今天下午三点半,视频会谈。


    顾添很自觉的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谢悯。


    “你跟他熟,还是你来啊。我就协助就行……”


    熟……


    视频接通,小哑巴的精神比去年好了不少,有点长的头发理成了板寸,瘦削的脸颊长了肉,皮肤也白了些,肉嘟嘟粉嫩嫩,终于有了16岁男孩应该有的少年感。


    他看到屏幕里的老熟人,笑着招了招手,哑着嗓子问了好。


    少管所那边给他找了医生,针对他的嗓子一直有持续的治疗,虽然进展缓慢,但是他现在能简单的说一些短语了。


    谢悯不负顾添所望,上来直呼其名:“吴少杰。”


    小哑巴眼睛一瞪,刚刚还笑嘻嘻的脸瞬间绷紧,低下了头……


    这个反应是本人没跑了。


    顾添还琢磨谢悯会不会迂回一点。


    “你爹妈,找你跑遍了全国,都跑到逸林来了……”


    谢悯不仅不会迂回,还编了瞎话。


    头埋得很低的小哑巴猛地一下抬起了头,眼珠子往屏幕左右快速飘动。


    “人没来,我还没告诉他们。”


    小哑巴松了口气,看着谢悯,静静等着谢悯说后面的话语。


    “你爸妈找你找了很多年,你父亲因此身染重疾。你的姐姐也为了找你,急得团团转。你现在的样子,可能你自己都不好意思见他们。”


    “但是我们肯定是不可能帮你隐瞒的,所以现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我们国家针对在押人员重大立功表现都有明确的嘉奖减刑,想不想早点出去和你爸妈团聚,开始新的人生,你自己考虑。”


    小哑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管教干警,干警掏出钥匙打开了桌子的小抽屉,哗啦一声抽出了键盘,敲了几下之后,屏幕上出现了对话框。


    小哑巴尖着食指在键盘上戳了几个字:“怎么立功?”


    “你为什么在物流公司的货船上?为什么要跑?”


    谢悯问完这句话,小哑巴一愣,埋头打了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发完立刻想到自己的身份是接受警察询问的在押人员,马上发了句:“对不起,我一定好好交待。”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从鲁姆那跑到了大海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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