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晚修,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回到寝室,郁朦先放好背包,再拿起书架旁挂钩处的围裙穿好,然后进厨房,熟练做好一个十二英寸的水果蛋糕。
将十八根蜡烛整齐插/入水果蛋糕内,郁朦关掉客厅照明灯,弯腰坐在茶几桌前,腿上搁置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
【b666,盛束在哪里?】
【您好,他一直都在您身边。】
听到系统的回答,郁朦并不诧异。她抬眸张望,然后开口喊出盛束的姓名。
“盛束,方便见面吗?”
昏暗的客厅静默许久,久到让人怀疑郁朦本人在对空气自言自语。半晌,一道透明身影缓缓出现,身穿蓝白相间条纹校服外套的男生垂眸直视郁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窥郁朦同学。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一直蹲坐在那块墙角想事情……本来以为车祸后我就彻底死了,没想到今早醒来后就在这,还变成幽灵。”
盛束委屈捏拳,咬住下唇瞥向郁朦,慌忙解释。
“生日快乐。”
郁朦仰头与盛束对视,随即启唇。盛束愣怔数秒,片刻反应过来郁朦在向他说生日快乐。
双眸震惊瞪圆,目光短暂失焦,垂在腰侧边紧握的拳头松开,盛束眼角湿润,嘴巴张开,话到唇边又收回。
“……今天是我的生日。”
“请坐。”郁朦抬手示意盛束坐下,对方顺从坐下来,她再将礼物盒递到他面前,“生日礼物。”
“给我的礼物吗?”
盛束瞧见眼前的包装盒,迟疑一瞬后看向郁朦。暖橘色的光芒下,她的面容姣好,神色比平日更温柔。
郁朦颔首确认,他方才珍重拆开蝴蝶结,露出隐藏的宝物。
是一条手织毛球帽,像蓝澄澄的晴空。帽子正面还绣着一只狮子图案,象征他的星座。
“……谢谢……唔……”
盛束脸埋在毛球帽上,突然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郁朦看不清他的神情,她挪开视线,等对方心情平复,才让他许愿吹蜡烛。
蜡烛灭掉后,客厅霎时漆黑一片。郁朦打开台灯开关,纯白光线顿时渗透进两人的世界中。
“我很开心,这是我度过的最幸福的生日。妈妈她总是很忙,从来没陪我过生日。”
白光亮起刹那,映照出盛束带笑的眉眼。郁朦握住水果刀,切割完蛋糕后放进盘子里,推给盛束。
“谢谢。”
盛束再次道谢,郁朦轻嗯一声,自己动手切自己的那部分蛋糕,叉子一戳,然后放进嘴里咀嚼。
很甜,好吃,但她并不爱甜食。
“郁朦同学,知道每天送礼的那个人是我了对吗?”盛束见郁朦注视他,羞涩挠挠脑袋,“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阻止陶萱萱那些人对我的霸凌。我明白不能靠近任何人,我怕你也会被我连累,和以往的他们一样,所以只能暗地里送礼表达我的谢意。”
“她们对惹怒自己的人会展开恶劣报复,不仅如此,连同与对方有来往的人也不会放过。我只是不想郁朦同学你因为我被牵连进来,所以不敢当面道谢。
你和我不同,我不敢反抗,因为我只是普通人。但是郁朦同学却敢站出来,还一次次躲过她们的恶作剧。”
盛束猛地起身,向郁朦弯腰致谢:“谢谢你。”
郁朦听完盛束的讲话,放下叉子,黑眸幽深。
“我自愿帮你,你不需要道谢……报春花我很喜欢,谢谢。”
郁朦这番话让盛束立即展开笑容,他微笑坐回原位,蓦地想起什么,眉峰蹙起。
“嗯,不用……嗯?我,我记得我没来得及把盆栽给郁朦同学才对。”
“你不记得了吗?车祸后的事。”
郁朦闻言轻抿下唇,眉头紧锁。她让盛束稍等,然而回卧室拿出报春花:“你想送给我的是这一盆,对吗?”
盛束打量搁置在茶几桌上的报春花,随后轻点脑袋确认:“是的,可是我没有任何送花的记忆,我是今早才有的意识。”
【b666,盛束是否被玩家附身过?】
【抱歉管理员,b666权限不足。】
又是权限吗?管理员这个身份也不够吗?
郁朦压下心头困惑,凝眸看向不安紧盯她的盛束,将另一个“盛束”的存在简述给对方听。
“难道是双重人格吗?”盛束两手交握,面露迟疑提出某种可能性,“和我相反的性格。”
那就姑且认作第二人格,尽管她直觉盛束的猜测并非实情。
“郁朦同学说另一个我曾经想动手害齐礼同学,是真的吗?”
对面的盛束蓦地出声问道。
郁朦明白盛束指的是哪件事,颔首答道:“车祸确实是齐礼蓄意安排。”
“啊。”盛束一听,拧眉低语道,“可我和齐礼同学没有仇怨。”
“是另一个齐礼动的手,和我认识的齐礼不是同个人。”
盛束不明所以,郁朦用另一个看似适合的理由解释,但并没说实情,毕竟事关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样确实合理,按照郁朦同学的说法,他们性格差得太多,所以是被鬼上身了。”
郁朦沉吟不语,盛束以为她默认自己的猜测。
“鬼上身的话,要怎么做才能解决?我试试看,与附身的鬼魂交流。”
盛束托住下颌思考解决方法,郁朦注视他认真破解难题的神情,没有说出真相。
“有想过未来吗?你打算一直作为鬼的身份存活在这个世界?”
直击人心的问题,盛束听完顿时缄默。氛围忽然凝重,沉闷的气流在两人之间徘徊发散,客厅又回归刚才的安静中。
“郁朦同学和我说过……我妈她不是搬走了吗?既然这样,我不想再打扰她。”
盛束垂下脑袋,掩盖眼中的不舍与悲伤。他抬起头来,注视郁朦的视线溢满释然的情绪,开始讲述过去。
从小盛束就没有父亲,问过母亲,她说对方已经去世。可是某天夜里他路过客厅,看到她捧着相册在偷哭。盛束记住那个男人的长相,然后找到他。可却从对方嘴里得知他和另一位女性组建家庭,而盛母早就和对方离婚,各不相干,只有她还惦记着他。
“我按照她的期望,努力成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可体育生原本就不是我的方向。这间学校也不是我想来的,是她非要日夜操劳花重金,就是想让我走那个人的路。我累了,她也累了,早就该摆脱这束缚了不是吗?”
郁朦双眸一眨不眨聆听盛束的抱怨,看到他眼角湿润,鼻子通红而抑制泪水的拼命模样时半起身,伸手轻拍对方双肩,递过去一包抽纸。
郁朦清楚盛束的家庭情况,她曾无意间听到盛束与其母的通话,并对他当时的某些话印象深刻。
[我按照您的要求当体育生,但不意味着您能以所谓亲情的名义束缚我的自由,剥夺我的选择权。我知道您关心我,可能不能顾及我的感受?
我愿意吗?您为我选择的路是我想走的吗?我连学业以外的时间,都不能自由利用。]
“我已经死了,可是我想作为另一个全新的盛束活着,会不会太自私了。不过我现在是鬼,也不能变成人吧。”
被郁朦注视着,盛束发觉自己在她面前落泪,当即尴尬地捂脸,转头不敢正对她。
【b666,能做到吗?】
【没问题的,请看地毯,这是稳固魂体的玉佩,管理员可以让盛束待在里面。他会沉睡三到九个月,之后就能在灵体和人形状态中切换,和正常人类一样生活。
您可以放心,玉佩不易碎,任何攻击皆无效,就算从十楼扔下来也能完好无损。而且玉佩附带随身功能,只要离开您超过两个小时就会自动归位。】
郁朦闻言低头,果真瞧见躺在地毯处的莹白玉佩。玉佩纹路独特,触摸后竟有几分暖意。
【关于盛束母亲对他的记忆,能清除吗?包括其他认识他的人,最好修改。】
【好的,您的请求已收到,具体修改内容请您指示,b666会进行相应处理。】
郁朦思索片刻,然后告诉系统记忆改正细节,等对方回复修改完毕,她才拿起玉佩,放置在茶几桌上。
“你的愿望可以实现。”
盛束茫然眨眼,等郁朦和他解释玉佩的作用后,他仍保持呆滞的神色。
“那我变成人之后,不会让他们害怕吗?”
“不会,相信我。”
盛束听完露出一抹淡笑,他选择信任郁朦,将以后交给她。
看着盛束的魂体融入玉佩中,郁朦扫视桌上的蛋糕,起身收拾,再将玉佩用绳结绑在书包拉链处。
翌日,郁朦赶到课室,视线随意一瞥,原本属于玩家几人的座位空缺。来到自己的座位旁,郁朦斜睨邻座姜妙,她的脸上没有以往常见的笑容,浑身散发一股悲愁的气息。
将背包塞进桌肚,郁朦轻唤姜妙姓名,并未得到回应。对方眼神空洞怅望前桌椅背,反常得让人担忧。
郁朦想到昨天姜妙请事假的事,当时的她神色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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