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行得到消息之后心念一动,忍不住说道:“他们已经在叫阵了?走,我们去看看。”
他还没见过都松芒布吉呢,以逻些城这个城墙的高度,说不定他能看到对方,当然就算看不到也没关系,判断一下对方的人数也是好的。
骆时行登上逻些城城墙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被保护在中间的都松芒布吉。
都松芒布吉此时一身戎装,看上去像是将军多过国王。
骆时行看着他忽然就笑了出来,一旁紧张地不行的王安同看到他笑忍不住问道:“使君,您还能笑得出来?”
对方人数可不少啊,至少有三四万人,他们虽然也有这么多,但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盯着城内。
骆时行觉得赞斜拉可信,但王安同还是保持着警惕。
骆时行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玩,这场面给谁谁都想不到,下面骑在马上的那个才是吐蕃赞普吧?”
在吐蕃的都城,大周的越国公守逻些,吐蕃的赞普要攻城,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然而这么荒诞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实际上此时都松芒布吉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他都没想到自己前脚离开,那些人后脚就能献城,本来他对□□齿常之和王孝杰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们这里有很多人都了解那两个人,但那两个人不了解他,所以无从预判他的行动,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很正常。
他都已经布置好了,结果突然听说逻些城被夺走,当时都松芒布吉都以为是下面人跟他开玩笑,等到确定之后,都松芒布吉当场就把大帐之内能摔的都摔了。
逻些城意义不同,那是都城,被敌人占据跟亡国也没什么区别。
哪怕都松芒布吉有信心把黑齿常之跟王孝杰打败,此时也不得不转头先回去把逻些夺回来。
更何况他还没那么大的把握,黑齿常之跟王孝杰两个人还好,最让他忌惮的其实是那个程敬微,到现在他收集了不少关于对方的资料,却判断不出对方的行军风格。
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神鬼莫测的结论。
都松芒布吉恨恨回援,为了不让黑齿常之跟王孝杰过来阻拦,他还不得不故布疑阵,他手下的队伍分兵已经到了极限,再分就没办法保证战斗力。
而此时他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上陌生的士兵以及看上去就十分精良的踏·弩,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骆时行居然会出现在城墙上,他原本以为此时此刻那个听说完全没有任何领兵打仗能力的年轻人应该在他的王宫之内瑟瑟发抖。
结果骆时行不仅出现在了城墙上,甚至还笑得十分猖狂!
都松芒布吉满心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在来之前他还想过,等到了逻些,如果骆时行肯投降,他也可以放对方一马。
他那里有骆时行的全套资料,知道这样的人其实比能打仗的人对吐蕃更有用处。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想让骆时行死。
既然如此,那些废话倒也不必再说,他手一挥便说道:“攻城。”
吐蕃大军拿着武器迅速冲向自己曾经的家园,或许他们的家人还在城中,然而此时一道城墙却犹如天堑。
骆时行笑够了,看着那些吐蕃士兵冲过来也不担心,甚至没有下令。
都松芒布吉一直在盯着他,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之中分析出点什么来,结果骆时行什么都不做反而让他有些困惑。
他不知道骆时行到底怎么回事,甚至怀疑骆时行是不是已经怕得说不出话来。
当然在他的幻想之中是这样的,但看着骆时行在城墙上脊背挺直负手而立,竟然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都松芒布吉就觉得有些不对。
就在他皱眉怀疑的时候,巨大的爆·炸声将他的思绪引了回来。
都松芒布吉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前锋队伍被一片硝烟盖住。
不对!这不对!
都松芒布吉是知道大周有火·药的,甚至为了对付这些火·药,他还让人打造了十分结实的盾牌和铠甲,还准备了许多牦牛作为吸引对方火力的东西。
火·药出现的时间太短,吐蕃这边一时半会还没有特别好的抵御方法,他能做到这些已经不容易。
可这些东西能用的前提是火·药都是投掷出来的。
的确,之前在跟吐蕃的战斗之中,火·药基本都是投掷出来,还有一些箭矢上面也带着一点点火·药,只是那种箭矢的伤害力有限,并不难防御。
可如今……他压根就没看到守城士兵进行投掷,那些火·药是从哪儿来的?
骆时行:当然是地·雷阵啊。
骆时行提早进行了封城,并且在城外埋下了地·雷,不过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骆时行并没有埋太多,但他在地雷之中加了铁蒺藜,保证那些吐蕃士兵哪怕没被炸死也会被铁蒺藜射中而死,最不济也会失去作战能力。
不过这种地雷阵只能坑对方一波,因为都松芒布吉肯定不会再给他们机会埋地雷的。
骆时行挥了挥手,将眼前的硝烟挥散一些,转头对着王安同说道:“接下来你尽量拖一拖,拖到阿微过来就好了。”
黑齿常之跟王孝杰两个人能不能指望上不知道,但骆时行知道程敬微肯定会过来的。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派人出城去跟都松芒布吉死磕,只要拖到程敬微带人过来,到时候就简单很多,更何况黑齿常之跟王孝杰两个人也不可能不来了,那么大一个逻些城和都松芒布吉在这里,他们也会过来的。
是以骆时行打的十分保守,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的火·药并不多。
都松芒布吉基本上是采取了跟当初程敬微一样的策略,直接将逻些城给围了起来。
骆时行判断了一下,城内的物资基本上能够坚持至少半个月。
半个月程敬微要是还过不来的话,他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跟程敬微离婚了。
不过有的时候被围城的危险不在于外面,也不在于物资,而在于人心。
一旦人心慌乱起来,物价飞涨,百姓买不起就会饿死,从而发生一系列治安事件。
所以哪怕再怎么不想管当地内政,骆时行还是不得不观察一下,他希望吐蕃剩下的这些人或者官员能够聪明一点,看得出眼前的危险,别搞事情。
结果没想到当天他就得到了消息——粮食涨价了。
涨的不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时间短,不仅如此甚至已经有粮店开始关门不卖,看起来是想要等价高的时候再卖了。
骆时行果断把赞斜拉等人喊过来冷冷问道:“你们是不想活了吗?在这个时候任由粮食涨价,到时候城内内乱,内外夹击,你们觉得还能守住城?”
赞斜拉无奈地看向旁边的人,他虽然隐隐是这些人的首领,但这些人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立刻有人小心说道:“这……这粮商要涨价,我们也管不了啊。”
骆时行敲了敲案几说道:“少说这些废话,你们几大家族控制着逻些城的全部产业,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人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可他们也不过就是献上钱财让我们庇护,并不会听从我们的话,更何况人家不想卖粮食,难道我们还要强买强卖吗?”
骆时行忽然看着他问道:“请求你庇护的粮商多少家?”
那人也没隐瞒,这种事情其实很好查,就算他不说,说不定也会有人出卖他。
他直接开口说道:“也不过几十家而已。”
骆时行之前已经摸清楚,逻些城的粮商一共有四股势力,每一股基本上都是几十家,也就是说有一股势力直接投靠了这个人。
他认真问道:“他们不听你的?”
那人毫不犹豫说道:“是的。”
骆时行点点头喊了一句:“王安同。”
站在他身边的王安同立刻会意,直接上前一步抽刀就刺进了那人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王安同十分干脆利落的抽出刀又补了一刀,在确定对方没救之后这才甩了甩刀上的血珠,还刀归鞘。
鲜红的血液顺着那人倒下的身体蜿蜒而流。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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