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反派王爷真的不想造反 > 12、第 12 章
    到了温子薄设宴的日子。


    温言穿上华贵的正装,乘着轿子进了宫。


    一路见过去,宫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太监宫女脸上都藏不住笑容,看来也是真的喜庆了。


    走进偏殿,王公公守在门前,为她带路。


    大殿内,温子薄已然一身漆金龙袍背手而站,一旁的座位上是太后在品茶。


    温子薄看着披着夜色入内的少女,英俊的面容流露出温和的暖意,自家妹妹像一株漂亮张扬的月季一样,男人的目光中难掩满意。


    “难得的宴会,待会好好享受吧。”


    温言称“是”。


    他们坐着舆轿,到了“广和殿”殿前,路过宫墙外的廊坊,乌压压一片的,百官已经在宫外候着了。


    皇后随着太后入座幕后,温子薄在龙椅上坐下,温言走向自己的座位。


    待几人都入座后,王公公立即高声宣旨。


    一旁的乐队开始奏乐,旨意一路传下去,宫外等候的大臣们也被一个个放行。


    温言喝着自己案桌上温好的青梅酒,味甘不涩。说起来,她从小嗜甜,不喜烈酒的辛辣,想必这也是皇兄特意准备的。


    很快宫门那边就有了动静。


    温言自顾自的品着酒,她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有人进宫了。


    在大梁,四品以上的官员有资格进入殿内参加宴会,五品以下的官员只能站在殿外。这个时候能当第一个进来的,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她听到温子薄威严的声音响起。


    “爱卿平身吧,你可是此次宴会的功臣,待会无需拘礼,好好享受吧。”


    “谢主隆恩。”


    清冽的声音倒是和之前差不多。


    温言的思绪飘忽一瞬,接着她就听到有脚步往她这走来,而且越发地近了。


    座位上的少女撑着脸颊打了个哈欠,一副疲累的困样。


    等到那人确定落座后,温言才抬眼。洁白的衣袂正从她的眼前划过,青梅的酒味浓密,但温言还是在衣角飘然之间嗅到了一抹桂花的冷香。


    还蛮香……温言难得思绪飘摇了一瞬。


    记得上次在茶馆看见洛寒珏,她感受得更多的还是属于一个武将的锋锐。


    黑沉的盔甲披身,面容虽美,但温言瞧见她外衬的衣角破碎,骇然沾染着血迹。直觉洛寒珏身上煞气太重,甚至多掩过了美人本身的容资。


    倒谈不上怕,她几曾对上洛寒珏冷如剑芒的眼神时没什么心理压力,只不过此刻温言发现这个冷面女人似乎在其余的东西上有了些不同。


    至于不同在哪些地方,还得慢慢看。


    少女这样想着,咽下口中被温热的酒液。


    随后,定远侯和世子也走进来了。行完礼之后,温永宁落座在了温言的侧后方。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几眼里,温言总觉得他走得奇怪。


    很快,温言案桌上的酒壶又换新了。


    渐渐百官齐聚,宴会也筹备得完全了。


    奏乐一首一首地换,温言多数都是无聊的,除了喝酒,就是看场上那些个姿柔百态的舞伎表演,但在她眼里舞伎不算好看,所以温言选择逐渐放空她自己。


    外人看来传闻中安王附庸风雅,但实际上温言对这些歌舞诗词并没有很大兴趣。


    但在旁人眼里更不是这样了。


    温永宁现在是狠不得钻到食物堆里,天知道他看到洛寒珏的那一刻,他都想扒着他爹的腿,求自己老父亲带他走了。


    惊心胆颤的世子爷心里默念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后果严重的话,他以后肯定没好日子。


    后来,待温永宁第一次抬头,就看到温言眼睛直的,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跟个钩子一样,就差眼睛贴人家舞伎的身上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洛寒珏那个常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的老古板,手里的鲜果已经快被捏爆了。


    温言一无所知,她只在意酒。再等抬手就发现空杯了,待她再续一杯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悠悠在身侧响起,“殿下,是在喝什么酒?”


    居然向她搭话了?


    温言换了只手撑头看向洛寒珏,酒液晃动声很重。


    她口气夹着点揶揄,桃花弯弯的眼角压着点水色,灯火通明的殿堂下更衬得几分颜色。


    “哦?洛将军怎么这么感兴趣本王手里的东西?”


    洛寒珏向她搭话却目不斜视,直面端正着坐姿看着中心翩翩起舞的胡姬,仿佛真是随口一问,只是好奇罢了。


    温言听她又说:


    “臣只是看安王殿下一杯一杯地续酒,看来这酒很合殿下口味。”


    “只是梅子酒而已,将军没喝过吗?”


    温言晃着酒杯,清澈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曳,尾音含着鲜少的荡漾微微上扬。


    轻佻又暧昧。


    洛寒珏的手指微微一动。


    随后,温言就听着身边这人一板一眼地回答她。


    “边境物资缺紧,只有搜刮战利品,将士们才能找到些烈酒。不过那些酒水口感粗糙过于辛辣,都是用作于暖和身体的,自然是比不上殿下手中的。臣看着殿下喝得如此津津有味,想必是极好的滋味吧。”


    温言知道这时候笑会不合时宜,但她憋不住,可能是因为正主当面的指桑骂魁让她觉得有些好笑了。


    最后,温言拉长语调吐出了几个字,


    “确实……”


    “好喝。”


    这个诡异的对话到此结束。


    再之后,温言没再多关注身侧的动静了。


    也是话音刚落的那瞬间,前奏缥缈的乐声变得曲折起来,场上已经又换了一批的美人了。


    温言转头去看,是几个衣着风情,长相艳丽的胡姬。腰肢柔软得百转千回,面帘后的美目也是魅惑动人,是助兴的好法子。


    只在帝位下的安王殿下嘘声连连,接着大喊“再来点。”嬉笑夸张的程度和对面那几个半百的老男人一样,旁人若是敢说,只怕温言往对面那块里一扎,指不定谁比谁笑得更含蓄。


    之后的宴会上,少女非常豪迈地随着众人掷果畅饮,酒水洒落了半身也不知,连连神色放纵投入到了衣角干了仍没反应回来。


    等到酒过三巡,温言面前的果盘也是空无一物了,她才跌坐回蒲团上,闭目微醺。


    温言握着酒杯,准备再送入口里。


    手举到空中一半时,安王殿下的手僵住了。


    她才睁眼,问:“将军,这是要做甚啊?”


    “殿下,过多了。”按在她臂肩上的那人眉目沉静依旧,像是对自己当下的作为毫无想法一样,也同样毫无畏惧。


    像是真的为了不让她喝酒了,所以才出手制止的。


    温言眨巴了几下眼,她的手继续往上走,依旧一动不动。往下放,还是艰难。


    她也不知道了,洛寒珏这个家伙,既不让她放也不让她拿下。眼前这个家伙确实是胆大包天的才敢如此无礼,还是说不清楚安王在朝堂上的名头了。


    若是后者的话…


    眼帘再起的时候,温言的琉璃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完全没有方才声色犬马,混乱荒唐一派的胡闹劲头了。温言没发作,只是挑眉往下点了点。


    她又问了一遍:“那洛将军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洛寒珏没松手,反倒顺着温言的臂肩再往下了,动作灵巧得过分了,也顺滑极了。


    温言想若不是身上那套衣服反倒方便了这个“贼子”的妄行,今天浅椿给她搭的一套脱了最外的那层大氅,里边只是一件淡紫的外衣。


    丝绸做的,精细得很,自然手感也是顺的。


    温言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多出的一只手,完全没有拿开的意思。她的眼神凝住了。这次,温言正视了这个乱臣贼子。


    谁明白这轻飘的一眼,却是让她晃了神。


    梁人推崇华美之风,不说出自皇族的苗都出挑,现如今科举榜上,无论文武,长相不端的人也是没有名头的。


    温言出身高贵,自小也是看遍了不少美人。特别在这后宫之中,先帝又是个好色风流之人,美人更是数不胜数,各有各的妙处。


    久而久之,温言也多少偏好长相柔和娇美一点的。恰好,她身边的人也多是这样的好皮囊,温永宁也是因为多随了点他母亲的长相,不然她也不可能容忍他的作怪。


    可洛寒珏不同于此了。


    这一次静看,倒是让温言琢磨出了有些氏族的癖好了。那些家伙私下豢养那些个异族少年,还甚是引以为豪。


    这些事都不算私密。


    温言一向是不屑一顾,虽然她名头在外多混,可有些玩意儿她不愿沾,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前几年还想往她院子里塞人。


    现在还是个完人就不错了。


    但在洛寒珏面前,温言突然觉得:


    异域人好像也不错,至少在她见过的那些个里面,洛寒珏应该更是其中的佼佼。


    温言看她,洛寒珏头也微侧,她的好看是呼之欲出的。洛寒珏的眉眼混着中原的细腻,比较完全的异国血统,更显出两种血脉的优良结合。


    脸面白皙,却又不似自己那样的苍白,鼻梁也是挺括,两道眉压着一双尾角上挑的明目,看她的时候浓密的长睫一丝抖动都没,沉默地和本尊一样,简直像个古朴的顽石一般。


    温言看着身边人干净凛冽的轮廓,倒是有些好奇,常年在那寒苦之地的人,肤色居然还没有晒黑。


    她对自己的视线毫无遮拦,溜着人家的鼻尖下坠,去看了女将的发梢。洛寒珏的长发此刻没有束起,平白地披撒在肩头,只一根木制的长簪松松束的,跟自己飘逸的直发不同,洛寒珏的发微微打卷,又像海藻一般浓密。


    估摸着是受她那异乡的母亲所致,


    刚才自己还觉得场上高鼻深目的胡姬的长相不合心意,但偏偏在洛寒珏的身上,却凸显出另一种异域风情。


    温言哽住了。她突然意识到,仅仅这点时间里,多看了这女人几眼,她被冒犯下的微怒居然好上了不少。


    该死,难不成真因为脸吗?


    少女把酒盏落回膝上,洛寒珏才收回了手。


    酸甜的酒液随着时间慢慢挥发出青涩的诱人。


    温言垂眸看着杯中的光晕,圈晕微晃。许久,她冒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酒到三分饱,人也正酣时。


    突然,小王爷吊儿郎当地支起一条腿依在洛寒珏的肩边,被当柱撑的女子没说话,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非常适应地随了温言突然的拉进。


    只有系统在意识里无声大喊,无耻老贼,你居然准备□□!


    温言故意散漫着口气调侃:“洛将军你可是女中豪杰,成了咱们大梁的功臣,不说以后,估计这青史都会提上几笔关于你好的,今日这宴会也是为你专门接风洗尘的。”


    “殿下又是何意呢?”洛寒珏轻轻说。


    “自是刚才的话了,不过区区一瓶梅子酒,本王自会满足将军的心愿。”


    温言拿起酒瓶用力晃了晃,能让旁人听见瓶中没有液体晃动的动响,故作可惜,“但本王这瓶内空空,又如何是好?”


    洛寒珏没有言语,抬手正准备让宫女上一壶温酒。


    温言自然不会让她得逞。身体一歪,这懒骨头就差一点就要送到别人怀里去了,可貌美的安王像是没有自觉一样,嬉皮笑脸地调笑着。


    顶上就是女人凛冽端美的五官,温言手一抬,她喝了一半的酒杯就喂送到了洛寒珏的嘴前,她像是真醉了。一边轻佻地笑,一边说:“不用那么麻烦的,若是将军不嫌弃……”


    洛寒珏偏侧过头,乌发扫肩,她们两个已经是快要脸贴脸的距离了,女将军定定地看着快要瘫靠在她身上貌似不自知的某人,平放在衣袖之间的双手握紧成拳。


    “……不如,将军要不要尝尝本王手里的这杯。”


    语气之轻佻随意,让温永宁差点喷酒。


    他已经开始准备为自己收尸了,待会打起来,他一个弱男子谁都帮不上。


    温言挑眉看着洛寒珏的视点落在自己的酒杯上久久不言,刚才心中赞叹的眉眼冷凝如霜,宛如恒古不变的坚冰一样。可能是举杯的手腕开始发酸,温言估摸着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也许是洛寒珏的不解风情,她突然有些意味阑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撩拨洛寒珏的冲动。


    小王爷刚想收回手,说几句垃圾话缓和气氛。


    就在收手的下一瞬间,温言面前的光源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一大块突如其来又看着很眼熟的布匹遮住了,是从身下做出的大动作。


    温言不知道洛寒珏这么做要干什么,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下一秒,浓郁的桂花冷香侵入了她的私人空间。


    莫名,温言的舌尖开始发酸。


    她的眼里,是洛寒珏抬起袖子突然挡住他们,又莫名其妙朝着自己这里靠。


    已经很近了……他们的距离。


    温言圈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拢紧。


    这家伙,也太不知分寸了吧?怎么,能和外人靠得这么近!


    洛寒珏是不管的,她只想向着举杯对乐,又对她笑得一脸嚣张的小家伙靠去。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同时,她也没错过温言的动向。凑到很近的时候,只是往杯里看一眼,洛寒珏不免觉得好笑。


    手抖得这么吓人,还去撩拨别人。


    温言后背一紧,她想分出点心思去看其余的,但被人密不透风地围靠住,不管尝试什么,温言发现都没什么用。


    手中的波纹越发地荡漾,一圈绕着一圈,连成了结。


    微凉的指尖划过温言的手背流连到袖口的接口,底下的触感是直白的僵持。


    白衣乌发的女子仗着一张好看的脸,不断对温言冒犯着。她也不说话,直到拉扯到了最后,温言的推开也只在下一步时,洛寒珏曲下了头。温润白皙的皮肤在暗色的映衬下白得更加亮眼了,馥郁的桂花冷香散溢得更加嚣张了。


    温言吞了口唾沫,狼狈地移开眼。


    下一刻,温言指尖被覆上了一点水润的柔软。


    温言眨着眼,看着自己握着酒杯的食指。


    应该是错觉吧,洛寒珏这家伙总不会有咬别人手指的怪癖吧。


    可她再抬头,这近在咫尺的美人,未施粉黛的眉眼间好似落雪一样的浅白通净。经过刚才那一遭,这雪女在她的眼中越发的透明,最后牢牢抓住了温言所有的注意力。


    小王爷又宕机了一次。


    咫尺之间,洛寒珏浅浅的呼吸和她的交错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分你我。


    这个距离,她可以数的清洛寒珏有多少根睫毛了。温言垂下眼,看着她被酒液沾染的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好甜。”


    说话间微微呵出的气,青梅酸甜的滋味在二人之中蔓延。


    洛寒珏抽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端着一幅清风朗月岁无忧的样子。温言也是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不约而同,两人该喝酒喝酒,吃东西吃东西。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温言按压着食指,刚才开始这个地方莫名发痒,温言不知道原因。


    她只知道痒意难消。


    食指上像是长出了什么东西,从骨髓里打开,紧紧缠绕自己的心间,一时之下居然不受理性的控制。


    温言用指甲掐住那处。


    ——止痒。


    但从心里升起的奇怪痒意,悄无声息地扎根了。


    酒又一次空杯了。


    放下酒杯的瞬刻,温言摸了摸耳朵,持续的震响通堂的鼓乐不知何时,旋律已经再没有入过耳了。


    宴会的后半程,温言自顾自地吃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再也没有往身旁看过一眼,洛寒珏也没有再向温言搭过话。


    温言不知道的是,不苟言笑的洛将军悄悄地梳理了几次自己的长发,把通红的耳朵埋进发丝最深处。


    温永宁呢,他早就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空间,找别的老爷爷一起喝酒对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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