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卿坐在饭桌前,微黄的灯光在他的发旋处打下淡淡柔柔的莹润,给人一种极具欺骗性的乖巧。
然而视线下移,却见许灵卿的瞳仁似墨玉般黑润,掌心死死地攥着江雪坞送他的手链,因为大力皮肤已经被银链印出蜿蜒的刻痕。
江雪坞见此动作一顿,低眉似乎轻叹了一声,攥住许灵卿的手腕,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指尖,语气不容置疑:“松手。”
“..........”
许灵卿慢半拍地抬起头,茫然的瞳孔里残存着似小动物般的警惕,一闪而过,掌心攥的更紧了,几乎要掐出血来。指尖泛白,牙齿用力咬着嘴唇,片刻后染上如朱砂般馥郁的红。
江雪坞:“..........”
“怎么这么固执呢?”
想要的东西,想留住的人,即使攥的满手鲜血淋漓,也非要不可?
其实,许灵卿并不是不够努力去学怎么去留住一个人,只是学错了.........
许虞烟没有教会他,林与珩也没有.........没有人教他.........
他像被人遗忘的幼童,又仿若穷途末路的赌徒藏着最后一块金子,在角落里孤独地攥着江雪坞给他的唯一一点甜。
只是这点甜太少太少了,随着时间的逝去,只酿成满心的酸苦与偏执。
江雪坞怎么会不懂。
几秒后,他终于妥协了。
他俯身揉了揉江许灵卿的头发,动作放缓,声音恰似流水击石,水润深沁,带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和包容感:“算了,以后我慢慢教你。”
在离开之前,我会教会你怎么有尊严地去爱一个人。
许灵卿微微一怔,掌心动作不自觉微松,似是没有想到江雪坞的回答,喃喃低语重复道:“你教我?”
“你.........教我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像蕴了一汪漆黑死水,却依然可见其中微微融化的冰。
“你以后会知道。”江雪坞任由他将脸埋进自己的脖颈,抬手揽住了他的腰,顺手给他戴上手链:“先吃饭。”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走?”许灵卿打蛇随棍上,也有样学样地给江雪坞戴上了手链。
银链冰凉,在腕间留下点点寒气,许灵卿的指尖却灼热的吓人,像极了一颗赤诚的心,毫无保留地捧在了江雪坞面前。
江雪坞像被烫到了似的,不自在地垂下头,摸了摸他的耳垂,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含糊道:“看你表现,这次就原谅你了。”
随后他的指尖点在许灵卿的眉心,语气轻却不飘,低声道:“以及,这是第二次了。”
“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胡闹了,明白吗?”
许灵卿一愣,随后用力点了点头,眼底闪着光,全然映出江雪坞此时的模样,满心满眼只有这个人:“..........嗯!”
江雪坞腕间被他亲手戴上的手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在灯光下似碎星闪烁,许灵卿像是在喜欢的东西上打下了独属标记般,高兴地眯起了眼,乖巧地连发丝都在微微晃动,一副十分好拿捏的模样:“老公说什么我都听。”
说完,还真的听话地拿起了筷子,埋头认真干饭。
江雪坞:“..........”
你要真什么都听,我也不会气成这样。
“吃吧,晚上处理工作辛苦了。”江雪坞走进房间拿出光脑笔记本,顺手检查了一下许灵卿今天的工作完成情况,发现对方的效率还挺高的,若有若无地提点道:“不错,江氏接下来还是继续在珠宝市场上施策,大体的方向不能变。”
许灵卿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想着下次怎么再将江雪坞骗上床:“我知道。”
他边说还边夹了一块酸辣土豆丝送入口中,发现这个土豆丝比刚刚那盘咸的发齁的土豆块好多了,虽然比不得自家大厨做的饭菜,但是起码味道还可以:“老公,你为什么要突然下厨呢?”
不经意垂眸,许灵卿的视线落到江雪坞指尖上的伤口时,又忍不住开始心疼了:“以后别做了,都我来做好不好?”
虽然他以后还是挺想一直都能吃到江雪坞做的菜,但是.........
“不用,我来做。”江雪坞干脆地拒绝了,指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点着,不着痕迹道:“你我现在身份互换,彼此的事都应该学着做,防止以后在旁人面前露馅。”
“........”许灵卿又吃了一口土豆丝,垂下眼,掩住心中忽然浮现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情绪。
原来给我做饭只是练手啊..........
江雪坞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怎么一下子高兴一下子不高兴的,顿了顿,方才道:
“况且,你不是最爱吃酸辣土豆丝么,我现在学,以后你想吃我也能给你做。”
许灵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真的吗?”
“假的。”
许灵卿:“..........”
许灵卿瞪眼,像是得了承诺的小朋友,在面对家长的言而无信只能委屈抿唇,满脸写着“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江雪坞装作没看见:“反正你刚刚也说不让我做饭,是吧?”
许灵卿敢怒不敢言:“..........”
#论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行了,骗你的。”江雪坞达到目的,揉了揉他的头,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意有所指道:“以后和人相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不需要委屈自己,明白吗?”
俗话说,堵不如疏,有些话语,与其藏在心底等着别人发现,不如自己开口比较好,省的积怨已久一朝爆发,让人措手不及。
例如昨晚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这是江雪坞教给许灵卿的第一件事。
许灵卿别开脸:“可是你会不会嫌我烦.........”
“不会。”
江雪坞低声重复道:“爱你的人不会。”
他的指尖缓缓穿过许灵卿的发梢,不知说给谁听,循循善诱:“所以,尽管做自己就好。”
不需要为我牺牲,更不需要为我放弃什么。
话音刚落,许灵卿周身阴郁的气质缓缓沉淀下去,如污浊的水变得清澈,恢复回本来纯粹的光彩。
江雪坞不会嫌弃他=江雪坞爱他。
想明白这层,许灵卿忽然高兴起来,像个孩子似的笑的眉眼弯弯,像极了偷腥的奶猫,捧着脸晃了晃腿,吃起饭来津津有味,看的江雪坞也乐了:“至于吗,就一顿饭而已,这么好收买啊?”
“还是许宅的大厨们厨艺都不行,甚至还不如我做的?”
江雪坞这句话有玩笑的成分在,许家近几年就算再怎么不如江氏,但做菜的厨子还是请的起的,何况还是酸辣土豆丝这种家常菜,手艺怎么可能不如江雪坞。
谁知话音刚落,许灵卿竟然真的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做的最好吃。”
说完,还自言自语道:“奇怪,明明是一样的菜,为什么现在吃起来味道却不一样呢?”
江雪坞闻言,心头似塌了一块,软的不像话,忍不住呼噜了一把许灵卿的头发,语调温柔:“好了,吃完就去洗澡,我来洗碗。”
许灵卿摇了摇头,坚持自己把碗洗了,随后才进了浴室。
江雪坞处理完工作,正准备休息,走进主卧时却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动作一顿,从上锁的床头柜中拿出一本日记本,转身去了客房。
他顺手将日记本放到书桌前,从衣柜里拿出被子,艰难地铺好床,这才进浴室冲了一遍澡。
江雪坞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时,总觉得脖颈上空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忍不住用指尖摸了摸,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在许灵卿的身体里,自然不可能带着系统,慢半拍地倒入被中。
算了,总得想办法联系上系统才行。
思及此,江雪坞顺手捞过书桌上的日记本,拔出笔帽,一溜翻到后面,黑色的笔墨落在白净的纸张上,刻出隽秀的字迹。
这本笔记本跟了江雪坞很多年,字迹从青涩到沉稳,见证了江雪坞所有的心路历程。
江雪坞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指尖微动,从侧面看去,隐约可见“系统1206”“亲密接触”“灵魂唤醒”“能量任务”这几个字。
等一口气记录完最近发生的重要的事,江雪坞又在日记的尾部顺手写了两个5,这才缓缓合上笔记本。
随着他阖起笔记本的动作,笔记本的封面的全貌才展现在人面前,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呜呜的日记。”
“呜呜”是江雪坞的小名,江雪坞在16岁觉醒后觉得这个小名过于羞耻,不符合他alpha的身份,勒令家里的长辈不许再提他的小名,所以连许灵卿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
但这本笔记本自高中时就跟着他了,江雪坞也一直没想过换。
江雪坞一边转这笔,一边想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和许灵卿深入接触一次。
因为在系统关机后,如果在做完任务的过程中获得一定的能量,宿主是可以主动尝试对其进行灵魂链接的。
之前“酒吧暴打情敌”的剧情任务由占据他身体的许灵卿做完,江雪坞猜测系统说不定因此已经恢复了一定的能量,如果能成功唤醒系统进行灵魂链接,便有资格申请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虽然链接随时有可能因为能量不足中断就是了。
不过,在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之前,当前刻不容缓需要问明系统的问题是,现在他和许灵卿灵魂互换了,那么追妻火葬场的剧情到底是由现在占据他身体的许灵卿做,还是由他这个真·江雪坞来做?
以及在之后的剧情里,到底有没有出现许灵卿怀孕的情节?
俗话说,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江雪坞的想法甫一出现,门外的敲门声便笃笃笃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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