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样的场景季筝是有点尴尬的，他都毕业多少年了，这突然让他体验一把叛逆少年被教导主任抓包的感觉，确实有点不自在。
“枪是我开的，从宣明语手上拿过来的，当时他用枪指着我。”他先开口认了自己的错误，粒子枪都会有指纹识别记录，这一点没法撒谎。
听了他的交代，教官点点头，看起来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继而又看向宣明语，表情严肃，“你是医护班的学生？为什么会随身配枪而且还有伤害同学的意图。”
“我......我......这枪，这枪是我从家里拿来的，看着好玩，以为是玩具就带来了。
我没想伤害他，他是我哥哥，我怎么会伤害他呢？那枪保险都没取掉。”宣明语神情无辜，脸上的血已经干了，看起来脏兮兮的，还有那么点可怜。
这话季筝听着有趣，便转头瞥了他一眼，余光里，宣明语的手腕微微抬了一下，露出光脑被扯掉时的箍痕。
季筝唇角绷直，眼神暗下来。
“多大的人了，拿枪玩？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枪？”教官明显不信他的话，又继续问道。
“父亲做星际贸易的，因为有时候会遭到星兽攻击，就向军部申请了配枪。”宣明语说道。
他这话倒是没假，教官也查到了记录，便只能暂时放过他，又去询问陆玟。
可是陆玟什么都不说，他就像是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渴望得到救赎，却也害怕被救赎，因为他有把柄在宣明语手上。
“这位同学，请你交代一下当时的情况，否则我们就将你按中级违规处罚。”教官也撬不开陆玟的嘴，无奈，只能威胁他。
房间内一片安静，只有宣明语不时小声地咳嗽一声。
季筝站在中间，听着宣明语平稳的呼吸，暗自叹了口气，开口道：
“教官，他什么都没有做。当时是我们兄弟吵架，他只是路过劝架的。”
“人家都没说话你急什么，你知道吗季筝，现在你的问题最大。学校内违规开枪，还伤害同学——照你这么说宣明语脸上的伤是你干的吧？你这要罚起来，那可是——”
“教官，我不是去劝架的。
季同学才是被牵扯进来的，我和宣明语之间已经有矛盾很久了，从去年开始，他一直在霸、凌我，不止是我，还有齐司易。
齐司易胆小懦弱，宣明语给他点钱就什么都不敢说了，但是我受不了，就趁着今天把他约出来......”一直没有开口的陆玟突然说出这一番话，引得宣明语惊愕地看向他。
教官也坐直了身体，听他讲着。
只有季筝亳不惊讶，他料到陆玟迟早会说。
“陆玟，你，你胡说什么？霸、凌别人的不是你吗？你给我哥钱，强迫他跟你在一起，肯定有资金记录！”
这下轮到教官懵了，他的视线在三个人之间转来转去，最后看向季筝，“你说！”
季筝表情有些为难，尴尬地看了教官一眼，说道：“他们两个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钱的事，我也劝过他别给我打钱，但是他说给男朋友花钱开心，不过那些钱——”
“上将！”季筝的话语被打断，教官突然站起身，看向门口行了一个军礼。
季筝拧着五官闭了下眼，等旁边宣明语和陆玟都行过礼了，他才慢悠悠转头，拖着长音，“上将好。”
灼恕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绕回来在季筝身上停留了一阵才收回。
教官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站到一边，灼恕便走过去坐下。
“季筝你接着说。”
“我都说完了。”季筝一摊手，教官开始给灼恕复述事情的经过。
听完后，灼恕转而直勾勾看向季筝，搭在桌上的手屈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依规处置。”
“这......眼下宣明语霸凌的事情还有待调查，但是季筝持枪射击是事实，按照规定要留校察看半年，停课一个月。”教官说罢，灼恕没有回应，他有些忐忑。
毕竟特战一班是灼恕挑选的预备班，不知道他会不会护着自己的兵。
半晌，灼恕终于开口，“额外罚训十组。”
“什......什么？”这句话是教官问的，他想到灼恕不回包庇自己的学员，却没想到会加码惩罚。
“凭什么？”季筝冷静反问，教官说的那些他都认了，这十组是为什么？
“作为军校学生，私生活混乱，严重影响训练。”灼恕镇定地答道。
莫须有的罪名盖在头上。季筝脸色越发阴沉，黑眸如墨。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看向灼恕，“有哪一条规定军校学生不能谈恋爱了？”
那教官被他这副模样吓到，生怕惹了灼恕，赶紧把人往后扯，结果被挣开。
“有些错误不一定能用规则衡量。”
那双浅灰色的瞳孔泛着淡淡的蓝，恍若覆盖着薄冰的极地湖泊，不带丝毫温度。
“灼上将，季同学并不是——”
“严格来讲，我对学院的每一位学生都可以下达直接指令。”灼恕难得打断别人讲话，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季筝的余光里，陆玟抖了一下脸色变得煞白。
“灼恕。”他咬着牙，从唇齿的缝隙挤出面前人的名字。
“无视礼仪，直呼长官姓名，再加一组罚训。”那名教官厉声说道。
“不必。”灼恕一抬手，“十组就行。”
混蛋。
季筝最后神情冰冷地瞥了灼恕一眼，转身往外走去，任那名教官怎么喊他，头都不回一下。
以后再让这人闻着一点信息素的味，他季筝的名字倒着写。季筝极度不悦地想道。
身后，教官还在喊着让他回去，说没有指令不能离开。
【别生气，好歹陆玟这条线修复了。】出办公室走了一段，999安慰他。
修复了？怎么就修复了。季筝暂时收住怨气，问道。
【喏，人都追过来了。】999说完，陆玟就从后面跑了过来。
“有事吗？”季筝语气算不上好。
陆玟面露愧疚之色，低着头道：“抱歉，都怪我……”
“跟你没关系。”本来一开始就是季筝自己甘愿往坑里跳的。
“我，我把事情都告诉你吧。”陆玟咬唇犹豫了一阵，低声说道。
季筝微微低头就能看到面前人的发旋，陆玟的头发看起来很软，这样的人，性格也软，容易被欺负。
莫名又陷入一段回忆中，季筝神色有些黯淡。
良久，他叹了口气，陆玟头顶几根翘起的碎发被吹向一边。
“走吧，去别的地方说。”
-
两人找了处安静的拐角，陆玟便全说了。
他、宣明语和齐司易从刚入学便玩在一起，起初宣明语还不像现在这样，三人相处也不错。
可是时间久了，宣明语逐渐变得不再像两人认识的那个人。颐指气使、任性蛮横，但是陆玟和齐司易又是性子柔软的人，起初还包容着，到最后忍受不了的时候，已经彻底被宣明语拿捏了。
齐司易平常受点宣明语的小恩小惠就舍不得说重话，但是陆玟实在受不了，原本打算撕破脸皮大不了决裂，却没想到几个月前宣明语生日的时候被下了套。
三个人出去玩，宣明语叫了一群朋友，也有alpha，趁着陆玟没注意，宣明语下了药，还拍下视频以此控制他。
本以为从此都将暗无天日，却不想刚开学没多久，宣明语回寝室无意的一句话给陆玟带来了希望。
“季筝那个该死的怎么回来了，跟老子天生犯冲，基因里的排斥，靠近一点就不舒服。”这句话陆玟始终记得。
之后又调查了一下，便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猜测到大概真的是有基因压制的作用，便使了个计策发、情接近季筝，又提出那些事。
不过在和季筝关系不明的那段时间，陆玟确实好过了许多，尤其身上经常有季筝信息素的气味，宣明语也不怎么折腾他了。
直到最近，陆玟想一举脱离宣明语，没想到又被对方用视频的事情威胁。
“那些视频怎么删除？”别说现在这个世界了，就算是曾经智能手机的时代，一个视频想要彻底删除都没有那么简单。
陆玟表情很痛苦，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心脏指甲一点点抠刮着。
“季同学你别管了，这件事就这样吧。这次调查取到他霸、凌的证据就行了，他会受到惩罚的，你别管了......”陆玟摇摇头，反复说着“你别管了”四个字。
季筝不肯，同样的错误，他的人生里不能犯第二次。
“宣明语那边调查的事情你先注意着，视频我来处理。”季筝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陆玟还有些反应不及，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懂为什么这人都被利用了，还愿意帮他。
每一道疤最痛的不是刚被割裂、血流不止的时候，而是有人轻抚血痂告诉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因此受伤。
伤口是痛的，但心是暖的。
“行了，我先回去了。”季筝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
陆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远，凝视着他的背影过了很久。
季筝没走多久，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熟悉有具有压迫力的气息，让他极其不爽。
“我就是个小学员，犯得着上将特意从军部回来，就为了十组罚训？”季筝没有回头，语气嘲讽地说道。
“你都给了陆玟什么，有没有标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掺着让人琢磨不清的情绪，不像平日那样死板。
季筝冷笑一声，在原地站定，转过身灼恕果然就在他身后。
“我说灼上将，关你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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