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屮艸芔茻,什么鬼玩意?”人类的先天条件反射可能总会快过理智。江絮的右手一闪,直接锁喉在了白影的要害之处,一道残影一晃而过,下一刻已经被远远的甩了出去。
阿飘:......
第一时间赶来的楚南风拿着神圣种子一照:......
“嘶,什么玩意,白不刺啦的。”江絮揉着右肩膀道。
“怎么了?它伤到你了?”楚南风赶忙过来查看。
阿飘:黑灯瞎火的,你们居然闭着眼睛碰瓷!目无鬼法!
“不是,动作太大,扭到筋了,活动两下就好。”
“......”
自己把自己玩脱了可还行?
楚南风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揉捏了两下,江絮痛感立刻消退大半。
“嗯嗯,你这手法真不错,什么时候片警干不下去了,也是一门收入。”江絮被捏的舒服,嘴就跟开了瓢似得,收都收不住。
楚南风不理他的信口开河,拿着神圣种子靠近白影,上下照了照。
那白影蜷缩在地上,看见楚南风靠近,下意识地往墙根处躲去,扯着白惨惨的胳膊往脸上挡。
昏黄的光源成球体状,照不亮太大的范围,三个身位却也足够了。
就是这个组合有些诡异,像是刑讯逼供——两个穷凶极恶的坏蛋,一个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你是什么人?”楚南风问道,说道最后一个字他古怪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想找一个词来代替,但好像又实在不能确定它的物种,于是“人”字就好像莫名的少了一半音,听起来有些不尴不尬。
他像是想要掩饰般很快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任务的一部分?”
“之前消失的那些人是不是跟你有关?”
……
江絮听的叹为观止,不亏是片警啊,刑讯手段有一套,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首先在意志上摧毁敌人防线。
白影一声不吭,自顾自地发抖。
楚南风把神圣种子往白影那侧靠了靠,于是白影便抖的更厉害了。
江絮把楚南风的手推开了一些,伸出手指在白影身上轻轻怼了怼——软的,凉的,这是白影给江絮的感觉。
白影感到江絮的触碰,发抖的身体突然一顿,虽然江絮刚才那一下把他摔的很疼,但追其缘由,跟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比起另外一个虽没动手、仅凭一张嘴就快把他逼得不知所措。
他虽然是魂体,但是能从楚南风身上感受到更大的压迫感。
白影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楚南风,然后明目张胆地往江絮那一侧挪了挪。
楚南风:......
“你......”楚南风刚要继续逼问,就被江絮拦了下来。
“别问了,他明显不会说话。”
江絮看着通体白色的不明物,单纯就外貌上来看和人所差无几,身体成半透明虚化。
江絮犹豫地开口道:“......你不会是传说中的‘阿飘’吧?”
这个词还是他之前在书店时,从两个中学女生口中顺耳听到的。
对面的阿飘猛地点了点头。
“啧,还真是。”江絮摸着下巴打量着他。
“阿飘?”楚南风问道。
“就是传说中的鬼、幽灵。”江絮凑到楚南风的耳边,小声解释道。
楚南风像是没理解,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目光又移到他的嘴上。
江絮:......?
这阿飘鬼的名副其实,整个身体都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不用脚走路,所以就飘来飘去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麻袋套在身上,使得整个鬼身看起来像一个更大的麻袋,连脚都没露,还挺会凹造型。
“你刚刚藏在哪了?”江絮又问。
阿飘随即往墙的一侧飘去,然后停在一处,“麻袋”鼓出一个凸起,像是抬了下手,在墙上做了一个貌似是“拍”的动作——可能是因为形态的关系,阿飘做任何动作都不会发出声音,包括他刚才被江絮摔了出去也一样,像是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哑剧——紧接着,在江絮和楚南风二人的注视下,从墙上的一幅画中又挤出来一个阿飘。
两个阿飘嘀嘀咕咕地说着鬼言鬼语,可能是交流信息,没过一会,后出来的阿飘往江絮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像见鬼了一样又飞快地飘回墙壁里,徒留之前的那个。
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江絮就是直觉他要哭了。
楚南风拿着神圣种子照着阿飘飞进飞出的壁画。可惜神圣种子最大的作用是发热而不是发光。
“有能照明的东西就好了。”江絮刚说完又突然想到,好像传说中鬼是怕光的,鬼呆的地方,能有这种东西?
然后就看到阿飘做了一个拍手的动作,整个走廊中,瞬间亮起绿幽幽的鬼火。
鬼火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虽然阴森但是效果尤著,整个甬道的两面墙壁上的内容被照得清晰可见。
“再来一个红的,正好能凑齐一组信号灯了。”江絮道。
不能人语的阿飘翻了个白眼回复江絮的冷幽默。可惜他通体白色,白眼也是白的,江絮愣是没看出来他的鄙夷。
那是一幅祈福图。
确切说是一幅灾难进行中的祈福图。
整面画的背景是滔天的洪水、喷发的火山,中间占据篇幅最大、最突出的是一个神明,所有人都在向他朝拜。而四周则是残恒断壁的家园和尸山血海的亲族。即使只有简单的线条勾画,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灾难的肆虐和饿殍遍野的惨烈,轻轻的一笔都是人类进化史上的浓墨重彩。
而这些都不是这幅画最诡异的。画上的神明竟然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教堂中的主神一般无二,但是画中的神明多了一张脸,一张阴毒而凶残的脸。神坛下面匍匐跪地的人们则是满目狰狞和怨恨。
——他们跪拜的不是祈求保佑他们的神明,而是被迫向屠杀他们的侩子手低头!
江絮指着画正中间的神明,还是有些不确信的问道:“这是......”然后就指了指身后教堂的方向。
阿飘的神色几经变换,但是形态的原因使他的面目本来就模糊的不甚分明,良久,他点了点头。
一个恐怖的想法瞬间在江絮脑中形成,“......所以你是曾经参加任务的人?”
阿飘像是缓过了之前悲春伤秋的情绪,这次很快又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算什么?任务中的一部分?”江絮想到了他们之前任务中那个装死男,到死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姓名。他变成悬线木偶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谁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变成了系统任务中的一部分,不知道他会不会也穿上华丽的巴洛特式礼服,无知无觉地“招待”下一波参与者。
他是否还存有自己的意识,是否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人类”,是否还活着?
阿飘用力摇了摇头,而后又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算什么,正常的任务流程中他不需要参与,但是他又实实在在存在于任务场景中。
江絮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之前消失的那些人呢?”
阿飘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出现威吓江絮,他差点就把最重要的事忘了。他飘到了一处墙附近,然后猛拍了几下,一顿你来比划我来猜之后,江絮终于明白他要干什么。
江絮才刚要有动作,楚南风直接伸手拦下:“我来。”抬脚就是一技飞腿。
只听“咔擦”一声木板断裂的声音,这处的墙体居然是假的,表面糊了一层纸,后面随意地钉了几块木板,勉强挡住了另一头的光景。
墙上破了个大洞,阿飘比划了一下率先钻了出去。
江絮紧随其后,看了看评价道:“切,鬼还需要逃生通道啊?”
在旁边等待的阿飘:“......”
“安全出口”是露天的,蜿蜒的盘旋在墙壁上。
阿飘这种形态的优点这时候尤为突出,两个人都是顺着楼梯走下去的,他是直接飘下去的。
楼梯下面连接着一处平地,而头顶却是璀璨星空。
这是一处很奇怪的地域。
从电梯井到达地上,漫天漫地皆是冰原,高高的雪山在遥遥之远,无论走多久都不得存近半步,更像是场景中虚幻的背景幕布。
而像这里明显比地面低凹之地就更不可能有,何况还离地下建筑如此之近,所以,他们现在所处之地,有可能到达了另一处空间。
从进入甬道开始,距离的计算方式就已经有异于地面空间了。楚南风亲自测量,他说的十倍,那就一定是十倍。
这是一处空间不断折叠、拉伸之地,被缩地成寸,或被绵延万里。他们每走过一步都可能迈过了成千上万米的长度,也可能只踽踽在拇指间的寸距。
虽然空间错乱,但是场景却依然是冰原的模样。
身后夜幕中,从地下建筑透着蜜色的光泽,像迷失在雾霭中突现的城堡,极尽诱惑。极致的疲惫,极致的饥饿,极致的恐慌,都是摧毁一个人意志的致命一击。
恰到好处出现的希望就宛如绝望中一盏明灯,值得人黔驴技穷、饮鸩止渴。
平台不大,很快就走到了边缘。阿飘显得很急切,甚至上手准备拉江絮跳下去。
——平台的边缘是深不见底的万仞深渊。
阿飘看着江絮不进反退,急地上蹿下跳,比划了半天,恨不得手脚并用。
江絮懂唇语却不太懂手语,主要是眼前的阿飘比划的也不是正经手语。纯属一个正常人突然失语而又急切表达,姿势非常独具匠心。
眼看着二人无法沟通陷入凝滞,楚南风解释道,“他说从这跳下去就可以回表世界。”
江絮微张的唇瓣被星光反射泛着淡淡的红润,他惊讶地看着楚南风,欲言又止,“......原来仁兄还懂鬼语,失敬失敬,请问师承何派?”
楚南风:......
但是江絮并不完全相信阿飘,谁又能保证这万丈之下是时空之门还是粉身碎骨,于是道:“要不你给我们示范?”
阿飘愣了一下,全身的急躁顷刻间退散得杳无踪迹,寂寥随即取而代之。
江絮摸了摸鼻子,“咳,还是我来示范一下吧。”他把手上拿着的冰晶锥抛了出去,等到楚南风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江絮:“怎么?”话音刚落,冰晶锥就回答了他,只见原本自由落体的冰晶锥突然消失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一样。
楚南风:“......下面应该是通道,另一边连着表世界。你刚才把不属于我们世界的东西丢回去了。”
江絮:......
崖壁下面是浓重的墨黑色,看不清到底是方的还是扁的,也自然就看不出深浅。从他们的位置到水晶锥消失,只不过才两三层楼的高度,但是不测试又确实看不出。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冰晶锥是不属于表世界的物品,他把它丢了过去,却不知落点。感觉自己刚完成一次恐怖袭击。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
江絮故作镇定地拍了拍手,可能脑袋被冰河世纪的风霜冻傻了,才呆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他不断没有进化,还退化了。
“所以之前那些参与任务进入数字楼层就消失的人类,也是被你们用这种方法弄回表世界了?”
所以那些人才会再也没有回去过。
阿飘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把那些误闯入数字楼层的人弄回了表世界,不过方式就简单粗暴多了。他们只要一出现站在那些人面前,个个吓得屁股尿流,他们会直接把那些人驱逐跳崖。
他们也曾经是任务的参与者,很清楚被召唤到这个任务中的人品行如何,平生亏心事做尽,鬼不用敲门就把这些人全部吓跪。有很多人甚至看到他们就直接晕了过去,还是被他们扔下去的。
哪里想到今天轮到他当值,遇见两个奇葩。没把对方吓死,他自己差点被二次摔死。
阿飘想到这,又开始胡乱比划,这两个人磨磨唧唧的,测试也测试过了,应该相信他的话了吧,为什么还不跳啊。不能回去祭祀大厅,那根本就是在送死。
江絮看出了阿飘的急切,“我们从这就可以回去?”
阿飘狂点头。
“那其余人怎么办?”
阿飘安静了下来。
他们救不了所有人,那道铁门是禁制,他们过不去。就算过去了又能怎样?他们不会说话,人类对他们只有惧怕。没有人会相信他们。
“我来想办法,先回去吧。”江絮拍了拍阿飘的肩膀。
楚南风和江絮在前面并肩走着,阿飘有些低落地在后面飘飘荡荡。
三人回到甬道中,瞬间从墙壁中又出来了几个阿飘。迅速把破洞的墙面补上,然后响起叮叮当当的钉木板的声音。工程完毕,又从墙外面飘了进来回到画里。
江絮惊奇地发现阿飘居然可以控制自己身体是否穿透物体。
江絮拿着神圣种子来到窝在墙根下的阿飘面前,“你能徒手拿这个么?”
阿飘点了点头。
江絮直接把神圣种子从盒子里倒在阿飘的手上——他竟然不怕热也不怕光。
然后又开始胡乱比划。江絮下意识去看楚南风,楚南风道:“他说这个东西用力扔出去会产生小范围的爆炸。”
你到底是如何理解这么高深的形体艺术的,江絮想。
这大概是地球第九大未解之谜。
[‘美丽新世界’任务第二日即将开始,请参与者做好传送准备。]
江絮面前突然弹出全息屏,系统消息滴答响起。
[倒计时:10...]
[9...]
[8...]
江絮和楚南风对视了一眼,收起工具,又迅速交代了阿飘一些事。
阿飘点点头,飞回了壁画中。
[3...]
[2..]
[1.]
[开始传送......]
[前一日任务结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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