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我决定去机甲学院。”
女人放下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陈冉冉：“机甲作战学院的学生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对omega而言，很难适应弱肉强食的学院氛围，你最好再考虑一下。”
陈冉冉耸了耸肩膀：“校规应该没有规定过omega不能报考机甲学院吧。”
“确实没有说过，但是——”
微微停顿一下，教导主任冷冰冰地强调，“机甲学院的月考一向要比其他学院的更加困难，况且你已经晚入学一个月了，如果积分达不到要求，学校不会因为你是omega而留情。”
“我明白您的好意，您不用再劝我了。”陈冉冉垂下眼，语气虔诚而坚定，“兰斯校长是我的榜样，我也想成为像他那样坚强果敢的omega。”
提起校长，教导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以前也有一些头脑发热的贵族omega吵着报考机甲学院，结果没上几天课就受不了了，不知道这一位能坚持多久。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同意了。”
教导主任往后靠了靠，抬起左手腕，对着终端说，“托曼，来了一名你的学生，把他领去你的学院。”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进来一个身材瘦高的男性alpha，头发和胡子乱糟糟地卷成一团，看起来从不打理，戴着古板的圆框眼镜。
教导主任简短地介绍：“这是你们学院的老师，托曼老师。”
陈冉冉向他问好。
托曼推了推眼镜，把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冷淡地道：“跟上来。”
说完便夹着书本往外走。
陈冉冉微微挑眉，看来老师对他这名插班生很不满意啊。
*
两人坐上一辆外观落伍的小型悬浮车，托曼开得很稳，速度维持在交通法允许的最低速度，车身时不时发出让人不安的嘎吱声。
陈冉冉心里给这位老师贴上一条艰苦朴素、为人保守的标签。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紧皱的眉头和微微下撇的嘴唇。
一路无话。
悬浮车最后在一栋颇具赛博朋克风格的建筑前停下。
托曼下车后走得飞快。
陈冉冉跟得十分勉强，忍不住刻薄地想，男人太快是肾虚的表现。
幸好还有电梯。
他病恹恹地往墙上一靠，额头上全是汗，不用照镜子就能想象出脸色有多糟糕。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有存在感。
托曼回头瞥了陈冉冉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眼里划过一丝真切的嘲弄，好像在说，这就受不了了？
陈冉冉仰头闭上眼，不断调整呼吸，在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站直了身。
上课的教室比想象中宽敞，几乎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当然，学生也很多。
托曼所教授的课程是大课，机甲学院所有系的学生都来了。
空气中混合着各种alpha信息素的味道，猛烈地冲击着陈冉冉的嗅觉，这其中，凉薄的薄荷花香气格外突出。
陈冉冉甚至能顺着这股信息素，识别出主人坐在哪个位置。
他强忍着把目光移过去的冲动，微微垂着头，等待老师安排。
托曼的讲台在半空中，他领着陈冉冉走上悬浮阶梯，俯视下方：“我们学院以后多了一个新的学生，叫陈冉，你们课后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台下的alpha们一下炸开了锅。
“搞错了吧，新同学是omega？？”
“托曼老师，这是学院分给我们的福利吗！”
“怎么互相交流啊，把他弄哭了怎么办？”
无数好奇和恶意的目光落在陈冉冉身上。
托曼不耐烦地拍了拍讲台：“肃静，现在开始上课。”然后扭头对陈冉冉说，“下去吧，你自己找个位置坐。”
陈冉冉点点头，趁着下台的机会，状似无意地往左边第三排瞥了一眼。
果然是陆升。
与此同时，陈冉冉也感受到了另一股暴怒的视线。
他知道是谁，但故意不往那边看。
薛恩咬牙切齿地盯着前方，瞳孔红得像在燃烧。
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眉来眼去！要脸不要！
如果可以的话，小公爵希望自己的眼神可以杀死这对狗ao。
陈冉冉两边都没选，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
托曼上课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讲课十分有感染力，喜欢用真实事件举例。
“上一代的阿维斯将军，正是靠着自己的机甲血荆棘号，在虫族包围下苦守一个月，为当时的战局争取到先机……”
他调出血荆棘号机甲的3d投影，投射在教室中央，引出一连串的惊叹声。
惊叹声本该更热烈一些，不过，今天认真听课的人很少，大部分alpha都在用余光打量某个闯入了狼群的小羊羔。
看看，他的面容是多么精致，绸缎般的金发，雪白的皮肤，简直就像橱窗里娇气易碎的工艺品。
嘴唇是干燥的红，不知道亲一下是什么滋味。
脖子看起来又细又软，一只手便能掌控……
牢牢粘住其他人目光的陈冉冉，其实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不安，他现在被另外一件奇怪的事占据了全部注意力。
托曼刚刚讲的这些内容，陈冉冉有一种模模糊糊的错觉，似乎在哪里听过。
想想都不可能啊，他上辈子的世界，科技水平根本没有发展到制造出机甲的地步。
陈冉冉一头雾水。
“最后一排排最右边，请站起来回答问题。”
陈冉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点名了，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思考刚刚讲到哪儿了。
托曼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抛出一个刁钻的问题，是关于他现在讲的内容的深化理解。
插班生歪着头，露出恍惚为难的神色。
托曼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像这种进学校只为了找乐子的贵族他见多了，进全是alpha的机甲学院，无非是想彰显一下魅力，证明他可以把这些青涩的alpha们迷得昏头昏脑。
托曼不经意瞥了眼某个方向，气得胡子差点翘起来，怎么连得意门生陆升也跟着心不在焉。
陈冉冉确实很为难，因为他发现，这个问题他可能真的知道答案。
托曼老师的话音刚落下，他脑海里条件反射地浮现出一行字。
每个字他都认识，组装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陈冉冉在犹豫要不要照着念出来。
托曼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抬起手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罚——”
“根据超弦理论，其他六个维数的论证方法分别是……”
托曼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等陈冉冉说完，他沉默半晌，语速急促地抛出一个新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参数大概是多少？”
陈冉冉不假思索地给到了小数点后第五位：“受到风力、磁场双方面影响，参数是5.47282。”
一问一答接连五个问题，托曼都得到了完美的回答。
教室里一片静寂。
有人低声问同桌：“他不会是乱说的吧？”
“笨蛋，看老古板的脸色，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机甲学院是最崇尚实力的学院，投向陈冉冉的不善目光立刻少了一半。
托曼冷冰冰地夸了他一句：“看来你提前做过功课，很好。”
他让陈冉冉坐下，紧接着看向全班所有alpha，“看到了吗，一个omega尚能做到如此地步，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们。”
这话让陈冉冉听得皱起眉头，托曼这分明是在帮他拉仇恨。
*
下课后，陈冉冉坐在座位上整理笔记，看到陆升和薛恩同时起身朝他走过来，他立刻合上笔记本准备走人。
讲台上的托曼忽然叫了陈冉冉的名字：“跟着我，我有事跟你说。”
“麻烦让让。”他放松了一些，背起包和两人擦肩而过。
坐上熟悉的悬浮车，陈冉冉本以为，老师对他的态度总会软化一点。
托曼语气依然不冷不热。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林曼同意进入我们学院的，但我要告诉你，omega的体质不适合机甲实战，理论和实践不同，就算你对理论了如指掌，等上了战场，这些理论救不了你的命，alpha光凭身体优势就能把你一拳打昏过去。”
陈冉冉被他刻薄的嘲讽激起火气，怼了一句：“我记得你的上级是omega，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机甲战士。”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半空，托曼的脸色愈发阴沉：“校长是特例，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见过他一个omega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是平民出身，迫不得已，你是贵族，如果只是想镀一层金，我建议你去隔壁的综合学院。”
陈冉冉断然拒绝：“老师，我不愿意。”
托曼冷笑：“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你的月考成绩。”
抵达目的地，陈冉冉挺直背走下悬浮车，充分流露出一个受到轻视的omega该有的愤怒和难过。
走出视野后，他的神色立刻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想必这个月的月考一定会难得惨绝人寰，对陈冉冉来说，这是一个降低陆升好感度的大好机会。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陆升还没有通过他的小号。
他应该很少加陌生人，要想个什么由头才好呢。
陈冉冉轻轻搓了搓手指。
啊，好想抽烟，烟丝能让他的思路更加畅通。
可能是真的太怀念了，他甚至觉得已经闻到了维吉尼亚烟丝甘甜中带点辛辣的味道。
慢吞吞打开寝室的门，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懒洋洋笑着唤他：“冉冉，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沙哑的声音从灰色的烟雾里透出来，像琴弦擦过耳膜，天然带有一种低俗的暗示意味。
“……”
陈冉冉深深吸了一口气，先退出去看了一眼外面的门牌，确定这次没有进错寝室。
男人挑了挑眉，发出微颤的笑声：“不过一段日子没见，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眼角处有一粒鲜红的泪痣。
陈冉冉一瞬不瞬地盯着这颗泪痣，脑袋里拉响警报。
——哦豁，又一只股票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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