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楼折翡心一紧, 整个人都僵住了。
事发突然,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就出手修复了传送阵, 没想到会有今日这一遭。
他打定主意要与姜白结契, 修为之事瞒不了一辈子, 势必要说出来,但当着几位长老的面, 显然不是个和盘托出的好时机。
“砰。”
一声脆响,拉回了几位长老的注意力。
白杳把牌一推:“胡了,那传送阵都几百年了, 兴许出问题了吧。”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 大长老淡声附和:“确实,也可能是我们看错了,快到饭点了, 你们看看谁去做饭,今日可不能让人家两个小辈再动手了。”
五长老跟着嚷嚷:“行行行,谁输了谁去做饭。”
在白杳和大长老的操作下,这事儿就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
楼折翡突然有些头疼, 他开始看不透白杳的心思了。
按理说,骗了人家的儿子, 亲爹肯定会指出来, 可白杳明显是在帮他遮掩。
可是为什么呢?
半天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楼折翡索性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反正早晚都能弄清楚的。
从传送阵的话题之后,姜白就神思不属, 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不知在想什么。
楼折翡估摸着, 八成还是在想传送阵的事,姜白不傻,肯定是产生怀疑了。
大长老见他俩都不说话,一边逗鸟,一边问道:“陪我们这群老家伙待着挺无聊吧,要不要出去逛逛?”
楼折翡勾着姜白的手,在他掌心挠了挠:“我想去,可以吗?”
姜白一把握住他作乱的手指:“当然可以。”
星坛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两人来到了大殿,大殿上空的星盘撒下一片璀璨的光晕。
楼折翡想起来,自己还差一幅壁画没看完,正准备去瞧瞧,被姜白拉住了。
“怎么了?”
“阿翡,你说传送阵有可能出问题吗?”
楼折翡静静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姜白撇了撇嘴,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是我先问你的。”
“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可以。”
楼折翡有些无奈,觉得白杳刚才还不如别遮掩,这不上不下的,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半晌没听到回答,姜白闷声道:“算了,不回答就不回答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依我看,可能又是肉包子动的手脚吧,毕竟它当时也和我们在一起。”
楼折翡:“……”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姜白念叨完就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乐呵呵地拉着楼折翡满大殿逛。
楼折翡恰好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既然姜白没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他也懒得主动和盘托出。
两人在大殿里走了一圈,楼折翡如愿以偿看到了第六幅壁画。
第六幅壁画上,一只通体赤红的鸟从地面向天空冲去,它的四周铺满了金红色的灵石,青紫色灵石组成的雷电被金红色吞没,地面上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楼折翡将第六幅画和第五幅画联系了起来,在第五幅画里,天降雷电,焚烧大地,就像是上天的惩罚;第六幅画,赤鸟冲向天空,带来希望与生机,就像是拯救了这片大地。
见他看得出神,姜白也跟着打量了一番:“这画的是落枫谷的历史,大长老给我讲过,阿翡想听吗?”
楼折翡一个“想”字刚到嘴边,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姜白,阿杳呢?”
姜竺拎着大大的食盒,从门口走过来。
“父亲。”姜白说,“爹爹在陪长老们打马吊,父亲是来送饭的吗?”
姜竺点点头:“他们打起来就不顾得时间了,哪里有空做饭,走吧,一起进去吃饭了。”
三人一块进去,看到拎着食盒的姜竺,几个长老瞬间拉下脸,肉眼可见的不欢迎他。
大长老一声令下,马吊牌被收起来,空出桌子,姜竺将带来的饭菜一一摆开。
楼折翡对长老们的态度好奇不已,偷偷问道:“姜谷主和长老们的关系不好吗?”
姜白摇摇头,小声嘀咕:“父亲明面上是送饭过来,实际上是为了抢人,吃完饭就把爹爹带走了,没人陪长老们打马吊,他们自然不乐意。”
“……”
打牌还挺上瘾。
楼折翡颇有些感慨,他上辈子听说过姜竺,也远远看见过,但没想过闻名修真界的天才修士在日常生活中会是这样的。
姜竺和白杳坐在他对面,两个人没有做太亲密的动作,但就是能够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一股莫名的亲昵感觉,其他人都插不进去。
实话实说,他有些羡慕。
听姜白说,姜竺和白杳是青梅竹马,姜竺很小的时候就拜白杳为师了,两个人一起修炼,一起长大,后来相爱结契,一切都水到渠成。
就连姜白的名字,都是取二人的姓氏得来的。
“阿翡,怎么不吃了?”姜白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你吃的太少了,多吃点。”
楼折翡太瘦,以前在楼氏夫妇的磋磨下吃了十几年的苦,来到落枫谷以后被姜白养出了点肉,但看上去还是瘦。
修行之人辟谷,吃东西就是个消遣,楼折翡没口腹之欲,以往总觉得三餐浪费时间。
姜白每天都盯着他吃饭,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扶着碗又吃了些。
用过饭后,姜竺果然把白杳带走了,还顺手捎上了姜白和楼折翡。
这次魔界之旅,让姜白认识到变强多么紧迫,回来后就一门心思想着修炼,天天去青鸾那里报道。
“青鸾有事外出了,你暂时跟着我修炼。”姜竺顿了顿,又道,“两个月后就是你的生辰了,听说你们打算在那时候结契?”
楼折翡看向姜白,后者点点头:“是的。”
白杳目光温和:“结契可不能马虎,得早早开始准备,我和你父亲想过了,等你结契之后,就帮你解决本命法器的事。”
姜白眼睛一亮:“真的吗?!”
他从小用各种兵器,姜竺一直不让他择定本命法器,有些时候遇到兵器毁坏,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姜竺颔首:“你刚突破元婴,得先将修为提升到化神期,然后才能去寻找本命法器。”
楼折翡皱了下眉,且不说三个月内将修为提升一个大境界可不可能,为什么要到化神期才能找本命法器。
难不成落枫谷的修士连本命法器都与外界不同?
姜白好似笃定自己能够在三个月内到达化神期,神采奕奕:“只要我的修为到达化神期,就可以进入虚无境了,对吗?”
楼折翡一头雾水,虚无境又是什么地方?
姜竺“嗯”了声:“虽然你天赋不错,但若是不好好修炼,恐怕也做不到。”
“我知道,父亲放心吧。”姜白信心满满,完全没有被打击到。
白杳看向一脸沉思的楼折翡:“白白去修炼,小翡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和我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楼折翡自然不会拒绝,他正好想看看白杳是什么想法。
“那阿翡和爹爹去逛吧,注意安全,晚上我们家里见。”
“好,你也是,别太着急。”
楼折翡怕他急于求成,走火入魔。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姜白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兴冲冲的跟着姜竺去修炼了。
白杳带着楼折翡在落枫谷里闲逛,从熟悉的街道走到陌生的地方。
楼折翡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你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到了就知道了。”
白杳性格平和,身上的气质十分温柔,笑起来让人想到柔和的月光和宁静的湖泊:“你是我见过最没有好奇心的人。”
楼折翡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枝头将掉未掉的叶子上:“好奇心太重,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白杳不置可否:“那你好奇白白的事吗?”
楼折翡目光一顿,对上他的视线。
白杳挑了挑眉,像是和他较劲一样,非要他改口:“关于白白的身世,我和姜竺都是男人,为什么会有白白,你不好奇吗?”
他神色从容,不似在开玩笑,楼折翡认命般点点头:“好奇。”
“还好,我还怕你没有一点好奇的事情。”白杳舒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下。
楼折翡定定地看着他:“白前辈何出此言?”
白杳大大方方道:“若是你不好奇,我该怎么和你做交易,用这些秘密来换你的承诺。”
两人四目相对,不必说话,有些事情就已经明了了。
秋风瑟瑟,将枝头的叶子卷起,带着它蹁跹起舞,向深褐色的土地悠然坠落。
楼折翡神色淡然,伸手接住那片叶子,揉在掌心中搓了搓,语气捉摸不透:“白前辈想要我的承诺?”
白杳微微颔首:“准确来说,应该算是一个请求。”
他态度谦和,加之是姜白的爹爹,楼折翡并没有感到厌烦:“什么请求?”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保护白白。”
深秋的叶子里不含太多水分,轻轻揉了几下,就碎成一片片了。
楼折翡拍掉掌心的树叶碎片,半垂的眸子里闪过暗光:“姜谷主和白前辈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落枫谷里还有无数大能,为什么要让我来保护姜白?”
他这话并不客气,有些咄咄逼人,细听来,能发现其中的些许激动。
白杳并没有介意,温声道:“我本该回答你,因为你要和白白结契,作为道侣,你有责任保护他,亦或者是,白白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应该辜负他。”
楼折翡正视着他,精致的眉眼中泄露出一丝锋利的气势,是久居高位的强者才能拥有的。
他不喜欢被胁迫,无论是任何人,任何理由。
“但那样我心中有愧。”白杳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变化,“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白白,所以我更愿意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然后给你选择的机会。”
楼折翡搓了搓指节,轻笑:“白前辈敏锐聪颖,姜白那小傻子,没和您学到分毫。”
寥寥几句话,他就能够肯定,白杳是一个极擅长玩弄人心的人。
当一分的算计加上九分的真心,那这分算计就令人难以拒绝了。
何况对方还是姜白的亲人。
楼折翡懒散一笑:“之前在星坛,白前辈帮了我,您提的请求我自然不能拒绝。不过,就算您不说,我也会保护好我的人。”
“我的人”三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能听出其中浓浓的占有欲。
轮不到别人来为姜白打算,即使是亲人也不行,他才是姜白天下第一亲近的人。
白杳一愣,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是我的错。”
既然说开了,楼折翡也没闲情逸致再装下去了,开门见山地问道:“关于姜白的身世,究竟有什么秘密?他身上负有的血脉情况,你们都知道,对吗?”
“你知道?”白杳有些诧异,片刻后无奈一笑,“我们只想着要保护好白白,隐瞒了他很多事,从未想过,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果然。
楼折翡暗暗在心里不爽了一下,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和小傻子的秘密,结果到头来,还有那么多人知道。
白杳目光悠远,淡声道:“白白身负凤凰血脉,生来便是百鸟之尊,他是整个落枫谷唯一的……神明。”
明明是早就猜到的事情,但从白杳口中听到,还是令楼折翡呼吸一窒:“神明?他不是你们的儿子吗?”
“他是,他是上天赐予我和姜竺的宝贝。”白杳缓缓解释道,“严格来说,白白并不是我与姜竺所生,只是我和姜竺唤醒了他。当初我二人误入纵云林,被困在禁地,阴差阳错之中,血水相融,唤醒了沉眠于那里的白白。”
所以阴差阳错融进他身体中的力量,确实是属于姜白的。
楼折翡表情复杂,脑海中浮现出之前见过的红色晶体,当时他和姜白都觉得那玩意儿像个棺材,原来还真是。
那姜白岂不是挖了自己的坟,开了自己的棺椁?
“他生来就是人?还是个蛋?”
凤凰是上古神兽,书上并没有记载过它们是怎么降生的,楼折翡颇为好奇。
白杳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问的是这个,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是人,和呱呱坠地的小娃娃一模一样。”
楼折翡不无可惜地应了声:“这样啊,然后你们就把他抱回去养了吗?”
回忆起往事,白杳脸上多了点笑模样:“对,他救了我和姜竺,当时我们刚结契,便认定他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孩子,经过了这么多年,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姜白很依赖他们,他和姜竺同样也打从心底喜欢姜白,尽管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脉联系,但他们和其他父子并无不同。
不可否认,姜竺和白杳确实是真心疼爱姜白,从几次接触中就能发现。
楼折翡回想起楼氏夫妇,表情冷了几分:“能遇到你们这样的父母,他也很幸运。”
姜白那么娇,多亏遇到的是姜竺和白杳,要是楼大这样的父母,该吃多少苦。
“是我们幸运才对,有幸成为白白的亲人。”白杳迟疑了下,最终选择了和盘托出,“大长老说,白白是救了落枫谷的人。”
楼折翡突然想起在星坛看到的壁画,有两幅壁画上出现过拯救的场面,第四幅和第六幅。
第四幅是鸟群阻挡人类,带头的鸟周身一片白色晶体,第六幅是赤鸟阻挡天罚,金红的晶石与雷电分庭抗礼。
楼折翡捻了捻指尖,融进他身体中的力量是金红色的,这样说来,姜白对应的应该是第六幅壁画上的赤鸟。
白杳娓娓道来:“白白是百鸟之尊,身负天道所不容的涅槃力量,能够复苏万物,当年上天对落枫谷降下天罚,是他牺牲了自己,救回了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那股力量……”
“对,就是在你身上的那股力量。”
楼折翡揉了揉眉心,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那份力量会融进我的身体中,它应该,既然属于姜白,那它应该只能融进他的身体——”
他话音一顿,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整个人如遭雷劈。
白杳只当他是在疑惑:“我们也不清楚那股力量为什么会融进你的身体中,可能因为你的体质特殊吧。”
楼折翡满脑子都是曾经梦到过的画面,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敷衍地点点头。
能够复苏万物的涅槃之力,不就是凤三拥有的血脉力量吗。
当时凤三能够救活姜翡,那属于姜白的这份力量,是不是也可以救活一个楼折翡?
暗渊中的日日夜夜,默默陪伴了他几十年,那团又乖又软的小家伙,吃了它的血,对他摇尾巴的……雾气。
楼折翡下意识攥紧了手,其实他根本不是因为禁术重活一世的吧,而是因为那团雾气。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他的重生是有人刻意为之。
怎么会和体质有关系呢,就算是炉鼎,也不能跨越人与凤凰的种族差别吧。
在纵云林中,涅槃之力会与他相融,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就融合过。
楼折翡最害怕的事情,逐渐成了真。
救了他的人,可能真的是姜白。
楼折翡情绪不对,和白杳告辞离开了,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他现在需要静一静。
他必须好好捋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白杳叫住他:“白白的身世牵扯太多,他现在还小,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他。”
楼折翡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声音发哑:“好。”
“还有一件事,初桑和莲生研制出了药,可以解除你的炉鼎体质,不会影响身体,你想用吗?”
“我……”
上辈子终其一生,他都在被炉鼎体质牵着鼻子走,他经历的所有灾难,几乎都来自于这个体质。
现在有不必忍受痛苦就可以抛下这个体质的机会,他本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听到白杳这么问的时候,楼折翡迟疑了。
楼折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有些迷茫。
白杳体贴道:“药我带来了,一并交给你吧,你自己来选择。我不知道你对于炉鼎的看法,但在落枫谷,在我们所有人眼里,你只是你。”
楼折翡接过他递过来的瓷瓶,扯了扯唇:“谢谢。”
如果他上辈子遇到的姜白,不是无量,如果他上辈子来的是落枫谷,不是第一仙宗,那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他有没有可能,不会变成如今这幅心机深沉的样子?
楼折翡闭了闭眼。
算了,没有重来的机会,他这辈子已经得到了不同的人生。
—
姜竺比青鸾严厉得多,姜白晚上回到家,整个人都累得虚脱了,委委屈屈地抱着楼折翡喊累。
楼折翡自个儿待了几个时辰,还有些事情没想清楚,但心态调整好了,不再是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用那么累,就算你变不了太强,也没关系的。”
反正我够强了,可以保护好你。
“不行,我要保护你。”他顿了顿,轻声补充了一句,“我要配得上你。”
楼折翡心里一软,怕自己失态,连忙扯开话题:“虚无境是什么地方,你的本命法器要去那里拿吗?”
姜白坐直了些,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虚无境是一个上古战场遗址,那里的法器大多有灵,能够配合主人发挥出最强大的实力,父亲和爹爹的法器就是在那里得到的。”
楼折翡没有法器,对这方面不了解:“只有化神期才能进入吗?”
姜白摇摇头:“不是,只是虚无境太危险,化神期修为才能保命。”
“你知道这个虚无境在什么地方吗?”
“听父亲和爹爹提起过,似乎是在云海梦泽。”
楼折翡惊诧出声:“云海梦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姜白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愣了两秒:“怎么了?”
“没,没什么。”楼折翡枕在他肩膀上,干巴巴道, “就是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
上辈子, 楼折翡曾经去过云海梦泽。
禁术与其他修炼术法截然不同, 那时他刚修炼不久,身体还无法完全适应, 经常会出现类似于走火入魔的灵力乱流现象。
若放任不管,长此以往势必会走火入魔。
听闻冰魄玉能够帮助梳理灵力乱流,楼折翡遂多番打听, 知晓冰魄玉出自云海梦泽后, 前去寻求过。
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冰魄玉,在结束云海梦泽之旅之后,楼折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离开过暗渊, 一直在养伤。
他当时也是化神期去的云海梦泽,侥幸出来,差点葬身在那里。
只能说,云海梦泽远比想象中更危险。
姜白轻轻笑了声:“没错, 是挺好听的,听爹爹说, 那里很漂亮, 特别符合它的名字。”
楼折翡随口应了声, 自从听到姜白要去云海梦泽后, 他的心就揪起来了,上辈子的经历连番在脑海中浮现, 他实在放心不下。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那里?”
“等我修为提升到化神期, 肯定是我们结成道侣之后再去。”
一提到结契之事, 姜白就欢喜不已,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
楼折翡忧心忡忡,听着他加快的心跳,欲言又止:“非去不可吗?”
他抬起头,正视着姜白:“其他地方也可以找到法器吧,为什么一定要去云海梦泽呢?要化神期才能去,那里面肯定很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
“阿翡,你是在担心我吗?”姜白多少继承了白杳的心性,看过来的目光温柔平和,“别担心,父亲和爹爹会陪我同去的,就算我应付不了,有他们在,我肯定不会出事,会平安回来的。”
姜竺和白杳的陪同也无法彻底打消楼折翡的担忧,他迟疑半晌,问道:“到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他的小傻子,还是他自己来看着,才最放心。
姜白当即回绝:“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楼折翡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眼睛一转,埋怨道:“可是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落枫谷的话,我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萤火灯氤氲出一团朦胧的融光,在深浓的夜色之中,光晕衬得人温柔又深情。
楼折翡半伏在姜白身上,微仰着头,神色郁郁:“那时候我们应该刚结契不久,你就要冷落我吗?”
姜白呼吸一紧:“我……”
楼折翡圈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眨巴着眼睛,小声央求:“阿白最好了,带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没有哪个人受得住心上人这样撩拨,被他这样一勾,姜白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身体上的反应是最诚实的。
楼折翡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眼底闪过一丝笑光。
他就喜欢看姜白因为他失控的模样。
“我不是怕你添麻烦,我是怕保护不好你。”
仅存的理智令姜白勉强保持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身下的反应,将人按在自己怀里:“这事没得商量,阿翡乖,你在落枫谷等着就好,不出一个月,我肯定回来。”
楼折翡:“……”
使尽浑身解数,连色you都用上了,姜白还是没松口,楼折翡气了个半死,转过身背对着他,自个儿生闷气。
姜白盯着他的背影,脸上荡开笑意,扶着他的疯肩膀晃了晃:“阿翡惹了我,又不管我了吗?”
楼折翡整个人身上都透着烦躁,闻言哼了声:“松开,我们还没结契,别靠我太近,得发乎情,止乎礼。”
看他是真的生气,姜白也不敢继续打哈哈,起身下床。
楼折翡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听见开门声后,探出头瞥了眼。
好啊,以前还知道撒娇哄人,现在掉头就跑,脾气见长。
楼折翡舔了舔牙根,暗戳戳的在心里记账,等结契了,他定要好好收拾小傻子一顿。
至于去云海梦泽的事,姜白不依又如何,他若真想去,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楼折翡眯了眯眼,瞬间就想好了计划,到时候姜白等人一离开,他立马跟上去,不让他去,那他暗中保护就是了。
想的太出神,人回到床边了,楼折翡才反应过来。
姜白脸上沾着水珠,鼻子有些红,笑盈盈地看着他:“阿翡在想什么?”
快入冬了,他穿的单薄,出去一趟再回来,身上都湿了,经风一吹,湿气就变作了寒气。
楼折翡微微皱了下眉:“你干什么去了?”
姜白搓了搓手,在床边坐下:“明明是我先问阿翡的,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诉你我干什么去了。”
楼折翡一句“爱说不说”到了嘴边,对上他圆滚滚的眼睛,顿时气不起来了:“我在生你的气。”
姜白弯着眼,好脾气地笑笑:“不气了不气了,都是我的错,阿翡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
楼折翡横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语气骄矜,问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衣服都湿了?”
灵力从丹田中涌出,很快就催散了身上的寒气,姜白钻进被子里,黏在他身边:“阿翡不让我亲亲抱抱,我就去自己解决了一下。”
“……”
“照着你曾经在马车里对我做过的事,自己解决了一下。”
姜白抱着他,脸在他肩上蹭了蹭:“阿翡什么时候长大,我来帮你。”
楼折翡想起自己编过的瞎话,沉默了一会儿,果断扯开话题:“去泡温泉了?”
姜白“嗯”了声:“没其他的地方可以去,那里比较暖和,泡了一小会儿。”
窗外的风瑟瑟作响,将月光都吹成碎片,融了一屋子的冷意。
许是身负凤凰血脉的缘故,姜白很快就暖和过来,整个人热烘烘的,像个小火炉。
楼折翡任由他抱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等我们结契的时候,就是冬天了,冬日里太冷,适合泡温泉,届时要不要一起去泡?”
结契嘛,一辈子只有一次,越特殊越好,床什么的太普通,他看温泉就挺不错的。
“好啊。”
姜白修炼一天累得不行,打着精神陪他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支撑不住了,声音越来越小:“都听阿翡的,泡温泉也好,怎么着也行,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环绕在耳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意味。
楼折翡突然有些恍惚,重生到现在,不过才大半年,他是什么时候习惯了和人一起睡的呢?
姜白已经睡熟了,楼折翡缓慢地转过身,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
不怎么费力,他就将姜白和上辈子那团雾气划上了等号,虽然事实还没有完全明朗,但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就是姜白救了他。
细细想来,那团雾气和姜白相同点很多,都挺粘人的,有点怂,又非常可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都很喜欢他。
当初在暗渊见到那团雾气的时候,他孑然一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默认了那团雾气跟在自己身边。
这辈子,他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姜白,一颗心叫这人占得满满当当。
归根究底,在姜白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会心软。
楼折翡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偏爱,他笃定自己和姜白曾经有极深的渊源,就像是姜白一直挂在嘴边的,他们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虽然他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渊源,但曾经在梦境中,那个声音说的话就是最好的佐证。
证明他们确实在之前就认识,亦或者是,在之前就相爱。
——“不要怪我擅作主张,好不好?”
——“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
——“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们的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楼折翡轻声呢喃。
他不急,这个人确定是他的,他们来日方长,总可以将一切都弄清楚。
—
魔界进攻第一仙宗的消息不日就传开了,第一仙宗伤亡惨重,令整个修真界震惊不已。
青鸾出去一趟,带回来不少消息,其中有一条是落枫谷与魔界为伍,残害正道修士。
“消息是从陈家传出来的,世家圈子里都传遍了,说我们投身魔界,助纣为虐,还说要联合起来,讨伐我们落枫谷”
青鸾越说越气,捏着杯子的手骨节泛白。
白杳拍了拍她的手腕,解救下差点被捏成碎片的杯子:“陈家?”
楼折翡双手扶着茶杯,淡声道:“纵容菜包子伤人的修士叫陈元青,是陈家的人,菜包子也是陈家抓的。”
趴在一旁的妖兽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毛绒绒的大脑袋,在楼折翡腿上蹭了蹭。
他们把老虎带回了落枫谷,为了和肉包子作伴,起了个菜包子的名字。
白杳思忖片刻,表情冷了几分:“应当是第一仙宗没办法和陈家交代,就将所有事情推到了我们头上,总之死无对证,任他一张嘴胡编乱造。”
青鸾咬牙切齿:“关敬那狗杂碎,简直无耻至极,那魔尊怎么就没把他弄死?”
楼折翡微垂着眼皮,撸了把菜包子的脑袋。
确实,风重也太没用了,带着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结果连个关敬都没弄死。
“世家各自为战,到底松散,任他陈家再忽悠,也不会傻乎乎的过来给别人当刀使。”白杳双手交握,语气笃定,“他们暂时还不敢来。”
说罢,他看了眼楼折翡,两人目光相对,心照不宣。
这段时日来,姜白忙着修炼,楼折翡每日都和白杳在一起,除去姜白的身世,白杳还告诉了他不少事情。
青鸾完全没有安心,忧愁道:“那之后呢,兄长,等我们都……”
她看了眼楼折翡,收住话头。
他们似乎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一样,从白杳请求他保护姜白,到青鸾的欲言又止,种种迹象都透露出这一点。
楼折翡不知道猜测,曾就这件事问过白杳,但没有得到答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白杳把茶杯往她面前一递,“再来一杯。”
青鸾急性子,硬是让他给磨得没脾气了,拎着茶壶给他倒满茶水。
“你这次出去,除了打听消息,可曾解决自己的困惑?”
当时青鸾离开落枫谷,说有重要的事要去验证一番。
青鸾表情严肃了几分,看了眼一旁的楼折翡,欲言又止。
白杳注意到她的视线,放下茶杯:“小翡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楼折翡不掺和他们兄妹间的话,低着头逗菜包子,好似自己是个透明人一样。
当初在第一仙宗,菜包子挣脱驯兽环后,跟发了疯似的,狂暴不已,但到了落枫谷,它很快就宁静下来,乖得不行。
楼折翡估摸着,菜包子八成是被他们的威压所迫,才如此乖顺。
挺好,他就喜欢识时务的妖兽。
当然人也是这样,识时务的交流起来才省心。
青鸾纠结了没几秒,就和盘托出了:“我一直怀疑,白白他们在上仙峰遇到的女子,是我认识的人。当时我去上仙峰,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不过时隔多年,我也不敢确定。此次出谷,就是为了验证这件事。”
楼折翡动作一顿,抬起头。
从青鸾的反应来看,这女子好像和自己有什么联系一样。
白杳点点头:“结果如何?”
青鸾抿了抿唇:“是她,我去上仙峰埋葬修士尸体的地方看了看,在一些尸体上发现了属于她的气息。”
楼折翡一噎,刚才喝的茶,吃的茶点都差点吐出来。
敢情青鸾这次出去,是翻尸体去了。
白杳皱眉:“她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姓氏不明,我只知道她叫瓷央,她……”青鸾抿了抿唇,“她是个炉鼎。”
菜包子被撸得很舒服,翻过身,露出下巴,收起爪尖的毛绒绒大肉垫轻轻拍打着楼折翡的小腿,催促他继续动作。
楼折翡满脑子都是青鸾说的话,没空搭理它,随手把在一旁打瞌睡的肉包子薅过来,放在它肚皮上。
肉包子和菜包子不对付,凑到一块就打架,常常闹得鸡飞狗跳。
两只妖兽对上眼,肉包子清醒了,菜包子炸毛了,一鸟一虎十分有默契,蹭的一下就蹿到了旁边,掐了起来。
楼折翡目光沉沉:“关于这个瓷央,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白杳看出他的急迫,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就是觉得有些熟悉。”楼折翡捏着杯子,声音很轻,“明明没有见过她,却觉得很熟悉。”
白杳和青鸾对视一眼,后者有些犹豫:“我遇到瓷央的时候,她正遭人欺辱,我出手救了她,我们因此成了朋友。她身上灵气充裕,却没有一丝修为,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炉鼎,只觉得怪异,遂带她找了相熟的医修。”
“当时我们已结伴同行半个月,看她衣着谈吐,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她精神和身体都不太好,整日神思恍惚,经常做噩梦。我本打算带她见完医修朋友就回落枫谷的,她也同意了,结果在见完医修之后,她就不辞而别了。”
楼折翡呼吸一紧:“医修检查出了什么?”
他有预感,一切都和检查出来的结果有关。
青鸾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医修诊出,她已有身孕。瓷央很瘦,当时有孕不过月余,若非医修诊脉,从身形上根本看不出来。”
楼折翡已经听不进她都说了什么,注意力全都被瓷央有孕的事吸引了:“你是……什么时候遇到她的?”
青鸾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出谷也是为了散心,记得并不太清楚,大概是十六七年前吧。”
“萍水相逢,瓷央不辞而别,我也没往心里去。”青鸾顿了顿,看向失神的楼折翡,“前段时间白白带你来找我检测有没有修行天赋,你的身体状况和瓷央很像,我当时就想起了她。”
“后来发生了纵云林的事,你和白白都受了重伤,我为了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找到初桑,经过询问,才知道你是炉鼎体质。正因此,我明白了当年瓷央身上的种种怪异之处,猜到她应该也是炉鼎体质。”
楼折翡一言不发,回想起在上仙峰大殿中见过的女人。
如果真如青鸾所说,她就是瓷央,那他莫名而来的熟悉感也就得到解释了。
肉包子和菜包子打的越来越厉害,白杳支开青鸾,让她去处理一下,他自己则拎着茶壶,给楼折翡又倒了一杯水。
茶水热气袅袅,澄黄的茶汤上浮着一片叶子,熏开淡淡的茶香气。
“还好是热的,白白特地嘱咐我,你身子差,不要给你喝凉水。”
“……”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傻子打乱,楼折翡无奈一笑:“您可别打趣我了。”
白杳笑意温润:“我说的可是实话,听说我把结契大典的事务都交由你,那没良心的小家伙特地让姜竺给我捎话,说你什么都不懂,都放着等他来。”
楼折翡心尖发热,脸不红气不喘:“我确实不懂,没结过契,不了解,阿白修炼太忙,结契大典,还望前辈多多帮助。”
白杳哭笑不得:“你们俩啊,这躲闲的架势一模一样,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楼折翡勾了勾唇:“嗯。”
他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喝完茶,楼折翡就告辞了。
离开的时候,白杳问道:“小翡,你在意自己和瓷央之间有没有关系吗?”
楼折翡没问他是什么意思,语气很平静:“不在意了。”
可能会好奇,会想要弄清楚,但是不在意了。
瓷央能给楼折翡的东西,是上辈子的他,乃至于刚重生的他都渴望的,但放在现在的话,也是真的不需要了。
“我已经有了姜白,他会是我的唯一。”
楼折翡是个内敛的人,他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感情。
一时心血来潮,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缓过来后,有些挂不住脸:“我先走了。”
白杳神色微顿,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青鸾分开了肉包子和菜包子,带着一身老虎毛和鸟毛回来:“兄长,关于楼折翡的身世,要不要再查一查?”
白杳收回视线,摇摇头:“不用查了,他会是白白的道侣,也就是我们落枫谷的人,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身世。”
青鸾有些诧异,但见他一脸认真,也没有再说什么。
—
在姜竺的教导下,姜白的修为突飞猛进,三个月内要突破化神,是完全有可能的。
结契日子将近,姜竺给姜白放了假,让小两口团聚。
楼折翡到底没把结契大典的事都推给白杳,一是因为他闲得无聊,二是因为终究是自己和姜白的结契仪式,通通交与别人,他不放心。
落枫谷的结契大典和其他地方的不同,还有祭祀等仪式,加之还是姜白的成年礼,事务繁多。
楼折翡忙了一个多月,整个人处在即将暴躁的边缘,得亏姜白有了空闲时间,这才没让他炸了。
落枫谷虽处于中立位置,但也与一些势力交好,姜白作为谷主的儿子,结契自然要宴请这些相熟的朋友。
两人在落枫谷里待腻了,遂揽了这项差事,亲自去送喜帖,顺便还能逛一逛。
楼折翡心气不顺,加之被姜白宠惯了,性子娇了不少,一路上闷闷不乐的,不见一点笑模样。
姜白整天想着怎么逗他开心,路上耽搁了些,两人到达咏蝶乡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迟了两日。
咏蝶乡,顾名思义,盛产蝴蝶,这里的修士将蝴蝶视作神明,服饰用具上都是蝶样的图腾。
姜白御剑带着楼折翡,缓缓落下:“咏蝶乡的修士擅长用蛊,阿翡千万别乱碰这里的东西。”
“蛊?”
这玩意儿新奇,楼折翡只听说过,并未见过。
“什么情蛊,合欢蛊,子母蛊……乱七八糟的。”姜白收起剑,牵着他往里走,“对了,咏蝶乡的少公子是个傻子,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楼折翡扬了扬眉。
姜白小声嘀咕:“他这人吧,喜欢装成女孩子,特别烦人。”
楼折翡没听过他在背后诋毁人,不禁对这位少公子起了点兴趣:“当真如此?”
银铃声叮叮作响,面前的树上垂下一片殷红的衣摆,上面用银线绣满了蹁跹的蝶。
编着满头小辫子的人抱着胳膊,坐在树杈上,背着阳光,看不清神色:“呵,跑到咏蝶乡来诋毁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少公子,真是胆大妄为。”
他飞身落地,手腕一翻,一大把亮晶晶的银粉,对着楼折翡和姜白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晚一点,大概十一点左右。
结契马上就来,接下来是作精阿翡的舞台。
第 63 章
“失光蛊?”
姜白面色一寒, 一把搂住楼折翡,带着他后退一步,凝实的结界隔绝了银粉。
那人腰间挂着个彩埙, 眉心用朱砂勾了一个彩蝶的图案:“你们是什么人?”
楼折翡在第一时间就查探了这人的修为, 金丹后期, 接近元婴,不足为惧。
他懒懒地靠在姜白怀里, 这些日子里,姜白身量抽条,已经和他只差半个头了。
姜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迟疑道:“曲云蘅?”
那人一愣, 皱起眉:“你是?”
楼折翡感到搂着自己的胳膊瞬间收紧,耳边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是你祖宗!”
曲云蘅:“……”
楼折翡:“???”
—
咏蝶乡,竹楼。
姜白搂着楼折翡入座, 话没多说,直接将喜帖甩了过去:“我七日后结契,曲云蘅,你也甭去了, 直接把贺礼给我就成。”
曲云蘅接过喜帖,并没有看, 直接放在桌上:“白白, 你可太伤我的心了, 这么久不见, 你就不想我吗?”
“不想,会用失光蛊的孙子, 谁会想?”姜白越说越气愤, “要不是我动作迅速, 你还想再把我弄瞎一次吗?”
再?
楼折翡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曲云蘅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在背后说我坏话的,再说失光蛊又不会把人弄瞎,只是让人暂时失明,你以前不是试过吗,半个月就会恢复。”
姜白跳起来,想去揍他:“半个月,我七日后结契大典,瞎着上去吗?”
楼折翡拦住他,看向一袭红衣的人:“这位就是咏蝶乡的少公子吗?”
曲云蘅看向他,眼睛一亮:“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曲云蘅是也。你认识我吗,你好漂亮,你是谁?”
他一连串的问题,把楼折翡给弄懵了,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刚见到姜白的时候。
能和姜白成为朋友,果然性格相近,都很自来熟。
咏蝶乡位于南方,即使是秋冬季节,太阳也很大,日光从外面投进竹楼,洒下一片淡淡的金辉。
姜白噌的一下站起来,挡在楼折翡身前:“他是我的道侣!”
曲云蘅眨了眨眼,摩挲着腰间的彩埙:“你小时候不是答应了,要与我结成道侣吗?”
楼折翡目光一凛,隔着姜白,锋利的目光仿若刀刃,剐在曲云蘅脸上。
“你别胡说八道,那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说过要和阿翡成为道侣。”
“哦,原来是叫阿翡啊。”
姜白一愣,气急败坏:“你不许这么叫他。”
“我不要,我就要这样叫。”曲云蘅歪了歪头,露出个笑,“阿翡,别和白白在一起了,做我的道侣吧。”
姜白:“……”
好不容易送走了祁千离和清月,他娘的,送个喜帖还能给自己送出一个情敌,姜白在心里将曲云蘅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姜白拉着楼折翡起身:“看在曲前辈的面子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曲云蘅没追上去,继续问道:“阿翡,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做我的道侣,我比白白长得好看,比他会的东西多。”
楼折翡被俩人稀里糊涂的骂战闹得头大,好不容易缓过来,瞧了他一眼:“不要。”
曲云蘅表情没变,颇为好奇:“为什么,我不好吗?”
话到嘴边,楼折翡又咽了回去,勾起唇来笑了笑:“姜白对我很好,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他抱着,想要什么他都给我买,还不介意我的身世体质,非我不可,为了我和别人立下生死挑战令,什么都顺着我,你能吗?”
曲云蘅表情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姜白:“传闻都是真的?”
传说落枫谷姜谷主的儿子姜白找了个炉鼎当道侣,跟被迷了眼似的,为了这个道侣与第一仙宗大打出手。
一路走来,楼折翡和姜白也听了不少传闻,现在他俩在外人眼里,就像是昏君和宠妃。
讨论这些传闻的人大概能分成三类:一类人好奇姜白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一类人好奇楼折翡有什么能耐,还有一类人,根本不相信这回事。
楼折翡趴在姜白怀里,轻轻哼了声:“阿白,走路好累,要抱。”
姜白自然不会拒绝,俯身抱起他:“喂,别发呆了,赶紧去给我们安排个住处,再想着撬墙角,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曲云蘅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在对上楼折翡挑衅的目光后,握着彩埙的手紧了紧:“如果我也能做到,像他那样对待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楼折翡似笑非笑,回道:“不会,因为我们非彼此不可。”
楼折翡和姜白在一处空的竹楼住下了,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为防错过结契大典,休息一晚,明天他们就要赶回落枫谷了。
咏蝶乡一到晚上就会变冷,姜白把水弄热后,才拿着浸湿的帕子帮楼折翡擦手和脸。
楼折翡任由他摆弄,突然道:“你答应要和他结为道侣,是怎么回事?”
姜白动作一顿:“那都是误会,你别听他瞎说。”
楼折翡挑了挑眉:“所以是怎么回事?”
“真要听?”姜白把帕子放下,坐在床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曲云蘅那傻子就是为了膈应我,才故意提起的。”
楼折翡抬了抬下巴:“不是说没什么秘密是我听不得的吗,怎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能告诉我?”
姜白爬上床,将人圈进怀里,委屈巴巴地嘟哝:“没有不能告诉你,就是怕你觉得我挺蠢的,会少喜欢我一点。”
楼折翡勾着他手指玩,摩挲着他手上的疤,没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小傻子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啊,要真因为你蠢就不喜欢你了,那我就不可能喜欢上你。
“当时曲前辈带着曲云蘅去落枫谷,他小时候打扮得跟小姑娘似的,也像现在一样,扎着满头的小辫子,头上还带着花环。爹爹觉得他可爱,随口打趣,问他要不要嫁给我。”
楼折翡眯了眯眼,眸底闪过一丝冷光。
啧,还是青梅竹马呢。
姜白偏过头,在他颈侧亲了一下:“本来就是随口打趣,但我太较真,当场拒绝了,然后就把曲云蘅气着了。之后他就故意作弄我,往我身上撒那银粉,就是失光蛊。”
楼折翡抬起头,抚了抚他的眼尾:“这么漂亮的眼睛,多亏没伤着。”
姜白只当他是在夸自己眼睛好看,笑意盈盈:“对,不然就看不见阿翡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失明了,当时我不知道失光蛊有时效性,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看不见了,特别害怕,曲云蘅说要是我答应和他结为道侣,就帮我治眼睛。”
楼折翡手上用了几分力,语气也沉下来:“你答应了?”
即使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他也受不了,如果姜白真的答应过,那他恐怕会忍不住对曲云蘅动手。
“当然没有。”姜白连忙解释,“有初桑婆婆和莲生爷爷在,还有父亲和爹爹,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话。”
楼折翡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们阿白这么聪明,哪里有犯蠢?”
竹楼的窗户没关,夜风吹进来,有点凉。
楼折翡下意识往姜白怀里拱了拱,姜白扯过被子,将他包起来:“我没答应他,但是特别害怕初桑婆婆也治不好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偷偷哭好久,导致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是肿的。当时落枫谷里的小孩子,就是俏俏他们,都嘲笑我是爱哭包。”
姜白有些不好意思,埋头在怀中人颈窝,闷声道:“谷里的人一直叫我哭包,我知道他们只是想逗逗我,但我很不喜欢,十岁的时候,在爹爹的制止下,他们才没继续这样叫。”
“我就是觉得,总是哭一点都没男子气概,所以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姜白小声道。
楼折翡转过身,两手拽着被子角,跨坐在他身上,笑得意味深长:“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很喜欢看你哭,最喜欢……你因为我而哭。”
如果是被我欺负哭的话,一定美极了。
姜白愣了一下:“嗯?”
楼折翡披着被子,将愣神的人一块裹住:“无论你哭还是笑,我都觉得可爱,都会更喜欢你。”
姜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咬住了下唇。
他们的亲吻已经愈发熟练,舌尖相触,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将暧昧的气氛烘开。
大圆满境界的修士,即使心神都被接吻占据了,也不会影响神识的施展。
察觉到站在窗外的人忍不住离开,楼折翡轻轻勾了勾唇。
不管是爱慕还是好胜心,跟他斗,都太嫩了些。
—
楼折翡和姜白在咏蝶乡住了一夜,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离开,结果又被留下了。
曲云蘅的父亲曲佑外出回来,硬是要再多留他们一天,姜白多番推辞,最后答应留下来吃午饭。
姜白和曲云蘅不对付,话都不想多说,拉着楼折翡在咏蝶乡里闲逛。
楼折翡瞧了眼不近不远跟着他们的人,软着声音撒娇:“阿白,我想要那只蓝色的蝴蝶,你能帮我捉来吗?”
曲云蘅冷嗖嗖道:“那蝴蝶有毒,他捉不来,你亲我一下,我帮你捉,怎么样?”
楼折翡拉住火冒三丈的姜白:“不要,我就要阿白捉的。”
“我都说了,那蝴蝶有毒。”曲云蘅皱了皱眉,“你想害死他吗?”
楼折翡泫然欲泣:“阿白,我没有想害你。”
姜白登时慌了手脚:“阿翡不哭,我知道你没有,没事没事,我去给你捉蝴蝶。”
曲云蘅气得不行:“他蠢你也蠢吗?那蝴蝶有毒,你想死吗?”
姜白沉声道:“我愿意为了阿翡做任何事,你骂我可以,但你不能骂阿翡。”
楼折翡抽抽噎噎:“阿白,不要因为我和他吵架,他只是吼了我,还污蔑我想害你,我没关系的。”
曲云蘅气得不轻:“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你三番五次挖我墙角,又插手我们道侣间的事,你很闲吗?再说了,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刚认识他多久,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不过就是一个炉鼎,哪里值得你——”
“曲云蘅,慎言。”姜白面沉如水,打断他的话,“他是我的道侣,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不然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楼折翡没理拂袖离去的人,见姜白脸色难看,捏了捏他的手:“别生气了。”
姜白收敛表情,扯出一个笑:“还要蝴蝶吗,我去给你捉。”
楼折翡摇摇头:“本来也不想要,我就是故意折腾你的,顺便气气那个人。”
“我知道。”他了解楼折翡的性子,根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楼折翡靠在他怀里,懒散一笑:“那怎么还生上气了?”
姜白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因为你的体质轻视你,但我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不仅仅是曲云蘅,还有很多人,他们会拿这件事来诋毁你,阿翡特别特别好,不该被这样对待的。”
“又不是重要的人,管他们说什么干嘛。”在选择不用白杳给的药的时候,楼折翡就想开了,“他们嘴上诋毁,心里指不定怎么羡慕我呢,我凭借炉鼎体质搭上你,往后一辈子衣食无忧,逍遥快活。”
姜白被他逗笑了:“都说过了,我可不是因为这个喜欢你的。”
“不想走了,要阿白背着。”楼折翡趴在他肩上,“别人又不知道,他们兴许觉得你傻到家了,被灌了迷魂汤,才和我在一起……”
用过午饭,两人就辞别曲佑,启程回落枫谷了。
曲云蘅一直没出现,八成是被气着了。
咏蝶乡和落枫谷相距甚远,花了足足三天,两人才赶回落枫谷。
还有两天就是结契大典了,梧桐苑是喜房,重新装饰了一番,红彤彤的焕然一新。
两人刚到,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息一下,就被白杳抓去试喜服了。
两人都是男子,故而并未做嫁衣,做的是一模一样的红色喜服,上面绣着凤凰纹样,精致华美。
活了两辈子,加起来几百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在换上喜服那一刻,楼折翡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下。
头一遭。
两天之后,他就会穿着这身衣服,将他的小凤凰娶回家了。
他们会百年好合,长长久久,他们会结发为夫妻,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会同生共死,再也不分开。
两人分开换的衣服,楼折翡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人。
姜白眉眼明媚,手上把玩着什么东西,见他出来,瞬间扬起笑:“阿翡好美,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好了,要不要试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耗费全部老婆本/聘礼准备的礼物要出场了,宝们要不要猜一下是什么?
第 64 章
楼折翡看到他手上的东西, 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花了给我的所有嫁妆准备的礼物?”
他对那一袋子金叶子耿耿于怀,过了这么久还惦记着。
“不是嫁妆,是我给你的聘礼。”姜白上前一步, 把手里的东西对着他比了比, “我听闻民间嫁娶, 新娘子要穿戴凤冠霞帔,越贵重越能显示出夫君的重视。阿翡是男子, 不能穿霞帔,但可以戴凤冠,所以我就用那一袋子金叶子打了这副凤冠。”
姜白眉梢带着笑意, 声音清朗:“我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都交与你。”
凤冠小巧精致,不似平常女儿家的繁重,看起来很大气, 金光璀璨,不显女气,与喜服十分相配。
楼折翡眸色微动,指尖碰了碰凤冠上颤动的凤翼:“你所拥有的一切, 包括你自己吗?”
姜白一愣:“嗯?”
“凤冠我可以为你戴,霞帔也可以为你穿, 甚至我可以嫁给你。”楼折翡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眼底燃着灼亮的光, “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虽然哄骗小傻子很有趣, 但他更希望取得姜白的同意,他喜欢姜白自己送上门来。
姜白眨了眨眼:“我本来就是你的啊。”
楼折翡愣了一下, 无奈轻笑:“说的也是, 是我钻牛角尖了。”
“好了好了, 走,我给你戴上凤冠试试。”
姜白兴冲冲地催促,楼折翡懒散地应了声,任由他推着自己进屋子,按在桌前。
姜白站在他身后,拆开他的发带,一点点将披散下来的长发梳顺:“青丝即情丝,等结契当晚,就将我们的头发剪下来,缠在一起,意为结发一生。”
楼折翡一怔,想到自己剪下来的金发。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漂亮,那缕头发现在还放在他身上。
姜白应该是特地去学过怎么戴凤冠,梳头发的动作并不太生疏,很快就将凤冠戴好了。
铜镜中映出楼折翡的脸,他眉眼本就浓烈锋利,被红色一衬,愈加邪肆张狂,配上凤冠,又多了一丝矜贵。
楼折翡扬了扬眉:“会不会太张扬了些?”
比他上辈子做魔尊时的装束都扎眼,放在人群之中,指定旁人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最重要的是,不像什么好人。
“不会,很好看。”
姜白弯下腰,下巴搁在他肩头,指尖顺着他的眼尾向下轻点,一直划到嘴角:“阿翡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穿这一身喜服最好看,让我忍不住想,如果你穿的是嫁衣,会不会更好看。”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交汇,楼折翡张开嘴,咬住他的指尖:“想让我穿嫁衣?”
姜白很诚实,顶着一张臊红的脸,吐露出自认为不那么纯良的期望:“想,想让你为我穿上凤冠霞帔,在世人的艳羡目光中,风光大嫁。”
楼折翡垂下眼皮,轻轻地笑了笑。
若是搁到从前,楼折翡绝对想不到有人敢对他提这样的要求,是活腻了还是不要命了?
“要不不要喜服了,我换一身嫁衣,嫁给你如何?”他一脸似笑非笑,辨认不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姜白的目光有些狐疑,含着掩饰不住的期待:“真的吗?”
手指被咬了下,动作不重。
紧接着,姜白感觉到指腹被牙齿磨了两下,磨得他呼吸一紧,整个人都僵住了。
楼折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挑着眉问道:“喜欢吗?”
因为嘴里咬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但能听出其中蕴藏的明显笑意。
姜白指尖微动,压住他的舌尖,轻轻揉了揉:“喜欢,喜欢你。”
楼折翡眼中蕴着笑,舌尖轻勾,重重地咬了一下作乱的手指:“我也喜欢,想吃了你。”
他抬起胳膊,绕到后面,圈住姜白的脖颈,牵引着他靠近。
镜面昏黄,映出交叠拥吻的身影,好似一副古旧的老画,永久的停留在岁月之中。
“那嫁衣……”
“嫁衣随你,你随我。”
—
结契大典前的两天,楼折翡和姜白被强行分开,结契的习俗和民间嫁娶类似,在仪式之前,新人不能相见。
楼折翡不信神佛,对这样的习俗嗤之以鼻。
到冬天了,没有小凤凰做暖炉,一个人睡有些冷,若是冻病了,就会耽误结契大典。
楼折翡权衡利弊,当天晚上就溜出房门找姜白了。
姜白这两天不必修炼,将梧桐苑的兵器房收拾出来了。
以前一个人住,留着也无妨,结契后要照顾道侣的感受,楼折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万一走错了卧房,被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兵器房被改造成了卧房,和姜白的卧房是同样的布置。
不过有两间卧房也不是那么回事,白杳打趣,说万一他们吵架了,就可以分房睡。
气得姜白当即拿了把大锁,把新收拾出来的房间给锁上了,借以表示他们不会吵架的决心。
楼折翡被拘在姜竺和白杳那边的院子里,两边院子加了结界法阵,禁止出入。
为了隔开他们两个,让结契大典的习俗得以顺利实施,两位老父亲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楼折翡闲庭信步地走过结界,还不忘遮掩,顺手将凑在一起打架的肉包子和菜包子带上了。
甭管小傻子有没有怀疑,他现在还不想放弃伪装,且敷衍着。
肉包子个头小,被捧在手上,菜包子块头大,唯唯诺诺地跟在楼折翡身后,颇有些受了气的模样。
肉包子自觉胜比菜包子更受宠,得意洋洋地冲着它扑腾翅膀,像个战胜的将军一样啾个没完。
楼折翡一脸无语,拍了拍它的脑袋,将趾高气扬拍成了乖顺懂事。
“你说说,你俩一只鸟,一只老虎,种族都不同,八竿子打不着,整天打什么打?”
“啾!”
“吼!”
“……”
啧,听不懂。
一个鸟语,一个兽语,总之没一个说人话的,他绝对是被姜白传染了,傻了才会发问。
楼折翡放弃交流,往他家小傻子住的地方走去。
月上梢头,看时辰,姜白应该还没休息。
离了他,怎么着也得像自己一样睡不着吧?
楼折翡默默腹诽,心道等下若是看到小傻子睡梦正酣,没有一点不习惯的模样,他必然要好好记上一笔。
梧桐苑用作新房,姜白住的是后边的院子,比梧桐苑稍小一些,看起来也更偏僻些。
楼折翡并没有急着进去,站在院子门口,朝里面打量了一番。
黑漆漆的,没点灯。
难不成真睡了?
楼折翡舔了舔牙根,手上用了几分力,将肉包子撸疼了,扯着嗓子啾了没完。
寂静的夜里,肉包子叫得格外凄惨,天可怜见的。
菜包子一双兽瞳闪着幽光,摇头晃脑,仿若在嘲笑它。
楼折翡不知道一鸟一虎私下里的交锋,只觉得肉包子烦得很,随手将它往后一扔,丢到了菜包子的背上。
菜包子块头大,后背宽阔,毛团子形态的肉包子在上面滚了两圈,安安稳稳的,没有掉下去。
两只妖兽又掐起来,碍于楼折翡在场,两只兽很自觉的压低了声音,生怕吵着他,被好好收拾一顿。
楼折翡走近房间,循着开着的窗户朝里看了一眼。
意料之外的,床上并没有人,被褥平整,没有被躺过的痕迹。
不在?
楼折翡揉了揉眉心,暗道自己真是被传染了傻气,竟然忘记放出神识。
神识笼罩着整个宅院,楼折翡很快就发现了姜白的所在地,他弯了弯眸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早该想到的,他的小凤凰离不开他。
楼折翡离开院子,没搭理掐在一起的两只妖兽,不太稳重地往来时的路赶去。
宅院里七拐八绕,小路颇多,加之他走得太专注,根本没有发现悄悄溜到他那边的姜白,两个睡不着的人正正好好的错过了。
不过没关系,错过的时间不长,两人很快就碰面了。
在梧桐苑附近的石径上。
月色朦胧,一年四季不落的花朵萦绕着淡淡的光晕,营造出一种极适合约会的氛围。
楼折翡站定,瞧着朝自己跑过来的人,心里头生出一点欢快的情绪。
他最近总是容易高兴,姜白的微小举动都能牵动他的情绪,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意味着他会有一个软肋。
但楼折翡甘之如饴。
“阿翡!”
“嗯,干嘛去了?”
姜白是跑过来的,身上出了汗,带着暖烘烘的热气,将萦绕身旁的花香气息都冲散了。
楼折翡稳稳地接住了他,按着他的肩胛骨:“跑那么快,都是要结契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姜白摸了摸鼻子,他身上自带一种天然的纯真感,和年纪修为都不成正比:“我去找你了,你不在,我就猜到你可能是来找我了。”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跑着的话,就可以快点见到你了。”
楼折翡感情空白了几百年,头一遭心动,就遇上姜白这种热情似火的类型,他不觉得不合适,反而很欢喜。
大抵是一个沉稳一个活泼,两人的性格正好能够南互补。
亦或者是,无论什么性格,只要这个人是姜白就好。
楼折翡向来不做不确定的回答,但他私心里觉得,应该是第二个答案。
“我想你可能会睡不着,所以来看看你。”
“诶?”
楼折翡轻轻笑了下,话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你果然睡不安稳。”
姜白没拆穿他,自如地应了下来:“对,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安稳。”
夜风微凉,楼折翡不是个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习惯了有姜白在身边,越发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穿着单薄的衣衫就跑出来了。
经风一吹,才发觉冷了不少。
“怎么不多穿点?”姜白皱皱眉头,不赞同地教育道,同时牵着他往梧桐苑的方向走去,“一时不看着你,你就不让我省心。”
楼折翡从没被这样教育过,加之对方还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小傻子,他觉得新奇,故意道:“你凶我,还说会对我好一辈子,现在就开始摆谱了,日后不如你意了,不还得对我动手?”
梧桐苑张灯结彩,门口贴了大大的红色喜字,那字是姜白亲手写的,楼折翡陪着他一块贴上去的。
红彤彤的喜字和喜联,带着温柔的月色,一起映入眼眸,既喜庆,又让人心生欢喜。
在这一刻,楼折翡真切的体会到,自己是真的要有一个家了。
一个他和姜白共同组成的家。
“别胡说。”
“哪里胡说了,你修为那么高,马上又要突破化神期了,到时候抬抬手,不,是动动手指就能让我招架不住,你若是要欺负我,想对我不好,我可没地方说理。”
迈入梧桐苑的门,闷头走路的姜白忍无可忍,转过身,将滔滔不绝的某人压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
梧桐树年岁已久,树干宽大,有大半张床那么宽,轻而易举就遮住了两人。
楼折翡憋着笑,瞟了眼驮着肉包子踟蹰不前的菜包子:“当着它们的面,要对我动手?”
姜白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无奈地嘟哝:“它们怎么跟过来了。”
“若不是它们,我可没办法离开院子。”楼折翡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对上你们这种修士毫无胜算,全靠它们帮帮忙了,才能从结界法阵中出来找你。”
不知姜白是信了还是没信,并未对他这番话发表意见:“承认是特意来找我的了?阿翡想我了,对不对?”
楼折翡鲜少说情话,因而更显得珍贵,姜白牟足了劲儿,想多得到几句。
“不想你。”楼折翡还惦记着做戏的事,故意捉弄他,“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现在就凶我,等结契之后,是不是还要对我动手?”
在摘星楼住了近百年,也见过闹别扭的情儿,那些人总爱说这种矫情的话,楼折翡厌烦得不行,只觉得他们吃饱了撑的。
时至今日,才发觉其中乐趣。
和有情人逗趣,本就乐在其中,撒撒娇,闹闹别扭,腻腻歪歪的最快活了。
毕竟会哭,会撒娇的人才会被千百倍宠着。
楼折翡越说越来劲:“你会喜欢我一辈子吗?你会宠着我惯着我一辈子吗?万一你哪天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要像凡间的男女一样,把我休了?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漂泊,唔……”
这个吻带着一丝情绪,和姜白以往的温柔作风不同,像是在气恼。
楼折翡笑弯了眼,张开嘴,任由小傻子在自己口中横冲直撞。
偶尔乖软的吃惯了,换成又凶又狠的,也挺带劲。
楼折翡对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满意不已。
“不许再胡说了!”姜白贴着他的唇,轻轻厮磨,“我只是怕你冷,没有凶你,以后也不会欺负你,对你不好,更不会不喜欢你。”
楼折翡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算作应答。
凶巴巴的小凤凰用委屈巴巴的声音感叹着:“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楼折翡反客为主,搂着他转了个身,将他按在梧桐树上:“我知道。”
月光从梧桐树的枝叶中落下,连斑驳的光影都显得温柔。
“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多爱我。”
从过往的梦中,从近百年的无声陪伴中,从不顾自身的救赎中……我无比清楚,你有多么爱我。
楼折翡抵着姜白的额头,目光中是破碎后重新凝聚起来的光,他跨越两辈子的岁月,终于找到了这束光的来源。
“我的小凤凰,我可以亲亲你吗?”
姜白瞥了眼不远处直勾勾盯着他们的肉包子和菜包子,一阵羞赧:“你们出去!”
两只妖兽没动弹,像是被眼前发生的事震惊到了,直到楼折翡轻轻笑了声,它们才回过神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楼折翡俏皮地眨眨眼:“没人了,现在我们可以偷/情了吗?”
“偷/情”两个字将姜白闹得面红耳赤:“胡,胡说什么。”
“不能相见的爱人,背着其他人,偷偷在一起亲热……”楼折翡恶劣地笑了笑,“不是偷/情是什么?”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将头往他肩上一磕:“别说了,你……还要不要亲了?!”
逗得过火了。
放在以往,楼折翡就收手了,可今日的姜白太可爱,他忍不住想多欺负一下。
最好将人欺负到,哭出来才好。
“要亲,当然要亲。”
姜白正准备抬起头,迎接他的吻,猝不及防被抱了起来,直接瞪圆了眼睛:“干什么?”
楼折翡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抱着他也不显吃力:“偷/情嘛,总得刺激一点,我觉得这样抱着亲亲,会更有感觉。”
“……”
确实更有感觉。
一刻钟后,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小凤凰在心中想到。
姜白将楼折翡送回了房间,哄着人睡熟了,才悄悄离开。
姜竺和白杳什么修为,直接将姜白抓了个正着,明令禁止,严防死守,结契前一天,愣是没让两人见面,到底遵守了结契的风俗。
—
姜白和楼折翡的结契大典办得很隆重,不仅咏蝶乡,还有一些世家宗门都送上了贺礼。
不过落枫谷一向神秘,外人都没有进来,只派人将礼品收了。
楼折翡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套衣服,后知后觉地头疼起来。
当时过了嘴瘾,放话出去要为小傻子穿嫁衣,没成想,姜白真找人赶制了嫁衣出来。
凤冠霞帔一整套,不由得他拒绝。
白杳笑了一会儿,解围道:“不想穿就不穿,白白不会生气的。”
楼折翡随口应了声:“白前辈怎么一直在我这里?”
见他要换衣服,白杳自觉地走到屏风后:“结契说白了就是成亲,要由父母将新人送过去的,你那些个父母都来不了,我作为长辈,将你送到白白身边,也合适。”
楼折翡动作一顿,轻轻应了声:“白前辈细心,有劳了。”
“今日就结契了,还叫前辈?”
“……”
“不逗你了,不过几个时辰之后,真的该改口了。”
“……嗯。”
楼折翡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
白杳面上闪过一丝惊艳,笑道:“这要是走出去,谁不得说一句,白白高攀了你。”
楼折翡玩笑道:“该说我狐媚,勾引了他才是。
吉时已到,白杳收住话头,将红绸递给他:“我牵着你出去。”
走了两步,楼折翡突然停下脚步:“差点忘了这个,好了,走吧。”
宅院入门处设置了祭祀台,结契大典在祭祀台举行。
白杳带着楼折翡到的时候,姜白已经在等候了。
祭祀台四周围满了人,落枫谷里所有的人都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各色的花,准备结契时为这对道侣送上祝福。
听到四周传来的欢笑声,楼折翡捏着红绸的手愈发用力,罕见的紧张起来。
结契,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当着无数人的面,怀着满心爱意和另一个人共许一生,在这件事真的发生时,他心底没由来的有些慌乱。
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顺着红绸,一只温热的手握过来,捏了捏他的掌心,最后勾住他的手指,带着他往前走去。
楼折翡松了口气,提起的心慢慢落下。
由大长老主持结契大典,繁琐的流程一步步走下来,楼折翡非但没有厌烦,反而愈加兴奋。
姜白的成人礼已经先进行过了,接下来两人要一起祭祀,跟随着大长老的指引,一同上香。
然后就是拜天地了,落枫谷的结契将拜天地与拜高堂结合在一起,和平常的成亲拜堂不同。
大长老高声唱道:“一拜天地,敬日月神明,保佑平安康宁;二拜天地,敬生灵草木,祈求和睦坦途;三拜天地,敬父母尊长,感念生养恩长。”
三拜之后,大长老收走了两人牵着的红绸:“经神灵见证,你二人结为道侣,同生共死,永世不离。”
“我宣布,结契礼成。”
没有凡间琐碎的风俗,在礼成之后,姜白就揭开了楼折翡盖在头上的红纱:“我没想到你会戴这个。”
观礼的人将手中的花扔到小路上,两人踩着花朵,一步步走向新房。
楼折翡未施粉黛,出众的容颜被繁复秀丽的嫁衣衬得更为夺目,抬眼间风情万种:“那你喜欢吗?”
姜白被勾得呼吸都乱了,不必回答,答案已然明晰。
结契是在傍晚举行的,落枫谷没有闹洞房的习俗,接下来就是阔别两日的小情侣相处时间。
姜白把自己的道侣牵回了梧桐苑,如愿以偿地进行了结发礼,将系在一起的头发放进荷包里:“这样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楼折翡拿过桌上的酒杯,递给他:“该喝交杯酒了。”
酒是普通的果酒,不醉人。
喝过酒后,楼折翡拦住往床榻走去的人:“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姜白微愣:“嗯?”
楼折翡勾着他的腰带,笑得意味深长:“嫁衣都为你穿了,是不是也该陪我……泡个温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准备工作的材料了,到家比较晚,来迟了,抱歉抱歉,发红包哈~
明天要去报道,更新也推迟到十一点之后。
第 65 章
“泡温泉?”
楼折翡没多解释, 揽着懵住的姜白往外走。
温泉池在梧桐苑内,之前他们泡过,布置新房的时候, 姜白又重新修葺了一下, 往里头添了不少东西。
楼折翡扬了扬眉, 抚摸着新放置的软榻:“怎么想到弄这个的?”
姜白兴冲冲地给他介绍:“阿翡喜欢泡温泉,以后我们可以常泡, 我还在旁边放了暖炉,设置了防风的法阵,泡完之后就可以在这里休息了, 还不会冷。”
“这软榻是特地定做的, 上面铺的厚绒毯子,毛绒绒的,躺起来特别舒服, 你过来摸摸。”
楼折翡眸光微闪,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放在软榻上摸了两下,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有了防风的法阵, 就不用怕不穿衣服着凉了,另外这软榻的高度很合适, 正好齐腰高, 适合弯腰趴在上面。
“……阿翡?”
“嗯, 怎么了?”
姜白又重复了一遍:“我说, 你觉得这软榻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极了。”楼折翡按住他的肩膀, 指尖轻轻点了几下, “等下我们就试试。”
姜白一头雾水:“啊?试什么?”
楼折翡没回答, 胳膊向下,环在他腰上,解开了系起来的腰带。
喜服被一层层剥开,姜白想自己来,被楼折翡拍开了手:“别乱动,我自己脱。”
姜白:“……”
你自己脱,脱你自己的啊,脱我的衣服干嘛?
温泉池中泉水温热,氤开的白气带着似有若无的草木清香,池边多了个木架,上面放着各种皂角,还有一篮殷红的除忧花。
楼折翡随手抓了一把花,扬在温泉池中。
姜白被剥得干净,喜服胡乱扔在软榻上,穿在最外面的罩纱从软榻上滑落,沾了地面带着湿气的泥土,洇出更扎眼的红。
楼折翡把拦住想去捡衣服的小傻子,掐着腰就把人放进了温泉里:“别乱跑,乖乖待着。”
有几片花瓣粘在姜白背上,仿若新雪中落了几点朱砂,他浑然不觉,抹了把溅在脸上的水,催促:“你快下来啊,泡完了咱们就回去……休息。”
楼折翡宽衣解带的手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只是休息?”
姜白视线游移,没说话,矮了矮身子,半张脸埋在池水中,用余光瞄他。
此地无银三百两,楼折翡心中好笑,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脱下繁复的嫁衣。
和姜白比,楼折翡的身形更瘦弱些,来到落枫谷后,营养不良的肤色逐渐养好了,是一种很健康的白。
姜白偷瞄的视线逐渐停滞,眼睛一眨不眨:“阿翡,你的腰好细。”
楼折翡淡淡地撩起眼皮:“没关系,就算你的腰不细,我也能握住。”
姜白:“?”
甫一进入温泉池中,楼折翡就舒服地喟叹出声,结契大典仪式繁重,一趟走下来,还是很累的,泡泡温泉正好能够缓解疲劳。
当然,泡温泉还有其他的妙处。
楼折翡倚着池壁,勾了勾手:“过来。”
除忧花铺开在水面上,组成一幅浓淡相宜的画面,画中人应声而动,缓缓靠近。
姜白的脸泡得发红,像醉了酒一般,眼神发直。
楼折翡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沾了水珠的锁骨。
啧,小色鬼。
楼折翡懒得再遮掩,直接抬手将人捞进自己怀里:“只是看有什么意思,要不要亲一亲?”
脸皮薄的小傻子不禁逗,说不定会红了脸,然后将脸埋在他怀里,不抬起头……!
楼折翡浑身一震,被温泉水放松的身体僵住,只能感受到一点温热的润湿触感,从锁骨处扩散开,攫取了他全部思绪。
他怔怔地低下头,只看到一截没来得及全部收回去的舌头。
姜白舔了舔唇,略有些嫌弃:“味道不怎么样。”
楼折翡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近乎蛮横地捏着姜白的下巴,用手指撬开他的唇齿,勾弄着舌头:“怎么什么都吃,这么贪嘴,喂你点不一样的东西,怎么样?”
有手指阻挡,姜白怕咬疼他,一直张着嘴,没有闭上。
晶莹的涎水顺着他的唇角滑下,落在温泉池中的除忧花瓣上,震开微小的涟漪。
楼折翡没给他回答的机会,或许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听姜白的答案。
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已经做好的决定。
水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晃动的波纹,隔着细碎如星子的花瓣,隐约能看到水下的动作。
不一会儿后,楼折翡甩甩手,指腹按在姜白嘴唇上,重重地揉了下:“你把水都弄脏了。”
淡淡的细小斑点浮在水面上,为楼折翡的话添了一分佐证。
姜白羞红了脸,抿着唇去捂他的嘴:“不会脏,温泉水是活水,等下就会变干净的。”
楼折翡握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掌心舔了一下:“好,不脏,让亲吗?”
他的思维太跳跃,加之掌心传来的细微摩擦感,令姜白整个人都处于混沌之中,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楼折翡禁锢住,无法动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楼折翡的吻很轻很热,落在姜白的掌心,顺着指根,一点点吻到指尖。
无名指与心脏相连,在亲到姜白的无名指时,楼折翡心中微动,想起上辈子在暗渊的时候。
那团黏人又乖软的雾气总是腻在他无名指尖,急切而渴望地等待着吞食他的血液。
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吧,不然怎么可能早早就融进了彼此的骨血之中。
姜白眼睫轻颤,仿若一只即将振翼的蝶,脆弱又惹人怜爱。
把小凤凰变成小哭包,那样一定很有趣。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楼折翡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一边不忍,一边又忍不住亲得更重,细碎的吻落满姜白的眉眼。
姜白皱紧眉头,呼了声痛,楼折翡恍然回神,松开被他不小心捏红的手腕。
怀里突然撞进来一个暖烘烘的小傻子,楼折翡愣了下,笑了:“弄疼了,还往我怀里钻?”
姜白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逗得楼折翡大笑出声:“哪里再去找像你这样的小傻子。”
疼了还不舍得离开他,不是傻是什么?
姜白勉强拉回思绪:“还没泡完吗?该休息了,还要做更加亲密的事。”
他说完反应过来,更加亲密的事,不就是脱光了亲亲抱抱,和现在似乎没什么区别。
楼折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在意,勾了勾唇:“是泡得差不多了,可以做更亲密的事了。”
泡了这么一会儿,整个人都泡软了,抱起来软乎乎的,特别适合接下来要做的事。
楼折翡压着姜白又亲了一会儿,才带人离开温泉,上了岸。
在暖炉和法阵的作用下,感觉不到一点冷,楼折翡拿来嫁衣,将姜白整个包住,推搡着到软榻旁边。
姜白皱皱眉头,不无可惜道:“都弄湿了。”
这嫁衣是紧急赶制出来的,但并不廉价,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细细绣出来的,衬得人眉目明熠。
楼折翡很轻地笑了下:“湿了才好看。”
姜白:“……?”
楼折翡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个小木盒,搁在软榻上:“阿白最乖了,别乱动,知道吗?”
姜白不明所以,手撑着软榻,回头看他:“不是要做更亲密的事吗?”
“没错,是要做更亲密的事。”楼折翡打开盒子,揩了一块凝固的黄白色膏体,“阿白想和我天下第一亲密吗?”
姜白下意识点头:“想,但我们不是已经结契了吗?”
结契了,生死不离,就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楼折翡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那只是名义上的亲密,还有实际上的亲密。”
姜白懵了:“实际上的……亲密?”
楼折翡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都交给我就好。”
软榻旁摆了好几盏灯,烛焰将四周照得很亮,好似一场绮丽的旧梦。
楼折翡亲了亲微滞的小傻子,从后面拥住他,指尖勾起嫁衣下摆:“合该阿白穿嫁衣的,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姜白满脸不赞同:“你穿的好看。”
楼折翡轻轻笑了声,没搭话。
他一只手就能捏住姜白的两只手腕,以往总是要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时至今日,才能以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姿态,将人抱进自己怀里。
药膏是之前准备的,活血化瘀,很适合治伤。
以楼折翡的脸皮,做不到去配春宫图册上专门的药膏,只能旁敲侧击,从莲生那里讨了一盒伤药来。
都能用,效果也差不了多少,左右端看他的技术。
楼折翡信心满满,那一整本春宫图册,他硬着头皮都看完了,还看了好多遍。
只差今日的实践了。
药膏和想象中的效果相差无几,姜白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小,皱着眉头,却没有挣扎:“好奇怪,这是要做什么?”
“做……”平日里瞎话信口拈来,此时此刻,对上姜白认真的眼神,楼折翡觉得自己没办法胡编了,“做能让我快乐的事,我努力一点,也能让你快乐。”
姜白一脸懵逼:“?”
这他娘的,说了和没说一样。
楼折翡失笑,八成也发现这是废话了,低头亲了亲他,不再言语,继续自己要做的事。
姜白对楼折翡有着超乎想象的信任,楼折翡说一句“能让我快乐”,他就乖乖的,任由摆布。
直到受不住了,才露出一点委屈巴巴的神色。
心里情绪满涨,楼折翡觉得自己好似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心疼又怜惜着小傻子,一半叫嚣着占有。
他无法融合两个自己,只好将一切都抛之脑后,逮着人重重地亲起来。
经过一系列的学习,楼折翡做的很出色,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步。
他压抑着心里的暴躁心情,将呼吸紊乱的小凤凰捞进怀里,温柔地贴近,直至将人彻底揉成自己的一部分,再不分开。
姜白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有惊雷劈下,醍醐灌顶,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你,你骗我!”
什么更亲密的事,什么脱了衣服亲亲抱抱,都是假的,真正的亲密是融为一体,而他已然知晓了如何达到这种亲密状态。
楼折翡长出一口气,低头吻了吻他的后颈:“没有骗你,我问过你可不可以把自己交给我,你答应了。”
姜白:“……”
谁知道你是这种意思?!
烛灯模糊了视线,姜白被撩起的嫁衣蒙住了头,抵着软榻晃得厉害。
楼折翡心念一动,停下动作,俯身凑到他耳边:“阿白,你像不像戴着红盖头?”
穿着嫁衣,戴着红盖头,成为我的新娘子。
楼折翡是霸道的,就连姜白攥紧的手都被他掰开,十指相扣。
小凤凰失了所有的气焰,含含糊糊地争辩:“我,我才是夫君!”
楼折翡挑了挑眉:“好,你是夫君,作为夫君,可不能轻易喊累,就算受不了了,也得忍着,知道吗?”
姜白:“……”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出来,隔一会儿就上演一次。
“唔,阿翡,你不冷吗?”
“不冷,有暖炉和防风的法阵,特别暖和。”
“……”
“站着好累。”
“那就躺一会儿,这软榻特别舒服,我抱你上去。”
“……”
到最后,姜白已经麻木了,整个人蜷在楼折翡怀里,小声呜咽着。
他是修士,虽然精神上疲惫不已,但身体的承受力很强,完全不会受不了。
温泉是活水,没过多久就换了一池子,不见之前弄出来的各种东西。
楼折翡将累得话都说不出来的人打横抱起,来到温泉边:“出了一身汗,得好好洗一洗。”
姜白指尖发颤:“不用洗……”
“那可不行,阿白得做一个爱干净的人。”
斑驳的嫁衣被丢到一旁,楼折翡一手圈住姜白的腰,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帮他洗澡。
头一回做伺候人的事,楼折翡咂摸了一下,滋味还不错,以后可以多做几次。
姜白呜咽了声,趴在他怀里,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跟被人欺负了一样。
楼折翡勾着唇角,得意从眼角眉梢透出来:“小哭包又哭了吗?”
“……没有哭!”
“是吗?”
姜白闷头不说话了,身上被温泉蒸得泛红,楼折翡深吸一口气,抚摸着他的后颈:“千万别哭,我会忍不住想欺负你的。”
姜白又气又恼,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用行动表达了对这句话的不满。
些微的刺痛更令楼折翡激动起来,手上用了几分力,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又开始了新一轮令他快乐的亲密事宜。
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节奏,在姜白又被逼出眼泪的时候,悄悄解开了丹田上的修为封印。
充盈澎湃的灵力仿若潮水,一股脑儿涌向精神恍惚的人,同时溅起了池中的温泉水。
姜白被涌进身体的灵力冲得头脑发蒙,连识海被入侵了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倍于身体的刺激感觉反映在识海中,他才找回一丝清明。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姜白有些着急,身体中一阵阵强烈的感觉令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急促地喘息着:“灵力,你为什么会有灵力?”
还这么多,这么强大。
楼折翡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灵力?啊,对了,我是炉鼎体质,难不成是之前在纵云林中,那股融进我身体中的力量,回到你的体内了?”
他早就想好了要把这股力量还给姜白,他的小凤凰,可不能一辈子没办法变回原样。
最重要的是,姜白想要变得足够强大,来保护他,他自然乐意帮助。
那股力量已经完全融进他的身体中了,与他的灵力合二为一,楼折翡思索了好几天,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利用他的炉鼎体质。
如果没办法分开,那就把他的灵力也一并分给姜白,他修为高深,用灵力养一只小凤凰绰绰有余。
姜白怔怔地念叨着:“炉鼎,炉鼎体质……”
楼折翡抱着他,一边动作着,一边放开神识,去接触姜白的识海。
上辈子的雾气吞了他的血,这辈子的姜白吞了他的灵力,他自然要为自己谋点福利。
比如,神魂相融。
神魂接触带来的感觉比想象中更猛烈,他不甘于身体和心的占有,还要将姜白彻彻底底地打上自己的标记。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这只小凤凰,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强大的修为轻而易举就侵入了识海,两人的神魂如同身体一样,在交融的识海中相拥。
神魂相融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楼折翡抱紧了怀里的人,轻轻吻了吻,心满意足地感慨:“是我的了。”
两人在温泉池折腾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楼折翡才抱着姜白回到新房。
喜房里点的红蜡烛已经燃尽了,灯油落在桌上,凝成深红色的蜡块。
楼折翡整个人快活不已,眼角眉梢尽是喜色,将人好好安置下,掌心贴着姜白的丹田,查探了一番。
只听闻过炉鼎体质的效用,没有见识过,楼折翡怕自个儿的灵力太多,对姜白的身体造成伤害。
丹田内一切正常,并没有受到冲击,就是他传送给姜白的灵力过多,没办法立刻吸收完。
神识相融过,查探丹田洞府很方便,楼折翡一并瞧了瞧,在看到他丹田中的景象后,忍不住笑了。
多余的灵力都在充盈在姜白的丹田中,紧紧包裹着不久前刚结成的元婴,那些灵力中带着楼折翡的气息。
看上去,就好像是他霸占了姜白的元婴一样。
这种联想令楼折翡的心情愉悦不少,从心到身体,再到藏在丹田里的元婴,姜白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是属于他的。
楼折翡躺在床上,将身体内外充斥着自己气息的姜白搂进怀里,等了这么久,终于成为他的了。
—
昨天夜里折腾得太晚,毫无疑问,第二天早上两人都起晚了。
落枫谷没那么多规矩,不用给长辈敬茶,早起晚起都无所谓。
楼折翡罕见的睡了个好觉,醒过来的时候,姜白还在睡,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乖的不行。
到底是落枫谷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子,即使从小修炼,身强体健,但那一身皮肉还是细嫩,昨晚太过火,留了一身的印子。
被褥轻软,盖起来很舒服,楼折翡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刚好露出两人肩头。
昨儿个有一次,他一时激动,将人按在软榻上,没注意力道,导致姜白后颈和肩膀被吮出一片青紫。
“有点过分了啊。”
楼折翡轻声喃喃,微扬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满意。
他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熟睡的姜白突然皱起眉头,面上浮起一片惊恐:“不,不可能……”
怎么回事,是做噩梦了吗?
楼折翡眉心一紧,将人揽进怀里。
姜白像是沉在梦中,眉头紧锁,听不到他的声音,只一个劲儿地挣动着,唉声惊叫。
楼折翡轻轻拍着他的肩:“阿白,别怕,别怕,都是假的。”
“不可能的,不是他,不要……阿翡!”姜白猛地睁开眼,眸底一片不敢置信。
楼折翡抱着他坐起身:“别怕,来,看着我。”
“阿翡?”姜白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两秒,目光才聚焦,“阿翡!”
楼折翡接住扑进自己怀里的人,温声哄道:“我在,阿白不怕,不怕啊。”
姜白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惧:“我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
被子滑落,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房间里不像温泉,没有放暖炉,有些冷。
楼折翡用被子将惊慌失措的姜白包得严严实实,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的腰:“大概是昨晚累惨了,所以做噩梦了,阿白不怕,梦都是假的。”
姜白逐渐缓过神来,紧紧抱住他的腰,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他没有像梦中一样出事。
楼折翡倚着床头,颇有些无奈:“小傻子,再抱下去,就要出事了。”
他并未自诩清心寡欲,一朝食髓知味,身体的反应比心里来得更强烈,根本没办法坐怀不乱。
姜白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姿势不太合适,腰腹的酸胀感提醒着他昨夜的疯狂:“……我不抱了。”
楼折翡啧了声:“用完就丢,是你说不抱就能不抱的?”
“……”
抱不抱不是姜白说了算,楼折翡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又闹了一番后,两人才起身穿衣。
去吃饭的路上,楼折翡随口问道:“具体做了个什么样的梦,把自己吓成那样?”
姜白心有余悸:“我梦见你走火入魔,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救命,这都能被锁。
第 66 章
楼折翡浑身一震, 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从心底蹿起一阵凉意:“你说什么?”
姜白的注意力都在做的梦上,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我梦见你一个人,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知怎么走火入魔了, 挣扎不停,满身都是血……”
听着他的描述, 楼折翡的脑海中缓慢的浮现出上辈子临死前经历过的事,每一帧都能对上。
他脚步顿住,怔怔地看着面前殷红的除忧花, 从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只梦到我死了吗?有没有梦到其他的东西, 比如……你在我身边?”
“没有,只有你。”
可以确定是团雾气救了自己,且那团雾气与姜白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 能逆天改命的力量,应当就是不为天道所容的涅槃之力吧。
等姜白把所有的力量都吸收完,是不是也会想起上辈子作为雾气存在时的记忆?
“还好你没有修炼,也不会走火入魔, 一切都是假的。”
“……嗯。”
楼折翡轻声附和,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没错, 都是假的, 我好好活着, 还娶了你。”
姜白鼓了鼓脸:“是我娶了你, 我是夫君!”
楼折翡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红痕,眼底闪过暗色:“好, 你是夫君。”
姜白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到了, 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不爽道:“昨晚是个意外,不能告诉别人,我是夫君,下次我要在上面。”
白杳说夫君是在上面的,他昨儿个一直被楼折翡压在下面,可见是出了问题。
姜白信心百倍,相信只要自己下次在上面,就可以保住夫君的地位。
“好。”楼折翡爽快答应了,“下次一定让你在上面。”
姜白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说话算数,不能骗我,也不能撒娇勾我。”
楼折翡一脸真诚:“当然,保证让你在上面。”
春宫图册里百八十种寻求快乐的姿势,其中不少是承受方在上,他之前还怕姜白不愿意,可好,小傻子自己提出来了。
送上门的小凤凰,自然要好好满足。
早上的噩梦小插曲多少影响了楼折翡的心情,吃饭的时候都没太有胃口,姜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个劲儿地投喂他:“再吃一点嘛,吃这么少怎么能长身体。”
楼折翡好笑地看着他:“我都多大了,还长身体?”
“不大啊,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心肝。”姜白面不改色,低头搅动热粥,“多吃点,长胖点,就是我的大心肝,胖心肝。”
楼折翡整个人一悚:“……”
他还是接受不了姜白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听起来浑身不自在。
盛情难却,楼折翡又喝了半碗粥,故作嫌弃道:“不吃了不吃了,吃个饭还要喂,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姜白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再回去一点,我来回抱着你走路,把你当小孩养。”
楼折翡白了他一眼:“……你养姜翡还没养够吗?”
当时在梦里,姜白借着凤三的身体,把身为姜翡的他宠上了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两步就抱着,可不就是当小孩养吗?
姜白夹了一片肉:“养你怎么会够呢?来,张嘴。”
楼折翡下意识张开嘴,嚼着肉的时候想起刚才说的话,暗暗唾弃自己立场不坚定,说不吃了不吃了,结果又被美色迷惑,吃起来了。
两辈子都没一顿吃这么多,可见小傻子的美色多么有冲击力。
楼折翡揉了揉肚子:“好撑。”
“要走走消消食吗?还是我背你?”姜白眼睛亮了亮,调侃道,“背着不好的话,抱着也行,阿翡想要哪种?”
楼折翡努力克服美色的诱惑,一脸严肃:“都不要,你扶着我就行了。”
姜白拗不过他,无奈点头:“行吧,那你走不动了就告诉我,我背着你。”
“……”
楼折翡心里一阵恍惚,突然有些迷惑,究竟是谁被睡了?
春宫图册上说承受方会疲惫不堪,他昨晚做了那么多次,这小傻子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若不是那身印子还没消下去,他都要以为昨晚是自己做的梦了。
姜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心情去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身体中的变化。
之前忙着喂饭没注意,现下一查看,好家伙,丹田里全都是灵力,他好好炼化了,择日就能突破化神期。
炉鼎都这么厉害的吗?
许是这些力量的影响,他现在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只有那个难以言喻的部位还有一点点酸胀感,可以忽略……好吧,没办法忽略。
“阿翡,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夜就吸收了这么多力量,他怕把自己的道侣给吸干了。
楼折翡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戳着他的额头:“你是傻子吗,合该我问你有没有不舒服才对。”
姜白不明所以:“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是修士,不像你那么脆弱。”
“哦?”楼折翡一脸玩味,“昨晚一个劲儿撒娇喊累的不是你?”
姜白极坚强又极娇气,扩张的时候从来不叫唤疼,接受他的时候也乖顺极了,只有被做到失神的时候,才会犯迷糊,跟只黏人的小兽似的,硬往他怀里钻,娇气地喊疼。
软得他心肝都有些遭不住。
楼折翡舔了舔唇,盯着姜白的发旋:“昨晚把阿白弄哭了,是我不好。”
姜白:“……”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画面,本来忽略不了的部位也给出了反应,得,这回更没办法控制了。
姜白木着脸,一把抱起楼折翡,任他挣扎也不放下,直直地往梧桐苑走去。
路上遇到相携而来的姜竺和白杳,瞥见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姜白没把人放下,跟他俩问了好。
姜竺面色古怪,目光在楼折翡过分妖冶的脸上流连,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白杳远没有他能克制,脸上满是震惊:“小翡你这……咳咳,白白竟然是……夫君吗?”
姜白不明所以:“爹爹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夫君。”
身后又酸又软,怪异得很,隐隐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表情古怪,急忙道:“我,我们先回去了。”
姜竺和白杳的议论声从身后传来,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声音很大,离开很远还能听清楚。
楼折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他娘的有口也说不清了。
到了梧桐苑,姜白放下楼折翡,就拿着衣服去了旁边的房间。
之前为防吵架锁起来,没成想结契第二天就打开门了。
楼折翡被他的行为弄懵了,想跟着去看看,却被拦在门外。
啧,这是背着他有小秘密了啊。
偷偷养了个人的可能性不大,楼折翡也不慌,慢悠悠转回房间里,故技重施——神魂离体。
谁能想到,他来了落枫谷后用了两次神魂离体,都是为了进这间屋子。
姜白没发出什么声音,楼折翡的神魂刚进入房间,就僵住了。
刚刚还气势汹汹抱着他的人,正弯着腰,背对着铜镜,观察自己的身体。
画面太具冲击感,楼折翡一个激动,差点直接回魂。
姜白苦着脸,小声嘀咕:“好烦,为什么会自己冒出来。”
楼折翡思索了会儿才明白他在烦什么,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食髓知味,想那档子事了呗。
幸亏是神魂离体的状态,如果他人在这里,亲眼看到这一幕,定然也会控制不住有反应。
楼折翡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铜镜,悄悄离开房间,给要面子的小凤凰留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在落枫谷的日子里无忧无虑,也不用修炼,楼折翡闲着无聊,又掏出那本成年人的书籍。
他的领悟能力不错,昨晚两人都很尽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不够细心,事后只看了下没有流血,忘了帮姜白仔细检查一番。
楼折翡痛定思痛,认真反省了自己的疏漏,开始认真学习,打定主意下次要做到尽善尽美。
姜白很快就回来了,应当是整理好了。
他顶着一张臊红的脸,爬上床:“你在看什么?”
楼折翡一脸讳莫如深:“我在学习,要不要一起?”
“好啊。”姜白凑过来看了眼,脸都绿了,“这,这不是……”
之前他还看不明白,经过昨晚的事情后,早已经清楚了所谓更亲密的事,也知道了这画册画的是什么。
楼折翡失笑:“是啊,怎么了?”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理所应当,姜白一时间有些语塞,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咿咿呀呀地点点头:“没怎么。”
“那还要学吗?”
“……不学了。”
楼折翡也没勉强,不学正好,省得日后在这方面变机灵了:“昨晚累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姜白摇摇头:“我睡饱了,对了,要不咱们去拆贺礼吧!”
他们结契收到不少贺礼,都堆在库房里,还没拆。
“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再给你打几套首饰。”
“……”
楼折翡哭笑不得:“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姑娘家,要那么多首饰干嘛?”
姜白振振有词:“男人怎么就不能戴首饰了,阿翡长得这么好看,不戴就亏了。”
楼折翡哑口无言,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
姜白兴奋不已:“好了好了,一起去拆吧,听爹爹说贺礼挺多的,咱俩现在过去,估计得拆几个时辰。”
拆几个时辰,太夸张了吧,楼折翡只当他是在夸大其词:“行吧,陪你去拆。”
“不是陪我,是我们一起拆。”姜白纠正道,“这是送给我们两个人的贺礼,你可不能推卸责任!”
姜竺和白杳将孩子养的很好,从对道侣的爱护尊重就能看出来,楼折翡颇为动容,捏了捏他的手:“好,是我们两个人的。”
见到库房里的贺礼后,楼折翡整个人都懵了,姜白完全没有夸张,甚至还往少了说了。
库房是有梧桐苑两个大,送给他们的贺礼都堆在一起,满满当当的,大小不一,能放满两间屋子。
这么多,别说几个时辰,拆到晚上估计也拆不完。
收礼的清单记了整整一个册子,密密麻麻的,姜白翻开看了看:“主要是谷里的人给我们准备的礼物,那边的十几箱子都是父亲和爹爹给咱们的。”
楼折翡暗自咋舌,姜竺和白杳可够大手笔的。
他回忆起自己当魔尊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骄奢,可见落枫谷是真的家底丰厚,财力强大。
“咱们两个一块拆,还是分头拆?”
“一起吧。”
楼折翡颇有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在姜白身后,暗暗腹诽,自己这一不小心还抱了条极为粗壮的大腿。
就姜白这么傻,多亏没喜欢上别人,像他这样不贪财只好色的好道侣哪里找去。
思及此,楼折翡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世家宗门送过来的大多都是天材地宝和法器,也有不少金银珠宝,一溜儿拆过去,两人都有些麻木了。
两人坐在地上,楼折翡靠在姜白身上:“好累。”
姜白偏过头,蹭了蹭他的脸:“那还拆吗?”
“拆吧,还剩这么多,总不能一个好玩的东西都没有吧。”楼折翡拿过旁边的木盒,端详了一下,“这么小,谁送来的?”
木盒巴掌大小,比起刚才拆的贺礼,属实太小了些。
姜白接过来看了看:“好像是咏蝶乡送来的,诶,刚才不是拆到一个咏蝶乡的了吗?”
他拿过贺礼清单看了看,明白过来:“刚才那个是曲伯伯送来的,这个是曲云蘅送的,他俩怎么还分开送?”
曲云蘅单独送来的?
楼折翡眯了眯眼,伸出手:“给我,让我来拆。”
姜白有些犹豫:“曲云蘅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万一又是作弄人的东西怎么办,要不还是我来拆吧。”
楼折翡不为所动:“我来,结契大典的贺礼,他多少该懂点分寸,不会乱来的。”
“好吧。”姜白把盒子递给他,嘱咐道,“那你小心点。”
盒子是木头的,并不精致,上头用小铜锁锁着,钥匙挂在锁旁边。
楼折翡解下钥匙,打开锁,挑了挑眉:“这是……红豆?”
盒子里衬着绒布,上头放了两颗圆滚滚的红豆。
“诶?”姜白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我只听说过送有情人红豆,意为相思,他这是什么意……他该不会还没对你死心吧?!”
楼折翡脸色冷下来:“他敢。”
姜白看不出来,他却看得明白,即便是相思,也不是给他的相思,而是给某个小傻子的。
姜白气愤不已,骂了曲云蘅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他要是想挖我墙角,送两颗红豆干嘛,不该送一颗吗?”
楼折翡一愣,点点头:“这倒是,难不成这红豆有什么玄机?”
他正想伸手去碰,突然发现那圆滚滚的豆子动了起来,好似活了一般。
姜白眼疾手快,一把打掉木盒:“小心!”
木盒掉在地上,从盒子里掉出一张纸条。
楼折翡和姜白面面相觑,捡起纸条看了看:“红豆相思,缘浅情长,有情人种相思蛊,上穷碧落下黄泉,可成眷属。”
姜白语气惊诧:“相思蛊,曲云蘅竟然养出了相思蛊!”
拆了半下午,只这一个有意思的贺礼,两人也懒得继续,拿着相思蛊就回了梧桐苑。
路上,姜白给楼折翡讲了关于相思蛊的事。
“咏蝶乡有个传闻,有两个人一见钟情,彼此爱慕,许下了非卿不可的承诺,但无奈世事无常,女子患了绝症。女子是个孤儿,不忍心拖累爱人,在弥留之际留下绝笔书,欺骗男子自己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要离开此地。”
“男子思念成疾,在女子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郁郁而终。男子死后,家人将他葬在他生前选好的墓地,过了几年,他的坟头突然长出了一株红豆,枝繁叶茂,却不结果子。”
“家里人怕红豆树的树根破坏他的尸身,特地请人来砍树,结果一斧子下去,树干上竟然流出血来。他们又惊又慌,怕招来邪祟,特地请了大师去查探。”
“大师到坟头转了一圈,连连叹息,让他们避开红豆树,挖坟开棺,同时又在不远处圈了块地,让人一并往下挖。”
姜白停顿了一下,问道:“阿翡要不要猜一猜,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故事比男鬼和游侠的精彩多了,不像是姜白能编出来的水平,楼折翡听得入迷:“在圈出来的地方挖到了女子的尸骨?”
“对。”姜白叹了口气,“女子孤苦无依,连尸骨都没人收敛,红豆树的根分了两股,一段深深地扎进了男子的棺材里,另一段缠着女子的尸骨。”
“情深缘浅,生前不能同床,死后才在地下同眠。大师让他们把女子的尸骨收敛,与男子合棺而葬,就葬在红豆树旁边。合棺的第二年春天,红豆树终于结了红豆果。”
“传闻相思蛊就是用这株红豆树上结的果子养出来的,种在有情人身上,可使两人寿数相连。”
姜白摩挲着木盒:“我是听爹爹讲的,他和父亲结契的时候,特地去咏蝶乡找过这种相思蛊,但没有找到。”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曲云蘅竟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出乎我的意料了。”
姜白眼睛亮晶晶的:“阿翡,我们种下这相思蛊,好不好?”
之前他就找过共享寿数的书,相思蛊是其中一个法子,但白杳都寻不到这东西,他也就放弃了,去考虑其他法子。
没成想,曲云蘅竟然给他们送来了相思蛊。
兴许是死过一次,楼折翡并不介意生死,没怎么犹豫:“我都可以,不过要先查探一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对身体有没有危害。”
姜白点点头:“行,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父亲和爹爹!”
说做就做,姜白当即拉着楼折翡往东院去。
姜竺和白杳正在下棋,见到他们两个,颇有些意外。
白杳不无担忧地望着楼折翡,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腰间:“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楼折翡被看得有些暴躁,恨不得拉着小傻子当场以正视听。
“父亲,爹爹,我和阿翡过来是有件东西想让你们看看。”他把木盒放在棋盘旁边,“这是曲云蘅送给我们的贺礼。”
白杳放下棋子:“有什么问题吗?”
姜白摇摇头,又点点头:“倒也没问题,就是……”
楼折翡直截了当道:“这是相思蛊,我们不知道真假,想让……爹爹帮忙看看。”
楼折翡下了半天决心才叫出来的称呼,完全没有被重视,白杳的注意力都在木盒上。
“相思蛊?!”白杳一把抓过盒子,端详半天,骂道,“曲佑说这玩意儿养不出来,他娘的,他诓我!”
白杳素来温和有礼,从不骂人,可见是激动急了。
楼折翡和姜白对视一眼,明白这相思蛊八成是真的了。
姜竺并没有太惊讶,只在听到相思蛊的时候微滞了下:“好了阿杳,那是曲云蘅送给姜白他们的贺礼,跟曲佑又没关系。”
白杳怒气冲冲:“怎么没关系,曲云蘅不是曲佑的儿子吗?”
姜竺一噎,失笑:“好好好,都是曲佑的错,你赶紧把那盒子放下吧,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抢儿子的结契礼物呢。”
白杳脸上流露出一丝渴望,嘴硬道:“我怎么可能会抢,再说了,白白他们也不一定要种,放着也是……”
“我们种。”楼折翡笑得灿烂,“我和姜白已经决定了,要种下这相思蛊,同生共死。”
他还能看不出白杳那点小九九吗,楼折翡向来记仇,就冲白杳一开始问候他不休息的话,他也得种下这相思蛊。
白杳:“……你们确定要种?”
姜白兴冲冲地点头:“确定!”
见两人打定了主意,白杳也无话可说,只嘱咐道:“种下相思蛊总共要七七四十九天,每隔七天取一次心头血喂养蛊虫,等到第四十九天,再将蛊种进身体中就好了。”
见两人巴不得立马回去取血,姜竺皱了下眉:“取心头血对身体损伤很大,姜白你要尽快突破化神期,等从虚无境回来再着手种蛊吧。”
姜白想了想,颔首:“父亲说的是,我应该这几日就能突破化神期,届时我们就可以启程去虚无境了。”
“这么快?”姜竺抬起手,查探了一下他的修为,惊诧出声,“元婴后期,你的修为怎么提升得这么快?”
他怕姜白像陈元青那样用什么速成的法子,对身体造成伤害。
白杳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白白,是怎么回事?”
楼折翡挑了挑眉,昨晚上还是元婴中期,一天下来,就吸收到后期了吗?
姜白摸了摸鼻子:“就……洞房嘛。”
姜竺和白杳愣了愣,看向楼折翡,后者一脸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杳最先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原来如此,照这个速度,你很快就可以突破化神了,准备一下,等你突破了我们就前往云海梦泽。”
检查完了,两人带着相思蛊离开。
姜竺和白杳的说话声断断续续,落在身后。
“我也想要相思蛊,我想和你同生共死,为什么偏偏我找不到,不行,我得再去咏蝶乡一次。”
“阿杳,即使没有相思蛊,我们也会同生共死的。”
“可是……”
“没有可是,阿杳相信我。”
……
—
和之前估计的差不多,结契大典后的第三天,姜白突破了化神期。
姜竺和白杳早就做好准备了,在姜白突破化神期的第二天,直接带着他往云海梦泽而去。
楼折翡都没来得及再看看他的小傻子,央求一番,姜白就被带走了。
三人御剑而行,姜竺和白杳不知怎么了,十分急迫,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过。
得亏楼折翡知道云海梦泽在哪里,不然一准跟丢了。
姜白不想让他去,楼折翡也不打算现身,只悄悄跟在后面,权当让自己安心了。
有姜竺和白杳在,需要他出手的可能性不大。
此时正值云海梦泽开启之际,三日后这里就会暂时关闭,也就是说,他们要在三天内出来。
楼折翡想起自己上辈子来寻找冰魄玉的事,当时误打误撞,没来得及出去,在这里待足了七个月。
姜竺和白杳对这里十分熟悉,进去之后,直接带着姜白往虚无境所在的方向赶去。
楼折翡对虚无境不感兴趣,有姜白在,他也用不着法器。
不过跟过去看看也行,如果他记得没错,循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正是他上辈子找到冰魄玉的地方。
冰魄玉不仅能够梳理灵力乱流,也是个好东西,睡在上面对修炼有帮助。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态度,楼折翡偷偷跟着姜白等人看了看虚无境在什么地方,然后直接折回去,找冰魄玉去了。
回去后就把冰魄玉丢进库房里,反正里头那么多贺礼,谁也记不清有没有一块冰魄玉。
云海梦泽内星辰浮沉,一片湛蓝,冰魄玉在一片冰林中。
冰林,顾名思义,是冰雪的树林,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由冰晶构成的,一眼望去,又亮又透。
甫一进入冰林,便从四面八方涌过一股寒气,楼折翡闲庭信步,丝毫不慌,款款地走进去。
直到冰林开始移动,面前再没有路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
天地间一片空茫之色,纯白的雪片取代了星辰,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仿佛要将人永远埋葬在这里。
眼前是熟悉的一切,和上辈子没有一点出入。
楼折翡好整以暇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确实很爽。
怪不得人人都想重活一次,不仅仅是想过不一样的人生,还因为这样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就像他,上辈子为了那一块冰魄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辈子有了一次经验,就不会再上当,不会再傻乎乎的弄伤自己。
耳边传来一道道碎裂的声音,楼折翡定了定心神,抬眼看去。
很好,上辈子走过的弯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好粗长啊,可把我牛逼坏了。【叉腰jpe】
阿翡:超记仇,上辈子的弯路也是渣。
第 67 章
冰树寸寸炸开, 破碎的冰晶像是花瓣,纷纷扬扬地漂浮在半空中。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通体雪白的女子从天上落下来, 踏着冰晶, 一步步来到楼折翡面前。
女子不怒自威, 刚准备说话,就被楼折翡堵了回去:“把冰魄玉交出来, 不然弄死你。”
女子:“……”
上辈子他找到这里,被女子差遣着做了三件事,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完成, 结果这人出尔反尔, 并不打算把冰魄玉交给他。
最后他忍无可忍,直接动手,拼着没了半条命的代价, 把这人弄死了,成功拿到冰魄玉。
出去后才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看守冰魄玉的神明,而是在云海梦泽中修炼的雪妖。
哄骗来寻冰魄玉的人为她做事, 然后伺机吸取灵力修为,用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楼折翡懒得多废话, 先发制人:“小小雪妖, 把冰魄玉交出来, 我可以留你性命。”
女子瞳孔一缩, 很快就冷静下来:“我乃此地守玉灵,并非你所说妖邪, 你要取冰魄玉, 须得通过我的考验。”
楼折翡嘲弄一笑:“守玉灵?你也配?”
守玉灵是存在的, 玉长久的放置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可以孕育出有自我意识的灵物,和妖兽修成妖修是相同的,可以看作是“玉修”,又称为守玉灵。
这套说辞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若不是曾经经历过,说不定又要被她唬住。
楼折翡想到上辈子被诓着做事,脸都黑了,这雪妖果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也不介意给她一个教训。
任谁被三番五次挑衅,心情都不会好,雪妖脸色难看:“口出狂言,看来得给你点教训瞧瞧了!”
她抬手一指,漂浮在空中的冰晶碎片都调转方向,飞快地刺向楼折翡,好似冲着他撒了一把锋利的暗器。
楼折翡眼都不眨,一挥手就将冰晶都拦下了。
虽然将灵力传给姜白不少,但可能是那股力量本来就属于姜白的缘故,他的修为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比起刚重生的时候,还是有所提升的。
雪妖见他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击,大惊失色:“你究竟是什么人?!”
禁术能隐秘气息,雪妖根本查探不了楼折翡的修为,他一出手,那股强大的气势就隐藏不住了。
楼折翡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好斗,在落枫谷里又找不到可以动手的,只能外出寻觅幸运儿,雪妖算是一个解决手痒的好工具。
他憋了一肚子坏水,一股子地问道:“你刚才想骗我帮你做三件事,对吧?这第一件事,是让我将灵力注入冰林,你说你不喜欢纯洁无瑕的环境,想见识一下光的颜色。”
雪妖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会知道她的打算?
楼折翡没忽略她脸上的震惊,继续道:“第二件事,是让我去帮你毁掉冰中焰,因为你是由雪修炼而成,这玩意儿能杀死你,你会故意骗我,说冰中焰是这冰林中的邪祟,这是给我的试炼。”
雪妖脸上显出一丝惊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楼折翡想到上辈子自己被冰中焰烧得血肉模糊,原本玩笑的心思淡了,生出一丝杀意。
如果他修炼的不是禁术,怕是没办法活下来,只能该为鬼修和骨修。
“第三件事,是让我代你过观心幻境,幻境会投射出人心中最害怕的东西,诱发心魔,若非意志力强大,是无法从幻境中醒过来的。无论我醒不醒过来,你都可以吸收我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杀死我。”
雪妖的反应如何,楼折翡已经没心思去看了,他最痛恨被别人窥伺内心,上辈子的观心幻境,让他备受折磨,将受过的苦痛和折磨都重现了一遍。
遇到姜白之前,他能活下来,全凭一腔恨意。
“你应该不止骗过一个人吧?”
楼折翡缓缓走近,雪妖想逃,被他禁锢在原地。
即使是身处冰林之中,不占环境优势,强大的修为依旧可以弥补这一切。
楼折翡轻声笑了:“完成这三件事的,只有我一个,对吗?”
雪妖恐惧又迷茫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
楼折翡是个固执的享乐主义,说的不好听点,也是个不知悔改的人。
重活一次,别人大抵都会尽力避免重蹈覆辙,不要走上上辈子的不归路,但他偏不。他不后悔自己所选择的一切,即使是再一次满手血腥,他也学不会以德报怨。
“说起来,我该谢谢你的。”他解开禁锢,在冰林中设下结界,“你让我在无聊之中找到了一点乐趣。”
雪妖四处逃窜,却怎么都避不过他的攻击,不消多时,雪妖就遍体鳞伤,整个人变得透明了几分。
舒展了筋骨的楼折翡心情不错,好整以暇地问道:“陪我练了这么久的手,我也送你一份大礼吧。”
当着雪妖的面,他慢条斯理地往存放冰中焰的地方走去,有赖上辈子的经验,这次他没有被烧伤,轻松取到了冰中焰。
雪妖是雪化成的妖,要想真正杀死她,必须要用冰中焰将她融化,否则再接触到冰雪,她都会重新活过来。
“你,你想做什么?”
脱力令她的气息变得很微弱,说话声有气无力的。
楼折翡蹲下身,将冰中焰捧到她面前:“明知故问不是一个好习惯,不过你运气不错,遇到的是我,我脾气好,不介意再跟你解释一遍。”
雪妖脸上空白一瞬,冰中焰的强烈威胁感令她恐惧害怕,但她的内心还是在此刻冒出一句话:你脾气好个鬼!
楼折翡笑意温柔,他不笑时有种冷淡的美感,一笑起来,就好似春水初生,瞧什么都是深情款款的模样:“我啊,想杀了你。”
在冰中焰接触到身体的时候,雪妖奋力一搏,楼折翡早有防备,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想杀了我,我先发制人,不为过吧?”
雪妖没有办法回答,冰中焰迅速融化着她的身体,她没有血肉,只能听到一阵又一阵细小的碎裂声。
就像是,冰晶迸溅的声音。
当雪妖消失后,冰中焰向四周蔓延着,周遭的冰天雪地一点点崩裂。
湛蓝的星海从天空倾覆下来,流淌了一地碎星,不像九星天那样是纯粹的星尘,其中还夹杂着淡绿色的光点。
强横的灵力包裹住全身,楼折翡正准备去拿冰魄玉,突然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光团从远处撞过来。
光团的气息很纯粹,甫一靠近,就带来一股纯净的感觉,仿若置身于灵力充盈的山水秘境,感觉不到一丝污浊。
楼折翡一愣,伸手接住那光团,他能感觉到这光团对他并没有恶意:“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光团幻化成小小的精灵,两只眼睛剔透玲珑,亲昵又依赖地蹭着楼折翡的掌心:“谢谢你救了我。”
“嗯?”
楼折翡有些迷惑,上辈子可没冒出这玩意儿。
小光团跟个大头娃娃似的,朝远处望去一眼:“你是来找冰魄玉的吗?”
楼折翡对除姜白以外的可爱免疫,不过此时心情好,搭了句话:“对,你要阻止我吗?”
小光团摇摇头,惊喜道;“那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冰魄玉自发地飞过来,小光团从楼折翡的掌心中跳下去,落在上面,虔诚道:“我是守玉灵,谢谢你从雪妖手下救了我,为了报答你,我愿意让你带走冰魄玉,成为我的主人。”
像是怕他不相信,小光团特地融进了冰魄玉中:“我可以操纵冰魄玉变大变小,主人,可以将我一并带走吗?”
楼折翡花了几秒钟消化这件事:“为什么?”
守玉灵不同于雪妖,如果它愿意,完全可以玉石俱焚,让自己得不到冰魄玉。
“因为您很强大。”它像是天生不会撒谎,真诚道,“我刚出生没多久,十分弱小,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利益永远能够保证忠诚,这远比花言巧语和歌功颂德更让楼折翡满意:“那你呢,你能带给我什么帮助?”
守玉灵迟疑了下:“我可以告诉主人一个秘密。”
“说来听听。”
“您先答应我,我才能说。”
楼折翡嗤笑出声:“答应了也能出尔反尔。”
守玉灵摇摇头:“您身上有一股我很喜欢的力量,代表着新生和希望,我相信您不会骗我。”
楼折翡搓了搓指节。
守玉灵说的八成是那股属于他家小傻子的力量,他一身用禁术修炼得来的修为,断然不会吸引到如此纯净的灵物。
“好,我答应你。”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
守玉灵跳到他面前,亲吻他的指尖:“我们会订立契约,您就是我唯一的主人了。”
修真界中的契约有很多种,楼折翡涉猎广泛,当即警觉道:“订立什么样的契约?”
守玉灵迅速解释道:“主人放心,是主仆契约,我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威胁。”
楼折翡玩味道:“听起来似乎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不。”守玉灵眸光闪烁,“订立这个契约的目的,是我想要借您的力量修炼,是我借了您的光,如果日后您觉得麻烦或是不满意,可以随时单方面解除契约。”
楼折翡无意产生太深的羁绊,守玉灵的提议让他很满意,最重要的是,主动权都在他手上。
契约很快就完成了,楼折翡坐在冰魄玉上:“说吧,是什么秘密?”
“云海梦泽其实并不存在,这里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秘境,强大的上古神明创造了这里,用以金屋藏娇。”
楼折翡挑了挑眉:“金屋藏娇?”
守玉灵还没来得及解释,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强大的力量冲向天际,促使星河流转。
楼折翡皱了皱眉,那异像发生的地方,正是虚无境所在的方向。
别是姜白出了什么问题。
楼折翡正准备起身赶去,守玉灵突然焦急喊道:“主人,有人要毁了云海梦泽,我们得阻止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
楼折翡定下心神:“什么意思?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守玉灵点点头, 焦急不已:“云海梦泽是神明创造出来的,我感觉到有人要取走这里的力量根源。”
楼折翡暗自斟酌着,将冰魄玉收进芥子空间, 然后带着守玉灵往虚无境的方向赶去。
有姜竺和白杳在, 他不太担心姜白的安危, 趁此机会问道:“你能感觉到云海梦泽中发生的事吗?”
“对,主人拿走的冰魄玉是云海梦泽中除力量根源以外最珍贵的灵物, 我在这里诞生,对发生的一切有微弱的感应。”
它越焦急,楼折翡越闲适, 慢悠悠地赶着路:“那你说的力量根源是什么?”
守玉灵一滞, 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自我诞生以来,就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 它很强大,支撑着整个云海梦泽的运转。”
“如果它被取走的话,这里会怎么样?”
“可能……会消失吧。”
云海梦泽中有特殊的禁制,神识无法铺展开来, 故而楼折翡也不知道姜白现在的情况。
虚无境方向的动静越来越大,要不是这里与世隔绝, 怕是会引起大动荡。
楼折翡随口问道:“如果他们要带走这里的力量根源, 你打算怎么阻止他们?”
“我……”守玉灵顿了顿, 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主人可以帮忙阻止他们吗?”
楼折翡笑得一脸温和:“不可以。”
守玉灵傻了,一个劲儿地追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要毁了这里, 这是属于主……你如果不出手的话, 这里会彻底消失的。”
它话里转折生硬,楼折翡挑了下眉:“你这么着急,你去阻止呗,我不拦着你。”
守玉灵瞠目结舌:“我,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那些人一瞧就很厉害,我为什么要与他们为敌。”
“可是他们要毁了这里!”
楼折翡笑了笑:“可这里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守玉灵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埋在他掌心里头,像是自闭了。
赶到虚无境入口后,楼折翡先查看了一下四周。
他比姜白等人后过来,在入口留了标记,标记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见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虚无境,里头的异象是姜白他们弄出来的。
楼折翡在入口处徘徊不定,守玉灵以为他改变主意了:“主人是打算阻止他们吗?”
“不是。”姜白一切顺利,楼折翡心情不错,语气戏谑,“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也许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呢?”
“不可……”守玉灵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看他,又看看虚无境的方向,可怜兮兮道,“所以是主人要毁了这里吗?”
只是取走一件法器,不至于毁了吧?
楼折翡懒得纠正,顺势问道:“怎么,我毁不得吗?”
守玉灵丧气不已:“毁得,主人想怎么办都可以。”
楼折翡啧了声:“你刚才嚷嚷得那么大声,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呢。”
守玉灵小声嘟哝了一句话,楼折翡没听清楚,虚无境中的异象突然停止,他敛了眸子,化作一缕微光飘进入口。
一进入虚无境,凌厉的风刃便刮了过来,这里不同于云海梦泽的其他地方的宁静,处处充满着危机。
怪不得要突破化神期才能进来,不然一准被这里的风刃撕成碎片。
虚无境不大,是一整片废墟的形象,入目处尽是断壁残垣,隐隐还能看到燃烧的火光。
火光并不真实,佐证了守玉灵说的话,这里是被创造出来的,从细枝末节处可以看出端倪。
楼折翡很快就找到了姜白三人,姜竺和白杳在一旁护法,姜白独自站在废墟当中。
他手中握着一道湛蓝色的剑,仿佛是星辰组成的一般,明亮又耀眼。
不必靠近,只是远远观望,楼折翡就能感受到从那把剑上传来的压迫感。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很强大的剑,和白杳用的兵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愧是支撑云海梦泽存在的力量根源。
对于守玉灵说的话,楼折翡已经信了九成九,他心里为姜白高兴。
如果能得到这把剑,姜白的修为一定会更上一层楼,届时恐怕会比姜竺更早突破修为大圆满境界。
楼折翡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心中动容不已。
和初见时想比,如今的姜白成长了许多,虽然在他面前,小傻子还是黏糊糊的孩子,但离开他,姜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妻初长成的欣慰感觉。
姜白面色凝重,右手被剑染上了一点蓝色,他正在与一股力量抗衡,灵力不间断地涌向剑中。
如果想要让这把剑成为他的法器,他必须征服这把剑。
姜竺和白杳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一旦发生危险,立刻就会切断姜白与那把剑的联系。
他们每年都会来云海梦泽,为的就是摸透这里的玄妙之处,十几年如一日,只要姜白能够带走这把剑,所有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楼折翡不知道这把剑有什么不同,法器在他眼中只是外物,他信奉自己的力量。
不过姜竺和白杳肯定不会伤害姜白,他们这样做,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对于白杳说过的话,楼折翡一直耿耿于怀,需要他来保护姜白,难不成姜竺和白杳会出事?
楼折翡暗自思忖,最近并没有听说修真界有什么大动静。
陈家怂恿世家不成,打消了针对落枫谷的念头,第一仙宗损伤惨重,闭门休养生息。
还有魔界,风重贸然出兵攻打第一仙宗,虽然大获全胜,但也损失不少魔修。第一仙宗到底是正道宗门,这一战使得其他宗门都联合起来,紧盯着魔界的动作。短时间内,风重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因为对方是姜白在乎的亲人,楼折翡愿意匀出一点耐心,去思考一下。
至于白杳的请求,他楼折翡的道侣,旁人若是想碰一根手指头,也得有命承受他的怒火。
即使是同等修为境界,也分强弱,像姜竺就比关敬更厉害,而楼折翡,比姜竺还要强大一些。
他隐匿在虚无境中,并未引起姜竺的注意。
守玉灵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贸然开口,一直盯着姜白,眉目间的担忧愈发明显。
楼折翡看在眼里,并未做什么表示,反正这小家伙成不了大气候。
姜白和剑的对峙持续了很久,这是一场旁人无法插手的较量,没有雪妖胡编出来的试炼,只是单纯的力量征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楼折翡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平静下来,他冥想修炼一坐就是成年累月,并不将这短暂的两天放在眼里。
只不过……
楼折翡支着下颌,指尖拨弄了两下蔫头耷脑的守玉灵,传音道:“怎么了?”
守玉灵看看姜白,脸上的难过更甚:“他要成功了,云海梦泽就要消失了。”
楼折翡愣了下,笑了:“不是不一定会消失吗?”
守玉灵摇摇头:“没了力量根源,早晚都会消失的。”
这倒也是。
不过楼折翡没工夫管它的心情,姜白能成功最好不过,距离云海梦泽关闭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还得赶回落枫谷呢。
守玉灵的感觉没错,又过了几个时辰,姜白成功征服了这把剑。
他举起剑,手腕一转,横扫带起的风将远处虚幻的火焰尽数熄灭。
“父亲,爹爹,我成功了!”
湛蓝的星光萦绕在他的身上,姜白握着剑快步过来,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姜竺和白杳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他们猜的没错,这把剑就是属于姜白的。
大长老推算出这把剑关乎落枫谷的未来,他们每年来到云海梦泽,都想取走它,但每次都失败了。
表面上,驯服这把剑靠的是力量,但两人清楚,并非如此。
论力量,修为大圆满境界的姜竺可不会输给刚突破化神期的姜白。
这把剑会选择姜白,是因为它注定是属于姜白的。
白杳想摸姜白的头,却发现他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白白做的不错,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他和姜竺早就决定了,不把真相告诉姜白,关于这把剑的事,也没必要提及。
“不行,还不能离开。”
姜竺皱了下眉:“怎么了?”
姜白低头看着手上的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伤:“有一道声音说,如果我们就这样离开,整个云海梦泽都会消失的。”
楼折翡浑身一震,看向守玉灵:“怎么回事?”
守玉灵也愣了,喃喃道:“为什么他也能感觉到,明明……”
“什么意思?”白杳严肃道,“这把剑有灵吗?”
强大的兵器可以修出器灵,剑自然也有剑灵,只不过剑灵十分稀少,他们也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并未见过。
姜白摇摇头:“不是剑灵,是一道很悲伤的声音,我也说不准它在哪里,只是能够通过剑感觉到它的存在。”
姜竺和白杳面面相觑,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楼折翡目光沉沉:“是你。”
他语气笃定,守玉灵心虚地别开眼。
姜竺思索了一会儿,道:“那道声音有没有说怎样能让云海梦泽不消失?”
姜白摩挲着剑,语气有些莫名:“它说让我把剑留下。”
“不行!”白杳说,“绝对不可以,这把剑一定要带回落枫谷。”
这是落枫谷唯一的希望。
姜白有些迷茫:“那道声音在求我,让我不要毁了这里,它说这里有无数的生灵,如果我带走这把剑,就会害死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晦涩:“届时我的手上,会沾满鲜血。”
楼折翡哪里还能不明白,姜白感觉到的八成就是守玉灵,守玉灵是故意那样说,它想骗姜白放弃带走那把剑。
这是一方被创造出来的秘境,怎么可能会有无数生灵?
守玉灵托生于冰魄玉,他们订立了主仆契约,守玉灵肯定要跟他一起离开云海梦泽的,为什么会在意这里是存在还是消失呢?
其中还有蹊跷。
楼折翡瞬间便想通了一切,这看似纯良的守玉灵定然还有事情瞒着他。
他最讨厌被欺骗,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令楼折翡心中戾气横生:“你真的是守玉灵吗?”
顾及着不被姜白等人发现,楼折翡并没有放出威压,但久居上位养出来的气势还是不容小觑。
他一把掐住守玉灵,语气森寒:“你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时刻还得阿翡出手。
第 69 章
守玉灵满脸惊惧:“我, 我……”
楼折翡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姜白,低声道:“让他带走那把剑,不然我先杀了你, 再毁了这里。”
云海梦泽很快就要关闭了, 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拷问守玉灵什么时候都可以,他们已经订立了主仆契约, 不怕守玉灵逃跑。
楼折翡态度决然,守玉灵迟疑了一会儿,答应下来, 垂头丧气地呜咽了几声。
姜白动作一顿, 不明所以地看着手中的剑。
白杳以为他心软了,沉默一瞬,道:“我们这次过来, 就是为了帮你解决本命法器的事,白白,拿了这把剑,你的修为会更上一层楼, 然后才能更好地保护小翡。”
姜白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爹爹,我明白。”
他来这里, 就是为了得到本命法器, 变得更强, 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其他的所有事, 都要给这个目的让路。
暗处的声音消失了,再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痕迹,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已经做了决定, 姜白并没有过多在意。
楼折翡带着守玉灵率先离开了虚无境, 往云海梦泽的入口处赶去。
云海梦泽坐落在三山外,周遭是满山的梧桐树,附近荒无人烟。
离开云海梦泽后,楼折翡并没有走得太远,停在一棵梧桐树下:“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守玉灵被丢在地上,瑟缩了一下。
楼折翡取出缩小后的冰魄玉,拿在手上把玩:“这冰魄玉中的灵气并不十分充沛,比它珍贵的玉种也有很多,从未听过修成了守玉灵。”
他话里有话,守玉灵缩成一团,小声辩解:“我真的是守玉灵,我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才修成的。”
“天时地利人和?”楼折翡回忆了一下,“根据记载,云海梦泽是在千年前出现的,天时地利不见得吧,你不若说说,你的人和是承了哪位贵人的情?”
梧桐树上的叶子落了大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挂在树枝上,偶尔风过,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守玉灵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哀伤的神色,泫然欲泣:“主人,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楼折翡指尖一颤:“你什么意思?”
印象之中,他和云海梦泽之间的交集仅限于上辈子来取冰魄玉,但听守玉灵的话,好似他们之间还有其他的渊源。
难不成,守玉灵是将他当成了创造出云海梦泽的上古神明?
听守玉灵之前对他身上那股力量的描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楼折翡暗自思忖,心道自己应该猜的差不多,有些纠结,要不要将那股力量来自于姜白的事说出来。
守玉灵摇摇头,朝云海梦泽的方向望了一眼:“主人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云海梦泽消失与否?”
楼折翡没回答,守玉灵自顾自地说着:“我力量低微,若不是承了上古神明的情,是不可能修炼成灵的。他是我的恩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创造出来的地方被毁灭。”
如此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楼折翡想到一点,问道:“你能够感觉到云海梦泽中发生的事,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云海梦泽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守玉灵得到了上古神明的力量,自然会对由这份力量创造出来的云海梦泽有所感应。
“是的,我与云海梦泽,与那把剑同根同源,能够感觉到其中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
守玉灵的话真假难辨,关于云海梦泽的事还有待探究。
另一边,姜白三人已经从云海梦泽出来了,楼折翡将这事记下,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至于云海梦泽,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并没有守玉灵说得那么严重,想来短时间内并不会消失。
许是赶着回落枫谷,姜白三人一路上都没有停歇,楼折翡无法,只好收起闲逛的心思,也全力赶路。
伪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楼折翡不会开落枫谷的结界,只能跟在姜白等人的后面,结界一开,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梧桐苑。
只希望姜白不要回的那么快,他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再给守玉灵编个来历。
姜白没和楼折翡分开过,刚结契就独自外出,一路上都在想自家道侣。
就在他准备赶回梧桐苑的时候,白杳开口了:“白白,先去趟星坛吧,长老们已经在等着了。”
姜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率先往星坛赶去。
姜竺在后面和白杳咬耳朵:“长老们没说等着吧,不急于一时,没看他赶着回去温存吗?”
白杳横了他一眼:“整天跟师父在一块,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
“……”姜竺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想来需要师父再言传身教一番。”
姜白在星坛待了一阵子,回到梧桐苑的时候,楼折翡已经收拾完了,正拿着书在看。
屋子里摆了好几个暖炉,菜包子趴在旁边,一身光滑的皮毛被烘得热乎乎的,楼折翡赤着脚,踏在它的毛毛里。
一见到他,姜白整颗心都安定下来了:“阿翡,我好想你。”
楼折翡好笑地拍拍他的后背,将书扔在一旁:“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姜白蹭在他膝边,菜包子自觉让开点位置,用毛绒绒的身躯将他们两个围起来。
“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阿翡你怎么一点都不想我?”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腹诽,我一直跟着你看着你,时刻不离,还想什么?
姜白自个儿碎碎念:“你一定是不好意思说,我知道的,你特别想我。”
楼折翡无奈失笑,轻轻踢了踢他的腿:“对,我特别想你,过来抱抱。”
姜白乐呵呵地扑过来,跟只黏人的小狗似的,又亲又蹭。
楼折翡想起上辈子那团雾气,越接触,越觉得它和姜白实在相似。
暖炉烘着,屋子里很暖和,姜白体热,没一会儿就出了汗,脸红扑扑的。
他兴高采烈的和楼折翡分享这次虚无境之行的经历,颇有些得意地拿出刚到手的剑:“这是我的本命法器,阿翡你觉得好不好看?”
当时离得远,并没有看得太清楚,现下离得近了,发现这把剑还挺花哨的,剑身幽蓝,闪着细碎的星光。
所幸剑上隐隐透出强大的力量,不至于被人当成华而不实的法器。
姜白对自己的本命法器爱不释手,夸赞连连:“我好喜欢,闪闪亮亮的,感觉特别漂亮。”
楼折翡陪着笑:“挺漂亮的。”
话说小凤凰是不是就喜欢这种特别闪亮的东西?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两人正在新婚时期,腻在一起也不觉得无聊。
连日的奔波躲避让楼折翡有些累,想到小傻子修为低,赶路肯定比自己更吃力,遂拉着他一块睡午觉了。
除去做快乐又亲密的事,楼折翡有两个喜欢的睡觉姿势,一个是枕着姜白胳膊睡,一个是将小凤凰团在怀里睡。
不过在姜白有意识的情况下,一般都是用前一个姿势。
姜白很快就睡着了,楼折翡闭着眼睛,思索接下来的事。
他将守玉灵收在芥子空间里,之前本打算把冰魄玉当成收到的贺礼,但守玉灵的出现,令他不得不重新编一套说辞。
两人睡到傍晚才醒,姜白兴致来了,拉着楼折翡去厨房:“我不在,阿翡有没有好好吃饭?”
楼折翡装哑巴,姜白不在,没人催着他提醒他,他要把吃饭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猜你就不会好好吃饭,都瘦了。”姜白心疼不已,又有一点小得意,“以后不要想我想到茶不思饭不想,我会心疼的。”
楼折翡:“……”
小傻子的自信一贯让他刮目相看,唉,自己的傻道侣,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姜白有一个很优秀的本质,说到做到。
结契之前,他说要给楼折翡做饭,就真的去学了怎么做菜,不仅仅是烧烤类的,其他菜肴,他现在也能做的差不多了。
楼折翡不注重口腹之欲,在吃食方面,有种随遇而安的态度,喜好不分明,什么都能吃,什么都不太喜欢吃。
被姜白养了一阵子后,这种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重点表现在,楼折翡会提要求了。
姜白拿姜准备去皮,楼折翡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不想吃这个。”
姜白拿起刚出土的胡萝卜,楼折翡连连摆手:“不吃这个。”
姜白准备煮白菜豆腐汤,楼折翡指指点点:“想喝鱼汤。”
……
多次之后,姜白放下刀,定定地看着他。
楼折翡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多少有些挑刺,下意识开始撒娇:“我不是故意的,你做,我不说话了。”
“不行,你得说。”姜白眼睛发亮,“阿翡终于会挑食了,我好开心。”
楼折翡懵了:“啊?”
姜白一边处理鱼,一边笑:“可算把你给养得挑食了,以前做什么,你都没意见,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楼折翡愣了下,看着他不怎么熟练地给鱼去皮剃刺,留下白嫩紧实的鱼肉。
姜白把鱼肉放进炖盅,洗了洗手:“你得多多提要求,我才能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这样你不会烦吗?”
姜白将鱼汤炖上,牵着他去烤火:“当然不会,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并不是我要把我觉得好的东西给你,而是要把你觉得好的东西给你。”
两人坐在厨房门口,火盆中烧着木块,专门用来烤手。
姜白从一旁的篮子里拿了两个红薯扔进火盆里,拉着楼折翡的手,在上面写字。
一笔一划写得很清楚,楼折翡心里满涨着感情,垂着眸子:“是什么意思?”
姜白眉眼弯弯,骄矜道:“我不告诉你。”
他又开始写,将刚才写过的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那句话刻进彼此的心里。
鱼汤开锅,咕嘟咕嘟作响,姜白停下动作,去做其他吃的了。
楼折翡蜷了蜷指尖,盯着自己的掌心,笑了。
做的饭菜比较多,端上桌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两人在院里的亭子吃饭,四周悬挂着帘子,烛灯和火盆将亭子照得透亮。
姜白只盛了一碗汤,放在自己面前。
楼折翡眼巴巴地看着他:“我的呢?”
“这就是你的。”姜白坐在他旁边,端着碗,吹了吹汤,“你自己不会喝,正好我给你挑刺,帮你试温度。”
“……”
楼折翡拗不过他,“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姜白在某些方面很内敛,别别扭扭地不肯说心里话,在喂汤的过程中,一直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楼折翡,求表扬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楼折翡觉得好笑,装聋作哑,只当自己没看到。
姜白吃了辟谷丹,不饿,等楼折翡吃饱喝足后,才把剩下的饭菜吃了:“阿翡,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楼折翡歪了歪头,疑惑道:“说什么?”
姜白张张嘴,又赌气似的闭上了,将桌上的碗碟都收拾干净,挑出了火盆中的红薯。
楼折翡撞撞他胳膊:“怎么不说话?”
姜白颇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剥红薯。
红薯刚从火堆里拿出来,很烫,灵力裹在手指上,虽然感觉不到痛,但指尖还是被烫得通红。
楼折翡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放凉了再剥。”
“热的好吃。”姜白把剥好的红薯喂到他嘴边,“咬一口尝尝,天冷的时候最适合吃这个了。”
红薯甜丝丝的,楼折翡吃了一口:“你也吃。”
姜白轻轻哼了声:“我不吃,我气饱了。”
楼折翡:“……哦。”
一个红薯很快就吃完了,楼折翡再没说话,姜白又要去剥另一个,被握住了手腕:“这是和我置气呢。”
他拿着帕子,将姜白手上的灰渍擦干净:“阿白做的饭太好吃,我饿了好几天,一吃起来就停不下,都忘了夸你,你没生气吧?”
姜白偏过头:“咳,没有,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楼折翡挑了挑眉,合着刚才说自己气饱了的人不是你?
姜白被他看得不自在,脸上讪讪的,找了个借口就往厨房溜:“这样擦不干净,我去洗洗手。”
他跑出去两步,又跑回来,凑到楼折翡耳边,小声道:“意思是,你是我的人间。”
你是我的人间。
我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手上是不是沾满了鲜血,我只在乎能不能保护好你。
从云海梦泽回来,姜白一直想着取剑时的事,他不想让楼折翡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把这句话告诉他。
单纯的想说出来,就算楼折翡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没关系。
楼折翡看着他跑远,喊道:“明日我们去捉鱼好不好,就去你提过的雾潭,捉融鲤。”
姜白的声音远远传来,欢快又充满活力:“好!”
—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往雾潭赶去。
楼折翡不是心血来潮,他准备趁此机会,和冰魄玉与守玉灵的来一个偶遇。
昨日姜白先去了星坛,大长老看了剑后,嘱托他要好好修炼,稳固根基,不要急着突破进阶。
这段日子他修为增长太快,虽然都是正当法子修炼的,但难免心境不稳,跟不上修为境界。
不停下休整,很可能走火入魔,埋下隐患。
故而姜白又被放了假,不必像前段日子那样忙于修炼,有机会陪自家热乎的道侣上山摸鱼。
楼折翡自然高兴,落枫谷的日子太过闲适,他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逗逗姜白。
小傻子越来越禁逗了,很少红脸,只有听到床帏之事时,才会害羞。
姜白的害羞不是排斥这方面的事,而是因为不了解产生的羞怯,他除了坚持自己是夫君,在各方面都很配合楼折翡。
包括床上。
修行之人泄身太多伤元气,楼折翡有心把小凤凰吃了再吃,但碍于姜白的身体和修为,并未下口。
距离结契已经过了有半月,可以再吃一次了。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把人拐到床上。
他还记得姜白嚷嚷着要在上面,他特地学了几个姿势,正好可以试一试。
雾潭在纵云林深处,和禁地的方向南辕北辙。
再次进入纵云林,楼折翡和姜白的心情都变了不少。
百鸟呼号,但上次的鹏鸟没有出现。
肉包子和菜包子跟在两人后面,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许是常常一起被楼折翡挤兑,一鸟一虎的关系融洽了不少,不再见面就掐了。
肉包子习惯性使用毛团子的形态,这样能够节省力量,鹅黄色的团子窝在老虎头上,陷进柔软的长毛之中,几乎看不出来。
距离雾潭还有一段距离,姜白怕楼折翡累着,提议:“要不要骑老虎?”
楼折翡打量着菜包子,略有些嫌弃:“身上一股子味儿,你抱着我骑。”
姜白就喜欢他依赖自己,当即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它最近总和肉包子一起出去野,把自己弄脏了,阿翡忍一忍,等回去后,我就给它洗澡。”
听得懂人话的菜包子虎躯一震:你们嫌弃我,还要骑我,问过我的感受吗?
它敢怒不敢言,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人,怂了吧唧地趴在地上。
所幸两人都不胖,且菜包子够大只,驮他们两个都不费劲,稳稳当当地走在路上。
雾潭周遭浓雾不散,潭水冰寒,却终年不冻,融鲤就生长在雾潭底,是落枫谷独有的鱼种。
雾潭水深,没办法垂钓,只能下水去捉,很考验捕捉人的修为和能力。
姜白不让楼折翡下水,冬日里天寒,怕雾潭边上的冷气冻着他,特地找了个山洞,在里头生起火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捉鱼。”
他把储物袋中带着的锅碗和衣服都拿出来,摆在一旁:“我多捞几条,咱们在这里吃一顿,再把剩下的拿给青鸾姑姑,让她做茶水鲤吃。”
楼折翡有些担忧:“那水会不会太凉了?”
他没想到雾潭如此冰寒,这种地方夏天来捞鱼才合适,冬天太冷,早知道就找其他借口了。
“不会,再说了,你忘记我是什么了吗?”姜白眨眨眼,“我是凤凰,怎么会怕冷?”
楼折翡狐疑地看着他:“凤凰属火,水火不容,你不是更应该怕水吗?”
姜白一噎,大手一挥:“你夫君可是化神期修士,全修真界也不过百人,反正你等着吃就好了。”
楼折翡拗不过他:“化神期的阿白最厉害了,你小心一点,如果太冷了就快点上来,别冻坏身体。”
姜白豪气地挥挥手,留肉包子和菜包子陪他,脱了衣服就下雾潭捞鱼去了。
等他下了水,楼折翡才把芥子空间里的冰魄玉和守玉灵拿出来。
守玉灵蔫头耷脑的,还在为云海梦泽难过。
楼折翡没闲工夫哄它,观望四周,把冰魄玉放在雾潭旁边的一块石头后面。
藏得十分简单粗暴。
他本来是打算把冰魄玉扔到雾潭里头的,一想到姜白还得花时间捞上来,就打消念头了。
管他会不会被怀疑,楼折翡现在默认他和姜白是在玩情趣,他装得漫不经心,被发现也无所谓。
肉包子和菜包子好奇地打量着守玉灵,许是灵物之间有一种相近的气息,三个小东西站在一块还挺和谐的。
楼折翡靠在菜包子身上,一边烤火,一边问道:“你有名字吗?”
守玉灵摇摇头,有些期待:“主人要给我起名吗?”
让楼折翡有兴趣起名的只有上辈子那团雾气,别个儿他都不想,肉包子和菜包子都是姜白起的,守玉灵今后要跟着他们,也该有个名字:“等下让你另一个主人给起。”
守玉灵一愣:“另一个主人?”
楼折翡懒得解释:“你之前说要借我的力量修炼,是什么意思?”
帮助修炼的方法有很多种,不知道守玉灵是什么打算。
楼折翡是个极温柔极深情的人,他那点心软都给了一个人,会喂雾气血,会宠着小傻子。
旁人想都不用想,他有个好脸都难得,如果守玉灵的要求太过分,要他的血一类的,他不会答应。
“我是由冰魄玉修来,只要冰魄玉在主人身边,我就能修炼,不用主人做什么的。”
“那行。”
楼折翡问完了,让守玉灵去冰魄玉里,时辰也差不多了,姜白应该快捞完鱼了。
肉包子和菜包子目送守玉灵离开,被楼折翡赏了一记警告的眼神,悻悻地趴下了。
姜白捞了三条融鲤,冻得发抖,一爬上岸,迅速蹿到火堆旁。
楼折翡瞥了眼雾潭旁边被忽略的冰魄玉,有些无奈:“冻着了?”
姜白故作镇静,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抖:“还好,我身强体健,一会儿就好了。”
你就嘴硬吧。
楼折翡暗道一声,催他脱下湿了的里衣:“算你有先见之明,知道带一套衣服。”
姜白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嗔怪,喜滋滋道:“阿翡夸我了,我好开心。”
楼折翡:“……”
妈的傻子。
灵力循环全身,姜白很快就缓过来了,张罗着要煮鱼汤:“这融鲤肉质细嫩,鲜美可口,不能烤,等下接点山泉水,煮一煮就好了。”
楼折翡看着他忙活:“这雾潭奇妙非常,会不会有什么天灵地宝?”
姜白忙着收拾鱼,随口道:“或许吧。”
“要不我们一起去雾潭旁边逛逛,我看那里景色不错。”
“在这里也能看到,你身子太弱,万一受了寒怎么办?”
姜白去接山泉水,完全没发现雾潭旁边的冰魄玉。
楼折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没把冰魄玉摆在更显眼的位置:“等下你们两个引他发现那玉,知道了吗?”
肉包子和菜包子不敢不从,见姜白回来,就往雾潭跑,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姜白瞥了它们一眼,急吼吼地端着锅进了山洞:“阿翡饿不饿,融鲤不用煮太久,等下就可以吃了。”
“还好,不太饿,肉包子和菜包子好像有些反常。”楼折翡暗戳戳地提醒,恨不得掰着姜白的脑袋去看冰魄玉。
“没事,冬天过去就是春天了,他们可能有些急躁。”
“……”
姜白专心于煮汤,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肉包子和菜包子:“阿翡你闻闻,香不香?”
楼折翡一脸麻木:“香。”
他只是想送小傻子一个宝贝,为什么会这么难?!
融鲤味道鲜美,原本楼折翡还惦记着冰魄玉的事,被喂了一块鱼肉后,彻底把这事给忘了。
这鱼确实好吃,花那么多工夫捞它没亏,楼折翡两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见他吃得欢,姜白眼睛都笑弯了:“要不再煮一条,剩一条做茶水鲤就好。”
“不用。”楼折翡舔了舔嘴唇,“你不是说茶水鲤好吃嘛,还是做那个吧。”
“也好,都听你的。”姜白把剩下的两条融鲤收起来。
外头传来一阵鸟叫声,楼折翡想起自己忘了的事:“肉包子和菜包子还没回来,去看看它们在干嘛,正好消食。”
两人往岸边去,菜包子一见他们过来,就兴奋地用尾巴拍着冰魄玉,生怕姜白看不到似的。
浮夸又明显的动作,也就能骗骗姜白了,楼折翡故作平静:“菜包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姜白走近一看,惊诧道:“是玉!好大一块!”
楼折翡长出一口气,可算发现了。
姜白打量着冰魄玉,暗自疑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有玉?”
冰魄玉原本有一张床那么大,怕那样太显眼,楼折翡让守玉灵将它变得和旁边的石头差不多大。
“可能是当成石头了吧。”楼折翡催促道,“阿白快看看,这是什么玉?”
姜白摸了摸冰魄玉,突然脸色大变,召出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关于我在修为大圆满境界的冤种“老婆”面前吹自己是化神期特别厉害的事。
第 70 章
楼折翡一惊, 握住他的手腕:“阿白,怎么了?”
剑身上流窜着湛蓝色的幽光,噼里啪啦的, 好像缩小后的雷电, 昭示着姜白的情绪有多么激动。
“阿翡, 你离远一点,这东西不简单。”
姜白拂开他的手, 举剑对着冰魄玉,大有一副要直接将玉石劈开的架势。
肉包子和菜包子被他身上传来的气势吓到了,连忙躲到楼折翡身后, 生怕和冰魄玉一块被砍了。
楼折翡被眼前的情况弄懵了,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就是想给道侣送个宝贝,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不就是普通的玉吗,没什么特殊的吧?”
“它身上有怨气, 刚才我感觉到一股杀意,有些熟悉,它……”
刚才一摸到冰魄玉,姜白就感觉到一股十分强烈的恶意情绪, 这种感觉很熟悉。
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在他要从云海梦泽中取走剑时也发生过, 正是和那道声音相同的感觉。
楼折翡还在思索着要怎么拦, 姜白已经举起了剑, 对着冰魄玉劈了下去。
那道声音说取走剑会害死云海梦泽中的生灵, 他怕这玉是跟着他们过来报仇的。
冰魄玉是世上至坚之物,神兵利刃都劈不碎, 这一剑下去, 并没有劈碎冰魄玉, 只是逼出了藏身在其中的守玉灵。
姜白把楼折翡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守玉灵:“你是从云海梦泽中跟着我们过来的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守玉灵看向楼折翡,惶恐不安。
它见到姜白一时激动,没控制好情绪,本以为楼折翡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和取走剑的人是一伙的。
看样子还很亲密。
“我没有恶意,我是冰魄玉的守玉灵,云海梦泽会消失,我是想追随你。”
它盯着姜白手中的剑,脸上满是渴望。
修士与本命法器之间会有感应,姜白通过剑,确认了守玉灵身上的熟悉气息:“但是刚刚,你明明是想杀了我的。”
楼折翡目光沉下来,他知道姜白不会说谎,情绪会如此激动,想必是受了守玉灵态度的刺激。
守玉灵心虚地移开视线:“我刚才想到云海梦泽,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但这把剑已经追随了你,我也无话可说。”
“你刚才说你是冰魄玉的守玉灵?”
“对,这就是我的本体。”
姜白面色古怪,突然道:“你的本体真的只有这么大?”
“不……”守玉灵摇摇头,操纵冰魄玉变回了原来大小,“我的本体是世上最大的冰魄玉。”
一张床榻大小的冰魄玉摆在眼前,姜白却没心思欣赏。
自从结契之后,他经常会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大多是一闪而过,都与楼折翡走火入魔相关。
他记得其中有一个画面,是楼折翡躺着的床,通体透亮,像是玉石。
大小,与眼前的冰魄玉无异。
楼折翡推推姜白的胳膊:“阿白,这冰魄玉看上去还不错,我们带回去怎么样?”
姜白想到梦里发生的事,默默垂下眸子:“好,这玉的大小合适,可以送去星坛,做一张马吊桌。”
楼折翡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做马吊桌?”
他辛辛苦苦,费了这么多劲,就是为了把冰魄玉送给姜白,结果小傻子要把冰魄玉送给长老们做马吊桌。
姜白抬眸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我们不把它带回梧桐苑,好不好?”
楼折翡何等敏锐,当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温声道:“好,都听阿白的。”
本来打算在这里住一晚,结果出现了冰魄玉的事,姜白情绪不高,两人收拾东西离开了。
姜白坚持先去星坛,迫不及待要把冰魄玉送出去,楼折翡拗不过他,只好跟着。
这是楼折翡第三次来星坛,已经熟门熟路,姜白去和长老们交代冰魄玉的来历,他就在大殿中看壁画。
在猜到姜白可能是那只赤色凤鸟后,楼折翡着重又看了一下第六幅壁画。
姜白很快就出来了,一脸郁色。
守玉灵跟在他身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盯着他的右手,想要靠近,又有些害怕。
楼折翡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按理说,守玉灵喜欢他身上那股力量,也应该喜欢姜白,那股力量正是属于姜白的,可为什么它对姜白一点都不热络呢?
云海梦泽是上古神明创造出来的,如果姜白是那位神明,守玉灵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难不成,守玉灵喜欢的不是属于姜白的力量?
脑海中闪过什么,楼折翡没有抓住。
“阿翡,等急了吧?”
姜白一见他,就收起了脸上的情绪,挂上一抹笑。
楼折翡摇摇头:“和长老们说完了?”
提到这茬,姜白有些丧气:“说了,但他们没有同意,说我和这守玉灵有缘,让我把冰魄玉带回去。”
楼折翡挑了挑眉:“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姜白瞥了眼跟在后面的守玉灵,没多说,拉着他往外走。
两人一路回了梧桐苑,姜白把冰魄玉安置在另一个房间里,让肉包子和菜包子看着守玉灵。
楼折翡戳了戳生闷气的小傻子:“那玉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就算是云海梦泽的事,守玉灵也已经解释清楚了,看姜白的态度,分明是还有其他在意的原因。
姜白盘腿坐在床上,搂着楼折翡的腰,黏人得厉害,一点都看不出来取剑时的胸有成竹。
楼折翡摸了摸他的头:“是不能告诉我的小秘密吗?”
“不是,没有小秘密,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他声音闷闷的,“阿翡还记得我之前做的噩梦吗?”
楼折翡目光一凛:“我走火入魔死了的梦?”
姜白应了声:“我最近总会梦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那冰魄玉很像是梦中你躺过的床。”
楼折翡明白了:“你是怕梦变成现实,我真的在玉床上出事?”
姜白胳膊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宝贝不宝贝的不重要,我不想你出事。”
楼折翡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是他忽略了。
姜白在慢慢恢复做雾气时的记忆,他不知道那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以为一切都是预示。
守玉灵在梧桐苑住下了,因为梦境的事,姜白一直不太喜欢它,在楼折翡的呼吁下,才给守玉灵起了个名字——豆包。
守玉灵对这个名字敬谢不敏,但碍于楼折翡的威压,只得认了下来。
趁着不用修炼,楼折翡和姜白开始准备种相思蛊的相关事宜。
相思蛊要取心头血喂养,左手无名指连通心脏,要用针刺破指尖取血。
喂养相思蛊并不需要太多的血,三滴足够,由初桑出手,青鸾做了茶水鲤和其他饭菜来给他们补身体。
这段时间一直拘在落枫谷里,姜白除了修炼,每日窝在梧桐苑里陪楼折翡,看看书,研究做饭。
家里的三只“包子”相处融洽,因为姜白排斥冰魄玉,便宜了肉包子和菜包子,一鸟一虎常常趴在上面修炼。
楼折翡每每看到,都有一种把它们串起来烤烤的冲动,要是知道最后享受冰魄玉的是这两个货,他指定不费工夫去拿。
姜白端着洗好的水果回来,看楼折翡坐在院子里发呆:“先吃点水果垫垫,冬天太冷,姑姑猎了羊,叫我们今晚过去涮锅子。”
楼折翡的脸埋在大氅的毛领里,衬得整个人肤白貌美,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冷,不想动手。”
姜白把菜包子喊过来,让它团成一团,四周摆着七八个暖炉,他靠在菜包子身上,伸开胳膊:“来我怀里,我喂你吃。”
楼折翡慢吞吞挪过去,刚才看的书滑到地上,姜白搂着他,捡起书:“在看什……你怎么又在看这个?”
书页上满是童言稚语,字迹也歪七扭八的,还夹杂着许多鬼画符,都是姜白小时候读书时留下的,现在看来一阵羞耻。
楼折翡轻笑:“这个好看。”
“都看几天了,还没看够……”姜白手里的葡萄掉在地上,狐疑道,“你不是不认字吗?”
楼折翡笑容一僵:“我看的不是字,是,是……画!上面那些图形画的很好看。”
姜白拿着书打量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楼折翡闲着没事就喜欢拿本书看,难不成看的都是他的鬼画符?
“阿白,我饿了,喂我吃水果嘛。”楼折翡偏过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姜白放下书,重新拿了颗葡萄,暗暗将这事记在心里,准备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机会来得很快,且不用他费心验证。楼折翡自个儿就送上门了。
晚上去青鸾家里吃饭,姜竺白杳和初桑莲生等人都去了,在院子里围了满满一桌子。
四周设了防风法阵,又生了火堆,配上飘着薄雪的天气,有着别样的感觉。
家里的三只“包子”在火堆旁边玩闹,豆包一开始还很腼腆,和肉包子菜包子混久了,也变得闹腾了。
青鸾把羊骨头分成两份,一份煮了汤涮锅,一份连皮带肉煮熟,给菜包子加餐。
肉包子和豆包跟着蹭了几口汤,满足得不得了。
有姜白在,楼折翡就是个纯纯的“废物”,等着吃就行了。
初桑和莲生在吵架,楼折翡闲着无聊,颇有兴致地围观他俩斗嘴。
“你那破盒子上贴了药名,不就是听我的话弄的吗?”
“死老婆子胡说八道!我明明之前就贴过,因为丑才不贴的,不信你问问白杳,十几年前他从我这里拿的去腐生肌丹是不是贴了药名!”
姜竺闻言眯了眯眼:“去腐生肌丹?”
白杳坐在楼折翡身边,正和他一起看热闹,猝不及防被点了名:“没,我没拿!”
莲生不干了,从储物袋中翻出账本,丢过去:“你还不承认,姜竺你看看,在第三十三页上,是不是有白杳买了去腐生肌丹的记录。”
白杳扑在姜竺身上:“他不看,他忙着做饭。”
白杳态度反常,姜竺不用看都知道是真的,一把把人薅过来,扛着往屋里走:“你们先吃,我处理一下家务事。”
一群人早就习惯了姜竺和白杳不分场合的亲昵行为,没理他们俩,继续该干嘛干嘛。
账本掉在地上,楼折翡捡起来,翻了翻。
姜白端着肉过来:“辟谷丹快吃完了,我忘了上次拿了几盒,阿翡帮我看看,大概是半年前。”
楼折翡“嗯”了声,翻了一会儿,道:“四盒新品辟谷丹,花了一个金叶子,总共有四个口味,分别是——”
话音戛然而止,楼折翡意识到什么,放下账本,默默抬起头。
姜白对着他露出个笑,伸出手,温柔地给出选择:“是我把你扛走,还是你主动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始掉马。
阿翡皱眉:小傻子一下子变聪明了,就很突然。
白白笑: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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