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切磋一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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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断灵的真相就这么算了吗?”身穿白底金纹的鹿角男妖走进观星楼,面露忧愁。
不过在澹台惜面前,尽管他心里再怎么着急, 也不敢表达出来, 只能隐晦地表示,是不是该催一催妖王大人尽快去调查此事。
鹿妖是观星楼里的护法,也是澹台惜的心腹,是王宫培养出来的王宫守护者。历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调查着灵气消失的真相, 但很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 所以在新任妖王选出来后, 他抱期望于阮颜, 希望阮颜能找出真相,替妖界解决隐患。
谁知道前段时间阮颜调查的还挺积极的, 从青丘回来后,就突然专注自己的修炼,偶尔和那个人族的修士出去散心,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澹台惜不动声色看了眼浮空殿所在的位置, 指尖无意识地轻点桌面, 似在走神。
直至鹿妖连唤了两声后, 他才转过头,语气随意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因果落在她身上, 注定只有她才能给我们答案, 莫急, 等着便是, 她那么做应当是有理由的。”
澹台惜本职工作可是祭司, 对命理因果一道向来敏锐,知道强求不得的道理。
只不过,妖王沉迷修炼是好事,唯独和那名人族的修士,属实是有些高调了。
这段时间,那名修士在妖都的存在感太高,不仅是王宫内的妖经常提起他,就连王宫外的百姓也对他很熟悉,更过分的是,他的口碑还很好。
在大家嘴里,这名修士温和有礼、善良大方,还是个非常体贴他们妖王的好男人。
而且,据手下来报,他甚至还让王宫内很多妖侍也甘拜下风,不仅倒戈向他,还主动祝福他和妖王白头偕老。
对方打的什么小算盘,澹台惜还不懂吗?
但他偏偏什么也不能做。
轰隆轰隆——
王宫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雷声。
澹台惜倾身探出窗外,注视着这突如其来的雷声所在方向,这才发现,雷声直指浮空殿。
是妖王住的地方!
发生了何事?
澹台惜连忙转身,吩咐鹿妖赶紧带人去浮空殿附近排查情况,而后匆忙踏出观星楼,赶往浮空殿的方向。
而此时,浮空殿的后山,阮颜正盘腿而坐,一股带着淡金色的灵气在她的身体内缓慢流通,与此同时,天雷阵阵,向她而来。
岑止原本与她面对面盘腿而坐,见她感悟成功,且引来天雷后,抬头看了眼,确认这天雷是她突破后带来的雷劫,便起身让开位置,把主场留给她。
阮颜知道自己突破在即,睁眼和岑止对了个视线,告诉他不用担心后,再次闭上眼睛,专注引导体内暴躁的灵气,准备应付接下来的雷劫。
这些日子,阮颜一边修炼,一边和岑止在妖都四处散心。
其实本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体会一下寻常情侣关系,牵着手穿梭在人流中的感觉而已。
但意外地,混迹于市井之后,反而让她的心境更加开阔了。
所以回王宫后,便经常和他交流感想,哪知道这样的经验积攒着积攒着,就让她摸到了突破的瓶颈,隐约感悟到了道的门槛。
也是阮颜没意识到,站在她身边和她交流的,是一名大乘期的大能。
放他出去,随便说一句话都有无数人愿意追捧,如他这种修为的人,说出来的话本身就带有道意。
所以久而久之,阮颜自然就收获良多。
阮颜忽然从冥想状态脱离出来,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岑止。
“你能先去书房等我吗?”
她刚刚才察觉到,她突破的不是修为,是血脉等级。
她大概、要突破成九尾狐妖了。
岑止虽然不想走,但是注意到阮颜眼中的纠结之后,还是点点头顺从了她的意思。
雷声阵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岑止在浮空殿前的广场上负手而立,抬头注视着天上的雷劫越来越强、又慢慢变弱。
越来越多的妖侍聚集在浮空殿下,眼神羡慕又害怕地盯着天空中的雷劫。
澹台惜迅速赶至,拨开人群,登上浮空殿。
虽然岑止就站在旁边,但是澹台惜并没有打算和他说话,而是直奔后山。
岑止见他欲进去,一言不发,直接抬手拦住了他。
“虽然你是妖界的祭司,但这是妖王的寝宫,未经通传,不好擅自前往吧?”
澹台惜目光带着寒意,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冷笑一声:“这是妖界,还轮不到你一个他族的人来指手画脚,我有错与否,都由王上判断。”
说罢,也毫不示弱地抬手攻向他拦路的那只手。
两人话不投机,这一来二去,竟然互相较起劲来了。
穿的仙气飘飘的两个人,就这么在浮空殿上打的不可开交。
底下幽湖边上后来的妖族看了半天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天空中的雷劫是这俩位斗法所造成的。
有看完全程的妖侍同样也摸不清头脑,小声窃窃私语。
“咱们祭司大人为何会与岑仙君打起来呀?他们难道有什么矛盾吗?”
“也许只是……突然产生了切磋的想法?”
众人看向天空中明显动了真格的打斗,默默地排除了这个可能。
沉钰安静地站在附近的亭子里,眼神忧郁地注视着半空中飞速移动的两个身影,浅浅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两只狐妖听见他的叹息声,不解道:“沉兄,为何如此表情?”
沉钰微笑:“只是在感慨,咱们的妖王果然是人见人爱,妖见妖栽,喜欢她的话,竞争对手都很强啊~”
两只狐狸没听懂他在暗指什么,只感同身受地猛点头。
“看来岑仙君对我早有敌意啊——呵。”
澹台惜和岑止都不是话多的人,但俩人既然能够一言不合打起来,就必然早有暗怨。
此时,难免会出言挑衅几句。
岑止对他的挑衅不以为意,飞速地侧身避开他的攻击,随后漫不经心地怼了回去:“祭司大人何出此言,你为颜颜管理妖界劳苦功高,她多次和我表示对你的敬意,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哪来的敌意?”
这话戳到澹台惜的痛楚,简直是在他的雷点疯狂横跳。
收敛锋芒已久的祭司大人久违地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战意。
这个人太讨厌了……
“两位,打的这么难舍难分,莫非是发现彼此是失散已久的知己?”
阮颜的声音忽然从底下传来,俩人同时顿住,低头看去。
只见阮颜双手环胸,满脸无语地瞥着他们。
两人瞬间抽手,一个转身优雅地拍了拍袍子,一个佯装随意地捋了捋发丝,随后同时落地,来到她的面前。
“一切顺利吧?”
“没遇到困难吧?”
两人的关心都来的异口同声。
发现这一点后,两人不由自主地各往边上站了站,离彼此更远了些,互相看不上的态度溢于言表。
阮颜耸肩,极为自然道:“那是肯定的,突破很顺利,我如今已经是九尾了。”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看她的表情还是透着高兴的。
岑止笑眯眯赞道:“恭喜。”
澹台惜也为她高兴,上上下下观察了一下她周身的气势,随后感叹道:“怪不得你刚刚来到这里,我都没发现,突破九尾后,您身上的气息更加收敛了,恭喜!”
“嘿嘿,我也是方才突破时才知道,九尾狐妖和其他狐妖完全是两种概念,算了先不说了,你俩别想着转移话题,都随我进来吧,老实点,坦白一下为什么会打起来?”
阮颜各自瞪他俩一眼,率先走进了书房。
再如何嚣张,此时还不是得收敛锋芒,亦步亦趋跟着进了书房。
“说吧,为什么突然打起来?”阮颜想起什么,掐指送了个灵诀下去,将口讯传递给幽湖边还没散去的妖族,告诉他们一切正常,可以散了。
澹台惜轻笑了一声,装的很是无辜:“您在说什么?我们只是切磋一二而已。”
岑止则避开了阮颜的视线,假装看墙壁处的书架。
“……”阮颜呵呵一声,并不接受这个敷衍的回答:“坦白从宽,不要想着隐瞒我!”
她盯着两人,脑子疯狂滴思索着办法,势必要揪着这个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又不能说谎,又要给她答案,这也太难了。
这回,两人都沉默了。
阮颜继续咄咄逼人道:“你们作为我身边最重要的人,如果一直都是这样水火不容的样子,我会很苦恼的。至少,总要让我知道原因吧?”
这话一出,两人终于有了反应。
阮颜趁热打铁,继续道:“澹台大人,你是讨厌我选择的这个未婚夫吗?”
这也太直接了吧!
澹台惜一愣,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而阮颜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显然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他只能沉默半晌之后,坦诚道:“这应该不奇怪吧,我当然是讨厌人族的。”
阮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表情郑重,眼神认真道:“可是,我只能明确地告诉你,三界合作已是大的趋势,也是我一直在推动的。而我也是喜欢他的,只是他恰好是人族而已,婚约更是在我的主观意愿下促成的。”
简单来说,事情已成定局,他不满意也只能接受。
澹台惜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从未说过反对的话。
该有的态度表达出来后,阮颜这才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岑止。
岑止因为她刚才的发言,此刻正浑身舒坦,表情愉悦地托腮半倚在木椅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咳咳。”毕竟是正经场合,阮颜克制地提醒他注意表情,随后开始走流程。
“你呢,对我们妖界的祭司大人有意见吗?”
岑止果断摇头:“没有任何意见。”
“那为什么会打起来?”
“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有意见。”岑止说的条条是道,颇为认真:“我知道在妖界实力是王道,所以我想着和他打一场赢了他,让他对我放弃成见。”
说的蛮有道理,就是格外透着怪异的味道。
澹台惜听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表情险些失去控制。
他这是什么意思?错都是他的?合着他岑止清清白白,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刚刚打的时候你不是还主动撩架吗?
这关系、恐怕是缓和不了的。
阮颜头疼地撑住脑袋,选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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