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东夏国泰民安, 百业振兴,一派繁华。
勤政殿内,底下大臣正汇报政务,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觉得乏味得很, 双腿来回晃。
晃着晃着瞥见左边位置上那人递过来的不善眼神,立马坐正,动都不敢动,心里嘀咕, “好凶!”
卫凌这才收回眼, 继续一边听一边看手上的折子。
“大人, 西南商路已经筹建完毕,有了南洋商路的经验, 我们该检查的该防备的都布置好了, 不会出现问题。”市舶司章大人禀。
卫凌合上折子, “派手下人去一趟, 确保一切无虞。”
“是。”
礼部接着禀:“卫大人,宁国公主出嫁的礼制都备齐了,再过两日即可出发。”
“知道了。”
朝会结束,小皇帝乖乖坐在龙椅上,紧张兮兮地等着挨骂。
卫凌见他撇着嘴, 眼睛看都不敢看自己,心里不由好笑,面上却仍是冷着脸, “好了,回去吧。”
小皇帝长长长呼了口气,从龙椅下跳下来, 恭敬作揖,“卫大人,明日见。”
东夏嘉禧元年,太子沈谢晋贬为庶人,宣帝退位,七岁的八皇子即位,卫凌任摄政王,辅佐新帝。
宁国公主收回封地,赐予新科状元,远嫁西北。
卫凌走出殿外,深秋的日光煦煦,洒在身上一阵温暖。
路过的宫人半躬了身,“见过卫大人。”
卫凌挥了挥手,突然想起半年前的事来。
他醒后不久宣帝亲自去了一趟将军府,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想让他回归皇室、日后继承大统的意思。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了,他如今已不需要用权力证明什么,何况当皇帝有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阿奾不会愿意待在宫里的。
宣帝没放弃,又来了一回,拿江山社稷作要挟,卫凌终是应下来,答应辅佐新帝直至亲政。
如今据新帝登基已过了两月,政务什么的对他都不是问题,就是来回进宫格外麻烦,而且八皇子刚上位,事情多且杂,他还得耐心去教一个小屁孩,每日得晌午才能出宫。
他很烦躁,一日只能见阿奾半日。
这样想着,卫凌加快了脚下步伐,直往宫门去。
今日事情格外多,到绣坊时已近午后。
小二们见着这位几乎日日过来的摄政王仍旧有些害怕,能躲的能忙的纷纷各自散去。
宋奾抬眼又收回眼,继续看那册子,张叔说近来各个铺子的布料针线、还有羊毛都涨了价,几家铺子成本一下上去,她得好好核一下。
卫凌走到她身旁,自然拿过一本入库册子,问:“看什么呢?”
宋奾瞥他一眼,没理。
卫凌只好问张叔,张叔详细把情况与他说了。
“我来看看。”卫凌翻开册子,模样正经。
宋奾赶紧按下,“卫大人,您刚下朝,好好回去歇着不行吗,非得来这做什么。”
这话宋奾不知说了多少回了,回回说他回回不听,第二日仍是她在哪里他就出现在哪。
若是她在商会议事,那他就插一脚进来,强行说出他的想法,虽然每次都说得挺有道理
若是她在毛毡作坊,她没空理他了,他就直接撸起袖子跟着工人们一起干,他一身矜贵样在作坊里是格格不入。
若是在绣坊,自己做什么他就硬要凑过来,实在没事做了就去一边坐着,等她忙完。
偏偏他沉浸其中乐此不疲,就如眼下,他厚着脸皮道:“多一个人看,速度快些。”
卫凌已经不由分拿起了纸笔记录,宋奾无奈,只好由他去。
他认真干起了活,宋奾却停下来,看着他轮廓完美的侧脸出神。
俩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她也说不清,不是夫妻也算不上什么相好,但要说是陌生人、正常的男女关系也不尽然,总归是朦朦胧胧隔着一层纱。
外人是有揣测,不过都传不到她耳朵里,就算传到了她也不甚在乎。
芷安问过她为何不直接应下来,俩人成了婚好好过日子不舒服吗?
宋奾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她后来才隐隐想明白,她喜欢这种关系,有距离但是偶尔也会亲近,让她没有负担、很舒服。
起先卫凌追着问她要答案,可后来渐渐也不问了,坦然自若地与她这样相处着。
宋奾心底笑了笑,这样是为难他了。
俩人站在柜台后,宋奾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牵他垂在身侧的手。
卫凌整个身子都颤了颤,震惊望着她,说不出话。
只见宋奾眼睛还是盯着册子,唇角却向上勾起,显然心情极好。
卫凌立即反握,与她十指交缠,心中已盛开了好大一场烟花。
前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人发现柜台后这个小秘密,人们只看见平常冷若冰霜的摄政王面容和煦,英俊不凡的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
就这样过了一会,从后门进来的尤佳佳没看清人,走进柜台,“阿姐”
很快,后半句话直接噎进了肚子里。
那俩人慌忙松开手,各自错了错身子,皆有些手足无措。
宋奾轻咳了咳,强压着镇静道:“怎么了?”
尤佳佳不是孩子了,哪还不懂俩人间那丝暧昧的气氛。
她可不敢多说什么,这个姐夫听闻可怕得很,轻易惹不得。
“阿姐,你让我找的前几个月的进货本我都找出来了。”尤佳佳连忙将手里的几本账册放到柜台上,一溜烟跑了。
宋奾看她这模样,又看看自己与卫凌,不由笑出了声,骂他,“都怪你。”
卫凌也笑,这回大大方方牵起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怪我?”
那热气一下吹进宋奾耳朵,又酥又麻,宋奾受不住,一把推开那人,“好了,看账册,不然今日都看不完。”
卫凌正了身子,不再捉弄她。
可下一瞬,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悄然传出,宋奾垂眸看向声音来源,再次笑了,“还没用饭呢?”
卫凌又尴尬又委屈:“嗯,今日事多,没来得及吃。”
宋奾看了看外头,这会儿不是饭点,外面酒楼也不知开没开,总不能让他饿着。
想了想后道:“我去给你下碗面?”
卫凌开心了,“嗯!”
俩人直接去了绣坊后院,那儿有个小厨房,小二们平日里会自己做些吃的。
宋奾本想让他在外面等,可他偏偏要跟进厨房,于是她只好给他派了个烧火的活。
卫凌哪生过火,可碍不过他聪明,三下两下就生起来了,赶忙跟宋奾邀功,“阿奾你看,着了!”
宋奾看一眼,心里只两个字:幼稚。
趁着水开这会,卫凌跟她说事,“沈娥如愿嫁了新科状元,不日就要到西北去了。”
这事整个盛京城都知道,当年是她自己说要嫁状元的,当真是如愿。
不过那状元人选怎么就落到西北来的学子身上这事就十分玄妙了,也许人家真有几分才学。
宋奾不予置评,去西北也不差,免得让她再祸害人间。
“你表哥如今在翰林院做得还可以,将来要是踏踏实实的,也能谋一份好差事。”
尤起跃进了殿试,却没有能力拿下前三甲,不过那成绩做个翰林院侍诏也足以,确如他所说,只要认真做事,将来不愁没有前途。
宋奾说:“表哥年纪虽不小,但还需再成长成长,你可别做那揠苗助长之事。”
“我知道,都听你的。”
他目光太粘人,宋奾回过头,小声嘀咕:什么叫都听我的。
水开了,宋奾下了面,又给他加了些青茶,最后调好味道,完成。
这两年宋奾不多亲自下厨,可她还是对自己的厨艺有自信的。
厨房外面是个四方桌,俩人分别坐了两边,中间隔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宋奾兴奋道:“快尝尝味道。”
宋奾一张脸被方才厨房里的闷热烘得潮红,这会儿眉眼弯弯,眼睛里似乎有无数的星星,正朝他散发光芒,双唇是饱满的红润,实为诱人。
卫凌觉着自己不饿了,第 一回明白“秀色可餐”这个词。
她又催了一遍:“怎么不吃啊?”
卫凌只好低头吃了一筷子,复又抬头望着她。
“怎么了?不好吃吗?”宋奾皱着眉探过来,拿过他的筷子,想要自己尝一尝味道,“不应该啊。”
那面条被她吸入唇中,她品尝过后神色一松,朝他笑,“还可以嘛,你吓我。”
卫凌再也忍不住,微微上前,拉着她靠近自己,截获那抹红润。
筷子落入碗中,溅出几滴汤汁。
宋奾整个人傻了,“卫”
他趁机而入,搅得她晕晕乎乎。
俩人中间隔了半张桌子,这姿势不算舒服。
卫凌停下来,双眼迷蒙,然后着急忙慌地一手推开桌子,将人拉至怀中,宋奾只能坐到他腿上。
“卫凌你”卫凌依旧没让她说完这句话,铺天盖地的吻再次落下,不放过任何一处。
宋奾没再挣扎,抱着他的脖子,小心回应。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察觉怀里的人喘不上气,这才松开,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宋奾羞涩起来,埋在他肩头,俩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静静享受这甜蜜又静谧的一刻。
平静过后,他说:“阿奾,以后你要是还想住在现在的家,那我就搬进去和你一起住,但咱们家应该会越来越多人,我觉着还是买个大点的房子比较好,这样方便些,你说呢?”
宋奾闷声笑,这人又打着囫囵地套她话呢。
不过这次宋奾不打算再忽悠他,“好吧,那就再买个大点的房子。”
卫凌睁大了双眼,低头望去,“你说什么?”
她一字一句:“我说,好。”
很快,宋奾又喘不过气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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