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还是会升起。
只是活着的人却不会选择再次哭泣。
在同胞尸体点燃的火焰下,他们重建了一部分能暂时容纳200多人,稍微遮蔽一下风雨的地方。
坎贝尔即便不在跪趴在地上,祈祷神的怜悯,但在刚刚组建房间完毕,太阳升起还没有半小时,就在无边乌云的笼罩之下下起了瓢泼大雨的,能被称之为室内,其实更可以被称之为破屋的地方,喃喃自语着自己临场创造的祈祷语。
“伟大的王保佑着塞西尔民众,我们将经历风雨,我们一定能看到彩虹。”
“绝望的世界中只有王的辉光能带来一丝一毫的明亮,时忱之名终将响彻大陆。”
时忱:……
快别说了。
你不觉得尴尬吗?
还是西方人就是能用咏叹调拍马屁,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时忱拒绝考虑这些问题,他躺在一块铺着木板的地上,还活着的,身体没有什么大伤的国民,在夜间就已经从废墟中找到了一些暂时能用的物资。
找来的干净衣物,在被坎贝尔这个老头强行穿在他的身上之前,被时忱强制要求换到了一些孩子的身上。
就算不能洗澡,沾染了各种东西,还有尸体味道的衣服,还是丢弃比较好。
当然就现在来看,它们可以充当夜间燃烧构建篝火明亮光源的工具之一。
砍不砍树?
根本不需要犹豫,人类注定了要与各族为敌,这是时忱非常清楚的一点。
精灵族或许对于人类伤害自然的行为会产生无穷无尽的恶感,但时忱也清楚人类是与自然共存的生命之一。
被残存的工具砍伐下来的木板,部分可以用其他构建新的房屋,而另外一部分在经过简单的晾晒后,就是最合适的燃烧工具。
就附近埋在土里的土豆量来看,暂时人们不必担心生存的危机。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场暴雨过后,焦黑的土地上出现了一簇又一簇的草。
就算脑袋里有了太多的想要搞点羊羔或者牛犊来养,并且利用牛羊的奶为现存的人类补充蛋白质的想法在,时忱也只能躺在木板上无能为力,并继续顶着木然的表情,啃着又苦又涩的土豆。
他妈的……
“不要在老子咬牙切齿的担上了一个国家一个世界的人类未来的责任以后,还只能可怜巴巴的啃着土豆好吗?”
艹!
时忱再次唾弃这狗屎一样的世界。
坎贝尔听到房间内的声音后眼巴巴的凑了过来,“我的王啊,你有什么需要的吗?还是说想要上厕所了吗?信徒坎贝尔甘愿侍奉你排……x……”
“gu……”
在滚字一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又迫于九年义务教育默默的吞了回去。
就算平时他有些骂人的话,也只不过是默默的缩在心底。
能说出来的话和心里的想法总是不一样的,人就是这么表里不一,不服咬他。
时忱将即将说出口的字给吞了回去,“我不需要,坎贝尔老爷子你只要离我稍微远一点就行了。”
“或者重新侍回你的神明?开始日常的祷告什么的?总之什么都行,你离我远点。”
坎贝尔却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穿着灰衣麻布的他抖了一下衣服,相当理所当然的说,“神明那种东西当然是不存在的,我所能信仰的只有您,只有伟大的国王陛下,罗洛·时忱·塞西尔陛下!”
尬得时忱脚趾头都抠出了3室1厅。
求求坎贝尔这老头放过他吧。
他不想在腿都断了的情况下,还被尬到头皮发麻。
幸好从死气沉沉的堕落中年男士从新进化成元气小伙的伊夫林稍微拯救了一下他。
说是发现了一些生长出来的绿色植物,有的应该是属于人能吃的。
但又不完全确定。
活着的200多个人里,除了少量的试图接近时忱的幼崽之外,大多数的成年人都是麻木的啃着土豆喝着蒸馏水,保持活着这个状态,但又不完全像是活着。
索性今晚他们能稍微感觉到一点活着的滋味了……
感谢分布在全世界地带的荠菜,能让他们从土豆,土豆还是土豆中稍微见到一些绿色。
当然现在的人更需要的是蛋白质。
但***(李云龙常用口头语),狗世界根本不给机会!
时忱凭借着身体的自愈能力,终于能拄着拐棍,不至于撑着两个棍子单腿跳了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荠菜炖土豆。
时忱:问就是离谱。
直到其中一个孩子出现了坏血病的显著体现。
时忱就知道了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成年人或许还能抵抗一下,可幼崽却会明显的缺乏于各种维生素,还会导致各种各样的病症接踵而至,现在是坏血病,将来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呢?
探索一片焦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迁移才是。
可惜向来不怎么理他,但他吩咐什么却都会做什么的国民在他提出迁移这个说法的时候,表示强烈抗拒。
“只有这片土地才是塞西尔。”
“离开这里就意味着我们变成了流民,谁也不知道如果我们出现了其他人类的领地的话,会不会被他们排斥或者当成奴隶随意欺负。”
“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要成为流民!”
这样强烈的抗拒,时忱无法理解,有关于罗洛·时忱·塞西尔所残留下来的记忆,也不会告知他答案。
伊夫林对着在他看来仍旧显得年幼的国王说道,“对于大家而言,死亡或许是极其可怕的,可活着受到无尽的伤害折磨才是更为可怕的东西。”
“有一部分人还以为出现在其他人类的领域,会受到折磨和欺辱,实际上我反倒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生活在其他领域的人类活着,都是无法确定的事。”
异族之战,是涉及到了全世界的战斗,不只是赛西尔,很多很多国家都无法去抵抗。
有关于人类之间的试图对异族联合作战的行为,也依旧不过是变成了一头龙的随手挥挥,和两头龙的随手挥挥而已。
完全无法对抗,他们所能面对的最终结果,还是只有死亡。
不愿意离开,没有能补充维生素的食材。
甚至当他将有关于缺少维生素可能会产生的影响告知所有人的时候,其中一个幼崽直接被他的父亲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时忱疯了似的冲上去,完全没有顾及着自己的腿,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抱着怀里惊恐不断的孩子,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然后对着那个被他一脚踹开了的男人怒吼着,“你干什么?疯了吗?”
想说有病吃药的想法,也迫于现实根本就没有药的情况,默默的被咽回了腹中。
“塞西尔只是塞西尔,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这!如果陛下一定要让我们迁移,不如大家就此死去。丁拉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可以决定她的生死,决定她是否要跟着陛下你一起去迁移!”
疯了。
都疯了。
时忱心情暴躁的想再一脚踹到丁拉的父亲身上,反而被怀里惊恐的幼女拦了下来,她说了一句让时忱更加无法理解的。
“迁移就意味着塞西尔再也不存在。”
伊夫林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声音无力的解释着,“陛下,您知不知道迁移对于国王来说代表什么?”
“这代表您甘愿放弃您正统的身份,抛下这片土地,抛下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也抛弃曾经死在这里的所有魂灵,这将意味着,您放弃了塞西尔这个国家,放弃了罗洛这个姓氏。”
“而没有迁移的人仍旧留在这里,就代表他们仍然属于塞西尔的国民,死亡之后不至于无碑无铭,就算到时候可能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收敛尸骨的人活着了。”
时忱知道伊夫林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片土地,这个叫塞西尔的国家,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是一种信念,亦是一种信仰。
就像他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属于军人的身份,和那个曾生活在华夏的灵魂一样。
他担上罗洛·时忱·塞西尔这个名字,还有这个名字的责任,但他依旧只是时忱
是他错了。
小腿还未曾完全恢复的少年丢开了手里支撑身体的破碎遗留武器,少年重重地弯下了腰,低下了脑袋,视线中全是灰黑色不断的土地,他全心全意的道歉,“对不起。”
丁拉的父亲睁大了眼睛,最终还是偏过了脑袋声音,闷闷的说了一句,“这不是您的错。”
是所有还活着的人类一样被无能为力的现实折磨着造成的结果。
就连在之前被时忱扛着塞到角落规避危险时,丁拉的父亲也同样是唾骂时忱的一员,可现在在所有塞西尔国民心中高高在上的陛下,却对他弯下了腰,低下了脑袋。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
是他们没有能力维护时忱陛下的尊严,也是他们不仅做不到,还在不停的埋怨。
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一直都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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