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卧底娇宦苟命指南 > 26、抓包
    怀恩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恶心和恐惧,虽然她被吓了一跳,但她也预料过这种情况,撑起身,利落地将袄子脱下,回过头来冲他扯笑,含嗔带怨的:”那你可轻些。”


    她闭上眼睛,世界黑暗了下来。细鞭起初落身上,是带着试探的,轻而疏,可是很快鞭子密而重了起来,时间仿若倒流,她九岁,生了病,老太监把她剥光了,整个人被他绑在床上,成一个“大”字,老太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怀恩生病了,那是因为邪祟入了体。小怀恩别怕,爷爷有办法帮你赶走它,把它赶走了,小怀恩的病就好了。”


    于是凌人皮肉的鞭子落下,那时可不是什么软鞭,她幼小的身子经受不住开始颤抖,可落下的鞭子并未因她的颤抖而停,她混沌中睁开眼,看见那老太监脸涨的通红,像一头斗猛了的牛,脸上是扭曲又畅快的表情,形如鬼魅如痴如狂,鞭子愈发密而重,直将皮肉翻开,骨头都要裂开,直到她的身子开始不住地痉挛,老太监终于停了手,把脸色惨白的她搂进怀里,用粗糙的手掌温柔地抚摸她,拿干瘪的嘴唇吸吮她伤口处的血珠,他轻拍她的枯瘦的脊背,用很温和的声音哄道:“小怀恩别害怕,邪祟已经被爷爷赶跑啦!”


    后来她发了高热,迷迷噔噔的,却死撑着一口气硬是挺了过来。


    汗珠顺着打湿的碎发从额间流进眼睛里,有些蛰眼,她的睫毛颤了颤,混混沌沌间似有人把她揽进怀里:“怀恩,好了,结束了,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哎,我也不知怎的,越到后头竟魔怔了一般,手上的力道便不听了使唤……”


    三喜的话语有些絮叨,像是真的染了些愧疚和亏欠,多了些小心翼翼和讨好,真神奇啊,他的怀恩才是个宝贝,他的身体从未这般舒畅过,他的心神从未这般愉悦过,原来男女欢-爱,不是只有水乳交融的媾-和,两具分离的身体也可以将欲-望发泄,他像是溺水之人,在水面之间挣扎沉浮,时而窒息,时而舒畅。


    怀恩朦朦胧胧间应了一声,人像是被卡在回忆和现实间被反复拉扯着,一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只哑着声儿张了口:“是啊,疼死了呢。”


    意识渐渐回笼,她起身看着自己身上交错的红痕,虽然看着触目惊心,却没有多少残留的痛感,那不过是房中取乐的软鞭,三喜就是再失控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她的理智找回,便拿起乔来,趁着三喜愧疚哄她,直咄咄逼人。压着三喜答应下一次私会要拖到七日后。


    七日,足够了。怀恩捏紧了小小的拳头。她也不想这样被人糟践玩弄,只是她知道作为女人,若身体是她的城池,哪里是她决不能失守的城门。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块丑陋的木头插-进自己的身体。


    怀恩套上袄子,三喜在一旁十分殷勤地给她拢头发,像个哈巴狗儿似的,怀恩趁机往他腿上踢了一脚,轻骂道:“滚开。”


    三喜也不恼,仍旧笑嘻嘻的,拉过她的手来又揉又摸,“怀恩,我这儿还有桩事儿,你且帮帮我。”


    怀恩顿住穿衣的动作,拿眼瞪他:“又是什么事儿!”


    三喜凑到她耳边讲了,刚讲完就被怀恩在膝窝处踹了脚,“这种刀口舔血的事你让我去做!你个没良心的!”


    三喜痛的跳脚,忙说几句讨好的话,却仍坚持要怀恩去做。


    怀恩知道他这是打定了主意,只怕若自己不肯答应,他便要来硬的了,便抓紧机会在他胳膊上又捏又拧,半响才气咻咻地坐床沿上不说话了。


    三喜往她跟前凑:“成不成呀,你倒是说句话。”


    怀恩鼻子里哼气,


    “我小命都攥你手上了,你便是要我下油锅,我不也得乖乖跳!”


    三喜知她这是答应了,忙讨巧道:“这是什么话!你现在可是我的心尖尖儿。”


    怀恩强打精神应付了他一会儿,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后罩房。


    雪花还在飘,地上结了一层薄冰又覆了一层雪面,走起来脚底打滑。怀恩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地在其上走着。月光打下来,冰面儿晶莹莹的,细碎的雪花酥酥软软,倒像是一方吃不尽的冰酥酪。


    怀恩脚下一个趔趄,一个屁股摔到了冰面上。鼻尖发酸,但她却没有哭,只是揉揉屁股站起身,那些很冰凉的记忆涌了上来。


    一向待她冷淡的哥哥怎么突然舍得给自己买糖葫芦?真可笑呀,一串糖葫芦换她顶替入宫,做一个时时提着脑袋过活的小太监。


    幼时她家中也算殷实,尚能供哥哥习字上学。因此即便爹娘偏爱哥哥,她也从未缺衣少食过,后来家乡遭了水灾,流离失所,举家往北逃难。盘缠用尽,吃不饱穿不暖,那时宫里缺内侍,便派使者出来采买。爹娘想赚这笔银子,又怜爱哥哥,不想断了香火,便把她打扮成个小子模样,卖给了宫中的使者,只想着先把银子赚到手,反正成日里搬迁流离,居无定所,才不怕那宫中使者找回算账,至于女儿,不过是个赔钱货的丫头,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在净身房里她遇到了那个净身的老太监。她那时候真感激这个慈祥的老爷爷呀,不但替她遮掩过去,而且还把她留在身边,照顾她给她吃食,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他伪善的人皮揭下,露出青面獠牙的兽体和祸心。


    她漫漫十五年的人生里,并没有多少温暖。而仅有的那么几次温暖,剥开之后,里头是发烂发臭的恶意。


    这漫漫的长夜啊,何时才能挨到天明。


    ***


    要过年了,整座紫禁城热闹忙碌了起来。几个穿着青贴里的小太监爬上梯子往檐角挂上红彤彤的大灯笼,北风拂过,下摆的流苏轻轻晃动,一时牵扯到了檐角的金索子,极清的撞击声响了起来,又散落消弭在寒风里。


    一只不知何处跑来的狸花猫迈着步子悠悠闲闲的,停在檐下拿舌头舔着毛绒绒的小脚,讨喜得紧,一个小太监见了,忙去驱赶。


    正在此时,大门处传来一阵匆忙又沉重的步伐声,那挂灯笼的小太监忙转头去看,竟是一个大太监领着一队穿着西厂服饰的宦官,后头还跟着几个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这一队人大咧咧地闯了进来。小太监心头一惊,手中的大红灯笼猝然坠地,跌进了融化的雪水里。


    只见那一队人直直闯入殿中,那方才坠落的大红灯笼被踩得稀烂,颓唐地躺在雪水里任风霜吹打。


    怀恩闻声惊得抬看,那领头的正是德全。德全拎着拂尘朝朱辞远躬身行礼,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傲倨:“殿下,贵妃娘娘今日吃了尚食局的点心腹痛不止,太医查验,那点心中掺了绿绒蒿和雷公藤,司膳王若婵嫌疑最大,如今已下狱受审,却供出是受殿下身边的吴祥指使,奴才奉命捉拿吴祥受审。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那吴祥一听,顿有大祸临头之感,忙跪下向朱辞远求情:“殿下明鉴!老奴从未指使那王若婵下毒,更未害过贵妃娘娘呀!求殿下救救老奴,为老奴做主!”


    朱辞远还未发话,便听德全厉声道:“莫非殿下要包庇这个奴才不成,还是说这奴才所为是殿下的授意?”


    这么大一盆脏水扣下来,怀恩忙这去看朱辞远的脸色,却见他此刻无波无澜,恍若未闻,只专注着手中的动作。他今日难得起了兴致,开了一套陶泥茶具,亲自净手挽袖烹起了茶。


    红泥小火炉中泉水沸腾,白气氤氲地冒出来,清瘦的指骨紧握木制的茶夹,一只古朴素雅的小盏被轻巧夹起,滚水在杯身淋过,其上所绘的幽兰越发清亮可人,几株深碧的茶叶撒进杯底,烧开的泉水一入,蜷曲的叶片舒展开来,浅碧色在水中漫延,是上佳的六安瓜片。清亮的茶汤被泼洒弃掉,沸水再入,茶香渐渐露出头角。


    吴祥见朱辞元长久未发一言,不禁发急,“殿下要救老奴呀!老奴一死不打紧,可这些人明摆着是冲殿下来的!”他言罢,抬起头渴求般地看着朱辞远,乌沉的陶盏映得他手指细白,茶气朦胧了他的眉眼,只见他薄薄的唇一张一合,便定了他的生死际遇:“既是清白,你便去走一遭罢。”,一时间吴祥只觉如坠深渊,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德全不意这朱辞远竟毫无阻拦的意思,便一挥手,两个锦衣卫便将吴祥一拽拖了过来,吴祥绝望地软了双腿,闭了闭眼,任由锦衣卫动作,两行浊泪流下来,尽是悔恨颓败。


    待人一走,室内空寂下来,怀恩想起吴祥方才的灰败之色,心中窃喜,知道是秋儿那边的运作终于有了效果。可也未曾料到德全是用这样的手法,不知此事会不会紧及整个端本宫,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她可不想因除掉一个吴祥把自己搭进去。


    可转头看自家殿下,只见其拈着杯盏,薄唇轻启,抿下一口茶汤,一副沉稳平和的模样,不禁稍稍放下心来,另一桩心事却浮上心头。


    ***


    暮色四合,天地静谧。怀恩十分顺利地将两个守门的太监引开,自己摸黑溜进了书房。从怀中摸出火折子。一吹,微弱的亮光照清了脚下的路。


    她来到书案处,将火折子映在眼前,在案沿处不断摸索着。她一连观察了好几日,最有可能存放账本的便是这个抽屉,只是其上挂了铜锁,而钥匙她隐约见朱辞远坐在椅上,手中的钥匙便从无到有,变戏法儿似的,而他的身上却从未佩戴过钥匙,因此怀恩怀疑这钥匙定然就在这桌案处。白日里借着擦拭书桌的名义多番查探,终于找到了案沿处凹凸花纹间的蹊跷。


    手指果然又碰到了那处凹陷,怀恩将火折子吹得亮了些,她兀自摆弄了一会儿,便抽出了钥匙,此处的结构类似鲁班锁,只要动几处活木,便可拿出钥匙!


    她屏紧气息心跳如擂鼓,一口白牙咬紧火折子,在光亮的映照下,她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铜锁。抽屉拉开,一本一本地翻找,却并没有她想要的账册。怀恩不肯死心,在抽屉里摸索轻敲,果然发现后壁处有一暗格,悄声打开,将那原本子拿出,映着光亮翻看,功夫不负有心人,恰恰是她要偷取的账本!怀恩心中激动,赶忙抽出来藏到怀中。


    ***


    朱辞远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陶盏,细棉布缓缓擦过杯沿,大大小小的水珠便消失殆尽,他凝目看着,将手中的活计干的很细致。他很欢喜这套茶具,手指摩挲杯壁时会有厚重的质感,凑于鼻间,会有清雅不浓郁的陶香,他一贯喜欢这种沉敛的气质。


    门开了,长宁垂头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有些沉重。朱辞远闻声抬头,便见长宁面色沉郁,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搁下茶盏,抬眸看他,声音中夹杂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低沉:“是谁?”


    长宁抿了抿嘴角,小心翼翼地看向朱辞远,终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是怀恩。”


    “砰!”地一声,整套茶具被拂坠于地,陶瓷四裂,跌得零零碎碎,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是明明上一秒,它的主人还如珍如宝地擦拭抚摸它。


    长宁本能地跪了下来,胸膛止不住地跳动,他第一次见殿下发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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