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 如今我已至相城,一切安好。此地气候温和,终年繁花似锦, 如今又恰逢上元节, 入目所及,鱼龙舞处,皆是灯火辉煌, 叫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可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难免可惜不能与阿沅携手同游,阿沅向来喜欢热闹,想必见此也会欣喜。但阿沅不必担心,我身边还有去年你为我赢得的兔子灯,带在身边,周围人也是艳羡。
对了, 现下京城天气多变, 阿沅莫要贪凉,注意加衣。我已提前命人定下碧云阁最新成衣与饰品, 阿沅若是有空, 不妨去试试。
与书信一同到达的,还有相城特产。甜水鸭味道不错, 但路途甚远,寄来恐会变味,我已拜师学习, 回来为阿沅下厨。
祁言寄
信是夹在一幅画中,画上一座青山, 一叶小舟, 题着我见青山多妩媚,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落款风沅。
如果说刚开始姜槐还对阿沅是谁有点疑惑,他那时只想抓祁言尾巴。
但当看到画,画信结合,阿沅,风沅。
魔尊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哈,好巧,他也认识叫风沅和祁言的,这也太巧了……个屁啊。
从仙尊地盘翻出的东西,即使不知道信中提到的东西是什么。
光看名字,就让魔尊头皮发麻。
他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只留下一句,造孽。
他为什么要看到这种东西!!!
姜槐捧着画卷和信纸震惊不已,拿也不行,丢也不是。他宛若做贼,竖起耳朵听周围响动,生怕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
他本来是为了乐妩而来,所以到底是怎么弄成现在这样子的?
青年不理解。
时间回到不久前
姜槐四处奔走,终于找到了有关乐妩踪迹的线索,水底一座废弃宫殿,虾兵蟹将的尸体倒在门口,不少已化成原型,妖气冲天。
他从躲藏起来的几个活口嘴里得知,是有一位姓白的姑娘来过这里,他们大王带回来的,但现在大王已经死了,那位姑娘也不见了。
“去哪了?”
“好像是被打死大王的那个人带走了。”
“呜呜呜,大人,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您就饶了我们几个吧。小的们这才化形没多久,就被抓到此地看门,我们可以对天发誓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行了,都别哭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小,小的们没敢去看。”
这就是不知道了。
线索就此中断。
姜槐不耐烦将这几个哭哭啼啼抱成一团的虾兵蟹将赶走,心底涌上浓浓的悔意。
他应该早就去找乐妩的,万一乐妩真出了什么事,青年闭上眼睛,不愿去想那样恐怖的可能性。
就在他焦心不已,准备再去别地看看时,姜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气息的靠近。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来人,愕然道,“祁言。”
“嗯。”对方点了点头,眼神漠然。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不对,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魔尊寻人的响动,怕是不被注意才难。” 祁言语气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对方灰扑扑不起眼的打扮,姜槐总觉得祁言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无论是性格还是其他什么,整个人都散发出冷意。有时候看着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他都感觉毛毛的。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别人插手自己的私事。
闹得大就闹得大了,他姜槐本就不是藏着捏着的人,刚好也让六界看看,魔后之位,早有人选。
他的乐妩值得这世上最尊贵的位置。
青年冷哼一声,转头便要离开。
“说来也是凑巧,我最近也在寻人。”
他脚步一顿。
“是一位姑娘。”
他皱起眉头。
“姿容美极,姣花照水,弱柳扶风。”
“我记得她姓白,唤乐……”
“够了!”姜槐转过身,语气冰冷,眼底深处是被压抑的怒火,“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看来魔尊这下是愿意听我说话了。”
祁言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无奈,但神情却未有一丝变化。
“我与你要寻的人是故人。”
“呵,故人?乐妩可从未提过。”
“大概是她不能提的那种关系吧。”祁言的话里掺杂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而且,姜槐,你真的了解她的过去吗?”
“你大概是忘了,你和霁华是在哪里遇见她的。”
“……”
等等?他好像真的有点记不起是在哪遇见乐妩的了。
但听着对方语气中的肯定,姜槐只能先避开这个问题,陷入沉默。
他知道乐妩是有事瞒着自己,可看着对方每当回忆起过去时的神伤与泪水,他也舍不得询问,如今被明晃晃扯开。
出于男人的敏感,他迅速就抓住了重点。
“原来是你。”姜槐怒道。
他不在意乐妩的过去,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那个笨蛋在神伤后遇到关心总是躲躲闪闪,丝毫不知道自己对一些东西早已说漏嘴。
乐妩绝对在躲什么人,他最开始以为是仇人,但随着对方态度推移,这种思念中夹杂恐惧的样子。
姜槐推理出:乐妩肯定是被那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伤害过,才会对感情失望,以至于现在都没接受他的感情。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凭着自己的魅力让乐妩重新打开心门,感受到他火热纯粹的爱。
然后就去收拾那个男人。
原本青年还想等成亲后再徐徐图之,如今看来,怕是不用了,罪魁祸首正站在面前。
带着心上人心里居然还有其他人的酸涩嫉妒,姜槐的话语充满尖锐。
“乐妩那么天真善良的存在,你居然舍得伤害她!祁言,你要是个男人,就去向她道歉,否则我不介意将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加倍奉还。”
“道歉?”祁言突然轻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话语,他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向一个不听话的宠物道歉?”
一道凌厉掌风袭来。
“祁言!”姜槐被彻底激怒了,“你怎么敢?!”
“她主动与我建立了契约,既为主仆又是灵宠。”
祁言于契约一道已是巅峰,即使是姜槐都没有发现白乐妩身上还有契约存在。
“好,不愧是仙尊。”他讥讽道,“就是不知道仙尊怎么也会为了一个眼中的宠物四处奔走?”
“在外的宠物终究要回到主人身边,该是谁的终究是谁的。”
“哦?那依我看来,有些人更像是不敢面对内心的懦夫。”
“你也喜欢上了她对吗?你不愿承认,是她的善良,她的单纯吸引了你。偏偏你又清楚自己的卑鄙阴险,知道配不上她,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自我麻痹,来留住她。”
姜槐气得半死,他没想到只是出来一趟,就又遇见一个情敌。
还是祁言?
如果可能,他真的想将那个女人永远关起来,好让她的美好只属于自己,再不被其他人发现。
祁言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摩挲了下指尖,继续平静道:“我知道她在哪。”
姜槐:“你知道她在哪?!”
他瞬间惊讶,但为了不在情敌面前露怯,只好强压下内心焦急,冷笑道。
“你不是也想将乐妩带回去吗?怎么,祁言你是准备行善积德不成?愿意将人给我?”
“我不想与你再废口舌之争,姜槐,你站这么久,真没从这些妖气中感受到一点熟悉吗?”
“……”
姜槐脸色微变,显然他在静下心仔细分辨后,也感受到了在这从杂乱的妖气中,有几丝莫名熟悉,即使不久后就要消散,但……相识几千年
他咬牙切齿道:“这个不死心的混蛋。”
“风沅。”
青年的怒火愈加高涨,他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想起他在月下饮酒时的好言相劝与推心置腹,姜槐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还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傻瓜。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妖皇要主动退出的话语。
现在看来,都是阴谋。
轰的一声,残缺大殿顿时又塌了一半。
祁言在灰尘中后退几步,神情依旧淡淡,只是眼底微不可察透露出几分嫌弃,他在说完这些后,便不再开口。
目的已达到,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至于剩下的,青年注视着魔尊离去的身影,指尖火光闪烁,下一刻,这里付之一炬。
上空盘旋的妖气也都逐渐消失不见。
祁言于热浪袭来的灼热中独自前行,穿过烈焰,火苗盘旋在他的衣角,在最后一丝妖气即将消散时,他突然朝虚空伸手,又缓缓放下。
他仿佛想抓住什么。
祁言难得产生了困惑。
就像他不清楚自己现在会选择不亲自前往妖界而是特意来寻姜槐,会对那几丝遗留的妖气异常熟悉……以及他可以感受到白乐妩在心中的特别。
但当这份特别被别人说出后,他没有感受到恼羞成怒,反而有一种异常平静的……恶心。
不可否认,有一瞬间,他想打烂魔尊的嘴。
果然还是对方爱不爱的表述过于恶心了。
出于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理,祁言没有返回仙界,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和神识,看起来如凡界普通修士一样,开始漫无目的飞行。
姜槐就是在此时偷偷跟着对方。
有了之前被风沅骗的经历,他现在是对这些人都充满怀疑。
再天真到完全相信情敌的话,他还不如帮猪上树。
姜槐对祁言并没有全信,而且对方居然还算计乐妩建立契约,简直不可饶恕。在他看来,乐妩这会若是真的在妖界反而比在仙界安全。
风沅那家伙没品是没品,但也做不出伤害心爱女人的事,最多只会用卑鄙话语抹黑他的形象。
只要他现在趁机找到契约线索,再去妖界寻乐妩,那些抹黑就会不攻自破,他在乐妩心中依旧事是完美无缺的英雄形象。
看祁言那可疑样,就不像要做好事。
魔尊这样想着,偷偷跟在对方身后,准备伺机寻找突破口。
他跟着青年来到了一座山内。
山内阵法层层,迷雾重重,姜槐本就不擅长解阵,往往都是靠武力直接冲出。但现在是跟踪,不能动静太大,他只好按部就班地憋屈寻找阵眼。
等到出来时,祁言早已不见了踪影。
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姜槐准备回去时,他左拐右拐,突然发现了一间木屋。
里面的东西虽很陈旧,布满裂痕,可看蛛网和灰尘密集程度,应该之前是有过人打扫的。
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这段时间没有来。
姜槐擦净指腹,有点好奇。
书架上胡乱拜访着一些书,姜槐翻了下,就被内容吸引住,无他,里面正是有关契约的术法,旁边还有祁言的字迹。
不过只有一点。
姜槐开始翻箱倒柜,虽然知道乱动东西不对,但为了乐妩……他继续翻找,然后青年在床底找到一个木匣。
上面有隐约的灼烧痕迹,但没有上锁。
魔尊满怀期待打开,满眼震惊关上。
他最后还是将信和画卷恢复原样塞了回去。
然后狗狗祟祟,沿着最偏僻的小路,慌忙离开。
呼,幸亏没撞见祁言。
姜槐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没有撞见,是因为他误打误撞来到了满山阵法的核心,那个地方,连阵法主人都没能进来。
同源的力量,可祁言却在冥冥中走了相反方向。
来到了记忆力他捡到白乐妩的地方。
魔尊蹲在河边,震惊、忐忑、欣喜种种情绪交织在心头,最终都化为被猫挠过一样的好奇。他滴个乖乖,风沅和祁言,妖皇和仙尊他们不会真的有那种关系吧。
可是不是还有……
他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尝试理清思路,依次写下自己、乐妩、风沅、祁言、霁华、晏芝、晏予和姬明(?)的名字。
已知他喜欢乐妩,风沅喜欢乐妩,祁言喜欢乐妩,霁华也喜欢乐妩,晏予姐弟和姬明不清楚。
所以他和三个人是情敌关系,风沅和祁言是情敌关系。
已知风沅和祁言有……暧昧书信往来,所以他们疑似恋人关系(?)
已知晏予曾与风沅情投意合,为对方跳了轮回台(传言),所以他们过去是恋人关系,但风沅疑似有回头迹象,所以祁言和晏予是情敌关系。
以及他曾亲耳听到晏芝喊风沅“爹”,虽然被当场否决,但按现在这种情况,姜槐在两人关系上标上疑似父子。
“……”
看着自己画完的关系图,魔尊陷入沉默,他没有想到,某人的关系混乱到箭头可以把自己扎成刺猬。
全场唯一跟对方或者说跟他们都没有关系的。
居然只有姬明一个?!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问问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就不能教,咳咳,教教他。
外面红颜知己不断,内里不停啃窝边草。
这样做居然没有翻车?
等等,翻车?
对了,晏予跳轮回台至今是个迷,该不会就是气不过被祁言撬了墙角吧。
他依稀记得两人还打过一架,晏予出手极重。
一个阴谋逐渐浮上魔尊心头,他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现在怀疑是不是妖皇想借仙尊之手耍他,给他使绊子,以此来占有乐妩。
难怪后者的态度前面那么奇怪。
故作大方。
呸,狗男男。
姜槐深觉眼前迷雾被拨开,他从未想过情敌间还有如此复杂又微妙的走向。
但无论是不是他推测出的关系,那两人看起来都关系匪浅,冥主那小子估计也站在那边。
以一敌三,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他该怎么做才好?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分析出的东西,魔尊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不够用。
而且……他应该保守这个秘密吗?他真的好想找人分享。
姜槐恍恍惚惚一路前行,刹那间连心心念念契约一事都忘记了,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只脚在守卫警惕目光中踏入神界大门。
“……”
霁华:“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语气算不上好,毕竟他算得上人财两空,最近还在修缮和对方打架弄坏的几座宫殿,搁谁都不想给好脸色。
更别说对神族一草一木都极为爱惜的天帝。
“你若是想跟我说乐妩的事情或者赔偿事宜,我神界欢迎,如若不是,还请自行离开。”
霁华忧心乐妩,却实在放不下神界事物,内心不断拉扯交战后,他做出了选择。他的心在乐妩那里,但身体却给了神界。
一半对一半,很公平,自觉找到解决办法的青年看着桌上奏折露出了久违的放松笑意。
身后侍从被感动的热泪盈眶,陛下不下班,他们哪敢下,一日复一日,单身至白头。
他真的好想和看守银河的仙子约会,呜呜呜。
求求魔尊了,找件事让他们陛下放假吧。
魔尊确实开口了。
但他的回答显然要出乎所有人预料,只见他让天帝屏退所有人,然后设了个结界,开始巴拉巴拉巴拉。
霁华:“……”
姜槐:“我在祁言地盘亲手找到和亲眼看到的。”
他想清楚了,一对三不容易,但二对三有可能。不论怎么样,他要先找个人结盟,找个不那么具有威胁还愿意加入他的。
扒拉完扒拉去,就只剩下天帝,毕竟人皇目前几乎是徘徊在他们所有人之外。
绝对的中立者啊,魔尊不可思议。
但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天帝的态度,“你的反应不要这么平淡好不好?”
他不满道。
霁华:“啊。啊?抱歉,你再说一遍可以吗?我大概没有听清。”
姜槐:“……”
原来不是平淡,是恍惚啊。切,居然会被这么点小事吓到,真是没用。
不像他,可是认认真真分析了他们几个关系的存在。
“我是说风沅和祁言他们可能有过一段。”
霁华这次彻底听清了,他的笔滚落于地,咕噜咕噜,一如他的心不停翻滚。
原来,原来这么刺激的吗?
难不成真的是他太宅在神界,不关心外面,对周遭事物太不上心,乃至于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在记忆里,他好像早些年和妖皇关系还不错,和仙尊交情也可以。
所以为什么会一点都没发现呢?
匆匆百年,他就落后于时代了。
霁华突然莫名伤感,但他对刚才这些还是有所迟疑,“可我从未听过他们有什么亲密交集。”
“他们亲密还会让你看到?”
对哦。确实是这样。
“……”
想到这个场景,再带入妖皇和仙尊的脸,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霁华的眉头越皱越紧,思考半天后,突然开口:“你说风沅会不会被骗了?”
“你在开玩笑吗?”姜槐不可思议道,“他被骗?谁被骗他都不会被骗,风沅不去骗别人都是他良心发现,等等,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经过一系列冲击,魔尊思想突然朝着奇怪方向发展,他眼神诡异,“霁华,你该不会也……”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天帝迅速冷脸,不愿再搭理对方。
他总不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蹦出的就是担心妖皇会不会吃亏。
这要说出去,风言风语还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
魔尊见状难得识趣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们去妖界一探究竟,去找乐妩。”
天帝在这方面倒是跟对方态度相似,认为结盟可行。一方面他是不愿意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另一方面随着时间推移,他是越来越惦念他送出去的龙鳞甲和凤凰羽衣。
霁华心好痛。
不过……他看着迫不及待动身的青年,犹豫半天还是问道:“姜槐,你最近有没有那种对于过去部分事情记得不是那么清楚的感觉?”
他有时在夜深人静批奏折时,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种淡淡陌生感。就连乐妩,他都会感到一种虚幻下的不真实与还没意识到的排斥。
霁华以为是自己太累了。
“咦?你说这个啊。”姜槐大大咧咧挠了挠脸颊,“是有一点,不过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记忆这种东西时间长了难免模糊,现在最重要的是乐妩。”
可他们的记忆不该模糊至此啊?
霁华微怔,他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荒谬与厌倦。
脑海中似乎有微弱声音响起,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也仅仅是一瞬。
很快他全部的心神随着乐妩一词又被心爱之人全部占据。
“对了。”姜槐在两人都要出发时又期期艾艾开口,“你说风沅和祁言他们到底是?”
“……”
“风沅他真的喜欢男人吗?”
“……”
“不过那家伙向来喜欢好看的,论容貌,你我皆在祁言之上,他怎么会看上祁言?”
“……”
“若是他厌倦祁言,哪天又看上我怎么办?”姜槐不知想到什么,惊恐起来。
霁华:“闭嘴。”
****
“阿嚏。”风沅躺在摇椅上,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自从她算完自己最近有桃花煞后,就不停打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妖皇肩上的一双柔荑轻轻揉捏,力道恰到好处。女子关切的声音清脆中又带有娇媚,甜如浸蜜,叫人听了便要酥掉半边身子。
两人的动作乍眼望去亲密无比,但细看却又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
“无事,可能是最近遇事太多,有些疲惫。”
“凡间常言一下便是一想,说不准是哪家的贵女或仙子正想着您呢?”
那我岂不是要更害怕了。
被桃花煞吓到的风沅在心里嘀咕,但她面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如姬,本座谈正事时可听不得这些打趣。”
“知道啦。”唤作如姬的女子风情万种斜睨了一眼,眼见椅子上的人不像以往,没有半分反应时,便乖乖收敛了身上的魅惑之色,一本正经汇报起公务来。
她以前是动过跟陛下做对逍遥眷侣,哪怕是做对露水夫妻都好的心思。但随着这几次接触,别说勾引,就是跟对方像记忆里那样调情,都再也不敢。
明明黑雾后的陛下长得那么好看,可她却偏偏感觉越来越害怕。
就像小时候父亲从仙界请来的仙君盯着自己读书交作业时一样的感觉。
如姬抖了抖。
风沅也松了口气,梦境里那个渣花心归花心,却兔子不吃窝边草,跟身边女妖调过情,但也有度,从不许诺什么,也从不更近一步。简单来说,那个渣只逮着其他几界的祸害。
这也让风沅暂时能在妖界内部放点心,要是连这些心腹都变成那个鲛人公主的样子,她恐怕会被气死。
现在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如姬,都是蛇族族长,是妖皇一贯信任的左膀右臂。
“鸟族已经将狼族最近出现的内乱全部镇压,只是有些狼族依旧适应不了您推出的新法。”
“呵,适应不了?是适应不了从高出跌落,再没人供着他们了吧。告诉鸟族,必要时期必要手段,适当选一部分立威。”
“狼族原族长自尽了,与之一同自尽的,还有他的儿子。”
“哦?”
“不过据探子说那位少族长是被其他人给……”
“做父亲的爱子情深,想要给孩子一条后路,只可惜东西都从他儿子那搜出,那些长老见大业不成,又入了狱,难免要找个出气筒和替罪羊。”
风沅敲击着摇椅扶手,语气虽然平淡,却也可以听出些许唏嘘,“爱子情深。”
如姬没敢搭话,只继续道。
“陛下派去的扶风大人如今也有了拥护者。”
“看来他做得比我想象中要好,我记得他有个姐姐。”
“是。”
“本座从扶风那里听过他姐姐的事,是个聪慧的,寻个理由,将她调到宫里来,也好让扶风安心。”
如姬闻言惊诧了下,但迅速笑道:“他们姐弟一定会感激您的。”
扶风的姐姐虽然聪慧,但修为不高,做弟弟的在前面触动那些妖的利益,难免会被伺机报复,他修为高不怕,还有陛下派去的人手帮忙,但姐姐就不一定了。
难免会有疏漏,搞不好还会成为弟弟的桎梏。
能被接进皇宫,对他们姐弟而言都是好事。
看陛下的意思,是准备让对方同样入暗卫学习了。
没想到对方还会在这种小事上用心,如姬有些感慨,又有些感动,但一提起弟弟,她又有点担心。
果不其然,陛下下一句就是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弟弟现在如何了?本座记得之前还命人传信给你。”
“臣已经教训过他了,臣弟弟天生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不懂事,没见过世面,还望陛下见谅。”
“有时候对孩子不要那么严格。”风沅似笑非笑。
“年纪小爱玩也是正常的,你吊起来打还是太过了。我记得虎族最近在练新兵,他们向来擅长教育幼崽,听说最淘气的幼崽放到那几天都能安静下来,你觉得如何?”
“陛下说的是。”
能不安静吗?如姬嘴角抽搐,搁那种训练程度,一天下来,幼崽连吃饭都觉得累,谁还有闲心闹事?
其他族幼崽又不像虎族皮糙肉厚,耐打。她小时候听到的威胁都是:你不听话送你到虎族那挨揍。
而且……她家那个魔王,早过了幼崽那个年龄吧,送到虎族去,岂不是要被往死里揍。
可看着陛下的样子,如姬咬咬牙,便明白了,光说对方这次一牵扯狼族,二牵扯魔尊,三牵扯陛下。
她就是再不忍心也要把人送去。
慈姐多败弟,她不能再惯着那臭小子了。
风沅:呵,叫那个小子再烦她,现在麻溜滚蛋吧。
正常世界敢爬她的床,这个世界又差点坏了她的计划。
这么精力旺盛,就让虎族陪他慢慢玩。
风沅没在蛇族多留,她在听完自己想知道的事后,就返回了宫内。踏入寝宫,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有侍女来报。
说是那位白姑娘绝食。
“绝食?”她眉梢轻扬,“稍微有点修为的小妖,几周都不会饿死。”
“可白姑娘到现在更是滴水未进,寻常妖族没事。”侍女眼中不由得透露出一丝为难与担忧,“但白姑娘似乎身体十分孱弱,这会已经昏了过去。”
一个妖,一天没吃就被饿昏过去?
风沅一头雾水,被迫起身。
毕竟麻烦是她带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也不能让对方出事。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饿死,就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风沅感受到越跳越欢的右眼皮,有点后悔走之前没有学着凡间给自己画张符保平安。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见到她就转身不愿开口的白乐妩。
风沅:“……”
摸不准陛下对这位白姑娘是什么意思,担心对方问责。一旁侍女迅速开口:“奴婢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白姑娘身体孱弱,长时间郁结于心与过度惊吓才会如此。”
“郁结于心?过度惊吓?”
风沅琢磨了下这几个词,总觉得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于是她坐在床边,认真道:“你是先天不足吗?”
就算是不擅长武力的灵族,她都很少见过弱成这样,除非是那些先天灵气就有问题的。
白乐妩依旧不回答,只在风沅坐过来时瑟缩了一下,看起来是誓要将不开口进行到底。
周围侍女见状都害怕低下头,她们与这位白姑娘相处不多,对对方的了解仅限于羞涩和哭,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印象。
以往都是中规中矩奉命行事,但现在听闻白姑娘有可能先天不足。在妖族中,这样的存在是很可怜的,是以都多了些怜爱与担忧,害怕她的态度惹恼陛下。
风沅没有生气,她只是轻轻一拉,少女纤细的手腕便被她握在手中,半拥入怀中。
清冽的香气萦绕在白乐妩鼻尖。
不顾对方挣扎,风沅随意查看了一番,神识扫过,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你的灵气果然无法凝聚,难怪修为难以上升。”
但随即她就想起梦境中似乎也有这么件事,不同的场景,同样的结果。
那个他同样也发现了少女无法凝聚灵气的事实,在经过一系列尝试后,他剜了那位想跟自己抢人的狼族少族长的内丹,换给白乐妩,助她修行。
所以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这里,让这个故事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了下去。
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这位少族长的死没有为他心爱的女人带来任何改变。
风沅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还在生闷气的少女一眼。
说不上是对方倒霉还是什么,反正落到她手里,换内丹是没可能了。
知道对方身体只是最简单的灵气不足再没有什么大问题后,风沅就想离开。
她只管死活,不管其他。
可等到风沅准备走时,白乐妩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苍白着脸执拗道,“那个鲛人公主呢?”
“她走了。”
“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嗯。”
妖皇以为这几个问题就是结束,但她没想到,白乐妩侧躺在床上,怔怔望了她一会。
窗外的夕阳洒落在少女身上,脆弱又美好,同时也为她的侧脸添上一抹胭脂色。
“其实你不必为了我这么做的。”她小声道。
风沅:“嗯?”
白乐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是我求求你,让我死心吧,风沅,不要让我在恨你的时候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坏?”
她低声抽泣了起来,侍女们眼神古怪了起来。
妖皇……妖皇脸色铁青了起来。
风沅实在无法忍受,甩袖离去。
但落在室内少女眼中,就是那个男人不愿接受她的拒绝,依旧不想放过她,可这也恰好中了……她的下怀。
白乐妩眼眸低垂,手指紧紧缠住薄被,她说过的,她会为阿晋报仇,会让风沅为自己的高傲付出代价。
她会让对方感受到被抛弃的痛苦。
心上的疼痛永远比身体上更痛。
风沅再次重重打了个喷嚏。
她掐指一算,桃花煞。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安,总不至于是像余诺那样的红颜知己们一起找过来吧。
那个确实挺煞的。
妖界迎来了夜晚。
而就在今夜风沅终于明白了那个桃花煞究竟是哪方面的煞。
肩膀被鲜血染红,一点点滴落于地,盛开出殷红色的花。
利刃穿过皮肉的声音很轻,却也落在两个人的心底。
天帝、魔尊纷纷停手,冥主呆愣在地,陆玖眼神冰冷,想要冲过来。
风沅望着男人瞪大的眼睛,再看了眼缩在对方身后的少女,无声笑了起来,笑容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淡淡嘲弄,“祁言,你看起来比在凡界时下手要轻上许多。”
她挥手屏退所有侍卫,一点点将利剑拔出。
在鲜血彻底染红剑面时,哐当一声,剑掉落于地,清脆又沉闷。
似乎就连伤人者也不可思议。
祁言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下失了稳重,望向自己的双手,薄唇紧抿,没能说出一句话。
下一刻
他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鲜血顺着唇角溢出,青年咳嗽了下,便迅速染红衣襟,他抬眸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高傲身影。
“这下我们扯平了,你一剑,我一掌。”风沅扯了扯嘴角,笑容张扬又恶劣。
全场寂静。
作者有话说:
魔尊想要跟妖皇拜师学艺(bushi)
白乐妩:他关心我,他心里有我。
风沅:痛痛,不开心,这谁能忍?我要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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