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探照灯光从不远处的瞭望塔上照过来,扩音器的声音还在继续,“感谢您的配合。我们是f市的外城巡逻员,没有恶意,如果您有武器,请谨慎使用,附近还有其他巡逻员监视。”
等脚步声踩着光线来到近前,穆晚和凌寒看清,眼前一人端着枪,一人胸前吊着扩音喇叭和望远镜等看起来并不相干的东西。
见车里面坐着的是一名堪称惊艳的少女,和一个身披薄毯表情冷淡的男孩,其中一名巡逻员还不忘从腰间取出手电筒,朝车后座又仔细照了照,确定暗处没藏着人,才狐疑地问,“你们俩从哪儿来?”
“t市。”穆晚拿出两条巧克力,趴上车窗分别递给两名巡逻员。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两名巡逻员稍稍犹豫,接过巧克力后连带着语气也软上几分,“几百公里呢,开到这里不容易吧。是准备去s市乘坐飞船吗?”
“你们知道?”
巡逻员相视一笑,“谁不知道啊?途径f市的人里面,有一半准备去s市,剩下一半,是从s市回来的。”
“从s市回来?没登上飞船吗?”
“对啊,上船名额总共就那么多,想挤进去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俩都去过,基因测试没排上号,只能打道回府。你们可以去试试,不过就算没能上去也别灰心,还可以回到f市,这里也挺好。”
穆晚对s市和飞船的情况知道得太少,听拿着手电筒的巡逻员这样一说,似乎需要基因测试排上号才允许上船?
“能跟我说说登船的条件吗?那个基因测试是什么东西?”
少女脸上是认真的求知的表情,偏偏长得过分漂亮,让答话的巡逻员忍不住挠头搔耳。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后一艘飞船嘛,载的肯定是基因好的人。飞船起飞前会停留一段时间,任何人都可以申请上船,但必须通过基因测试进行评分。评分高,能把预备登船的人给顶下来,就可以留下。被淘汰下来的就算等在那里也没用,不断有新人赶到过去做基因测试,排名只会更加靠后,等也是白等,所以除了不死心还在附近游荡的,大部分人都选择到f市定居。”
说到这里,拿着手电筒的巡逻员脸上颇有些骄傲,言语中对能够“定居”在f市很是满意。
端着枪的巡逻员用下巴点点凌寒,“他就不用白跑一趟了,为了节省物资,飞船只收育龄男女,老人和孩子都默认上不了飞船,就算基因测试评分高也没用。”
星球的重启需要具有繁衍能力,可以立即投入重建的人类。老人的未来是可以看得见的生命终结,孩子则需要花费大量物资和精力照顾,成长时间漫长,只有育龄男女价值最高。
末世,以延续人类基因为最高法则。
穆晚扭头望向凌寒,看来想成功逃生没那么容易。
拿着手电筒的巡逻员趁机打听,“他是你弟弟吗?”应该是呗?不是弟弟谁会带上小孩子这种累赘?
穆晚回过头来,“是,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去试试。请问入城要怎样登记?”
两名巡逻员这才反应过来,闲扯了这么久,还没办正事。
将手电筒收回腰间,巡逻员从口袋里掏出卫星电话,“姓名、年龄、出生地?”
“穆晚,20岁,t市。”她扭头面向凌寒,“你自己跟他们说?”
她并不清楚自己在真实世界里的年龄,只好随便报出一个隐约觉得接近的数字。至于凌寒,年龄多大或是想用哪个名字,由他自己决定。
“凌寒,10岁,t市。”
“t,市”,巡逻员将信息输进卫星电话,“你们不同姓啊?”问完这句他才想起来,“哦,表姐弟。”
记录好两人的信息并拍照,巡逻员朝屏幕点下去,“好了,信息已经发给里城,姐姐的编号是59632,弟弟的编号是27861。”说着,巡逻员还贴心地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和马克笔,将数字写上去后撕下来交给穆晚。
“这个编号一定记好,进去后只要不出去,就是你们身份的象征,用来办劳绩卡少不了它。另外,要是不打算消费,准备直接出城的话,名字也必须和编号对应上,否则会被当成偷偷潜入的黑户,或者欠劳绩点的老赖,不会放行。”
穆晚接过纸转手交给凌寒,继续追问,“劳绩卡和劳绩点?”
“劳绩点其实就相当于钱,可以存在劳绩卡里。想在f市定居,必须赚取劳绩点。”巡逻员挠挠头,“你们进去就知道了,总之城里没有丧尸,以前怎么过,现在照样过就行。”
穆晚向两人道过谢,驱车继续行驶。
来到市中心入口,五米高的铁丝网向道路两旁绵延,隐匿进浓郁的夜色里。
灯火被网格分割,照得眼前的一切朦胧荧然。守门人扬声问,“名字和编号?”
穆晚将两人登记的名字和编号报出来,守门人核对查验后,电动铁门徐徐开启。越野车顺利穿过打开的铁门,驶入中心区。
一道铁丝网,隔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夜景流晃,于末世而言,f市的晚上甚至可以用光怪陆离来形容。
楼宇林立间,路灯通明的高架交错。灯火像是会流动的光带,点亮城市每个角落。
由于境内自带水坝,f市可以实现水力发电的自给自足,又因地处交通要道,聚集幸存者成为必然。只是不知道谁能将整个城市管理成这样。
夜晚的街道上依然有人活动,丧尸病毒蔓延后,社交已被最大程度压缩,能自由地散步,实属不易。
没有丧尸的地方可以安心休息,穆晚打算在出口附近找个地方停下,车里凑合睡一夜再离开。
为避免夜长梦多,她只打算借道f市。
前方有行人准备过马路,穆晚及时踩下刹车。车停的间隙,她面向凌寒,“今晚不出城,就在车里凑合休息一晚,明天出发怎么样?”
凌寒身披薄毯,安静地从头到尾没问过她打算。
他虽然不问,穆晚却是会主动说的。尤其在听到“飞船不接受孩子作为乘客”这样的消息后。这意味着,凌寒跟着她很有可能白跑一趟。
“你做主。”
说好是“配合”,就配合到底。“不过我不会叫你‘姐姐’。”
20岁够当他什么姐姐?凌寒语气认真,好像在严正声明。
穆晚实在没想到,他沉默这一路,竟然是在介意称呼的事。叫“姐姐”对凌寒而言很吃亏?十岁的孩子就已经有叛逆期了吗?
她点头,“也行,那就叫阿姨吧。”相差十岁,叫阿姨也是可以的。
凌寒那张冰雕玉砌万古难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裂开,扭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穆晚食指在方向盘上轻点,是放松的姿势。
被男孩盯得够久,她终于忍不住,眼尾弯出两道弧,扭头对他翘起嘴角,“说笑的,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谁叫凌寒明明不会唱歌还钓她胃口,小施“惩戒”。
凌寒没想到她是在说笑,更没想到她笑起来,是这样的。
如落日余晖洒满金色麦田,风吹动莎莎细响,空气中有植物成熟的馥香。
穆晚的发丝和侧脸被路灯染得温黄;时间如粼粼的细碎光斑闪耀,缓慢流淌;恍惚间,行人仿佛将斑马线当成钢琴,在白色琴键上跳跃……
心跳漏停一拍,凌寒扭过头,避开那双剔透的眼睛。
当然是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行人终于走上安全岛,忽然间,两声枪响,将附近的人吓得脖子一缩。刚走过斑马线的行人甚至直接趴下,将一旁的灌木丛当成掩体。
穆晚循着附近的枪响望过去,闯入眼帘的是两个熟悉的人影——段雪松和怀波。
两人身后跟着长串黑西装男人,为首的黑衣人手中攥着枪,应该就是刚才开枪的人。
段雪松和怀波同时看到穆晚,怀波的眼睛一亮,脚下踏风似地朝她冲过来。段雪松犹豫一瞬,同样跟上。
两人转眼来到近前,怀波边开后车门边催促,“快开车!快!快!”
段雪松紧随其后也钻进车里,压低声音语调急促,“穆晚,快开车!”
莫名其妙出现的两个男人让凌寒挑起眉毛,“你认识这两个人?”
“一面之缘。”穆晚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正经地回答凌寒的问题,关键是段雪松和怀波为什么会被黑衣人追杀。
“什么情况?易璇和陶斌呢?”
f市有其运作的规则,在弄清楚两人被追的原因前,穆晚不打算贸然行动。
“别问了!他们要人命的!先开车!先开车!”怀波着急地上手去抓穆晚的肩膀,想将她“摇醒”。这都什么时候了?逃命要紧。
他的手才刚用力,一把枪直接抵上他的额心。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孩眼神冰冷,“松手。”
穆晚没想到凌寒会直接把枪对准怀波,段雪松也没看清楚眼前的男孩什么时候掏的枪。
怀波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靠!他今天是撞邪了吗?怎么到哪儿都有人用枪怼他?
气归气,人不能和枪硬碰硬,怀波举起手正要服软,忽然又是“砰砰”两声枪响。
车尾和后挡风玻璃中弹,怀波还以为凌寒朝他开了枪,一个脑充血,惊得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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