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第一场大雪,年年带着姐姐住进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六个孩子,五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最常见的那般,五个女孩是姐姐,这个男孩是千求万盼来的。
好在父母虽然喜欢男孩,也知道溺爱长大的孩子没出息,两人努力一碗水端平,甚至故意表现出偏宠女孩子。这般教育下,家里的六个孩子都很懂事,六个孩子也相亲相爱的。
当奶奶给了男孩一个鸡蛋糕时,男孩还把鸡蛋糕掰成六口分给姐姐。把属于自己的而自己又十分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姐姐,属实难得。年恬对这户人家的感官非常好,在这里一直住到雪花消融。
这里雪多山多,年年终于找到了不被人赶出来的纯天然滑雪场!六个孩子的父亲拿着工具来到平缓的山坡给他们造了一个滑雪场。
一条蜿蜒的滑雪道,两侧是高高的雪堆,年年在前面滑,六个孩子跟在后面。
年年挑战陡峭的山坡,六个孩子懂事,只看着年年玩,不去找死。
年年进入冬眠模式大睡特睡时,六个孩子就围着年恬听课,年恬给他们进行医学启蒙。
这个冬天,年恬义诊过三次,每次都来很多人。他们不着急,到了饭点就让年恬先吃饭,到了晚上,他们就让年恬先睡觉,他们在这里直接打地铺,反正都往上数三代都是亲戚。
有几次夜里,年恬被唤醒,坐在雪橇车里去急救。这家人知道她身体不好,即使过来找年恬的人再着急,他们也要把所有保暖的东西都给年恬准备好再走。他们照顾婴儿都没有照顾年恬小心。在年恬救活了几个出意外濒死的调皮孩子后,这份小心更甚了。他们说不出大道理,就知道有的人本事大命贵,年恬身体不好是命贵,遭老天嫉妒,他们这种命贱的人要护好,不能被老天给抢走。
年年和年恬离开时,六个孩子都哭的稀里哗啦,还告诉年恬他们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医科大学,做一个像她一样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年恬好笑地揉揉他们的头,“人只有一次生命,不要逼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树立一个自己喜欢的渴望的目标,为之努力。”
“那年姐姐小时候的目标是什么?”
“我小时候……”年恬回忆了一下,她小时候的目标很难又很容易,就是活着。
“我小时候的目标是做一个甜点师,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甜点。”她撒了一个小谎。
“那我不做医生了,我喜欢看人盖房子,我长大以后想当一个建筑师,造出最为坚固的房子。”
六个孩子总算不哭了,热血澎湃地说自己以后想做什么。等他们停下时,已经看不见年年和年恬的身影了。
年年当初从哨所里扛肉包子时拿的大麻袋还在用,现在大麻袋里装满了玉米饼、红薯干和咸鸭蛋,都是年恬去急救时被塞过来的。这里人和亮亮妈妈一样,热情的让年恬招架不住。
又长了一岁,年年觉得自己可以长高一点了,她就又长高了一大截。
“这样背姐姐就方便了。”自从她把姐姐装到大麻袋里扛着被妈妈看见后,她就没再敢了。虽然出行在外,妈妈管不动,但妈妈的余威能通过声音传达过来。
这里人背孩子干活时会把孩子用长围巾绑到后背,年年得到启发,把姐姐也绑到背后。
智智不阻止不说话,默默地给妈妈通视频。
宋念书看到这一幕,头疼,“一天天的!你不知道你又上天又钻地的呀!你上天的时候也带着你姐上天?你下水的时候也拉着你姐下水?你能一口气憋到出水,你姐能吗?我看你又皮痒了!”
说到最后,宋念书都是一个一个字咬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必须解释,不解释就真的要挨罚了。年年的表情瞬间认真了,“妈妈,姐姐喜欢年年这样背着。年年暖烘烘软乎乎,比冷冰冰硬邦邦的小机器人舒服。年年还能带着姐姐看高处的风景和海里的小鱼。是不是姐姐?”
年恬笑着点头。
宋念书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挂断电话。
这算是过了明路,年年更肆意了,爬树都找最高的那一棵爬,一直爬到最高处,让姐姐看夕阳下郁郁葱葱的树冠有多美。这是她新解锁的美景,她以前是怪物宝宝时爬不了这么高,在宝宝山附近也没有这样无边无际般的树木。
年恬轻声问年年:“这些树有生命吗?”
年年摇晃着腿,欢快道:“有啊,树有生命,太阳有生命,水有生命,空气也有生命。”
年恬:“那有一天我停止了呼吸,还有生命吗?”
年年看向姐姐,“有的。”
年恬:“那姐姐还能感受到你吗?”
年年:“年年一直都陪着姐姐的。”
冬到春,春到夏,夏到秋,一场大火在干燥的山林肆虐。
年年背着姐姐飞快地跑着,身后跟了一大群逃生的动物,它们似乎知道跟着年年能够活下来。
年年跑一段路就停下来等一等没跟上来的动物,碰见跑不快的幼崽,年年随手捡起来,抡飞出去,幼崽落地继续向前跑。出现在镜头里的就是一群幼崽在前面跑,年年在中间跑。火追着野生动物,野生动物追着年年。
终于逃脱了火海,年年都气喘吁吁了。
在年年进入山林前就根据自己还是怪物宝宝时得到的经验知道这片山林很危险,空气太干燥了,让她不适。
她让三大军团和小机器人在外面等着,她进去瞅一瞅。惊险也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所以她还会带着姐姐。
从视频里看到的和听见的,都不如亲眼看见来的震撼。年恬看着被火卷走的生命和疯狂奔跑的动物,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她对生命有了新的理解。
改变就在一念之间,当一点一点的改变凝聚起来时那便成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这个时候,宋念书承认了年年照顾姐姐照顾的很好。
年满看智智传过来的视频,每次接收到视频,全家人都会先看年恬。
这一次的视频,年满盯着年恬看了一遍又一遍,“恬恬不一样了。”
宋念书点头。
一把快要熄灭的柴火,被风轻轻地吹了一下,于是用力地燃烧着,要燃烧到最后一刻。
她们无法为此开心,却能为此自豪。这就是她们的恬恬,璀璨的,不屈的。
接下来的路,年年慢慢地走着,年恬挤出一切空闲时间去整理她脑中的医学知识,她整理的很详细,从简入繁,从易到难。
“姐姐,一个只认识字的人全看完你写的医书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不能,他还需要融会贯通。”
“那姐姐的医书和其他人的医书有什么不一样?”
“它能让一个有心学医的人不再求学无门,让走投无路的人多一条路。”不用再像她前世那般屈膝下跪,把尊严和傲骨全部碾碎丢弃。
她已改变不了曾经的自己,也许她能改变像曾经的她那般绝望的人。
火海中即使被卷入浓雾中依然不断奔跑的生命,让她醒悟到她不能停下脚步,她还能做些什么。哪怕只改变了一个读者的命运,那她现在的辛苦就是值得的。
夜深人静,年恬坐在山顶看着明月,年满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的三妹。
年满:“没刺了,从内而外地温柔了。”
年恬看向二姐。
年满:“陈立刚刚跟我说了一句矫情的话,他说一个人被爱过才会心里有爱,心里有了足够的爱便会溢出来爱他人。年年给你的爱溢出来了?”
年恬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啥?”年年拎着她烤好的鸡跑过来,一脸黑,只有牙齿是白的,瘆人。
年满吓了一跳,拍拍小心脏,没好气道:“说你现在没一点女孩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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