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咬牙瞪着他,若非顾及顾暄在此,她已经跳过去抓他脸了,但旋即,她微眯了眼,却是又嘻嘻笑了起来。
“欸!你生气了?为什么?”
她嘟着嘴,故意说道:“什么嘛~我明明只是好心为你们解惑~”
十一眼光瞥过她,便即收了回来,转而看向老翁。
语声冷静道:“你便是因此出手?你想看他是否伤重?”
他握着刀,眸光冷冽。
老翁眼皮抬了抬。
虽是不曾言语,但显然即便他不是做此想的,却也有几分如此意味在其中。
一时。
风声呼啸。
二人都是未动,但场中氛围顿时便显得肃杀起来。
小姑娘眼睫眨了眨,她看了看老翁,又看向十一,重又坐了下来,言道:“你们又要打起来了?真是无聊。”
她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长发,虽是说着无聊,但嘴角却是挂着笑,便是眼眸也是笑嘻嘻地弯着。
顾暄眸光落去。
他到不介意十一是否会与之动手。
毕竟似十一这般年纪的武者,越是与人斗战,才越能磨砺自身功行。
而高怀谷看了眼自家二弟,见人还是一副恍惚沉郁的模样,不由上前一步,眉心微拧,忧心问道:“暄公子,不知我家二弟如何了?”他嗓音微沉道,“可会有什么问题?”
需知武者虽是不修心,但心境也是极为重要,毕竟练功走火入魔的虽是少,但也不是无有。
顾暄回身望去,看过一眼,便是收了回来,温声安抚道:“不用担心,他已是无碍,若是能借此关由勘破心中迷障,便是对他自身也有好处。”说完,似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又是补充道:“便是勘不破也是无尤,至多半刻便能好了。”
闻言,高怀谷心中松了口气,他对顾暄拱了拱手,便又回到几人身边,看顾那二弟。只是,他同时也关注着十一和那老翁,想着若真打了起来,也能上前帮衬一二。
而那老翁在与十一对峙了片刻后,却是一偏头,对着顾暄言道:“公子果真不同意?”
他眼皮聋拉着,黑沉的眼目微微垂下,看去就像是一普通的老者。
然而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却是不减。
“要知道,真动起手来,可无有什么讲究。”
他嗓音沙哑,带着沉沉暮霭之气。却叫听闻之人皆是汗毛一立,心中警醒。
“不过是将三人交出罢了,何必如此?”
顾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清淡的浅笑来。
他眸光清湛地笑言道:“老人家既然已有决定,又何必多言,这般模样岂不是在说您怕了?”
他眼睫轻垂,像是圣光普照的圣人一般,但说出的话,却也半分都不客气。
“……”
老翁黑沉的眼目无声地望了他片刻,却是又道:“你可知我那孙女习练的《寸生功》是一门怎样的功法?”他顿了顿,言道,“寸生、寸死;寸死、寸生。一寸之内,任何人,任何物都伤不了她……”
他望着顾暄,缓缓道:“你确定,要面对这般的敌人?”
他话音方落。
那小姑娘已是跳脚般言道:“噫!爷爷!你想死也不要拉着我呀~我已经弃暗投明啦。”她清透的圆眼睨着老翁,不满道,“你想跟着那疯子,我可不愿意。”
闻言,老翁身形一僵,他慢慢转过头,阴沉的视线盯着小姑娘,声音沙哑道:“你说什么?”
小姑娘嘴角一撇,旋即,指尖绕着发,笑嘻嘻地道:“爷爷听不懂吗?我说~我、不、干、啦!”
“你……”
老翁刚吐出一字,那小姑娘已是嘻嘻道:“噫!爷爷你想说什么?要想好哦,毕竟——”
她拖长了语调,曼声道:“你也不想面对我这般的敌人吧?”
她清透的圆眼依旧带着笑,但却能让人听出她所言绝非戏言。
老翁静默了一会儿,旋即,黑沉的眼目望着小姑娘,嗓音沙哑又低沉,缓缓道:“你确定,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小姑娘没有回言。
然而十指间漆黑狭长的尖甲已是说明了一切。
她看去依旧漫不经心地嬉笑着。
但老翁已是心中警觉。
便如他所说的,《寸生功》是一门极为凶厉诡异的功法。越是靠近,越是危险。
而以他对对方的了解,两人真是闹翻了,对方是决计不会有手下留情一说。
他默了默。
随后,转头去看顾暄。
他黑沉的眸光定定地望着他片刻,最后缓缓起身。言道:“罢了,”他脸皮颤了颤,说道,“你们走吧。”
他嗓音依旧沙哑,带着沉沉暮霭之气,却没有了先时那等凶恶可怖之感,反倒叫人听着便觉其气息郁郁有种不得欢颜的颓废之意。
“噫——”
闻言,小姑娘没有高兴。她撅着嘴儿,清透的圆眼中带着深深控诉,她望着老翁,娇声道:“爷爷,你也太没用了吧?你的气势呢?你的霸道呢?你的无礼呢?”
她娇气的声音中,满是嫌弃,便是面上也渐渐带上了几分。
老翁眼皮抬了抬,便熟练地将其略过,不做理会。
他知晓似她这样的,越是理会,越是得劲,最后反倒还叫自己气不过。
小姑娘见其又是如此,最后无趣地撇了撇嘴。
而十一则眸光一转,看向顾暄。
见顾暄轻轻颔首,他才是归刀入鞘。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放下警惕,而是虎目微凝地看着对方。
那老翁见状,鼻子轻哼了一声,懒懒看向顾暄,言道:“怎么?还不走?莫不是还想留下喝茶?”
顾暄唇角轻扬,言道:“有一事相询。”
老翁直接道:“不知道,别问我。”
说完,他最后看了眼小姑娘,脚下一点,两三个呼吸,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顾暄也未去阻拦,待人走后,他沉思了一瞬,看向高怀谷几人,言道:“几位也是去往青云镇?”
高怀谷顿了顿,颔首道:“正是。”
顾暄笑言道:“不若同路?”
高怀谷几人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甚至除了尚自迷糊的盛平,便是相对沉稳的高怀谷也不禁与另外两人一样喜形于色。
只是因着老二盛平还未恢复,高怀谷不好意思地请顾暄再稍等一会儿,顾暄摇了摇头,笑着宽慰道:“正巧我也有事尚要处理。”
与几人说了一声,又让十一看着些,他便到了驿站之后,除了靠近驿站的十数米,更远处便是草木茂盛的荒地。他步入进去,放开了感应之能,很快便是寻到了新翻的土地。
他抬手一挥,地上的土层便飞速往两边飞去。
直到露出其中掩埋之物才是停了下来。
他垂目望去。
这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言道:“噫!你悄悄跑来,便是要找这个?”
顾暄抬目望去,便见小姑娘两手捂着眼睛,只露出了一小条缝隙道:“真可怕,你可要赔我的眼睛~”
顾暄淡声道:“是姑娘自行要找来的,”说完,他又道,“姑娘在此开茶铺,可曾见过这二人?”
小姑娘闻言立时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嘟着嘴,转身便要离去,“真是的,亏了亏了。”
见她这般,顾暄长睫扇动了一下,便是收了回来。
他稍稍检查了一番,便在此处做了标记。
等自驿站后的山林中出来,他先是与高怀谷说了一声,便请他去驿站中说道一声,让驿站之人稍且看顾一番。
此事,自然也是问十一要了银钱的,毕竟这种事项也不能让他人白做。
等事毕,盛平也是恢复了过来,他看去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头和顾暄道了声谢,便低着头快步走到了高怀谷身后。
而多了这几个大男人,张多儿与余余倒也不必再叫小姑娘带着。
小姑娘虽然不大喜欢高怀谷他们,但不用她做事,她自然也欢快了不少,路上又是蹦蹦跳跳又是叽叽喳喳,说了不少往日里遇到的自己觉得有趣的趣事儿。
待到了青云镇的北门口,小姑娘才是又安静了下来。
她望着门口排了一长排的队伍,有些奇怪道:“这里的人还真是多了不少呢~”
感叹了一句,她便百无聊赖地又把玩起自己的长发来。
而他们这一行奇怪的队伍,自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虽然顾暄样貌过人,着实少见,但他们这十来人,有五个凶神恶煞看起来便不好惹的大男人,还有两个不知得了什么怪病的,甚至站在最外边的,还有一个打扮怪异看起来便疯疯癫癫不知男女的家伙,怎么看都叫人觉得瘆得慌。
一时间,众人看过一眼,便纷纷转头回避开来。
小姑娘不知他人所想,见这些人这么上道,心里还有些高兴。
虽然她觉得自己貌美无双,但也不喜欢成天被人盯着看,那可多不自在呀~
还有一些本就住在青云镇的。
他们看着看着,突然回过味来。
推了把身边人道:“欸,你看,内是不是顾大夫身边的十一?”
被推的那人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啊,小伙子又长高了。”
顿时,那一圈的都是七嘴八舌说道起来。
“没看到顾大夫呀,顾大夫没来?”
“欸,那人真好看!”
“看起来和十一相熟,也不知和顾大夫是什么关系。”
他们见顾暄侧头和十一说话,不由又讨论了起来。
而有胆子大的,看过后便推开众人走了过去。
那人虽是对着十一说的,但目光却不时地便拐到了顾暄身上。
只听她直白问道:“十一呀,你怎么下山来了顾大夫呢?”
“他……”十一顿了顿,侧头看了顾暄一眼,回道,“在山上,没下来。”
“哦哦,那这位是……”
大娘脸色有些红。
十一嘴角抽了抽,又看了顾暄一眼,冷静而简短道:“是亲戚。”
“顾大夫的亲戚?这,这长得可真俊。”
这些住在镇子里的人,多年下来自是知道十一和顾大夫的关系,闻言,越看越觉得两人长得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顾大夫年长了些,黑了些,头发白了些,嘴唇厚了些,眼睛小了些。但那鼻子,那耳朵,简直是一模一样!
顿时,另一位听了一耳朵的大娘挤了过来,将一颗水灵灵的菜蔬塞到了十一怀中,一边对着顾暄和蔼道:“既然是顾大夫的亲戚,那自然要关照一番的,看,这是刚从田里采来的,新鲜着呢,拿回去吃啊。”
还有一人拎着只大鹅便凑上前道:“是啊,往日里顾大夫对我们可照顾了,这鹅,拿回去给补补身子。”
他将扑棱不停的大鹅往十一手里送,目光却是看着顾暄,感叹道:“看这身子骨,都没十一结实,要好好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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