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力测试后就是分班。天赋者学校的班级只是为了方便管理而编制,实际上大课混上,选择职业后按专业选修,未来以小队为单位做任务,班级没什么意义。
除了精英班。
在天赋者学校在校约500名学生中,只有20-40人能进入精英班,享受高级军官指导、专用训练场模拟舱、营养餐加餐等特殊待遇。
精英班出来的学生,也都是未来天赋者军团的中流砥柱。
天赋者念力级别普遍在c级以下,c级在普通天赋者士兵中已经属于优秀,b级稀少,a级更是十分稀有,所以幸北几个人都毫无悬念加入了精英班。
精英班由于属性特殊,比其他班级更有集体感,班长听说一下子来了四个新生,干脆组织全班聚餐欢迎新同学。
离出发还有一个小时,幸北临时宿舍的房门被敲响。幸北打开门,被扑面而来的香风熏得后退一步。
“你俩这是去相亲?”
翟洪广整一个衣冠禽兽的模样,孔雀绿休闲西装、发胶、香水,还穿了尤其骚气的荧光色尖头皮鞋。
翟洪广恶心巴拉地做了个撩头发动作:“要给新同学留下好印象。”
唐濯倒是没有那么夸张,但也看出特意打扮过,穿得没有平时那么随意,身上一股低调的海盐香水味。
还挺帅气的。幸北终于对着自己的小伙伴吹出了那声道德沦丧的口哨。
唐濯被突然来这么一下,脸先红为敬:“我……翟洪广非要拉着我换衣服。”
翟洪广:……刚才欢欢喜喜试了七八套衣服在他面前反复纠结的是谁?
幸北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审视的眼神:“所以你们是来给我过目?奶唐不错,洪广你这鞋,这搭配……额,这头发……恕我直言,这不是人类女性的审美,你这样只能吸引到雌孔雀。”
路过的龚呈仿佛听到有人叫他名字,默默探头进来。
翟洪广不服,指着龚呈:“他头发这么夸张都可以,我怎么就不行?”
幸北:“你看看人家的脸,再自己照照镜子,然后把你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翟洪广哀嚎一声,回去洗头发了。
唐濯是正面例子,刚被夸奖,小脸喜洋洋的:“其实我们是来叫你一起打扮的……还有龚呈。”唐濯看了龚呈一眼。
龚呈莫名后退一步,摸了摸头发。他想起箱子里的某盒青草绿,对这群人的审美有些害怕,不知作为朋友是否应该提醒他们,最好别“打扮”。
还好,下一秒,幸北起身拉开自己的衣柜:“我没有东西可以打扮。”
衣柜里一堆款式大同小异的宽松休闲服,每一件看起来都既能当睡衣又能穿出门。
“呃……”唐濯望着个人风格极强一看就知主人是谁的衣柜,眼睛抽了抽,“上次你烫的头发就不错啊。”
幸北摊手:“我家宝贝不在,我自己不会搞。”
唐濯瞟了幸北的头发一眼,搓搓手蠢蠢欲动:“我试试?”
幸北打量了下唐濯,小白脸看着十分乖巧贤惠,顿觉他比自己靠谱,便点头答应。
唐濯跑进浴室取来卷发棒。
“这玩意可以自动吸附头发,其实挺简单的……”幸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对着镜子里的唐濯指手画脚。
只见唐濯手指灵巧地挑起她的一绺头发,发丝瞬间打着旋缠绕在卷发棒上。
幸北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没啥好教的了。
几秒种后,唐濯抽出卷发棒,那绺头发打着卷落在肩头,然后……恢复成了直发。
瞬间融入其他头发之间,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哪几根被烫过。
幸北:……
唐濯:……
龚呈在后面看了半天,上前一步:“让我试试吧。”
幸北和唐濯有些迟疑。主要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唯独这头发,幸北搞龚呈头发不止一次,虽然全部未遂,但恩怨早就结在那。
三人间的空气正逐渐冻结,门口响起一道嘹亮的声音:“幸北在卷头发?这个我会!”
幸北松了口气:“你来帮我!”
翟洪广信心满满举着卷发棒,温度开到最大,拉过一缕头发。
几秒种后,四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绺棕发飘飘扬扬落地,如同春末凋零的花瓣,唯美而壮烈。
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焦糊味。
幸北:“……我剪子呢!!!!”
翟洪广抱着头躲进最远的角落,龚呈抿唇笑了一下,又憋回去,表情一本正经透着可靠:“还是我来吧。”
“我不会趁机报复的。”龚呈特意补充。
“咳。”唐濯低头递上卷发棒。
“咳,我没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幸北有些羞愧,坐直身体把后脑勺露给龚呈,以表信任。
龚呈修长的手指插入松鼠尾巴般蓬松的发间。
发丝微凉,梳时顺滑,托在手里轻得像云,比他想象中要柔软,和她的性格不太像。
她是根滚烫的大铁柱,她的头发则是如水般的丝绸。
龚呈被自己脑中大铁柱的比喻逗到,唇角轻扬。
幸北从镜子里看到这个笑容,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感觉。
下一秒,四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绺棕发飘飘扬扬落地,如同春末凋零的花瓣,唯美而壮烈。
幸北:……!!!
幸北举着卷发棒追了龚呈一个走廊。
最后幸北的头发是自己烫的。
明明没有很难,除了后脑勺看不到稍微费劲一点。
容老师说得不太对,什么个体差异性,男人明明都是手不如脚的大猪蹄子。
……
几经波折,四人表面的光鲜亮丽终于看不出背后辛酸与往日邋遢的痕迹。
到聚餐地点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幸北!唐濯!”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朝他们热情洋溢地挥手。
幸北和唐濯有点迷糊的对视一眼。这人谁啊,他们认识吗,怎么这么自来熟?
幸北不愿辜负对方的热情,只愣了一下,便报以更大幅度更热情的挥手:“学姐!你们来得好早哇!”
唐濯见她这样,也对着那个学姐腼腆地笑了一下。
自来熟胖学姐抿唇一笑,圆脸上浮现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哎呀,我也就比你们早来几个月,别叫学姐了,以后都是同学,直接叫我名字吧。”
幸北唐濯:……啊哈哈哈哈,可是咱也不知道你名字啊。
情商在线的幸北和唐濯没有直接坦白他们并不认识她这件事。
很快,精英班剩下的人也都来齐,班长史乔是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寸头妹子,张罗大家互相自我介绍。
“我们班现在算上你们四个有32人,今天来了31人,咱们班草没来。”史乔提到班草,同学们一阵哄笑。
史乔笑着解释:“咱们班草裴鹤,据说当接应人时遇到了流氓学妹,把他打晕扒光扔在储物室里,过了三天才被定期人力检查的清洁工发现,在医院躺了一晚……咳,总之从那以后裴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训练拒绝和女生组队,现在更严重了,看过新生名单发现有女生,连来都不愿意来,哈哈哈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逼他做心理治疗了……”
幸北从听到班草名字那一刻,笑容就僵在脸上。
啊哈哈哈哈,这位班草,怎么和她当初打晕扒光塞进杂物间的接应人同名啊,好巧啊。
听着听着,幸北最后一丝奢望也破灭了。
一点也不巧,这个裴鹤就是她当初打晕那个裴鹤!
裴鹤哪是看到名单里有女生不肯来啊,他是看到名单里有她不肯来!
幸北默默唆了口饮料,听着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趁着裴鹤不在拿他打趣,一声都不敢吱。
她旁边那个胖女生以为她是害羞,主动和她说话:“幸北,你当初的接应人是谁?你来学校后见过吗?”
幸北含糊地摇了摇头:“没……我和我的接应人后来就没联系了。”
胖女生眼神微微恍然:“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的接应人很不负责任,把你一个人丢在报到处。你知道吗,当年裴鹤和我差不多时间当接应人,我还跟他提过,还想把你们两个被抛弃的小可怜介绍认识……唔,后来裴鹤好像没回我了?我改天再问问……”
幸北听着这熟悉的故事,愈发觉得这胖女生让她想起一个人……
正在这时,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徐愿与!”
胖女生立即抬头:“嗯?”
幸北眼神一凛,和同样震惊的唐濯对视。
——这人他妈的是徐愿与!!!那个永远吃不胖的徐愿与!!!她在这里都遭遇了什么?
幸北脑中跑过以前读到过的奇葩酷刑,其中一种就是把人绑在椅子上,一刻不停地给喂高热量食物,哪怕受刑人撑得吐出来,也会被接住重新灌回去。
幸北心情复杂,喝了口饮料压了压惊,凑近几月不见胖若两人的徐愿与:“学姐……不是,那个,徐愿与,我问你个冒昧的问题啊……”
徐愿与脸圆圆很好说话的样子,点头时下巴上的肉都在抖:“嗯,你说。”
幸北又喝了口饮料壮胆:“你……这个身材……”
徐愿与立刻就懂了,瞬时变出一副哭脸:“幸北,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230斤了!我最好的年华啊,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以后还能回去……”
幸北抓住了重点:“以后还能回去?”
徐愿与是被学校里什么变态校医哄骗着做了什么奇怪的实验吗?
徐愿与点点头:“我的天赋不是吃不胖嘛,新生入学第一年都要经历天赋反转——哦等一下!”徐愿与被肉挤得快要消失的小眼睛猛地瞪大,“你们还不知道天赋反转的事!”
天赋反转?四个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周围几个学生怜悯的看过来,史乔面露同情:“没有恶意,不过你们四个都是麻瓜?”
四人点头,有不太好的预感。
史乔脸上的同情更浓郁了:“是这样,第一代天赋者,也就是俗称的麻瓜,都有一些过人的天赋,联邦发现这些天赋者日常生活中会过于依赖自己的天赋,反而没有办法均衡发展。所以从八百年前天赋者学校建校开始,就制定了一条规定,凡新入学的第一代天赋者,必须植入天赋干扰器,一年后方能取出,天赋干扰器的作用……”史乔看向徐愿与,“你们看徐愿与就知道了,作用就是,让一直以来拉着你往前飞的天赋,变成拽你坠入深渊的噩梦。”
让一直以来拉着你往前飞的天赋,变成拽你坠入深渊的噩梦。
幸北脑中回响着班长的话,浑身冰冷。
小锦鲤从小到大从未经历这样灰暗而无望的时刻。
但是此时的幸北,远远不知自己的气运有多么强大,因此哪怕做好心理准备,也只是窥见了未来一年不幸的冰山一角。
*
夜色薄凉,四个颓废的身影孤零零走在回临时宿舍的路上。
“明天早上就要植入天赋干扰器了。”
唐濯望着天,眼里的情绪翻涌着,像是人生中最后一次仰望星空。
幸北刚想拍拍他的肩,就听面前的人形生物像是被踩了的尖叫鸡,骤然发出“啊~~~~~~~~~”地一声。
长达一分钟的海豚音结束,方圆千米的窗子都亮起了灯。
幸北面无表情拿下堵住耳朵的双手,反手在唐濯肩膀上打了一下:“大晚上发病?”
唐濯凄苦地看着她:“这样的天籁,你明天就听不到了啊。”
幸北:……唐濯的自信到底跟谁学的?
翟洪广呵一声:“你的天赋是最无所谓的好吗。”
幸北忧郁:“我觉得和我比,你们的天赋都无所谓。”
这倒是真的。其余三人都投来同情的目光。
“话说,你的天赋是什么?好像从来没问过。”幸北戳龚呈。
龚呈不由忧郁望天:“超强的第六感。”
“啊。”“唉。”“啧。”三声感慨。
也很厉害,就快赶上幸北了。
“难怪你能找到地下轨的入口。”
幸北点头表示赞同。难怪他那天半夜在校医院能提前发现她。
“但以后就没有了。”龚呈看着天空,眸光闪烁,里面的情绪像是人生中最后一次仰望星光。
“没关系。”幸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还是很有用,以后你选什么,我们就和你反着选。”
龚呈:……一点都不安慰。
唐濯却看着他们二人,语气迟疑:“不过这么一说,幸北也……”
“以后幸北做什么,我们都不跟她一起。”翟洪广立即勾上唐濯的肩,接上下半句。
唐濯和翟洪广勾肩搭背后退了一步,看幸北龚呈的眼神像是在看会传染的脏东西。
“啊,我尿急,我先撤了!”翟洪广突然觉得和那俩人在一起时刻要倒霉,干脆尿遁。
“啊,突然想起我衣服没洗,我也先走了——洪广你等等我!”
两人眨眼间跑没影,留下清凉的夜风从孤单二人之间吹过。
幸北:“……小龚,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要是今晚回去路上我又捡到钱,我就和你平分。”
龚呈轻笑一声:“你今天浪费的每一分气运,明天都要还。”
幸北:……能不能别提醒她这个事实。
“那么明天到来之前,你的第六感有没有给你什么预言?”幸北随意问道。
龚呈张了张嘴。
“其实……有。”
“什么?”
幸北没听清。忽地一阵凉风卷过晚夏的树叶,发出有如最后的盛放般热烈的哗哗声,声音大到仿佛要占领这整个世间。
幸北望着疯狂摇摆的树干,而龚呈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深刻笑意。
“我第一次见你,就有强烈的预感,我们……”
狂风吹起卷曲的发丝。龚呈伸出手,用指尖触碰它们,感受到那些细软的发,被自由的风鼓舞得尖锐而强韧,打在手上竟有冰冷的细微痛感。
风停树止,幸北转头看龚呈,又问了一遍:“你的第六感有没有给你什么预言?”
龚呈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发。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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