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比恩时常失踪,罗明镜总是逮不住他的人,也没办法完成他的愿望。她自知上次的熊着实有点敷衍,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
但这城里,最近多了许多奇怪的流言。
“那天晚上我从湖边捕完鱼回家,一路上看见银光一闪一闪的,吓死我了。”
“对啊,有天晚上我在街上远远瞅着个人影,白头发、白衣服,还没有脚,一下子就跑不见了”
“我们这儿是不是闹鬼了啊……”
最后连罗寻声都神色严肃的告诉罗明镜最近城里不太安宁,让她晚上别出去乱逛。
罗明镜实在没好意思跟他说,这始作俑者就躺自家楼上呢。
莫缇娜的小队任务结束准备撤退了,她赶着回去汇报工作,把照顾列比恩的重任彻底交付给了罗明镜。
“列比恩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异能有点控制不住了。”莫缇娜郑重的把手放在罗明镜肩上,说道:“千万不要让他到处乱跑。”
送走莫缇娜后,罗明镜在列比恩的屋内坐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床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列比恩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他变得更瘦了,连骨骼的起伏都清晰可见,眼眸神光黯淡,就像一根快要熄灭的蜡烛,苟延残喘的燃烧着最后一点光辉。
“今天去哪儿了?一天没见你。”罗明镜尽量温柔了语气说道。
列比恩摇了摇头:“在床上,哪也没去。”
怎么可能?我在这房间里待了一天,里里外外都摸遍了,怎么会——
有无数话想讲,可看到列比恩困倦的脸,罗明镜生生咽了下去,将手边的饭盒递给他:“他们给你送来的,要吃吗?”
列比恩接过饭盒,里面是比之前更大的药量,他抓起一把药片,还没来得及塞到嘴里,就洒了一地。
罗明镜连忙走过去帮他捡起地上的药片,一片、一片,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列比恩,你的下一个愿望是冒险对吧?”
她眼眶湿润,缓慢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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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好冰哦,幸好出来给你披了毯子。”
罗明镜背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列比恩,戴上她小矿工一样的发光帽开始探险这片她无比熟悉的土地。
月光洒在田野上,暖风卧在草地里,蝴蝶在花香里翩跹起舞……这些她看过无数次的风光,却是列比恩一生难得一见的美景。
列比恩扭动着身体想要下来,罗明镜只得松手放下他,看着他漫无目的乱走,罗明镜拉住他的衣袖。
“你可别乱跑,一会儿我又找不见你了。”说着,罗明镜变出一根绳子来,一端寄在列比恩手上,一端寄在自己手腕上。
罗明镜端详了绳子两秒,还是不放心,索性握住列比恩的手。
“不行,你还是牵着我吧。你要是敢用异能偷偷跑掉,小心我,我……下回不带你出来了。”
这个理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列比恩乖乖的没表示异议。他冰凉的手握在罗明镜温热的掌心,先是略显抵触的缩了缩,却被罗明镜更加使劲的攥紧了,便认命般不再动作了。
两人磕磕绊绊的走着,渐渐到了湖边,列比恩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淡,他就像一只接触不良的灯泡,若隐若现的闪着光。
“坐下歇会儿。”罗明镜将他按在湖边的石头上,拿出腰间的水壶递给他。
捧着水壶的列比恩呆呆的看着湖面,粼粼波光,浮光跃金。
他看着美景,思考着自己短暂的人生,心底刚要浮现出一点忧郁的情怀,整个人就被“扑通”一声,拉倒了。
不远处传来罗明镜欢快的喊声:“哇!我抓到兔子了!”
“列比恩你快看啊!小兔子!列比恩!啊!你怎么摔倒了——”
罗明镜扶起列比恩,眼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忘了咱俩身上还拴着绳子了。”
列比恩低着头抱着膝盖,彻底自闭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给你抓小兔子去了。”说着,罗明镜把那只罪魁祸首送到了列比恩面前。
灰扑扑的小兔子在她掌心里颤抖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安的打量着周围。
突然,它的身子开始膨胀,由拳头大小迅速长成脑袋那么大,最后竟变成半人大小的巨型兔子。
它的两颗大板牙也越变越长,在夜色里闪着森森冷光。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里就没有正常的兔子!
“列比恩快躲开!”罗明镜手中长刀瞬间凝成,只是这兔子正对着列比恩的方向,怕是会伤到他。
兔子张大了它的三瓣嘴,朝柔弱可欺的列比恩龇起了它的门牙。它的影子被夜色拉长盖在列比恩身上,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列比恩一动不动,迎着兔子扑来的方向缓缓的抬起了头。
“叮”的一声,一股无形的气场以列比恩为中心飞速蔓延开来,身处其中的罗明镜突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她慢慢趴下身来,浑身都在颤抖,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残余的理智叫嚣着让她快逃,可她手中的长刀碎了,眼神也逐渐涣散开来。
耳边传来“唧唧”的叫声,罗明镜突然清醒过来,她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而列比恩,正抱着那只恢复原状的兔子。
兔子在列比恩手里发出讨好的“唧唧”声,乖顺的任他搓扁揉圆。
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罗明镜却心有余悸,不敢靠近。
她没有想到,列比恩还有这样的本事,莫缇娜也从来没有提起过。难道他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罗明镜鼓起勇气,走到列比恩面前,伸手撩起他散落在眼前的银色碎发。
“你刚才的眼睛,变黑了。”她迟疑着说道。
列比恩抬起头来,还是那双澄净的蓝色瞳仁,他略一歪头,似是不解罗明镜在说什么。
罗明镜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放下她掀起头发的手,转身走开。只是她的手指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列比恩的额头。
她浅浅的触碰,在列比恩漆黑一片的脑海中,有光芒散落,就像是湖中跃起的一尾金鲤,激起金色的涟漪。
列比恩惊讶的捂住额头,微张着嘴看向罗明镜走远的方向,眸里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光……”
“那今天的冒险就算结束了。”罗明镜背着列比恩准备回家:“为什么把我抓的兔子放了?”
“不需要。”列比恩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银发散在罗明镜颈窝里,痒痒的:“我已经有玻因了。”
罗明镜语噎,总觉得这小子在戏耍她,将背上的列比恩狠狠颠了两下,说道:“列比恩,你是不是早知道那熊里面是我。”
“知道。”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陷入沉睡:“我还知道你今天在屋里守了我一天。”
“可是我太累了,我醒不来。”他的呼吸很浅,打在罗明镜耳廓上,像一阵若有似无的风。
罗明镜感到身上的重量在慢慢变轻,她知道,列比恩的异能又开始失控了。
“列比恩。”她叫到。
“嗯。”过了好一会儿,列比恩答道。
“列比恩。”过了几秒,她又喊道。
“嗯。”这次回答的时间更长,声音小得快散在风里。
“列比恩,快到了,坚持一会儿。”罗明镜加快了脚步。
背上一直没有传来回答,罗明镜的脚步越来越快,等到她跑到家门口时,才长舒一口气。
“列比恩我们到了!”她激动的扭过头看着背后,可身后空空如也。
列比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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