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域皇宫一路行到南境, 陆陆续续行了半月,因山路众多,道路崎岖不平,燕沅骨头都快被震酥了。
半途遇上前来相迎的季渊后, 一直提着口气没有放松的燕沅就像找到了依靠, 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 虽说在北域皇宫教那些灵芝丹药好生将养了一年多,可到底禁不住这么颠簸, 入了南境后不久, 心放松了, 身子也扛不住,开始发起了高热。
生病自然不能赶路, 季渊只得将她安排在沿途的客栈中,待病养好了再出发。
就这般一拖再拖, 拖了大半个月, 才终于到达了南境京郊。
一行人原本可以加快速度,在天黑前赶到京城,但季渊顾及燕沅的身子,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安排燕沅在京郊的温泉行宫住上两日,好生歇息一番。
听闻可以住在温泉行宫,燕沅倒是高兴, 四月里的天儿还凉,再加上她天生体寒, 若能在温泉中泡一泡,定是极舒服的。
是夜,清凌殿中。
夏儿和云蕊同几个宫婢伺候燕沅褪了衣, 只留了件纤薄的白衫,扶着她缓缓踏入池中去。
温热的池水漫过脚踝,很快将她大半个身子都包裹起来,暖意透过玉肌弥漫到四肢百骸,燕沅伏趴在温泉池壁上,不由得舒服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环顾四下,看着熟悉的山峦景色,自然记得她是来过这儿的,只不过上回……
一想起那旖旎的场景,燕沅咬了咬朱唇,热意霎时蒸腾而上。
那时,她被折腾得厉害,哭喊得嗓子都哑了,哪里有时间享受什么温泉。
她羞得面色绯红如霞,夏儿还以为她是教温泉的热气给熏的,忙递给她一杯稍凉些的桂花茶。
“主子可是觉得热,喝些桂花茶吧。”夏儿说罢,还将盘中的点心摆到燕沅面前。
燕沅咕噜噜将桂花茶喝下一大半,才勉强压下心头燃起的燥意。她转而捏起盘中一块白色的糕点塞进口中,嚼了几下,不由得双眸一亮,抬首问道。
“夏儿,这是什么?可真好吃!”
夏儿并不识得,只道:“像是什么米糕,主子喜欢便多吃一些。”
这米糕看起来简单,但吃起来蓬松柔软,有一股独特的香气盘旋在口中久久不散。
燕沅忍不住馋,一块又一块,将盘子里的五六块米糕都给吃完了。
那厢,季渊抬手掀开竹帘,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勾了勾唇,旋即便听身后响起一声低唤。
他回过头去,便见一小黄门远远站在殿门口,恭敬地禀道:“陛下,孟总管到了。”
季渊面上的笑意敛起,阔步往殿外而去。孟德豫正侯在殿外,原以为季渊会召他进去,却不想他家陛下竟亲自来见他。
“陛下。”他恭敬地施了一礼,偷偷往殿内瞥了一眼,很快便猜到了缘由。
“立后大典的事宜可都安排好了?”季渊问道。
“都备好了陛下。”孟德豫答。
他忍不住在心下嘀咕,这立后的事宜都已准备了大半年了,还能准备不好嘛。
孟德豫顿了顿,又抬眸看了季渊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渊瞥了他一眼,颇有些不耐,“说。”
孟德豫抿了抿唇,这才开口缓缓道:“陛下,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朝中的反对之声是愈发厉害了。”
季渊闻言,双眸微眯,眸色愈发锐利幽深起来。
见季渊浑身戾气四散,孟德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暗暗吞了口唾沫,他虽并未说明朝中究竟是在反对什么,可他知道,他家陛下心知肚明。
毕竟南境国力强盛,哪里需要用和亲来□□朝局。
但他家陛下为了求娶那位北域的云华公主,送出无数的奇珍异宝不说,不仅将三座城池还给了北域,甚至还将泯城拱手相让。
用四座城池换一个女人,这笔买卖,无论谁都算,都知道是亏的。
因而有不少大臣心生不满,执意向季渊进谏,请他三思,切莫因美色耽误江山大计。
少顷,孟德豫才听季渊沉声道:“不必理会,闹得凶的处置了便是。”
“是,陛下。”
孟德豫应声,又往殿内瞥了一眼,虽朝中反对之声无数,但他却是高兴的。
这值不值的,不过是于外人而言,但对他家陛下来说,里头那位只怕是拿江山都不愿意换的存在。
没有什么能与之衡量。
此时,清凌殿内。
云蕊取了燕沅替换的衣裳回来,便见燕沅双眸半眯着,倚靠在壁池边,面色红地有些不自然,她疑惑地蹙了蹙眉,瞥向一旁空了一大半的盘子,不由得“呀”了一声,忙跑上前。
“里头的米糕,你全让主子吃啦!”云蕊着急地看向夏儿,“我忘了提醒你,这是醪糟米糕,我方才嗅了嗅,发现醪糟还放了不少,主子吃了这么多,看上去只怕是有些醉了。”
“醪糟还能醉人?”夏儿诧异地看向微醺的燕沅。
对啊,她倒是忘了,她家主子的酒量不是一般得差,从前在渭陵时她家主子被唬着喝了几口的高粱烧,直接睡了一天一夜,吓得李嬷嬷将大夫都请来了。
“夏儿,你看,有蝴蝶……”
正想着,夏儿便见燕沅指着半空,开始说起了胡话,不晓得的,还以为她猛喝了二两,才至于醉成这般。
“主子,主子……”夏儿唤了她两声,“您醉了,这温泉是泡不得了,奴婢们扶您出来吧。”
燕沅收回手,木愣了一会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可醉意上头,连带着身子也开始发软,就像是被人抽了骨头,软绵绵,竟一时连跨出温泉的气力都没有了。
夏儿和云蕊对视了一眼,不免有些犯难,正欲下池子将燕沅扶上来,便听一低沉威仪的声儿道:“都下去吧。”
她俩回首望了一眼,看清来人,忙低身道了声“是”,缓缓退了出去。
燕沅趴在温泉池边,热气氤氲间,愈发迷糊得厉害,她打了个哈欠,只觉困意若潮水般涌上来,并未发现,有人在她面前蹲下,静静凝视着她。
湿透的白衫紧紧贴在燕沅的身上,隐隐透出她莹白如雪的玉肌,勾勒出她纤阿有度,婀娜曼妙的身姿。
季渊抬手拨开燕沅贴在额上的湿发,望着眼前旖旎的场景,喉结微滚。
燕沅感受到触碰,缓缓睁开眼,便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她张了张嘴,可声儿还未发出来,就被一双大掌捞出了温泉。
离开了温热的水,四面的寒风侵袭而来,冻得燕沅打了个寒颤,但下一瞬一件宽大的衣裳就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身子被打横抱了起来。
面前的胸膛滚烫,燕沅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忍不住贴近汲取热量,却觉男人的身子明显僵了僵。
她被缓缓放在了床榻上,披着的衣裳散开,露出一片大好春光来,燕沅没有力气,只能任由季渊给她擦干了头发,换下了湿衣。
松软的衾被里被盖在了身上,暖融融的催着本就困倦的燕沅上下眼皮直打架,她翻了个身子,将脸埋在衾被里头,呼吸很快便平稳起来。
坐在床榻边上的季渊,瞧着眼前睡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不由得低叹了一口气。
虽两人一路始终是同榻而眠,但他强忍着,始终未碰她分毫。
一开始是因为燕沅夜里总睡不好,睡梦中常哭着唤“母后”,她虽嘴上不说,但远离北域,离开家人,她心下终究是难过的。
季渊不忍心碰燕沅,想着让她好好缓一阵再说,可没过多久,她便病了,且一路几乎都在生病,直到几日前方才彻底好转。
他沉了沉呼吸,看着榻上的人,到底没有出手,只如往常一般掀开衾被,将人抱在了怀里,缓缓闭上眼。
可他没想到,许是因为喝了酒,即便是睡着了,怀中的人也极其不安分。
她转了个身儿,一双藕臂抱住了他的窄劲有力的腰身,纤长的腿还肆无忌惮地搭了上来,整个人如藤蔓一般牢牢缠住了他。
季渊呼吸一滞,嗅着燕沅身上的气息,喉间顿时干渴得厉害。
虽命蛊已解,她身上已然没了从前那般的香气,可似乎还存着一股幽幽的香味,同样诱人心魄。
他垂首看了一眼,便见燕沅紧闭着眼,睡得正熟,他不由得勾了勾唇,心下又好气又好笑。
诱惑了他却撒手不管,自己睡得香甜,季渊抬手惩罚般轻轻捏了捏燕沅的鼻子,就见她秀眉微蹙,垂下脑袋,如猫儿一般在他胸口拱了拱。
季渊唇间含笑,不知想起什么,眸光倏然变得温柔起来,将燕沅紧紧抱在了怀中。
小心翼翼,如失而复得的珍宝。
翌日一早天未亮,燕沅便因口干舌燥早早醒了过来,她抿了抿唇,闭着眼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水”。
没一会儿,身子就被半抱起来,光滑的杯壁贴上了她的朱唇后,燕沅就迫不及待地吞咽起来。
喝完了一杯水,燕沅才缓缓睁开眼,瞧见面前清隽的容颜,启唇低低唤了声“陛下”。
见季渊眼底青黑,似乎有些疲惫,燕沅不由得关切道:“陛下怎么了?”
就像是一夜未眠一般。
季渊放下杯盏,看向面前睡眼惺忪的美人,天儿逐渐亮起来,日光透过窗子驱散黑暗,燕沅的模样也愈发清晰。
她半坐在那儿,薄透的寝衣松松垮垮,露出半个香肩,垂落在脚边的青丝衬得她的肌肤愈发如雪似玉,她朱唇轻抿,潋滟的眸子湿漉漉的,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季渊眸色沉了沉,少顷,哑声道:“无妨,只是近日燥得慌,有些上火了。”
上火?
燕沅挪进了几步,忙抬手去探季渊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热,她天真道:“陛下要不服些药吧,服了药大抵就会好了。”
这一路来,她也一直在生病,喝了药身子便恢复好了。
季渊抿唇不言,眸色深黑如晕不开的墨,眼前的女子如花似蜜,似乎散发着幽香,引得他去采撷。
“好啊……”
燕沅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男人的身子如山般骤然压了下来,让她陷在绵软的衾被中,丝毫动弹不得。
看着他面上的疲惫在一瞬间烟消云散,眼神变得如狼般贪婪,燕沅心下一跳,须臾,声若蚊呐地唤了声“陛下”。
“嗯?”季渊缓缓垂首,落在她的颈间。
“您不是病了吗?”燕沅低低问。
“是啊……”耳畔响起一声低笑,“让朕吃药,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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