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盘周围光芒若隐若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要浮现。
定睛一看,在任务的下方,出现了“奖励”这两个字。
谢峤:嚯,还有奖励。
只不过奖励的内容被一层薄雾所覆盖,看不真切。
谢峤摸了摸下颌,已经从一开始的排斥,变成跃跃欲试了。
有奖励,还可以戏弄沈孤雪。
真是怪有意思的。
可另外一个人不是这么想的。
沈孤雪的眉心褶皱越发地明显,脸色微微一沉,显然是不想按照白玉圆盘上的指示行事。
谢峤还是第一次在沈孤雪的脸上看见这么多的微表情,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
沈孤雪察觉到了身侧投来的目光,冷声道:“不行。”
谢峤“啊”了一下,故作无辜之态,反问道:“什么不行?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沈孤雪不想解释,避开了谢峤的目光。
谢峤转动着手腕上的手镯,流光折射,倒映在了眼瞳中,犹如点点碎星:“沈孤雪,你害怕啦?”
沈孤雪的语气平静,回了一句:“并非是害怕。”
只是……谨慎而已。
沈孤雪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习惯被条条框框所拘束着,走得每一步都丝毫不差,比尺子丈量出来的还要标准。
他习惯于冷静地等待、仔细地分辨。
像谢峤这样肆意妄为,是他永远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谢峤的摩挲了一下鼻尖,提醒道:“可是,不按照它说的做,我们也出不去呀。”
白玉圆盘散发出来的光芒笼罩,将两人困在了方寸之间。
之前谢峤已经试过了,不管使出什么法子,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的反应。
谢峤的眼珠子转了一下,狡黠地笑了起来:“要不,你来试试,不行的话,你就得按照我的来。”
沈孤雪沉默不语,像是在思量。
过了片刻,他的右手一抬。
一道冷光流转,利刃出鞘,在寂静夜色下发出了“锃”得一声。
这是沈孤雪的剑,剑名为“通碧”。
通碧剑是天下十大名剑之首,剑刃如雪清透,光芒流转间,又透出一抹碧色。
犹如初雪落于竹叶之上,清雅而冷峻。
通碧剑一出鞘,谢峤顿时感觉周身温度一降,手腕上带着的手镯嗡嗡作响,下意识抵抗着这剑气。
谢峤安抚着自己的折镜刀,再一抬眸,就见一道白光划破天宇。
剑气如长虹,划过了白玉圆盘。
叮——
这一刻,一切都静止住了。
山色寂寥,月光凝于半空,就连风声也止住了。
转瞬间,白玉圆盘爆发出了一阵刺目之光,反弹出一道相同的剑气。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
谢峤还未看清,就听见沈孤雪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后通碧剑直直插-在了地面上,剑身犹在震颤。
果不其然,失败了。
谢峤双手抱着肩膀,在一旁说风凉话:“我就说了不行了吧……”
沈孤雪沉默地拔-出了通碧剑,归剑入鞘。
谢峤仍在说着:“……还不如听我的试试,至少还能拿到这奖励呢。”
话说到一半,沈孤雪缓步走了过来。
谢峤的后颈一凉,心想:沈孤雪该不会是气急败坏想要对他动手吧。
他心念一动,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出现在了指尖,眼波流转,呈防备之色:“你干嘛?”
可没想到沈孤雪只是冷冷地说:“愿赌服输。”
谢峤反应过来了,故意道:“听我的了?那我得看看该怎么靠,是这么靠,还是这样靠——”
他在沈孤雪的四周打转,东摸一下、西捏一下的。
沈孤雪的脊背绷得笔直,想要避开,却又碍于誓约,不得不任由谢峤上下其手。
谢峤:“好像怎么都不合适呀。”
沈孤雪的唇角抽动了一下。
谢峤琢磨着,差不多要到沈孤雪忍耐的极限了,就及时收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来。”
沈孤雪抬起眼皮,看了过去。
沈孤雪的眼瞳是琥珀色的,带着一点冷意。谢峤被看得有些发凉,解释道:“不坐下来,怎么靠在一起呀?”
说着,谢峤率先坐了下来。
他随性惯了,也不在乎礼仪风度,直接盘膝而坐,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似的,没个正形。
沈孤雪一看这坐姿,就忍不住皱眉。
谢峤倒是不在意。
他知道沈孤雪看不惯,就像是他也看不惯沈孤雪一样。
不然,怎么能称得上是死对头呢?
谢峤等了一会儿,等得不耐烦了:“哎,你到底做不做?”
沈孤雪一声不吭,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他出身世家,言行举止皆有规章条律,现在就算是坐在荒郊野岭,也是姿势端庄行云流水,连衣摆都没有压出一丝褶皱。
谢峤才不管怎么多,一见沈孤雪坐了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靠了上去。
一接触到沈孤雪的肩膀,他就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硬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逃离似的。
谢峤挑眉笑道:“怎么,害臊了?”
沈孤雪闭了闭眼,没有理会谢峤的戏弄。
谢峤的声音也不曾停止,一直在耳边萦绕:“沈孤雪,你放松一点行吗?不然,我都要以为是在玷污你的清白了……”
沈孤雪的手搭在膝盖上,轻轻一颤,到底还是放松了下来。
谢峤说了一阵,自觉无趣,也不再说什么了。
夜色冷清。
万籁寂静。
沈孤雪半阖眼皮,更能体会到周身的变化。
肩膀有些沉。
谢峤的发丝散乱,有一缕落在了他的脖颈处,传来丝丝的痒、
一想到和谢峤靠得如此之近,沈孤雪的肩膀和手臂都僵硬了起来。
倒不是害臊,只是他从未与旁人这么接近过。
沈孤雪虽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但从未沾染过富贵子弟有的毛病。从刚会走路开始,他就已经在明月宗清修,连话都没说全乎,就已经会抱着剑了。
他天生剑骨,一心只有剑,旁的杂事从未入眼。
如此数来,唯一可以称得上“牵连”的,竟然是……谢峤。
沈孤雪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了过去。
谢峤闭着眼睛,羽睫卷翘,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是睡着了。
他靠在了沈孤雪的肩膀上,脸颊被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衣冠散乱,一缕黑发从额前垂了下来,轻轻摇晃着。
沈孤雪的目光轻轻一转,悄然无声地落在了谢峤的额角。
那里,有一道暗红的伤疤。
西魔州民风彪悍,全民皆兵,就连妇人都能上阵杀妖,在这样的土壤上,大多数修士性格暴戾狂妄,不讲道理。
以谢峤这般纤细的体型,在西魔州有些镇不住场。
许是这个原因,他刻意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伤,以添威风凛凛之势。
不过此举倒是适得其反了。
少年的皮肤白皙,那一道疤痕纹路犹如祥云展开,乍一看就如同白瓷上的点缀,不见威武反显别致。
不知为何,沈孤雪的呼吸微微一滞,竟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情愫。
上方白玉圆盘轻轻晃动,将一切收入眼中。
……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到了,谢峤却没有醒来的意思,甚至还用脸颊蹭了蹭沈孤雪的肩膀,发出了两声哼哼。
跟个小猫似的。
沈孤雪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明月宗上是饲有灵猫。
那些灵猫跟个雪团子一样,毛色柔软顺滑,一双竖瞳狡黠灵动。
可沈孤雪名声在外,就连门下弟子都不敢靠近,更别说这些通灵的小兽了,还未靠近,就逃得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想到此处,沈孤雪突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荒唐了。
猫。
谢峤。
这两个东西根本搭不上边。
谢峤恐怕只有安睡的时候才看起来乖顺,平日里都是张牙舞爪的,令人难以招架。
沈孤雪轻轻摇头,不再去看。
虽然时间到了,但沈孤雪没有动,任由谢峤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等他自己醒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曦光微晓。
谢峤悄然睁开了眼睛,杏眼清明,毫无残余的睡意。
沈孤雪感觉肩膀一轻,也连忙抽身离去。
天色明亮了起来。
将夜色中那些古怪的气氛打散,不见踪迹。
谢峤像是也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出言调戏沈孤雪,而是坐直了身体,看向了白玉圆盘。
在完成了新的任务后,白玉圆盘并未再出现新的任务,而是轻轻转动了一下,从中冒出了两团柔软轻盈的光。
光芒莹莹,丝丝缕缕的仙气溢出。
其中一团小些,一团大些。
谢峤一眼就看出,这与之前冒出的仙气如出一辙,这应当就是“奖励”了。
他不假思索,伸手抓向了其中一团较大的光球。
光球落入掌心,立刻缠绕在了手指上,进入经脉之中。
另一团仙气自动飘到了沈孤雪的面前。
沈孤雪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样纳入了手掌之中。
谢峤闭眼,将仙气运转了一个周天,顿时感觉到周身暖洋洋的。
到了他这般的修为,就算前进一小步也是难如登天,可这光球竟然能让他的瓶颈有所松动。
意外之喜。
如果只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能提升修为,可以说是稳赚不亏。
难不成,这就是十万大山中的机缘?
等消化完光球后,谢峤迫不及待地看向了白玉盘。
白玉盘上又出现了新的任务。
任务三:请秘境中的两人鸣口嗍舌。
谢峤看了片刻,指着最后四个字,大大咧咧地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西魔州属于是文化沙漠了。
谢峤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平日里看些白话小说乐呵乐呵还行,一旦涉及到严肃文学就两眼抓瞎了。
沈孤雪顺势看了过去,在看见这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顿时僵在了原地,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谢峤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用手肘戳了一下:“怎么啦?傻啦?”
沈孤雪硬邦邦地挤出了一句:“淫词秽语!”
谢峤:“哈?”
沈孤雪已经直径走开了。
谢峤只好自力更生,仰着脖子琢磨着。
他盯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要咱们亲嘴吧?”
沈孤雪:“……闭嘴!”
谢峤越想越像这么一回事。
和沈孤雪,亲嘴?
谢峤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牵牵手,靠在一起还好说。
可这亲嘴……有些强人所难了。
谢峤自语:“这我肯定干不了。”
不远处的沈孤雪听到这话,不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谢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除非,你把刚才的仙气光球再给我两个。”他理直气壮,“这事难度太大——得加钱!”
沈孤雪:“……”
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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