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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我配不上你


    这一日, 宣景炽接到奏报,宣景凝搬师还朝,再过几日就可以返回京畿。


    宣景炽简直不要太高兴, 笑得合不拢嘴, 一会儿琢磨着奖赏姐姐什么东西好,一会儿又琢磨着, 定下哪天的黄道吉日, 让姐姐和上官微完婚。


    萧月璃道:“陛下决定给长公主和上官微赐婚了?”


    宣景炽点头,“我答应过姐姐的。而且,”宣景炽狡黠一笑,“到时候怎么跟大臣们说,我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萧月璃抬眸,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 知道她已经有了说辞。


    果然, 听见宣景炽道:“我就说我为姐姐的终身大事担忧不已, 祷告神明。神明告诉我,姐姐命里阳气太盛, 就该嫁娶女人才好。至于是嫁是娶, 我再让朝堂大臣们讨论后拿个主意出来。哈哈, 怎么样?”


    “亏你想得出来,”萧月璃笑得无奈,“你事事都往神明身上推, 就不怕神明生气?”


    “神明最是明事理啦,看见我姐姐和上官微两情相悦, 也不会棒打鸳鸯, 自然也是愿意帮我这个小忙的。”


    萧月璃微微一笑, 看见宣景炽兴致盎然, 似乎心情很好,道:“陛下,中秋佳节将至,独孤丞相是你的亲舅舅,不如你趁此佳节去看望一下舅舅?”


    闻言,宣景炽从奏折上抬起头,歪着头看萧月璃,眨了眨眼睛,“皇后想说什么?肯定不会单单地让我去看舅舅吧。”


    萧月璃低下头继续写字,面色平静道:“陛下,你一口气提拔了孟婉和上官猛为宰相,震惊朝野,别的人倒还罢了,难道陛下就不想想你舅舅会怎么想?”


    宣景炽一愣,想起舅舅独孤瑾于那天在朝堂上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舅舅不会认为我这是在提拔自己的人,制衡他吧?他不会怀疑我过河拆桥吧?


    怎么办?舅舅要是真的这样想可就麻烦了!


    “陛下也不必太担心,解铃还需系铃人,等中秋佳节,臣妾陪着陛下去一趟右相府,自然嫌隙尽消。”


    萧月璃仍是没有抬头,她落笔流畅自然,丝毫不綴,完美的侧颜上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淡定。


    从容不迫,荣辱不惊,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她。


    宣景炽默默地看着她,目光从爱恋变成欣赏,又从欣赏变成钦佩,最后慢慢地变得复杂。


    在这样的她面前,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有些单薄,有些恣意,甚至,有些一厢情愿。


    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让她的心没来的由地变得沉闷起来,脸上总是挂着的淡淡笑容也在渐渐消失。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地从心里冒了出来,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皇后呢?


    她的嘴角勉强牵了牵,心底有了答案。


    一定是个无所不能,足够强大,没有缺陷的人。


    就像是,最耀眼的令人仰视的神明。


    “陛下,你在想什么?”


    萧月璃半晌没有听见宣景炽说话,异常的沉默使得她抬头看了宣景炽一眼。


    只一眼,她便意外地发现,宣景炽看着她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异样的复杂。


    “陛下,你怎么了?”萧月璃停了笔,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不想去右相府?”


    “不是,”宣景炽摇头,笑得大大方方,“有皇后陪着我,天下间哪里还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宣景炽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皇后,你有碰到过什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萧月璃微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事在人为,只要用心,问题总能解决。”


    “皇后说的是。”宣景炽点头,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比起自己,萧月璃才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她有才华,有谋略,沉得住气,狠得下心。


    还有一点,也是最不能忽略的一点,在感情和国事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不像自己。


    感情永远是她的软肋,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在萧月璃皎洁如明月一般耀眼的光芒面前,自己显得黯然无光。


    宣景炽感觉自己头脑发热,几乎快要丧失理智了。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宣景炽,你是在生气吗?


    生气你从头到脚都不如皇后,不过是占着身份的优势,才当上了皇帝,得到了她。


    不然,你哪里配的上她?


    她蓦地一下站起来,看了皇后一眼,“我出去一趟。”


    说罢,就大步流星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萧月璃望着她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眉头深锁,心中不安,景炽这是怎么了?


    “冷秋词!冷秋词!你在哪里?”


    宣景炽提着一根木棍来到了清晖阁,在门外大喊大叫。


    正在树下练剑的冷秋词骤然一惊,身子一晃,从院中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柄青峰剑指着她,冷声道:“干什么?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


    “冷秋词,你以为我怕你?来来来,我们打一场!”


    冷秋词冷笑,“就凭你也要跟我打?你是想找死吗?”


    冷秋词轻蔑的语气激怒了此时的宣景炽。


    宣景炽扬起棍子当头就照着她打下,冷秋词见这一棍劲力惊人,倒也不敢怠慢,急忙纵身闪过,转头看到院子里晾衣服的木杆子,当即扔了青峰剑,把杆子抓在手里,反身迎了上去。


    宣景炽功力已然不弱,招式又得宣景凝指点过,已有名家风范。只可惜她对战经验尚浅,加上又心浮气躁,三十几招下来,自己胸前背后手肘上各挨了一棍子。


    “还打不打?早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谁知,宣景炽越挫越勇,简直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跟那天在山洞里温顺无害的小狗仔,简直判若两人。


    “打!为什么不打?再来!”


    清晖阁的婢女见到皇帝和冷秋词动真格的,早吓得跑出去找孟婉。


    孟婉刚当上参政知事没两天,下了朝不再陪着皇帝批奏折,姚仙蕙见她得了空,正在请教她,谁知,清晖阁的婢女急冲冲找来,“大人,大人,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冷姑娘和陛下打起来了!”


    什么?!!


    孟婉惊得手里的书都掉在地上,当即提着衣角一路小跑着赶回清晖阁,边走边问,“她们怎么打起来的?”


    小婢女摇头道:“不知道,陛下刚才忽然来了清晖阁,和冷姑娘说了几句,两人就打起来了。”


    孟婉心中越发焦急,以为是冷秋词脾气上来了,和陛下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到了清晖阁,却见地上残枝败叶落了一地,晒在外头的衣服也遭了殃,全部掉在地上,上面还踩了好几个脚印。


    两个人这会儿倒没打了,坐在院子的桌子前,桌上放着一坛酒,正在你一碗我一碗的喝酒,好家伙,都是拿碗直接干。


    冷秋词一身白衣,毫发无伤,喝酒面不改色。


    对面的宣景炽可就惨了,不仅衣服破了好几处,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灰头土脸,额头上还肿起个包。


    一碗酒干下去,在那里捂着嘴咳咳咳直咳嗽。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孟婉走过去,看到她的模样大吃一惊,转头瞪着冷秋词。


    冷秋词道:“这回可不怪我。是她来找我打架的。她向我冲过来,我自然要闪避了,她收身不住就一头撞到墙角了。你问她,是不是?”


    不等孟婉说什么,宣景炽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言语间已经有了醉意,“没错!是我找她的。她功夫厉害,又不会让着我。头上磕了个包而已,何必大惊小怪。来来来,兄弟,喝酒喝酒!”


    冷秋词无奈地看着孟婉,“你也看到了,是你的好陛下来找我打架喝酒的。”


    孟婉白了她一眼,转头对宣景炽温声道:“陛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擅饮酒,还是别喝了。”


    说罢,伸手就要去夺她的碗。


    宣景炽道:“不,不,我要喝!婉儿,你别再夺了,你再夺,我就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她的语气虽然有三分醉意,却是有七分认真,孟婉的手停在空中,夺也不是,不夺也不是。


    “你就让她喝吧,”冷秋词道,“你没看出来,你的陛下有烦恼吗?”


    宣景炽眯起眼睛笑了,一双桃花眼越发的风流妩媚,“烦恼?我是皇帝,我要什么有什么,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烦恼?兄弟,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到底喝不喝?”


    “我婆婆妈妈?”冷秋词狠狠瞪着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到你了。”


    宣景炽颤颤巍巍地也端起碗,差点把碗给摔了,惊得一旁的孟婉忙伸手给她扶了扶,宣景炽转头微笑道:“谢谢!”


    跟着也学着冷秋词,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干掉。


    她脸上立刻浮起两抹红霞,目光变得迷糊,身子也坐不稳了。


    孟婉看得心中暗暗焦急担忧,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通知皇后。


    谁知,刚刚转身,就被宣景炽一把扯住袖子,“干什么?想给皇后通风报信?不准去!Stay here!This is an order.”


    孟婉:“……”


    冷秋词:“你的陛下醉了,开始胡言乱语,跟念咒似的。”


    宣景炽道:“没醉,没醉,我还能喝。”


    见她又去倒酒,孟婉急忙阻拦道:“陛下,别再喝了,醉酒伤身。”


    “伤身?我没有胃出血,又没有酒精中毒,最多就是肝脏负担重了点,伤什么身?”


    宣景炽醉熏熏地笑着,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举到嘴边,咕噜咕噜又干了。


    这一碗干下去,宣景炽忽然身子一哉,直挺挺倒了下去。


    孟婉急忙去扶她,却见她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睡着了。


    “陛下她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七八碗吧,”冷秋词指了指不省人事的宣景炽,“她怎么办?”


    “怎么办?”孟婉揉了揉眉心,“陛下她从不这样饮酒的。先让她在这里躺会儿吧。”


    话音刚落,听得宫人高声通报,“皇后娘娘驾到!”果然见到萧月璃出现在清晖阁门口。孟婉如同见到救星。萧月璃看着趴在桌子的宣景炽,什么都没说,让宫人扶着宣景炽回去了。


    走的时候,萧月璃问道:“陛下适才有说什么吗?”


    孟婉摇头:“臣问陛下有什么烦恼,陛下说她是皇帝,能有什么烦恼?”


    萧月璃听后,垂眸不语,一言不发回宫去了。


    暖香沉香看到陛下醉成这样,灰头土脸的,头上还磕了大包,两人大惊失色。自从公主登基后,平日里她从不饮酒,说是一不喜欢酒气熏人,二不想脑子变傻。


    可是,这一次却醉得不省人事。


    两人纵然满腹惊疑,却什么都没说,服侍宣景炽上床,又用毛巾擦去酒渍,汗渍,暖香在她脸上轻轻地擦着,忽然瞥见她眼角的泪痕,不禁手上一僵,向沉香指了指。


    沉香见陛下流泪,心中也是一惊,叹息道:“你有没有觉得陛下登基后好似换了一个人?从前做公主时,她哪里会自己默默掉眼泪?”


    “是啊,陛下变了很多,”暖香红了眼眶,“陛下心里藏着事,还是叫她不好过的事。”她帮宣景炽擦去眼角的泪痕,“醉了好,醉了就不记得烦恼了。”


    萧月璃走了进来,道:“你们都下去吧。”


    暖香沉香互相看了一眼,齐齐躬身告退。


    殿中灯光闪烁,安静无声。


    萧月璃坐在床前,看着睡着的宣景炽,看她睡着了眉头都是蹙起的,几缕碎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前,隐约增添了几分凄苦惆怅。


    萧月璃温柔地给她捋去碎发,摸上她额角的伤,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半是心疼半是担忧,道:“陛下,景炽,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伤心?告诉我,好不好?”


    深夜,宣景炽酒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幔,登时惊醒,翻身坐起来,这一坐起来,才觉得头痛欲裂。


    她不禁伸手揉了揉脑袋。


    “陛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宣景炽怔怔地看着她,烛光映照下,萧月璃眉眼间的清冷减退了许多,神色变的柔和。见宣景炽神情呆滞,萧月璃不由探过身来,凑近了些,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头很痛吗?”


    “不,不是。”宣景炽低下头去,摇了摇头。


    “陛下,你有烦恼都可以说出来,臣妾替你分忧。臣妾只求陛下不要再这样不爱惜自己了。”


    萧月璃语气柔和,这一次,没有训斥她,也没有掐她。


    可是,她的语气越柔和,宣景炽眼中的泪水就聚得愈多。


    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陛下,朝堂政事是急不来的,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秤量天下,万事得小心谨慎。陛下若是不愿去右相府上,臣妾代陛下去。”


    “不,不是,”宣景炽深吸一口气,“我没有不愿意,我很乐意去舅舅家。”


    萧月璃微微愕然,心道,陛下今天喝酒,跟人动手,心里必然烦闷难舒。若不是为这事,那却又是为何?


    “月璃,”宣景炽抱着被子,头垂得低低的。


    萧月璃默默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我知道,”宣景炽声音哽咽,“我配不上你。请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让自己配得上你的。”


    萧月璃浑身一僵,怔怔地看着宣景炽……


    “我知道,要不是那个宣景炽把你强娶过来,你会嫁一个更优秀的人,他有才情有见地有魄力,你会拥有一个更美好的人生。而不是,跟一个黯淡无光的我在一起……”


    宣景炽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如绝决堤的洪水在她脸颊肆掠。


    读书十数哉,她努力了十几年,拿到过各种第一,受到过无数赞誉,却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让她感觉挫败。


    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心爱的人。


    “景炽,”


    宣景炽感觉自己被拥进一温暖的怀里。


    “还记得你唱的那首歌吗?”


    宣景炽:“……”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只会在黑暗里。”


    闻言,宣景炽猛的抬起头,朦胧泪眼里满是错愕。


    “你已经给了我最美好的人生了,”萧月璃的双眼闪着泪光,微笑道,“你明亮,热情,温暖,充满了爱,就好比天上的太阳那样耀眼。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令我倾心,更值得我爱的人了。”


    她抱紧宣景炽,将头靠在她的颈窝上,流着泪道,“所以,请别让我离开你。”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皇后太优秀了怎么办?我感觉自己配不上她。”


    萧月璃:“陛下,你是最棒的!”


    宣景炽:“结合今天评论区里的那些虎狼之词,皇后这话意有所指。”


    萧月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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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灵魂三问


    中秋佳节那天, 皇帝皇后出宫,前往右相府拜访国舅独孤瑾于。


    长长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 占满了整条街, 鼓乐齐鸣,彩旗飘飘, 禁军护卫左右, 队伍隆重而喜庆,无不显示着皇权的高贵与威严。


    因着皇帝出宫,整座京城热闹非凡,甚至有无数外地人特地赶来想要一睹天家风采。


    整个皇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皇帝皇后亲自给舅舅过节,这在大庆朝都不曾有过。足可见皇帝对她这个舅舅的倚重。


    整座右相府,早已张灯结彩, 独孤瑾于带着他的夫人以及儿子儿媳们, 早早地在门外等候圣驾。


    连日来的不安, 让在官场沉浮多年的独孤瑾于眉头深锁,今天,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甚至眼中隐隐含着笑意, 皇帝还是少不了他这个舅舅的。


    右相府周围的闲杂人等早已经被禁军护卫赶得远远的,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兴奋地伸长了脖子,目光紧紧盯着仪仗队伍中那一驾奢华气派的龙撵。


    撵车在右相府门前停了下来, 刘吉利快步走到车前,放下一张精致的马凳, 随后躬立一旁。


    宣景炽登基后, 受不了下车时下人趴在地上让自己踩, 下令以后一律用马凳。


    宣景炽率先钻出车来, 头戴金冠,一身五爪金龙纹龙袍,彰显她天子的身份地位。


    百姓都第一次见到皇帝,见她生得明眸皓齿,肌若春雪,比满园的春花都要娇艳妩媚,不禁心中砰砰乱跳,眼睛瞪得大大的。


    传说皇帝长得美,没想到竟然生得这么美,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宣景炽下了车后,萧月璃也微微弯腰走出马车,与皇帝的龙袍相呼相应,她今天一身金丝绣线的凤袍,不同于龙袍的高贵庄严,她的凤袍灿若云霞,锦绣华美,流光溢彩。


    百姓们远远看到,又是一呆,先是惊叹衣服华美,等看到皇后的容貌时,不禁发出一阵惊叹,皇后端庄高贵,气质温婉高雅,竟然也是一个顶顶绝色的大美人。


    下车时,萧月璃看到宣景炽站在车前伸出一只雪白的手等着接自己,她微微一笑,把手搭了上去,由着宣景炽扶自己下车。


    独孤瑾于一大家子早已经跪地迎驾,宣景炽忙扶起舅舅舅妈,跟萧月璃一起,走进了相府。


    宣景炽向来不会寒暄,尤其在亲戚面前。


    她自小除了跟大姑姑亲,跟小姨亲,跟其他的长辈亲戚都不亲。


    每年过年,都跟过劫似的,小学时还不觉得,越长大越觉得过节难捱。


    每年春节都要面上笑呵呵心里苦哈哈地迎接亲戚们每年都要提出的灵魂三问。


    眼前,面对舅父舅母姨母般的笑容,宣景炽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持着职业微笑,客客气气向长辈们没话找话地开始了灵魂拷问。


    “身体健康吗?”


    “儿子儿媳女儿都孝顺吗?”


    “什么时候抱孙子?”


    问候过长辈们,宣景炽也不放过几个表兄表嫂表妹。


    “书读得怎么样?”


    “定亲了吗?”


    “什么时候生娃娃?”


    寒暄过后,萧月璃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宣景炽顿时明白,皇后这是要自己把礼物拿上来。


    于是,宣景炽十分大方地赏给舅父舅母,人参鹿茸,冬虫夏草,接着给三个表兄升官,都是朝中要职,紧跟着又给嫂嫂们和表妹们赏赐钗环珠宝,珍玩字画,香粉胭脂,锦缎绫罗。


    宣景炽与萧月璃由舅舅一家陪着,先在相府的园子里转了转,沿路上,皇后与舅母,几个嫂嫂妹妹嘘寒问暖,说话温和自然,比起自己只会灵魂拷问,不知道要亲切多少。


    最后,一家人在舅舅家里开开心心地吃了团圆饭,舅舅放心了,表兄表嫂们表妹们都开心。


    宣景炽和萧月璃也宽心,真是各人都开心。


    回到宫里,宣景炽挑了块糕送进嘴里。萧月璃见状,笑道:“陛下没有吃饱?”


    宣景炽点头,一脸认真道:“每回宴席我都吃不饱,一来么,我要听他们讲话,怕听漏了一句,或者是听差了一句,二来么,是我不好意思。我刚才就想吃那个葱油鸡,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可是离我那么远,我也不好意思站起来夹,免得别人还以为我这个皇帝像是没吃过好东西呢。”


    萧月璃听了,抿唇一笑。


    宣景炽递给她一块糕,笑道:“皇后,你不也饿着肚子么,我看你也没怎么吃,净顾着跟舅妈表嫂她们说话去了。吃吧,咱们一起吃。我先吃为敬。”


    说罢,两口便把嘴里的那块糕连嚼带吞地吃下去了,然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殷切地望着萧月璃。


    萧月璃知道,自己若是不吃,她一定会不依不饶,她笑着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吃了。


    晚膳过后,宣景炽才觉得今天自己终于吃了顿饭。


    刘吉利派人来问,今晚是否登船游湖?


    因为去年中秋倾船一事,内务府的人暗暗担心,皇帝受了惊,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心情游湖。


    宣景炽自己倒是没什么忌讳,想起那次皇后那次也被殃及,差点丧命,只怕皇后心里有阴影,悄悄瞥了一眼,果然皇后脸色有些不自然,便道:“今年月色不大好,湖上风大,不游了”。


    小内侍诺声离开了,暗暗奇怪,今晚月色很好啊,月亮又大又亮,湖上风也不大啊,小风吹着挺舒服。


    宣景炽让人在殿外的院子里摆上瓜果点心,和萧月璃坐在外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舅舅家花园中的景致。


    因为是中秋佳节,宫人都露出轻松喜悦的神色。


    小芙道:“陛下,你都好久没讲故事了,今儿过节,给我们讲一个吧。”


    闻言,宣景炽抬头看着她,笑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抓妖怪的,还是公主与王子的故事?”


    小芙惊喜道:“陛下还会讲抓妖怪的故事?”她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那陛下可不可讲两个,一个是抓妖怪的,一个是公主与王子的?”


    小蓉胳膊肘碰了碰小芙,道:“今儿陛下和娘娘出了门才回,都累了,你还要陛下讲两个?”


    小芙这才后知后觉地吐吐舌头。


    皇后道:“不如陛下就给小芙讲个热闹的故事吧。”


    宣景炽道:“那好,我就讲个孙猴子师兄弟三人陪着他师父上西天取经,一路上降妖伏魔的故事。这个故事很长,里面有好多妖怪,今天就讲其中一个吧。”


    “好好好!”小芙拍手。


    《西游记》这部电视剧真的热闹,每年寒暑假过节电视台都会播,这会儿讲也算是应景了。


    她想了想,从孙悟空出世说起,然后在花果山当了猴子王,跟着漂洋过海去找菩提老祖拜师,后来到天庭当了弼马温,嫌官儿小跟天庭闹掰了,下界自立为王,号称齐天大圣,紧跟着就是精彩的大闹天宫,最后斗不过如来,被佛祖镇压在五指山下。


    中间有些地方记得不清楚的,她就含混带过。小芙眼睛一瞬不瞬的,听的津津有味,别说她了,小蓉沉香她们也听的入迷。


    小芙道:“还有呢?陛下,接着怎么样了?”


    “接着啊,接着就是唐僧出场了,后面的故事接着可长呢。”宣景炽笑着捧起茶盏喝了口白水。


    小芙还待要听,萧月璃道:“陛下乏了,今日就到这里,日后陛下再给你们接着讲。”


    小芙见皇后开口,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好作罢,只期待皇帝下次给她讲更得更多些。


    两人回到寝殿,萧月璃先沐浴,宣景炽后沐浴,沐浴完后,看着萧月璃坐在镜子前梳头。


    纤纤素手在烛光下映白如玉,一下一下落在墨玉般的长发上,青丝散下来,垂在一身松软的绸缎睡袍上,她的脸上隐约笼着淡淡的光,五官柔和优美,犹如月亮中走出的月桂女神那样优雅迷人。


    宣景炽心中一动,双手搭上她的双肩,弯腰在她耳边道:“我的女神,今日中秋佳节,我们来共舞一曲吧。”


    萧月璃听她称自己为女神,心中讶然,她微微一笑,放下梳子,转过身来。


    还来不及答言,就被宣景炽一把从椅子上拉起来。


    “陛下不累吗?明日还要早朝。”


    宣景炽摇头,“不累,和女神在一起一点也不累呢。”说罢,一手牵起萧月璃的手,一手搭上她的腰。


    萧月璃轻轻一笑,也伸手扶上宣景炽的肩,温柔的眸子脉脉含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在宣景炽轻吟的旋律中,移动脚步,跟着她翩翩起舞。


    偌大的寝殿里,满室的烛火,星星一般的闪着光。


    “月璃,你的眼睛真漂亮,里面有星辰。”


    萧月璃莞尔,却听到宣景炽道,“我的眼睛更漂亮,因为我的眼睛里有你。”


    萧月璃微微一怔,旋即嘴角弯起,那是温柔又幸福的笑。


    浪漫的旋律给周围的一切笼上一层朦胧梦幻的薄纱。


    两人相随在一起的步履慢慢变得轻灵,随后又慢慢变得缠绵。


    烛光将她们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


    只见这两道身影靠得越来越近,最后渐渐融为一体。


    静谧的月夜里,她们在彼此深情的目光里情不自禁地相拥亲吻。


    作者有话说:


    正在过中秋节的皇上和皇后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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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姐姐的婚宴


    大庆377年秋, 天下兵马大元帅长公主宣景凝统兵三万,驱逐邵国敌虏,平息边境纷乱, 胜利凯旋。


    庆国举国欢庆, 皇帝龙颜大悦,赏赐无数, 加封长公主为镇国长公主, 食邑由三千加至五千,并赐婚当朝宰相上官猛的侄女上官微。


    天下老百姓果然议论纷纷,茶楼酒馆里随处可以听见叽叽咕咕的八卦。


    “听说了吗?皇帝给她亲姐姐赐婚了一个女子!”


    “这可是她亲姐姐啊!”


    “皇帝这到底是爱她姐姐还是害她姐姐?”


    “当然爱了,不然怎么给那么多赏赐?食邑五千呐!要知道历代公主最高的只有三千。”


    “依我看,皇帝心里不待见她姐姐呢,不然, 怎么还给她找个女子成亲?这不是荒唐可笑吗?”


    “你们懂什么?皇帝祷告过神明, 说是长公主命里就得嫁娶女子, 要是跟男子成婚,新婚之日, 驸马爷和公主都得暴毙而亡呢。”


    “这么邪乎?!”


    “长公主也太倒霉了吧。”


    众人长吁短叹, 为他们不能嫁给男人的长公主哀叹, 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说起红颜薄命,跟着又为皇后感叹, 当今陛下治国理政倒是有模有样,可是对情敌却是相当残酷无情。


    大庆国第一美女萧月璃, 当年因为女皇帝争风吃醋, 被女皇帝一道圣旨强行给纳入后宫了。皇后这样, 才叫红颜薄命, 可怜啊,太可怜。


    殊不知他们口中这两位薄命红颜,正在长公主府的宴席上把酒言欢。


    “恭祝贤伉俪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萧月璃举杯祝贺宣景凝和上官微。


    宣景炽凝和上官微两人今天都是一身大红吉服,凤冠霞帔,神采焕发。听到皇后的祝福,宣景凝和上官微相视一笑,举杯畅饮。


    萧月璃看着一身红衣的她们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幸福的笑容,不禁想起自己大婚的那天。


    那一天,洞房花烛夜。


    自己冷着脸,头埋在盖头下,那个宣景炽过来掀开自己盖头时,也是阴沉沉板着一张脸。


    两人谁也不看谁,一副仇人相见,多看一眼都嫌多的神情。


    那个宣景炽掀下盖头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萧月璃,今生今世你都别想好过!” 人就走了。


    大婚的那天,新娘子萧月璃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没过几天,宣景炽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冲到她宫里,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大叫着:“萧月璃,我恨你!为什么这个世上偏偏要有一个你!你给我去死吧!”


    上一世,是小芙小蓉最后拼死拉着宣景炽,自己才勉强喘上一口气,她直直地盯着宣景炽,冷冷地看着这个为爱发狂的女人,冷静道:“你杀了我吧。”


    宣景炽却忽然松了手,一把甩开小芙小蓉,指着她,神情扭曲,脸上看不出是笑还是哭,“萧月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的!你等着!我的好皇后,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萧月璃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冷汗,那阵几乎癫狂的阴毒的笑声似乎就充斥在耳边。


    “月璃,你怎么了?”


    萧月璃一惊,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宣景炽,探头向她靠近过来,梦魇仿佛再一次出现,萧月璃心头一颤,指尖发凉,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月璃,月璃,你哪里不舒服吗?”


    关切的呼唤,手心里传来的温软,让萧月璃稍稍仰起头。


    她看向宣景炽的眼睛,只一眼便认出了宣景炽。


    目光澄澈,温柔极了,像是一池最温柔的湖水,抚慰着她惊惧不安的心。


    是她的宣景炽!


    萧月璃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


    “月璃,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别喝了。”宣景炽扶着萧月璃坐下,桌子底下的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向皇姐敬酒。


    今日长公主府灯火通明,高朋满座,因为皇帝皇后亲自驾临,皇室宗亲,宰相独孤瑾于,上官猛,孟婉,甚至林在甫,悉数出席,一帮朝廷官员见状,没有一个不来亲自登门道喜的。


    酒过三巡,有人醉熏熏向上官猛道:“你们上官家这次也是闻名天下了,自古的女子都是嫁男子,你的好侄女嫁个女子,哈哈,闻所未闻,实是震烁古今。”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又在婚宴上,委实粗鲁无礼,不仅讽刺上官微,甚至含沙射影讥笑皇后,有人登时在桌子下拉了拉他。


    上官猛微微一笑,不气不恼,“我这侄女心高气傲,寻常须眉男子恐怕她是看不上了,镇国长公主文韬武略,远胜寻常男子,蒙长公主不嫌弃侄女粗陋,我这侄女也算是有了终身托付。”


    谁知,那人却不依不饶,借着几分酒意道:“女子能是什么托付?白白辜负了良辰美景,洞房花烛。”


    此话一出,不禁让人浮想联翩,登时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偷偷窃笑。


    宣景凝脸上隐隐现出薄怒,待要上前质问几句,被上官微轻轻拉住。


    宣景炽喊来刘吉利,听他在耳边低声几句,她点点头,这时举起酒杯,望着那个大腹便便,年近五旬的男人,笑道:“唐大人多喝了几杯,酒醉的话大家不要当真。”


    众人见皇帝打圆场,也纷纷举起酒杯,却听的宣景炽似笑非笑道:“唐大人,卲国这次进献了好多珍贵药材,朕想着别人都还罢了,但是唐大人那里,朕是一定要赐些药材的。”


    众人不解皇帝是何意,不由纷纷看着她。


    却听宣景炽语重心长道:“唐大人,男人到了你这个年龄,有些力不从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纳妾可就对不起人家了,这不是辜负了她们的青春韶华?你也不怕她们跟人跑了?不过没关系,朕马上下旨赐药给你,保管那几个小娇娘再也不牢骚。”


    “哎呀,对不住,朕喝多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都是酒后胡言,玩笑话,唐大人不要当真呀。”


    作为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说不行。


    偏偏是皇帝说了,偏偏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偏偏她还是说她是开玩笑,关键她怎么知道的?


    唐大人铁青着一张脸,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满座的大人绷不住,哈哈哈大笑,纷纷幸灾乐祸地看向唐大人。


    萧月璃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宣景炽,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暗暗偷笑,这个宣景炽真是什么都敢说,骂人不带脏字,好毒的一张嘴。


    散了席,皇帝皇后回到宫里,沐浴过后准备就寝。


    谁知,宣景炽忽然叫来沉香,“沉香,帮我倒两杯酒来。”


    沉香答应着出去了。


    萧月璃好笑道:“刚才还没喝够酒么?好端端地要酒做什么?”


    宣景炽眨了眨眼睛,“等下你就知道了。”


    沉香很快端着两杯酒进来,宣景炽道:“放在桌上好了,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诺。”沉香垂首躬身告退。


    殿门一关上,宣景炽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拉着萧月璃一起走到桌前,先自己拿了一杯酒,又递给萧月璃一杯。


    “月璃,我们来喝一杯交杯酒吧。”


    萧月璃一愣,有些呆滞地接过那杯酒,怔怔地看着宣景炽。


    “我真的很想娶你,可是又不能再娶你一次。”宣景炽道,“真有点羡慕姐姐呢!不如,今晚我们也成亲吧。喝了这杯交杯酒,你就是我娘子啦。”


    说罢,端着酒杯,手臂从萧月璃的手臂上绕过去,


    喝合卺酒么?


    上一世,她没有喝过。


    萧月璃心中感概万千,她看着眼前笑得一脸幸福的人,再看着手里的那杯酒,美酒的醇香熏得她头脑有些恍惚,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洞房花烛那一晚。


    只不过这一次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景炽。


    是深爱她的景炽,也是自己深爱的景炽。


    萧月璃也学着她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手臂上绕过。


    两人手臂交叉,靠的极近,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仰起脖子,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宣景炽开心极了,因为饮酒,她脸上浮起两抹红霞,眼角眉梢含着一丝春意,本就风流妩媚的一双眼睛变得朦胧迷人,越发地勾人心魄。


    她一把抱起萧月璃,走向床榻,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低下头去,温柔地亲吻她,激动而又虔诚道:“月璃,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谁敢笑话我姐姐,就是笑话我,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们!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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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朕请大家吃螃蟹


    这一天, 下了朝,宣景炽留下上官猛,孟婉和宣景凝, 四人一同到了养心殿。


    宣景炽这次向他们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觉得各州刺史拥有指挥军队的权力,容易拥兵自重, 甚至谋反。这次焉州水灾就是摆在眼前的一个教训。


    “所以, 陛下的意思是要军政分开,各地方官员不再掌握兵权?”上官猛微笑道。


    宣景炽点头,指着大庆地图道,“朕打算在全国建立五个驻军基地,分别是东南基地,辖允州, 焉州, 越州, 宁州,西南基地, 辖池州, 琼州, 青州,东北基地,辖并州, 云州,泰州, 西北基地, 辖惠州, 朔州, 牧州,以及北境基地。驻军基地将领由朝廷委派,军队直属中央指挥。”


    上官猛微笑道:“陛下此举甚妙,只是这五人各自统御一方,须得派选合适的忠心良将,才不致形成割据一方的势力。”


    宣景炽道:“这个朕也想过了,朕打算每一个驻军基地选一个大将军,属下两名副将军。”


    孟婉和宣景凝相互看了一眼,才齐齐笑道:“还是陛下想得周到。大将军和副将军的人选当慎之又慎。”


    宣景炽叹气道:“眼下这个办法要好过目前各州掌握军队,任何制度都不是完美的,只能根据发展不断改进了。”


    四人便开始讨论这些大将军的人选。宣景炽只提名了一个人,迟骁,任东南驻军基地的大将军。一来,迟骁忠心为国,体恤百姓,二来,她感谢迟骁在焉州及时出兵。


    讨论了半天,大部分人选已经选定,只余下三个最要紧的大将军的空缺,宣景炽还待要问,上官猛笑道:“陛下,此事不急于一时,大将军干系重大,身份举足轻重,不如容臣等回去详加考量。”


    宣景炽这时才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时分,笑道:“不好意思,时辰已经晚了,不如三位爱卿留下吃个便饭吧。”


    上官猛玩笑道:“老夫就不跟你们几个娘子军吃饭了,自个儿回家喝酒去。”


    于是,宣景炽便留下宣景凝与孟婉一起吃饭,“沉香,你去跟皇后说,今晚家里来客了,姐姐和婉儿跟我们一起用晚膳。”


    她语气自然,仿佛与皇后就像是天下间最普通的百姓夫妻,她在招待客人,迎接亲朋,月璃在家操持安排饭食茶酒。


    晚膳上,宣景炽向姐姐问起与卲国战事,宣景炽听得很认真,问题一个接一个。


    萧月璃笑道:“陛下,别光顾着说话,长公主都还没用几口,让皇姐饿着肚子回去就不好了。”


    宣景炽笑道:“对对,吃饭吃饭。”


    时值秋天,正是螃蟹膏满黄肥的时候,宫里吃的螃蟹尤其大。宣景炽亲自给姐姐剥了一个,又给孟婉剥了一个,最后,也给皇后剥了一个。


    用膳间,又说起了一年一次的秋猎,宣景炽道:“婉儿,冷姑娘身手好极了,这次秋猎,我想请她参加,你回去帮我问问一问,她愿不愿意去。”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冷姑娘剑法是厉害,但论起弓箭来可不定高过我呢。”


    孟婉微笑道:“谢陛下,臣一定把话带到。”


    宣景凝听宣景炽如此赞誉冷姑娘,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冷姑娘是何人?是那个刺客吗?”


    闻言,孟婉神色略显尴尬。宣景炽笑道:“也不算是刺客吧,其中恩恩怨怨,说不清楚。姐姐不用担心,在焉州时冷姑娘还帮了我,她不会再对我下手的,你说是不是啊,婉儿?”


    孟婉不妨皇帝跟长公主说话说得好好的,会冷不丁问她,恭敬道:“臣愿意性命保证,小冷她不会再对陛下不利的。”


    宣景凝道:“既是如此,冷姑娘又如此身手,秋猎之日,我也想好好会一会她。”


    焉州之事,宣景凝也听说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妹妹肯定偷偷跑出宫去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焉州,还带着兵跑去了焉州。


    得知消息后,宣景凝感概良多,皇帝妹妹以身犯险,她这个做姐姐的,少不了担心后怕,可是妹妹又确实长大了,知道利害,体恤百姓,再也不是那个任性妄为,不顾他人死活的娇蛮公主。


    宣景炽见姐姐沉吟不语,怔然出神,笑道:“姐姐,你在想什么?螃蟹是不是很好吃?我等下给你们一人一篓子,你带回去给嫂嫂吃呀。”


    宣景凝摇了摇头,宠溺地笑了,“没什么。我是在想,小妹真的越来越像个皇帝了,有时候我都觉得小妹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都有点不像我妹妹了。”


    此言一出,宣景炽和萧月璃同时微微变色,宣景炽有些尴尬地避开这个话题,呵呵呵地干笑着给姐姐夹菜。


    萧月璃道:“陛下以前有长公主宠爱,自小难免骄纵任性,长大了做了国君,做事自然收敛了些,也学着像个君主那样,知道心系天下了。有些不同以往,最正常不过,像换一个人才是好事。”


    孟婉也笑道:“长公主殿下这是见到陛下有担当了,做姐姐的有些失落了吗?”


    宣景凝哈哈一笑,“孟大人这话说得是,我也跟那些做父母的一样,看见孩子大了,有点舍不得撒手。不过,我也是真心为妹妹高兴,也替母后欣慰。”


    宣景炽心虚地摸了摸额头,心道,母后要是活着,得知自己的女儿被换了个芯,只怕要当场被活活吓死或者气死。


    她努力让自己笑道自然,道:“不一样才好,人总得长大,我不能一直都被姐姐护着呀。”


    宣景凝点头,端起一杯酒敬萧月璃,诚恳道:“皇后,我这妹妹性子顽劣,她能有今天,少不了皇后时时劝诫提点。这一杯,我代母后谢谢你。”


    萧月璃举起酒杯,微笑道:“皇姐言重了。”


    “对对,我也要敬皇后,感谢皇后时时监督。”不喝酒的宣景炽也要了一杯酒敬酒。


    “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堪为典范。臣也敬皇后一杯。”孟婉也举起了酒杯。


    萧月璃面色从容,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微笑,望着三人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顿饭好歹也算是有惊无险,其乐融融了。


    用晚膳,宣景凝和孟婉一起告辞,宣景炽吩咐沉香给她们一人送一篓大螃蟹。沉香笑着答应着下去了。


    孟婉此时已经做了宰相,皇帝直接在京城赐给她一座大宅子,里面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样样齐全。


    孟婉推辞不敢受,宣景炽道:“你才刚当官儿,以你俸禄,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买的起,等你买的起的时候,宅子又涨价了。听朕的,朕赐给你,你好歹是大庆国第一位女宰相,将来少不了门人满天下,住的地方可不能太寒碜。”


    宣景炽不仅赐给她宅子,想着这些饱读诗书有文化的人,总爱讲究个雅致,于是另赏给她名家字画,芳草盆栽,以及一应用具。


    今天是她搬进新宅子的第二天,刚刚下车进门,冷秋词便走过来问道:“你吃过了吗?”


    孟婉点头,“吃过了,陛下留我在宫里用膳了。”随后,转头吩咐小婢女将车里的螃蟹搬下来。


    两人进屋后,孟婉道:“母亲呢?”


    “义母已经睡下了。”


    孟婉点头,又道:“过两日是皇家秋猎,陛下邀请你一起去,你去吗?”


    冷秋词听她说起宣景炽,哼了一声,“不去!”


    “陛下说,论弓箭,你不一定强的过她。”


    冷秋词立刻瞪眼,“我不如她?笑话!我看她就是你说的井底的青蛙!”


    孟婉忍着笑,心道陛下的激将法还真是屡试不爽。


    “那你是去了?”


    “去!我倒要看看她弓箭如何了得?”


    孟婉拉起她的一只手,“好了,好了,别气了,知道你厉害。你吃过了吗?不如让厨房给你蒸两只螃蟹?这可是陛下送的,陛下送的都是好东西。”


    冷秋词道:“好吧,我就听你的,勉强吃两只。”


    孟婉笑着,正要出门喊来小丫鬟,谁知,身子才刚刚探出去,便被人从后面抱住。


    冷秋词抱着她,在她耳边吹气如兰,“婉儿,我想先吃你。”


    孟婉红了脸,抓住冷秋词不算规矩的手,压低声音道:“母亲在呢。”


    冷秋词却不理睬,一把抱起她,低头吻上孟婉的唇。


    因为情动,她的声音有些暗哑,“义母睡着了,我们小点声音,不会被人听见的。”


    天空中吹来一片云,遮住了清亮銥譁的月光。


    照不见温柔的情人和她们的缱绻缠绵。


    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披着一件华丽黑袍的宣景谋,阴沉着一双眸子,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纹丝不动,嘴唇抿成一条线。


    焉州水灾一事和并州刺史一事,让岳父林在甫一系的势力元气大伤。


    岳父要他等,耐心等待时机,等待敌人犯错。


    他等不了,他一刻也等不了!


    他是先皇后所出,宣景炽不过是先贵妃所出。


    论身份地位,自己可比她高贵!


    他自幼苦读诗书,宣景炽不学无术,经史子集狗屁不通。


    论才学,自己更是不知道比她强多少!


    他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龙椅的人。


    若不是先帝溺爱,荒唐无道,这个皇位早该是他的!


    看着这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宣景炽高高在上坐在皇位上,看她一介女流发号施令,宣景谋几次在上朝的时候就想冲上去,把这个该死的女人从皇位上拖下来!


    宣景谋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阴鸷的眸子闪着寒光。


    他发誓,谁让他心里不痛快,他就要让那人心里更加不痛快!


    月光从云层里走出来,照在他丑陋扭曲的脸上,只见他露出一个阴毒的笑。


    宣景炽,你很快就会见到一个人。


    我等着看你发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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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图穷匕见


    秋猎的这一天, 宣景炽还是照着去年那样,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劲装,发髻高束, 足下一双鹿皮登云靴, 腰间依旧悬着皇后送她的绣着蝶恋花的绿色荷包。


    萧月璃看着英姿飒飒的她,温柔地笑了, 这次什么话都没有交代, 只道:“早些回来用膳。”


    “知道啦,皇后,”宣景炽笑得意气风发,低头在她嘴角上一啄,“等着我回来吃晚饭。”


    萧月璃看着她走出寝殿,一身红衣轻快地飘出院外,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萧月璃轻轻叹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年秋猎发生的事,她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宣景炽到围场的时候, 宣景凝, 冷秋词, 还有她的大哥宣景明,四哥宣景谋都到了,如同从前, 好多高门贵族的公子小姐,也骑在马上, 翘首企盼, 只等皇帝出现, 宣布围猎开始。


    谁知, 皇帝宣布换一种玩法,每年只是射杀兔子野鸡小鹿什么的太没有意思。她拍了拍手,刘吉利向旁边递了个眼色,立刻有一个小内侍匆匆跑开,不一会儿,他领着几个小内侍捧着木剑,箭矢上来。


    一群人不明所以,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宣景炽道:“今年的秋猎,我们来点新鲜的。所有人分为两队,抽签决定。拿到红签的是猎人,拿到蓝签的是猎物。猎人骑马,猎物么,只好靠自己的脚力了。”


    “比赛的规则就是,随意发挥!哪一队先歼灭另外一队,就算赢。朕会重重有赏。”


    “你们不用担心,这些木剑,箭矢都是特制的,杀不死人,但是,你若是被木剑砍到,被箭矢射到,身上就会留下红色的痕迹,代表你已经死去,要举起白旗,立刻退场,没有资格再继续了。”


    “比赛中,猎物队可以抢夺猎人队的马匹,武器。”


    “你们要记住,比赛的唯一目标就是获胜!”


    众人一听,这个玩法刺激有趣,可比单单射兔子有意思多了。


    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立刻兴致勃勃,热血沸腾地摩拳擦掌。


    “开始抽签。”宣景炽一声令下。


    今天参加围猎的皇族及贵族子弟一共一百余人。


    抽到红签的四十人,成为猎人,其中有宣景炽的两个好哥哥,还有冷秋词。另外六十人统统抽到蓝签,成为猎物,包括皇帝自己都是猎物。


    宣景炽笑道:“姐姐,等下靠你指挥了。”


    宣景凝笑道:“小妹,你这是故意的吧,故意让他们当骑兵来打我们。”


    宣景炽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姐姐一眼看穿,讪笑道:“不亏是兵马大元帅,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皇后不准我冒险,我也只有借着这次机会玩一玩了。”


    她向宣景凝附耳道:“那对面三个人都不会对咱们手下留情的,等下我们也不用给他们留情。”


    宣景凝道:“那是自然”。


    宣景谋这次抽到了红签,象征着猎人。


    在看到对面的一群待宰羔羊般猎物队里那个红衣飘飘的人影,畅快至极地舒了口气,只觉得是天助我也。


    连老天也在暗示他,他才是猎人。


    作为猎物的宣景炽活该就被他赶的仓皇逃蹿,被他残忍地宰杀。


    他骑在马上,扬起手里的木剑,大声道:“杀啊!片甲不留!”


    一声呐喊下,红队四十人悉数策马冲了出去。一向面色淡淡的宣景明,此刻他的脸上也隐隐浮现兴奋的神色。


    冷秋词虽然也想杀这群猎物,但她不屑与曾经轻薄过她的宣景谋为伍,比起宣景炽,她心里更讨厌这个丑陋又无耻的男人。


    眼见他们越来越近,蓝队的人开始紧张,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木剑,平常的贵族公子哥儿此刻也有种大敌当先的紧张感。


    有人拿起弓箭跃跃欲试,甚至准备拔剑冲出去。


    宣景炽大声道:“都别动!听长公主号令!”


    因为皇帝在他们这一队,这一队的人不由自主听她的意思,又知道长公主是兵马大元帅,有她指挥肯定不差。


    等红队越来越近,到了射程以内,宣景凝忽然道:“放箭!”


    宣景炽早就等着的这一刻了,立刻搭弓放箭。


    她的箭法奇准,第一剑射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人,那人胸口中箭,衣服上立刻多了一个醒目的红点,他丢下木剑,弓箭,从袖里掏出白棋,算是阵亡了。


    宣景炽第二箭又射中了一人,那人也只好举起白旗,第三箭射向宣景谋,宣景谋应声中箭,顿时懊恼不已,几乎要气得发狂,但是身上的红点摆在那里,他只能咬牙启齿不甘心地举起白旗。


    蓝队人看宣景炽箭无虚发,军心大震,也纷纷射箭。


    宣景炽准备射第四箭,却见一道乌光一闪,一枚箭矢飞向自己的眉心,劲力惊人!


    宣景炽慌忙举弓格挡,那一箭虽被打落,手臂却震的隐隐发麻。


    能有这种力道的,只有一个人。


    宣景炽不禁抬眼望了一眼,果然见到一身白衣飘飘的冷秋词一骑当先,看到自己挡下那一箭,又是一箭射来。


    就在宣景炽再次扫下箭矢的功夫,红队已经冲到了面前。


    蓝队被马匹一冲,立刻纷纷逃散,宣景凝大喊:“分成左右纵队,保持队形。”


    都是贵族少男少女,见到这阵仗,大部分人都吓得忙慌跑路,其中一个少年公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叫,俊美的脸蛋都吓白了,四处东躲西藏,可偏偏红队里有认得他,“哈哈哈,杨玉致,看你往哪里跑。”


    那人骑在马上,一剑就向他后背劈下去。


    “救命救命!陛下救我!”杨玉致此刻也不顾得形象了,剑也不要了,弓也不要了,只管抱头狼狈地逃跑。


    眼见就要被马上的那人一剑斩下,只见一道劲风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一箭射向马背上的人,跟着纵身一跃,抓紧马背上那人的肩膀,把他轻轻扔了下去。


    其实她大可以一脚把那人踢下马,只是这样一来,这人跌下马来,必然会受伤不轻。


    宣景炽骑上马,望着狼狈的少年,笑道:“杨玉致,朕来救你了。你不善骑马射箭,怎么也跑来了?”


    杨玉致吐掉嘴里的杂草,匆匆道:“谢谢陛下救命之恩,不是我要来,是我家老爷子非要我来。”


    宣景炽笑了,知道他口里的老爷子指的是他爷爷,曾经的骠骑大将军。


    宣景炽道:“你自己小心点,打不过就跑,跑不动就举白棋。”


    说罢,策马回转,大叫一声,“其余人跟我来!”她领着一对人马,从侧翼冲向红队。


    红队虽然人数少,但是仗着骑在马上,横冲直撞,势如破竹,如临无人之境。


    冷秋词一人冲在最前头,手中木剑连削带劈,顷刻间干掉十几个蓝队贵族。


    宣景凝见状,心中暗赞,这个冷秋词倒真是无惧无畏,神勇无比!当即夺了一名红队少年的马,迎上冷秋词。


    宣景炽在侧翼,张弓便射,这次专挑红队中间的,中间一慌,队伍跟着大乱。


    紧跟着宣景炽策马冲来撞去,手里的剑虎虎生风,剑风劲猛,所遇之人几乎无法抵挡,一眨眼便将几个少年掀翻于马下。


    蓝队见陛下如此英勇,士气大涨,惧意全消,纷纷冲了上去。


    “娘娘,镇国长公主府里来人了。”沉香走来道。


    萧月璃有些奇怪,“长公主府里?什么事?”


    “回娘娘,来人说上官驸马得了一副字画,专程派人请娘娘品鉴。”


    上官微跟着宣景凝来过宫中数次,几次见面下来,上官微与萧月璃也相熟了,闲谈之余,才知道两人皆爱好书画。


    萧月璃点头,“你带他到正殿吧。”


    “诺。”沉香领命出去。


    萧月璃起身,由小蓉小芙陪着,也去了正殿。


    少顷,沉香将人带到。


    这人萧月璃见过,在长公主府的婚宴上,她和宣景炽路过庭院时,一队仆从经过,这个人还摔了一跤。


    管家立刻变了脸,正要气急败坏地教训他,被宣景炽拦住了,道:“算了,他也是不小心。”


    她还记得没个正经的宣景炽悄悄在她耳边道:“皇后,你看你长得多美,无论谁见了你,都要为你倾倒。”


    倾倒,亏她想得出。


    那人双手高举着一卷画卷,垂头躬身道:“禀娘娘,驸马有一副画令小人送来给娘娘品鉴。”


    萧月璃看了小蓉一眼,小蓉走到那人身前,要从他手中的托盘里取过画卷。


    谁知,那人将托盘收了回去,道:“驸马特意嘱咐小人,此画得来不易,珍贵非常,要小的亲自面呈给娘娘。”


    小蓉皱眉,不悦道:“娘娘凤颜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萧月璃微道:“让他过来吧,上官驸马惜画如命,他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诺。”小蓉只好退开。


    那个仆人又走上前几步,双手拿起画卷,在皇后面前徐徐展开。


    萧月璃见那副画,笔法苍劲古朴,意境高雅,不由眼前一亮,从座上下来,走到画前,细细观摩。


    那人见娘娘走近,倒也不敢无礼,越发躬身低头,只顾慢慢将画展开。


    小蓉和小芙紧随皇后身侧,她们不懂画,但见娘娘脸上露出笑容,想必这一定是一副好画了。


    眼见画卷就要完全打开,忽然眼前寒光一闪,萧月璃瞬间脸色一变,小芙失声惊呼,跟着被人用力地推倒。


    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抵在萧月璃脖子上。


    小蓉,沉香,暖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小蓉就要抢上前去,拼着挨一刀子,也要救下娘娘。


    “别动!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皇后!”那人把手里的匕首又往萧月璃脖子上移了移。


    小蓉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眼见皇后娘娘被劫持,沉香大声喊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瞬间从殿外跑进来七八名护卫,齐齐喝道:“大胆贼人,快放开娘娘!”


    那人毫无惧色,反而大笑一声,刀尖不离住萧月璃的脖子。


    “不想皇后死就给我滚开!”


    很快,禁军统领王战赶到宸元宫,“你是什么人?竟敢挟持皇后?!不怕诛九族就束手就擒!”


    沉香脸色苍白,紧紧盯着那人,“你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哼!我怕什么?我早就死过一次了!”那人面色一冷,狠狠道,“都给我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皇后讲。”


    萧月璃心念一动,“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那人忽然一阵狂笑,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笑声中饱含愤怒辛酸,“你马上就知道了。”


    “退下去!不然我真的动手了!”说罢,匕首轻轻一送,萧月璃白皙如玉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线。


    小芙小蓉沉香暖香见状,不由得失声惊呼,后背冷汗直冒,“不要!不要!不要伤害娘娘!”


    萧月璃动弹不得,只好道:“你们都退下。”


    “快退!统统退下!关上殿门!”


    没办法,王战只得一声令下,命护卫退开,自己和沉香小蓉等也退到殿外去,关上殿门。


    沉香暖香心急如焚,小芙小蓉更是急得掉眼泪。


    王战叫来燕行,低声道:“快去围场禀告陛下,皇后被刺客劫持了。”


    等到众人都退出去,那人忽然把匕首从萧月璃脖子上拿下来,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一抓一抹,他平庸的面容立刻变了个样子。


    “萧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萧月璃看到他露出的真容后,吃了一惊,瞬间变色,“是你!”


    “对!是我!”那人见她认出自己,脸上露出喜悦的笑,“是不是很意外?”


    他看着萧月璃脖子上的伤痕,目光温柔了几分,轻声道:“我不想伤害你。”


    萧月璃避开他的目光,冷静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冷淡语气里透着陌生的疏离。


    那人浑身一颤,似乎有些意想不到,他怔了一怔,忽然神色变色激动起来,咬牙启齿道:“我来这里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你知道我这一年多来是怎么过的吗?”


    说到这里,他紧紧盯着萧月璃,良久,声音再次放低下去。


    “不过不要紧,受再多苦我也愿意,只要能再见到你!”


    “萧小姐,你知道这一年里我有多思念你吗?我一刻也不能停止想你!我每天都要靠着想你才能活下去!”他近乎痴迷地向萧月璃靠近,“我想你的发丝,想你的脸庞,想你的嘴唇……”


    “够了!”萧月璃脸上泛起冷意,往后退开一步,迎上他灼灼的视线,冷声道,“本宫现在是大庆的皇后,陛下的妻子,你这样说太过无礼!”


    那人蓦地一惊,从上到下打量着萧月璃。


    “你怎么了?你怎么能对我如此冷漠?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永远都记得那年的春天,我去你家做客,樱花树下,我们一群人吟诗高歌,纵情畅饮,你出来为你哥哥续诗,你对我笑,笑的那样美!你心里其实是很喜欢我的,是不是?”


    萧月璃心里咯噔一声。


    哥哥唤我帮他,我为哥哥续诗是不假,我笑了也不假,可我,那时只是面对所有宾客礼貌地微微一笑。


    前一世,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女帝的情敌?为什么会有传言,她和他两情相悦?


    她曾经一度以为,是女帝见不得庆国第一美女的称号落在别人头上,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毁了自己。


    原来,自己上一世的一世苦难,竟是拜这无意的一笑所致。


    惹得不该的人起了不该的心思,才招致了以后的一切。


    萧月璃皱眉道:“若是本宫从前哪里让你误会,本宫很抱歉,但本宫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她的话很平静,波澜不惊,却像寒冬里的最冷酷的寒风,一下子就吹灭了他心里的热情与火焰。


    “不可能!我不信!你喜欢我!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为什么不承认?!!”


    萧月璃摇头道:“没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你的盛情我心领了。不过很抱歉,我没有喜欢过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人一下子变得气急败坏起来,面容扭曲,他拿起匕首发狂般地在空中乱劈乱砍,将案上的一切狠狠地扫落!


    似乎还嫌不够,一把抓起地上的那副画卷,用力地撕碎,然后快步奔到萧月璃跟前。


    “你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淫、荡的女人逼你?”


    淫、荡的女人?


    萧月璃眉头拧紧,旋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宣景炽。


    萧月璃抬眸看着他,看着这个爱而不得,近乎疯狂的男子,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宣景炽。


    也是一样的爱而不得,一样的歇斯底里,一样的疯狂而哀伤!


    “不,陛下不是淫、荡的女人,她也没有逼我。”


    那人浑身一震,忽然一把抓住萧月璃的双臂,犹如铁钳一样死死钳住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我为了你人不人鬼不鬼!你不能不爱我!”


    围场上,宣景炽趁着冷秋词与姐姐宣景凝战在一处,一支冷箭射过去,正中冷秋词后心。


    “哈哈哈,冷姑娘,你已经阵亡了。”


    冷秋词气得脸色发青,回头瞪着宣景炽,“无耻!背后放冷箭,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冷姑娘,何必动气?早就说了,没有规则,只求赢!”宣景炽笑道,“下次啊,下次你再赢咱们。”


    冷秋词虽然很生气,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她只好不情不愿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小白旗。


    这一场红蓝双方对战,仗着蓝队有宣景炽宣景凝两个高手,蓝队险胜,但是伤亡惨重。


    地上哎哟哟一阵哀嚎,这一群贵族少年躺在地上喊痛。


    只有杨玉致一个人好端端的站在远处,手里白旗高举,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宣景炽笑道:“大庆的少年英雄们,明年你们还来吗?”


    “来!还来!”


    “好玩!刺激!当然来!”


    “哼!明年我要把我挨的揍还回去!”


    宣景炽正在和宣景凝感叹骑兵的威力,忽然燕行急匆匆赶到,一下子跪在宣景炽面前。


    “陛下,娘娘被人劫持了!”


    作者有话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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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朕哪一点不比你强?


    宣景炽一身红衣, 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飞快地骑马赶回宫里,一回到宸元宫, 翻身下马, 一阵风似地赶进来。


    沉香暖香等人见到她,就像见到救星一样, “陛下!”


    “皇后呢?”


    “被那个人挟持在殿内!那人手里有匕首!”


    “他借口上官驸马送画给娘娘品鉴, 挟持了娘娘!”


    “他叫我们全退开,有话要和娘娘说。”


    “娘娘没办法,只好让我们先退下。”


    四人还待再说,忽然从殿中传来一声咆哮:“萧月璃!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恨你!!”


    闻言,宣景炽心中一颤,脸色大惊, 走上去用力一脚踢开殿门。


    那人正双手抓住萧月璃用力地摇晃, “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萧月璃面色苍白, 闭上眼睛,被他大力地摇来摇去, 纤瘦的身影好似空中飘零无力的柳叶随时会被他折断。


    “住手!!!”宣景炽大喝一声,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皇后无礼!”


    那人看到她出现, 眼睛眯起来,嘴角扯了扯,扬起一个诡异的笑。


    他终于松开了萧月璃, 匕首仍抵在她脖子上,转身看着宣景炽。


    “我的好陛下, 你看看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宣景炽气恼不已, 铮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 “放开皇后, 有事冲我来!”


    闻言,那人神色微微一变,眼中很有些诧异。


    沉香暖香小芙小蓉王战紧跟着冲进殿内。


    小芙小蓉见到皇后脖子上的匕首,焦急道:“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沉香暖香看到那个男子时,脸色惊变,露出惊骇之色,“元,元公子?”


    宣景炽道:“什么元公子?”


    “元昭,元公子!”王战忍不住接过话了。


    天下谁不知道,元昭是女皇帝的心头好,是陛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元昭!宣景炽吃了一惊,竟然是元昭!


    她不由认真地打量起他,身形颀长,如芝兰玉树,英俊潇洒,剑眉星目,宛如落入凡间的谪仙,即便穿着一身仆从的衣服,也丝毫不减他的光彩。


    怪不得原身对他念念不忘,为爱成狂,后来又因为他,而强娶了情敌萧月璃。


    元昭见宣景炽微微怔住,心里隐隐一阵得意。


    这个女人只要一见到自己就会失魂落魄,再也移不开眼,然后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低声下气地求自己看她一眼。


    他已经准备好了,在宣景炽扑过来时,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甩到萧月璃面前,让她看看,


    你嫁的是个什么人!


    是个心里只有别人的下贱女人!


    你竟然甘心做这种人的妻子,你不感到羞耻吗?


    元昭的嘴角浮起冷笑。


    一年多的不人不鬼的生活让他想明白了,


    他再也不要做清风霁月。


    宣景谋说得对,人活一世就该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不择手段!


    这一次,他会答应宣景炽,做他的皇夫,然后,他顺其自然地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再找机会杀了宣景炽,萧月璃就是他的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一个他一点也不爱,甚至感到恶心憎恶的女人!


    谁知,宣景炽挥起剑,不客气道:“你不是死了吗?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只要你放了皇后,朕放你离开,饶你不死!”


    元昭:“……”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别说元昭惊呆了,就连沉香暖香王战都惊呆了!


    这可是陛下的白月光啊!


    陛下拿着剑指着她的白月光!


    元昭笑了笑:“炽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月璃在听到他叫她炽儿时,眉头一皱,心里已经明白元昭要干什么了。


    尽管知道这个宣景炽不是那个宣景炽,她还是忍不住看了宣景炽一眼。


    “住口!朕的名字是你乱叫的?!元昭,别再挑战朕的耐性。”宣景炽紧紧握着剑。


    她是真的怒了!


    不仅挟持她心爱的月璃,还把她脖子割破了,现在还在月璃面前对自己乱喊乱叫!简直可恶至极!


    元昭一怔,勃然变色,“宣景炽,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了吗?”


    “什么翻脸不翻脸?朕本来就跟你不熟!”


    元昭似乎被彻底激怒了,道:“你这个恶毒的□□!你毁了我,又毁了我的萧月璃!她是爱我的,却被你抢了去!”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元昭居然胆敢辱骂陛下,还坦露和皇后有私情,甚至公然和陛下抢皇后!


    这,这……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沉香暖香小芙小蓉不禁偷偷觑了一眼陛下。


    宣景炽铁色铁青,剑尖指着元昭道:“元昭,你说朕毁了你,朕毁了你什么?朕是强迫了你?囚禁了你?还是毁了你的大好前程?现在朕叫你走,是你自己不愿意走,还反过来说朕毁了你!”


    底下众人忍不住要笑出来,皇帝居连强迫都用了。


    元昭被他问的哑口无言,面上一黑,“你抢了我心爱的女人还说不是毁了我?”


    “哦哦,原来你想说朕是法海,拆散了你和白娘子。我告诉你,皇后若是白娘子,朕就是小青!谁告诉你,白娘子一定喜欢许仙的,小青小白才是天生一对。一个狗屁不通的懦弱胆小的凡夫俗子,他也配?!!”


    众人闻言,感觉三观都毁了!


    原来白蛇爱青蛇!


    转念想一想,如果两条蛇在一起,就真的没有许仙什么事了。


    “宣景炽,我今天才算认识你了!”元昭气的浑身发颤,“你就是个无耻败类,罔顾纲礼伦常!”


    宣景炽冷笑,“你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辱骂朕,又胁迫皇后,你就不是罔顾纲礼伦常了么?你拿刀威胁一个弱女子,你就不无耻了么?”


    小芙忍不住鼓掌道:“陛下好口才!好棒!”


    宣景炽向她一点头,微笑道:“谢谢!”


    “宣景炽,你不要欺人太甚!”元昭咬牙切齿!


    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女人,现在把他当仇人,咄咄逼人!


    他转头看着萧月璃,萧月璃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宣景炽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中,她的嘴角竟然含着笑意,目光含情脉脉地落在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女人身上。


    元昭握紧了匕首,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不能忍受!他绝不承认他败得一踏涂地!


    “萧月璃,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元昭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匕首的冷锋已经刺进了萧月璃的咽喉,鲜血汇成一道蜿蜒的溪流,顺着白嫩的脖颈流淌下来。


    他等待着萧月璃最后的回答。


    小芙小蓉暖香沉香吓得失声惊叫。


    “娘娘!”


    “娘娘!”


    “不要啊!不要!”


    “元公子住手!”


    宣景炽悄悄伸手拔下腰间的一块玉,捏在指间,忽道:“你别问她了,我知道答案。”


    元昭转头,“什么?”


    就在他望着宣景炽的瞬间,空中光茫一闪,元昭啊了一声,手腕吃痛,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宣景炽足下一点,人已经飞了出去,对着元昭就是一脚踢出。


    噗通一声,元昭被踢飞,重重地跌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王战手一挥,护卫们一拥而上,将元昭拿下。


    小芙小蓉立刻上前,扶住娘娘。


    “娘娘,你怎么样了?”


    “娘娘,你还好吧?”


    萧月璃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走向宣景炽,柔声道:“陛下,我们走吧。”


    宣景炽点点头,转头对王战下令,“将元昭押入大牢。看好他,别让他死了!”


    说罢,同萧月璃一起离开。


    元昭看着她们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忽然恶狠狠道:“萧月璃……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选我还是选她?”


    闻言,宣景炽蓦地停步,转身。


    “元昭,你以为你是谁?”


    “你长得没我好看,皮肤没我白,气质没我好,地位没我高,财富没我多!不选我,难道选你?!!”


    此话一出,众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宣景炽道:“小芙,这里就数你最坦诚,你来说,若换成你,选我还是选他?”


    小芙毫不犹豫道:“那还用说,当然选陛下了!”


    宣景炽扶着萧月璃到了寝殿,小芙等人已经跑去喊太医了。


    宣景炽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叫了打了一盆水来,自己拧湿了毛巾,轻轻给她擦去脖子上的血渍。


    她擦得认真又专注,动作温柔又细致。


    萧月璃看着她,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景炽,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你相信我。”


    宣景炽看她一向淡定的眼眸里,微微浮起一阵焦急的涟漪,不禁笑了笑。


    她的笑很温暖,很温柔,声音也是柔柔的,如同三月里吹拂柳枝的风,带着丝丝的甜。


    “我知道。我可是月璃的太阳,唯一的太阳,整个太阳系最耀眼的仔!”


    她的牵起萧月璃的手,捧起来放到嘴边亲吻,“就算有再多人追求皇后,我也不怕,因为,我是最好的那个。”


    萧月璃笑了,虽然听不懂时常语出惊人的宣景炽口中的太阳系是什么,但她心中的忐忑却是奇迹般地消失了。


    “景炽,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哪有自己夸自己是最好的。”


    宣景炽叹气,“没有办法,没有人夸我,我只好自己夸自己了。要不,皇后你夸夸我吧。”


    萧月璃笑,“那你要我夸你什么呢?”


    “什么都行,比如长得美啊,脑子聪明啊,身手了得啊,超级疼皇后呀……”


    “景炽,你脸皮可真厚!”


    “呃,好吧,我就当这是皇后的夸奖啦。”


    “真不要脸。”


    “谢谢夸奖。”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终于解决掉那个臭不要脸的男人了,我又可以更皇后亲亲抱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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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朕与皇后情定永世


    元昭挟持皇后一事震惊朝野。


    元昭这次死而复生, 辱骂皇帝,污言秽语,宣景炽都能忍, 但他刺伤皇后, 绝不可饶恕!


    宣景炽令简慈彻查此事,按大庆律法处置。按律, 元昭三族被夷。


    因为此事牵涉皇家桃色事件, 三角恋,爱恨纠葛,足够劲爆,一时间成为大庆国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八卦。


    “原来元昭没死啊!”


    “女皇帝以前不是很喜欢他的吗?”


    “这次居然毫不留情地灭了他三族!”


    “他可是欺君之罪啊!”


    “不光如此,他还刺伤了皇后!皇帝才龙颜大怒!”


    “你们知道吗,皇后才是皇帝心里的白月光!”


    “真的假的?白月光难道不是元昭吗?”


    “当年不是因为得不到元昭, 也不让别人得到元昭, 才娶了皇后吗?”


    “我觉得吧, 其实,说不定皇帝真正喜欢的是皇后呢!”


    “可是, 皇后不是喜欢元昭的吗?”


    “有人说他们曾在萧府里相会, 还一起作诗呢。”


    “哎!不会吧!那元昭怎么会刺伤皇后?”


    “不知道, 说不清,这爱恨交织啊,痴男怨女啊, 咱们老百姓只管看戏。”


    “老板,再来壶酒!”


    因为元昭用的是长公主府下人的身份, 作为长公主府的主人, 宣景凝和上官微亲自到宫中谢罪。


    上官微还真的带了一幅名画来送给皇后。


    皇后道:“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幅画, 驸马请收回吧。”


    上官微道:“这幅画送给别人我可舍不得,送给皇后却似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再合适不过。你要是不接受,就是不肯原谅我和景凝的疏忽之罪。”


    萧月璃见她如此说,只好收下。两人说起那天的惊魂一刻,小芙眉飞色舞地说起那天的情形,上官微听完哈哈大笑,“换我,我也不选元昭,当然选陛下了。”


    小蓉笑道:“可不,宫里的小丫头们都玩笑胡闹,说她们也选陛下呢。”


    上官微笑道:“要是人人都要选陛下,只怕陛下的后宫比哪朝皇帝的后宫美人都要多。你们不怕自家娘娘受委屈?”


    小芙哼了一声道:“才不会呢,陛下是咱们娘娘一个人的。陛下早说了,除了皇后谁也不能得她青睐。”


    神色之间极为自家主子骄傲。


    萧月璃红了脸道:“没大没小,口无遮拦。上官驸马这是在跟你们玩笑呢。”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宣景炽笑着,和宣景凝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萧月璃和上官微不由齐齐看向两人。


    大约六七分相似的五官,一个妩媚张扬,一个端雅沉稳,一个似热烈外放的火,一个像平静含蓄的水。


    这两个人虽是亲姐妹,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上官微道:“我们在说陛下口才好,驳得元昭无话可说,实在是大快人心。”


    “哦,”宣景凝微微一笑,“我家小妹都说了些什么?”


    上官微道:“那可说来话长,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


    说罢,站起身来,和宣景凝一起向皇帝皇后告辞离开。


    宣景炽走到萧月璃身边,低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伤口早已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淡淡的伤痕,在养两天,就可以痕迹全消。


    萧月璃拉着她的手,道:“放心吧,刘太医的药很好,不会留疤的。”


    宣景炽点头一笑,忽然郑重道:“月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萧月璃将头靠在她肩上,柔声道:“真的?我变丑了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极了!喜欢到血液里,骨头里,灵魂里!”宣景炽抱着她道,“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月璃听着她认真又直白的情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想笑,可是心里蓦地一片柔软,软的一塌糊涂,让她不由红了眼眶。


    半晌,她忽然道:“景炽,我爱你!”


    这大约是她们相处以来,萧月璃第一次简单直接的告白。


    宣景炽心中感动,抱紧了她,“我也爱你,月璃!”


    “我们来世也在一起,好不好?”


    “好!”宣景炽目光充满了向往之色,“不止来世,我们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好!生生世世在一起。”


    “我们说定了!”


    “说定了!”


    小蓉端着盘果子进来,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抿唇一笑,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景炽,刚才你跟皇姐在说什么?我见你们说了好久。”


    “我问姐姐她从前跟佘国打仗的事,问的琐碎了些。”宣景炽捏起一块剥好的菱角肉尝了尝,只觉得鲜嫩爽口,好吃极了,仿佛吃到了儿时的味道,眯起眼睛道,“月璃,这个鲜菱角不错,你也尝尝。”


    萧月璃依言也拿了一个吃了,入口清甜,果然新鲜脆爽。


    “陛下可是有什么想法?”


    “嘿嘿,上次秋猎回来后,我就一直有个想法……”厚脸皮的宣景炽露出难得的腼腆害羞,有点不好意思告诉皇后她的想法。


    萧月璃早已听说了她趁着秋猎的名义,把一大群贵族子弟分成猎人和猎物两队,对垒冲杀。


    据说场面激烈,弓箭齐发,双方都杀红了眼,最后闹得人仰马翻,弄的好贵族子弟都受了伤。


    萧月璃聪敏过人,一下子就明白宣景炽的用意,这哪里是打猎,简直是战场上两军厮杀。


    猎人是佘国,猎物自然是庆国了。


    萧月璃道:“什么想法?陛下不妨说出来听一听。”


    “皇后,我先坦白交代,那个,嘿嘿,秋猎的时候,我又跟人打架了。”


    “打架了?跟谁打?”萧月璃明知故问。


    “不,也不算打架吧。是,是姐姐!姐姐说要换个玩法的,她说要分成两队人对抗才有意思。”宣景炽这一次把锅甩给了姐姐宣景凝。


    萧月璃看着一脸心虚的宣景炽,活像一只刚刚偷吃了鱼干一抹嘴说我没吃的小猫,心里发笑,脸上不动声色,“皇姐是兵马大元帅,她把你们分成两队,也是在教你用兵之道,用心良苦。”


    “对对,皇后说得是!”宣景炽听萧月璃这么说,暗暗松了口气,道,“姐姐教我,那我这个做皇帝的妹妹肯定要好好表现才是。”


    “我们这边是蓝队,六十人,对付他们红队,四十人。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边有我和我姐姐两个,那边只有冷秋词一个人,我们根本就赢不了。”


    “以前姐姐曾说佘国厉害是因为他们都是骑兵,横冲直撞,所向无敌。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一直没有切身体会。”


    “这次秋猎我算是亲身领教了。骑兵对步兵,悬殊实在是太大。”


    宣景炽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要知道,我们大庆举国的马匹远远没有佘国多,也没有佘国强。将来一旦打起来,有地理优势,那倒还好,可是,地理优势是可遇不可求的,总的想点其他办法才好。”


    萧月璃倒不曾想宣景炽会想得这么多,这么远,她不禁看了默默宣景炽一眼,轻声问道:“那陛下有什么想法?”


    宣景炽一字一句道:“我要组建一支最强的军队!最精锐的士兵,最快的马,最厉害的武器,在战场上就像一道闪电,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直接插进敌人的胸膛!”


    萧月璃看着宣景炽,见她眼中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芒,真的好像天上的太阳那般耀眼,那般光芒万丈。


    她是照耀大庆的太阳。


    萧月璃看着她的太阳,露出微笑。


    她的景炽,真的很不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皇后问我愿不愿意生生世世跟她在一起,我当然愿意了!开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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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朕改革科举


    宣景炽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大庆王朝377年秋末冬初, 宣景炽下令,明年的秋闱另外增加理工科一门,为的就是挑选心思最灵巧, 技艺最高超的匠人, 这些人同样有机会参加会试,殿试。


    会试通过的人, 由朝廷每月发放同品级官员的俸禄。


    朝廷官员还来不及震惊, 皇帝又下了第二道诏令,自明年秋闱起,女子也可以参加考试。


    这道政令一下去,犹如平地里一声惊雷,举国上下,都抖了三抖。


    有的老臣听说匠人要科举, 那倒也罢了, 如今听说女子也要科考, 一个个在朝堂上搬出祖训,天道, 有的甚至扬言要撞柱子, 寻死觅活。


    宣景炽神色淡定, 只问了三个问题:


    “若是你们瞧不起女子,生养你们的母亲难道不是女子吗?”


    “造人的女娲娘娘难道不是女子吗?”


    “还是说,你们怕考试比不过这些女子, 所以才害怕她们参加科考?”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这, 这……”


    宣景谋站出来反对, 可是几位宰相都表示支持, 孟婉是不用说了, 独孤瑾于,上官猛也赞同,就连林在甫也一言不发,没有反驳,宣景谋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看着准许女子参加科考的法令当场通过。


    下了朝,宣景谋气急败坏地找到林在甫,私下问:“岳父刚才为何不出声反对?让女子参加科考成何体统?”


    林在甫牵了牵嘴角,冷笑道:“你的皇帝妹妹说的几条都无可反驳。咱们拦什么?自有天下人说去,功过都让你的好妹妹来背着就是。”


    匠人们欣喜若狂,以后他们也有机会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了。


    女子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听说可以参加考试,不仅贵族少女不甘人后跃跃欲试,就连普通百姓家,也有女孩子叫嚷着要读书。


    有人欣喜,自然,也有很多人不满。


    “女子读书考学,简直闻所未闻!”


    “女孩家的,怎么能抛头露面?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还有,错过了青春年华,以后人老珠黄有谁要?”


    “我家没有多的钱,让我供她读书,想都别想!”


    “就是,我一个儿子都供不起呢!还女儿?”


    “女儿都是赔钱货,花那些冤枉钱干什么?”


    “就是就是,我反正不让我闺女去读书。老老实实在家,大了老老实实嫁人!”


    “要我说,皇帝就是胡闹!”


    “女皇帝嘛,自己胡作非为就罢了,还搅得天下都不安生。”


    “所以说,这女人啊就不能当皇帝,头发长见识短,想一出是一出。”


    诏令出自姚仙蕙之手,起草诏书的时候,身为女子的姚仙蕙无比地激动,感觉自己在书写千年的奇迹。


    起草完后,姚仙蕙先拿给皇后过目。


    她身上穿着一件灿烂的云锦织衣,是那次焉州回来后,宣景炽赏赐给她的,说是报答她的赠衣之恩。


    她生的甜美绝色,有沉鱼落雁之姿,加之身着云锦,宛若云霞仙子,因此得了一个美誉,云锦诏书令。


    惹得不少贵族弟子都暗暗羡慕陛下,心道,陛下身侧陪侍的都是绝色的美人,皇后,前诏书令现在的宰相,以及现在的诏书令。


    萧月璃过目后,点头赞道:“仙蕙越来越有令师的风范。”


    姚仙蕙道:“皇后过奖了,比起老师的才学,我还差远了。”


    萧月璃看到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少女秀美纯真的模样,想起她曾是进献的美人,差一点入了后宫做了妃子,不禁笑道:“和你一起来的秦姑娘都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你们一同入宫的,你有没有心仪的小郎君?”


    姚仙蕙不妨皇后会突然有此一问,低下头去,红着脸道:“没,没有,仙蕙只想跟着老师好好读书,尽心做好陛下的诏书令。”


    “做诏书令也不能耽误了你,” 萧月璃面色温和,“你没有父母做主,便由本宫来替你做主吧,你有喜欢的人,尽可告诉本宫。”


    姚仙蕙的脸越发红了,双手绞着衣角,害羞道:“没有,多谢皇后娘娘。”


    一旁沉香道:“娘娘你别听她的,她天天都跟我打听简慈大人有没有回京?又去了哪里?又破了什么案子?”


    “沉香姐姐!”姚仙蕙又急又气,瞪着眼睛看着沉香。


    沉香笑道:“瞪我干什么?我这可是在帮你。你不好意思说出口,我替你说。”


    姚仙蕙不知道是气是急是羞,脸上都要红得滴出血来,跺脚道:“沉香姐姐不许说!”


    沉香哪里理会她毫无杀伤里的威胁,转头对萧月璃禀道:“娘娘,简大人曾经娶了妻,三年前他夫人病逝了,后来一直不曾续弦,也从未纳过妾。”


    萧月璃点头微微一笑,“知道了。”


    宣景炽从孟婉府上回来,听到萧月璃说起此事,笑道:“还好还好,她喜欢的是简慈,要是她喜欢个女子,也要朕赐婚,我就头大了。”


    萧月璃讶然道:“难道孟相府里有人求你赐婚吗?”


    宣景炽笑道:“说对了,又有一对佳人求朕赐婚。”


    萧月璃惊讶不已,脱口道:“难道是孟婉?她和谁?”


    “还能有谁?”宣景炽挑眉,“你这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萧月璃思索片刻,笑道:“是我犯傻了,是不是冷姑娘?”


    宣景炽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答对!不过,求朕赐婚的人,不是孟婉,是冷秋词。”


    闻言,萧月璃心中更是意外。


    “冷秋词不是跟陛下你不对付吗,她怎么会求你赐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觉得突然,可能她看见我给姐姐和上官微赐婚了,她也想和孟婉成亲吧。”宣景炽叹了口气,“相爱的人,总想名正言顺地和对方在一起,再也不遮遮掩掩。普通夫妻最寻常不过的一纸婚书,于她们却是遥不可及,只有赐婚才行。”


    萧月璃听罢,也不禁感叹道:“的确如此。那不知道陛下答应了吗?”


    “答应了,但是有条件的。”宣景炽狡黠一笑,“那支王牌军队,我交给了冷秋词来训练,她身手极好,性格坚韧,从前在杀手组织里就是教头。”


    萧月璃大惊,“陛下!冷秋词身份特殊……”


    宣景炽道:“我知道,她跟我有仇。皇后是担心,给她一支军队,她会反过来对付我。”


    萧月璃叹气,“既然陛下知道,为何还要如此?”


    宣景炽道:“我相信她。放心吧,她不屑做这种恩将仇报的阴险之事。她要找我报仇,绝对会堂堂正正地来找我单挑。”


    “何况,”宣景炽笑道,“杀了我谁给她赐婚呢?毕竟,没有几个皇帝能像我这样脸皮厚,背着骂名给她们赐婚呢。”


    萧月璃低头思虑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事已至此,景炽,既然决定好好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做吧。”


    “那我就代冷秋词谢皇后恩准!”宣景炽躬身向皇后行礼,“多谢多谢!”


    萧月璃见她一国之君居然向自己行大礼,白了她一眼,嗔道:“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宣景炽乐颠颠地又准备出门去。


    萧月璃皱眉道:“才回来,又要去哪里?”


    “去跟冷姑娘说啊,我正式任命她为王牌军将军。”


    萧月璃奇道:“你没任命她么?”


    “嘿嘿,我心里想任命,可是没问过你的意思,我也不敢贸然行动,眼下你答应了,那我就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萧月璃一愣,旋即眼眸中浮现薄怒之色,“好你个宣景炽,跑来跟我使诈!从哪里学的?”


    宣景炽身子往门口缩,瑟瑟道:“皇后,你不可以反悔,你刚才答应了。”


    “谁说我要反悔的?”萧月璃眼中寒光一闪,冷冷盯着她。


    见状,宣景炽下意识捂起胳膊,掉头就往外跑。


    “站住!宣景炽!你往哪里跑!”


    作者有话说:


    萧月璃:皇帝太鸡贼,我每天都不省心。


    宣景炽:我哪有很鸡贼,昨天晚上不还是我在下面任你折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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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皇后病危


    严冬来临, 大地飞雪。


    宣景炽躲在被子里不肯起床,沉香都已经在门外催了三次了,萧月璃无法, 只好俯下身去, 再一次咬住宣景炽的耳朵。


    因为昨夜的激情,宣景炽白皙透嫩的脖子上肩膀上布满了红色的痕迹, 雪肌红痕, 风情迤逦,好像一副引人遐想的画作。萧月璃目光瞥见她用嘴唇绘上的朵朵梅花,不由红了脸。


    要不是这个不害臊的昨晚数次勾引她,两人也不至于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下。


    宣景炽捂着耳朵不情不愿地起床了,嘟哝道:“大冬天也不让人睡觉,动物还有冬眠呢……我今天一定要下旨, 早朝推后一个时辰。”


    萧月璃已经先下了床, 穿上亵衣又穿上中衣, 这才转身道:“又胡说,哪能随随便便就下旨?”


    说罢, 向殿门高声道:“进来吧, 陛下起了。”


    今天服侍值守的是沉香暖香。两人推门而入, 一阵寒风灌了进来,萧月璃衣衫单薄,被风一吹, 不禁打了个喷嚏。


    宣景炽道:“快过来,别着凉了。”


    萧月璃笑道:“哪有那么娇贵, 风吹一下就生病了不成。”


    暖香道:“娘娘还是仔细点, 外头风大冷得很。”


    沉香走过去给宣景炽穿衣, 她早见惯了陛下早上起床一副懒洋洋没精打采的样子, 瞄到脖子上的红痕时,沉香心里偷笑。


    当初她第一次见的时候,诧异非常,一脸天真道:“陛下,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弄的?要不要传太医?”


    宣景炽倒还没什么,只笑道:“不用叫太医。被小猫咬的,那只小白猫就喜欢咬朕的脖子。”


    一向从容不迫的皇后却是面色绯红,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一言不发。


    猫?什么猫?沉香诧异极了,正要问,寝殿里怎么会有猫?


    还是暖香胳膊肘碰了碰她,红着脸向她摇了摇头。


    后来,她悄悄问了暖香,才知道陛下脖子上那些红痕是怎么回事,这才明白那只小白猫乃何许人也,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这时,沉香细心地将衣领往上提了提,特意挡住了那些暧昧的痕迹。


    宣景炽穿戴整齐,刚刚走到殿外,萧月璃忽然想起什么,顾不得穿上暖香拿过来的小棉袄,几步赶到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陛下,你可别胡乱下旨。”


    宣景炽已经走在院子里,雪地上落了一行清晰的脚印,知道她指的是不要下旨推迟上朝时间的事,当即停步,回头道:“知道,我说着玩儿的。”看她衣衫单薄,站在门口,不由皱眉道,“快进去,别感,别受寒了。”


    萧月璃点头,一阵凛冽寒风吹来,萧月璃浑身汗毛一竖,连忙躲进殿中。


    好冷!真的好冷!


    不一会儿,萧月璃竟然接连打喷嚏,脑袋发晕。


    到了晚上,宣景炽散了朝,批完奏折回来。萧月璃浑身乏力,靠在椅子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鼻音。


    “怎么了?”


    暖香道:“回陛下,皇后今日染了风寒,已经请太医来瞧过了。”


    宣景炽伸出一只手,覆上皇后的额头,一摸之下,只觉得掌心发烫,吃了一惊,“皇后,你在发烧!”


    “发烧?”


    “就是发热!”宣景炽着急起来,问暖香,“皇后服药了吗?”


    暖香道:“吃过了。”


    宣景炽点头,道:“皇后,你在发热,快去歇着吧。”


    萧月璃笑道:“不至于,现在还早,哪好这就去躺着?先用晚膳吧。”


    晚膳时,宣景炽特意给皇后夹了好些清淡爽口的蔬菜,萧月璃因为生病,胃口不佳,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小芙小蓉服侍她躺下歇息,宣景炽匆匆吃了几口,也跟进来看着。


    萧月璃道:“陛下,你怎么也来了,快去用膳吧。”


    宣景炽道:“我已经吃好了。吃得饱饱的,你别担心。你快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萧月璃微微一笑,一闭上眼睛,顿时觉得脑袋昏沉沉的,隐隐发痛,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醒来,感觉头痛消减,身子爽利了些。宣景炽稍稍宽慰,嘱咐她多休息,多饮热水。谁知,到了半夜又开始发热,浑身无力。


    宣景炽急忙派人传御医。


    太医又重新开了方子。吃了以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咳嗽不止,过了几天,萧月璃竟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宣景炽大怒,指着他们骂道:“一群庸医!皇后的病被你们越治越重!”


    御医们战战兢兢,感觉又回到去年陛下秋猎中箭的那一刻,一不小心,脑袋就要搬家。


    萧月璃高热不退,宣景炽心急如焚,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一个细菌感染就可以要人命。


    她下令,在全国内征集名医。张贴皇榜,能治好娘娘者,赏赐万金。


    又过了几天,萧月璃咳出的痰中带着血丝,呼吸困难,捂着胸口,难受至极的样子。


    宣景炽看在眼里,心都凉了半截,感觉萧月璃的症状越来越像肺炎。


    持续的高热让萧月璃意识模糊,原本光彩照人的面容变得憔悴,嘴唇干裂发白。


    宣景炽心急如焚,连早朝也不上了,奏折也没有心思批了,日夜守在萧月璃身前,寸步不离,谁劝也不肯离开。


    在外臣们看来,皇帝为了一个女子不思朝政,这简直是昏君的前兆。


    孟婉深知皇帝皇后的感情极深,见皇帝几日未上朝,她急得进宫来劝谏。


    谁知,宣景炽不等她开口便道:“朝中诸事,交由你们几个宰相处理,实在意见不一,难以抉择,再来找我吧。下去吧。”


    孟婉见陛下焦灼于心,神色黯然,知道她是听不进去的,到了嘴边的那些劝诫的话、安慰的话,通通咽进肚子里,只好领命告退。


    不停地有神医来宫里,见到病重的皇后,纷纷摇头叹气,表示无能为力。


    宣景炽在一次次的希望和一次次的失望中,脾气变得暴躁,愤怒地大骂那些所谓的神医,整个人不眠不休不进饮食地守着萧月璃,越来越形容憔悴,心力交瘁。


    萧月璃这时已经昏迷不醒,连药也灌不下去。


    太医面面相觑,心知已是无力回天,只有熬日子了。


    他们心中明白皇后时日无多,却是谁也不敢对陛下开口言明。


    夜晚,宣景炽守在床前。


    寝殿里寂静无声,萧月璃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宣景炽心痛如绞,看着看着流下来。


    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祷告,“神明,如果你能听到我,求你救一救皇后!你不是赐给我三条命吗?求你拿去一条赐给皇后!求求你!神明!求求你!”


    她祷告良久,慢慢爬起来,见萧月璃依旧人事不省,毫无起色,心中悲痛不已。


    瞥见窗前挂着的宝剑,忽然心念一动,当即抽了出来,伸出手腕,眼睛眨也不眨地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一滴滴流下,宣景炽将手臂送到萧月璃嘴边,温热的血滴到苍白的嘴唇上。


    她是神明之选,她体内有一道灵力,她的血一定会与众不同。


    她一手捏着萧月璃的下巴,迫使她张嘴,另一只手将血一滴滴落进她嘴里。


    暖香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抢上去道:“陛下!陛下!不可以!万万不可!”


    宣景炽一把推开她,大声道:“有什么不可以?皇后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她连日来滴水未进,此时急火攻心,再也支持不住,忽然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得向前栽倒!


    “陛下!”暖香失声惊呼,抢身过去扶住宣景炽,“来人!快来人!”


    沉香小芙小蓉听到暖香的叫声,慌忙跑了进来,见状,纷纷吓了一跳,急忙冲了过去。


    登时,宸元宫乱做一团,小芙小蓉暖香都哭了,先是哭皇上,后来又哭皇后,后来一起哭两人。


    到底还是沉香冷静,一抹眼泪道:“都别哭了!让人听见传到朝堂里去还得了!先扶陛下躺着,我去请太医。”


    三人称是,在偏殿摆上软榻,扶着宣景躺下。


    宣景炽连日劳累过度,一下子昏沉沉睡着了。


    梦里好像看见了高中时候的同学,在大学暑假去她家玩,她无意中说过,其实,也可以土法提取青霉素。


    第一步,先提取青霉菌,第二步,制作培养液,再植入青霉培养七天,第三步,过滤培养液,没有滤布就用棉花,第四步,加入菜籽油搅拌,溶解脂溶性物质……


    宣景炽蓦地醒来,一下子坐起来,口中喃喃道:“天然青霉素弱酸性……”


    沉香暖香见陛下醒来,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神色痴痴呆呆,不禁吓了一跳,以为皇帝因为皇后病重失心疯了。


    “陛下,陛下,你还好吗?”


    宣景炽依旧恍恍惚惚,充耳不闻,暖香见状,心酸不已。


    皇后病危,皇帝痴傻,天都要塌了!


    谁知,宣景炽忽然猛地一抬头,起身道:“沉香,跟我来。”


    她转身快步走向偏殿,沉香忙不迭跟上去。


    宣景炽道:“我说你写,写一份清单,快!”


    沉香慌忙铺开纸笔,边听别写。


    “发霉的馒头,桔子,越多越好,注意,不要把霉弄掉了。菜油,玉米,干净的小罐子十个,小碟子十个,干净棉花一袋,木炭,白醋一坛……”


    宣景炽边想边念,等宣景炽念完,沉香停笔。


    “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好!快去照着清单上的去准备,刘吉利,王战的人手随你掉配,越快越好!”


    “诺!”沉香领命出去。


    此时天色未亮,宣景炽返回寝殿,小蓉道:“娘娘的喘气好像强了些。”


    闻言,宣景炽大喜,走过去低头一看,果然呼吸比刚才略微平稳些,猜知是自己的血起了作用。


    她抓住萧月璃的手,紧紧握住,“月璃,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她站起身,吩咐宫人将偏殿收拾干净,又叫小芙给她找些吃的来,简单点就好。


    小芙听到陛下要吃的,欢喜着出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一碗粥,一碟宣景炽最爱的玫瑰豉油鸡,一碗鱼片汤,一盘三色素炒进来。


    宣景炽什么也不说,匆匆吃了。她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但皇后还在等着她,她要吃东西,要恢复体力,提取青霉素!


    作者有话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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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朕的神药


    吃完饭, 沉香带着东西也到了。


    宣景炽交待了句,“皇后有任何动静,就去喊我。”就快步走到外面。


    一车的东西, 满满几筐的发霉橘子和馒头。


    宣景炽道, “好,都搬进偏殿去。沉香, 你跟着我, 一会儿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很快,偏殿里就剩下宣景炽和沉香两人,宣景炽拿着一把小刀,她用刀轻轻将橘子上的青霉刮下来,盛到她手里的小碗里。


    “只刮下霉, 不要刮到橘子皮肉。”


    诺, 沉香点头, 小心翼翼地照做……


    宣景炽用玉米汁做好培养基后,感觉了一下偏殿的温度, 屋子里燃着木炭, 温暖如春, 她又令人打了一盆水进来,适当增加空气的湿度,才和沉香走了出来。


    “放着吧, 七天后,我们再来。”


    七天里, 每每萧月璃呼吸微弱游丝时, 宣景炽就会割开手腕, 滴血给她续命, 她的血虽然不能救醒萧月璃,却也让她的性命得以延续。


    小蓉在一旁看着,又是惊心又是感动。


    娘娘你一定撑下去啊!陛下对你是真的好,太好了!


    到了第七日,宣景炽发现青霉都培养好了,简直大喜过往,看来她的生化狂魔好友还是很靠谱的!


    于是她拿棉花和竹签做几根棉签,从萧月璃鼻腔里沾了一点粘液,分别用十个带盖子的小碟当做培养皿,开始培养病菌。


    接着,开始正式提取高纯度青霉素,先倒入菜籽油,开始搅拌……


    沉香看着她捣弄瓶瓶罐罐,摇来摇去,然后又站着干等着,忍不住问道:“陛下,你在干什么?”


    宣景炽道:“提纯,天然青霉素溶于水,水不溶于油脂,自然就分离了。哎,跟你讲也讲不明白。等下把上面的和中间的用勺子撇掉,只留下最下面的水。”


    等这一切做好,沉香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额头沁出薄汗。


    “接下来,就要用炭粉过滤了。先用蒸馏水冲洗。”宣景炽回想了一下,确定她朋友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吩咐暖香去准备蒸馏水。炭粉她之前已经煮沸消毒过了。


    “蒸馏水?”暖香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宣景炽道:“烧一壶开水,不是冒热气么,在水壶上头放一个大一点的盘子或者什么东西。热气冒到盘子上面是不是有水珠子?”


    暖香点头:“是有水珠子,多的时候还会流下来。”


    “对,我就是要那个水珠子流成的水,你把它用个杯子接起来给我,越多越好。”


    暖香点头,答应着就要离开。


    宣景炽喊住她,“盘子杯子一定要干净的,放在开水里煮一煮再用。”


    暖香道:“诺。是不是就跟稳婆接生一样,要把剪刀布条都先煮一煮?”


    宣景炽:“……”


    好吧,这么理解也行。


    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宣景炽又制作了酸性和碱性液体,先后用来洗碳,一阵忙碌后,她将这些珍贵的液体,分成十小罐,标上序号。


    跟着就是最关键一步,也是确定有无药效的一步。


    她从十罐青霉素溶液里分别用棉签蘸了一滴,依序滴到十个病菌培养皿里,又经过了七天的培养观察……


    终于在序号为六的培养皿上,看到了一个小圆圈。


    宣景炽欣喜得要落泪,青霉素终于成功了!


    她紧紧握着序号为六的那个小罐子,“沉香,皇后有救了!这就是救她的药!”


    宣景炽激动地捧着青霉素到了寝殿,就在她准备滴一滴青霉素到萧月璃口中时,她犹豫了。


    如果萧月銥譁璃对青霉素过敏,这一滴就是她的断魂药!


    可是,如果不用,萧月璃必死无疑,自己的血救不了她。


    沉香看她之前紧赶慢赶,争分夺秒,临到最后,却又一动不动。


    “陛下,陛下。”沉香小声提醒道。


    宣景炽回神,看着命悬一线的萧月璃,苍白灰败的脸,虚弱至极的呼吸,可以想象无数的细菌已经严重感染了她的肺部。


    宣景炽握紧拳头。


    月璃,如果救不活你,我陪着你一起死!


    想到这里,宣景炽无所畏惧,让小蓉撬开娘娘的嘴,自己算了算,一滴相当于50毫克,一次250-500毫克,相当于5滴-10滴。


    宣景炽想了想,往皇后口中滴了5滴。


    “好了。”宣景炽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她把罐子递给沉香,开始了又一个阶段的煎熬。祈祷萧月璃不要青霉素过敏,千万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宣景炽盯着萧月璃一眨不眨,一颗心砰砰直跳。


    沉陷暖香小芙小蓉见陛下给娘娘喂了药以后心中稍定,齐齐松了口气,却见陛下比刚才还紧张百倍。


    她们心中登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娘娘现在兴许更凶险。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四人默默地伫立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沉香忍不住道:“陛下,怎么了?是药不好吗?”


    宣景炽摇头,仍是紧紧盯着皇后,忽然头也不抬地问道:“服药后过去多久了?”


    小蓉想了想道:“大概一刻钟了吧。”


    一刻钟,那就是十五分钟了!


    还有十五分钟,只要再过一刻钟,再过一刻钟就安全了……


    暖香见宣景炽一脸的紧张,浑身都在隐隐地颤抖,怕她的身子撑不住,忧心忡忡道:“陛下,不如去休息一会儿?”


    宣景炽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宣景炽问道:“现在过了多久了?”


    小蓉道:“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从喂药到现在有两刻钟了。”


    两刻钟,半个小时!萧月璃安安静静地躺着,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应。


    却让宣景炽欣喜若狂。


    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她的萧月璃对青霉素没有过敏!


    宣景炽长长吐了口气,露出笑容,“神明保佑!月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在一个没有使用过消炎药的年代,消炎药的效果立竿见影。


    宣景炽三个时辰后再次喂药,这一次加了量,滴了十滴。过了半个时辰,萧月璃的病情明显好转,她呼吸变得有力了,呼出的气没有那么炙热了,身上的热度也减退了。


    宣景炽欣喜万分,小芙小蓉沉香暖香她们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娘娘好些了!”


    “娘娘有救了!”


    “陛下的药真是神药啊!”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宣景炽在晚上再次给萧月璃服药后,她终于彻底地松了口气,抓着萧月璃的手,坐在她床前,默默地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了焦急,悲伤,绝望,她的眸光又跟从前一样,美丽,平静,温柔。


    半夜的时候,萧月璃醒了,似乎疲惫至极,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睛,她便看到了一双闪着光芒的动人眼眸。


    “月璃,你终于醒了!”


    “景炽……”


    萧月璃想开口,却发现她的喉咙好似火烧,疼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的胸口里好似有千万根钢针在用力地扎。


    “别说话,喝点水。”


    宣景炽起身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喝些水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萧月璃双手捧着杯子,因为虚弱无力,她连杯子都端不住,宣景炽一手托着杯底,抬起杯子,柔声道:“慢慢喝。”


    “嗯。”虚弱的萧月璃乖巧极了,听话地慢慢喝着水。


    等她喝完水,宣景炽轻轻扶着她躺下。


    “月璃,你再睡一觉,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嗯,”萧月璃喝了水,感觉身体好多了,嗓子也没那么疼了,“陛下也睡吧。”


    宣景炽笑得温柔,声音更是温柔,“你快睡吧,我守着你。等你明天好了,我再抱着你睡,好不好?”


    “好。”萧月璃的声音含糊中透着难得的软糯可爱,她抓起宣景炽的一只手,紧紧抱在怀里。


    “睡吧,我看着你睡。”宣景炽的笑很温柔很温暖,仿佛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让人觉得心安极了。


    萧月璃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这一觉睡得意外地沉,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


    萧月璃睁眼看到是小蓉站在床前,脱口道:“陛下呢?”


    “娘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小蓉欢喜至极,她匆匆一抹眼泪,道,“陛下在正殿和孟大人说话,已经去了一会儿了,估计就快要回了。”


    萧月璃一点头,“我睡了多久了?”


    她在昏迷中,意识模糊间,感觉断断续续似乎睡了很久。


    “娘娘,你前前后后昏迷了有一个多月了。”


    这么久?萧月璃有些意外,她慢慢地撑着要坐起来,“我昏迷的时候,陛下都在吗?”


    小蓉见状,急忙拿起一个大引枕靠在娘娘身后,道:“陛下一直守着娘娘呢,寸步不离,朝也不上了…”


    “什么?”萧月璃一听,顿时面色一急,牵动胸口,顿时咳了起来。


    小蓉忙倒了一杯水过来,“娘娘别着急,是奴婢没有说清楚。朝廷的事情,陛下交给了几个宰相商议,若是遇到大事,解决不了的事,就来请示陛下,这不孟大人今天过来了。”


    闻言,萧月璃心里略安,就着小芙端过来的水慢慢喝了几口,她今天比昨晚似乎有了些力气。


    小蓉道:“娘娘,你知道你是怎么好的么?是陛下!陛下发了皇榜,找了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是陛下她想了很奇怪的法子,做出来了药。陛下她为了给娘娘续命,每天都割破手腕,用自己的血喂你……”


    小蓉声音哽咽,“娘娘,陛下对你好得比她自个儿的性命还重要,你等下可不要为了上朝的事生陛下的气。”


    萧月璃双眼中早已热泪盈眶,“陛下她,她真这么做吗?”


    小芙点头,“娘娘,你知道你病的昏睡不醒的时候,陛下说什么吗?”


    “她,说了什么?”


    “陛下说要是娘娘去了,她也活不了。最后,她自己都晕倒了。”


    萧月璃心头一颤,嘴角上扬,眼角却流下泪来。


    “月璃,你醒了。”宣景炽与孟婉谈完后,一进寝殿,就看到萧月璃坐在床上,正在跟小蓉说话。


    萧月璃见她进来,轻轻一抹眼泪,笑道:“你去哪里了?”


    宣景炽笑得开心极了,“我在跟孟婉说话,话已经说完啦。”


    见她走过来,小蓉自觉地从床前退开,低首垂眸,伺立在一旁。


    “怎么样?你好些了吗?肚子饿了吧?”宣景炽转头道,“小蓉,让厨房里准备一碗清粥,在准备几样蔬菜送过来,叫厨房煮得软一些。”


    “诺。”小蓉答应着出去了。


    宣景炽伸手摸了摸萧月璃的额头,额头上冰凉柔滑,热度已退,她终于放了心。


    “陛下,你今儿不上朝吗?”


    两人离得近,萧月璃看她果然又清瘦了许多,神采也清减了不少,心知是这一个多月为自己忧急,加上割腕滴血所致,心里越发心疼。


    “啊!这……”宣景炽没想到皇后会问这个,立刻就怂了,低着头不敢看皇后,心虚地扯谎,吞吞吐吐道,“嗯,是,是婉儿说,皇后大病初醒,叫我不用去早朝了。”


    这次把锅甩给孟婉。


    萧月璃发现,这人只要一说谎,耳朵就红。


    此刻她的粉嫩耳朵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柔声笑道:“那正好,我想让陛下今天陪着我。”


    闻言,宣景炽立刻抬起头,笑得开心畅怀,“陪,一定陪!”


    “景炽,坐过来点。”


    宣景炽依言往她身前挪了挪。


    “你瘦了……”萧月璃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指腹细细摩挲,眸中深情无限。


    宣景炽抓住她的手,微笑道:“别担心,我多吃点就会胖回来的。”


    萧月璃笑了,“那你要快点胖回来,我喜欢胖一点的你。”


    “好吧,那我就为了你胖一点点,今天开始吃两个鸡腿。”


    萧月璃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这个人担惊受怕,吃苦受罪,却什么都不说,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她真的像太阳那样,永远神采奕奕,笑容灿烂。


    萧月璃能进食后,精神明显好转。


    持续用了三天药后,胸口的疼痛消退,咳嗽也少了。


    宣景炽去上朝了,喂药的事便交给沉香。


    沉香讲起陛下在偏殿制药的经过,萧月璃听得啧啧称奇,不禁道:“不曾想,陛下还会炼药!”


    沉香笑道:“可不是!陛下她简直快成半个神医了,不,倒像个炼丹的方士,否则,怎么会想到这么稀奇古怪的法子。”


    小芙道:“一定是神明托梦给陛下的,陛下可是神明之选。”


    沉香,暖香,小芙点头称是,“若不是神明托梦,陛下怎么知道炼药的法子?”


    萧月璃微微一笑,沉默不语,低头抚摸挂在腰间的鎏金香囊。


    她的景炽,总是让她意想不到。


    作者有话说:


    那个土法提取青霉素,写的我都快疯了,毕竟不是这个专业,呜呜呜~~~


    哪位高手如果发现有不对的地方,欢迎指正,谢谢啦~~~


    今天时时小可爱也要早点休息,大家也不熬夜熬得太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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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宣雪宝和萧雪宝


    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到了隆冬腊月。处处银装素裹,玉树琼花,俨然变成冰雪世界。


    萧月璃早已完全康复了, 听到院子里小丫头在雪地里打雪仗, 玩得不亦乐乎。


    她走到殿门,也想去院子里散散步, 结果脚步还没跨出殿门, 就被小芙小蓉一起拦下来。


    “娘娘,你身子才好,还是别出寝殿了,外头冷免得冻着了。”


    “陛下说了,娘娘最好不要出去,一冷一热的最容易生病, 就在寝殿里活动活动。”


    萧月璃无奈, “我都已经好了大半个月了, 天天困在屋子里,闷得慌。”


    说罢, 抬脚就要往外头去。


    “娘娘!”小芙小蓉两人齐齐挡在门口, “陛下交代过, 娘娘不要出去。”


    “你们是谁的丫头?听陛下的还是听本宫的?”


    小芙小蓉眨了眨眼睛,对望一眼。


    “奴婢们当然是娘娘的丫头!”


    “可是,奴婢们这次要听陛下的, 不能让娘娘出去。”


    “娘娘就是责罚奴婢,奴婢也不能让。”


    “娘娘回去吧, 别让陛下担心了!”


    萧月璃又不好真的生气, 心里暗暗叹气, 自己病了一场, 连最亲近的丫鬟都不听自己的了。


    她只来得及透过软帘的缝隙看了眼外头的雪白,就被两个丫鬟半劝半拉地弄了回去。


    宣景炽散朝后,批完奏折,回到寝殿,看见萧月璃冷着脸,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萧月璃板着脸道:“没有,我好得很。”


    她口中虽然说好,可是语气生硬,隐隐有些不满,傻子也听得出她不高兴。


    宣景炽笑道:“怎么了?突然生气了?是不是小芙小蓉两个不听话,惹你不高兴了?”


    “她们听话得很。”萧月璃恨恨道,“就是太听话了。”


    小芙走到宣景炽跟前,小声道:“娘娘想出去走走,被奴婢们拦下来了。”


    宣景炽点头,道:“你们下去吧,朕陪着皇后说会儿话。”


    小芙小蓉下去后,宣景炽立刻拉起萧月璃的手,陪笑道:“月璃,生气啦?怪我不让你出去?”


    萧月璃甩开她的手,“我已经好了,好了大半个月了!我会小心的,也不去太远,就在院子里看看。”


    宣景炽再一次拉起她的手,柔声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我答应你,明天你就可以去院子里。”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次数还少么?”萧月璃瞪着她,“焉州抓蛇那次,秋猎分两队对战那次,封冷秋词为虎贲军将军那次,还有昨天晚上……”


    萧月璃忽然红了脸,羞涩腼腆地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昨天晚上明明说好,她在上面,结果糊里糊涂又变成她在下面。


    “好好,我答应你,下次一定让你在上面,随便你折腾。”


    “这可是你说的。”萧月璃挑眉看着她。


    “是我说的,”宣景炽牵着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朕可是金口玉言,说到做到。走吧,我们去吃晚饭吧,”


    宣景炽笑着边说边走,走在前头。


    萧月璃手上猛地用力一拉,宣景炽猝不及防,身子踉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倒在萧月璃身上。


    “皇后唔……”


    萧月璃探过头去,在她唇上深深一吻。吻到两人呼吸急促,宣景炽发出唔唔唔透不过气的声音,才放开她。


    看着脸颊染红,眸光迷离,娇喘微微的宣景炽,萧月璃指尖挑起她光滑细嫩的下巴,好整以暇道,“陛下这般姿色,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可别让臣妾等太久。”


    这是被皇后轻薄了吗?


    宣景炽:“……”


    “不会的,不会的,走啦,吃饭去,吃饱了有力气。”她又凑过去在皇后耳边低声道,“那今晚,就还是我在上面……”


    话音未落,胳膊一阵剧痛,宣景炽哀号“啊啊啊!”


    用过晚膳,趁着萧月璃在看书,宣景炽叫来沉香,在她耳边叽叽咕咕几句,沉香笑着一点头,出去了。


    第二天,宣景炽照样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萧月璃起床用过早膳,想着昨天宣景炽答应她可以出门,便起身去院子里走走。


    这一次,小芙小蓉果然没拦着她。只给她又加了一件毛茸茸的狐裘,从头到脚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


    出了寝殿,刚刚走到院子里,萧月璃顿时惊呆了。


    原来,一夜之间,院子里都搭上了宽大的纱幔,挡住脸四周刮来的寒风。


    院子的寒意登时缓和了许多,萧月璃注意到,纱幔上用水彩,绘着清新雅趣的锦鲤游戏荷叶。四面的图画连成一片,构成一幅长长的画卷。


    “这是陛下吩咐的?”萧月璃诧异道。


    她边走边看,墨色颜料很新,像是才画上去的。


    再仔细一看,荷叶荷花笔法清雅,秀丽含蓄,锦鲤则是用笔简约,灵动潇洒。


    风格大相径庭,显然是出自两人之手。


    小蓉道:“回娘娘,昨晚孟大人和上官驸马都被陛下叫到宫里,纱幔是尚衣局赶制好,她们两个人一起直接在纱幔上作画。”


    小芙道:“画了半宿才好呢,后来上官驸马回去了,孟大人没有回府,留在宫里喝了杯热茶,歇了歇,又赶着上朝去了。”


    萧月璃听了,皱眉叹道:“陛下兴师动众,简直胡闹!”


    小蓉道:“娘娘也别这么说,陛下也是想着娘娘在院子里能散散心高兴高兴。昨晚上,上官驸马都笑了,说陛下会用心,不知道比长公主强了多少,还道同是先贵妃所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萧月璃轻轻摇了摇头,还未说什么。


    小芙抢着道:“陛下可是皇帝呢,不过几张纱幔而已,画画而已,哪里算的上兴师动众。不是有个前朝皇帝为了他的妃子吃上荔枝,大老远派人快马加鞭从几百里之外送过来么,那才叫兴师动众,得累死多少马。”


    小蓉道:“你还知道这个?没影儿的事儿,又是听谁说的。”


    “陛下说的,”小芙双手叉腰,神气活现道,“你敢说陛下说的是没影儿的事?”


    小蓉不妨是陛下说的,面色一僵,神色尴尬,“不跟你说了,就你懂的多。”


    “小蓉姐姐,你每次都这样,说不过我,就说不说了……”


    “我哪有说不过你,我是怕吵到娘娘,才不跟你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斗嘴,萧月璃司空见惯了,独自在院子里走动走动,陡然发现假山下堆着两个奇形怪状的雪人。


    寻常雪人都是下面一个小山似的身子,上面小小一个脑袋。


    这两雪人分成三节,下面一个圆肚子,中间一个细身子,上面一个大脑袋,头上插着三根细枯枝,大抵是它的三根头发,细身子上左右各插着一根长树枝,应该它的两根胳膊了。脸上用两颗大大的黑葡萄当作眼睛,一根胡萝卜插在眼睛下面当作鼻子。


    两个雪儿挨得很近,树枝做的手碰在了一起。


    萧月璃看着这两个又奇怪又憨态可掬的雪人,笑道:“这是谁堆得雪人,倒是新鲜。”


    小蓉道:“回娘娘,是陛下堆的,这雪人有名字的,叫雪宝。”


    小芙捂着嘴笑了,“陛下说这两个雪人,一个叫宣雪宝,一个叫萧雪宝。”


    宣雪宝,萧雪宝,


    这不是指得她和自己么,亏她想得出。


    萧月璃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陛下一天到晚就会瞎胡闹,冰天雪地里堆这两个雪人,也不怕把自己冻着了。”


    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感觉到凉意,不用小芙小蓉催,萧月璃就进屋了。


    宣景炽回来,天色已经入夜了,晚膳上有一道汤是宣景炽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排骨莲藕汤。


    这是她有一次在亲戚家喝过的,当时就惊艳到了。尤其是莲藕,又烂又粉(当地方言),好吃极了。


    最后,排骨只吃了一块,碗里的莲藕全被她吃掉了,汤也喝完了。


    萧月璃尝一块莲藕,软糯甘香,藕香和肉香的完美结合,果然醇香鲜美,味道好极。


    用完膳,宣景炽和萧月璃说起了朝里的事。


    简慈查到,元昭挟持皇后时展示的那副画乃是真品,价值连城,一画难求。


    早年就已经隐匿于市,经过简慈多方查证,最后这幅稀世名画被收藏于殷王宣景谋府上,乃是林相小女出嫁时的嫁妆。


    宣景炽笑道:“你看,又是我的好哥哥干得好事!要是我还是那个宣景炽,必然被元昭迷得头昏脑胀,不中他的圈套才怪,到时候,小命说不定都没了。”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逼元昭供认出幕后指使,然后顺理成章处置殷王吗?”萧月璃道。


    “我也想过,”宣景炽微微一笑,“可我觉得要是因为这事拿下他,力道远远不够。百姓听了,最多说我是拈酸吃醋,气急败坏迁怒于哥哥,要是重惩他反而还是我的不是了。”


    “所以,我让简慈就此打住。你也知道简慈的性子,办案是好手,可一旦刨根问底起来,简直是一把锥子,绷着脸一定要我惩治殷王,以正国法”。


    “好像我不下令惩治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似的。”


    萧月璃微微一笑,“那你怎么跟简大人说的?”


    “还能怎么说,最后我只好求他看在我和哥哥的手足之情上,说我不想为了这事,伤了兄妹和气,好说歹说才让他作罢。”


    “我这皇帝也真是……哎,明明很想动,又动不了,还得在外头维护他。扳倒他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我不想那么做。”


    萧月璃自然明白她指的何意,抿唇一笑,“委屈陛下了。”


    宣景炽微微一笑,拿起那本孙子兵法看起来,“还好啦,算不得什么委屈,至少皇后明白我。”


    萧月璃轻声道:“陛下变得越来越能沉住气了。”


    宣景炽道:“皇后不是告诉过朕,称量天下,一切都要小心翼翼,急不来的。这句话我记住了。”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着萧月璃,“你说得每一句话我都记着,记在这里。”


    她伸出一指,指了指胸口。


    “那我说你的那些坏话你也记住了?”


    “什么坏话?皇后有说过坏话吗?”宣景炽忍不住笑了。


    萧月璃也笑了,“陛下记性真不错。”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宣景炽伸手揽住萧月璃的肩,将她轻轻拥进怀里。


    萧月璃靠在她肩头,视线所及,正好望着她精致的下巴,白皙如玉的侧颜,她抬起头,情不自禁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皇后,你偷亲朕。”宣景炽虽然在看书,被皇后一亲,登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把手里的书一扔,转头看着萧月璃。


    墨色的眸子潋滟着水光,含情脉脉,柔情无限。


    “朕要罚你。”宣景炽低下头,亲上她娇软的嘴唇。


    萧月璃闭上眼睛,“臣妾愿罚。”


    作者有话说:


    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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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朕的除夕之夜


    临近除夕, 宣景炽突然邀请满朝文武,除夕酉时,齐聚鱼龙阁, 一起吃年夜饭。


    群臣一听皇帝要请客吃饭, 十分意外,然而还来不及高兴, 就听皇帝说, 四个宰相,要在宴会前叙述职,报告去年一年政务上的做为。


    每人汇报一刻钟的时间。


    于是临到年末,正是百姓忙着过年欢庆之际,四位宰相以及宰相手下的官员都忙做一团。


    各人都在府里写报告。


    上官猛边喝边写,意气风发, 下笔如有神, 落笔成文章。


    独孤瑾于, 林在甫,孟婉则是勤勤恳恳, 深思熟虑, 细细斟酌。


    宰相府上, 孟婉端坐案前,眉间紧蹙,神色肃凝, 每一个字都写得一丝不苟。


    冷秋词见她大晚上都还在伏案书写,不由有气。


    “你说说, 这个皇帝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上次大晚上的叫你进宫去画画, 这次临到除夕让你写报告。大过年的都不让人休息。”


    “她自己倒是躲在皇宫里, 躺在美人堆里, 舒舒服服地享受。”


    她现在对宣景炽的称呼,终于少了一个字,从狗皇帝,变成了皇帝。


    孟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写,“你怎么对陛下还是这么不客气?你可是她亲封的虎贲将军,官儿不小了,可不能再对陛下这么无礼了。”


    冷秋词哼了一声,“我可不稀罕什么将军不将军的。”


    “那你怎么就答应陛下,训练虎贲军了呢?”


    孟婉还记得那日陛下对虎贲军用了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什么特种部队。


    “我……”冷秋词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她当然不会告诉孟婉她真正的目的了。


    要不是为了求皇帝给她和婉儿赐婚,她才不给皇帝带兵,皇帝爱找谁找谁。


    冷秋词咳了两声,道:“我和皇帝有十年之约,这十年,不,这九年里,我得保护好她,不能让别人赶在我前头杀了她。”


    孟婉叹气,“词儿,君臣有别,礼不可废。做了虎贲将军,不可再对陛下言辞不敬,更不能动不动就杀了之类的,这可是犯上作乱的重罪。”


    她瞥了一眼冷秋词,见她仍是一脸不以为然,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陛下若是追究起来,不光你一个,我和娘亲都要被诛连,比元昭一案还严酷百倍。”


    这句话果然有用。


    冷秋词一怔,脸色发白,呆了半天,终于道:“我知道了。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一说,等我真的出去训练士兵了,我不会胡说的。”


    孟婉见她似乎受惊不小,好像真的被吓到了,小脸一直白得吓人,忍住笑,继续道:“往后,也不能议论陛下的私事。陛下有几个美人?后宫就只有皇后一人。”


    “平常也就与长公主和我出入后宫走得近些。长公主是她的亲姐姐,倒还罢了,我平素和陛下走得近,你那句陛下躺在美人堆里。恐怕外人会以为你那句美人堆里,首当其冲就少不了我,也不知道会意想出我和陛下之间的多少不堪之事,所以,你这句话,不就是在毁我的名声吗?”


    冷秋词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更白了,紧张道:“不,婉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我,我以后不说就是!”


    孟婉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忐忑,惶惶不安,不忍心再吓她了,仍是低头写字,笑道:“你去歇着吧,我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写完。”


    “嗯。”冷秋词口中答应,却一动不动,仍是站在书房里。


    孟婉见她迟迟没有离开,不禁奇怪,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冷秋词道,“开了春我就要走了,皇帝说训练这支军队要十分机密,去了就不能回来,有三年都见不到你。我想……多看看你。”


    孟婉心中一动,笔下停住,愣了好半天,才柔声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等着我。”


    “嗯,我不吵你。”冷秋词一点头,果真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等到孟婉写完,已经到了深夜,抬起头来,发现冷秋词仍是睁着一双雪亮的眸子看着自己,眸光清澈,干净得好像枝头的雪。


    孟婉曾经奇怪,为什么一个曾经做杀手的人会有这样干净的眼神?


    后来她问她,“你的上级叫你去杀人时,你会犹豫吗?”


    冷秋词的答案,让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为什么会犹豫?我不过是按照命令行事,完成任务。命令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那你有想过你要杀的这些人,不一定是坏人。你杀了他们,可能是在助纣为虐。”


    “我不管这些,我自己从不去想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杀。人都有一死,既然都是死,那死在谁的手里不都一样是死。”


    “那你一定从来没有失手过。”


    “一次。失手过一次,那次因为你,我没有下手。”


    孟婉自然明白她说的是哪次。


    “那你为什么没有下手?”


    那时候冷秋词的眼睛也是现在这般雪亮,眸子里有光在闪烁。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没有什么想要的。遇到你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你想要什么?”


    “我想有一个我们的家,家里有我和你,我们永远陪伴在一起!”


    “写完了?”


    孟婉点头,起身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一只手,“走吧,回去歇息吧。”


    冷秋词听话地跟着她,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


    冬日的深夜,寂静无声,去卧房的路上只有两人的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吱吱的声音。


    一路两人无话,袖子下的手却是紧紧牵在一起。


    到了孟婉的房门口,冷秋词松开手。


    “你到了,我也回去了。”她向她笑了笑,就要转身离去。


    孟婉忽然拉住她,低下头去,声如蚊吟,“这么晚了,你别回你院里了,就在这里歇吧。”


    冷秋词一愣,露出微笑,点头道:“好!”


    两人到了房中,房门关上的瞬间,似乎外头的一切都阻挡在外,隔绝开来。


    黑暗中,冷秋词转过身一下子吻上孟婉。孟婉抱着她,也许是因为知道分别在即,她的亲吻里少里一丝羞涩,多了一些大胆和热情,微微扬起头将自己的嘴唇与冷秋词的紧紧贴在一起。


    唇齿纠缠间,两人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


    冷秋词突然一下子抱起她,快步走向床榻,将她放到床上,一边忘情地与她热吻,一边伸手解开她的衣带。


    门外冰天雪地,寒意刺骨,屋内热意撩人,让人脸红心跳。


    大庆王朝377年,除夕,申正。


    鱼龙阁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披红戴花,热闹喜庆。


    皇帝宣景炽到的时候,阁内上上下下已经坐满了人,满朝文武齐聚一堂。


    四位宰相依次走向鱼龙阁中心的高台上,在皇帝面前,朗声汇报了去年一年的取得的工作成就,同时展望了新的一年的工作目标。


    大家平常都是给宰相们报告,这还是第一次听宰相报告,觉得好新鲜。


    每一个宰相讲完,宣景炽都会带头鼓掌。


    大臣们不明所以,见皇帝鼓掌,也跟着鼓掌。


    听完了四人的报告,宣景炽也起身讲了几句,她用了一刻钟,都是皇后给她起草的稿,她只要照本宣科地背就可以了。


    大意有三点,第一,感谢过去一年君臣协力,取得了一些不错的成绩,第二,希望明年各位大臣继续努力为国效力,第三,由衷感谢神明保佑。


    大臣们听了,都在暗自诧异,想不到皇帝平常满口大白话,认真报告起来,居然文采斐然,出口就是锦绣文章。


    宴饮完毕,宣景炽回到宸元宫时已经到了戌时。


    因着是除夕岁末,两人洗漱完后,倒也不急着上床歇息。


    寝殿里烧着炭火,屋子里温暖如春,丝毫不觉得冷。


    萧月璃道:“陛下今年怎么突然想起让宰相们做报告?”


    宣景炽道:“朕是让臣子都清清楚楚知道,明年要干些什么活儿,花点心思想好怎么干,不要老想着多捞几个钱,多娶几房夫人。”


    萧月璃捂起嘴笑了,听得宣景炽道:“好了!今年结束,咱们也来好好玩一玩。”


    “陛下想玩什么?”


    宣景炽眨了眨眼睛。对啊,玩什么?文人一类的游戏她都不会,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她揉了揉脑袋,忽道:“不如我们玩投壶吧,把沉香小芙她们叫过来一起玩。”


    萧月璃道:“多晚了,人家都睡了。”


    “今天可是除夕呢,要守岁呢,她们哪会睡那么早。”宣景炽走到殿门前,高声道,“沉香,小芙,你们睡了吗?”


    外头立刻传来两个声音,“回陛下,奴婢们还没有睡。”“陛下有什么吩咐?”


    “把暖香和小蓉喊过来,你们一起过来玩投壶。”


    小芙登时欢喜拍手道:“好呀好呀!”


    萧月璃没想到,玩一个投壶还有这么多花样。


    一会儿要抬高一只脚才投,一会儿要转三圈后再投,这会儿又要怀里抱着人来投。


    沉香暖香,小芙小蓉各一组。


    沉香这时弯腰要抱暖香,暖香往后一躲,红着脸道:“我比较沉,还是我来抱你,你投。”


    沉香苦笑:“可是你力气又小,抱不动我。听我的,我抱你,你来投。”


    “不,还是我抱你。”


    “别,还是我抱你。”


    小芙笑道:“暖香姐姐看着胖,其实虚,不像沉香姐姐,看着瘦,其实壮。”


    闻言,暖香,沉香同时转头瞪着她。


    “我哪里胖了?!!”


    “我哪里壮了?!!”


    小芙吓得吐吐舌头,连忙往小蓉身上一跳,“小蓉姐姐,快抱着我。”


    小蓉没料到她说来就来,慌忙伸手接住她,身子猛地晃了晃,立刻皱眉道:“小芙!你又偷吃了多少好东西!再胖下去,将来你丈夫都抱不动你。”


    小芙伸手拿了一支箭,笑嘻嘻道:“那我就找个女将军,像陛下这样武艺高强,肯定抱得动我。”


    “想得美!再胖下去,你都成猪了,到时候找个猪八戒还差不多。”


    “哼!猪八戒怎么了?!猪八戒好歹也是天蓬元帅!”


    “快投!我要抱不动了。”


    “哼!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小芙抬起胳膊,视线比了比,一箭投了出去。


    谁知,这一次连花瓶的边都没碰到,直接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笨死了!”


    “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


    宣景炽看着旁边吵吵闹闹的小芙小蓉,又看了看一直让来让去的沉香暖香,笑道:“抱不动就背,也是一样。”


    闻言,沉香立刻曲膝弯腰,背上了暖香。


    萧月璃躺在宣景炽臂弯里,手里拿着箭,看着不远处的花瓶,不急不忙道:“陛下,往左边一点。”


    闻言,宣景炽立刻抱着她往左右移动了半步,四平八稳,毫不费力。


    萧月璃手里的箭飞出去,击在瓶口的边边上,弹了下来。


    “有进步,再接再厉。”


    “陛下,你要不要放我下来?”


    “不是说好了,你什么时候投进去了,我什么时候放你下来。”


    小芙小蓉听了抿唇偷笑,暗道,经常抱抱娘娘的陛下,力气就是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萧月璃:第一次知道玩个投壶还这么多花样。


    宣景炽:以后你还会见到更多的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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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朕要富强大庆


    转眼间,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院子里的宣雪宝和萧雪宝早化得七零八落,身子底下淌着一大摊水, 流到了一起, 仿佛它们也知道就快离开这个世界了,恋恋不舍地流下了眼泪。


    宣景炽看着, 遗憾道:“唉, 都化了,没有了,再也见不到了。”


    萧月璃看了她一眼,转头微笑道:“它们化成水了,从此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再也分不开了。”


    宣景炽一愣, 转头看着她, 重新笑得开心起来,“皇后说的对, 从此再也分不开了。”


    她一拉萧月璃的手, “走吧, 我们一起去送送冷秋词。”


    虎贲军是将来的王牌军,相当于特种部队一样的存在,在大庆国历史上是没有过, 属于最机密的行动,宣景炽就连封冷秋词为虎贲将军都是秘密进行。


    因此, 今天来给冷秋词送行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人。


    冷秋词今天一身戎装, 身披银色铠甲, 长发高高束起, 她眉眼间本就高冷傲气,不似以往白衣翩翩出尘之气,神情间多了几分杀伐之威。


    孟婉不忘频频嘱咐,“到了那里,记得要用心学习兵法,操练布阵,不用担心我这里。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不要再吃冷馒头了。”


    她说一句,冷秋词便点一点头。


    孟婉说到后来,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最后,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我就不唠叨了,你路上小心。”


    “婉儿你都说了不唠叨,还是要唠叨。”一个戏谑的声音传过来。


    冷秋词,孟婉同时回头,看向来人。


    红梅树下施施然走来两道苗条的身影,一个风流妩媚,一个端庄高贵,正是陛下和皇后携手同行而来。


    镇国长公主宣景凝笑道:“小妹也来了。”


    宣景炽道:“来!必须要来!姐姐,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宣景凝道:“都准备好了。从各地的新征的士兵里抽调出五千人,已陆续赶到训练营地,军械,粮草都已送到。我也按照小妹的意思挑了两名得力的小将军,协助冷将军。”


    宣景炽点头,道:“多谢姐姐。”


    想起姐姐为了大庆南征北战,出神入死,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倾尽全力帮着自己组建虎贲军,心中感激,不禁感叹,“大庆国有姐姐在,小妹就高枕无忧了。”


    宣景凝摇头道:“佘国虎距北境,姐姐无能,不能消除这个祸患,实在惭愧。”


    宣景炽笑道:“没关系,还有小妹呢,咱们是上阵亲姐妹。”


    那边孟婉与冷秋词已经话别完,宣景炽走过去道:“冷将军,朕也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闻言,众人自觉退开了几步。


    萧月璃见孟婉难得露出女儿家的一脸依依不舍依恋之意,安慰道:“孟大人,三年时间一晃而逝,眨眼便过。冷将军坚强独立,你不要太担心,本宫也会求陛下,明年让你奉旨巡视虎贲军,这样你就可以去探望冷将军了。”


    宣景凝笑道:“孟大人,皇后真是体恤你们俩。”


    这边宣景炽对冷秋词道:“冷将军,朕的这支精锐之师就交给你了。你从前训练过一批又一批杀手,朕相信你也能训练出他们。不用太强,身手有你的十分之一就够了。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训练士兵不同于训练杀手,除了讲究纪律性服从性,还要讲究战术战法。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长公主给你选了两个可靠的副将,他们会协助你。”


    冷秋词哼了一声,抬起下巴,“你更唠叨。”


    “好好好,女人嘛,难免会啰嗦点,”宣景炽瞥见冷秋词忽然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忙改口道,“不不不,你是将军,不是一般的女人,你不啰嗦。”


    “你还有要说的吗?”


    宣景炽摇头,“没有了,我说完了,一路走好。”


    冷秋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正要飞奔出去,又被宣景炽牵住了马头,“还有一句。”


    冷秋词脸色不耐,正要冷言冷语说她两句,脑中想起除夕之夜孟婉的话,怕祸及孟婉及义母,不由缓和了语气,“陛下有何事吩咐?”


    她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称呼宣景炽为陛下。


    宣景炽受宠若惊,笑道:“没什么,兄弟,我是悄悄跟你说一句,我会看着你婉姐姐的,不让别人有机会骚扰她。你放心去吧。”


    冷秋词深以为然,重重一点头,“多谢陛下!”


    大庆378年春,宰相上官猛,孟婉联名上书。


    提出整肃吏治,劝课农桑,开放山泽,兴修水利等十二条建议。


    史称十二方略。


    宣景炽准奏,下令全国推行。


    由此,开启大庆王朝上赫赫有名的神佑之治!


    谁知,春末夏初,忽然来了一场旱情,大庆十四州,竟然有十个州受灾严重,田地干裂,颗粒无收,饥民数以十万计。


    虽然朝廷已经开仓放粮,但仍然抵不住持续的旱情。


    此时,又有人将矛头指向当今天子,说她命里带火,导致了干旱。


    但很快有人驳斥,说皇帝是神明之选,此次干旱,是上天给大庆最大的考验。


    宣景炽仍是气得嗷嗷大叫,“上次焉州水灾怪我,这次旱灾又怪我,那么下次火灾雪灾是不是还怪我?”


    “不就是因为我是个女皇帝么,名字里有个火字么?我叫景炽又不叫景焱,一天到晚抓着我的名字不放!!”


    “这帮乱臣贼子,不想办法赈灾,还到处扇阴风点鬼火!”


    萧月璃见她白净的脸上都胀红了,真的是气得厉害,柔声安慰道:“陛下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当务之急,是要筹备粮食。有粮了,流言自消。”


    宣景炽点头,这时,暖香沉香小芙小蓉已将晚膳摆好。


    因为灾情严重,宣景炽已经下令节衣缩食,减少宫中一应用度。


    此时的晚膳也不过四个菜。宣景炽从前点外卖,经常就是点一个套餐或者一份盖浇饭,此时也不觉得如何,但想着皇后从小到大没过过这种寒碜的日子,心中极是歉然,只低着头,默默地给皇后夹菜。


    萧月璃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已经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温声道:“陛下也多用些。现在举国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忍饥挨饿,能有这些饭菜,我们该感到庆幸知足才是。”


    宣景炽感激地看着她,笑了笑,两人吃完饭,宣景炽叫沉香送一些米粮到孟婉府上。


    孟婉和她母亲相依为命,她又时常接济贫寒学子,家中并不富裕,比起别人,她家更需要这些粮食。


    晚上,宣景炽忽然道:“皇后,我准备叫姚仙蕙起草一份诏书。”


    萧月璃道:“陛下有事想昭告天下?”


    宣景炽道:“大意是鼓励大家,困难面前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共渡难关。”


    萧月璃微笑道:“不用麻烦诏书令,臣妾来起草吧。”


    说罢,起身至偏殿,走到书案前,铺开纸笔,挥毫泼墨。


    表明天子与百姓同甘共苦的决心,希望百姓团结一心共度时艰,重申天子乃神明之选,受神明庇佑,上苍一定会降下甘霖,保佑大庆百姓。


    诏书第二日便层层下发,张榜公示。很多百姓看到皇帝体谅他们的疾苦,与他们同甘共苦,不禁流下了眼泪,再想到皇帝是神明之选,受神明庇佑,不禁心生希望,他们一定会通过考验,熬过旱情。


    又过了几日,宣景炽道:“皇后,我准备向别国借粮。”


    “借粮?”萧月璃道,“此事从未有过,倒也未必不能一试。只是我担心没有人肯借。陛下你准备找哪国借?”


    “芳国离我们最近,仓廪充实。可是,国君铁昆此人自私狭隘,贪得无厌,我若向他借粮,他必定会狮子大开口,趁机向我索要泰、越两州也不是不可能。”


    萧月璃点头,“芳国向来自大狂幔,因着先帝之事,怕是不会借的。”


    “先帝之事!什么事?”宣景炽还是第一次听说。


    想起自己的便宜老爹仗着自己生的风流倜傥,于是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播撒种子。


    她皱眉道:“难道先帝勾引人家老婆了?”


    萧月璃白了她一眼,在她额头上一戳,“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女儿这样说父亲的?”


    宣景炽伸手揉了揉脑袋,尴尬地笑了笑,“那是为什么?”


    “当年先帝与铁昆一同宴饮,铁昆醉酒后将鞋子踢下来,扔得远远的。指着先帝,要先帝去给他捡鞋子,说什么做一个又弱又穷的小国的皇帝还不如给他芳国提鞋有体面,先帝勃然大怒,愤然离席。”


    宣景炽听后,立刻生气了!虽然先帝是她便宜老爹,但也是她名义上的爹,谁也不能这么欺负她老爹!


    “还有这种事?!”宣景炽怒道,“我怎么不知道?”


    萧月璃道:“不光先帝,咱们大庆国都深以为耻,谁会去提起呢?”


    说罢,她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怅然之意。


    宣景炽忽然拉着她的双手,道:“皇后,你相信我,大庆虽小,但我一定会让大庆成为谁也不能小觑的强国!”


    萧月璃看她目光坚定,一脸郑重,点头道:“我相信你。景炽,你是大庆的王,你会是大庆最了不起的王。”


    宣景炽抱着她,紧紧抱着,她在心里默默起誓,一定要富强庆国。


    为了萧月璃,也为了大庆千万子民。


    “陛下,你准备向谁借粮?”


    萧月璃趴在她肩头问。


    “墨国,”宣景炽道,“我亲自去,说服穆染借给我们。”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庆国这只小猫,要在朕手上变成猛虎!


    萧月璃:我是饲养员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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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出使墨国


    大庆378年夏, 登基才一年多的年轻庆国女帝宣景炽,带着巾帼宰相孟婉,出使墨国, 向墨国借粮。


    百姓们听到女帝亲自出使去借粮, 又是意外,又是感动, 同时他们又满怀希望, 期待陛下能借到粮食回来。


    墨国国君穆染,终于在他金碧辉煌,宏伟庄严的大殿上,见到了这位传奇女帝。


    登基之前不学无术,胡作非为,登基之后, 脱胎换骨, 勤政爱民, 任用贤明之士,大刀阔斧进行改革。


    一见面, 果然如传闻中那样, 是个顶顶绝色的大美人, 美目流盼,风华绝代。


    然而,最让穆染心动的是, 这个美丽的女人,不光有美丽的外表, 还有聪明的头脑。


    能解开他的题, 同时又给他出一个难题。


    宴会上, 宣景炽向穆染说明来意, 孟婉道:“贵国这次若是能借庆国粮食,无意雪中送炭,庆国上下一定感激贵国的大恩。来日自当加倍报答。”


    穆染微笑:“不知道你们要多少粮食?”


    宣景炽道:“一百五十万石。”


    闻言,墨国群臣皆震惊变色,一百五十万石,相当于墨国一半的储备粮。


    穆染道:“你也看到了,朕的臣子们都很有意见呐。”


    宣景炽微笑道:“穆国君要怎样才能借粮,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说罢,宣景炽向孟婉递了个眼色。孟婉会意,轻轻一拍手,登时,随行护卫搬进十个锦盒,一一打开,珍宝玉石,琳琅满目,都是一价难求的宝物。


    穆染看也不看,不为所动,淡淡道:“这些都是死物,只是好看,华而不实,没有什么用处。”


    宣景炽也不气馁,心平气和,“穆国君见了太多宝物,这些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不知穆国君想要什么?”


    “知识,”穆染坐正了身子,道,“朕不知道的知识,有用的知识,天地的知识。”


    宣景炽看了他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穆染很聪明。居然这么早就明白知识就是力量这个道理。


    “穆国君怎么知道,朕就能告诉你你想要的知识?”宣景炽微微一笑。


    他们两人说话,一来一往,娓娓道来,除了他们俩明白,旁人对于知识这两字都是一头雾水。


    墨国大臣们更是不懂,自家皇帝放着宝贝不要,非要那些玄之又玄的什么知识。


    “宣国君能给朕出那样别出心裁的题,必然知道朕指的是什么,”穆染叹道,“与众不同的脑袋真是令人羡慕啊!如果你能告诉朕想听的知识,这一百五十万担粮食,就当朕交的学资,分文不取,墨国送给你们。”


    墨国群臣震惊了,他们的国君又发疯了。


    墨国宰相连连向穆染使眼色,提醒自己皇帝不高乱说话,乱答应。


    结果,穆染恍若不见,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宣景炽,“美丽的女王陛下,朕也是很有诚意的。给朕,朕想想要的,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宣景炽微微一笑,“成交!”


    那天,宣景炽与穆染单独在墨国皇宫的万象厅密谈,没有任何一个人随侍。


    墨国大臣们和孟婉都等候在殿外。


    将近入夜,两人才出来,穆染手里拿着一本书,深色眸子里闪闪着兴奋的光,激动道:“宣国君,朕只恨没有早些向庆国先国君求娶你。”


    这一句没头没脑又有些暧昧的话实在引人遐想。


    也不知道刚才两人在殿内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孟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宣景炽。


    宣景炽礼貌客气地谦虚了几句,大意是说她长得丑,脾气差,又很会花钱,实在不是什么良配。也就只有皇后不嫌弃她了。她很感激皇后不嫌弃她,所以不敢对别人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穆染哈哈一笑,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道:“女王真是个妙人儿,可惜没能与女王结为连理,否则三宫六院的妃子朕统统都不要了。”


    宣景炽:“……”


    她尴尬地笑了笑,偷偷向孟婉使了个眼色,示意孟婉快点把话接过去。


    孟婉会意,上前一步,滔滔不绝地赞扬了一通墨国国君的英明神武,智慧过人。


    穆染道:“不用说好听的,朕也会给你们粮食。朕言而有信,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即日开始送至贵国。”


    大庆378年夏,庆国皇帝宣景炽出使墨国,成功筹得粮食一百五万石,庆国上下欢呼的庆祝,高呼神明之选。


    宣景炽回国后,在朝上与大臣们商议妥粮食分发事宜,诸事处理妥善后,才回到宸元宫。


    晚上洗漱完毕,萧月璃笑道:“听说穆染国君对陛下念念不忘,更是遗憾没有早些求娶陛下,还说要是娶了陛下,其他妃子都不要了。”


    宣景炽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水杯的手都抖了抖,“皇后,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萧月璃道:“不光臣妾知道,全大庆都知道了。”


    宣景炽:“……”


    没想到在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年代,八卦消息居然也能传得这么快!


    “皇后,你别多心。我对穆染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就是跟他说了一些知识,谁知道他出去就胡说八道。”


    萧月璃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就同意白给你粮食了?”


    “也没什么,就是基础的物理知识,另外我把那本《几何》作为礼物送给他了。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萧月璃大出意料,宣景炽出发时带走《几何》那本书,她不是不知道。


    当时宣景炽有些迟疑,因为这本书是宣景炽在皇宫祈福仪式前夕留给萧月璃唯一的念想。


    萧月璃看她犹豫再三,劝道:“我以后都有你陪着,不需要什么念想了。如今国事艰难,只要能借回粮食,这本书就值了。”


    “怎么了,皇后?”宣景炽看她发呆,不由问道。


    “没什么,”萧月璃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一本书就能换回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知识就是力量,”宣景炽道,“这可不仅仅是一本书,它记载的基础理论,将打开一扇新思维的大门。不论是建筑设计,机械设计,精密仪器设计,乃是国之重器的设计,都离不开这些基础理论的支持。换一百五十石粮食,他不亏。”


    萧月璃看了她一眼,忽然生气道:“那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也没有好好教过我?你讲给穆染听都不肯讲给我听。”


    宣景炽万万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而跟自己生气,陪笑道:“《几何》我不是讲给你听过吗?你听到我计算体积时,差点都睡着了。”


    萧月璃一下子红了脸,又羞又窘,“那你可以叫醒我,让我接着听。”


    宣景炽:“……”


    “还有,你刚才还说,教给了穆染什么物理知识,这个你也没教过我。”


    宣景炽:“……”


    心道,你听几何都可以打瞌睡,听物理,那不直接就是催眠曲。


    还好,没有微积分,没有电子电路,没有编程语言,不然,皇后只怕要长睡不起。


    “干什么?这种表情?你就是不愿意讲,对不对?”萧月璃恨恨道,“是不是你成天对着我,早看腻了,没有看着穆染国君新鲜,是不是?”


    “不不不,我怎么会看腻呢?皇后长得这么美,简直比天上的神仙还美丽几百倍,就是叫我看几辈子我都不会觉得腻,皇后永远都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萧月璃听她赞自己美貌,又不忘与自己的永世之约,愠怒消散,心中甜蜜美满,却仍是板着脸道:“就会油腔滑调,你到底教不教?”


    “教!我现在就教。”宣景炽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颗珠子,忽然一松手,珠子自然而然掉了下来。


    “皇后可知道它为什么掉下来。”


    萧月璃心道,这不是多此一问么,便道:“没有东西搁着,自然就掉了。”


    “为什么没有东西搁着就往下掉而不往上飞呢?那是因为地心引力的方向向下。”


    萧月璃:“……”


    “什么是引力?那就得从万有引力讲起,后面我单独给你讲。”


    接着,她将珠子放在桌上,然后用指尖轻轻一点。


    那颗珠子立刻在桌面上滚动起来。


    “皇后,你看,这颗珠子本是静止的,给我一推,她就往前滚。”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给了它一个外力,打破了它原先的静止状态。”


    “珠子在桌上滚,运动中,垂直方向,受到重力和桌面的支持力,水平方向受到摩擦力。”


    宣景炽起先还能听到皇后发问,后来只是偶尔问一句,再后来,皇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就在宣景炽津津乐道分析珠子的速度变化时,皇后已经支着下巴睡着了。


    不久,有两位神明降世,皆是美貌绝伦的少女,一着蓝衣,一着绿裙。


    原来庆国连续大旱,是因为地里有一只旱魃作祟,幸而,这只旱魃被两位神明联手斩杀。


    当即,天降甘霖,旱情得解。


    百姓们载歌载舞,起身高呼“神明庇佑,神明庇佑……”


    作者有话说:


    宣老师:“皇后,皇后醒醒,别睡了,听课要认真。”


    萧学生:“我听得很认真,明明就是你不想认真教我。”


    宣景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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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朕的科技天才们


    转眼, 到了三年一次的秋闱大考。


    宣景炽任命孟婉为此次科考的主考官。


    这一次虽然才从旱情中恢复,但因为皇帝改革科考,女子和手艺精湛的匠人都可以参加, 参加科考的人规模空前。


    大庆379年, 春。


    皇帝宣景炽见到了此次殿试的三甲,当然了, 考题和阅卷都是皇后代劳, 皇帝宣景炽就是作为象征出席一下。


    见到第三名的探花居然是自己的表妹,舅舅最小的女儿,独孤飞絮,宣景炽十分意外,笑道:“表妹文章写得好,可比我这个当姐姐的强多了。”


    独孤飞絮道:“皇上过奖了。皇上聪明才智, 远在妹妹之上。”


    接着到评定匠人名次的环节, 宣景炽看着桌上一一陈列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无不是心思灵巧,做工精湛, 在没有显微镜, 也没有计算机、机器人辅助的年代, 居然能够仅仅凭着一双手做出这么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的小物件,实在令人惊叹。


    宣景炽简目迷瞪口呆, 暗道今天是遇到了一批逆天的牛人。


    那些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倒罢了,其中有机关术的行家, 做出的木狗惟妙惟肖, 行动灵活自然, 有冶金锻造的天才, 打造出来的金簪珠花细致精巧,美轮美奂,绝对称得上是精密加工了,还有的能人,用一盒黑色的粉末,随手挥洒,立刻闪现出金光闪闪的图案,令人称奇,宣景炽心道这是天生的化工人才。


    最后一个,是一把连弩,宣景炽拿起来试了试,扣动机括,一枚短箭射出,劲力奇大,射程差不多是普通弓箭射程的两倍,而且设计巧妙,一箭射出后,暗槽里的短箭自动滑上轨道,马上可以再次射击。


    宣景炽爱不释手,当即问道:“这是谁做的?”


    随行考官道:“是户部侍郎之女,杨玉宁。”


    “杨玉宁?”宣景炽笑了笑,随口道,“莫不是杨玉致他的姐妹?”


    “正是,她是杨玉致大人的亲妹妹。”


    宣景炽笑道:“朕还真说中了。”


    她转身又看了眼现场的作品,指着木狗,金簪珠花,黑色粉末,道:“这三个人,以及杨玉致,带他们来见朕。”


    宣景炽在养心殿接见了他们,让她意外的是这四人都很年轻,模样么,有美有丑。


    杨玉宁生的皮肤雪白,跟她哥哥杨玉致长的倒是有七八分像,容貌更为清丽,秀美如玉,站在那里,仿佛一株兰草,清新优雅,与世无争。


    除了杨玉宁一人是个女子,出身官家,其余三人都是男子,出身普通平民。


    见到皇帝陛下亲自召见,他们都激动不已,此生都不曾想过他们这些地位低下的手艺人有朝一日能有面见天子的殊荣。


    三名男子垂首低头,不敢直视天子,只有杨玉宁睁着一双雪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宣景炽。


    宣景炽褒奖他们四人,称赞他们手艺超凡,乃是国之栋梁,四人从未受到如此崇高的赞誉,简直受宠若惊。


    宣景炽道问他们是否愿意留在京城,致立于研究国之重器,为国效力?朝廷会给予官职封赏,但是不能对任何人谈及自己所做之事,就连父母妻儿也不行。


    杨玉宁到底出身官宦世家,懂得礼仪,第一个跪地扣首谢恩,愿意为国家效力。


    另两个没有家室的男子也学着杨玉宁立刻跪地谢恩,愿意留在京城,听从皇帝差遣,最后一个有家室的,想到这可是天大的机会,不仅有官职俸禄,还能光宗耀祖,比做一辈子手艺人强多了,当即扣头谢恩,千恩万谢。


    宣景炽见他们都欢欢喜喜答应了,微微点头,立刻有人上来,带着四人退下。


    宣景炽见杨玉宁频频回头看自己,便单独留下她,笑道:“你总是看着朕,却是为何?”


    杨玉宁仍是睁着一双好似黑珍珠一般雪亮有神的眼睛看着宣景炽,“民女仰慕陛下久矣,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见了,自然要多看几眼,以后见不着陛下时,也能想一想陛下的模样。”


    要知道这番言语可是近乎表白心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还是出自一个闺中少女之口,宣景炽不由一愣。


    见她说的一本正经,一脸认真,不似玩笑,不由笑道:“朕才疏学浅,有什么值得你仰慕的?比朕学问大的人,数不胜数,你哥哥,孟宰辅就是现成的两个。”


    “陛下能想出三角形状的题目,能解开墨国使臣的难题,又能用一本书去墨国换来粮食,依民女看,陛下的学问比谁都强。民女听哥哥时常说起陛下,那时就想着来见一见与众不同的才女陛下。今日见到了,也算是心愿已了,此生无憾。”


    宣景炽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有被人崇拜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朕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才女两个字朕可不敢当。你做的□□很好,朕印象深刻,只管安心做你喜欢做的事。以后,朕会去看你们的。”


    闻言,杨玉宁欢喜道:“陛下过去看我们吗?如果有一天能得到陛下指点,能跟陛下一起探讨学问,民女感激不尽。”


    宣景炽微微一笑,“有机会朕也想向杨姑娘请教。”


    杨玉宁开心地笑了,清丽秀美的脸上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忽然又抬头叹气,“可惜陛下不纳妃,否则,民女就能嫁给陛下,这样我们每天都可以在一起讨论学问了。”


    宣景炽:“……”


    这个杨玉宁还真的是非一般的女子,谈婚论嫁一点都不腼腆,这一点,她自己都望尘莫及。可是,她好像还没有搞明白嫁人的意思,要知道,别人娶老婆,可不是为了日日夜夜跟老婆讨论学问。


    宣景炽笑道:“讨论学问,不一定非得嫁给朕。皇后嫁给朕了,我们之间也罕少谈论这些学问。”


    “真的吗?”杨玉宁摇头,叹息不已,神色间好似极为惋惜,感叹皇后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用,白白浪费。


    宣景炽道:“杨姑娘心思敏巧,博学好问,朕以后一定会常去看你们的。”


    杨玉宁再一次露出欢喜期待的笑容,“民女一定备好纸墨,恭听陛下教诲。”


    说罢,再次叩谢,转身离去。


    此事后来被皇后知道了,晚上就寝时,萧月璃笑道:“陛下要不要娶了杨玉宁姑娘?她对陛下可是一片仰慕之心。”


    宣景炽在她白嫩的香肩上轻轻咬了一口,“存心气我,是不是?”


    “陛下也有人探讨学问,谈论那些什么什么力,杨姑娘一定感兴趣极了,陛下也不寂寞。”


    “还说!”宣景炽气呼呼地又咬了她一口。


    萧月璃一边连连喊疼,一边继续戏谑,“臣妾恐怕杨姑娘觉得我嫁给陛下又不跟陛下讨论学问,实在是暴殄天物唔……”


    宣景炽这次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唇,吻住了身下的人。


    两人缠绵热吻了好久,宣景炽喘着粗气銥譁道:“我娶妻,又不是为了讨论学问。”


    “那,陛下是为了什么?”


    宣景炽再一次吻上她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当然是好色了。”


    “陛下是昏君。”


    “昏君就昏君,只要能好色就行。”


    梁王府,殷王妃林夕柔正在房中教孩子们读书。


    她与宣景谋成亲七载,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今年六岁,女儿今年两岁。


    林夕柔是宰相林在甫的小女儿,生的温柔美貌,性子娴静,嫁给殷王时,宣景炽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公主。


    有一次,宣景炽在宫里见到她时,少年的宣景炽打量了这一对新婚夫妇,毫不留情地哼了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因为她哥哥们生的丑,宣景炽讨厌丑男,一向不已两个哥哥亲近。


    此言一出,满堂窃笑,新娘子神色尴尬,当事人宣景谋更是怒斥宣景炽没大没小,不尊重兄长,立刻跑去先帝那里告状。


    谁知,先帝咬牙切齿,反倒把儿子骂了一通,大意是老子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怎么会生出你们两个丑儿子,简直丢尽皇家颜面。要不是皇后和淑妃一直身居宫中,接触不到别的男子,他都怀疑自己戴了绿帽。


    宣景谋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把自己皇帝老爹暗戳戳骂了上百次,恨他太偏心。


    打那以后,林夕柔除非传召从不进宫。宣景炽当上皇帝后,她越发不往宫里走动。


    林夕柔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女儿长得玉雪可爱,像极了自己,男孩儿么,唉,更像殷王宣景谋,好在,总算比自己丈夫要体面些。


    婢女走进来通报,“相爷来了,王爷在和相爷在花厅谈话,吩咐谁也不能靠近。”


    林夕柔一点头,道:“带世子和郡主下去玩吧。”


    两个孩子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拍着手蹦蹦跳跳出去了。


    林夕柔向左右婢女道:“我去外面走走,你们不要跟着我。”


    “岳父,你这话的是什么意思?”


    “宣景炽这次成功借了粮回来,加上她去年在焉州的一翻作为,她现在很得人心。不仅在民间,就算朝廷的官员里,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现在态度也变了。”


    林在甫说到这里不再言语,皱起了眉,深邃的目光越来越复杂。半晌才道:“你我都低估了她。你妹妹城府比你深的多,恐怕她以前的为非作歹,不学无术都是装出来的。你看她的政策施为,她改革兵权,改革科举,处处切中要害,比你和你的哥哥都要强,她才是你们兄妹几个里头最有资格做皇帝的。”


    “不!不可能!!”宣景炽愤怒地一摔杯子,“她有什么资格做皇帝?我才是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要不是先帝偏心,皇位还轮的到她?!”


    “殷王,你再不甘心,也得接受这个事实,你妹妹的皇位已经坐稳了。”


    “岳父,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叫我放手?”宣景谋双目赤红,“不!我不甘心!我才该是皇帝!”


    “不甘心又能如何?”林在甫长叹一口气,“元昭一案,那个简慈已经摸到你这里了,只不过你妹妹没有对你动手而已。还有那个刺客组织,简慈也在暗中调查。”


    宣景谋一愣,“她查到我了?”


    “查到你并不难,那副画独一无二,世之罕有。”林在甫说到这里,心中来气,这个女婿蠢的没话说,不知道搞一副赝品,竟然用真迹。


    宣景谋振振有词,“那个简慈不过一个四品御史台中丞,查到本王又怎样?本王就说那副画被偷了,他能奈我何?还有,那个杀手组织,中间经过数人转手,简慈他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查不到本王头上。”


    宣景谋道:“岳父,你要帮帮我,想想办法。难道你愿意给一个女人办事?听她差遣?”


    林在甫默然不语,面上隐约显出犹豫之色。


    宣景谋道:“岳父,等我做了皇帝,你女儿就是皇后,你就是国丈。以后,世子就是下一个皇帝。”


    “岳父,宣景炽这是在逼我们!我们要是不动手,等她一颗一颗扒光了老虎的牙齿,老虎就真成了病猫,到时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岳父,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退!也没有退路!宣景炽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林在甫道:“可是现在我们手里没了兵,五大驻军都不是我们的人。”


    宣景谋忽然露出阴测测地笑了笑,“岳父,如果说,本王能弄到兵呢……”


    殊不知门外殷王妃林夕柔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到了后来,他们的声音刻意低了下去。


    林夕柔脸色发白,心中惶惶不定,料定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丈夫,此时谋定的是一件惊天秘密,事关身家性命的阴谋。


    她看林紧闭的房门一眼,悄悄走远。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皇后存心气我,作为惩罚我要压她三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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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生辰礼物


    “陛下, 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萧月璃从床上坐起来,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在烛光下隐隐发着光, 伸手拿起亵衣穿起来。


    “皇后要送我礼物吗?”宣景炽对于自己从天秤座变成狮子座仍是有些不习惯。


    萧月璃点头, 回眸一笑,“你想要什么?”


    宣景炽从床上爬起来, 一下子搂住她的腰, 细密的吻从她光洁细腻的玉背,一路游走到脖子上,引得萧月璃浑身轻颤。


    “要你!”宣景炽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肩。


    萧月璃瞬间想起昨晚两人缠绵欢好的一幕,脸上羞红,身子往前一倾,躲开宣景炽不安分的嘴唇, 嗔道:“别闹, 说正经的, 你想要什么?”


    宣景炽抱着她不松手,身无寸缕的身子白晃晃地贴在萧月璃背上, 一点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声音软软的。


    “我很正经呀, 我只要皇后,今年,明年, 后年,后后年……每年我都要皇后作我的生辰礼物。生辰那天晚上, 我要尽情享用我的礼物, 一晚上不睡觉。”


    萧月璃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她箍在她腰上的手臂, “昏君!一大早就口无遮拦!快起了!早朝要迟了。”


    “还早呢, 让我抱着皇后再睡会儿,”宣景炽光着身子,抱着萧月璃,趴在她肩膀上,眯起眼睛,迷迷糊糊道,“一下下,月璃就让我再睡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萧月璃毫不留情地直起身,一手绕到背后,在宣景炽腰间软肉上用力一掐,“起来!”


    宣景炽吃痛,一下子清醒了,面对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皇后,只有乖乖起床穿衣服。


    那天散了朝,宣景炽一眼瞥见户部员外郎杨玉致凑到了孟婉面前,殷勤问候,笑得灿如莲花。


    杨玉致人如其名,美玉一般的少年郎,皮肤白皙,比女人的也不见得差,笑起来时还露出一对小虎牙。


    宣景炽看到这对小虎牙只觉得扎眼,都敢当着她的面追求孟婉,那私底下还得了!


    宣景炽想起对冷秋词的承诺,决定替她的好兄弟保住老婆。


    “婉儿留步。”


    孟婉被杨玉致拦下来,一个劲儿地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早已不胜其烦,想要抽身离开,奈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倘若说手头上还有公事要办,杨玉致一定自告奋勇,陪着她一起去,一路上又得听他絮絮叨叨。


    此时听到皇帝留她,好比雪中送炭,太及时了。


    杨玉致见陛下留下她,知道她们私下有话要说,虽不情愿,也只好先走一步。


    宣景炽笑道:“婉儿,杨家小儿郎似是对你很有点意思,你要不要考虑下?”


    闻言,云锦诏书令姚仙蕙已经掩口娇笑,也附和着宣景炽,“是啊,老师,杨公子生的俊俏,嘴巴又甜,对老师也一心一意。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喊他师公呢?”


    孟婉红透了脸,心道,陛下就是胡闹,她明知道我和冷秋词的关系,还来开我玩笑。陛下开玩笑也就算了,自己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居然也跟着瞎掺和。


    她红着脸,先瞪着姚仙蕙,“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才躬身对宣景炽道,“陛下说笑了。”


    宣景炽知道孟婉脸皮薄,便也不再笑她了,看着姚仙蕙道:“好了好了,你可不许笑你老师了。你以后肯定有师公叫,却未必是杨公子。”


    姚仙蕙眨了眨眼眼睛,听出皇帝这是话里有话,一脸八卦道:“谁啊?难道老师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孟婉脸色更红。


    宣景炽一挑眉,笑道:“简爱卿明察秋毫,想要知道你师公是谁,不如去找他帮忙查一查。正好,他昨天回京了。”


    这回轮到姚仙蕙小脸通红,哼了一声,“陛下又笑话我,我才不去找他呢。”


    玩笑过后,宣景炽道:“婉儿,过几天就是朕的生辰,你也一起来吧,不要推辞。”


    皇帝的生辰宴,是皇族的家宴,一般只邀请皇亲国戚,陛下邀请她参加,是格外的殊荣。


    孟婉道:“臣,遵旨。”


    宣景炽又对姚仙蕙道:“仙蕙也去吧,但是,作为诏书令,答谢词你可得先给朕准备好。还有,朕的两个哥哥,你也见过,是不是都很丑?那天你不想理也不用理,免得吃不下饭。”


    姚仙蕙各咯娇笑,道:“我才不想理他们呢,我陪着老师和皇后娘娘说话。”


    孟婉哭笑不得,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不过,转念一想,宣景明和宣景谋长得么,的确长得有失皇家气度。


    几天后,宣景炽的生辰宴会隆重举行。


    去年因为宣景炽去了焉州,焉州灾情触目惊心,加之她自己也没把原身的生日当回事,所以丝毫不记得生辰宴会这回事。


    今天来的人大部分都是老面孔,梁王宣景明,殷王宣景谋,平乐公主,高乐公主,舅舅独孤瑾于和表弟表妹。


    这一次,长公主宣景凝携了驸马上官微到场,宣景炽笑了笑,视线一转,意外的发现宣景谋的妻子,殷王妃居然出席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四嫂,不由客气道:“小妹见过四嫂,嫂嫂一切可好?”


    “谢陛下惦记,臣妇一切安好。”


    宣景炽微微一笑,一一与众人说话。


    林夕柔本深恐皇帝动不动又会像从前一样,语出惊人,说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谁知,皇帝落落大方,举止优雅得体,对自己这个嫂嫂十分尊敬,礼数周到,林夕柔不禁大感意外,暗叹,小姑子坐上了皇位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在看皇帝身旁的皇后,气度高贵,光彩照人,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嫁了一个女子而郁郁寡欢。


    她视线落在自己身侧的长公主宣景凝和驸马身上,见两人虽是因为命里注定不得不成亲,却是笑语晏晏,美满和睦,感情竟是意外地好极。


    林夕柔看了看宣家几位公主,皆是容貌出众的美人,再看看两位皇子,实在是,一言难尽。林夕柔不禁感慨,当真是造物弄人。


    席间照例有歌舞助兴。


    舞姬们无不是身姿婀娜,年轻美貌的少女。


    让人不禁想起上一次生日宴上,宣景谋看上舞姬冷秋词意欲对她非礼。


    宣景炽冷眼瞧着宣景谋,自己的老婆就在身边,他个丑男,居然还频频偷瞄皇后和姚仙蕙。


    宣景炽脸上保持着微笑,袖子底下的手捏着格格直响,忍住了要冲过去将宣景谋爆打一顿的冲动。


    相比之下,宣景明这次倒是机灵多了,先是借着敬酒,眨也不眨地盯着巾帼宰相孟婉,接着又过去同驸马上官微大淡诗画,边说边盯着驸马看。


    宴饮后,回到宸元宫,宣景炽咬牙切齿道:“这个宣景谋,迟早有一天,我要叫他不得好死!”


    萧月璃吓了一跳,皱眉道:“陛下休要胡言,他可是你哥哥。”


    “哼!他是我哥哥,就该自重!盯着你看,成什么体统?”宣景炽恨恨道,“朕的女人,他也敢宵想?”


    萧月璃抿唇一笑,“陛下吃醋了?”


    “我不吃醋,我生气!”宣景炽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


    “那么个丑东西,长的丑,心也丑!心里没半点自知之明,娶了王妃,还娶了好几个妾室,祸害这么多还不够,难道还想祸害全天下的美女?”


    萧月璃被她说得忍俊不禁,走过去拉着她坐下,安慰道:“他好歹也是皇子,娶几房夫人不算什么。你可别再动不动说他丑了。”


    她给宣景炽倒了一杯水,“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


    宣景炽喝了一口水,想起萧月璃今天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忙道:“皇后,你还好吧?喝了那么多酒。”


    萧月璃微微一笑,道:“无事,臣妾有分寸,臣妾的酒量还可以。”


    说罢,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簪子,道:“陛下,这是臣妾送你的生辰礼物。”


    宣景炽一听有礼物,大喜,接过来一看,是一根镶着一朵杏花美玉的金簪,做工极是精致。


    皇宫里的宝贝数不胜数,各个都是精美绝伦,精品中的精品。相比之下,这枚簪子美则美矣,却绝对算不上出彩。


    萧月璃道:“陛下富有四海,这支簪子算不得贵重之物。是臣妾少时在家中常戴的,陪伴臣妾多年,今日送给陛下,希望陛下不要嫌弃。”


    “不!我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都来不及。”宣景炽乐颠颠地伸手插在自己头上,“我好喜欢!喜欢极了!戴上这根簪子就好像皇后时时刻刻陪着我!”


    萧月月璃见她完全不嫌弃自己的旧物,一口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看了眼她被插得歪下来的簪子,摇头道:“臣妾给陛下重新插上吧。”


    宣景炽笑道:“你也知道我笨手笨脚的。”她探过头去,笑嘻嘻道,“麻烦皇后给我弄一弄啦。”


    萧月璃俯身过去,重新给她插好,然后捧起宣景炽的脸,认真打量了一番,点头道:“甚好。”


    宣景炽笑着问她:“皇后是在说簪子甚好呢?还是指我长得甚好?”


    “当然是簪子了。”


    宣景炽忽然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皇后不坦诚。难道我长得没有簪子好看?”


    说罢,再次凑过去吻上萧月璃,轻轻地亲吻她娇美柔软的嘴唇,一下一下地撩拨,“我好看还是簪子好看?”


    萧月璃本就喝了不少酒,脑中隐隐发晕,此时被她撩得意乱情迷,只觉得口干舌燥,难以自持。她主动吻上宣景炽,加深了这个吻,动情道:“当然是陛下好看!”


    “真的?”


    “真的。”萧月璃点头,再一次亲吻上宣景炽的嘴唇。


    她的嘴唇又软又香,味道好极了,让她爱不释口。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比宣景炽好吃了。


    宣景炽哭了,明明打算生日这天好好享用皇后,结果变成她被享用。


    两人折腾到大半夜,最后萧月璃实在折腾不动了,才放过她,老老实实倒头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宣景炽悲催地爬起来,揉着自己酸痛无力的腰,叫暖香进来给自己穿衣打扮。


    而始作俑者正在床上酣睡,睡着了嘴角都挂着笑意,似是甜美好梦。


    宣景炽道:“让皇后多睡会儿,别吵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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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朕的第三种选择


    第二天宣景炽下了朝, 在养心殿跟姚仙蕙批奏折时,姚仙蕙见陛下时不时揉腰,关切道:“陛下是哪里扭到了吗?不如传御医们来为陛下诊治?”


    宣景炽握笔的手顿了顿, 心道, 又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好姑娘,真要传太医来, 这不弄得宫中尽知?只怕我和皇后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她微笑道:“没事, 睡着了扭着了,就跟落枕一样,过两天就好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一旁沉香早红着脸低着头暗笑。


    不知就里的姚仙蕙坚持道:“陛下还是请太医看一看吧,让大国手推拿一下,陛下也好的快不是?”


    宣景炽:“……”


    有时候, 下属太贴心, 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姚大人, 一点小事,落枕而已, 你也知道陛下是什么性子, 才不会为这点事兴师动众, ”沉香出来解围,“还不如姚大人快点写好,陛下就不用一直坐在这里了。”


    姚仙蕙脸上一红, 低声道:“我,我比不上老师快, 我, 我会好好写的。”


    说完, 再也不敢分心说话, 专心书写。


    宣景炽处理完奏折,回到宫里,见萧月璃坐在院子里的月桂树下,和小芙小蓉暖香几个有说有笑。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几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萧月璃全身上下染上一层金色的柔软的光。


    她在这瑰丽的流光里,莞尔一笑。


    宣景炽只觉得眼前的人好像画里走出的人一样,美丽得有些不真实。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抓住那人的手,等切切实实地抓住了那人,感觉到她真实的存在,心里才松了口气。


    小芙小蓉暖香见陛下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抓着娘娘的手不放,纷纷偏过头去笑起来。


    萧月璃见她当着这么多人,毫不避讳,上来就抓着自己的手,又羞又急,瞪了她一眼,轻轻挣脱。


    宣景炽这才回过神,松开手,笑了笑,转头道:“你们在看什么?”


    暖香道:“我们在看公主王妃们送给陛下的生辰礼物。”


    宣景炽想起暖香跟她说过的庆国的习俗,笑着问:“谁绣的香囊最好看?”


    小芙道:“我们几个都觉得高乐公主的绣得最好,娘娘说殷王妃的最好。”


    “哦,”宣景炽笑道,“朕来看看哪个好。”


    小芙道:“陛下,你看这个,高乐公主的针法,真是技艺高超,我是绝计绣不出来的。”


    语气之间,极为叹服。


    小蓉道:“陛下,你看,这是殷王妃的。针法也很好,不会比起高乐公主,还是要差一点。”


    宣景炽心道,我哪里看得出针法好还是不好?在我这缝个口子都不会的人看来,都一个样。


    不过,她却注意到殷王妃的香囊上,图案不一样,别人的都是一色的鱼戏荷花,殷王妃绣的却是一头大牛亲昵地舔舐着两只小牛。


    不言而喻,舐犊情深。


    宣景炽心念一动。


    按照习俗应该是鱼戏荷花,即便想换个花样,也该是松鹤一类,殷王妃为何要送自己这副图案呢?


    “陛下,你说哪个绣的好?”小芙歪着脑袋看她,等着她最后的评定结果。


    宣景炽笑哈哈道:“都好看,都好看。”


    小芙明显不满意这种说了跟没说的回答,皱眉道:“陛下,你得选一个,选一个。”


    “选一个?”


    “嗯!”小芙小蓉暖香齐齐点头。


    “那我选这个。”宣景炽伸手挑起悬在自己腰间的香囊,那是皇后送给她的绣着蝶恋花的香囊。


    闻言,萧月璃脸上微微一红。


    小芙三人自然知道这个香囊的来历,再一次捂着嘴笑起来,“是是是,娘娘做的最好。”


    暖香想起什么道:“陛下,你昨儿怎么没要厨房做饼子点蜡烛呢?”


    宣景炽道:“我的愿望已经许了,不能太贪心,许那么多愿。”


    “饼子蜡烛?”


    “什么许愿?”


    小芙小蓉不知道那年皇帝过生日的故事,围着暖香就要问东问西。


    萧月璃道:“别玩了,陛下回来了,传膳吧。”


    用完晚膳,宣景炽和萧月璃说起了殷王妃绣的那个香囊。


    宣景炽道:“肯定不是在颂扬先帝和我,如果是,绣一头小牛就够了,谁不知道先帝这么多子女里,独独宠爱我一个。”


    萧月璃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依臣妾看,皇嫂绣的是她和她的两个孩子。”


    宣景炽道:“她想告诉朕,她爱她两个孩子。天下当妈妈的,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情有可原。”


    萧月璃轻轻蹙起眉,若有所思。


    这时,暖香进来添茶,笑道:“奴婢给小芙小蓉说了前年陛下过生辰请大家伙吃饼的事,小芙不依不饶,说她没有吃成,让陛下一定要算她一份。”


    “好,那就算她一份,小蓉也算一份,”宣景炽笑了。


    她想起那时候在院子里跳了一段芭蕾舞,被皇后撞见,两人坐在台阶上一起吃她的生日大饼,她对她礼貌客气,时刻注意着分寸。


    再看看现在,佳人陪伴左右,就在身边。


    她不由看向萧月璃,目光温柔如水。


    暖香瞥见,会心一笑,立刻悄悄退出寝殿。


    萧月璃似乎在思索什么,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良久,她终于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对上宣景炽的目光,不由一怔,微笑道:“陛下,你怎么了?”


    宣景炽轻轻一笑,“看着你,觉得心满意足。”


    这既不是一句热情浓烈的誓言,也不是一句甜美芬芳的情话,却让萧月璃心头一动,羞红了脸。


    “陛下这就心满意足了?”


    “嗯,”宣景炽认真道,“天下间再没有什么比你重要了。也许你要骂我是昏君,但对我来说江山皇位统统都不上你。得卿一人,此生足矣。”


    萧月璃心中感动,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宣景炽对她的感情,她甚至一点都不怀疑,在江山和自己之间,她会毫不犹豫选自己。


    作为一个女人,听到爱人对自己这番真情流露,谁会不感动呢?


    可是作为皇后,一国之母,她知道这绝不是一个英明的帝王的选择。


    她看着宣景炽脸上柔的笑容。


    她的景炽,是一个优秀的爱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陛下的意思是,在江山和臣妾之间,你选择臣妾了?”


    谁知,宣景炽道:“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呢。皇后我要,江山我也要!没有江山,我怎么保护皇后?没有皇后,我拿这江山讨谁欢心?”


    萧月璃从没想过还有这种选择。


    这么选,好像,很不错。


    她楞了一愣,轻轻笑了,墨色的眸子里好像有无数碎光在流动。


    宣景炽总是让她很意外。


    她不由道:“景炽,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呢?”


    “可多啦,等我日后慢慢告诉你。”


    “要多久?”


    “有点久,要一辈子。”


    萧月璃微微一笑,“一辈子不长,我们还有几辈子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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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朕的国器司


    转眼到了秋天, 这一天宣景炽下了朝,先回了宸元宫,邀请萧月璃跟自己一起去国器司。


    她在宫里偏僻的地方划了一个宫殿, 给杨玉宁等四人专门研究新巧玩意儿用。


    殿上匾额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又不失清丽高雅的大字——科技兴国


    这么拿得出台面的字, 自然不是她这个皇帝写的。


    皇后那天按照她的意思写完后,好奇问道:“科技是什么意思, 陛下是打算靠科技兴国吗?”


    “科, 简单而言指的理论知识,你就当是道吧,技就是指这些理论在实际中的运用,你把它当成术吧。”宣景炽道,“佘国铁骑强悍,兵强马壮, 我们大庆的步兵在战场上天然处于劣势, 而我们的骑兵, 无论轻骑兵还是重骑兵都是少之又少,战斗起来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最有效的办法, 就是制造出最先进的武器。”


    萧月璃自然知道佘国铁骑的厉害, 上一世佘国默咄带领他的大军,连扫虞,顺, 墨,庆, 如果她所料不错, 接着便是邵, 芳了。


    当时, 他的铁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就连昔日霸主,芳国也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萧月璃曾想过,宣景炽对付佘国的办法可能是广征兵,广积粮,修筑坚固的城墙,却没想到宣景炽要制作新兵器。


    “陛下打算造一种什么样的武器?”


    宣景炽道:“普通弓箭有效射程大约是100-150步,而且是单发,每次都得搭箭拉弓,威力也小,有人身中七八箭照样能砍能杀。”


    “我想造一种有效射程在400-500步,能够连发,且杀伤力巨大的连弩。一旦中箭就得跌下马。”


    宣景炽特意没有提到“枪”,而是换了一种好理解的称呼——“弩”。


    萧月璃虽然不太明白这些军事上的东西,但听她说起,隐约感觉这会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武器,不禁眼前一亮,惊喜道:“陛下怎么想到的?”


    宣景炽一笑,“朕可是神明之选。”


    有时候,处理完公事,独自走在回宫的路上,看着倦鸟归林,夕阳西下。


    宣景炽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她穿到书里仿佛是冥冥注定,要遇到萧月璃,要让她统治大庆。


    “除了连弩,我还想着要造一种威力更大的武器。”


    “威力更大?”


    “叫做炮,一下子射出去,倒下一大片,人仰马翻。我要让佘国有来无回!我要终结铁骑称霸的时代!”


    萧月璃看着眼中闪着熠熠的光,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宣景炽,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


    她的景炽可能真的是神明之选。


    是神明派来拯救自己,拯救大庆的。


    宸元宫里,萧月璃坐在偏殿的书案后看书,宣景炽道:“皇后,我们一起去国器司看看吧。看看杨总工的连弩做的怎么样了?”


    她给杨玉宁一个奇怪又特别的封号,总工。


    萧月璃点点头,自从国器司成立以来,宣景炽这个皇帝隔三差五就往那里跑,有时候还跟国器司的大人们一起动手,做小玩意儿。


    到了国器司,杨玉宁正在埋头在一堆的物件里,看到皇帝皇后出现,并没有马上跪地迎驾,她先把手里的小木件摆弄好,急急忙忙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才跪地迎驾。


    “起来吧,免礼。”宣景炽微笑道,“朕和皇后来看看你们,你的新式连弩做的怎么样了?”


    萧月璃心里轻轻一叹,陛下好歹要先慰问众人一番,彰示皇恩才是,哪有一来就直奔主题的。


    杨玉宁丝毫不觉不妥,当即道:“陛下,按照你吩咐的,微臣又重新做了一个,连发是没问题,准头也还可以。”


    她的小脸上露出苦恼之色,“可是,箭飞不出四百步,杀伤力明显不足。”


    “是么?”宣景炽道不似杨总工那般气恼。


    读了那么多科学家的故事,她深知哪一项新发现新发明不是经历艰难曲折,哪有简简单单就能成功的事?


    她道:“我们出去试一试。”又转头对萧月璃道,“皇后,一起去看看杨总工最新的成果吧。”


    杨玉宁一心扑在□□上,跪拜时一直低着头,这时才认真看了一眼皇后。


    只一眼,登时眼前一亮,好漂亮的美人!一点也不输陛下!端庄高贵,气度雍容,怪不得皇后萧月璃是大庆国第一美人。


    她跟皇帝站在一起,那就是顶顶绝色的两个大美人,光彩夺目,交相辉映,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杨玉宁自小也常常被人夸赞美貌,虽然她自己更喜欢听人赞她聪明过人,对于容貌她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放在首位,可眼下一见皇后,不由自惭形秽,自愧弗如,心里暗叹,到底是这样的美人才有资格嫁给陛下。


    从此,开始断了想要嫁给陛下好跟她讨论学问的心思。


    国器司后面有一片宽敞隐蔽的场所,专门用于试验国器司的大人们造出来的新式的玩意儿。


    宣景炽骑在马上,右手持杨玉宁新做的□□。


    □□连可以发射九枚短箭,用完后再从马背上的皮囊里取出新的短箭补充,每九根一组,用红绳捆成一束。


    在她的前方每300步,400步,500步各竖着一排纸板人,下面装有滑轨,可以左右移动。


    宣景炽策马飞奔,右手□□连射,嗖嗖嗖,一连串的短箭发出去。


    300步开外的纸人应声中箭,箭无虚发。


    萧月璃此前从未见过宣景炽骑马射箭,此时亲眼目睹,才知道宣景炽竟然骑射如此了得,不由大是惊叹。


    杨玉宁倒不是第一次见皇帝来她这里射箭,见识过她的箭法,却没想到,皇帝骑马射击移动靶居然也这么厉害。


    眨眼见,宣景炽已经调转马头冲回来,连弩上到短箭已经再次装好。


    这一次目标是400步的纸人,果然箭弩力道不足,短箭飞出350步开外后,去势明显减弱,大部分落在地上。


    偶尔有一根勉强够到400步的纸人,却是轻轻碰一下就跌在地上,可以说,毫无杀伤力。


    宣景炽微微一笑。不用连弩,反手取出马上的弓和箭,张弓拉弦,嗖的一声,射中500步的纸人。


    须知,这样的距离已经非常人能及,纵然是最神勇的将军也少有人能射中。


    萧月璃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宣景炽的箭术,大出意料,叹为观止,不禁笑着鼓起掌来。


    杨玉宁小脸上满是震惊,皇帝能射中五百步的纸人,这力道不知道比连弩的力道要强了多少。


    宣景炽搭弓连射,居然也不慢,座下骏马如飞,手中疾射如电,500步的纸人悉数中箭。


    她动作娴熟至极,箭无虚发。


    宣景炽下了马,给出了反馈,道:“推进力不足,换箭的方式还需要再便捷些。”


    杨玉宁认同地点头,一脸的凝重,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宣景炽见她这样忧心苦恼,笑道:“走,我们想想办法去。”


    杨玉宁顿时面露喜色,她知道,陛下这是要给她上课了,教给她一些闻所未闻的知识。


    萧月璃对于这些是听不懂的,一听就想睡觉,歉然道:“臣妾先回宫去了。”


    谁知,宣景炽道:“皇后请留步。”


    说罢,回到国器司,向善于机关术的那人道:“翟工,那只木鸢做好了吗?”


    那人忙躬身道:“回陛下,小人已经做好了。”


    说罢,从身后墙壁上的格子里取出一个木鸢,讲述发条位置,启动方法。


    宣景炽一下便会了,笑道:“这只木鸢做的真好看,麻烦翟工再做两只小兔子。最好漆成雪白色。”


    那人连连答应,只是不知道陛下要做这些小玩意儿干什么。


    宣景炽将演示了一番,将木鸢交给萧月,道:“皇后带回去给小芙她们几个玩吧,也不算白来一趟,朕的国器司总的拿出来一两样东西才像话。”


    萧月璃看了宣景炽一眼,知道她这是掩人耳目,不便让外人知道国器司里真正在做些什么,当即微微一笑,接过木鸢回去了。


    小芙看见皇后抱了个木鸢回来,高兴得手舞足蹈,立刻张罗着玩开了。


    拧上发条,向木鸢往空中一抛,居然真的飞起来了,在空中还会扑打翅膀。


    小芙等一众宫女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大呼小叫,跟在木鸢后头追了出去。


    一群少女说说笑笑,一下子惊动了宫里所有人。很快,大家都知道,国器司里造出来一个能飞的新鲜玩意儿。


    宣景炽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见到萧月璃身旁就只有暖香一人侍奉,问道:“小芙小蓉呢?怎么没见她们?”


    “玩木鸢去了,小芙那丫头都玩疯了。”


    宣景炽笑起来,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茶,才满足地吐了口气,似是饥渴难当。


    萧月璃笑道:“国器司里没水喝吗?”


    宣景炽摇头,“水自然是有的,朕给他们的待遇不差呢。只是杨玉宁听得认真,问题一个接一个,我不好意思起身去倒水喝。”


    萧月璃柔声道:“陛下辛苦了,下了朝后还要给他们讲课。”


    宣景炽微微一笑,拉起萧月璃的一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道:“有什么辛苦的?每天看着皇后这样的美人,赏心悦目,什么疲倦都没有了。”


    萧月璃抿嘴一笑,伸手一戳她脑门,“贫嘴。”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朕要开始搞科研,造新式兵器了。


    萧月璃:陛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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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王妃与皇妃


    “父亲, 女儿不想当什么皇后,只想跟两个孩子好好的。”


    殷王妃林夕柔母亲病危,闻讯后她从殷王府里赶到相府探望。


    看到坐在外面叹气的父亲, 林夕柔觉得自己的父亲这两年老了很多, 鬓角染雪,神情憔悴, 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显得有些落寞。


    她犹豫了半晌,屏退下人,道:“我要和父亲说话,你们都下去吧。”


    仆人们很快下去,房中就剩下父女两人。


    林在甫以为女儿是来安慰自己的, 谁知, 她的第一句话竟是告诉他, 她不想当皇后。


    林在甫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父亲,那天你和王爷在花厅里说的话, 女儿听到了一些。”


    林在甫目光一震, 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既然你都听到了,你也应该明白,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有朝一日你母仪天下, 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耀。”


    林夕柔摇了摇头。


    印象里,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 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包括嫁给殷王。


    她对殷王宣景谋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也不想嫁入皇族, 卷入是非之地。


    少女时她只想着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子, 嫁给一个俊俏温雅的小相公,两人闲来下棋抚琴,琴瑟和鸣,再生一群可爱的孩子。


    可是,她偏偏是宰相之女,自己的父亲位高权重。


    她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父亲思来想去,比较权衡,最后把她嫁给了殷王。


    她也成为身份显赫的殷王妃。


    可她,真的一点都不快乐。她虽不爱自己的丈夫,对他也以礼相待,温柔贤惠,全心全意,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和本份。


    直到她生下一双儿女,她的生活终于有了色彩。


    “父亲,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当皇后,我只想太太平平的,养大我的孩子们。”


    “你不想,可是你的丈夫想。”林在甫道,“宣景谋当上了皇帝,你就是皇后,将来你的儿子就是太子,以后他会继承大统当上皇帝!你就是享尽殊荣的皇太后!”


    林在甫说到后面,脸上露出兴奋憧憬的神色,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激动。


    林夕柔越往后听,眉间蹙得越深,自己的丈夫有野心,自己的父亲也有野心。


    走向权力巅峰的路上,从来都是血流成河。


    他们都只想着死的是别人,有没有想过死的可能会是自己?


    谋反是诛九族的重罪,不但丈夫,父亲,自己都会被斩首,就连她的孩子们也难逃一死。


    林夕柔脸色苍白,道:“父亲,宣景炽虽是位年轻女帝,可是她英明睿智,登基以来,勤政爱民,颇得人心。凭心而论,她是个好皇帝。就算殷王坐了宝座,恐怕也不及她。”


    七年的夫妻相处,林夕柔了解自己的丈夫,才学不足,心狠有余,为人又气量狭小,刚愎自用,容不得真正的有才之士。


    “你这是妇人之见,别忘了她是长乐公主时,是个什么德行?!宣景谋虽然不堪大用,但他登基后有为父辅佐他,总不至于做个亡国之君。”


    “父亲,你就没想过,他现在是不得不倚仗你,等他登上皇位后,还会对你言听计从吗?”


    林在甫冷笑,“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林夕柔摇头,“父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安安心心做个臣子不好吗?若是因为从前父亲与陛下对着干的事情,女儿愿意进宫去,向陛下求情,求她高抬贵手。她连冷秋词这样的刺客都能尽释前嫌,足可见她不是心胸狭小之人,倘若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直到陛下相信女儿为止。”


    林在甫眉间耸动,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儿,你就这么低声下气?你就肯定你爹和你丈夫斗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


    “父亲,陛下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神明之选,父亲是要逆天而行吗?”


    林在甫一脸不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神明之选,会不会受神明庇佑?”


    “父亲,何苦呢?你现在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足?”


    林在甫目光变得深邃。


    再风光哪有自己的女儿当了皇后,自己的外孙当了皇帝风光?


    他冷冷道:“我是不甘心听命于一个女流的。既然有机会争一争,为何不争?!”


    他抬头看了眼女儿,见她脸色苍白,似是万分苦恼忧愁,道:“女儿,你就别多想了。女人嫁了人就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其余的什么都别管,安心做好你的殷王妃。”


    “还有,宣景谋这个人心狠手辣,为了皇位什么事都做得出,今天的话,你在为父面前说便罢了,你可千万不要跟他讲。”


    林夕柔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心乱如麻,她低下头去,半晌才道:“女儿知道了。”


    庆国西北接壤的虞国,是一个不算强大的国家。


    国土不大,民众不多,东面是野蛮崛起的佘国,东南是逐渐复苏的庆国,南面是偏安一隅的顺国。


    皇宫里,国君赵显听到了使者的奏报,阴沉沉笑起来:“殷王真的想要造反了吗?”


    “皇上,千真万确!他送了几车的珠宝,求大王相助。”


    “哈哈哈,天助我也。”赵显搂住怀里娇滴滴的爱妃,在她娇嫩的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小宝贝儿,你真是朕的福星。”


    使者见状,识趣地退下。


    他怀里的美人儿,是他才纳的新妃,文彩儿。


    文彩儿搂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眼角眉梢,魅惑勾人,举手头足间风情万种,白皙水嫩的身躯柔弱无骨。


    任谁见了,都要惊叹一句,好一个人间尤物。


    赵显得到这样的美人,宠爱非常,把其他的后宫嫔妃统统抛在脑后,日日流连在文彩儿那里。


    “皇上,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也说来与臣妾听听。”


    “庆国女皇帝的哥哥看不惯他妹妹做皇帝,自己要造反做皇帝,来找朕借兵。”


    赵显沉溺在温柔乡里,埋在文彩儿柔滑的脖颈间,亲吻她娇嫩的肌肤,着迷不已,“爱妃,你肯定会什么妖法,不然你身上怎么会这么香呢?”


    文彩儿吃吃娇笑,“皇上净会说好听的,逗人开心。”她柔媚娇美的脸庞上笑得动人心魄,“那皇上借兵吗?”


    “借!为什么不借?”赵显得意一笑,“听说那个女皇帝治国倒是很有一套,比她那个死去的老子可强多了,号称什么神明之选。”


    “这样的一号人物,朕岂能放任不管。咱们虞国比不过国力强盛的芳国,比不过兵多马多的佘国,那也就罢了,难道还不上区区一个庆国?哼!”


    文彩儿捧起赵显的脸,再一次地亲了下去,“皇上英明!”眼角微微抬起,眼波流转,勾魂摄魄,娇滴滴地叫了声“皇上……”


    赵显哪里把持得住,三两下就扯下她身上的衣衫……


    等一切风平浪静,赵显躺在龙床上沉沉睡去,文彩儿起身下床,随意地披了件纱衣,行走间,曼妙曲线若隐若现。


    宫女已经准备好了浴汤,见到文彩儿出来,一个宫女凑上去,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文彩儿魅惑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冷意,“见!为什么不见?让他在偏殿等我。”


    “曾王,几日不见,有何贵干?”


    文彩儿嘴角挂着冷笑,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男子。


    也是她唯一一次真心爱过的男人。


    只可惜,这个男人是个怂包,空有一副好皮囊,懦弱,自私,怕死。


    见到皇帝兄长垂涎自己,前一天还跟自己共赴鸳梦的人,第二天转身就把自己献了出去。


    她跪在地上哭着求他,求他不要抛弃她,求他不要把自己送给别人。


    她真的想过一死了之,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死?


    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么就死在一起吧,能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该是多么幸福。


    他曾信誓旦旦地发誓过,无论生死,他们都要在一起,永不分离。


    “不,彩儿,我,”曾经山盟海誓的男人吞吞吞吞,连退三步,“王命不可违。我们,还是算了吧。”


    好一句王命不可违!


    好一句算了吧!


    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到头来就是轻飘飘的“算了吧。”


    文彩儿看着眼前贪生怕死的男人,忽然发觉自己傻得可笑。


    生不能同衾,但求死同穴。


    这样骗死人不偿命的鬼话,她竟然傻傻地相信了!


    “彩儿,你,你还好吗?”那个男人呐呐地开口。


    “好,我很好。皇上他,对我也很好,日夜都离不开我。”文彩儿笑着坐在柔软的椅子上下,双腿交叠地支在矮几上。


    轻纱滑落,露出她一双修长雪白的腿。


    男人看到这一幕,不自在地转过头上去。


    “彩儿,我知道你怨我,但我也是不得已。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你也知道王兄是皇帝,他要的东西,我,我不敢不给,我要是不答应,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说不定会杀了我。你也不想看到我死的,是不是?你能体谅我的,对不对?你这么善解人意,一定会体谅我的……”


    男人絮絮叨叨,诉说着他的不得已。


    “你说完了吗?”文彩儿勾起嘴唇,妩媚一笑,眼神却是一片寒意,“说完你可以走了。”


    “彩儿,你,你是原谅我了吗?”


    “媚妃。”文彩儿悠然躺在柔软的椅子上,看也不看那个男人一眼,“曾王,我现在是你皇兄的妃子,是你的皇嫂。记得,叫我媚妃娘娘。”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登场,王妃和皇妃不是CP哦。


    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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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受邀北巡


    时光飞逝, 秋去冬来。


    宣景炽开心地在院子里堆雪人,萧月璃裹着厚厚的貂绒站在屋檐下看着她,柔声道:“陛下, 小心着凉。”


    宣景炽道:“不会啦。皇后放心吧, 我一点也不冷。”


    她把胡萝卜往雪人脸上一插,雪人立刻有了一个红扑扑的鼻子。


    “好了!”宣景炽拍了拍手, 抖落粘在身上的细雪, 激动道,“宣雪宝和萧雪宝又回来了。”


    萧月璃微笑道:“堆完了就过来吧,快别站在雪地里了。”


    萧月璃自从去年得了一场重病,宫中上下都时时刻刻照看着皇后,生怕她感染风寒。


    萧月璃自己也心有余悸,不敢在外头待太久, 也不放心宣景炽在雪地里待太久。


    宣景炽快步走过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华丽的棉袄, 衣襟领口缀上一圈雪白的兔毛,看上去华贵大方又不失娇美生动。


    尤其一张精致美艳的脸蛋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热的, 扑扑的, 衬在一圈雪白的绒毛里, 说不出的粉嫩可爱。


    萧月璃自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擦拭额头上的薄汗,嗔道:“都出汗了, 被风一吹,那不得受寒?”


    宣景炽微微低着头, 一动不动任由她擦拭, 嘴里道:“哪有那么娇贵?等会儿去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走, 进屋吧。”


    萧月璃伸手牵着她的手, 转身就往寝殿里去。一触手,顿时感到手心里温热一片,十分暖和。


    不得不承认,宣景炽身上暖和极了,不像自己,一年四季,身上总是冰凉凉的。


    宣景炽反手握住她的手,侧头笑道:“皇后,朕暖和吗?”


    萧月璃点头,“陛下血气旺盛,总是很暖和。”


    宣景炽得意道:“朕可是冬暖夏凉呢,晚上抱着我睡觉,是不是很舒服?”


    萧月璃想起昨晚缠绵后,自己抱着光溜溜的宣景炽,就像搂着一块温暖舒适的美玉,一下子就睡着了。早上还是这块玉要去上朝,才不得不从她怀里钻出来。


    萧月璃脸上微红,忍不住骂了一句:“又胡说,不要脸。”


    宣景炽嘿嘿一笑,她也习惯了,两人同床共枕两年有余,皇后只要被自己的一句话引得害羞脸红,就会反过来骂她不要脸,或者厚脸皮。


    今天的晚膳,宣景炽突发奇想,说大冬天里要吃火锅。


    于是就让沉香去吩咐厨房准备火锅。


    厨子们吃了一惊,从来没有听说过火锅是什么东西。


    大厨子只好战战兢兢过来请教陛下,“何谓火锅?”


    宣景炽想了想,决定来个简化版的,让大厨一听就明白。


    “就是在桌子上挖个洞,把锅挂在洞上,底下放个炭盆,锅子里就一直是煮着的。”


    大厨点头,原来火锅是这么个火,这么个锅。


    “锅里倒入熬好底料。”宣景炽想了想火锅底料怎么做,好像有辣椒花椒各种椒,还有什么草果之类的,还得有牛油。


    忽然想起什么,高声道:“皇后,你吃不吃辣?”


    小芙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娘娘说了,她只能吃一点点辣。陛下自己选辣的吃好了。”


    这年头还没有鸳鸯锅,宣景炽决定让大厨先搞个清汤锅,回头再去国器司请锻造手艺一级棒的展工给自己打造一个鸳鸯锅。


    “锅内盛有汤底,要鲜美,至于用鸡汤,骨头汤还是鱼汤,随便你。”


    大厨点头,可这也只是个汤底呀,皇上皇后晚膳总不能就喝个汤底吧。


    他提心吊胆问道,“汤里要放些什么吃食呢?”


    宣景炽道:“这就是重点了。你准备些牛肉,羊肉,鱼肉,切成薄片,吃的时候筷子一夹放在汤底里,这么来回走几下,不久烫熟了么。”


    “然后再配上蘸料吃。吃完再接着烫肉。”


    “除了肉,还可以准备些豆腐,菌菇,白菜,都是放进汤底里煮熟,然后捞起来蘸料吃。”


    大厨恍然大悟,原来吃火锅是这么个意思,就是烫熟了蘸料吃。


    这个边吃边烫的吃法倒是挺新鲜!值得一试!


    大厨道:“小人明白了。”便磕头谢恩。


    宣景炽道:“还有,备一些米饭,还有水果解腻。”


    大厨点头,见皇帝没有其他吩咐了,才出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宸元宫里终于见到陛下说的火锅是什么东西了。


    萧月璃在宣景炽的指导下,涮了一片羊肉,蘸了点料,尝了一口,觉得不错。


    比起吃东西,这种吃法本身让她感觉新鲜有趣,锅里慢慢煮着东西,白气氤氲,肉香四溢,在寒冷的冬天里,别有一番温暖情趣。


    宣景炽不得不佩服大厨,御厨就是御厨,这个汤底熬的十分鲜美,还有这个蘸料,也不知道是什么调的,总之,不管什么肉,吃起来都很美味。


    萧月璃道:“古代有曹孟德刘玄德煮酒论英雄,咱们论点什么呢?”


    宣景炽:“……”


    古人就是风雅,看个雨雪能作诗,吃个水果能作诗,起个床也能作诗,现在吃个火锅还要论个主题。


    “陛下?”萧月璃隔着一道道朦胧的白气,笑着问道,“你想论什么?”


    宣景炽喝了口放在雪地里冷过的茶,道:“既然他们论英雄,那我们就论美人吧,点评一下我们大庆朝的美人。”


    萧月璃笑道:“好,就论美人。”


    宣景炽提名,“那就从朕的前诏书令,孟婉,说起。”


    萧月璃道:“孟婉人如其名,温婉优雅,容貌端丽,前御使大夫之女,文思敏捷,博古通今,有宰相之才。”


    宣景炽道:“加一个,不眠不休工作狂。下一个,我姐姐,宣景凝。”


    “长公主巾帼英雄……”


    “加一个,一板一眼木头人。”


    大庆378年冬,皇城贵族里兴起一种新的菜式,名为:火锅。


    这日散朝回来,宣景谋脸色阴沉,怒气冲冲,哗啦啦把书房里的文房四宝全摔了,犹嫌不够,把墙上的字画全扯下来撕了。


    下人们见王爷发火,谁也不敢走近。


    原来,今天早朝上,宣景炽接到东南驻军基地大将军迟骁上奏,军械等军备物资以次充好。


    而这些军备物资一向是由宣景谋负责督办,军械装备事关国家安全,非同小可。皇帝宣景炽不由说了他几句,要他用心督办,责令他重新筹备军械,只按律处罚了兵部有关官员。


    大臣们明白,皇帝没有惩治殷王,对她这个哥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然而,宣景谋却不这么想。


    皇帝故意让他在群臣面前下不来台,还假惺惺当好人。


    殷王妃林夕柔得闻此事,摇头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书房。


    “王爷,这次陛下也顾念你是兄长,对你留有余地,王爷该感谢她才是。”


    “要本王感谢她?我呸!”殷王宣景谋气得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上好的官窑瓷器被他摔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宣景谋劈头盖脸地朝着林夕柔一顿痛骂,“妇人之见!你一个女人管这么多干什么?这也是你该过问的?!下去!”


    林夕柔低眉顺目,面对暴跳如雷的宣景谋却是半步没有退开。


    “陛下英明睿智,治国有方,王爷是妾的丈夫,峻儿和晴儿的父亲,妾不想看到王爷和陛下闹得太僵。”


    “什么英明睿智,”宣景谋冷笑,“就是一个玩物丧志的主。她不是花了一大堆钱,搞个国器司?”


    “名字叫的响亮,国器!你以为里面是搞什么?就是为了给她搞些新鲜玩意儿玩,一会儿会飞的木鸢,一会儿什么鸳鸯锅。”


    “她治国?朝廷里的事,她懂个屁!不就靠她舅舅独孤瑾于,还有上官猛和孟婉给她撑着!”


    “这种人当了皇帝,还是个女人,要本王臣服于她?我呸!”


    林夕柔不紧不慢道:“上官猛乃是不出世的高人,素有人中龙凤的美誉。他侄女长官微在长公主帐前效力,运筹帷幄,每战必胜。连他侄女都这般厉害,可想上官猛本人。”


    宣景谋一声冷笑,眸子里一片阴鸷,心道,等我坐上宝座,宣景炽,独孤瑾于,上官猛,孟婉,你们一个一个都得死。


    “连这样的人都愿意出山帮着你妹妹,足以说明你妹妹是得道之君。王爷,你已经贵为亲王,身份显赫,论理,你该尽心辅佐你妹妹。”


    “王妃!你搞清楚你是谁的妻子,你该向着谁?”宣景谋气急败坏,“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妇人之仁!”


    说罢,拂袖而去,走出书房。


    林夕柔怔怔地看着宣景谋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声长叹,心中愁苦更深。


    自己的父亲听不进去,自己的丈夫也听不进去。


    大庆379年春,西北驻军最高将领,大将军袁飞上奏,欢迎陛下同皇后视察驻军基地。


    宣景炽很高兴,她原就有心去全国各地看一看,本就打算借着各驻军基地视察的机会好好体察民情。


    但因为怕皇后萧月璃担心她的安全,不肯放她出宫,所以一直没有提。


    皇后什么都好商量,独独在皇帝的人身安全问题上,寸步不让,不准她出宫,不准她微服私访,就更别提离开皇城跑到边境去了。


    这下,有了上书,宣景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了。


    当然,她必须得先问过皇后,要是皇后不同意,她自认也没那个胆子敢出去。


    下了朝,宣景炽奏折也不批了,直接拿着那份奏疏乐颠颠地去找皇后了。


    春天的宸元宫,繁花似锦,花香扑鼻。


    小芙提着裙子,在花丛里追着一只彩玉蝴蝶跑,小蓉蹲在花树前在采摘花瓣,准备留待以后做干花,暖香手里忙做不停,正在细细把花瓣捣碎做花汁。


    萧月璃穿着一身柔软华丽的纱衣,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看书。


    宣景炽没有让宫人通报,直接走到院中,小蓉无意瞥见她,意外道:“陛下!”


    暖香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有些惊讶地看着皇帝,“陛下?”


    小芙转身道:“陛下,你怎么回了?这个时辰不是该在养心殿批奏折吗?”


    宣景炽:“……”


    脸上的笑容僵住。有皇后监督自己办公就算了,现在就连贪玩的小芙都知道督促自己干活了。


    萧月璃抬起头,看着宣景炽手里拿着一本奏折,起身道:“陛下是有什么要事吗?”


    宣景炽见皇后语气温和,没有因为自己翘班而不悦,立刻又笑容灿烂。


    “皇后,我们去偏殿,有份奏折给你看。”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萧月璃的袖子,两人进了偏殿。


    萧月璃看完奏折,抬头道:“陛下想去?”


    宣景炽点头,眨了眨眼睛,“可以去吗?那边都没去过呢!到那里要经过惠州,朔州,牧州,牧州可是大草原,草原风光又不是一样了。让我想想啊,从这里去要多久,坐马车差不多得一个月吧。”


    她说了一大通,见皇后一言不发,面色平淡,心里咯噔一下,改口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想。”


    萧月璃看了她一眼,“真的?”


    “真的,”宣景炽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借口,“那么远,舟车劳顿,吃也吃不好,谁也不睡不好,哪里有在皇宫里舒服。”


    “那好吧,”萧月璃将折子往桌上一放,“既然陛下不想去,觉得宫里好,那我们就在宫里好了。原本还想着,臣妾有机会陪着陛下一同游历山河,欣赏草原风光。”


    宣景炽:“……”


    她怔了一怔,“皇后,那你是答应去了?”


    不等萧月璃回答,她欣喜地在萧月璃脸上重重一啄,“谢谢皇后。”


    萧月璃脸上一红,看她开心得像个小孩子般纯粹,忍不住笑了,“出去一趟,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和月璃一起出去当然高兴了!”宣景炽道,“什么时候出发,皇后来定。我先回去批奏折了。”


    人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又折回来。


    萧月璃抬眸看着她,不解道:“陛下还有事?”


    “有事。”宣景炽一脸郑重地走近。


    “何事?”


    萧月璃话音未落,嘴唇上就被人飞快地啄了一口。


    “要再亲亲皇后。”


    宣景炽不等皇后训她,笑嘻嘻地拔腿就跑远了。


    萧月璃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偏殿里瞬间安静下来,萧月璃重新拿起那份奏折,眉尖轻蹙,目光微凝,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道:“来人。”


    小蓉闻声进殿。


    萧月璃道:“传刘总管来见。”


    太监总管刘吉利,在宣景炽临朝前,受皇帝看重,命他专门负责收集天下情报,皇帝临朝后,他依旧是天下的耳目之首。


    他本来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只听命于皇帝。后来,皇帝极为宠信皇后,向他道:“皇后与朕一体,皇后的命令就是朕的命令。你对她,要像对朕一样忠心。”


    所以,在整个大庆,刘吉利只听命于皇帝与皇后。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吃完火锅,长途旅行要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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